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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风飞行——读布鲁斯.查特文的《巴塔哥尼亚高原上》(含书摘)

楼主:素心人语  时间:2020-08-20 20:12:45
传奇,是查特文不算长的一生最贴切的批注。拥有不安分的灵魂,随时可以开始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带着心爱的鼹鼠皮(Moleskin)笔记本四处游历。
查特文天生是说故事的高手,把虚构故事和旅途经历编织得天衣无缝。

故事始于祖母家玻璃橱柜内的一小块“雷龙皮”。在查特文幼年的心里,这片毛皮就像一把钥匙,不经意为他打开一扇通往神秘国度巴塔哥尼亚的窗户。1972年某天,他在巴黎出席设计大师艾琳•格雷举办的沙龙时,看到一幅南美洲巴塔哥尼亚高原地图,直呼我一直想去那里。就这样,他从报社辞职了。
一个月后查特文置身巴塔哥尼亚的荒芜中,这里“一片空无……是一条各种文化在其中打转的黑巷”。巴塔哥尼亚并非地图上特定的区域,而是一片不明确的广大领域。它可以用土壤来区分,也可以用气候来形容:这儿的强风可以一路从十月吹到三月,能让《小王子》作者圣埃克苏佩里的飞机往后,而不是往前飞。查特文说,强风“可以将你生吞活剥”。
这份苍凉、孤绝的力道足以迫人回归自我,查特文也试图在此思考“孤独”这一永恒的主题。在这趟自童年即预约下来、奔向世界尽头的旅程中,查特文没有去做个人评判,而是客观地说着一篇篇令人耳目一新的旅行故事。



最近读到这本书,将长篇序言贴上来大家分享,序言作者尼古拉斯•莎士比亚(Nicholas Shakespeare)本人也是知名的英国作家。1957 年出生,青少年时期跟随外交官父亲,在远东和南美地区度过。著有《布鲁斯•查特文传》,作品The Vision of Elena Silves 曾获英国毛姆文学奖、The Dancer Upstairs 获美国图书馆协会年度最佳小说奖。

可以看出,从曼德尔斯塔姆到查特文,从查特文到尼古拉斯.莎士比亚一道英国文学演进的清晰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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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 言
尼古拉斯•莎士比亚

1974 年12 月,三十四岁的布鲁斯•查特文登上南行的夜班长途客车,离开布宜诺斯艾利斯,由此开启了一段由流浪记者到20 世纪后期最新颖独特的作家的蝶变之旅。同年,几乎同日,我走出校门,成为布宜诺斯艾利斯省的一名乡村牛仔。向南远眺,大平原绵绵延展,直通巴塔哥尼亚。
那一年,我十七岁。
那时候,我对书的作者一无所知,只不过当时那是我能买到的唯一一本和我的目的地有关的书。我翻开第一页,读起第一段。就这么简单,说真的。
巴塔哥尼亚并非地图上的准确地名,而是一大片广阔模糊的地域,横跨阿根廷和智利,足足有近三十五万平方英里。其实,单从地表特征来辨认巴塔哥尼亚反而更快些,只要看到冰川运动留下的玄武岩砾石,还有主宰着大地的低矮灌木,你就知道,自己已立足于巴塔哥尼亚的大地上。巴塔哥尼亚也可以凭气候加以描画:头年10 月起,狂风开始暴虐,一刮就刮到来年3 月,用查特文的话说,“把人吹得就剩把骨头”。狂风肆虐之下,安东尼•德•圣—埃克苏佩里驾驶飞机只能飞反向航线。
这片贫瘠广漠却总能抓住旅行家的想象,自达尔文以降,莫不如此。在特雷利乌博物馆,我发现了一部前辈的日记,记日记的人叫约翰•穆雷•托马斯,一位面色严峻的威尔士人,1877 年7 月起向内陆进发。日记本上若隐若现的铅笔笔迹写道:“昨夜梦见哈丽埃特,仿佛在卧房中,长吻。睡必梦,梦必吻,几乎夜夜如此。”
巴塔哥尼亚的与世隔绝很容易将固有的性格放大:嗜饮者酩酊大醉,虔诚者日夜祷告,孤独者更趋孤独,甚至付出生命的代价。汤姆•琼斯曾任驻蓬塔•阿雷纳斯领事,1961 年出版回忆录《巴塔哥尼亚全景》(A Patagonian Panorama),书中写道:“据我所知,有二十多人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其中有几位与我颇为熟悉。这些人自杀的动机我不敢确定,或许是此地残酷的气候,或许是劳累一天过后,营帐中的生活过于寂寞,也或许是一轮豪饮之后,突发忏悔之心。”
19 世纪70 年代末,巴塔哥尼亚最早的一批牧羊者从福克兰群岛来到此地。时至今日,他们的后代仍顽固地坚持着先辈的文化传统。恰如巴塔哥尼亚被一条国境线分为两个国家,这里的居民也过着分裂的人生,常常从一个地方逃出来,却又拼命在另一个地方重建故乡。山谷越是偏远,居民对于故乡就越发忠诚,力图再现故乡的一切,以至于一砖一瓦、一草一木。在盖曼,当地的威尔士后裔依旧用威尔士方言唱赞美诗;在里奥•皮科,当地德裔居民种羽扇豆和樱桃;在萨缅托,当地波尔人后裔依旧晒比尔通牛肉干。恰如查特文在自己日记中所写:“越是远离文明的伟大中心,重建杜巴丽夫人的奇妙世界的念头就越发强烈。”
巴塔哥尼亚绝大部分土地贫瘠荒芜,可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又是极其肥沃。查特文很快就发现了这一点,他写道:“在巴塔哥尼亚旅行可谓是让人瞠目结舌的一次经历,无论走到何处,都会撞上某个稀奇古怪的人物,向你讲上一段稀奇古怪的故事。每到一处,根本无须找故事,故事自己就来了……我觉得,此地的大风或许与此有一定关系。”
和加拉帕格斯群岛(Gala Pagos)一样,巴塔哥尼亚最早出现在西方地图上时,这片大地上总是绘着各式各样的奇珍异兽:蓝独角兽、红半人马兽、能叼走大象的巨鹰,还有巨人。今时今日,同那段早期岁月相比,巴塔哥尼亚似乎并没有走多远,这里的人依旧喜欢视此地为巨人的家乡。汤姆•琼斯在回忆录中写道:“这里所说的巨人可不是麦哲伦所提到的巨人,而是许许多多普通人,有男也有女,凭双手之力,令这片广大荒芜、常年狂风怒吼的土地适于居住,进而在文明的道路上繁荣。他们中许多人的祖先来自英国。”今时今日,巴塔哥尼亚大地上不仅恐龙
化石星罗棋布,也散布着许多定居点,有的定居点距最近的公路有三十七英里之遥,定居点上的居民还有使用一些早已过时的用语,例如“里格”。此地人人身材高大,似乎找不到矮于七英尺的;此地蔓延着梦幻(或许也正因为如此,特德•特纳和西尔维斯特•史泰龙才会在此购地置业)。特内西塔•布劳恩—梅内德兹所属的家族对19 世纪巴塔哥尼亚的开发居功至伟,他如此说道:“巴塔哥尼亚独一无二,那种孤独,那种宏伟。这里,一切均有可能。”
和许多人一样,我一面读着查特文的《巴塔哥尼亚高原上》(In Patagonia),一面感受着高原的魅力,虽然隔了一层文字,却觉得更加令人绝倒。此前,我也读过哈德逊、达尔文、卢卡斯•布里奇等人的文章游记,然而就激起我对巴塔哥尼亚的热望而言,无一能与查特文相比。

布鲁斯•查特文总是着迷于边际国度,那些地方游离于世界的边缘,处在不同文化的夹缝中,并非非此即彼。在南非,我曾遇到一位诗人,如此说道:读查特文的文章,仿佛作者是位流亡者,可流放他的国度根本就子虚乌有。查特文的妻子伊丽莎白则说:“无论到了哪儿,查特文都像是个流亡者。”那一晚,查特文登上了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夜车,开始了又一段逃亡。
查特文曾在索斯比拍卖行做过拍卖师,辞职后,去了爱丁堡大学攻读考古学。没等到毕业,他又写起了一本关于游牧民族的书。写书陷入绝境,他放下书稿,做起了《星期日泰晤士报》的记者。1974 年11 月,查特文抵达纽约,兜里揣着三千五百美元,为一篇关于古根海姆家族的报道做调查。其实,当初决定写这篇报道也纯属“临时起意”。
12 月,一封信送到伦敦他的编辑的桌案上,邮票上盖着利马的邮戳。信中写道:“我说到做到了。突然间,纽约让我烦透了。上周到了南美,住在利马一个表亲家,下一站阿根廷,计划在巴塔哥尼亚腹地过圣诞节。在那儿,我要写自己的故事,写我一直想写的故事。”
信接下来写道:“故事必定精彩,可要按照我自己的方式去写。”那一刻,故事暂时定名为“一片雷龙皮”,指查特文幼年时特别珍爱的一样东西:当年,他祖母的表兄从世界另一端把一片兽皮寄给了住在伯明翰的表妹,祝贺表妹新婚。后来,查特文在书一开头就提起这桩陈年往事:

祖母家的餐厅里有件带玻璃门的餐柜,餐柜里放着一片兽皮,只是很小的一片,不过厚实,很有皮革的质感,上面还带着几条粗硬的棕红色兽毛。祖母把那片兽皮用大头钉钉在硬卡纸上,那钉子都已经锈迹斑斑。可那时我还太小,不懂卡纸上的字。
“那是什么?”
“雷龙的皮。”
…………
以后的一生中,我对其他任何东西的渴望从没超过那片兽皮。

那片雷龙皮其实出自磨齿兽,也可能是大地獭。1961 年,查特文父母搬到了斯特拉福德,那块兽皮也扔掉了。
可查特文始终没有忘记那块兽皮的出处,那是核战浩劫中地球上最安全的地方,那是查特文在什罗普郡上寄宿学校时计划中的逃亡目的地,也是他就读于爱丁堡大学时研究过的数个部族的栖居地。读书时,真正能让查特文血脉贲张的讲座并不多,其中有查尔斯•托马斯的两次讲座,一次讲生活在丘布特的威尔士人,还有一次讲达尔文在火地岛见到雅干人时的震惊。1972 年12 月,爱尔兰设计大师和建筑师艾琳•格雷再次唤起了查特文心中儿时的梦。查特文拜访了格雷在巴黎的寓所,访后致谢信中,查特文写道:“这个星期日下午是我数年来最愉快的一刻。”当时格雷九十三岁高龄,在她寓所的墙上挂着一幅她亲手用水粉绘制的巴塔哥尼亚地图。查特文用手指指地图,说:“那个地方我一直都想去。”格雷又何尝不想?要是她还年轻,她一定会去看看合恩角。过了一会儿,格雷说:“去吧,代我去。”后来,查特文说:“格雷的话是促使自己下决心的因素之一。”

查特文并不介意制造错觉,仿佛他去了巴塔哥尼亚四个月,回来就带回了一部经典。即便如此,他也要顶着一个博学多闻的脑袋,那可是多年修炼的结果。《巴塔哥尼亚高原上》看起来一夜成名,可查特文在此之前也度过了漫长而痛苦的学徒期。伴着查特文一路南行的是《游牧选择》(The Nomadic Alternative)所带来的“痛苦回忆”,那本书耗了查特文好几年的时间,可乔纳森角的编辑汤姆•马斯赫勒仅仅翻了前五十页就判了死刑:“糟透了,根本没法出。我读着累,想必作者写着更累。”这一次,查特文决定完稿之前守口如瓶。“完稿之前,要是你透露了自己的写作计划,那可就毁了。原因有二:其一,你就松懈了,不再写了;其二,别人多多少少会干扰你,要你这样,要你那样,告诉你该怎么写。”
可查特文写的究竟是什么?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图书编辑和批评家们。巴塔哥尼亚不是一个确切地名,没有明确的边界,同样查特文的这本书也很难分类,用他自己的话说,“这本书特别癫”。游记?历史小说?风俗掌故?书中的一切真实吗?如果不,有没有关系?
《巴塔哥尼亚高原上》在美国出版前,查特文给他的代理商写去一封信,要求不要把自己的书放入游记一类。他希望,美国版在封面推荐上能写明以下四点,在他看来,这四点对于读懂他的书至关重要。

 巴塔哥尼亚是人类走出起源地后,到达的最远的地方,故而是人类不屈不挠的象征。自从巴塔哥尼亚被西方发现以来,它对于人类想象的影响不亚于月球,在我看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 《每日电讯报》(Daily Telegraph)说我这本书的形式“离经叛道”,其实它同文学一样古老,那就是:在遥远的大地上狩猎珍禽异兽。
 读完《巴塔哥尼亚高原上》之后,查特文为读者留下两个选择:其一,下一年就收拾行装,动身去巴塔哥尼亚;其二,做一趟“心灵象征之旅,对漂泊不定的人生,以及不屈不挠的精神作一番沉思”。
 书中所有故事都精心选择,以阐明流浪以及/ 或者流亡的一个特定方面,也就是说:人生卡住了,该怎么办?全书可以视为一部该隐和亚伯神话的隐喻。

这封信清晰表明,当查特文踏上阿根廷大地时,他有着确定的念头:从束之高阁的游牧手稿(用伊丽莎白的话说,“那本破书”)中抢救出“旅行是隐喻”这个观念,尤其是拉格兰爵士所确立的旅行典型:年轻的英雄远赴异国他乡,与怪兽做殊死搏斗。查特文曾对阿根廷记者乌齐•哥尼如此说道,这一类旅行构成了人类最古老故事的血和肉,是“绝对常量,普遍存在于一切文学之中”。查特文想就这一形式来一番戏仿:古希腊英雄杰森找的是金羊毛,他找的是祖母橱柜中的怪兽皮。可能的话,最好再找一块,替换原来的那块。

戏仿是种保护性手段,能隐藏起查特文的真实目的,就是继续探索流浪的严肃目的。这一次,查特文下定决心,用具体故事来深入主题,而不是抽象语言,当初《游牧选择》就是被抽象语言扼杀了。
“你感兴趣的是人,对吗?”哥尼问道。
“归根结底,确实如此。不过,发现这点可花了我不少时间。”

查特文在巴塔哥尼亚遇到的人大都和他相仿,都是漂泊不定的浪人,四处传播着故事。其中有躲避法律制裁的案犯,有政权更迭后的流亡者,还有些人就是受不了“笼子般的英格兰”。巴塔哥尼亚就像一块大磁石,吸引着波德莱尔笔下身患恶疾的人,这种病就叫:家的恐慌。各色人物逐个登场:精神错乱的旅行推销员,艺术大师,无师自通者,天纵英才,流亡匪帮;女人,脸上依稀残存着昔日的美;流亡中的阿拉伯人,案头放上一枝薄荷,遥寄对故乡的相思之情,虽然故乡的土地从未踏足。
书中那位三十四岁的法国律师说巴塔哥尼亚是“无主地”,因此完全可以建立一个王国,他自立为王。同样,对于查特文而言,巴塔哥尼亚就如同一张无边无际的神奇画布,供他在上面无拘无束地画出自己的主题。巴塔哥尼亚是一个舞台,查特文不单在这里上演着自己心底的不屈不挠,更会悄悄地告诉你,那儿也是所有人心底的不屈不挠的源泉。
查特文的凝望中,这片常年风吹石走、只长低矮灌木的荒漠华丽变身。查特文在《巴塔哥尼亚高原上》很少描写高原独特的地貌,他的书更多触及高原的内核,而那在高原本身是看不出的。书中读不到几个巴塔哥尼亚土著,也很少能读到作者自己的信息,他仿佛消失了。保罗•索鲁问道:“作者是怎么从这个地方到那个地方的?又是怎么认识这个那个人的?人生可不像布鲁斯的旅途那样干净利索啊!”比如说,书中只字未提查特文如何为智利军政府逮捕,也未提他如何去引诱年轻的钢琴家“安塞尔莫”。对于索鲁那样的作家而言,那些正是旅行文学的血和肉啊!不过在查特文的书中,你会读到其他一些东西:柯勒律治的《古舟子咏》以巴塔哥尼亚为源,达尔文的进化论,莎士比亚《暴风雨》中的卡利班,但丁笔下的地狱,柯南•道尔笔下消失的世界,斯威夫特笔下的飞岛国,爱伦•坡笔下的《亚瑟•戈登•皮姆故事集》,甚至还提到一种异论:巴塔哥尼亚是人类起源之地。

楼主:素心人语  时间:2020-08-20 20:12:45
1976 年8 月,查特文把书稿交给代理商,在巴塔哥尼亚的那四个月中,他发现了自己的主题,也发现了自己的写作才能。
“这本书太特殊了,与众不同,只遵守自己的法则。”在书稿封面上,代理商写下这样一行字,然后把书稿转交给乔纳森角的编辑马斯赫勒。马斯赫勒一点儿都没有感到这本书和过去那本讲游牧民族的书有什么牵扯,他如此形容当时的感受:“我读了起来,在我整个出版生涯中,如果要选出十个最激动人心的时刻,这肯定是其中之一。这还是当初我委派查特文去写的那本书吗?似乎看不出任何关联。”
在英国,《巴塔哥尼亚高原上》卖出了六千册, 赞誉立至。格雷厄姆•格林写道,《巴塔哥尼亚高原上》“是我最钟爱的游记之一”。该书在美国赢得了霍桑奖,获奖一个月后美国版正式出版,盛况之空前连马斯赫勒都没有预料到。美国版在顶点出版社出版,编辑是吉姆•希尔伯曼。希尔伯曼在《泰晤士报》上读到了索鲁热情洋溢的书评,然后就以五千美元买下了该书的美国版权。希尔伯曼回忆道:“当时书有报价,可无人问津,于是我去了趟图书交易会。后来,母公司的头冒了出来,对我说,知道吗,你购书单上有本书不会有什么销量。我答道,我知道你说哪本,不过你错了。”
一个接一个,批评家们也围了上来。
查特文在给伊丽莎白的信中写道:“美国的书评把我的眼睛都给晃瞎了。那些评论也是优劣不等,可居然把我的书和《格列佛游记》、《走出非洲》、《伊奥瑟恩》、《黎凡特修道院》,以及吉卜林的《旅途札记》这样的经典相提并论,只能说大伙儿也太掌握不好分寸了。”
有一期《滚石》杂志上刊登了一幅漫画,画面中查特文徜徉在巴塔哥尼亚荒漠上,手里端着一杯咖啡,头上还戴着圆顶礼帽。“只有一个叫罗伯特•泰勒的人(来自《波士顿环球报》)真正说到我心里去了,评论说,这本书为找回令人鼓舞的记忆而欣慰,仿佛普鲁斯特真的尝到了洒满乡愁的玛德琳蛋糕。总算有人说到点子上了。”
法国作家、巴塔哥尼亚驻法国领事,让•拉斯菲尔展现出超过所有人的热情,他写道:“读完这本书,心潮不禁为之澎湃”,也为作者带去另一个获奖消息:“巴塔哥尼亚王国驻法国领事馆,代表巴塔哥尼亚和阿劳卡尼亚王国国王奥涅利•安托万一世,向您颁发首届巴塔哥尼亚文学大勋章。”
查特文的第一部书用文字对应着祖母的橱柜,书中九十七个章节仿佛一张张抽屉,将一组组独特眼光发现的故事分门别类装好。查特文本人一再坚持,自己恪守传统形式,可大多数读者并不苟同。图书销售商甚至为该书开辟了一个新门类:新非虚构文学。

查特文自己并不否认这部作品的虚构成分,他对迈克尔•伊格纳提耶夫说:“又一次,我试着数了数,《巴塔哥尼亚高原上》到底有多少虚构。不算太糟,还不算太多。”有些事实性讹误查特文要是意识到了,肯定会纠正过来。有些讹误是因为他的西班牙语实在是太烂了,例如,在蓬塔•阿雷纳斯的西里西亚博物馆,查特文就把被害的牧师的名字给搞错了,应该是比斯托恩神父,而不是胡安•西尔维斯特洛神父。还有一些讹误出于匆忙,例如,巴塔哥尼亚并非始于里奥•内格罗河岸,而是再往北七十五英里的里奥•科罗拉多河岸。
不过,书中很少有纯杜撰,这倒也颇令人惊异。查特文对阿根廷评论家克里斯蒂安•卡普契克说:“我书中写的一切都是真事儿,当然次序会有些不同。”查特文写的既不是政府报告,也不是旅行指南。他的结构是一次不断中断的旅行,在文本和时间中蜿蜒转折,艰难前行。他是一位虚构大师,吸收了所有原始材料,在此基础上创造出全新的东西。通常而言,查特文不会给材料做减法,而是做加法,他所写出的东西不是半真半假,而是全真,外加半假。
查特文的成就并不在于如实描绘出巴塔哥尼亚,而是绘制出一幅叫作巴塔哥尼亚的风景画,那是新的观看方式,带来新的风貌。这一过程中,查特文也创造出自己。文如其人,查特文笔下的巴塔哥尼亚让人爱恨交织。那位巴塔哥尼亚国王曾在法国南部佩里戈尔小镇的庄园中对我说:“那是本不幸的书。”
然而,在巴塔哥尼亚本地,查特文的书带来了一些效应。1981 年,查特文走后六年,盖曼只剩下几排布满灰尘的红砖房,只有两间茶室,那一地区说威尔士语的人口只剩下不到两千,已处于消失的边缘。莫里亚小教堂后的墓地中,最早开拓者墓碑顶端的雕像已开始倾斜,墓碑前摆着廉价塑料玫瑰,在烈日下融化。整个地区正逐步退回到荒漠之中。今天,村庄在毕塞尔教堂以外的地方有了新扩展,建了七间茶室,其中一间叫“盖尔提德”,牧场风格。1995 年11 月,威尔士亲王王妃戴安娜造访此地,就对那间茶室情有独钟。每年一月份,一支合唱队为一车一车的旅行者每周表演两次,其中有五百名游客来自美国,乘游轮沿海岸线南下至此地。盖曼在地图上牢牢确立了自己的位置,查特文在自己的书中分给此地八页纸。今天,当游轮停泊在玛德琳港的码头时,船上时常响起朗诵那八页纸的声音。
“该写点什么,说说那些人手一本《巴塔哥尼亚高原上》的外国佬,”合唱团成员法比奥•罗伯茨•德•冈萨雷斯说道,“那本书就是他们的《圣经》。”

楼主:素心人语  时间:2020-08-20 20:12:45
to 一石 & 关粉儿:

三位作家写作方法的影响是存在的,这本巴塔 出版后,有批评指查特文抄袭曼德尔斯塔姆,后者在与查特文通信中给与查支持。而尼古拉斯作为查传记作者,第一次见查时才十七岁,后来也在不同场合承认受到查“新非虚构”的影响。
楼主:素心人语  时间:2020-08-20 20:12:45
这一切都在长篇序言中有所交待。我上面贴的是节选。
楼主:素心人语  时间:2020-08-20 20:12:45
是的,这篇序言直接可以看作一篇小传
楼主:素心人语  时间:2020-08-20 20:12:45
@玛雅咖啡 2016-05-02 02:02:18
@素心人语
素心好。这是你翻译的吗?谢谢,游记文学一直是我非常喜欢的文体。Patagonia是个迷人的地方,美国有个最知名的户外旅行品牌就是patagonia,这本书该是店里必备的一本装潢,可惜他们不懂文学啊。
你的文字把我带回老书话年代,好不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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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好,我最近来也感觉不太适应呢。。

这本书出来后我给您寄一下电子版吧,自己设计打印,放在店内岂不好?不能外传哈。
楼主:素心人语  时间:2020-08-20 20:12:45

巴塔哥尼亚高原 阿劳肯尼亚印第安人





楼主:素心人语  时间:2020-08-20 20:12:45
看到这张仪式感很强、穿戴堪称华丽的印人照片,实在难与影视作品中的北美洲印第安人联系起来。
很想了解他们的历史。
楼主:素心人语  时间:2020-08-20 20:12:45
最近在读保罗索鲁的巴塔哥尼亚快车和这本书

对比BBC纪录片《野性巴塔哥尼亚 Wild Patagonia》

真是惊艳
楼主:素心人语  时间:2020-08-20 20:12:45
朝北悦城三联书店《浪游之歌》



“我只有在徒步旅行的时候,才会想得这么多,活得如此鲜活,经验如许丰富,才能尽情地做回我自己。”——卢梭

楼主:素心人语

字数:8094

帖子分类:闲闲书话

发表时间:2016-04-30 01:25:00

更新时间:2020-08-20 20:12:45

评论数:17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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