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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想班级】【原创】长烟乱(F\/F)

楼主:镜水青棘  时间:2019-11-19 01:02:47
老规矩,楼里禁催更、禁粗口。且这篇人物关系杂乱,所以不大建议跳坑。

我这边随缘更,你们就随缘看吧。

娱乐亲友娱乐自己的文章,如果你恰好喜欢,楼主表示很荣幸。


楼主:镜水青棘  时间:2019-11-19 01:02:47
[阿青]


“阿青——阿青——”

炎夏,虫鸣刺耳,太阳如同一个火轮般肆意喷吐着热浪。

正低头挖着充饥野菜的瘦弱女孩抹了抹脸上的汗水,脏兮兮的手将泥土抹到了原也不大干净的脸上。女孩抬头望了眼天,在心里估算了下时辰,而后将目光放在了手边破篮子里的寥寥几根野菜上。

出来也有些时候了,只寻到这么几根野菜,回去定然是会挨骂的吧。

稍显费力地挎起那对她来讲明显有些大了的破篮子,阿青在此时恍惚听见了有人唤她的名。

瞪着一双与她贫困山野小童身份十分不符的、意外明媚的一双眼四处环顾了下,四周并没有人。阿青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唇。觉得自己许是因着太饿产生幻觉了罢。

“阿青——”

呼声渐近,伴着一个男童奔跑的脚步声。阿青认得那声音是邻家的小哥哥。放下破筐,回应道:“我在这儿——”

男孩气喘吁吁地跑至阿青面前,一把捉了她手臂便往回跑,阿青被唬了一跳,立刻挣扎起来:“我的篮子......”

男孩因着阿青挣扎的幅度停下脚步,一张脸上带着些急切:“可莫要管你那什么破篮子了!找到你爹了!”

阿青先是急急地寻她的篮子,听了男童的话后动作顿了一下,沉默地将她的破篮子提在手上。这篮子若是丢了,回去会挨打是次要,估计原本就不多的口粮,明日定是不会有她的份了罢。

于是两个孩子拖着篮子,准确地说是一个孩子拖着另一个孩子和篮子向村里飞跑而去。

阿青她爹是在三天前上山打柴的时候失踪的。

一些村人上山寻了两天未果。

两天来阿青的生活倒是没什么不同,确切来讲是她要做的事情太多,以至于无暇去想她爹的事情。

一个六岁不到的孩子,每天要帮她娘干活,照看弟弟,还要出来寻些能吃的野菜。近年收成不好,村子近处的野菜早便被人挖光了,阿青需要每天走很远的山路,才能找到些能供全家多吃上几口的野菜。这几天与以往的不同,无非就是晚上没有了她爹的喝骂声。

现下,邻家的小哥哥说她爹被找到了。

或者更准确一些来讲,是她爹的尸首被找到了。

阿青站在地上,脚下是她的破篮子。远处娘亲抱着弟弟哭作一团,村人将她爹的尸体围成一个圈,三五一群,议论纷纷。

乱哄哄的声音如铺天盖地的虫鸣充斥而来,阿青放开邻家小哥哥的手,呆呆地站在原地,有些发愣。

阿青有些懵懂地知晓,这大抵是有着怎样的含义。

父亲死了。

家里的顶梁柱没了。

不知道自己该表现出什么表情,于是没法做出任何表情。

如听不到村人对她的议论般,阿青提着篮子走到了她娘身边。那个抱着儿子哭得撕心裂肺的女人却回手给了她一个耳光。

阿青因着那一巴掌的冲力坐在了地上,习惯性地不发一言。

她有些恍惚地听到她母亲声音嘶哑地对她吼道:“***了!!你连滴眼泪都不知道掉!!你也是死的吗!!?”

她的目光转向明明什么都不懂,却哭的一脸鼻涕的弟弟,阿青捂着脸颊,忽然觉得异常疲惫,同时仿佛几年份的心酸与委屈一同涌上心头,阿青觉得眼睛里有什么东西漫出来朦胧了视线。心里想的却是:在你们眼里,我本就是死的罢。

本就是不该出生的。


楼主:镜水青棘  时间:2019-11-19 01:02:47
她出生的时候正值寒冬,母亲瑟瑟缩缩地裹在青灰色的破棉被里,面上丝毫看不出初为人母的喜悦,父亲看了眼那青灰色的破棉被,吐出一口旱烟,随口道,便叫阿青吧。

于是她有了名

阿青,阿青

跟着父亲的姓,便唤作石青。

两年后,她有了弟弟。

从不曾见父亲这般喜悦过,满月酒的那天,父亲亲手抱着方出生不久的弟弟,去求村子里识字最多的教书先生起名。

德馨。

好复杂的字,好拗口的音。

听闻是品德高尚的意思。

听说是旧时文人的著作里用过的词语。

一向小气无比的父亲不光操办了满月酒...还给先生包了红包,便只是因着弟弟出生,为了给弟弟取个好名字。

终归是不同的。

同样的父母,只因着不一样的性别,便是天差地别的待遇。

弟弟......那是男娃儿啊......那是石家的香火,石家的命根儿,石家未来的希望......

她算什么呢......


阿青低着头,眼前视线模糊一片。脸上一片火辣辣地,口里一股淡淡的甜腥味蔓延开来,阿青觉得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悄悄吐在手上,是一颗带着红丝的白色乳牙。

阿青抿了抿唇,望向一旁依旧抱着心肝儿子哭的昏天暗地,再没看她一眼的女人,心里忽地有些难过。


父亲死了,一家***子却还是要过。

故人已逝,活着的人还要勉力求生。

天气依旧干旱,并没有因为母亲与弟弟的泪水而唤来哪怕一滴救命的雨。

失去了最大的劳动力,日子也明显愈发的难熬了。阿青在夏日的正午呆愣愣地看着天。

近些日子,莫说野菜,即便近处的草根树皮亦是被挖去了不少,家中的粮食可说几乎没有了,接连几日的草根树皮,阿青几乎拎不动手边的破篮子,但阿青依旧得去寻些能吃的野草野菜,毕竟她与母亲可以靠吃毫无营养甚至身子无法吸收的树皮度日,弟弟却不能。

石家的命根子呵。

阿青嘴角勾了一抹苦涩。

“阿青——”

唤着自己名字的脚步声渐近,阿青勉力直起身,邻家的小哥哥急火火地跑到她身边,一脸的笑意。左右环顾了一下,在确认了周边无人后,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了一个孩童手掌大小的掺着草叶的黄色饼子:“快看我给你拿什么来了!”

阿青有些讶异地看着那个饼子,男孩将饼子塞到阿青手里:“快吃吧,我偷偷拿出来的。”

阿青没有推托,蹲下身一口一口将不大的饼子塞进嘴里,吃的有些急,男孩给她顺着背,开口道:“阿青,我前日已同我娘说了,你这么好看,我让我娘把你买回来给我做媳妇,反正你娘要养你弟弟,也需要钱,一定会同意的。”

阿青狼吞虎咽的动作顿了一下,而后默默将最后一口饼子塞进嘴里。

楼主:镜水青棘  时间:2019-11-19 01:02:47
阿青在下午的时候回到家,篮子里提着几根野菜与一些沾着干土的草根,站在自家破旧的院墙外,听到了屋里女人的谈论声。

“要我说,你家丫头那么标志,何必卖给老王家那小子呢,才50个铜子儿,能够你家德子吃多久?就算是卖给大户人家做个粗使丫鬟,怎么也能卖个200文。凭你家丫头那双眼,若是被鸿馆的香姐儿看上,许能卖上半吊钱呢老姐姐!”

“当真...能有那么多...?”

一个迟疑的女人声音响起,声音属于她的母亲。

阿青低了头,手有些颤抖地几乎提不住篮子。

鸿馆......

阿青是知晓这个地方的。

那里姑娘的冰肌酥骨暖玉生香,曾被在县城里做过工回村的成子口里传达给了村里的每一个男人。

阿青抿了抿唇,似往常般提着篮子进屋。

屋内的女人们不再说话,娘反常地没有因为她篮子里的野菜过少而对她骂骂咧咧,而是盯着她看,仿佛是从不曾注意她长成什么模样,慢慢地眼神里竟含了喜色。阿青被母亲异样的目光看得发慌,她将篮子搁在地上,妄图找些活儿做以躲避母亲的目光。

之前听到的女人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蛊惑的意味:“我说什么来着,你家阿青漂亮着呢。要不,我怎么别家不找单找你家来了?”

女儿模样确然周正,即便整日脏兮兮地在田埂里跑出跑进,却也不似村里别家女孩那般黝黑坚实。一双眼无论开心难过都是那一副满是迷蒙的凝着水的模样。既不似她,亦不似她去世近一年的丈夫,那双带着媚意的眼看起来绵软且好欺,相与的,应也可以勾起许多男人的心绪。

母亲的目光过于露骨,阿青有些无措,慌乱地躲进里屋,带着些颓然地靠在了墙上。

屋内弟弟睡得正熟,阿青双目有些失神地看着弟弟熟睡的小脸,心里忽地没来由有些委屈。

明明......都是以同样的方式出生的......

外间女人间的谈话阿青已不想再去听,母亲方才毫不掩饰打量的目光已将决定表现得如此明显。

那段谈话,女人们认定她听不懂,即便知晓她听得见,也没有刻意去隐藏什么。阿青默不作声地抿了抿唇,倒是有些希望自己真的听不懂。

阿青脑子开蒙的早,不知是否是因着村子与家里太过重男轻女的缘故,有些事情由不得她不去想。

阿青心里觉着,大抵对于母亲来讲,无论将女儿卖去哪里,都一样是卖,都一样再不能在家做活儿帮衬,还不如卖个最好的价钱。

于是在两日后的清晨,太阳尚未完全升起的时候,母亲便已将她叫起,破天荒地将她好好收拾了干净时,阿青嘴角牵出了极淡的一抹苦笑,和着她那双似是一直凝着水的桃花眼,像是就要哭出来。

被声音吵醒的弟弟揉了揉眼,正对上阿青这样一个表情,顿时愣了一下,目光游离到母亲的带着喜色的脸,两厢对比过于明显,弟弟有些疑惑,却没有出声。

随着母亲与前日那女人一同踏上去往县城的路,日头肆意打在脸上,阿青忍不住回头看了眼田埂。


楼主:镜水青棘  时间:2019-11-19 01:02:47
到达县城已然日头渐西。这是阿青第一次出村,尚不及感受县城的繁盛,便被母亲与女人拉到了一个高楼里。

熏香与脂粉的香气扑面而来。阿青忍不住抽了两下鼻子,楼内现下尚未到真正热闹的时分,在听明来意之后,一个浓妆艳抹的妖娆女人接待了她们。

女人打量的目光令阿青觉得惶恐,阿青瞧不出她过于浓重的脂粉之下究竟年龄几何,只觉得那女人的动作言语做作得几乎令她作呕,她听到带她与母亲过来的女人称她为香姐儿。

三个女人商量着她的归属与价格,阿青只觉得心仿佛被十月的冻雨淋过,从内里散发着浓重的寒意与无助,几乎完全包裹住她。

两天来阿青在心里不仅一次地设想过会有这一刻,她以为自己会哭会闹,会叫喊着以后一定会努力做活儿养活弟弟,会紧抱着母亲的腿跪下来求她不要卖了自己。

而等到这一刻真的到来时,阿青只是怔怔地站着,喉咙里如同塞满了自家田埂上旱了三年的干土,发不出一丝声音。

看着她娘拿着钱急急离去的背影,阿青忽然觉得整个世界都弃她而去了。铺天盖地的悲伤席卷而来,比心底埋藏多年的委屈与怨恨还要浓烈好多。

凝香伸手按在她肩头,使她摇摇欲坠的身子不至于真的倒下去,而后将阿青交与了身旁人。

那人带着依旧恍惚的女孩上了楼。一旁的龟奴凑过来谄媚道:“恭喜香姐儿,收了个极品桃花。这个可要分下去给姑娘带着?”

凝香嘴角啜着笑,含着嗔意瞥了他一眼:“分什么分,留着,给我好好看着点,来年清和月,许能送到楼里去呢。”

看出凝香心情极好,龟奴脸上谄媚的意味更盛:“虽说近些年旱灾客流不比从前,不过人穷了肯卖闺女的也多,近来收到的这些个好苗子,也算托了这天灾的福。”

凝香微微一笑,摇着扇子扭着腰上了楼。龟奴看着那妖娆的背影,只恍惚听到了一声含着笑意的轻叹。

“天灾,呵,天灾好啊......识人心......”


楼主:镜水青棘  时间:2019-11-19 01:02:47
[乱红]

“......说起这天疫,便不得不提起这赤木村!四年前,赤木村突遭疫疾,全村无论男女老幼二百三十余口俱都死相可怖,无一幸免!据收到消息赶去的武林人士称,到达时,整个村子已然变成了一个死地,但凡碰过尸体的人几乎都被疫疾侵蚀,活下来的人寥寥无几,这批幸存者,便有当年封雪宫里那位少宫主。因着无法看出疫疾来由,药王谷自四年前开始避世,便有武林人士便将这场灾难,称之为天疫。”

“药王谷因此而避世!那这当真是天降疫疾!?”

桌前青衫说书者单手捻须,伸手指向说话的男子:“这位公子莫急,这天疫的称呼是真是假,是否真有缘由尚未可知,老朽讲书多年,从不敢胡言。”

讲书人呷了口茶,醒木轻拍:“方才提到,这亲眼见到天疫情况并幸存下来的少宫主。这少宫主婉苧当时已然在孕中,隔年便在自家宫中诞了龙凤双子。说起这对双子,男童健康机敏,而这女童......”说书人声音压低:“却是天生怪相!”

靠在门边儿怀里抱着糕点听书的女孩闻言皱了皱眉,不待她开口,听书的人群里已然发出了疑问声:“怎么个怪相法?”

对于听众的反应很是满意,说书人也不再卖关子,语气阴沉:“那女娃,却是天生的白发赤瞳。据传闻那双眼红得仿佛凝着血,凡是见过那双眼的人俱都会遭遇不幸......”

“休要光天化日胡言乱语!左右不过是个生来带了病的孩子,被你们传的若鬼若魔的,再胡说,仔细姑奶......呸!仔细本少爷掀了你这信口开河的说书摊子!”

阿青倚着门板讶然看向座下说话的白衣人,这人束发持扇做公子打扮,言语与动作却无一不透着女儿家的娇俏。阿青突然觉得很有意思,无意间的随意一瞥,却是被这女人身后不远处座位上的红衣女子彻底吸引了目光。

那红衣的女人实在过于美艳,整个人如同画上仙子一般,阿青识字不多,语言上的匮乏使得她不晓得该以何种语句来形容女人的美,只觉得恍惚中原本喧闹的茶馆似乎都安静了下来,这女人一颦一笑都过于耀眼,让她移不开眼睛。


直到被人一巴掌拍在了脑袋上,阿青方才回过神,揉着脑袋转回头,只瞧见面含愠色的一张脸,阿青暗道不妙,讨巧地扯了扯嘴角,唤道:“紫月姐姐......我这便......”

来者一双素手拧上她耳朵:“叫你这小蹄子去买碟芙蓉糕,你这是瞧得哪门子热闹!叫香姐儿知道有你受的。”

听得这句话,阿青身子抖了一下,一双凝着水的眼雾盈盈地望向紫月,软声求道:“好姐姐,方才点心铺子外头遇见的李家公子还在同我问姐姐,他道相由心生,姐姐这般的美人儿一定心肠最好了,我觉着实在有道理便同他聊了几句,这才耽搁了下来。行到此处听见里头有争吵声就瞧了一眼,只一眼,好姐姐,我这便回了,求姐姐饶我一回,我这身上的伤还没好得透彻呢......下回再遇上李公子,我定同他说姐姐果然人最美心肠也最好了......”

“行了行了!”被她这一通好话说得耳根子直发软,紫月一指头戳在她脑门上:“单属你这死妮子会说话,还不赶紧着回去,香姐儿要罚你可不是我能说情的。”

阿青忙不迭地答应,似乎心有不甘地再次回头望了眼那红衣女子,意外地,这一眼正对上女子状似随意晃过来的目光,那双似是一直含着笑的眼中笑意加深,阿青瞧见那个笑容,不觉脸红了一片,立刻别开目光急急地随着紫月离开。

楼主:镜水青棘  时间:2019-11-19 01:02:47
随着那白衣的男装女子“哗啦”一声当真掀了那讲书者的摊子,茶馆内的喧嚣更盛。红衣女子嘴角绰着笑,将目光从门口处收回,落到身旁正为她添水的女孩身上,温言问道:“风儿可觉得吵?”

女孩摇摇头:“我倒觉着这一出挺有趣儿的,只是红姐,那人说的可真?”

“风儿,这般市井言语只消听个乐子便好,天只会降雨降雪,又怎会有降灾疫的说法,不过是有些源头尚未查清。人总是习惯于将自己所不了解的或是恐惧的事物归结于天,殊不知只是自己愚昧罢了。”

女孩若有所思:“那讲书的这般胡言乱语,难怪这扮了男装的姑娘要掀他摊子。”

乱红浅浅一笑:“不过这人说的话倒有一事为真。”

女孩奇道:“何事?”

“那封雪宫的菀苧少宫主确然是那场灾祸的幸存者,而她也确然生了个白发赤瞳的女儿,只是那孩子身子弱得紧,整日权靠着各类奇药吊着命,就连自己是否能活过明日都是未知,又哪里来的能耐去让旁人不幸。”

女孩一怔,黯然道:“红姐,世间诸多不幸,当真没有天命么?”

乱红伸手抚上她的头:“风儿,你若信,便有。若你不信,你便是你自己的命。”

风竹默然望向她,乱红依旧是那副不变的笑颜:“今日所听之事,记得,无论真假都万不可同墨儿提起。”

风竹唬了一跳:“难不成墨儿妹妹同这事有关联?”

乱红看着她没有答话,风竹这才晓得自己竟下意识问了些不该问的,怯然捂口唤道:“红姐......”

乱红一双美目扫向她,红唇微勾:“莫要担心,在外我自是不会因着你说错一句话就罚你些什么......”

在风竹暗自松了一口气之后,乱红笑意加深:“必然是要等回了楼里再一并算总账的。”

不再理会风竹瞬间呆滞的神情,想到方才门口那女孩言语与表现,乱红拿起杯子,饶有兴致地看着里头的茶汤,开口道:“近年鸿馆倒是景气,左右到了这梧州,今晚便过去瞧瞧罢。”

风竹垂目,应道:“是。”

楼主:镜水青棘  时间:2019-11-19 01:02:47
[凝香]

现下尚不到申时,鸿馆里也尚未到热闹的时分。

姑娘们各在屋里拾掇晚间的妆容,同身旁伺候着的女童轻言细语,偶有花魁摇晃着扇子,走出一路的肆恣的风情。

鸿馆的清晨在此时方至,整座楼安静地立在那里,等待着黄昏的光晕懒洋洋地打下来,从而开启新一日热闹的序幕。

就在这个时辰,楼上的某个房间,骤然响起了女童凄惨的哭叫声,久在此地的姑娘们见怪不怪,心软的默默叹口气,不知晓是为楼上的孩子,亦或是为自己。

犹豫了一下,紫月终是坐不住了,提着裙摆一路“咚咚咚”地跑上了楼。

房间内,女童光裸着下身,被一个婆子死死按在刑凳上,另一个婆子手里拿着一根荆条,见她进门停了动作,孩子凝脂般的皮肤上已然排了几道刺目的肿痕,原本明丽的俏脸哭得梨花带雨,看向她的模样委屈又可怜。

紫月对上这张脸,叹了口气,向着上座的女人软声求道:“香姐儿,阿青今日是被我指出去买东西的,您瞧,这怎地还用上刑了......”

女人脸上的妆容过重,以至于面容有些模糊,靠在椅背上瞥了她一眼,声音妩媚:“你指了她出去足一个时辰,就为了买碟子芙蓉糕?”

这一句令紫月登时噎住。

“停下来做什么,打!打足这三十鞭,今次我倒是要给这小丫头片子长长规矩。”

荆条带着风,再次抽上女孩软嫩的肌肤。楼里的婆子都是用刑的好手,每一鞭落下的位置与力道都十分讲究,荆条过处,如热油洒在表皮上,烫出一条条艳红的肿痕。

阿青哭得惨烈,紫月听得这声音,面露不忍方待再求,尚未开口便被凝香捏住了话头:“月儿,你们这批丫头的花赏可也快到了,届时若不能让我满意,我收拾起你来,可不单单是这种程度了。”

紫月面色一白,叹气般侧头过去,不再言语。

这厢的责罚还在继续,孩子瘦削,只堪堪几下,小屁股便被荆条照顾了完全,交叠的疼痛令孩子几乎无法忍受,她无力大哭,呜呜咽咽地将头抵在刑凳上,眼泪带着洇透刑凳的架势簌簌直落。

数字唱到20,门外再次响起敲门声。

第二次被人打断,凝香“啪”地一拍桌子,怒视过去。

进门的姑娘一脑门子冷汗,来不及顾忌凝香的怒火,快速说道:“香姐儿,红姑娘来了!!”

“怎会......”凝香猛地一愣,面向那姑娘确认道:“你......说的是真的?”

门口的姑娘急道:“真真的,我的姐儿!您赶紧着过去啊!”

凝香闻言“唰”地站起身,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缓了下神。

屋内几人被她急切的动作惊了一跳,执鞭的婆子犹豫了一下,问道:“姐儿,还罚吗?”

“罚个屁!听不到把那位祖宗都嚎来了!”快速整理了一下衣裳头面,凝香急着吩咐:“月儿赶紧着给这丫头收拾一下。”言罢丢了这一地残局,急急忙忙下了楼去。


楼主:镜水青棘  时间:2019-11-19 01:02:47
四楼的贵宾室内,眉目如画的女子半倚着榻,旁侧一名秀美的女童垂目立在她旁侧。

凝香敲门而入,略低着头,她伏身一跪,一句“红主儿”尚未及出口,便被乱红喝止。

“慢。”

凝香闻声身子一抖,有些无措地抬起头。

乱红瞧见她那张脸,一时神情复杂,嘴角勾了个戏谑的弧度。

“赶紧着将脸洗了,瞧着恶心得慌。”

凝香一怔,这才意识到自己带着妆进门,一时冷汗直冒,告了个罪急急忙忙地跑出去卸妆。

她不敢令乱红久等,将脸上厚厚一层白粉洗了,露出原本的眉目,匆忙遮着脸折回房内,复又跪回地上。

瞧见她此刻的模样,乱红似终是舒服了些,笑问道:“凝儿近来可好?”

凝香垂目应道:“鸿馆内一切都好。”

令她到近前来,乱红的手指在凝香光洁的脸颊上流连了片刻,勾了她的下颌,弯眼问道:“凝儿这是在答非所问?”

凝香忙道:“凝儿哪敢,现下奴家是鸿馆的人,鸿馆好,奴便是好的。”

“凝儿既过得这般好,想来已有了为来年清和月备下的人选。倘届时没有能入眼的,凝儿可知道后果。”

想到所谓的后果,凝香下意识地一哆嗦,面露哀求之色,软音道:“红主儿莫吓我了,您要的人奴怎敢怠慢,您上回那顿赏,奴现在想起还腿肚子哆嗦。近些年梧州天灾,奴家这里自去年个开始,确是陆续收到了几个好苗子,想着来年清和月,瞧瞧能不能有这福分入得您的眼带回楼去。奴真的......”

指尖略微用力将那张泫然欲泣的俏脸抬起,乱红开口打断她:“凝儿方才说,陆续收到了‘几’个好苗子?凝儿在这小地方待久了,可是这瞧人的眼光,也一并放低了?”

凝香眸色慌乱,急道:“红主儿,奴万不敢有敷衍您的意思......”

“是不是敷衍,一观便知。”乱红放开她,再次倚回榻上,慵懒道:“去,领过来我瞧瞧。”

凝香领命出去吩咐,约莫半盏茶的工夫,便领了四个女童进门。

阿青走在最后,方才那一顿荆条抽得她屁股依旧很痛,尤其是在凝香走后,紫月把她扔进浴桶里快速洗了干净。伤处沾了热水,臀腿处整个如同火烧一般,痛的直有些发木。

她随着领路的婆子带着伤走路,一路上了四楼,痛得眼圈发红。直至进了屋子,她下意识悄悄抬眼,看到乱红之后却愣在了那里。

乱红细致地打量着被婆子们分别领进门的四个孩子,虽都是些乡野丫头,一个个五官却都格外精致,她笑而不语,直至目光撞上那一双带着樱色的桃花眼,乱红勾了勾唇,轻音唤道:“你,过来。”

迎上乱红的目光,阿青怯生生地向前上了两步,乱红拉住她手臂将她带入怀里。阿青只觉一缕幽香漫入鼻端,紧接着一只手自她的下颌而始,一路顺着骨骼捏下来,握至腰端再往下,阿青身子猛然抖了一下。

指尖已隔着一层布料触到那处红肿,乱红弯眼笑道:“方才进门时,在楼下哭声震天的可是你?”

两人离得近,阿青瞧着那张脸,脸颊微红,羞道:“姐姐莫怪我,我不晓得你过来,不然我定会忍着疼不吵到你。”

勾了下她的脸部轮廓,乱红轻捏着她脸颊细细瞧着,模样像是在鉴赏某些珍贵玉器,勾唇道:“你叫我姐姐?你可知你们家香姐儿平日都是如何唤我?”

她被乱红捏着脸,只眼神向凝香站的位置瞟了一下,后者略低着头,让她无法看清面容表情,只得眼圈一红,委屈道:“不知,我冒犯了姐姐,香姐儿定又要打我了......您生得这么美,我好喜欢,不自觉地就唤出来了,您别怪我可好,我身上好疼......”

这表情实在过于生动,尤其是那一双含着水的桃花眼,乱红瞧着欢喜,向着凝香问道:“可给了名字?”

凝香颔首:“尚未曾。”

乱红望向怀里的孩子,柔声问道:“你叫什么?”

“阿青。”

“娇娆样儿,便叫青娆吧。青衫舞窕娆,如何?”

阿青怔了一下,忙不迭地点头,轻音喃道:“我好欢喜......”

细细地观了这双桃花眼,乱红问道:“可愿随我走?”

青娆一怔,反问道:“我方才被抽了20下,余下的10下定是要晚些还的。倘我随你走,香姐儿可是不会打我了?”

“倘你随我走,她自是无权再打你了。不过......”乱红笑道:“我打起人来,可比她要疼得多。”

青娆点头:“无妨,姐姐生的美,打我我也是甘愿的。”

楼主:镜水青棘  时间:2019-11-19 01:02:47
闻得此言,乱红含笑转头,看向一旁立着的风竹道:“风儿瞧瞧,你们姐儿三个加得一起,可还能及得上这一个会说?”

“自是及不上的。”风竹模样恭顺,眼神里却挂了分撒娇般的娇俏样儿,“您生得美,哪还用我们来夸。”

风竹嘴上玩笑着,却是在暗底下悄然瞥了凝香一眼。

乱红情绪外露的部分她还算了解,红姐分明就是起了收人的心思,眼下这位,若真的惹得红姐欢喜了,乱红怕是等不到来年清和月这便带走了。

缨羽楼内规矩森严,能被乱红破格直接带走的,包括她在内现下也只有三位,这位青娆姑娘,说不好就是她们未来的四姑娘了。倘真如此,她同凝香之间,这在鸿馆内欠下的那10下责罚,谁罚谁可就难说了。

凝香此人她是认得的,风柳腰肢,极是善舞,此前在楼里那批姑娘里也算佼佼。两年前非要下来这小地方做个老鸨子,被乱红狠抽了一顿鞭子。

乱红对待楼内的姑娘们甚少亲自动手,凝香被她那一通鞭子抽到几欲崩溃,却始终死咬着牙不肯松口。

至于她这般固执的原因,楼内大多数人都知,那是因着梧州鸿馆内的那位名叫婉舒的花魁的头夜花赏要到了。

风竹隐隐能够猜得出凝香同那花魁之间是个什么关系,却无暇也无力去替她说些什么。

好在乱红终还是随了她的愿,却也给了她寻觅些好苗子的任务。

自此,缨羽楼里少了一个善舞的姑娘,梧州的鸿馆多了个一脸白粉的老鸨子。



婉舒立耳听着隔壁的动静,楼内即便隔声不算好,却也好歹隔了两间屋子,听来听去,房内声音最大的,却是自己那擂鼓的心跳声。

婉舒坐在房里,手心冷汗直冒,两年前她头夜花赏将至,本以为此生无望,不曾想她日思夜想的人竟在此时回来保了她。凝香回来的时候带了一身青紫斑驳的鞭伤,一路车马颠簸,大部分的伤口都有结痂复又开裂过的痕迹,足足养了一个月才见好。

她知晓那些伤的来源,亦知晓凝香这般用心寻着适龄女童的缘由。婉舒实在煎熬不住,她站起身向门口走去。

就在她开门的同时,门外一声叩响。

面前的女人以袖掩面,推了她肩膀进屋,甩上房门便扑进了她怀里。

对方这幅模样令婉舒一愣,不敢碰她身子,急急地扯她衣裳,声音几乎带了哭腔:“她可是又打了你?你身上疼不疼?!”

怀里的女人一声笑,抬头露出一张比她这花魁还艳了三分的面庞,笑道:“傻的,哭什么!”

见凝香好端端的,婉舒气的一把推开她,抹了眼角的泪,跌坐在榻上。

凝香忙去抱她:“我同你玩笑的,我今日都吓死了。”

早前凝香旧伤未愈半夜惊醒浑身发抖的模样还在眼前,婉舒叹了一声,问道:“距清和月还早,想来红姑娘今次应不是来找你问责?”

听得她问,凝香禁不住有喜色挂上眉梢,起身在妆台前坐下:“真是半吊钱换了个宝。”

凝香在楼里待了这些年,看人的眼光毒得很,对这几个“高价”收来的娃娃看得极严,阿青今日不过在街上多逛了一会儿,回来便被她打肿了屁股。她这般仔细地怕人跑了,今日得此结果,婉舒倒也不算意外:“可是阿青那孩子?”

凝香往脸上抹着白粉,笑道:“阿青这会子可是出息了,红主儿眼界儿高,当年我出了楼的时候,她手底下还只一位风姑娘。去年得了烟姑娘之后,大伙儿都觉得她再不会收人了,谁能想还会有个四姑娘呢。”

她盯着镜子内看不出原本眉目的白面鬼,转头向着婉舒一挑眉:“如何?”

花魁姑娘撑头应道:“丑得很。”

凝香满意地转过脸,画了个比往常还惊悚的血盆大口。

婉舒撇了眼不去看她,听到对方软声道:“你今日便挂帘抚个琴罢,莫要见客了,莫怕,万事有我。”

婉舒抬起头,似乎能在凝香面具般的妆容下看到平日弯眼浅笑的模样。她回了一个笑容,应道:“好。”

楼主:镜水青棘  时间:2019-11-19 01:02:47
1、随缘更

2、禁各种形式的转载

谢谢理解

楼主:镜水青棘  时间:2019-11-19 01:02:47
【风竹】

遣了众人出门,亦给青娆留了收拾东西及同鸿馆内旁人告别的时间,风竹关了门转头问道:“红姐,这两日可是要在此住下?”

想起凝香方才慌乱的小模样,乱红唇角轻扬:“多留一日也没甚不好。”

风竹闻言不再多话,将此前便拿上楼的物什一件件放好,末了将一面棋盘放在了案几上。

她对着谱子摆棋,一副十足认真的架势。乱红弯了弯眼,将手边方才凝香奉上来的册子打了开。

并非是收支用度的账册,风竹凝了神不去往那边瞧,只将心思全放在了面前的棋盘上。乱红将那薄册翻看了大概,暮已渐沉,楼下的嘈杂笙歌入耳,乱红将册子随手放下。

女孩依旧站在案旁,脊背挺直,紧盯着棋盘秀眉紧锁,额间已有细汗冒出。

乱红举步过去,在棋盘上大略扫了一眼,随手拈了枚白子,摆于林位。风竹一怔,猛地深吸了一口气,面露恍悟之色,随即又似泄了气般抿了抿唇。

乱红轻言细语:“心不在此,风儿若是觉着无趣,便也下楼去瞧瞧热闹罢。”

乱红的语气中听不出责怪,风竹心里却是一抖,连忙摇头否认道:“红姐,我非是......”

瞧她似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乱红轻笑道:“风儿可是有旁的话想说?”

抿唇犹豫了一番,风竹面露求色,深做了一礼,求道:“红姐......白日里风儿说错话了,风儿想请个罚......”

乱红目光瞥过去,没有言语。


风竹见状小手去拉乱红衣袖,求道:“好姐姐......莫要攒回到楼里一并罚了,风儿这一路想着这事,做事心不在焉怕是会惹恼了您,风儿怕......求您这便罚了吧,往后我还能稍稍安心些......”


对上那张清俏的小脸,乱红坐回到榻上,懒洋洋地弯了弯眼,换了个姿势,言道:“来吧,我瞧瞧。”

风竹应了一声,麻利地去了衣裙,周身只余一嫩绿色新竹纹路的肚兜,微红着脸颊,乖顺地伏在乱红腿上。

孩子皮肤极好,肌肤如同细密白瓷,柔嫩光洁白得溢光,乱红一手在她的小屁股上捏了捏,笑道:“风儿的小屁股这才舒服了几日,便开始言不过脑了。”

孩子语气中带着些可怜意味:“我知错了,红姐......”

扬手一巴掌拍在孩子软嫩的肉丘上,乱红捏起一块泛着粉红的软肉拧了一下。手下的小身子一颤,乱红言道:“你既知晓错处,我便不说什么了。风儿觉着,今次得把小屁股罚到什么程度,才能记得住?”

自言自惩,永远都是个磨人的问题,言重了受苦的是自己,言轻了又怕惹红姐不快,遇上这种问题,风竹顿觉头疼。

犹豫了一下,风竹嗫嚅道:“风儿并非对墨儿妹妹的过往存着好奇,今日只......顺口一问......非是有意......”抿了抿唇,垂头道:“想是肿上一晚便记得说话过脑了......”

乱红在外一向好说话,慵懒地眯了眯眼,浅笑道:“便依你言。”

一手按着孩子光滑的脊背,另一手便呈掌状落了下来。

预料之中的疼痛,风竹默默一咬牙,没有让呜咽声漏出来。

乱红的巴掌落得并不急躁,带着十足的兴致去折腾抽打手下那两团柔软,巴掌亦是时轻时重,时而摩挲,时而却又拧上两把。

风竹抿唇忍得辛苦,心里暗道红姐明明方才在她求罚之时还颇不情愿,现下这兴致倒是上来了。这种程度的责罚她尚不敢呼出声,粉背微耸,身后原本白得晶莹的两团软肉,很快便肿得通透了起来。


楼主:镜水青棘  时间:2019-11-19 01:02:47
一楼的大堂内,红木的圆形演台垂了纱幔,鸿馆的花魁姑娘正坐于纱幔之中,纤手拂过琴弦,勾出泠泠乐音。

台下恩客表现各不相同,有人目光胶着纱幔内的那抹倩影,有人自斟静心听琴,还有人搂着怀里馨香的娇柔身子,将其他一切权做了背景。

凝香擎着烟杆儿倚在台下,慢声招呼着各位爷。

她身段甚好,娉娉袅袅地倚在那,倘不看脸,倒是十足地吸引目光。偏她一张脸抹得吓人,追求者没引到,反倒是引了常客过来打趣她。

“妈妈,你瞧你这白面抹得。妆面下头,定是丑得吓死牛!”

凝香面色一僵,还不待她说什么,纱幔后头突然传来绷不住的一声哧笑。

听到了这一声笑的男人扯了凝香的袖口抚掌乐道:“诶呀呀婉舒姑娘笑了!难闻花魁一笑,定是我这话说得好了。“

凝香嗔怒似的一挣,烟袋锅差点敲到男人头上。

一旁端着果盘路过无意间听了全程热闹的青娆,趁着凝香的怒火尚未波及他人前抿着唇憋着笑快速跑开。

而至于夜间花魁姑娘因着那一声笑,在床上哭哭啼啼地被卸了妆的凝香折腾了整夜,第二日没有见客的事情。便不是青娆所能知晓的了。


楼下的靡歌笑语间,贵宾室内的责罚还在继续。女孩伏身在乱红膝头,随着巴掌的起落双目含泪哭得梨花带雨。

风竹身后如火烧了一般又痛又胀红肿得厉害,同光洁白皙的腿形成了强烈对比,她闷着音轻轻啜泣,声音模样皆可怜。

在乱红眼里,疼痛一向有助于规范言行,趴在她腿上接受疼痛的孩子在此时深以为然,就在风竹想着此事以分散对于疼痛的注意力时,门口突然响起了叩门的声音。

明显发觉到腿上的孩子小身子一僵,乱红在她背上安抚般顺了一下,声音软润:“谁?”

房门外响起青娆的声音;“红姐~”

拍了拍风竹的背令她去开门,孩子抹了把泪,低着头一瘸一拐地开门将青娆让进来,而后快速将门再次关了。

青娆瞧见她的模样一时愣在原地。乱红左手一抬,风竹乖巧地趴回到原本的位置。

乱红在她肿得剔透的小屁股上再次捏起一块软肉,随口问道:“青儿何事?”

眼睁睁地看到风竹的身子颤了一下,青娆闻言这才回过神,磕磕巴巴答道:“我......我来给姐姐送些点心水果。”

“搁下罢。”乱红一巴掌扇在方才拧过的位置,腿上的孩子一声呜咽。掌下一朵深红色的小花慢慢绽开,乱红接连着三下甩了上去,成功将风竹的眼泪再次逼了下来。

青娆直看得自己身后也莫名地疼了起来,她缩着脖子将果盘摆在桌子上,低头犹豫道:“那我这便不打扰......”

“莫急。”乱红含笑打断她,青娆心里一抖,垂目尽量不再往这边看。

耐心地往着孩子身后甩着巴掌,直至风竹的小屁股肿成她满意的模样,乱红将她放了下来。孩子抹了把泪,微垂着头,乱红一手抬了她下颌,弯眼笑道:“风儿此番可晓得长记性?”

风竹忙不迭地点头,一双美目还盛着泪,乖乖巧巧地保证道:“风儿定长记性。”

乱红眉眼温柔:“穿了衣裳去随青儿下楼玩一会儿罢。”

风竹喏喏应了,去榻上捡了衣裳穿上,再次抹了把泪,同青娆一同出了门去。

楼主:镜水青棘  时间:2019-11-19 01:02:47

走至廊中便收了那满眼的泪,拉了还有些踟躇的青娆,风竹轻言问道:“青儿妹妹可有地方能容我洗漱一番?”

青娆赶忙点头,避了人群将她领至自己的宿处,打了些水。风竹道了声谢,掬水净了把脸。

青娆自柜子里翻了个小药瓶出来,面上带了些微红的窘意:“风儿姐姐,这是......我方才用过的......还有些,倘你不嫌弃......”

拿起青娆方才放下的毛巾擦净了脸上的水,风竹闻言接过药膏闻了闻,眼中漾出笑意,手上却是将小药瓶送了回去:“多谢妹妹,我非是嫌弃,只这药我用不得。”

被拒了好意的青娆眸色略沉,嗫嚅道:“对不住,我这也没甚更好的可用了。风姐姐......我今日并非有意瞧见你被......”

对上青娆这般无措的神情,风竹失笑打断青娆的话语,摇头道:“倘是因着这事挂怀,妹妹大可不必。红姐规矩严,你我姐妹相处的时日长着呢,往后这般事情少不了的。况且,用不得几日,到你的入门赏,我也是会瞧回来的。”

青娆半张着口傻在原地。

风竹瞧着她这幅如遭雷击的表情,不由伸手去摸她脸颊,口里奇道:“怎地表情这般丰富?”

青娆在她手中满面可怜,追问道:“可也是如今日这般?”

风竹想说今日这般还差得远,却不欲再吓她,只得摇头道:“左右避不掉,届时你便知晓了。”

青娆神色怏怏地点了点头。

二个孩子出了此间绕至一楼的大堂,躲在角落瞧着台上的三位舞娘,为首的女子半边脸上带了轻纱,身着粉色衣裙,露了一截粉白纤腰,正随着琴声轻舞。风竹细细瞧了一会儿,轻言道:“这般姿态,照香姐儿可还差得远。”

青娆讶然转头看向风竹,口里问道:“风姐姐可是在说其他旁的香姐儿?”

风竹奇道:“哪还有旁的什么香姐儿了?”

青娆闻言不禁再次望了眼那一脸白粉正与恩客调笑的凝香,眉头直拧成一个疙瘩。

风竹笑着去抚她眉间,表情却如瞧见什么一般猛地一僵,直直地瞧向她后方上侧。青娆一怔,下意识转了头,正瞧见一个白影自三楼直直坠落,在各路尖叫中生生砸碎了大厅当间的红木圆桌。

惊乱中青娆被风竹拉扯着上楼,她瞧见那从天而降的白衣人趴在一地的残木碎瓷中,满身狼狈地缓慢爬起身。青娆失声惊叫道:“她爬起来了!”

瞧见那白衣人似是没受甚过重的伤,大堂的慌乱也慢慢趋于平息,凝香大呼小叫地扑过去主持局面,听到三楼传来一声哭号:“我的小......不对,我的少爷啊!!!!”

风竹向着声音方向望去,一个书童打扮的少女正把着三楼的栏杆向下惨叫,几乎探出了半个身子。她旁边不远处,一个一身黑衣的女子面无表情坐在桌前,阴寒的目光向下扫了一圈。

风竹瞥见那个噬骨的眼神立刻转了目光,她听到身边的青娆惊道:“这掉下楼的,不就是早前在茶馆掀了人家说书摊子的姑娘!?”

风竹凝神瞧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将青娆拉远了些。苦笑道:“红姐果真是不打诳语,这梧州虽小,还真是热闹的很啊。”


楼主:镜水青棘  时间:2019-11-19 01:02:47
[郁幽]

圆月当空,月光洒下一地银白。

男子自夜晚树林的暗影中走出,向着东方疾步独行,银色的月光自他身后拖下鬼魅般的影子。

此刻丑时方至,男子抬了抬头,不知在盘算着什么,而后脚步不停地继续向东行去。

蓦地,耳边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清辉月夜,白公子何必急着赶路,不若坐下来,饮上一杯,也莫辜负了如此月色。”

女子的声音柔软而清润,带着一种蛊惑的力量,似是直接炸在他脑中。

男人止步拔剑,金属摩擦的声音划响在郊外寂静的土路上,扑棱棱地惊起了一片吱喳的鸟雀,树丫上有黑色的乌鸦惊叫起,在凄迷的夜色里平添了几分诡异。

男人鹰目环过四周,沉声喝道:“何人鬼祟!明人不做暗事,何不现身一见!”

“明人不做暗事呵......”一声轻笑响起在耳边,悦耳且娇媚,让人不由得想到锦园里姑娘那倚窗浅笑的模样。

男人此时自是没那花花心思,他在声音响起时猛地向右一转,原本声音传来的方位却是空空如也。

树丫上的乌鸦安静下来,用着一双血红的眸子盯着他,男人不由生生打了个突。

一枚飞针穿过乌鸦盯着他看的眼球,树上黑色的鸟雀无声坠落。白无孤冷笑一声,似是再无耐心:“装神弄鬼!”

“白公子这般心急要见人,反倒叫奴家有些害羞了。”

与上次那紧贴耳畔不同,这次的声音反倒是明显由东南方向传来,遥遥悠悠的不带内劲,叫人有些听不真切。

白无孤低头盘算了一下,冷哼一声朝着东南方向走去,绕过两颗高大树木,眼前豁然开朗。

在冷月的银光之下,一座破败凉亭孤独地立在月光中,亭间一黄衫女子坐于石凳之上,手执酒壶斟了一杯清酒,一双眼似笑非笑地望过来。

“阁下是何人?”

那女子对他的问话置若罔闻,只看了眼天,微笑道:“白公子觉着今晚的月色可美?”

这一笑,宛如暗夜里开出一朵白昙,一双眼沉郁如墨,定定地望过来。

似是被她双眼所惑,白无孤竟似着了魔一般真的抬了头,茫然地望了眼月亮。所幸他并未失去理智,他暗自定了神,冷笑道:“姑娘是哪家的闺秀?好端端地不在房内绣花,大半夜的竟独身一人来此瞧这劳什子月亮。”

女子也不恼,只微微摇头道:“小女名郁幽,闺秀算不得,想来白公子是从未听过。不若坐下来聊聊。”

白无孤上前了两步,石桌上杯中的美酒在月光的映照下流着剔透的光,他此前急着赶路,一路未进多少水米,此番瞧见这酒,禁不住喉头动了动。他还剑归鞘,面色依旧冷硬:“姑娘既知晓白某,是想聊些什么?”

“奴家自三日前便在咏州打听故事,此番拦了公子......“郁幽唇角笑意加深,“自是想听公子亲口聊聊自己做过的那些龌龊事。”

白无孤心头大惊,右手中指虚按在飞针机括上,沉声道:“你想为他们讨公道?”

“非也。奴家幼时曾想着,长大了便做一名说书人,为旁人说些个道听途说的悲欢故事,奈何命不由人。”她轻叹了口气,“说书的没做成,偏做了这行当。”

白无孤盯着她的脸,有些鬼使神差地接口问道:“什么行当?”

“什么行当?”女子缓缓仰起脸,精致的面容在半明半暗中更显柔美,如墨般深沉的眸子仿佛要将人吸进去。

白无孤眼前一花,突然听到自己腰间一声出鞘的脆音,下意识低头看去,却觉得脖子已有点不听使唤地向旁侧偏去。

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颈间一道红痕,淌血的却是自己的佩剑——而此刻他已经被插回到自己腰间的剑鞘中。

倒下的时候,白无孤听到女子带着轻叹的低喃:“我非是想替旁人讨公道,只我佛亡谷拿钱办事,你这条命,值个听书的酒钱罢了。”

楼主:镜水青棘  时间:2019-11-19 01:02:47

瞧着地上那双眼渐渐无神,最终无力地合上,郁幽再次轻轻叹了口气:“也罢,既是闭了眼,是何缘由,便也无关紧要了。”

继而勾唇浅浅一笑,郁幽再次抬头看向头顶月亮,声音略放了放。“二位当真好兴致,如此难得的银辉月夜,不去做些风月无边的事情,倒来这冷瑟的地方,看我做那取人性命之事。”

盈盈月辉倾洒下,五十尺外的两根树枝上,分别立了一黑一白两名劲装女子。两人相貌身材俱都极为相似,白衣女子乌发微垂披在身后,只带了一脸柔婉的笑容,并不言语。她身侧的黑衣女子一脸冷意,却是冷哼一声开了口:“及不得你有兴致,一路玩着猫抓老鼠,夜了却在林子里同死人聊天。”

郁幽不紧不慢地再次抽了白无孤的佩剑,仔细地将地上男人的右耳割了下来,又在尸体外衣上撕了块布小心地包好,才慢悠悠地道:“二位连就寝都形影不离的,自是不懂我形单影只的寂寞,找不到活人来说话,便只得同死人聊了。”

树上两人一个笑意温柔,一个一脸冰霜,却俱都如哑巴一般不再开口。

郁幽瞧着那两人一副那你就继续同死人聊吧的模样,不由叹了口气。心道:谷主实是越来越残忍了,不过是一路多耽搁了两天,竟派了这一对儿死哑巴来催她。回去挨罚是小事,若这一路真同她们一起回去,估计闷也闷死了。

心念至此,郁幽气上心头,怒道:“居珩!居璃是哑巴,你却也是哑巴?大老远的跑来催我,却只说这一句话?”

居珩居高睨了她一眼,淡道:“没甚好讲,你流连坊间听戏,多留了他三日性命,回去自行领罚便是。”

郁幽一噎,将此前伪装出的温婉模样撕了个透,皱眉委屈道:“此事既是交了我来做,便定是不急之事,做什么现下又来怨我。”

树上二人十分默契地不再言语。

郁幽一双美目似敛着幽寒的冰棱,将手上的杯子一摔:“谷主现下在哪!?”

居珩面色不变。

“梧州。”



楼主:镜水青棘  时间:2019-11-19 01:02:47
有个bug重发一下 插楼的13已经打过了

楼主:镜水青棘  时间:2019-11-19 01:02:47
【梧州】

风竹独行在黑暗中。

阴沉沉的夜色如同生长着獠牙的巨兽一般,几乎将她吞没。她手中并无光源,只能盯着远处忽明忽暗的一盏烛,摸索着向前行。

黑暗中,她被什么绊了一下,风竹低头看去,一位少女伏在地上嘤嘤哭泣,一滩黑红色的液体,自她身下极缓地蔓延着。少女抬起一张挂满了泪的苍白面孔,凄惨地开口唤她:

“表姐!!表姐!!你救救我!!!”

风竹身子微颤,默然退后了半步。

少女伸手去捞她下袍,黑暗中双眸浑浊不堪。

“表姐!你还记得我们幼时在府中的院子里嬉闹吗?我阿娘还给你做过糕饼。你救救我们!你救救三姨娘和露姐姐!还有沖儿!她才那么小......表姐......我们孟家只有你了,只能靠你了,表姐!!你救救我们,你救救我们啊!!”

风竹盯着她,整个人如同蒙尘多年的石碑,一动不动。半晌,她眸色微晃,眼里的光尽数熄在眼底,风竹低声叹道:“我救不了......”

闻得此言,少女扯着她下袍的手更加用力,尖利的指甲穿透青色的衣料,少女眼含血泪,冷笑道:“我都忘了......风主儿一步登天,您这般忘恩负义的人,想是早便忘了我们这帮子罪臣眷属。”

风竹面色惨白,闻言几乎站不住身子,她轻摇了摇头,言语干涩:“娴儿......”

“凭什么是你啊!!!凭什么红姑娘单单捞了你!!凭什么啊!!倘红姑娘要为孟家留血脉又凭什么轮得到你!!!你既得势却又为何不救我......”少女满脸血泪,鼓胀的恨意自衣衫里渗出来,“孟杞竹!!你可还记得你是谁!!”

多年前的名字突然灌耳,风竹猛地睁开眼。

月圆夜,银色的月光破窗而入洒了满地,将室内晃得明亮。风竹抹了满头的冷汗,下地倒了杯水。

她将凉茶一气喝尽,又倒了一杯。端着杯子走到了窗前。

此时已过了丁夜,整座温柔乡已然沉浸在梦里。夜风吹在冷汗浸透的衣衫上稍有些凉,风竹缓了缓神,借着月光向着街下望去。

褪了色的砖墙上,一排排暗淡的窗如同空洞的眼睛黯然张望。两只野猫自灰败的檐上追逐着月光跑过,发出瓦片碰撞的声音。

她低声叹了口气。前头那只黑猫转头看过来,一双金瞳尖锐而凶狠。这目光在一个恍惚间,让她想起前日晚间鸿馆三楼的那位黑衣女人。

她将第二杯茶水喝下,躺回到了榻上,却是不敢再睡了。

她忽地有些后悔今日未同乱红睡在一处,哪怕身后再肿上一晚,现下这般境况,倘能被红姐抱上一抱,想是也不会再做这种梦了。

风竹呆滞着双目熬到天色大亮,梳洗过后去同乱红请了个早。征得乱红同意后跑去拍了青娆的门,打算在回去前的最后一日拉着青娆去街上逛逛。


楼主:镜水青棘  时间:2019-11-19 01:02:47
青娆自是没风竹那般的好精神,昨夜同屋的几个小姐妹得知她被乱红瞧上,拉着她直聊了半夜,一路从凝香脸上的白粉聊到乱红头上那支红玉簪,聊着聊着年岁稍长的那位竟以许再不能相见为由开始抹了泪。几个小的被她说的亦泪眼汪汪,直至夜色深沉,才肯放了青娆睡去。

被风竹拍门叫起身,青娆依旧惦念着梦中那一盏风月,整个人迷糊的紧。直至被冰凉的井水一激,整个人才堪堪清醒过来。

清晨的风带着细碎的凉意,吹薄了满楼的缱绻。恩客们一夜掏空了银钱,络绎踏着冷色的天光走出温柔乡。

一楼备下了早点,有人停步坐于桌前,慢斯条理将自己填饱;有人步履匆匆,带着各自不可言说的理由,离开得不声不响。

龟奴躬身游走在门口,脸上褶子挤作一团,赶在客人后脚唤了声“您再来~”转头瞧见风竹一身水绿色衣裙走下来,忙小跑着凑了上去。

“风小主昨夜歇息得可好?”

风竹不欲多言,温软笑道:“尚可。”

青娆洗了脸,如一只小蝴蝶般追在风竹身后头,她自二楼跑下,并了三级旧木台阶往下跳,风竹怕她摔了,伸手接了她一把,被她扑了满怀。

二人坐下随意用了些早饭便出了门。青娆以往甚少能出去,她幼时长在乡下,自打会走便每日在田埂山野里疯跑。现下被关在这楼里,偶尔有机会跑个腿回来晚了都会被凝香揪着耳朵训,严重了便是顿板子上身,直打到双丘肿痛,一日两日坐不下凳子,令她再不敢借机在外头乱转。她憋闷了这般久,终于有人肯主动带她上街,青娆一时兴奋不已。

风竹不知她心思,一路盘算着要买的东西。青娆瞧她认真的模样,开口问道:“可是红姐交代了甚重要物什要我们去买?”

风竹摇头:“无甚重要物什。不过是出来一趟,我盘算着给家里的两个妹妹带些小东西罢了,非是红姐的吩咐。”

“可是亲的妹妹?”

“血缘上来讲不是,不过关系上也差不离了。”风竹温软一笑,拉她进了间成衣裁缝铺,“这边——”

看清店招牌,青娆吓了一跳,忙抱了风竹胳膊,小声道:“这家店贵的很。”

风竹目中含笑,拖了她进店,左挑右捡地选了件衣裙令她换上,青娆拗她不过,只得乖乖照做。

裙子是配合她名字一般的淡淡竹青色,仿佛雨过天晴后枝头新长出的嫩芽。衣料轻软微凉,如同身上拢了层寒烟,穿惯了粗麻布衣的孩子觉得有些不习惯,看过来的目光带着些不自然的无措。

风竹对上那个眼神,回了一抹清浅的笑。同样是浅青色,披在她身上总带着些素冷的意味,此刻穿在青娆身上,衬着那双桃花眼,反而带出了几分生机。

如同早春时枯草根部破出的萌芽,令人心生愉悦。

“就这件罢。”风竹转头付了账,向着掌柜指了几处需改动的细节。青娆在换衣裳时向这边悄悄瞄了一眼,这一眼瞧清了数目大概,目光转回时,却带回了几分茫然的落寞。


楼主:镜水青棘  时间:2019-11-19 01:02:47
二人出了店,风竹转头瞧她神色有些不妥,开口问道:“妹妹可是不满意样式或颜色?倘妹妹有心仪的,我们可去换上一件。”

青娆忙摇头,一声“我很喜欢”破口而出,顿了一下,青娆偏了下头,眼中分明带出了几分委屈,小声嘟囔道:“这衣裳比我都贵。”

风竹闻言失笑:“那又如何?我入风尘之时,可是一文钱都未拿到。”

自怜的情绪被风竹轻轻巧巧地顶了回去,青娆满面愧疚:“实不该令姐姐这般破费。”

风竹摇了摇头,拉着青娆往前走,她声音柔软,一如嘴角弯起的弧度。

“昨晚弗了你好意,是因着未得可用药的准许。昨日见面方式过于特别了些,我也未来得及准备甚见面礼,这衣裳非是甚贵重玩意儿,还望妹妹莫嫌弃。”

“我怎会嫌弃?”青娆急切摇头,忽然道:“风姐身上既有银钱,为何甘心留在这风月......”

她一言未完,风竹忽地转头望她,眼里第一次含了肃冷之意。

她双眼内勾外翘,形状狭长却不妩媚,神色一旦冷下来周身气场顿时一凝。

青娆被她惊了一跳,反应过后脸色一白,踉跄着后退了一步。

迅速将眼底的霜意掩下,风竹凤眸深沉,轻言道:“青儿,往后莫想这事。”

青娆讷讷地点头。

风竹见状叹了口气,再次伸手去拉她,神色亦恢复了之前的平和:“今日之言,我权作没有听到,青儿,我管不得做不到的事情太多,你莫要与我添一个遗憾。”

青娆低声道:“对不住......我说了浑话令姐姐为难了。”

风竹伸手在她额头上拍了一记,只道:“楼里同鸿馆不同,待回去你便知晓了。”

两人用这一巴掌地将此事翻了篇儿,走走逛逛一个上午,手里大包小包堆了不少东西。二人在茶摊前坐下,茶摊内的说书人不知是否昨日被掀了摊子的缘故,今日换了故事,不再提那什么天疫和白发赤眼的孩子。

昨日因着不当心多了那一句嘴,平白挨了红姐一顿巴掌,风竹对这说书人没甚好印象。她自顾将买来的小点心各样分出些留给青娆填嘴,又一样一样包起放好。

说书人今日说的是白氏三兄弟劫道采花的恶行,正讲至精彩之处,一黄衫女子举步进门,笑盈盈插嘴道:“那白氏三兄弟,白无情与白无恙早在四日前已命丧泉陵,白无孤昨夜就在这梧州城郊,也死啦!”

她此言一出,满座哗然,说书人连续两天被人捣乱,面色十分难看。女子盯着那醒木,有意上前多说几句,却忽地想起什么一般神色一凛,口里念叨着“不可不可”,随即踏风似的出门跑走了。

风竹同青娆两人大眼瞪小眼,心里想着这茶摊怪人实在多,往后可再不能来了。

楼主:镜水青棘

字数:17247

帖子分类:蜗牛的梦想

发表时间:2019-01-15 22:28:00

更新时间:2019-11-19 01:02:47

评论数:442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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