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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形之刃》:罪恶犹如一把无形之刃,恐惧而致命

楼主:谭琼辉  时间:2021-04-04 23:23:06
无形之刃,据传是世界上十把最诡异的刀中的第七把。十七世纪的血腥女伯爵伊丽莎白•巴特尔给它起了这个名字,谁也不知道名字的含义,但是她却用这把刀割开了上千名妙龄少女的喉咙。
这是一把渲染着血腥和咒怨的利刃,同时这把刀也充满着冰冷的气息,据说是一把会呼吸的刀,无时无刻不在向它的主人传递着对女人的憎恨与嗜血的思想。

近年来,国内外出现众多妇女失踪案。
今天,我们要讲述的故事时间跨度较长,发生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初至九十年代末,地处湘鄂渝交界之处的偏远山区小城。
那个年代,青壮年男子纷纷外出讨生活,留守在家的妇女成为恶魔“影子”的目标,随之发生了一系列未破的妇女失踪案。二十年后,随着旅游业逐渐兴起,外地游客纷纷涌入小城,“影子”又将目光转向了单身女性游客。
一系列妇女失踪案,让广大社会,尤其是妇女陷入恐慌。

欲望是滋生罪恶的土壤,是邪恶传播的温床。

故事中不管是加害者还是被害者,每个人都被命运左右。每一次罪案的发生,每一次人性的博弈,都像是一块碎裂的拼图,见证了一个时代的不平静,也折射出了每个参与者内心的浮躁与不安分。

我们想要的,期许的,被欲望蒙蔽了双眼的,最终全都尘归尘、土归土。


楔子
银白色的天破了个洞,雨水似箭,赤裸裸地插向人间。
雨中的清江河,浪头一个劲儿的纠缠,呼啸而来,又哀嚎而去。
到了傍晚,雨渐渐小去,可疾风还在狂怒,碰撞着这凌乱的大地,如同仗剑在身的侠客,誓要劈碎这世间的邪恶。
清江河畔,暮光中的清江县,雾色升腾,如沐仙境。
天地间,最后一丝光亮隐褪,苍茫的群山变得影影绰绰,位于县城西南方向大约两公里之外的风口老街,也很快陷入死寂!
这条有着两百多年历史的老街,由清一色的吊脚楼构建而成,木质外墙,风格独特,始建于乾隆年间,是清末明初时湘、鄂、川三省边贸集市,也是茶马古道的重要组成部分,当年可谓车水马龙,热闹喧嚣。可历经百年沧桑之后,尤其是解放前夕,此地沦为"三不管"地界,匪患丛生,杀人越货者聚众于此,以至于到了上个世纪七十年代,老街渐已萧条。
泥泞的小路,从老街后巷一直延伸出去。风口老街周边,有多条这样的小路,主要用于附近农人劳作自由出行,像蜘蛛网,横七竖八地穿插在田埂之间。
隐约之间,一个出现在小路尽头慌不择路的身影,惊厥了藏匿于黑暗中的夜枭,呼啦啦扑扇着翅膀,掠过老街,嘶鸣着冲向夜空。
那个纤弱的身影摇摇晃晃的小跑着,在夜空的映照下,像只受到惊吓蹦蹦跳跳的小鹿,最后越来越近的时候,露出了苍白的脸,眼里藏着慌乱,眉头还挂着几滴雨珠。
胡乱散开的头发,遮住了女人的半分容颜。
女人的脚上和裤腿上布满了泥泞,浑身上下也湿漉漉的,单薄的外衣紧贴在身体上,枯瘦的骨骼若隐若现。她扒拉了一下头发,偶尔抬头,老街的影子已经依稀可见。
猛然间,女人好像又听到了稀碎的声音,转身望去,夜色仿佛悬在深渊,幽暗、凝重,令人脊背发凉。
在此之前,她以为那只是幻觉。
女人跑累了,终于放慢了脚步,但那种凉飕飕的感觉冰如针尖,让她的双腿不住的哆嗦起来。
她屏住呼吸,瞪大惊恐的双眼,重重地咽了口唾沫,突然再次加快脚步,瞅着老街的方向疾行。可脚下一滑,趔趄着差点摔倒。
一股强大的压力从背后逼近,就在她恍惚间,胳膊不知被什么给钳住了。但很明显,那不是钳子,而是一只大手,一只粗壮有力的手。
痛,钻心的痛,似乎要拧断她的胳膊。

此刻,这是她身体唯一的知觉。
但是很快,疼痛感消失,随之而来的是恐惧。恐惧占据了她的身体,撕裂着她的灵魂。
女人试着挣脱,却发现自己力气太弱,纯属徒劳。
她看不清对方的眼睛,只感觉寒光凌厉,像深不可测的窟窿。
终于,男人手腕的力气弱了些,似乎要松手。
逃生的欲望瞬间涌上心头,她来不及多想,用力一扒拉便挣脱了出去,然后趁机冲向黑暗。
男人眼里射出一道骇人的闪电。
恐惧占据了她大脑,她想呼叫,可刚迈出两步就又摔倒了,俯身在地,沾染了一身的泥。那张脸,被污泥覆盖,嘴巴和鼻孔,也被泥水堵塞。
男人不急不慢地走到她面前,冲她伸出了手。
她犹豫着,不知是否该接受男人的帮助,眼神透过污泥,胆怯地回望着,张了张嘴,试着想说点什么,却猝不及防的被男人拉进怀里,然后揪扯住她的头发按在地上拖行。
"求你,求求你放过我。救命、救命啊。"女人大叫,继而开始哀求,但无济于事,男人拖着她,像拖着一段枯瘦的木柴。
终于,也许是女人不停的挣扎,男人终于像是累了,停下来蹲在地上,看着已经无法言语的女人,然后从后面抱住她,掐住了她的脖子。
"跑呀,怎么不跑啦?大晚上的,一个姑娘不好好在家呆着,出来找男人吗?跟我回家吧,我不会亏待你。"男人在她耳边低语,声音低沉,好似落在牛皮鼓上。
女人的脑子开始缺氧,嗡嗡作响。她挥舞双臂,双腿乱蹬,在地上留下无数条深痕,鼻孔里发出呜呜的呻吟,用尽力气,想要把男人的手从胳膊上移开,最后却只剩下无力的拍打。
男人喘着粗气,双眼突兀,瞪着弑人的夜空,当再也感觉不到女人的挣扎时,才缓缓松开。
他盯着自己的双手,手上布满老茧,像暗夜下裂开的沟壑。
女人躺在泥水里,双眼紧闭,没了声息。
男人垂下手臂,又面无表情地盯着女人布满泥泞的脸,双目闪着绿光,在她身体上游离着,像在欣赏一件伟大的艺术品。片刻之后,舔了舔干瘪的嘴唇,弯腰抓起她的身体,扛牲口似的扔上肩头,步履蹒跚,一步步消失在夜色尽头。
楼主:谭琼辉  时间:2021-04-04 23:23:06
1、消失的恋人
恶意是一种无缘无故产生的伤害他人的欲望,目的是从比较中获得快乐。--休谟

龙口市与清江县隔河相望,两地之间以古桥相连,互通有无,久而久之,除了行政管辖权彼此分离,其他人文风俗皆已融合。
“九五年,为了打击犯罪,保护边界百姓的安宁,湘鄂川三地警方共同签署边地联防协议。两年来,在我们的共同努力下,取得了非常显著的效果,犯罪率大大降低,三地百姓的幸福指数也提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事实证明,边地联防,是一项独具特色的开创性的工作,在未来很长的时间里,我们要进一步加强合作,铲除罪恶,彻底解决历史遗留下来的未破案件,打造真正的安宁边界。”在三地警方跨省追逃联防协作会议的 台上,正在讲话的是龙口市公安局局长林泽明。台下,则是来自龙口市和清江县的警务人员。
在正襟危坐的公安人员之中,有一张棱角分明、青春帅气的面孔。他叫林墨,那双眼睛炯炯有神,刀子般锋利。他是来自清江县风口老街派出所的民警,和其他人一样,已经保持这个坐姿一个多小时,像被黏在座椅上的蜡像。
突然,林墨调成静音模式的手机振动起来,但是因为会场有纪律,他没接听。
“来自省厅的领导,以及在座的各位同志,在第二次‘严打’这个特别的阶段,我们大家聚在一起召开跨省协作交流的会议,意义可谓十分重大。借着这个机会,我要特别讲讲其中一个案子。我相信在座的很多同志都听说过,二十年前,就在我们眼皮底下,曾接连发生过十五起妇女失踪案,以及四起强奸杀人案,但是案子至今未破。这可是十几条人命啊,每一条人命背后,都是好几个家庭的悲剧,案子不破,怎能对得起她们?还记得八三年,第一次‘严打’开始之后,凶手便停止了作案。警方当时分析,凶手很可能因为疾病等原因已经死亡。但是,多年之后,在同样的地域范围内,再次发生多起妇女失踪案……这说明什么?说明二十多年过去,凶手不仅没死,而且仍在逍遥法外。全国范围内第二次‘严打’开始之前的半年内,凶手仍在作案,但‘严打’开始之后,凶手又消失的无影无踪,所以我们给这个来无影去无踪的杀人凶手命名为‘影子’。”林泽明紧绷着脸,眼神肃穆,手指重重地敲击着桌面,“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些失踪者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我不知道她们是否还活着,可凶手依然像影子一样活跃在我们周围,跟我们躲猫猫、捉迷藏。在座的各位,我想知道你们肩上有压力吗?反正我有,再有五年我就退休了,在我警察生涯的最后五年里,我不想留下遗憾,不想等我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案子仍然未破。我最大的梦想,就是将‘影子’绳之以法……”
楼主:谭琼辉  时间:2021-04-04 23:23:06
林墨和其他干警一样,胸中都有一股火焰在燃烧,在心里愤然骂道,究竟是什么样的禽兽,才能将那么多条人命视为草芥?
在这短短的几分钟时间里,林墨的手机又响了一次。他虽然不知道谁这么急着联系他,但还是忍住没去接听,直到上午的会议结束。
“喂、喂喂,你怎么了?不好意思啊萱萱,刚才正在开会,你知道的,因为纪律要求,不能接听电话……”林墨急匆匆地跑出会场,掏出手机,一看是女友欧阳萱打来的,顿时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欧阳萱在电话那头轻描淡写地说:“哎呀大忙人,对不起啦,我都忘了这个点儿你可能在开会。其实也没什么急事儿,就是给你通报一声,我正在来见你的车上。”
“你已经在车上啦?我在出差……”林墨得知她没什么急事,这才松可口气,但又很惊讶欧阳萱怎么会突然来风口老街,来龙口市开会之前,已经跟她报备。
“难道你不想我,不想见我吗?我们可是很久没见面了。我知道你在出差,但是没关系,你开你的会,我逛我的街。我这次过来呢,一是为了看你,二是带着毕业写生的重大任务。”欧阳萱的声音优雅动听,隔着电话屏幕,都能想象到她是个多么温柔漂亮的女孩。
林墨开心而又无奈地笑了起来。他很想念她,何况在得知女友要来风口老街的目的后,更是断然无法拒绝了。当然,他也根本无从拒绝,因为他了解欧阳萱,她是个很有主见的姑娘,一旦决定做什么事,就算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何况,自从“严打”开始之后他就一直忙碌,很久没去学校看她了。加上这段时间欧阳萱毕业在即,也有点小忙,所以二人久未见面,彼此也都十分想念对方。
“我最亲爱的林警官,放心吧,你忙你的,不用担心我。我呢,正好趁你不在的时候去老街到处转转,也好尽快完成毕业写生的作业,等你回来的时候,我就可以好好陪你了。”欧阳萱坐在车上靠窗的位置,阳光落在她脸上,像一只美丽的金丝雀。
林墨在龙口市还有四天的会议,得知女友要去风口老街看他,自然迫不及待想尽快赶回去,但有工作在身,也只能耐心等待几天之后再见面了。
当天下午的会议安排,是两地警方自由交流时间。去年,在三地交界的深山里,发现一个制毒窝点,毒贩利用养猪场作掩护制毒贩毒,警方经过三个月的跟踪、调查、取证,最终将之一网打尽。
“2.18特大制毒贩毒案的告破,是目前我们三地跨省追逃破获的最大案子,对于边地联防跨省追逃模式的意义不言而喻,对于我们今后工作的顺利开展,也起到了重大的实践作用。但是,据我所知,在案件的侦破过程中,因为办案方式的不同,办案人员年龄层次的不同,各属地办案人员曾经历了一段时间的磨合期。除了2.18特大制毒贩毒案,还有三地联手破获的4.15拐卖儿童案、8.29野生动物走私案等等一系列案件。在这些案子的侦破中,有经验也有教训。下面,有请双方代表自由交流,希望大家畅所欲言,为今后的合作提供更为畅通的渠道。”会议主持在简单阐述之后,会场变得热闹起来。
楼主:谭琼辉  时间:2021-04-04 23:23:06
“大家好,我叫冷彤,来自龙口市公安局刑警支队。”率先发言的是一位女警,她是龙口市公安局刑警大队的副队长,不苟言笑,人如其名,给人的感觉很冷,那张脸,就像刚从冻库里出来的。
她曾全程参与了“2.18”制毒贩毒案的侦破工作,还亲手逮捕了毒贩头目。
“我不否认成果,但此时想说的只有一点,那就是教训。”冷彤面若冰霜,“这起案件,是三地警方跨省追逃边地联防的典型案例。在案件的调查过程中,最初我跟清江县公安局的一名同志化装侦查时,嫌疑人有很强的反侦察能力,在发现我们后,打算逃跑。当时情况非常紧迫,根据经验判断,如果不立即实施抓捕,嫌疑人很有可能从眼皮底下逃走。这个时候,我是坚决要实施抓捕的,但跟我一起执行任务的同志,却要先跟领导汇报,然后再根据上级命令决定是否抓捕。事实证明,我是对的。有时候在行动过程中太过于纠结程序,三申请两汇报的,往往会贻误战机。”
“在咱们的公安战线,有一批从解放前走过来的老同志,他们有着丰富的办案经验。诚然,现在很多年轻的办案人员都是从警校出来的,他们受过高等教育,有着丰富的理论知识。但我认为,学校的教育再好,教给你们的再多,那也只是纸上谈兵。在过去的很多年,我们靠什么破案?经验,实实在在的一线办案经验。我可以这样说,任何时候,技术都永远无法取代经验。随着时代的发展,出现了各种先进的办案方式,但我希望你们不要瞧不上我们这些老同志,有句话说得好,姜还是老的辣。我希望各位收起自己的荣光,收起你们的高傲,主动虚心向老同志学习……”
参会者,有不少人都是从警校出来的年轻人,当冷彤说出这番话时,有人频频点头赞许,也有人蠢蠢欲动,当时就想要出言反驳,其中就有林墨。他就是从湖北警官学院毕业的,属于典型的学院派。
短暂的冷场,没人接下冷彤的发言。
“你很老吗?”林墨盯着冷彤,心想这个女人年龄也不算大,顶多比自己年长几岁,但言语之间似乎太把自己当作前辈了。
他在这样想的时候,刚一抬头,正好跟冷彤的目光碰撞在一起。
楼主:谭琼辉  时间:2021-04-04 23:23:06
他没想过要躲闪,而且带着挑衅的心理迎了上去,心底还陡然升起一股激流,一下子没忍住就开口了。
“在座的各位前辈,大家好,我是来自清江县风口老街派出所的民警林墨,刚刚转成正式编制一年,也就是刚刚冷副队长所说的年轻警员。对于冷副队长刚才的发言,我并不全部支持,当然也并不全部反对。”林墨迎着冷彤的目光,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自己身上,内心波浪翻滚,脸上也火辣辣的,却装作若无其事,故作轻松,“首先,我是学院派的代表,警官学院培养了我,教会了我们在新时期如何运用新技术去破案,如何成长为一名新时期的人民警察。从冷副队长那番话里,我悟出了两点,一是冷副队长认为我们要向前辈学习,这是必须的,你们在一线多年积累下来的办案经验,是我们这些年轻干警短时期内无法经历和获得的;二是冷副队长觉得经验比技术重要,技术永远无法取代经验,这个我是持反对态度的。现在是新时期,犯罪分子越来越狡猾,旧的破案方式已经很难适应新时代的变化,要想将他们绳之以法,所以必须将新的刑侦技术运用到罪案侦破中。最后我想说的是,我觉得冷副队长没必要排斥我们这些从警官学院出来的毕业生,你对某些人的误会,只是个例,并不能代表所有人,所以不能打倒一片,对吧?”
他之前的话没多大问题,但最后一句话,却惹来了众人纷纷议论。
冷彤依然面若冰霜地看着林墨,但又似乎并没有没看他,那种冰冷的眼神,让人捉摸不透。
林墨心里直打鼓,突然有些后悔刚才的话不该那么重,不禁暗自自责道:“谁让你多嘴的,看来这梁子是结下了。”

风口老街,有着古朴的建筑,以及厚重的民族文化,一栋栋吊脚楼和青石板铺就的路面,已然成为历史的见证者。
欧阳萱自然不是第一次到访老街,不过距离上一次,已经过去了三个多月。那还是在她开学之前,特意来老街玩了两天,还在老街附近转悠了一圈,但时间紧,加上林墨突然接到紧急任务出警,她还没尽兴就返校了。
她爱老街的一切,不仅因为爱人在这里,还因为美食和风景,都让她流连忘返。所以这次来老街,算是蓄谋已久。
她乘坐大巴到达老街时,已经是下午四点,虽然坐了大半天车,沿途舟车劳顿,但一点也不觉得累,一下车就变成了欢快的小鸟,全身轻松。之前每次来老街,都住在所里为林墨安排的职工宿舍,可这次林墨不在,她就只能暂时在一家名为四季旅社的地方落脚。
楼主:谭琼辉  时间:2021-04-04 23:23:06
四季旅社夹杂在吊脚楼群中,看上去毫不起眼。门帘上的招牌很陈旧,布满了尘土,油漆大字已经褪色。老板刘华安看上去人很好,还帮欧阳萱把行李搬进了房间。房间里打扫得很干净,一尘不染,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檀香味儿。
“乡下不比城里,晚上蚊子多,姑娘多担待。”刘华安跟她热情的寒暄,“姑娘这是第一次来老街吧?”
她开玩笑说:“老板您猜对了,我确实第一次来老街,所以还得麻烦老板给我介绍一下周围有哪些好玩的、好吃的。”
“姑娘有眼光,这话算是问对人了,我在这老街上住了大半辈子,还真没有什么不知道的。”刘华安像老街的百科全书,热情细致地介绍了老街好玩的和好吃的,“这附近还有一些不错的小景点,比如郊外星斗山上的露营地,晚上住帐篷里,据说很好玩,你们城里人就好这口。如果时间允许,姑娘可以去体验一下,保证不会失望。”
“老板您也去露营过吗?”
“我呀,没有、没有。我们乡下人哪有这个福分,也没那份心情。小的时候,在山上放牛放羊,倒是在野地里睡过,那也跟现在不一样,睡的是草坪,盖的是树叶,我觉得那才是真正的舒坦。”
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刻,欧阳萱背着画板,迫不及待地来到街上,嗅着老街独特的空气的味道,眉眼间洋溢着甜蜜的幸福。
老街上有很多小摊点,售卖的是居民手工制作的小物件,还有琳琅满目的小吃,也都是当地独具特色的。偶尔还有挑着担子小商贩,他们在大街小巷穿行叫卖,形成了老街上一道独特的风景线。这些画面,欧阳萱在城里是很难一见的,仿佛瞬间把她拉回到了另一个久远的世界。她拿起画笔,将这些风景在画板上一一勾勒下来,又精心涂上颜色,然后就形成了自己独特的作品。
她以前来老街,除了美景,最喜欢的就是特色小吃,转了一小圈,已经挨个儿尝了个遍,直到感觉肚子被撑得再也装不下任何东西。
除了美食,街边还有年份久远的理发店、照相馆、酒坊等等,时不时还有穿着时髦的外地游客结伴而行,给老街增添了无限生机。
欧阳萱喜欢老街的烟火气,作为一名美术生,天生就对这种人间烟火气充满挚爱,能给予她灵感,让她的画作灵气十足。
她在老街穿梭,享受这世外桃源般的美色,直到夜色朦胧,依旧不想归去。
楼主:谭琼辉  时间:2021-04-04 23:23:06
会议期间安排的是自助餐,相熟的人三五成群,圈桌而坐。
林墨没想到冷彤会主动在他对面坐下,他当时心里还直打鼓,以为这个“前辈”会因为自己在会上的发言而打击报复。
可是很快,他发现自己错了。
冷彤全程一言不发,甚至好像都没拿正眼看过他,当然,也好像跟任何人都没有交流,吃完饭就独自离开了。
“人长的不错,可就是太冷了,就像一座冰山!”林墨望着她的背影,自嘲地笑了笑,心想幸好桌上还有其他人,否则场面就太尴尬了。
开完最后一天会,明天一早就可以启程回去,见到日思夜想的女友了。林墨大口结束晚饭,然后回到了招待所的房间。按照惯例,他睡觉前要跟欧阳萱通话,可奇怪的是,今儿晚上她的电话竟然关机了。
林墨又间隔时间,连续拨打了好几次,却仍然无法接通。
她怎么可能忘了每天晚上通话的约定?
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
他在自我安慰的同时,仍然有些担心独自一人住在旅社的欧阳萱,但天色已晚,只能强迫自己睡下。
长夜漫漫,可他无心睡眠。林墨翻来覆去折腾了一夜,从未像今晚静待天亮后的归程。
第二天一早,他急匆匆回到老街,还没跟所长汇报,便第一时间赶去四季旅社,可刘华安却告诉他欧阳萱在一天前早上就退房离开了。
“那姑娘当时走得特别匆忙,好像是遇到了什么急事。我还跟她说,如果遇到麻烦,可以跟我说,我可以帮她,但她又说没什么事儿。林警官,我猜她应该也没遇到什么麻烦,你还是去附近找找吧。欧阳姑娘是个画家,会不会到附近找好看的地方画画去了?”刘华安之前没跟林墨打过交道,此时面对身着警察制服的林墨,得知他还是欧阳萱的男友时,别提有多热情了,还说了很多关于欧阳萱的情况。
林墨想起昨天就没能联系上欧阳萱,当时就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老街四处寻找了一番,最后又只能折返到四季旅社。
楼主:谭琼辉  时间:2021-04-04 23:23:06

“还没找到吗?这可怎么办。哎呀,你说她好好的一个人,如果不是手机丢了,怎么会突然关机?”刘华安满脸焦虑,“她走的时候,我还留她多住几天呢,但她当时很匆忙,好像有急事,当时也没跟我说要去什么地方,我也没好问,还让她有时间再来玩。”
林墨去她住过的房间看了看,似乎有种熟悉的味道,但也没发现遗留任何东西。
“林警官,我看你也不用太过担心,欧阳姑娘一个大活人,走的时候还拖着行李,能出什么事呢?八成是路上不小心丢了手机,说不定一会儿就回电话来了。”刘华安仍在极力安慰他,还一瘸一拐地进屋去给他泡了杯茶,“要不你先回去等着,把电话留下,我这边如果有什么消息,马上就联系你。”
林墨盯着他的背影看着,突然想到一件事,那是他最揪心的,冥冥之中,有种非常不好的感觉。他担心欧阳萱可能是真出了什么事,但自己此时能做的,除了等待别无他法。
他在回所里的路上,神魂颠倒,头重脚轻,一路上又拨打了好几次电话,但结果还是一样。
柯建国正要出门,焉了似的林墨一头钻进来,差点跟他撞个满怀。
“林墨?你小子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哭丧着脸,什么事受打击了?”柯建国是老街派出所的所长,也是快要退休的人了,在老街工作了一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会儿听林墨把欧阳萱失联的事情一说,原地跺了几步,语重心长地说:“她又不是第一次来老街,应该不会迷路。你也别太着急,再到处找找。对了,你得问问学校,她会不会等不到你,或者学校有什么急事,先返校了?”
林墨怎么可能忘了这茬,联系不上欧阳萱,第一时间已经联系学校,可学校很快反馈了否定的消息。
一整天,他茶饭不思,失魂落魄一般,独自在街上转悠,脑子里时时刻刻在幻想着欧阳萱会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楼主:谭琼辉  时间:2021-04-04 23:23:06
到了晚上,回到宿舍,呆呆地看着桌上的手机,那个可怕的念头再次浮上心头。
“不、绝对不可能,她不会出事的……”从欧阳萱失去联系,他脑子里第一时间便浮现出了“影子”,那个消失了两年,没再出来作案的“影子”,让他心里一阵慌乱,一阵绞痛。
虽然,他一百个不愿意将欧阳萱的失踪跟“影子”联系起来。
可是,按照之前“影子”作案的规律,在“严打”开始的那几年,可能为了不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他暂停作案,好像突然消失。如果按照这个规律,“影子”绝不会冒险在第二次“严打”开始之初再次现身作案。
想到这里,林墨的心情稍微有所好转。
他床头摆放的,除了一本马识途的《清江壮歌》,其余全都是刑侦方面的专业书籍。他高中时就翻来覆去地读过《清江壮歌》,故事中的革命者是他的偶像,他梦想着自己有朝一日也能成为那样的英雄。
以前,每晚睡觉前都会阅读半小时,可今晚,那些文字在眼中变得像蚂蚁一样模模糊糊。他毫无心情,辗转反侧,无法入眠,好不容易迷迷糊糊地进入梦乡,却又做了个噩梦,梦见欧阳萱全身是血地站在自己面前,冲自己招手,让自己救她,可当他想抓住她的时候,她却被一个看不见面孔的人从背后搂着脖子抓走了。
林墨呼叫着欧阳萱的名字,挣扎着从噩梦中醒来时,发现自己满头大汗。他坐在床头,一把抓起手机,再一次拨打欧阳萱再也无法连通的电话,然后呆呆地放下手机,双目失神地盯着黑暗深处的某个地方,很久都没移动目光。
第二天天刚亮,他便早早地起了床,顶着黑眼圈,拖着没有灵魂的躯壳,继续独自在街上游荡。
这已经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他只能说服自己出去碰碰运气。他本就有轻微的强迫症,没事的时候喜欢不停地转笔,遇事也会固执到底,就像查案一样,不找到真相决不罢休,所以只要看到跟欧阳萱有点相似的身影,都会跑过去看个究竟,路人怪异地看着他,还有人骂他是神经病,可他满不在乎。
转悠了一整天,走遍了老街周边地区,除了有几个店铺的老板告诉他曾见过有个背着画板的年轻姑娘在附近逗留外,没人知道她后来的去向。
时间定格在三月十七日。
楼主:谭琼辉  时间:2021-04-04 23:23:06
这两天,林墨身心疲惫,脑子里装满了欧阳萱的身影,独自呆在屋里,外面有丝毫风吹草动,他都会以为是她,然后第一时间冲出去开门。
而且,以前每晚睡觉之前检查门窗是否关好的习惯,在欧阳萱失踪之后,也变成了开门看一眼的习惯。他这样做,只是为了给自己一个念想。他多希望开门的时候,她会突然出现在面前。
他觉得自己快神经质了,如果再这样下去,可能会真的变成神经病。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阶段,他多么希望欧阳萱真的只是暂时性的失踪,或者说是迷路。
如果仅仅只是迷路,那也倒好。他继续自我安慰。可他是警察,理性很快战胜了感性,两天以后,他报了案,派出所接警,把欧阳萱的失联正式列为失踪案。
“在这个档口,有件事我本不该跟你说,但我认为必须让你知道真相。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风口老街,以及周边地区,接连发生过多起妇女失踪案,那些失踪人口,至今没有下落。”柯建国突然也提起“影子”,“两年前,是你在警校的最后一年,龙口市又发生一起妇女失踪案,跟‘影子’的作案手法很像,直至‘严打’开始,这个狡猾的凶手又消失了一年多。一年过去了,难道这个混蛋又露面了?”
林墨没吱声,但不代表他内心没反应。
“虽然欧阳姑娘的失踪不一定与‘影子’有关,但你作为一名警察,于公于私,都要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柯建国端着茶杯的手因为太过用力而微微有些颤抖,“当然,这是最坏的结果,你也别有太大的负担,尽量往好的方面想。我相信,吉人自有天相。”
是啊,吉人自有天相!
欧阳萱是那么漂亮、那么善良的姑娘,而且还那么的善解人意,老天爷绝不会眼睁睁看着她……
林墨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词语来形容可能发生在欧阳萱身上的事,那个他想要一辈子保护的女孩,她离开四季旅社,后来到底去了哪儿呢?
“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你,只要你能回来,我接受任何的惩罚,就算用我的性命换取你的性命!”他在心里痛骂自己。
楼主:谭琼辉  时间:2021-04-04 23:23:06
“这样吧,我看你这段时间的精神状态也不适合工作,而且又刚出差回来,要不先放两天假,好好休息一下,调整一下情绪。”
林墨拒绝了所长的好意,这个时候,他哪有心思放假。
很快,他担心的另外一件事终于还是发生了,这也是除欧阳萱失踪之外,他最无法面对的事。当他接到欧阳萱母亲的电话时,整个人虚脱了一般。他不想撒谎,可又不敢说实话。
“林墨,你给阿姨说实话,萱萱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空气凝固,就连对方的呼吸声都显得如此清晰。
林墨鼓起极大的勇气,终于还是坦白了。他忍受不了欺骗,就算是善意的谎言。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哀嚎,然后就听到惊恐的呼叫声。
欧阳萱的母亲受不了刺激,晕了过去。
电话没有挂,林墨听见了一阵嘈杂和呼救声,紧接着,电话就断了。那一刻,他感觉到一种撕心裂肺的痛,像触了电,全身发麻,瞬间失去了知觉。
“叔叔、阿姨,对不起,是我没照顾好萱萱。你们放心,我一定会找到她,一定不会让她有事……”泪水在他眼圈里打转儿,他握着电话的手,久久没放下。
又过去了一整天,仍然没有欧阳萱的消息。他快疯了,拿着她的照片,满大街见人就问。当天晚上,他突然想到个法子,决定明天去找媒体登载寻人启事。
还别说,这个法子很快就有了效果,不少陌生人打来电话,有询问的,有关心的,当然也有提供线索的。
如果欧阳萱真是被绑架的,那么这些打电话的人中会不会有凶手?
楼主:谭琼辉  时间:2021-04-04 23:23:06
林墨将收集到的线索一一进行甄别,最后发现都是风马牛不相及,白白浪费时间。
这段时间,他没有一点儿胃口,每天吃的很少,而且多吃几口就会想吐。下班的时候,他虽然感觉饥肠辘辘,却还是不想进食。在路过四季旅社时,老板刘华安正好从屋里出来,手里还拿着扫帚,倒了垃圾后,把正要离开的林墨神神秘秘地拉进了屋里。
桌上摆着两个刚做好的菜,一碟花生米,还有半瓶白酒。
“还没信儿吗?”刘华安给他倒了杯酒。
林墨摇了摇头。他本来不胜酒力,可这会儿突然很想喝酒。
“我看电视了,电视上播了她的照片。”刘华安跟他喝了一口,“放宽心吧,欧阳姑娘不会有事的,她如果看到电视,或者有人看到她,会打电话来的。来,先吃点菜!”
酒流进嘴里,直辣咽喉。
菜穿过肠胃,满是苦涩。
“林警官,有件事之前没跟你说。那天你找我之后,我去桥下找陈瞎子给算了一卦。”刘华安剥开花生米丢进嘴里,咀嚼着说,“陈瞎子说欧阳姑娘离开老街后,往南边儿去了。”
林墨狐疑地看着刘华安。说实话,对于算命这种事,他是万万不信的。
“哎呀,我说林警官,你可别不信,这陈瞎子在这方圆几十里之内那可是鼎鼎大名,有外地人不惜花大价钱,专程大老远跑来找他算命,可准啦。”刘华安压低声音,“我找他给算算欧阳姑娘的去处,这一次,他可是花了整整一上午的时间,才给算出了欧阳姑娘的去向。我跟你说,要不是我跟他私下关系好,他也不可能这么上心。”
林墨一听这话,终于来了点精神,眼睛微微发亮,急促地问道:“大叔,那你快跟我说说,那陈瞎子有算到欧阳具体去南方什么地方了吗?”
“不瞒你说,要是陈瞎子能算到这个,我早早就找你去了。欧阳姑娘具体去了哪儿,到南边儿去干什么,陈瞎子是真算不出来。当然啦,换做是外人,他八成胡编乱造一个地址应付应付就过去了。不过对我,他没骗人的心。”刘华安口若悬河,“陈瞎子说欧阳姑娘福大命大,命不该绝,还有大好的前途呢,一定可以平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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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墨略微失望,嘴里念叨着“南方”,心里想着南方究竟有哪些城市,欧阳萱在南方又有哪些朋友?
“林警官,人是铁饭是钢,就算有天大的事儿,饭还是要好好吃的,要不然哪有力气把欧阳姑娘找回来?”刘华安给他杯中倒满酒,就着菜抿了一小口,眯缝着眼睛,那表情,不知是酒难喝,还是菜难吃,但很快就露出了惬意的笑容,吧唧着嘴,美滋滋地说,“人这一生啊,不遇天灾,不遭人祸,每天睁开眼睛时,还有命能喝上二两,就知足啦。”
俩人东一句西一句的拉扯起来,林墨突然问到他的腿。他抬起腿,掀起裤脚,拍打着膝盖的位置,慢条斯理地说道:“我这条腿啊,虽然断了,但值得,要不是它,这条命可就没了。”
林墨匪夷所思,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不瞒你说,几年前,我去县城做小工,也就是替人修房子。修着修着,横梁突然垮了。当时啊,屋里有好几个人,都抢着往外跑。我在跑出去时,没踩稳,一下子滑倒了。不过啊,当时还幸亏来这么一下。你猜后来怎么着?跑在我前面的那俩人,正好被垮掉的墙砸中,死啦!我呢,就因为这么一骨碌,躲了过去。你说我是不是该感谢这条腿?”
刘华安在说这话时,明显有点幸灾乐祸,也可能是大难不死之后的乐观。
林墨看不透他,但心里是这样想的。
“人啊,这辈子遇到的很多事,都是命中注定,该你死的时候,想活也活不了,不该你死的时候,阎王爷怎么都不会收你。”刘华安喝了几杯下肚,酒劲儿已经上了头,酒糟鼻变成了血红色,“所以啊,我说欧阳姑娘命不该绝,老天爷不会收她,她一定会回来的。”
林墨的思绪又转到了欧阳萱身上,在心里默默地念叨着:“你还那么年轻,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你不是还答应要嫁给我吗?老天要是有眼,就让你快回到我身边吧。”
就在这时候,突然有电话打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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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杀人未遂
有罪是符合人性的,但长期坚持不改就是魔鬼。--乔叟
都已经下了班,柯建国突然又焦急的把林墨召回所里,但在电话里又不说什么事,还非要见面再聊。
林墨还以为有了欧阳萱的消息,当即一刻也不敢耽误,马不停蹄地赶回所里。谁知,柯建国一见到他,老远就闻到了他身上的酒气,不由分说就把他骂了一顿。他顶着骂,着急问是不是有欧阳萱的消息。
柯建国给了他否定的答案,继而表情凝重地说道:“刚刚接到局里的电话,龙口市一名叫胡艳梅的姑娘,七天前到清江县走亲戚,两天之后来老街游玩,但之后失去联系。”
林墨本来也没喝多少酒,此时一听这话,脑子全清醒了,急急忙忙地问道:“您的意思是那个叫胡艳梅的人,也失踪啦?”
柯建国缓缓叹息道:“目前龙口市已经把她的失联列入失踪案。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影子’果然又开始兴风作浪……”
林墨紧咬着牙关,心里凉飕飕的。
“这两起失踪案,跟‘影子’的作案手法极为相似。上面有信心,在本次‘严打’期间把‘影子’给揪出来,也让我们做好一切准备,全力以赴。”柯建国紧握着拳头,“欧阳姑娘失联的这段日子,我知道你不好受,但你要打起精神,越早抓住‘影子’,欧阳姑娘活下来的希望就越大。”
“我一定要亲手找到‘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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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的二十年里,有很多我们的战友,都想亲手抓住‘影子’,但奋战在一线的同志是换了一茬又一茬,至今也没有掌握关于‘影子’的任何线索。”柯建国眼神浑浊,“虽然咱们这是基层派出所,但我们也是人民警察。我穿了一辈子制服,还有几年就要退休了,但是在脱下这身制服之前,我跟很多人的愿望一样,也想亲手抓到‘影子’,亲手把那个混蛋关进大牢,让他受到法律的制裁。”
他停顿了片刻,又幽幽地说道:“两年前,我的一位老战友病重,临走之前,他流着泪跟我说,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亲手抓到‘影子’,没能亲眼看到‘影子’伏法。在送他走的时候,我跟他说,在我有生之年,就算舍了这条老命不要,也一定会完成他的遗愿,不然将来没脸去见他。”
林墨很长时间不修边幅,头发和胡须也不知不觉间长了许多。
这些日子,他去局里调阅了二十年来清江县所有失踪人口的档案,发现除了十余起妇女失踪案外,其中还有好几起案子是未破的强奸杀人案,时间跨度都长达二十余年,可所有的案子都没有目击证人,凶手也没留下任何痕迹。
“凶手系单身男性,年龄在五十岁左右,本地人,狡猾、残忍。一九七四年开始作案,系十五起妇女失踪案的嫌疑人。”在档案上,对于凶手的侧写,只留下如此简短的几个字。
“除了十五起妇女失踪案,还有另外四起杀人案,可档案在哪儿呢?”林墨想起在跨省追逃的会议上,龙口市公安局局长林泽明讲话的内容。
“凶手绑架女性,最大可能是为了解决自己的生理需求,但也有一些心理变态者,绑架女性或许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特殊癖好,至于为什么有些妇女被绑架后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而有些妇女被强奸后立即被杀害,很有可能是凶手在这二十年里,每个时间段的心理不一样,也可能作案当时所处的环境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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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墨在笔记本里写下这些话之后,再次接到了欧阳萱父亲打来的电话,依然是询问女儿的消息。
他几乎每隔一天都会接到这位老父亲的电话,可每次都不知该如何回复,只能以沉默作答。
“知道,我知道啦!”老父亲每次在电话那头的声音都很轻,可林墨能感受到老人心里的痛苦和凄凉。
“阿姨,她还好吧?”林墨不忍心问,但还是问了。
“已经好几天不吃不喝,今天就喝了点粥……”
林墨放下电话,从局里出来的时候,感觉身体轻飘飘的。
就在这个时候,柯建国打来电话,让他去公安局接个人一起回所里。
林墨想问要接的人是谁时,柯建国说了一句“你应该见过”,然后就挂了电话。
“林警官!”他在公安局大门口,突然有人叫他,回头的时候,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但精神有些恍惚的他,迟疑了一下才想起对方的身份。
“冷美人?”身着便衣的冷彤,配着一头短发,再加上背着个棕色的双肩包,林墨差点没认出来。他愣了一下,强挤出一丝笑容,问:“冷副队长,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冷彤却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怪异地看了一眼他很久没修理的头发,以及扎眼的胡须,冰冷地吐出几个字:“带我去所里吧。”
林墨走到自己的小白摩托车边,拍了拍后座,示意她上车。她却说:“我还是自己走着去所里吧。”
“别呀,所长让我带你回去,你要是自个儿走去所里,算怎么回事?”林墨骑上了车,“这段路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但要走路过去的话,也还得有几步。”
冷彤抬眼看了看老街的方向,无奈地上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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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墨这才知道柯建国让他接的人就是冷彤。俩人在回所里的路上,她始终一言不发。
“你这次过来,是为了胡艳梅的案子?”林墨渐渐猜到她来清江县的原因,打破了这种沉默。
她“嗯”了一声。
林墨觉得无趣,其实自己也没心思跟她讲话,只是出于礼貌,此时便再也不开口,就这样沉默着回到老街派出所,把她带到柯建国面前,简短作了介绍后,就要转身离开。
“去哪儿呀?”柯建国问,“冷副队长是客人,你们之前又见过,算是熟人了。她这次过来,是为了调查胡艳梅的失踪案,你先带她了解了解所里的情况,待会儿咱们开个小会,把情况梳理一下。”
“马上下班,我先出去办点事儿!”林墨不由分说便出了门,柯建国冲着他快步离去的背影责骂了一声,然后用笑容掩饰着自己的尴尬,说道:“哎呀,一晃就中午了,我都没注意。这样吧,待会儿先吃饭,然后带你去住的地方,下午的时候咱们再碰头开个小会。”
“一剪美”理发店,位于老街转角的位置,店门口的台阶上坐着个挑担歇脚的老人,正吧嗒吧嗒、悠哉乐哉地抽着旱烟,烟雾缭绕着在头顶盘旋,林墨进去时还被呛了几口。
店里就老板一个人,她正在镜子前搔首弄姿地摆弄自己的身体,一边还整理着头发,看到老主顾林墨登门时,兴奋地扭着腰肢,娇滴滴地迎了过来。
“哎哟,这不是林警官吗?真是想什么就来什么。你说咱们是不是有那个叫什么来的?心有灵犀,对,就是心有灵犀。可有好些日子没见你,最近挺忙的吧?”
林墨不喜欢她身上浓浓的香水味道,太冲鼻子。他径直坐下,摸了摸凌乱的头发,说:“老样子!”
于美在他头顶比划起来,头发凌乱地落在周围,随意地问道:“前些日子,你跟我打听的姑娘,有信儿了吗?”
林墨看着镜子里自己憔悴的脸,心神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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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美抬头看了他一眼,心痛地叹息道:“唉,这是个什么鬼世道啊,一个大活人,说不见就不见了,怎么还能找不着了呢。”
林墨依然没吱声,于美突然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街坊邻居都传遍了,说那姑娘被‘影子’抓走了。”
心跳猛烈地撞击着他的胸口。
“林警官,我看照片上那姑娘挺好看。唉,真是怪可惜的,要是家人找不到她,不知道该有多着急。”于美的话正好刺中林墨的神经,他闭上了眼睛,心里像是压着一块巨石。
“对了,派出所应该立案了吧?知道那姑娘是哪里人吗?那‘影子’也真够可恶的,闹得现在天一黑,我都不敢出门。”于美伶牙俐齿地骂了起来,“要是哪天抓到‘影子’,你得多扇他俩耳光,替我们这些可怜的女人出口恶气。不,扇耳光太便宜他了,该在他身上戳两刀,这样才解恨。”
下午,林墨理完发,精神抖擞地出现在冷彤面前时,她的目光在他头上停留了两秒钟。
“这样才精神嘛。”柯建国进来,看着林墨刚理的头发笑了起来,然后示意二人坐下,让冷彤先介绍胡艳梅的情况。
“胡艳梅,二十四岁,未婚,龙口市张家湾人。”冷彤脑子里像是已经录入胡艳梅的资料,脱口而出,娓娓道来,“据她家人说,七天前,她从家里乘车出门,来清江县走亲戚。在亲戚家玩了两天,第三天的时候说是要来风口老街转转,然后再回家去。也就是在第三天,电话关机,家里跟她失去了联系,一直到现在,也没有任何音讯。”
林墨和柯建国对视了一眼,冷彤的话让他想起了与欧阳萱的失联过程,二者近乎相似。
“目前仍然没有关于胡艳梅的任何消息,如果说是手机坏了,也不至于这么久不跟家人联系吧。在她家人报案后,我们经过分析和案件对比,发现跟之前的多起妇女失踪案很相似,很像是‘影子’的作案风格,局领导这次派我过来参与联合调查,一是对接这个案子,看看有没有新的突破口;二是想了解另外一起妇女失踪案,看有没有并案的可能。”
当她提起另外一起妇女失踪案时,林墨的心情坠入了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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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建国的脸色也无比沉重,喝了口茶,有几片茶叶混进了嘴里。他边咀嚼茶叶,舌头边在嘴里蠕动着说:“林墨,还是你自己跟冷副队长汇报吧。”
但是林墨默不作声,只是一个劲的转笔。
冷彤怪异地看着她,感觉眼睛都快被他转花了。
“算啦,还是我亲自向冷副队长汇报吧。”柯建国将残存在嘴里的茶叶咽下肚,“不瞒你说,这个叫欧阳萱的失踪者,是林墨的女朋友。”
冷彤似乎被这话惊到,表情惊讶,张了张嘴,露出不信任的表情。
“林墨在龙口市参加跨省追逃会议的期间,他女友欧阳萱来老街找他,几天以后失去联系,跟胡艳梅的失联过程很相似。”柯建国简明扼要道出了案情,“这些日子,我们都在全力以赴打探欧阳萱的下落,报纸和电视台也登了寻人启事,但……”
冷彤终于明白之前见林墨时,他为什么会那么的沮丧。
“从胡艳梅和欧阳萱的失踪过程来看,很可能是‘影子’再次出来犯案,所以二者是可以并案调查的。”柯建国说,“接下来,我打算上报局里,看看能否成立联合调查专案组。”
冷彤赞许道:“我们想到一块儿去了。我来之前,已经跟局里汇报过,也跟清江县公安局的领导请示过了,希望能成立联合调查专案组,但是被拒绝了。”
林墨和柯建国疑惑地看着她,她接着解释道:“也不能算是拒绝,因为目前正处于‘严打’的非常时期,需要处理的案子,以及旧案积案太多,目前根本无法再抽出专门的警力来调查这两起失踪案。”
“这不是简单的失踪案。”林墨陡然发声,声音低沉。
“但究竟是不是‘影子’干的,目前还没有任何确凿的证据。”冷彤也抬高了声音,“这么多年来,为了找到‘影子’,咱们两地警方花费了不少人力和物力,但这个家伙太狡猾了,没有给我们留下任何痕迹和线索。所以,接下来,我们必须自己先干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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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干?就你,加上我们所里这几个人?”柯建国问。
“我们林局和你们郭局就是这个意思。我,老街派出所的所有民警,就是这个案子的全部调查人员。”冷彤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她,加上风口老街派出所的民警,一起就四个人。
实际上,风口老街派出所除了柯建国和林墨,还有一名内勤女警,所以,这个调查组真正能办案的就三个人。
“我就不信这个‘影子’有三头六臂,要是不把他挖出来,我林墨发誓脱下这身警服。”林墨话音刚落,冷彤却泼了一盆冷水:“林警官,这身警服要是很容易脱下的话,那你当初为什么还要穿上?尊重一下你的职业吧。有句话我还得先说在前面,如果想破案,希望你以后的一切行动都要听指挥,绝不能因为案件涉及到你女朋友就意气用事,要时刻记得自己的身份。”
“听你的还是听柯所的?”
“听我和柯所的!”冷彤直言道。
林墨对她的态度有些不爽,但想着为了尽快找到失联的欧阳萱,不得不讪讪地点了点头。
“还有句话你得好好听着,我知道你是警校毕业,比我们这些没上过警校的多喝了点墨水,在你眼里,我们就是土包子,但你记住,要想抓到‘影子’,光靠耍嘴皮子是行不通的。还是那句话,你在警校学的那些,不过是纸上谈兵,要想破案,最后还得靠我们这些在一线的土包子多年积累下来的经验。”冷彤的话令现场陷入极度尴尬,柯建国看出了端倪,忙掺和道:“好了好了,今天的会议就到此为止吧。林墨,待会儿下班后你把冷副队长送到住的地方。”
“下班后我得马上回家,还有……”林墨闷闷不乐,想要回绝。
“那不正好顺路吗?冷副队长住的地方也在职工宿舍,就你隔壁,这事儿就交给你了!”柯建国说完,把钥匙丢在了桌上。
冷彤却起身说:“还没到下班的时候,我先出去转转!”

楼主:谭琼辉

字数:60604

帖子分类:莲蓬鬼话

发表时间:2020-09-11 02:05:11

更新时间:2021-04-04 23:2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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