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自己画的镇楼图，卤煮微博@晨光-倒地不起

章二·哨兵

吴邪醒来的时候，触目是一片医院一般的场景。

他左看看，右看看，并没有人。但是他随即抬起手，看到自己左臂上有一个白色的手环，上面有各种按钮，这个手环像是长在自己手上一样严丝合缝，虽不会让人不适，却也根本摘不下来——顿时记忆像流水一样涌进来，他立刻弹坐起来，力气也恢复了，但是一跳下床又傻了眼。

这个房间没有门。

虽然也没有摄像头，仿佛给吴邪光明正大的找的机会，但是吴邪仔细的查看了每一个角落，最后只在天花板的角落发现通风口。这个通风口狭窄到吴邪目测就知道通不过。而吴邪注意到，自己的随身物品和衣服一起被换了，他的手机不见了。

他立刻又去翻找这个房间，这个房间里还有一个柜子和一个床头柜，上面有一盏造型还挺萌的草泥马状的小台灯。他打开柜子，发现清一色是身上这件衣服的同样款式——也就是病号服了。然后他又去拉床头柜抽屉，意外的是，他不仅在里面找到了自己的手机，钱包，还有一瓶药片，以及一张纸条。

“醒了就按手环上的呼叫按钮，会有医生来的。”

吴邪毫不犹豫的扔了纸条，翻开手机，一看，是晚上六点，没有未接来电，但还有信号。他立刻翻开通讯录，想了想，先没打给父母，而是打给自己开的铺子里的小伙计。

“喂？老板？”

怎么听起来这么正常？吴邪这么一搞也颇有些糊涂，难道自己是在做梦不成？就听他的伙计王盟哀号道：“哇老板！我现在下班了诶！你不会又打来叫我干活吧？”

“你……”吴邪这倒是一阵语塞，想了想道：“今天没人到铺子里来？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事发生？”

“啊你问生意？怎么可能嘛！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铺子的生意……奇怪的事？也没有啊……哦哦！我今天打到特别大一只蟑螂！”

吴邪简直无语，但是随即他听到脚步声，立刻触了电一样道了一声挂了把电话一挂扔进了抽屉。

然后他看见墙上一面墙突然整个变透明，接着有个人靠近过来，看见他站在那里，也没有显得很惊讶，只是哦了一声道：“你醒了？”接着拿过一个遥控器一般的东西摁了两下，这面玻璃就整个升了起来。这个人长得……吴邪觉得异常的面熟，但是他又记不起来，甚至也不觉得这种面熟是好事——吴邪一点话都不想和这个人说。

“哎哟，我还没开口，你这信息素就一股排斥的味儿。”那个人倒是浑然不介意，他往这个房间里踏入一步，吴邪立刻知道了他是个哨兵，浑身都戒备起来。那人倒是轻松，只是再要往前走却迈不动脚，随即眉头一皱。

“你……”

“别过来。”吴邪出声警告，聊胜于无的把那个草泥马捏着脖子拿起来准备当武器。

那个哨兵皱着眉头，插在军装外套口袋里的双手举起来，慢慢的后退着：“你别冲动，我没有要害你的意思……你可是个向导，在这里向导可就是大爷，我自我介绍，我叫解雨臣，是个哨兵……不过这种程度的，你应该知道了？”

吴邪只是道：“我不是向导。”

解雨臣道：“我知道你不太喜欢这个事实，不过你确实是。”

吴邪心里升起一丝烦躁，他原来觉得每天泡在铺子里无所事事的日子无聊的半死，现在巴不得回去过那种猪一样的生活。解雨臣长得很清秀，乍一看不会给人带来压迫感，他道：“你知道吗，我本来是来给你定时注射情绪稳定类的药物的，知道现在我为什么没有走进来，没有先给你注射完了，再隔着个玻璃安全的和你讲话吗？”

吴邪只道：“……我要出去。”

解雨臣苦笑了一声：“哎哟，你现在要金要银都行，这个不行。我们回到刚刚那个话题，你刚刚暗示了我。”

什么？吴邪有点儿摸不着头脑，他只以为解雨臣是自己不走过来的，但解雨臣话接的很快：“你还不知道什么是暗示，不过没关系，我反正任务就是带新人，现在说了正好省事。你用的是向导特有的力量，用精神暗示扰乱哨兵的认知。说的易懂点……因为你不想我走进来，然后又用了暗示，所以我以为我自己走不进来了。”

“别逗了！我哪有这种本事……！那你出去啊！”吴邪简直觉得扯，对着他挥舞了一下台灯罩，然后看见解雨臣真的反身往外走。只不过走到一半，摸了刚刚那个遥控器，把那个玻璃降下来。

吴邪一愣，扔了台灯就往玻璃那边扑，但是晚了一步，他直接撞在了玻璃上，一拳砸上去的时候听见解雨臣喊：“我靠别呀你！钢化玻璃！”

果然，一拳下去玻璃纹丝不动，吴邪手疼的半死，那个手环滴滴滴的开始发红光。

我艹！他心里刚刚就一直有的那丝愤怒像是被浇了油，直接怒的他道：“你们究竟要干什么？！放我出去！”

“吴邪。”

解雨臣那丝客套的微笑收了起来，眼神说不清楚是什么意味：“你觉得呢。”

这个小小的空间内陷入了长久的一阵沉默。

吴邪看上去重新冷静下来，不过显然他的眼神告诉解雨臣他并没有，他开始坐到床边上，但是脊背绷得笔直，随时蓄势待发的摸样。解雨臣试着把吴邪房间里的数据调出来看，然后咂了咂舌。

“你还很有天分，作为一个向导。”解雨臣道：“……我能想明白你为什么会这么排斥，不过我直接告诉你，这里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坏，当然过几天没准我又要提醒你这里没有你想像的那么好了。但是现在，我们的首要任务是要帮你完成向一个向导的彻底转变。”

“我不变。”吴邪一口回绝。

解雨臣笑了笑，把数据面板反过来，贴在玻璃上给吴邪看。

“你看见了没有，你的转化度已经有75%，即使你拒绝转变也变不回普通人。而且你的信息素浓度是A级的，我有B级及以下的抗性才会被派来带新人，但你的信息素，刚刚我们也证实过了，我没有办法抵抗。”

哦那倒是个好事，吴邪听下来只有一个想法，自己好像很吊的样子，那至少可以拖时间找机会。他显然选择性的不听了前面变不回普通人的事，解雨臣在面板上动了几下，然后又道：“恭喜你一来就基本上登上金字塔的顶端，你现在身价赛熊猫……不，比熊猫还贵，你很快就会看到我和你说再见了。”

吴邪内心表示快走。

“但是我们会找一个空闲的A级的来。他会帮你完成对塔的认知和理解。”

吴邪反手就抄过那个草泥马的灯罩狠狠的砸上了那面玻璃，解雨臣一动不动的看着那个灯罩砸上玻璃，变得粉碎，这个灯罩显然用特殊材料做的，碎成手都抓不起来的极细的碎片，吴邪哪怕想用它自残估计都难。解雨臣直视他的眼睛，道：“你记住，已经没法改变了，你已经够幸运，一般来说别人十六七岁就要被带进来，你二十五了，我不想用对小孩儿那套来整你。”

他在吴邪心中仇恨值瞬间堆高。

然后这丫就开始坐下玩手机，玩了又有一个小时，远远的又传来敲门声。

“哦，交接的来了。”

吴邪才刚被时间冷却下去的愤怒值又拉高。

但是接下来，解雨臣抬手把遥控器一摁，吴邪连人脸都没有看到这透明的玻璃转眼又变成墙，他咦了一声又从床上站起来，这个不知道是什么处理，但连声音都听不见了。没等多久，这面墙又升了起来。

这回吴邪毫无犹豫，矮下身就往缝里钻。他竟然成功的钻了出去，心里登时一阵狂喜，他感觉到只有一个哨兵的气息，心里的喜悦更加膨胀，那解雨臣不是说自己能暗示吗？！他当下虽然不知道怎么用，不过也大喊：“你他妈别拦我！”

那个人本来伸左手就可以把吴邪拦下来，不过不知为什么他没有，而是整个人身形瞬间一动。吴邪冲的劲头完全没留力，这下根本就是活活撞在那人身上，那人被吴邪这么一个大男人一撞也是退了一步，吴邪立刻挥拳要去打对方的鼻梁骨，但是刚正眼看那哨兵，他就整个人都傻了，手硬生生的停在半空。

那的确，是一个气势凌厉的哨兵，有一双乌黑如墨，根本看不出情绪的眼睛。

但是让吴邪停手的却是他浑身上下可怕的受伤情况。

这个人左眼被纱布和绷带包住，绷带穿过头发在脑后打结，嘴角有瘀伤，脖颈处有一道刚缝了线的伤口，刚刚被吴邪一撞还有点开裂，至于为什么不伸左臂——他左臂明显骨折，被吊在胸前。绷带一路蔓延进整齐的军装底下。

那非常明显的，是一个重伤员才对。

吴邪哪怕再怎么愤怒，他也没法对一个已经重伤成这样的人下手。那个人于是慢慢把吴邪举着的拳头用右手扳下来，他的右手上也全是细小的伤口，他开了口，吴邪这才感觉到这个哨兵与刚刚解雨臣根本不是一个等级的——

“别怕。”

那是一种能够感觉到认真，但又不知道为什么，十分敷衍的语气。

章三·雪豹与平原狼【原梗归21太太和沧汪汪所有……我是把它逮来一用的23333】

这个人握着吴邪的胳膊，把他带回了房间。吴邪对于回去体现出抗拒来，虽然没有进一步做出什么伤害面前人的举动，但也十分不爽。他挣开了那人的手，把生气写在脸上，坐回了床上。坐回去之前他看了一眼那人胸前的名牌：“张起灵。”

够不吉利的名字。他看着张起灵并没有再关上那扇玻璃门，然后他就坐下了——坐下了？他要干什么？吴邪紧绷着防备着他的每一个动作，但事实是，这个重伤员，他真的只是坐下了，垂眼望着地板。

我……草？吴邪和他僵了半个小时，终于感觉不对。

这个人不说话？呃，难道他只是一个看守？吴邪试着道：“你是……？”

似乎是一个待机的电脑终于被语音激活，张起灵开口说话了：“张起灵，A级抗力哨兵，现在任务是帮助新人向导。你可以尽量提问。”

吴邪简直被他噎的说不出话来，这个人怎么这么怪，从吴邪的角度去感受，他既没有感受到这个人身上散发出不情愿的气息，也没有感觉到他有多向往，平静，只有可怕的平静。

“我要出去。”他重申了一遍自己的需求，张起灵看了他一眼道：“转变期间你出不去，等你转变为稳定向导。”

“什么？”本以为会听到解雨臣那样完全否定的回答，但他竟然听到了条件，不由得追问道：“为什么现在不行？你说的是真的吗？难道我转变成稳定的向导之后，塔就不会管我走不走了吗？”

张起灵只是默默听着这一串问题，听完了，道：“塔在保护你。”

吴邪听了只想发笑：“……把我关起来，这样保护我？”

张起灵道：“你情绪不稳定，如果让你现在出去，社会如何对待向导，你应该知道。”

如何对待……吴邪刚想反驳就一阵语塞。因为换作自己，可能也只会认为是猛兽挣脱了牢笼，从而报警，规避，或者把对方打———

他一阵烦躁又涌上心头。

张起灵看着他的表情，又一次陷入沉默。吴邪这时候挺想抽根烟的，但是手头明显没有，他抓了抓头发，压下声音里的火气：“让我和我亲人联系。”

“嗯。”张起灵完全没有如吴邪想像的那样“暴露本性”，而是极其爽快的道：“你电话结束后叫我。”然后站起来就走，吴邪心想咦不是实验动物吗不是进了鸟笼从此与世隔绝……他决定再得寸进尺一点：“我说的是，我要和他们见面。”

张起灵步伐停下来，顿了一下道：“我并不推荐，你现在情绪不稳定，加强刺激你的转化期会更强。”然后他无视了吴邪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声音毫无起伏的道：“你的认知是错误的，塔从来没有在哨兵向导健全的情况下限制他的自由。”

“……那你倒是放我出去啊！”吴邪到底还是愤怒的扑起来揪住张起灵的领子，张起灵依旧是面无表情，伸手轻轻的拍了他的肩。

“走吧。”他道。

吴邪已经彻底丧失了对眼前状况的理解力，这个男人现在正在签一份文件，他们不远处就是塔的大门。张起灵一点也没有阻拦吴邪对他的围观，吴邪也就清晰的看见他签了几百份做担保的文件，这些担保文件几乎涵盖了所有可能发生的意外，而需要这些文件的前提是因为他带着吴邪来到前台：“哨兵张起灵，向导吴邪，现在外出。”

那个前台坐着的是个普通人，点了点头，拿出一个机器：“请扫描手环。”张起灵把右手伸过去，而吴邪也学样伸了左手。两人的手环都发出滴的一声，然后那个前台姑娘一愣，道：“吴先生不能出去，他还在转化期。”

“我做担保。”张起灵道。

“您要走担保程序吗？”前台姑娘似乎对他的决定相当吃惊，不过看张起灵没有改变的意思，她就干脆去拖了一个箱子来，打开来竟然是满满一箱的纸。

章五•本能需要
后来吴邪爸妈过来，吴邪看这房里也没有第二张床，因此吃过晚饭之后就劝他们好好休息了，同时把自己的课程表给他们看——那是很简单的表，理论课和实战课相互夹杂，但是时间排的很满，从早上七点的晨跑开始，一直到晚上的九点。吴邪心想自己不会被累死吧，但是第二天还是在张起灵的“看押”下，换了一件类似于张起灵身上军服的衣服，然后跟着他乘电梯，在塔内不断上升。

门一开，吴邪僵住了。

……吴邪转变的晚，所以，在看到学校的大招牌同时，他满眼看到的都是带着动物的青少年。还基本全是哨兵。

自己要夹在这些小孩中间上那什么学？吴邪已经有点缩了，但是他身后是张起灵，就这么两三天的时间，张起灵身上较小的伤口已经愈合的连痕迹都不怎么看得见了。就是左眼的纱布没拆，左手的骨折还没愈合，他一伸手就抵住了吴邪的背，把他带了出去。

吴邪的小狼崽在后面徒劳的咬着张起灵的裤腿往后拽，显然没用，它好像长大了一点，走路起码不会再摇摇晃晃了。那些新转化的小哨兵小向导也有新人指导，别人都是一副家长送孩子的节奏，吴邪真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再加上新转化的小哨兵完全不会控制自己对向导的渴望，几乎有大半小年轻都把视线放在吴邪身上，吴邪感觉到的各种情绪混杂在一起，心情绝不能说好。张起灵显得没有反应，带他在这一层走到末尾，比起旁边哨兵班里小孩们吵吵嚷嚷的，这个向导班就只有两个人，不算教师。吴邪愣了一下，不知道是人没来还是怎样，里面还一个坐着的学生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吴邪总不好挨着人家坐，就随便拖了一张靠门边的椅子坐下了。张起灵和那个老师简单的说了几句，拿了手里一份档案给他，然后就对吴邪点点头，离开了。那个老师长得一张扔人堆里都记不住的大众脸，头发很短，对他们两道：“好的，人到齐了，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张海客，接下来的二周里面给你们普及一下基本知识，你们的实战教师是我的妹妹，叫张海杏，我们俩也兼当你们的继任辅导，看起来……”

他看了一眼吴邪，又看看那个姑娘，点点头：“我就肯定是负责那边的小伙了，不过你们既然同学一场，介绍一下自己吧。”

好像是因为上课了的缘故，周围的吵闹逐渐安静下来，吴邪不太适应，不过还是道：“我叫吴邪。”

小姑娘低着头小声的跟在吴邪后面道：“我叫蓝庭。”

张海客似乎也没有进一步期盼他们会说什么，把手里的档案翻了两页，嗯了一声道：“然后把精神向导给我看看。”

吴邪从桌底下把乱转的小狼崽提上来放在桌上，而蓝庭则是一震，从袖子里倒出一只仓鼠。

……仓鼠。吴邪默默的想，幸亏自己没这样的精神向导，要不然自己一个男的带着仓鼠乱跑画面也奇葩了点。不过那仓鼠也只有丁点大，是个幼体。张海客看过之后，道：“五天之后你们现在的精神向导就会长到成体大小了，精神向导，想来你们也知道，是潜意识的一部分，所以我们的课程里也会有训练你们怎么保护它的，现在我们先把书翻开……哦，书在桌肚。”

吴邪抽出一本厚厚的白色封面的书来，颇有一种回到大学时代的感觉。打开一看先是“欢迎你来到塔”，然后是厚厚的关于塔的介绍，起码有半本书，没想到张海客直接道：“前面的，回去自己看，要跟你们讲的最重要的，也是以后你们会遇到的主要麻烦，就是充满结合欲望的哨兵。”

吴邪已经从张起灵嘴里听到过几次这个词，并且知道如果有人要来结合是完全可以击毙的严重等级。但具体结合要干嘛，他从来只是知道的很模糊，张海客道：“结合分为精神结合和完全结合，精神结合，也就是在精神层面建立一个较稳固的相互联系层面，这个是你们的本能，可能用语言不好说，但是哪天你们真的想结合了就知道了。这种结合还是有的挽回的，精神结合可以通过长时间的分离被拆散。”

吴邪看蓝庭居然开始记笔记，简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跟着一起，他连笔都没带来。那头张海客还在继续讲：“所以，哨兵一般想强迫向导做的，都是完全结合，完全结合能够提供双方完整的精神联结，但是是通过性关系建立的。”

卧槽？！

吴邪吃惊的瞪大了眼睛，张海客的眼神严肃下来，道：“我要给你们首先一个前提，这里的性别没有男女，只有哨兵和向导，也就是，那边的吴邪，不是只有蓝庭同学要担心强奸问题，你也要，一旦结合除非一方死亡没有任何方法拆开，如果你们被强行结合了，我们会立即通过击毙哨兵的方式强行断开连接……但是，那很痛。”

吴邪心里怪异的半死，他从不知道自己也有一天要担心被强奸的问题，一个问题也同时出现，他还没来得及问，张海客就继续道：“据我们原有的资料看，那种疼痛接近酷刑，你们可以想象一下剥皮。”

蓝庭缩的更紧了，吴邪无语了半晌，心想这老师也不考虑一下小姑娘会不会被他吓到，不过他的问题终于得以出口：“既然如此，不能维持联结，然后给那个哨兵死亡以外的惩罚吗？比如终身监禁？”

“好的，我正好可以从这个问题下手，你的提案一开始不是没人尝试，但是无论在利益还是伦理上统统得不偿失。利益上比较好讲，一个向导一生只能和一个哨兵完全结合，但是向导的数量屈指可数。本塔有46个向导，820个哨兵。未结合向导虽然精神抚慰力要打好几个折扣，但作用范围广，一旦结合，就成为定点抚慰了，那样剩下的一大批怎么办？看他们发疯？所以不行。”

这么悬殊的比例？吴邪饶是模糊知道向导很少，但这个比例彻底清晰摆在他面前的时候他仍旧震惊了。张海客接下去：“还有，一旦结合就等于你的情绪与精神向对方敞开。如果两人之间没有真正的信任打底，很容易互相造成恶性影响，而强奸后的结合几乎没好结果的，必然是一起被拖进黑洞。”

“黑洞？”

“精神崩溃后消失，叫被吸入黑洞，从此就变成一具空壳了，唤回来的案例有，八十年来全世界就一例，基本有去无回。有关黑洞章节在书218页，回去详看。”

吴邪心想这倒是都推给书了，不过这些玩意儿都看书的话这老师两个星期究竟讲什么？但是蓝庭居然也发问了：“呃……那个，那正常的结合呢？就没问题了吗？”

张海客面上浮出一个怪异的笑来。

“没有那种事。没有人的结合申请会在退感之前被批下来。”

吴邪感觉到他情绪里深深的嘲讽，这回他讲的是书上没有的东西了：“哨兵进入老年后，五感会回归普通人，称为退感，那个时候……”

“你就自由了。”

老年。

对吴邪而言，那好像还是很遥远的事，即使这样，他的心也一沉。不过说起来，这里的哨兵向导们，全员基本都不可能有娶妻生子等等权利才对，那为什么会有遗传的小哨兵出生？他感觉到张海客心里的嘲讽感更盛：“当然了，你要两个哨兵在一起的话，随你便，哨兵要娶或者嫁普通人的话，只要对方同意，也没问题，就是向导不行。”

“但是，塔还挺鼓励向导主动提供DNA来培育下一代的呢。”

……妈的，又是这种态度。为了保证种群数量的不择手段么。

吴邪皱起眉头，那边蓝庭闷着声不响。张海客沉默了一小会儿，随后又讲了一些有关哨兵向导在任务中的不同的分工，如何有效的暗示他人等，到了11点半就挥挥手说：“差不多了，午休，吃饱点，下午可能很累呢。”

下午是实战课，吴邪他们下课走出去的时候，隔壁所有的哨兵班级都还是静悄悄的在上课，吴邪一面走，一面看到有几个小哨兵被罚站在教室里，手上还铐着手铐。

吴邪想问问怎么回事，扭头一看张海客和蓝庭简直速度超群，都快走到电梯那儿了，他只能赶紧跟上，电梯又一路往下降，在5层，他们到了食堂。还是自助餐形式的，吴邪一眼望去中西齐全，点心水果有专门的台子摆。张海客道：“免费的，自己拿。”

吴邪听见瘦小的蓝庭倒抽了一口冷气。

现在这个时间，放眼望去只有成熟哨兵，看见吴邪他们来了，自制力明显比未成熟的好上太多，只有两三个看了他们一眼，然而吴邪却一眼看到了——张起灵！

他心里呵呵了两声，他其实对张起灵有种很想“问个清楚”的微妙愤怒感，张起灵背对着他们，坐在靠墙的一面，吴邪不知怎么就下了决心，随便拿了点饭菜就端着盘子走过去，在张起灵对面坐下。

张海客没拦着他但也没跟过去，对张起灵似乎体现出几分忌惮，而蓝庭就更不愿意过去了，因此吴邪发现只有自己一个坐了过来，而张起灵并没有和他打招呼而只是凉凉的看了他一眼后，他刚刚那点兴师问罪的气势和理由都弱了三分，硬着头皮，也不知道怎么称呼张起灵好，半熟不熟的喊了声小哥。

张起灵低头吃面，没有任何回应。

吴邪在他的情绪里尽管没有感觉到轻视，但也被他的态度搞得一愣，但随即他看到了张起灵正在吃的面条——那真是清汤寡水。别说是牛肉啊鱼丸啊等了，汤都毫无油花，看着和清水一样，面条也是白白的，看上去没有任何佐料。吴邪呃了一声：“……你就吃这个？”

张起灵连头都没抬。

这态度转变的太狠，吴邪顷刻间牙痒痒，张起灵左眼绷带今天也不见了，脸上就一块纱布了。这样的愈合情况是要吃的清淡些，但这未免也太清淡！吴邪不死心，又试图问了问他的伤口如何，没想到吃完面的张起灵只是向他一点头，抬碗走了。

吴邪心里大骂卧槽。以后再和这丫搭话自己就是神经病！结果愤然吃自己的那份的时候一个黑乎乎的身影过来：“哎哎哑巴……哑巴？咦？”

吴邪抬头去看那人，那人脸上架着一副黑色的墨镜，手撑在张起灵刚离开的那张椅子椅背上，但是目光在吴邪身上停留了一下，把他手里拿着的饭菜放下来：“哎哟，这位小兄弟很面生啊？新来的……？”说着他在空气里闻了闻，笑的非常浮夸：“是个向导呀！那我猜……你就是哑巴带的那个新人？”

哑巴？谁？吴邪困惑了一瞬，不过注意力很快被这个黑眼镜的食物吸引过去——也是清汤寡水面条一碗，就和张起灵的一样，不同的是这人还拿了一个白面馒头，发现吴邪看着他的饭菜，他笑笑道：“真是新人啊，还什么都不知道呢吧？对我们来说普通的食物刺激太强了根本吃不下去，就和放了一罐盐似的，只能吃这些在你们看来没味道的玩意儿，刚刚哑巴……哦，张起灵是不是在这儿？”

居然绰号是哑巴？吴邪总觉得这不太好，不过也点点头，再一想，只能吃这些？那那边那么大量的食物是要干嘛？黑眼镜顺着他的视线往门口摆好的大量食物看，然后哦了一声：“在想干嘛要这么多食物吗？给你们的啊！说了向导就是爷嘛！”

吴邪心说这也太浪费了，就看见黑眼镜摩拳擦掌，突然压低了声音道：“嘿，小吴是吧，咱们商量个事儿！”

不知道他要干嘛，吴邪反而退后了点，黑眼镜大呼小叫了一番后，道：“你盯着我，然后默念味觉调低。”

这好像不是什么问题，吴邪尽管不知道意义，但还是照做了，就在他默念之后，黑眼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在他碗里夹了片牛肉就吃，然后吴邪能感觉到他的心情明显好起来。

咽下去之后，他还留恋的咂咂嘴，道：“妈的，不这样吃到的东西都一股怪味，哑巴真是不懂享受！我告诉你啊他就是一闷骚，其实心里巴不得吃这样的好吃饭菜呢……”吴邪猜大概自己的暗示让他能好好吃东西了，这也算好事吧——一声冷冷的声音突然插进来：“走了。”

章六·吸引与暴躁

吴邪第二天醒来就发现自己迟到了。也不知道要不要紧，自己也不知道昨天怎么就睡着了。本来好像觉得自己是被打昏的，但是他醒过来发现衣服好好换过，而且好像澡也洗了——有人打昏他，应该不至于帮他洗澡，而且房间里一点不正常的痕迹都没有，脑后也并不痛，他都怀疑是自己做梦了。赶到教室的时候，张海客没说他什么，只是指了指他的位置，吴邪赶紧坐下把书拿出来，听了一会儿，发现张海客今天照书讲了。

他跟着翻，因为急匆匆赶来，早餐还没吃，上了一会儿他当然饿了，肚子还没有叫张海客就扭过头来：“你没吃饭？”

吴邪错愕的盯着他，肚子隐隐的咕噜噜叫起来。这也听得见？张海客道：“你去吃饭。记好，你们是向导，身体健康排在一切之前，所以别担心自己像隔壁哨兵新人一样被罚，放松点。”

吴邪跟着他的话，探头去看对面一个哨兵班，昨天几个罚站的，今天已经变成了有几个人倒立在那儿了。

真微妙……吴邪却也没有站起来去吃早餐，而是把左手翻了起来对着手环想看看几点，然后他愣住了。

他看到自己的手臂上有一个小小的红点。

吴邪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有这个红点的，伸手去摁，感觉到微微的酸疼。难道是被什么虫咬了？不过这么小一个孔也不是什么大事，吴邪很快又把手腕翻了回去，继续看书了。

——————————————————

张起灵一圈一圈的拆着左手的绷带，自己切开石膏，最后把自己左眼的纱布取了下来。

伤口还没好透，骨折一动依旧有错位的疼痛感，左眼的一道刀伤也有一部分还露着嫩肉，张起灵拿过昨晚抽的那管血，掺了一点点到自己一直用的向导素里，然后对着自己的手臂注射下去。

他长舒一口气，比以往都更加放松的感觉席卷过来，他向后仰倒在自己的床上。

伤口在向导的血液中包含的真正的信息素的作用下，愈合的速度几乎是肉眼可见的加快，张起灵干脆睡了一觉，醒过来的时候，他洗把脸。左眼的伤口已经连痕迹都看不见，骨折的手也已经能应付日常的活动了。

今天他难得的感到状态不错，看了那管血一眼，忍住了注射更多的欲望，把它保存到了安放向导素的冰柜里。尽管他在心理上排斥黑瞎子所说的情况，他也确实知道，吴邪的信息素质量太高，比起一直忍耐来说，更适合于自己。他也将任务转给了塔内的另外的A级哨兵，现在他又进入没有任务的状态。

而黑瞎子早就跑的没有影了。

但是推掉了任务不代表他就能闲，下午一点他被轮替成新人教师，只不过是教哨兵。如果是教向导倒势必对上吴邪，那他倒是不太乐意了，现在差不多是时候，把军装换好，他出门来到操场。满操场吵吵嚷嚷的小哨兵，张起灵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只是默默地坐在升旗台旁边。

“张师长，你来啦？”远处的实战教师朝他招手，张起灵点点头，一边走过去，一边感觉到一个操场的气息里面开始混入一个熟悉又诱人的味道。

吴邪他们的实战课也到时间了。

张起灵目不斜视，相比之下，那群小哨兵倒是都盯着那边恨不得流口水，他们实战教师一点也不客气，对着离得近的啪的就是一拍脑壳：“看什么看！不是你的，做什么梦都没有！给我整队！”

小哨兵们稀里哗啦整队。乱成这样，那实战老师脸上也不太好看。张起灵不是没干过辅导，干脆阻止了他：“不用整。”

然后他左手握了一下拳，确认状态还行，就道：“直接开始。”


“哦……？哦哦！”那实战老师立刻就在手上翻过几页，道：“今天练习面对高级哨兵的时候，如何组队进行对抗，并在这种情况下保护向导安全撤退，看见你们就近那些草人没？假装它们是向导！成功条件是十秒之内向导不被这位张师长碰到，失败条件么就是被他碰到。成功的组今天可以早放，失败的，20圈！”

底下一片活力十足的卧槽卧槽声，张起灵面无表情的看着，仿佛根本不把前面五十多个人当做问题。哨兵虽然没有向导那么敏锐的情绪感知能力，但是敏锐的五感也为他们提供了一种近乎野兽的直觉，起码很多人都已经看出张起灵绝不是一块能好啃的骨头。很快底下就开始动物世界了，各种精神向导都窜了出来，但是很快就被实战老师统统赶到一边关着。

“十个一个小组，每个小组两次，按好顺序！让我看到有躲着不练的，40圈！”他对着这群小哨兵吼完，然后就自己也跑开十几米，喊：“第一小组，规定路线，跑！”

十个小哨兵也是经过训练的，立刻就分散成一个近乎圆周的队形，夹着草人就开始后退狂奔，所有人的视线都牢牢钉在张起灵身上，但饶是如此，张起灵一俯身一冲刺，那个速度还是惊吓到了打头的两个少年。

“掩护队形！”中翼的反应时间稍足，立刻就把草人护到后面自己填上前翼和张起灵直接对抗，结果刚奔上一步，立刻感觉到一拳——隔着一个人，狠狠地，揍飞出去两个！

旁边两个小哨兵立刻去拔训练用枪就是一阵狂射，但是张起灵手臂一伸，刚刚揍飞出去的两个被他捞回一个挡了一背的子弹，然后他就顶着这个小哨兵矮低身形像是闪电一样滑出了枪弹的轨道，直逼那个草人而去，后翼的时间更足，但是枪口刚一下沉对准张起灵，就看见张起灵蹲着一跳——飞跃头顶的速度远远超过他们再抬起枪口的速度，他们还没回身反击，张起灵掐住了草人的脖子。

“停！失败！”实战老师喊，但是这帮小哨兵这才被激起血液里全部的暴躁性，十把枪从不同方位统统对准了张起灵的脑袋。

不到十秒，这个人撕开了他们的防线，绕到了他们的背后，杀死了他们的向导，如果他带了枪，这里一半的哨兵可以被他杀掉。剩下那一半还得是专注逃命才行。

哨兵们呼吸急促的举了一会儿枪，张起灵捏着那个草人站着不动，过了一会儿有人放下了，第一小组这才面色不佳的散开。

“第二组！”

与此同时，他敏锐的听力开始听到吴邪那边开始议论。

“那个哨兵是谁……？”先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张起灵捏住第二组有人踢来的腿，把他甩飞出去。

“唔，我只知道他叫张起灵，是个A级哨兵，挺厉害的应该……我靠是挺厉害！”

吴邪这么说的时候张起灵正又拧掉一个草人。

然后张海杏训了他们几句，让他们练习暗示。接着她好像暂时性离开了。

“那个……吴邪？”女孩子又说话了。

“嗯？什么？”

“……昨天，谢谢你。”

“啊？啊，张海杏又不是真的要杀你，我还添麻烦了呢，你没必要谢我。”

“你让我想起我的一个朋友。她为了让我到这儿，也保护了我很多次，所以谢谢你。”

“哦……你有个很好的朋友。”

“她也转变了。”

张起灵暂时性的遇到了一波比较像样的攻击，他把注意力收回来一点，就只模模糊糊的听到了“B级”“牺牲”“叨叨”和“贩卖”几个字。

“遇到这种事……你也很辛苦啊，呃，现在……没事了，有想办法救出你那个叫叨叨的朋友吗？”

女孩子发出一阵颤抖的，像哭一样的笑声，然后道：“我们随行的哨兵，被一个高位向导全部暗示了。没有人……没有人记得叨叨，那时候……哨兵以为只有一个向导，就只带了一个手环……叨叨给我带了……她没能留下……电子数据作为证明……我没办法证明……叨叨是存在的……我们是从……孤儿院出来……所以普通人那边也没人管……我一进来就把叨叨的情况说了，但是没用……哨兵队出去之后回来报告的都是没有……没有叨叨这个人……后来他们就不找了……”话听得相当断断续续，吴邪沉默了一会儿，道：“所以，你想干什么吗？”

“吴邪，你也是高位向导吧？！我想请你暗示他们，帮我……帮我去找一下叨叨……”

“好的，我们继续说，那么任务地点接下来打在屏幕上……”陈文锦继续开始摆弄屏幕，吴邪却听到后面那个刚刚提问的人非常轻的冷笑一声：“A级？张起灵算个屁的A级。”

既然连吴邪都能听到，那么凭借张起灵那哨兵的五感，这已经就和明着找茬一样了。但是张起灵就像一块石头一样纹丝不动，反倒是后面那个胖子，哟嗬了一声之后放开了嗓子道：“有些人他娘的明面上打不过，只会底下嚼舌根，嗡嗡嗡的干扰胖爷我听人讲话！”被呛了这么一句，那个穿着黑衣服的哨兵不说话了，但是也没看一眼那个胖子，吴邪因为对情感的清晰感知能力，觉察到极不舒服的感觉——这个人，他是不屑于和那个胖子说话，而且这种不屑，吴邪能够很清晰的分辨出来，不是那种有相对高等身份的人对低身份的人的鄙视，而是干脆把胖子看成了动物。

吴邪对这人的印象于是瞬间降到底。屏幕上一条线路都快深入太平洋，陈文锦没有管这一片的嘈杂，指着一处道：“我们所能提供到的后援最远就到这条线，所以我们这一次就探查线内的部分听清楚了没有？谁擅自越线，自己按照规章去领罚。尽量避免火力冲突，哪怕你看着对方都是老弱病残，人家没打你也不许出手，听到没有？”

这么缩手缩脚的探查，吴邪即使是个外行都知道效果不大。他心里隐隐感到不安，猜想了一下，如果自己不参与这次的侦查，可能这个队伍真的会少一半以上的人。不是他自我感觉良好，可他真感觉这些都是自己保镖。

会议很快开到了尾声，陈文锦做陈词：“以上基本就是本次任务的基本信息，后天早上4点塔门口集合，本次参加任务的有5位A级哨兵，30位B级哨兵，25位C级哨兵，一位A级向导，六位B级向导。所有A级的上来签字确认。”

吴邪不知道自个儿要不要去，先是坐着没动，然后张起灵走过去的时候，看了他一眼，抬手把他也拽了过去。

吴邪被迫跟在他们后头签字，然后发现那个花里胡哨的“齐XX”是那个黑眼镜签的，而那个跟张起灵呛的人姓汪，还有一个人签了一串吴邪看不懂的文字，穿着一件蓝色的很像藏袍的玩意儿，吴邪决定以蓝袍代称他。最后一个人长着一张大众脸，叫李四地，存在感奇弱，吴邪也没多注意。吴邪签完自己的名字之后，这些人就开始散场了，他刚想问张起灵几句话，张起灵就突然被一个女向导直接挽住胳膊：“小张！”

这不是那个对自己释放敌意的女向导吗？吴邪要出口的话感觉像是被噎在了喉咙里，那个女向导抱着张起灵的胳膊就往外走：“小张，我不太懂我的任务部分，你给我讲一下……”张起灵的脸面无表情，也没有任何回应，吴邪这下吃不准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似乎不太高兴。但是那姑娘即使拿到外面去也能有95分，美人主动贴上来，想来张起灵不该不高兴才对。

不过吴邪对于不能说上话，感觉既不好又如释重负，老实说，张起灵的脾气他根本摸不准，和他讲话又压力怪大的。吴邪正打算回去把这事儿和爸妈说一下，突然后面有声音叫住他：“小邪。”

吴邪回头一看，发现陈文锦和那个刀疤男在冲他笑，他糊涂了，陈文锦招招手让他走过去，走近了他才发现陈文锦没有远看那么年轻，其实应该有点年纪了，但气质很好，而那个刀疤男看见他，挺和气的喊了声：“小三爷。”

小……三爷？！

吴邪刚想说你好结果愣住，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潘子？！啊，你怎么在这儿？”他终于想起来他哪儿见过这人了，这是他三叔的得力助手！他和吴邪三叔一起来过几次吴家，吴邪那时候还小，他三叔吴三省还笑嘻嘻的开过玩笑：“我带我大侄子去玩，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小三爷！”吴邪知道的是他三叔是干一个满世界跑的工作，也不知道具体干啥，反正后来这个小三爷的绰号还在吴三省手底下的人里叫开了。现在看见潘子，他猛然想起好久没看见过吴三省了：“我三叔怎么样？他还好吗？”

“咦？”倒是陈文锦说话了，她的眉毛皱了皱：“小邪，你不知道你三叔怎么样？”

“啊？”吴邪被问的也是一阵糊涂，道：“三叔不是几个月没消息也是常有的事吗？怎么了？还有您这是……”

潘子一看这节奏，赶忙先给他介绍：“小三爷你不知道，陈教授现在算是你三婶，你们小时候应该见过。还有就是，三爷他是江浙军区各分塔总塔长，以前是瞒着你们不让说，结果今天才发现小三爷也进塔了，那就没什么藏着的必要了。”

“我三叔？！塔长？！”吴邪这几天的三观都没这句话刷新的厉害，然后一看陈文锦这才想起来妈呀对呀，他三叔这个老不靠谱的在自己小时候为了追这位陈教授，还为了让吴邪别乱跑把吴邪栓树上差点儿给晒中暑了，结果后来自己被他几根棒冰就收买了。后来三叔也是把人带回来看过几次的。吴邪目光往她手上一瞄，一看确实带着个婚戒，赶紧规矩了点：“三婶。”

“你这么叫，我听着感觉自己又老了几岁。”陈文锦玩笑似的叹了口气，然后道：“我一开始还以为认错人了，后来你自我介绍了才确定，我刚刚问你，是以为你被你三叔送到这儿来的呢，我也有一阵没见到他了。”

吴邪不知道自己爸妈知不知道自己三叔是干什么的，不过估计是不知道，知道了还能忍，他三叔保证已经被千叮嘱万叮嘱把自己弄出来了，不过他也确实心里升起了一丝希望：“那……三婶，我……”

陈文锦默默的听完他的诉求，然后面色凝重下来，最后慢慢的摇了摇头。

“你这个情况的话，大概，不能脱离塔。”她直接的告诉吴邪：“如果是D级或以下的弱向导，因为很快就会失感，也没有多大作用，因此可以选择向实验室提供一定实验数据后离开，不过社会歧视的部分就要靠他们自己跨越了，不过C级及以上的，尤其是向导，都会被手环录入国家数据库，先不说杭州塔缺A级向导缺的要命，哪怕我和你三叔有这个意向把你弄出去，我们的权限也做不到。”

吴邪到底还是低落了两三分，陈文锦看他这样也有些于心不忍：“也不要把情况想的那么坏，你就当服了役，你在这里待遇不会差的，假期也基本上是只要你提就会批。”

这些，张起灵早就给他证明过了。吴邪想起他要签的那一大堆文件，心下一动。饶是知道最终的结果可能确实是这样了，真的被说出来还是有点难过的。

“……那我接下来去请个假，我要和我父母商量一下。”吴邪道，陈文锦点点头道：“你不必过问我的，只是记得，后天早上4点，你即使不来也会有哨兵去的。”

吴邪点点头。当天傍晚，他就草草收拾了一下，出了塔。这次前台的姑娘扫了他的手环之后只是道了一声一路顺风，吴邪先是在塔外面等了一个小时才等到一班公交，这班公交上还孤零零的只有他一个人。那个司机一看有人上这车，整个人都是一抖，吴邪看他这么怕，默默地投了币，坐到最后一张去。

他下车的时候是在闹市区，华灯初上的夜晚，街上人来人往，可当吴邪跨下车，路边的路灯上悬挂的警报器就发出了滴滴滴的叫声。然后瞬间街上的人有大半视线都聚了过来，吴邪在这种沉默之中尴尬的停住了脚，这时候要干嘛来着？哦对……他把自己的手环在路灯中央一个感应器上扫了一下，警报声停了下来。

“有个……有个哨兵……”普通人分不出吴邪是哨兵还是向导，只是有个人恐慌的叫出声来，然后吴邪立刻就看见有人要报警。他简直说不出话来。张起灵没有骗他，他们看他的眼神就和看动物园里逃出来的狮子老虎一样。

吴邪不再做声，自己走自己的路，他走的路哪怕平时再挤，前面的人也会像有瘟疫一样躲开，他想给爸妈稍微带点礼物，结果靠近一家店，人家啪的一下拉下了卷帘门。他顿了一下，先去了一趟自己原先的铺子——关掉了，王盟大概被自己父母辞退了吧。他拿出钥匙，弯腰去开卷帘门。突然听见王盟在后面喊：“老……老板？”

他回头去看，王盟原来是去推了个车，不过看样子也正打算走。

吴邪百感交集，反而不知道说什么好，要平时他肯定会贫王盟几句，但是现在他只能故作轻松的问：“生意怎么样？”

王盟非常迟疑的看着他，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好一会儿才小声的问：“老板，你真的变成了……呃，哨兵向导？”

吴邪知道王盟的世界观和自己原来的不见得会有多大差别，他索性店门都不开了，笑笑道：“是啊，以后估计都没法来开店了，你找好新工作了？”

王盟结结巴巴的：“你……你爸妈叫我开着，说你还会回来……”

吴邪哦了一声，把手里的钥匙扔给他：“那你就开着吧，也别老是迟到了，以后这店你就帮我开着，利润都归你，算你的店了，你多上点心。”王盟手忙脚乱的接住，又喊了声老板。

吴邪能够感受到他心里各种复杂的感情，他心里骂了一句妈的这小子这么煽情快把自己也搞崩溃了，赶紧摆摆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自己的铺子。又坐了不少时间车，才回了自己家。

吴一穷来开门的时候先是吓了一跳，然后愣了一会儿，神色突然高兴起来了：“他们放你回来了？！”

吴邪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他能感觉到父母的心焦，只是估计结果已经定了。

吴邪的狼这回出来之后，也不欢脱了，就蔫搭搭的趴着，有一下没一下的甩着尾巴。吴邪没注意它，先和爸妈一起进去了。

狼站起来，也要一起跟进去的时候，突然一顿，一个转身压低身子就是呜呜的一阵怒吼。

那里立着一只小小的黄色的仓鼠，嘴里还有两三根刚从狼尾巴上扯下来的毛。

有一部分文被吞了，我要去找一下哪部分然后再把它贴上去

吴邪一听觉得也是，转念一想重点偏了！但是问到他有关为什么打晕自己这人就沉默。吴邪过了一会儿迂回了一下：“……塔不给你向导素？”

“我的只能人工合成，没用。”张起灵道，吴邪注意到他手臂上的青色部分真的小了一点，才想起来哨兵有过人的恢复能力。他估计这应该是很疼的，轻轻的摸了摸 ，道：“那好吧，但就不能换种方法？省得还有这样的情况……”

“精液，唾液，血液，信息素浓度从高到低排列。”

吴邪傻了，前两个……还真他妈的……要是张起灵抽了自己的血，那倒还能理解成有所图，但是唾液收集，吴邪想想那个场景都微妙，更不要说精液。他闭嘴不响了，道：“你下次……告诉我一声。”

张起灵不置可否，吴邪低头蹲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什么，道：“对了，你帮我洗了澡？！”

张起灵微微露出惊讶的神情，扭头看着吴邪，然后慢慢皱起眉头。

“我只把你放到了床上。”

他说完，两人都意识到什么不对，张起灵立刻扔下手中的工具，表情非常严肃，拉过他的胳膊就往外走，吴邪也是一愣接着就反应过来：“你是说，有第二个人那天来找我？”

张起灵的眉头皱的奇紧，带着他就往一个方向走，吴邪糊里糊涂的跟上去，过了一会儿发现他在往自己那个房间走：“小哥？”

张起灵用自己的手环刷开了向导的宿舍区，然后直奔吴邪的房间，吴邪看这架势有点儿虚，反正房间里没什么，他就刷开了房门。

屋子里非常干净，吴邪连牙刷杯什么的都用自己的，因而反而很干净。张起灵先是轻轻闻了闻，接着进去，打开了衣柜，点了一下。

“你的军服少了一套。”合上衣柜的时候他得出了结论，然后道：“有人拿走了你的一套军服，可能是换下来那一套。”

吴邪其实完全可以怀疑这些都是张起灵为了掩饰他是个变态的借口，但事实上他毫不犹豫的相信了张起灵提供的推测。并且脑袋里已经疯狂刷屏：我操那还真是变态啊不仅帮我洗澡还连内裤都扒走……等等，好像没有扒？

塔发军装细致到内裤袜子一起发，吴邪跑去拉开自己的抽屉，点了点，内裤数量是对的，他心想那估计其实是没扒内裤……没扒内裤洗澡为什么第二天早上是干的？！吴邪再一想，顿时尴尬了。

他下意识的以为换了一身衣服肯定洗过澡了，哪想到可能只是被扒了衣服。张起灵似乎也得出差不多的结论，随后道：“进来的可能是向导或普通人，但是这里没有‘味道’。”

“为什么不是哨兵？”吴邪一边到阳台上看了看，也没有什么异样。张起灵沉默了一阵后道：“全塔只有我一个哨兵有权限进来。这里没有摄像头，但有哨兵信息素监测器，外来哨兵也躲不过。”

吴邪不说话了，他是不了解这座塔，张起灵道：“把你的东西收拾出来，你不能再住这儿。”

这么夸张？吴邪刚一愣，但张起灵似乎没想征求他的同意，道：“这里太危险。”

倒是这里点燃了吴邪的不满，他嘴角动了动，随后深呼吸了一口气，才能相对平稳的道：“我就问一下，你是不是，太忽视……呃，人的……人的……”

他想了一会儿，才憋出一个词：“权利？”却也觉得不贴切。张起灵倒是一停，吴邪一看到他的眼睛不知怎么心里就知道他懂了自己的意思——

为什么不把哨兵向导当人？

他出人意料的感觉到张起灵一直和死水一样的内心突然掠过一丝强烈而复杂的怒意，他还没来得及分辨清楚，张起灵又回到了原来那个模样。

“你的新房间，任务回来的时候会分配好，”他看了看自己的手环，默默往门外走，吴邪急：“你就这么什么也不说？！卧槽，你怎么这么……”

他的声音停止是因为突然发现外面有——一只仓鼠。

……怎么又是那只仓鼠！吴邪一看就知道这是蓝庭的仓鼠，这时候出现他真感到一阵烦躁，而且这回蓝庭也气喘吁吁的苍白着一张脸跑过来，一看张起灵和吴邪在她仓鼠附近，几乎是吓僵了，都不敢靠过去。

“蓝庭？你身体好点了没？”吴邪打起精神来客套一下，蓝庭小声的嗯了一声，然后矮下身伸长胳膊要去抓仓鼠，吴邪意外的感觉到身边的张起灵似乎被招惹到了一样浑身上下都戒备起来。

这种戒备感下，本来就觉得自己突兀的蓝庭更是手都抖了，抓到仓鼠立刻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吴邪心里忍不住想张起灵是有多可怕，结果立刻就听他道：“我没有听见她来的时候的脚步声。”

走廊上有地毯，吴邪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听不到脚步声哪里不对，但随即突然想到，普通人听不到是没什么问题，可张起灵是个哨兵。吴邪虽然不清楚他们的五感究竟能敏锐到什么地步，但显然听一个脚步声应该没什么问题。可难道蓝庭有问题？说实话蓝庭虽然一直看起来心虚的不行的模样，但是吴邪从来没有感觉到过她在说谎。说实话，他到了这儿之后就没感觉到什么谎言，这些人都活的相当赤裸裸。

“你的课停下。”张起灵直接道，然后带着吴邪要往外走，吴邪本想抗争一下，但他一看张起灵伸过来都发青的胳膊，狠话堵在喉咙里，不知为何说不出口。他身上衣服还是刚刚组装火炮时穿的，吴邪意识到有些问题他们可能怎么谈都不会有一致，索性暂时搁置了生硬的转开一个：“下次……你不嫌恶心的话，看看唾液能不能用吧？”

张起灵道：“唾液，精液，其中的信息素很容易挥发，存储时间太短。”

“啊？”突然来这么一句，是要说明不能用？但是张起灵突然停下，吴邪差点撞上他后脑勺。张起灵回头，微微眯起眼睛：

“意思就是，只能通过接吻或者做爱生效。”

章九·瞄准目标

哪怕张起灵的感情从来没有被吴邪成功的彻底感觉到，吴邪也不是傻子，这句话的排斥意味可比字面上看上去的调戏意味大多了，说完张起灵就走了，更是落实了吴邪的推测。吴邪在那儿憋着，好久才微微的叹出一口气来。他算是不太明白自己哪里招惹到了张起灵，张起灵的模样和他前一阵做新人指导时那个模样判若两人，吴邪甚至摸不准哪一个才是真的他。不过既然人家不给自己好脸色，自己也没必要一次次的贴上去，但是虽然得出了这个结论，他心里却一阵阵的烦躁，反身去自己房间里把寥寥无几的东西收拾出来的同时终于忍不住——

妈！的！啊！就好像你一出生就牛逼哄哄一样！拽的二万八五的，讲不定他娘的当年也是个拖油瓶好不容易多年媳妇熬成婆啊！又闷，活脱脱一个闷油瓶啊，吴邪心里开了半天国骂终于爽很多，整理出来的东西还塞不满一个父母给他的小箱子，吴邪看着那个箱子颇觉辛酸，不知道拎到哪里去好，先还是扔在房间里然后锁了门出去。向导宿舍区在电梯那边有一个中等大小的公共休息区域，左半边住男右半边住女，吴邪总有种错觉右半边比自己这半边热闹多了，一边等电梯的时候，他一边闲的无聊的四下望望，随着电梯叮的一声，抬腿走进去的吴邪在微妙的角度突然看见坐在拐角的蓝庭的一个小背影。

她手里死死的捏着什么，远远地看上去还在动。

吴邪刚想看清楚，电梯门叮的一声关上开始把他往下送了。

经过这两天的事件，老实说他也觉得蓝庭有点奇怪，但是他倾向于不相信蓝庭是故意有恶念的，一方面是他没感觉到，另一方面也是他有点侥幸——天下那么多人，怎么可能有点不正常就是恶人。比起这个，他在电梯一路下降的同时终于想起什么——卧槽他把解雨臣和胖子给忘了！

这真是不好意思了，人家叫他稍微等等，结果自己拔腿就和张起灵不知跑去什么地方，他着急忙慌的赶回去的时候，发现那里刚刚还是一地的零散零件，现在已经变作五六门可携带的小火炮了。胖子还有解雨臣正和几个人在窗边靠着插科打诨，胖子眼尖先看到了吴邪就是一招手：“哎这不是天真同志吗！组织刚刚发现你怎么不见了的干活？”

“刚刚……有点事。”吴邪也只能这样告诉他，胖子嘿嘿了两声，道：“哎哟刚刚简直一转眼你丫就不见了，我们还差点儿吓傻了，妈的带个向导把人看丢了，要不是老齐告诉我们你跟那个姓张的小哥跑了，老子都要去拉警报了。”

“这么夸张？”吴邪走过去，看见不光是解雨臣还有那天那一群B级向导里面唯一的男同志，顿生微妙的惺惺相惜之感，那男的看起来比他大，朝他笑笑自我介绍了一下：“你好，我叫齐羽。”

胖子嘿了一声道：“怎么了你想想平日里屋里有个蚊子胖爷都能给听到哪儿去了，现在你一大活人突然没了我却啥都没听到——艾玛拐卖啊！拐卖那人贩子还挺牛逼啊！”

吴邪简直无语，旁边解雨臣也笑笑，道：“你倒还知道赶回来，说实话我都以为这话要明天后天才有机会说了，吴邪，你小时候去过长沙是吗？”

吴邪不知道他几个意思，想了想，道：“是这样……”他祖籍长沙，爷爷还在的时候偶尔会带他回去玩，那时候他好像还和几个人玩的挺好的，解雨臣笑了笑，道：“那就没错了，现在我们都是亲戚了，我，你，这位齐羽，还有那边那个女向导霍玲和陈文锦教授。”

什么！突然怎么就亲戚了？吴邪十足的困惑不解，解雨臣点点头道：“你不知道也很正常，你爷爷那一辈希望隐退来着，没告诉你也有可能，平时喜欢读历史吗吴邪？”

吴邪原来开的是个小古董店，这时候意思意思谦虚一下，道：“还行。”解雨臣就道：“那记得开国战争就好，开国战争的时候，长沙被打了一发病毒弹。那时候，我们的爷爷都在那里。”

吴邪刚刚还正常的脸色，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慢慢的震惊起来。

“没错，那是一枚装载着高浓度哨兵向导病毒的炮弹，高浓度的病毒能够致死，即使不至死，突然转化的哨兵也几乎捱不过精神崩溃，你爷爷，我爷爷，齐羽的爸爸，还有霍玲的母亲，还有其他几个……那时候都在长沙城里。那枚炮弹之后直接成功转化了的只有张启山，啊没错，就是北京那个将军。其他八个暂时都什么事没有。”

“没事儿，不知道那个A级哨兵在哪儿没关系，反正不在这儿就好了。”

吴邪的视线里可以看到一只熟悉的仓鼠慢慢的从这个人身上凭空显现出来，黄色的，布丁品种，吴邪的瞳孔还没在震惊之中缩紧，砰砰砰砰突然枪声发出巨大的声响，然后吴邪就感到额头上一烫一痛，但是没有死，在对方扣扳机之前就有一只手突然狠狠扳住他的肩膀就把他往后直接掀翻，吴邪什么都看不清，无论是子弹，还是那个救他的人快到令人发指的动作，他破了皮的伤口的血液甚至都还没来得及飞溅出来，然后他终于看见了一个下巴和一把枪，那个向导立刻就是眼神一紧，然后吴邪发现周围所有哨兵都纷纷抽出武器——对着自己的方向。除了张起灵的手臂依然像铁箍一样把他压在那门炮的掩护之后，或许是危机的时候人特别容易爆发，吴邪瞬间就明白这个鸟人暗示了这里所有的哨兵倒戈。妈的你会暗示老子不会啊？！

“给我他妈统统清醒点！！！”吴邪咆哮出声的时候张起灵都已经飞身出去掐住了对方的脖颈，吴邪的暗示果然成功的阻拦了在场人的枪口方向，但是那个向导极其干脆，举起枪来，张起灵的防御架势还没有摆出来，就看见他在自己太阳穴上——

“砰。”

少女倒在地上。血液慢慢的从头上的伤口淌出来。过于宽大的军服下面是非常细瘦的手腕，而那只黄色的仓鼠瞬间消失了。

吴邪这才感觉到自己的血也慢慢从额头的伤口上面淌下来，划过脸，这一切甚至都没有超过6秒钟，他又被张起灵救了。

章十一•有效方法
吴邪被叫起来的时候正是半夜，他睡的正深，就被张起灵摇醒了。

“出发了。”张起灵全身已经装备齐全，房间里有一盏小夜灯，、吴邪借着那微弱的光线侧躺着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随后就皱着眉头把手环翻起来看，然后道：“不是4点？现在才1点……”

“各方报告和口供出来了，情报可能有泄露，计划提早了。”张起灵简单的说明之后，掀开帘子到他那半边去了。吴邪揉揉眉心坐起来换衣服，张起灵也没说提多早，一点半的时候，吴邪和他一起出门了。

天色还是黑的，走廊里没有灯，吴邪走的磕磕绊绊，张起灵握着他的手臂把他带下去，绕过几个吴邪之前没注意到的小门，然后吴邪看到一排的军用车停在那里。吴邪被张起灵引到了第一辆车后面，车内是面对着的两排座位，那天吴邪看到的几位B级向导也都在里面坐着了，自然的，他坐到了唯一的爷们齐羽的旁边，而张起灵帮他们把车后面的门关了起来，自己似乎是走了。

“现在开始核实任务要求。”霍玲也在，而且好像是小队长一样的人物，“经过讯问，我们基本能掌握以下情报。哨兵蓝庭与向导叨叨，于2005年10月23日左右觉醒，然后先被Martyrdom发现了。”

吴邪注意了一下，没人想提问，他也只能憋着，不过霍玲的话显然还没有说完：“经评定，叨叨的向导等级为B加，最大作用范围是半径2300米，蓝庭的抗力等级是D级。Martyrdom将其带回的时候曾与塔敌方部队产生冲突，敌方部队中的高位向导从塔的哨兵记忆中读取了相关信息。他们了解到塔新获得一位A级向导。因此针对此进行了部署，我们可以推断对方的向导使用暗示篡改了起码有五人以上的认知。并且从蓝庭的口供来看，她最先提供的那套说辞是暗示所要求的，而为了让她能够成功伪装成为一名向导，她的手环被多伪造了一个，那个手环里装满了高浓度的天然向导素，把她正常的哨兵身体机能全部压制，并且他们使蓝庭与叨叨精神结合了，以便远程获得情报。”

她说着，瞪了一眼吴邪，然后道：“我们可以判断她至少偷出了吴邪向导的一套军服来方便叨叨的潜入，张起灵已对此表示负责。叨叨对martyrdom的刺杀任务未表现出抗拒情绪，推测有可能是加入martyrdom或者使用了其他一些影响精神的手段。”

“有手段能影响向导？”一个声音很甜的小姑娘问。

“人类中间也存在心理问题，有一些没效率但有一点用的洗脑方式。”霍玲把这个问题答的像科学杂志研究某种生物，“而且十六七岁的人类女性，非常脆弱。”

车内又没声儿了。

“我们接着往下讲，由于两人精神联结已建立，而蓝庭被打了过量向导素，反抗意愿无法在自身体现，而体现在叨叨的极度不配合上，从蓝庭口供来看，叨叨曾有过非常强烈的自残意识，甚至杀掉了自己的精神向导来拒绝配合，蓝庭试图使用自己的精神向导来安慰她，但没有用处，反而使得两人精神都长期衰弱。由于不配合，Martyrdom未将叨叨划入她们正常的贩卖途径，而是派来做暗杀。蓝庭手环中的向导素经检测大概有7天的量，叨叨也确实在第七天前来暗杀。”

吴邪想了一下，才理顺过来，他直接听到了两套说辞，现在也能大概理出事件的顺序了。但是一想明白，他却生生起了一背脊的冷汗。

他知道向导能够影响哨兵的精神，但没料到能够到了篡改记忆，而且篡改到逻辑完整，半真半假几乎蒙骗过大多数人的地步。这和他在塔发的那本书上看到的完全不一样，那本书只告诉他，向导有很敏锐的情绪感知能力，但也不过就是个感知，又不是读心术，暗示也是要看向导等级的，虽然他自己目前暗示除了在张起灵面前外还没失过手，书上却有许多暗示失败的例子。

至少目前，他知道蓝庭和叨叨是真的出生于偏远地区的孤儿院，并且觉醒了，但不是两个向导，蓝庭是哨兵。而比起塔，是向导贩卖组织先发现她们，一开始想把她们带走，但塔也赶到了，双方爆发了冲突。

然后敌方队伍里有一个变态。塔派出去的，自然大多数是哨兵，而且吴邪见识过他们手腕上的向导素注射器，抗力等级应该也不会太差。对方没有杀掉他们，而是伪装了他们的认知让他们正大光明的把蓝庭带进去。由于双方真的冲突过，所以在细节调查上也不会出错，更加不会怀疑这段记忆哪里不对。

……所以蓝庭虽然一副害怕的不行的样子，吴邪却没有感觉到她在说谎，恐怕是因为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谎。

“任务背景懂了？那我们交代一下本次任务目的，活捉对方一个高级哨兵，然后带回来就行。只要能带回来我们就能逼供，明白？”

霍玲的话把吴邪的思考拉了回来，他才注意到车已经开了一会儿了。这车意外的十分平稳，吴邪还没坐过这么稳的。他扭头四下里看了看，齐羽拍拍他的肩膀：“你可以先睡一觉，还有几个小时呢。”

“……是吗？我现在都不知道我具体要做什么。”吴邪看了看自己浑身上下，虽然军装笔挺却是两手空空。齐羽笑了笑：“你不需要做什么，但你必须在。就像我们可以不发射核弹，但不可以没有核弹。”

已经是核弹等级的了吗？吴邪勉强的笑笑，想了想道：“那你们要干什么？”

“我们？我们也不干什么，我们是向导，永远不会冲在最前面，你要担心的话不如担心哨兵。”齐羽指了指一个方向，吴邪猜那大概是哨兵们所坐的车的方向，“他们才是最前面的人。”

霍玲反而在这时候不满的道：“你自己乐意缩在后面就一个人缩在后面，别在那儿唧唧歪歪。”

齐羽就只是笑笑，低声对吴邪道：“她比较喜欢往前冲，霍玲性格烂了点，人不坏，你担待着点儿。”
吴邪觉得这可不是烂了“点”，但他没说话，都快上了战场了有病才闹内部矛盾，于是他表示了一下自己不会介意。而之后他们就真的没话说了，哑巴似的坐了好久车，吴邪真的打算睡过去的时候，感觉到车似乎开上了一个上坡，然后进入了一个稍闷的地方，一股机油味儿弥漫上来。但随即一股浓烈的带着空气清新剂的暖风吹拂过来，反而让他一阵不适。

“唔……”他皱了皱鼻子，把头靠在椅子靠背上睡。

如果他能从外面看见的话，他们这会儿已经上了飞机，不远处就是大海。而距离前天提到的岛上据点充其量不过两个小时的机程。

然而三个小时后，齐羽一脸凝重的推醒了吴邪。

“快起来。”

他故意压低了声音，吴邪被吵醒之后发现车厢里一直亮着的两排灯已经暗掉了一半，而所有人都目光灼灼的看向各个方向，仿佛在注视着冥冥中的什么，他立刻清醒了过来，道：“怎么了？”

“现在是上午10点。”齐羽告诉他：“我们坐了有3个小时的飞机了。”

我们在飞机上？吴邪没理解过来他的意思，但是齐羽很快就把话接了下去：“你第一次来可能不知道，我们从海边的军用机场到战岛据点，一般不会过两小时。”

“那为什么今天不停？”吴邪算是明白了一点，这车里也没个窗什么的，难怪这些人开始隐隐约约担心起来了。齐羽道：“不知道，但是外面不至于一个人都不来叫我们，先把你叫醒，万一真有什么事也好应付。”

吴邪表示配合，一块在这紧张的气氛中等了好一会儿，飞机开始往下降了。

二十分钟后，他们的车从飞机上开下去，车门一打开，全车的向导都是被眼前的雪景震的一愣。但是张起灵已经让开了道路示意他们下来，霍玲率先发难：“怎么回事？！我没接到任务地点变更的通知！”

“你没有权限。”张起灵只是这样回答她，霍玲几乎气结，不过还是乖乖的下车，吴邪跟在后面，倒数一个跳下车的时候，立刻就感觉到逼人的寒气袭过来。他们在一个非常隐蔽的小机场，而四周居然都是雪山，吴邪连这里是哪里都不知道，张起灵重新跟上来似乎要继续贴身护卫，吴邪暂时不计较这看上去有多怪转而问：“这里是哪里？”

“进去再说话。”

张起灵好像不用和其他哨兵列队，带着他先走去了一个地方，吴邪跟着他一路走一路注意到还有大量的普通人部队，张起灵拉起地上一个拉环，吴邪这才回过头，发现下面居然藏着一个接待设施一样的地方，跟着下去了之后骤然暖和起来，张起灵重新把拉门关好，然后才开口：“任务地点也变更了，这里是和朝鲜的交界处，也是对方组织的活跃点之一。”

吴邪大概能懂为什么这些人藏着不说，是生怕奸细没有抓干净。不过被瞒着确实心里不好受，这里的房间统统大开着门，吴邪注意到都没有床，问道：“不在这儿停留太久？”

“一般不。”张起灵说话间已经到了走廊尽头，拐进一个房间，吴邪也跟着进去，看见房间里摆设及其简单，就一张长沙发，一套桌椅。

呃，所以我就是换个地皮呆着？吴邪快糊涂了，哪知道张起灵突然对他道：“暗示，让周围100米内哨兵感觉不到我。”

照做的反应比思考的反应还快，等吴邪开始想为什么的时候，他已经生成了一个暗示了。然后就看见张起灵把沙发垫子一拆，从里面就掏出几把枪来上好膛，然后就把那张桌子搬开。

……又要钻洞。吴邪跟着下去了之后，发现这个洞也是经过修缮和挖好的，但是洞里面有一种令人发指的安静，要不是张起灵行走时衣料会发出轻微的悉索声，吴邪大概会因为毫无声音而产生不适。

跟着埋头走了一会儿，张起灵示意停下，然后吴邪发现墙上有个洞。

“怎么回事？”他问了之后，张起灵示意他压低声音，然后从身上掏出一支荧光笔就在墙上写：“这里的墙是朝鲜塔军方建造的专门隔绝信息用的墙，防止我们获得信息用，我们现在要过去。”写完又顿了一下，把那句“我们现在要过去”划掉一个们字，接着看着他写：“供给我信息素的话，你等在这里就可以。”

吴邪大惊，抢过笔就道：“你有把握？还有朝鲜军方怎么回事？不是说贩卖组织？”

这笔也不知道什么材料，开头的字已经在慢慢消失了，张起灵拿回笔毫不犹豫的写：“暴利下勾结。你在会拖我后腿。”

……那真是对不住了啊！吴邪虽然不满，但也知道他说的实话，捋起袖子打算把手臂递给去让他抽血，但是张起灵突然轻轻啧了一声然后一把扣过吴邪的脑袋——

吴邪傻了。

张起灵舔了一圈他嘴里，末了还吸了一下他的舌头，虽然他们俩个的眼睛都睁着毫无一个吻的情调，但吴邪还是感觉三观倍受冲击，张起灵亲完身上气息瞬间就弱了一层，一矮身就钻过了那个洞，然后顿时跑的人都没有了。

……他妈的，居然，真的，用，亲的！？

整个通道里就剩下吴邪呼哧呼哧喘气的声音，他震惊万分的盯着那个洞，但随即更出乎他意料的事发生了，他的狼突然就从他身后窜出来，飞快的窜进了那个洞里，吴邪尽管眼疾手快，也只抓住了尾巴尖毛，狼还是傻颠颠的溜了。

吴邪哀叹一声，卡在洞口不知道是进是出，好一会儿都不见自己的狼回来，他心跳的几乎要冲出喉咙，深呼吸了几口气，悄悄把自己塞过了洞口。

吴邪反而被内疚压得很是顺服，把事情说了一遍，当然那个吻就略了一略，齐羽点点头：“哦对，探路一直都是张起灵去做的，我们大概在晚几个小时之后会拿到具体推进路线，找你去给他掩护也算正常，现在你没事儿就好，至于你遇到的估计是对方眼线——啊别意外，那不是什么击破你暗示的方法，你只是太新手了，还不知道暗示的力量。”

吴邪想起那种脑袋发痛的感觉，觉得十分不好，低头喝了口茶。掩护，那张起灵现在怎样了？他刚想问出口，结果被齐羽接下去说话打断了：

“虽然你是A级的，但是既不知道暗示的技巧，也不懂怎么具体应用感知，现在你最大的优势大概只有范围广，但是遇到单独的敌方向导确实是为难你了，不是你的问题。”

别老强调这个……吴邪皱了皱眉头，到底还是闭了嘴。但是对着人家一脸好意，他也不忍心让人家一直絮絮叨叨的安慰下去，强迫自己精神好起来：“好，那我把遭遇到的情况和别人讲一下，哪里报告？”

齐羽立刻给他指了个地方，但又道：“你好好休息就行——我给你拿条毯子？”

简直到了讨好的地步，吴邪心里怪异而又陌生，摇摇头道：“我自己来就好了。”他其实也不想休息，但是这帮人真的就把他当什么珍贵物品一样护着。反而是那些普通人的态度能够感觉到不爽他找了麻烦，要是那种态度还轻松点——吴邪一回房，看到了一只雪豹趴在地上。

“……你怎么在这儿？”吴邪问了一句，雪豹没有做出任何反应，看见他就立刻消失在了空气里。

吴邪干巴巴的坐着，直到傍晚了才等到身边传来细微的响声，张起灵的脑袋从地底下探出来，随后双手一撑就坐到了地面上，吴邪赶紧站起来，帮他一起把沙发挪回去，张起灵似乎是从雪地里来的，身上还挂着薄薄一层雪。吴邪不知道说什么好，却突然被他掐住了肩膀直视眼睛：“为什么进去了。”

“……我的精神向导，它进去了。”吴邪看着他反而感觉到压迫，不得不说出一开始想进去的理由，没想到张起灵非常轻的叹息了一声，然后眯起眼睛皱起眉头：“没有下次。”

“我……抱歉。”吴邪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张起灵一定要带自己一个新人掩护，但是他下意识的总觉得张起灵是对的。哪想到张起灵沉默半天之后也道：“对不起。”

不会又来？怎么人人都是“你没错”态度？吴邪刚心情低落就听他接着道：“我可以携带人工的，但出于私心带上了你。”

……私心。吴邪没来由的又想到他亲的那一下，顿时感到菊花一紧，但是张起灵反而皱起了眉头吐出长长的一口气来。

“我会申请离任，我不想因为本能的原因，造成事故。”
离任……吴邪不知道这算什么性质，哑在那儿不知道说什么好，但张起灵随即道：“任务完成之后，我会搬出去。”

吴邪看他这么一副斩钉截铁的样子，心里反而怪不是滋味的，他不想深究为什么，只能僵硬的点点头，张起灵然后就出去了，一小会儿又拿了件军大衣进来：“穿上。”

吴邪先没觉得不对，道了声谢谢接过来，这里确实冷，他一边穿一边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这件事要不是被后来齐羽他们的态度冲淡了，本来不该被他忽略的。

“……小哥，我的气味很好认吗？”

张起灵把头缩出去的举动一停，然后垂下眼眸似乎想了一会儿，道：“辨识度非常高，而且非常容易让人睡着的气味。”

那是什么概念？吴邪不清楚，不过他顿了一会儿，慢慢道：“那好像……我的气味，被对方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