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新添一口

独生子女孤单，是肯定的，家长理解。煤球先说要养条小狗，其实我也喜欢狗子。我说养狗要是训练不好，到处拉尿，房间里的卫生就没有保证了。本来一家人都够懒的，再弄条狗在家里，可以想象。后来煤球说养狗不行的话，养猫可以解决问题，猫喜欢在固定的沙盆里拉尿。但我说猫容易掉毛，养猫的人，冬天穿的毛衣上到处都是猫毛。家里洗手间头发多都没招了，再整一个猫，到处窜，也不好。说白了，我就是不想在家里多活物。一个活物，就是一份责任。

再后来，煤球回家说，有同学家里养了兔子，既不随处拉尿，也不掉毛。我说那也不养。煤球说，“你怎么这么没有爱心？”给人戴大帽子，似乎是中国文化与生俱来的传统。我说，“不养小动物，就是没有爱心？”煤球说，“就是没有爱心。”煤球连哭带闹，后来我也不提反对意见了。

有一天下班到家，煤球正在逗弄一个小白兔，说起了名字叫象牙。兔子是从网上买的，这边下单，那边很快就送过来。粮、草、笼子、各种小工具，都是配套来的。象牙雪白，眼睛有一圈黑，长得有点儿熊猫的意思。我问煤球，是不是卖家用颜色染的？煤球说不是。象牙来了，煤球爱不释手。我给象牙吃个绿菜叶也不行。煤球说，象牙会闹肚子的。我觉得要是这样养宠物的，不会长久，怎么弄得比人还娇气的。

果然，还不到三、四天的功夫，象牙死了。煤球刚培养起来一点儿感情，小兔子就没了，在家里哭得一塌糊涂。我回家问问情况，说是不是刚来的时候就有病，照顾这么好，怎么就死了？煤球在网上问卖主，本来最早还说有问题包换的，现在一味让再买一只。我怀疑有坑，就说多少钱咱也不买了。

万事皆备，就差兔子。没过一天，煤球又订了一只小兔子。灰黑色，到家没多久，煤球也给它起名叫煤球。我只是远远地看，很少接近小煤球，我怕再有事赖我身上。丫头给煤球在网上又是买料，又是买草。我说路边有都是野草，丫头说不行。我说网上买的，八成也是路边的草。真奇怪，买来的就行，我出去割就不行。

小煤球这名字皮实，果然这次健康地活下来。家里毕竟多了一活物，丫头放学后，一旦把小煤球从笼子里放出来，它就到处跑，跑到我脚底下，我就没法不关注它了。煤球杏核眼，闪闪发亮。两只大耳朵垂下来。丫头常把煤球捧在手心里，煤球很享受地呆萌。北京人喜欢兔子，每到春节都卖各种兔爷工艺玩具。北京见到的动物形象最多的，没有超过兔子的。

以前没接触过兔子，现在零距离，了解不少新知识。煤球爱吃甜食，特爱吃苹果。我切一块苹果，隔着笼子递给它，煤球急三火四地抢起来。葡萄皮煤球也爱吃，丫头还不让我多给，说吃多了会得糖尿病，我也不知真假。我要是给煤球菜根，它闻闻就不爱吃。

我以前还不知道，兔子拉粑粑蛋儿是如此随意。煤球在客厅里一跳一跑，地上偶尔就会留下来两粒粑粑蛋。丫头跟我说，兔子是直肠子，想拉就拉。这可好了，我得随时做好准备捡粑粑。当初说好的不随便拉尿呢？好处是，兔子拉的粑粑蛋，又干又硬，也没有特别味道，应该和它吃草料有关。丫头有时候居然用手从地上捡粑粑蛋，这是真心喜欢小动物的。

看得出来，煤球对笼子并不喜欢。有时候很晚了，煤球也不休息，黑暗中能听到它咬小铁栅。如果它能像猫那样固定地方大小便，哪里会把它关起来。深深地理解煤球对自由的渴望，动物比人或许更需要自由。我经常喂它，煤球仿佛熟悉我了，只要我一靠近笼子，煤球马上站起来向我要东西。可怜见的小东西。

每次给煤球放出来的时候，它都特别兴奋。有时突然跳跃起来，可是地砖很滑，它就很容易摔个跟头。爬起来继续跳。煤球在客厅里表演“动如脱兔”，非常好玩。
沙发一角是我固定读书看报的地方，地上也堆了不少书。煤球常来我这里玩，玩累了，或趴在地上，或趴在我书上休息。煤球不见外，我也不赶它走，这个小东西跟我算是混熟了。

煤球长大了些，不如小时候那么乖。昨天丫头拿着它，它一跳，跳到我身上了。煤球非常慌乱，四处乱抓，可抓的都是我大腿。等煤球蹦到地上的时候，我的两条腿上净是白色划痕。之前我用手指逗它玩儿，我忘了刚吃过了桃子，手上有甜味，煤球一口咬下来，留下两个印，好在我皮粗肉厚，没出血。不愧是啮齿动物，咬人一口，还是挺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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