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生】《穿成女扮男装的宁采臣以后gl》

第一章

凄冷幽咽的阴风缓缓吹拂着，仿佛无数魑魅魍魉乘风游逛，幽深萧索的古寺破败积尘，阴风吹起的尘雾枯叶迷蒙了视线，也好似快要将天空那一轮弯月遮蔽。

林彩晨躺在草席上，目光透过碎裂的窗户纸，看向了那一轮弯月，只是突然刮起来的风太大了，灰尘透过窗户蔓延了进来，让她忍不住连连咳嗽了起来。

拍了拍衣服从草席上坐了起来，林彩晨寻了鞋子穿着，重新将那并不宽阔的草席卷了卷，挪腾了一下位置。

古寺颇大，前前后后共有三十几个房间，曾经也经历过香火鼎盛的时候，只从这屋用料昂贵的梁柱，便可窥见一斑了。

也正如此整个古寺虽然看起来破败，倒也还算是稳固牢靠。

重新找好位置的林彩晨，躺了下来，灯笼里的蜡烛依旧亮着，她的视线盯着灯笼上糊的粗陋山水图不由得有些出神。

夜有些深了，可她不敢熄灯，她也毫无困意。

她的额头有一块严重的磕伤，尽管伤口已经被她处理好了，可是隐隐作痛的伤口让她有些抓心挠肺，让她没法静下心来，更没法安稳睡觉。

她叫林彩晨，一个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普通人，万万没想到的是，早晨一觉醒来，眼一睁会来到这座破败的古寺。

她魂穿的躯体似乎是一个进京赶考的穷学生，身无分文，携带的行李更是简单，除了两套简单换洗的粗布衣服，便是七八本书籍，以及一本不算太厚的日记本。

这就是她的初始装备吗？

她有些心疼起这幅躯体的本尊了，不仅如此倒霉的磕破了头命归西天，而且实在是过于穷酸了些。

她刚穿越过来时，她便浑身上下翻了翻，企图能够找到些什么藏起来的钱财，又或者是可以证明这幅躯体的身份信息。

只是翻遍了全身上下也找不到什么，那携带的几本书籍则是标准的四书，用着她不熟悉的繁体字书写着，浏览起来颇为费劲。

草草略过这些，她的视线停留在了那唯一一本较为特殊的“日记本”上。

书本的封面上用草书书写着日记两个字，字体很是好看，在她看来颇有些大家风范。

带着疑惑她翻开了这本日记，日记并不是每天都记，严格来说更像是备忘录，记得大都是随笔、感想、事情、物品等等。

日记本写有姓名——宁采臣，也正因为这宁采臣三个字，她才确认了这幅躯体主人的身份，才明白自己到底来到了一个什么样的世界里。

这位宁采臣身高大概有个一米七六的模样，有着四块腹肌和马甲线的好身材，却是一个标准的平胸妹子，若不是她反复摸了摸身下确实没有多出个物件来，她还有些不敢确定。

当她发现自己穿越成了一个女扮男装的宁采臣以后，她立即起身出了古寺大门，果真看到了门前石碑上用古朴的文字赫然写着——兰若寺。

这三个大字不禁让她心中发毛脊背生寒。

看着已经夕斜落山的太阳，看着四周几乎一眼望不尽头的黑森林，听着此起彼伏的狼嚎声。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回了古寺，作为一个坚定不移的唯物主义者，她还是比较相信眼见为实，黑森林里的狼群显然更加真实存在且更加恐怖。

现在离她刚穿越过来，已经过去了三个时辰，正是深夜。

她不敢熄灯，不敢睡觉，除了伤口疼痛带来的精神亢奋，更多的还是那《聊斋志异》的威吓。

只是闲着也是闲着，林彩晨干脆拿起日记本看了起来，毕竟日记比晦涩高深的四书要轻松有趣些。权当打发时间转移注意力了。

本着太长不看的原则，她翻了翻，挑了几页篇幅短小的日记看了起来。

——万历四十七年，六月二十五，阴。来年春试在即，京途遥远，不知何时抵达。

春试是什么？去京城考试，是殿试还是会试？触及知识盲区了，当下继续翻了翻，倒到了第五页，时间则直接跳了大半个月。

——万历四十七年，五月十八，大雨。途经一镇，被强盗抢劫七十铜板，福大命大，性命还在。呵，只是他们还不知道我帽子里还有三两银子呢。

林彩晨摸了摸头顶的布帽子，摘下来看了看，内侧果真发现一个线缝内袋，两根手指伸进去掏了掏，掏出来一粒碎银，掂了掂大概有个二两重。

意外之财，意外之财。

她按照上个世界书本翻页的习惯，从头往后翻，故此日记读起来时间近的在前，时间远的靠后。

日记虽然是繁体字书写阅读起来费劲，但是胜在字体漂亮，看起来赏心悦目。

正看着日记，林彩晨隐隐约约的听到了优美动听的琴声，以及那犹如天籁的吟唱。

听着声音来源的方位和音量大小，林彩晨大概的用常识推测了一下距离。

她敢保证那声音离这座寺庙最多不超过一里路。

那吟唱的声音大概是她迄今以来所听到最美妙的歌声了，那仿佛略带愁绪的琴声，不禁令她有些心生向往，不禁让她想去一窥那弹琴者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

只是此时此刻，此情此景，身处荒郊野岭的破寺里，怎么可能会有妙龄女人在弹琴唱歌呢？这用脚指头想也知道不可能。

思及此，林彩晨不禁打了个激灵，清醒了几分。

心中不禁有些害怕，便也更加觉得那歌声着实不对劲。

看过《聊斋》的林彩晨此时没了丝毫想去一探究竟的欲望。

俗语云好奇心害死猫，她可不想冒着风险去满足好奇心，她只想躲在这里等天亮。

歌声终于在持续了五分之一根蜡烛后，结束了。

第二章
当她睁开睡眼惺忪的眸子时，一缕透过墙缝的阳光明媚的让她有些睁不开眼。


阳光走向正午，这仲秋的午间仍带几分炙热的温度，将整个寺庙的阴森鬼气散了个干净。


林彩晨没想到自己这一觉竟是直接睡到了大中午，当下捂着饥肠辘辘的肚子，整装行李徒步走了约有三公里路，穿过黑风林，来到了这郭北县城。


郭北县城人流如织，商铺林立，小小的县城各色商铺也是应有尽有。


虽然比不过现代商业街那样繁华，却也足够满足居民基本的生活，就连字画、书局整个县城也有个两三家。


林彩晨到了县城，先买了两个馒头，一边吃一边将这个县城基本转了一圈，兜里揣着唯一的二两银子，思考着接下来应该怎么生活下去。


她，林彩晨，二十五岁，身高一米六八，二十一世纪新时代女性，土木工程系毕业，职业网文写手。


现下成了女扮男装的宁采臣，虽然身高一米七八，可是却没有多大力气，而以她的土木工程专业想在这个时代混口饭吃似乎是不大可能了。


林彩晨犹豫了一下，决定干起老本行写小说。


小说在明代本就十分繁荣，甚至打破了正统诗文的垄断地位，在文学上，取得了与唐诗、宋词、元曲相提并论的地位。


万历又是明代晚期，小说的发展也更加普遍，即便是这郭北县的书局，书架上也是一排排的小说传记。


这一排排的书她也翻看了几眼，近乎一大半都是才子佳人的故事，还有一小部分则是志异传记之类。


这也说明这个时代的主流依旧是爱情小说。


可是眼下她又犯了难，她不会写毛笔字更不会写繁体字，手里的二两银子兑换成铜板三千文，也只够她吃上三四个月的馒头，还没有包括住宿。


林彩晨忍不住捶胸顿足，仰天长叹。


那些个穿越人士个个穿成公主王妃，再不济也是家族庶女青楼花魁，未来的运势走向也不会太差。


唯独她，却成了一个穷苦书生，不仅手无缚鸡之力，就连字也不会写。她仔细想想，竟发觉比百无一用还百无一用。


当这二两银子用完了，她又该如何生活？


林彩晨紧了紧头皮，决定重头开始学！当下扫了扫书架上的启蒙读物，看到了一本《次韵王羲之书千字》，又问了问价格，只要十五文，当下便愉快的将它购入囊中。


她是会背千字文的，眼下她只想着能不能对照着记忆，好学习研究这古代的繁体字。


出了书局，太阳便已经斜斜欲坠，她需要一个暂且可以落脚的地方。


可是不用钱可以住宿的地方，就只剩下一个地方了。


眼看太阳越走越快，时间也丝毫不会等人，林彩晨没想过多的犹豫，背上竹篓，急忙赶去兰若寺。


所幸的是，她的脚程足够快，一双大长腿非常给力，在夜幕降临之前穿过了黑风林赶到了兰若寺。


点燃蜡烛，就这干净的案几，摆好了笔墨纸砚，开始对着千字文写了起来。


也许是这幅躯体本身的肌肉记忆，也许是她天赋异禀，硬笔字写的本就好看，毛笔字写起来也触类旁通。


眼下练习字体练习到第五页纸的时候，笔下的毛笔字竟有了几分模样。当下不禁心中欣喜，也更加努力学习写着这个世界的繁体字。


只是这个免费住宿的寺庙显然不仅仅只他一个客人。


正在他将千字文学写了快三分之二的时候，隔壁一间屋门被啪嗒一声打开了，发出的声响，惊的她笔下一顿，黑糊糊的涂了一大块。


心中泛起几分疑惑，手里的笔也放了下，正准备起身，屋门被推开，一个大汉闯了进来。


大汉看起来年约四十五六，面容粗犷豪迈，头发向上扎起成牛鼻子道士头，衣着褴褛不修边幅，脚踩着一双草鞋，背上背着一把长剑，大摇大摆的进了屋。


见住在这里的是个正在写字的书生，不禁摇了摇头，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将死之人，只剩下了可惜二字。


“你个倒霉书生怎么跑来这里住了？不要命了？”大汉不是别人，正是燕赤霞，厌倦了人世间的尔虞我诈，故此躲进了这无人敢进的鬼刹兰若寺，终日与鬼为伴，做了个十足的大龄宅男。


这回晚上回来，他见到这隔壁亮起了烛光，一边想着该怎么警告劝退，一边推门进屋。


他也实在没有想到，现在竟然有人还敢来这里住宿。


“在下一介穷苦书生，无钱住宿，只能暂住在这里。”虽然眼前这个大汉，闯进来没头没尾的直接来了这样一句话，但是林彩晨知道他话里的意思。


她也是迫于无奈，不然也不肯继续在这里住第二晚。


当然她真正敢住第二个夜晚，完全是因为第一个晚上一切太平，既没有见到鬼，也没有丢了命。


“你这样的人，我看的太多了，无钱住客栈，只能夜宿兰若寺，可是几乎每一个最终都被那妖邪吸了精血，化作了干尸，死状可怖的很。”燕赤霞见他不以为然，当下便尽力描述起这妖物的可怕之处。


林彩晨见他说的头头是道，言语里丝毫没有一般人对妖鬼的敬畏，也丝毫不害怕，不禁多打量了一下他的装扮，心中也渐渐有了些考量。


“你说的我都清楚，可是天色已晚，也不便下山赶路了。在下宁采臣，敢问这位大侠，姓甚名谁？”既然这副躯体的名字叫宁采臣，那么她也只好继续这个身份活下去，毕竟用这个现成的身份更方便。


“燕赤霞，一个普通的道士。”燕赤霞简短的回复了她。


的确如她所说，天色已晚不方便赶路离开，只怕出了门不叫鬼邪害了，叫那黑风林的狼群吞了。


故此燕赤霞也妥协了不再劝她，只想着等到了明天白天再让她离开。


随后又与她交谈了几句，细看下来见这个书生生的白白净净，眉清目秀，可不正是那些个女鬼们最爱的类型？


燕赤霞微叹了口气，临走之前，好心叮嘱一句：“书生，晚上的时候早些睡觉，除了我，不管谁敲你的门，你都不要打开，可得记住了。”


交代完这些，燕赤霞便关上了门，并在门前贴了个黄纸符咒。

我发了四章，结果就剩下了一章，这就离谱

第三章
虽然早就听闻了燕赤霞的名字，可是当这个聊斋里的角色真的出现在她的眼前，同她说话时，那种感觉真是有些不真实。


林彩晨见他走了，当下揉了揉脸颊上的几两肉，醒了醒精神，拿起笔来继续写。


早点睡觉对她来说不现实，现下她可要早早的将这繁体字学会，在她看来通宵达旦也不无不可。


只是一边练习繁体字的林彩晨，脑海里也是时不时的回想起方才燕赤霞的提醒——除了我，不管谁敲你的门，你都不要打开。


林彩晨起身看了看那被他推开闯进的门，只见枯朽的门闩已经断成了两截，这估计一阵风就吹开了。


心中不禁一阵后怕，当下寻了个木棍，折断了塞了两截进去强撑着，这才重新放心的回去继续练字学习。


一边练习写繁体字，林彩晨一边开始思考着自己即将下笔的小说。


什么样的小说明代的古人可以接受呢？她记得那书局的书架上一排排全是言情小说，果然不管哪个时代，人们都偏好言情文。


林彩晨想了想在纸页上写了书名《狐妖客栈》，故事梗概就是，从前有一家客栈，客栈里的美艳老板娘却是一个狐妖，专门挑长相白嫩帅气的采阳补阴，某日一个道士路过，见客栈妖气冲天，随即决定前去除妖……


写到这里，林彩晨忽然发觉自己写的情节，像极了兰若寺的老树妖和燕赤霞。


当即笔下情节转变，成了这般——道士兴致勃勃进入客栈捉妖，却见老板娘正是一美貌狐妖，长得更是与自己初恋情人一个模样，一时间也不忍出手，甚至还救了狐妖一命，随即两人竟是渐渐生了情愫，住在了一处，还生了个孩子。


不日，小道士的师门外出参加大会，路过此地，恰好见到了他俩，小道士顶着师门压力，保护狐妖离开后，最终在师门前自刎谢罪，成全了所有。END


这可真是一出狗血十足的年度大戏，写完了梗概后，林彩晨又认真誊抄了一遍，夹在了日记本里。

蜡烛一直燃烧到底，三十来张纸也基本写完了，窗户外的天空多了几分蓝白，林彩晨整个人趴在了案几上，脸颊贴着写了字的纸页，右手还握着一只毛笔，她也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隔壁屋的燕赤霞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懒腰，推开屋门，看了看隔壁屋门前的黄纸符咒还在，当下放心的走去湖边洗漱。


兰若寺的北面不远就是十里小镜湖，走个十来分钟便到，湖边有个八角亭子，叫镜湖亭。


清晨时分，湖面雾气腾腾，苍穹旭阳初升。


那雾气如仙境祥云，那初阳红艳似火，十里镜湖竟好似一眼望不到尽头，这般美景是他以前从未见过的，以前的他是个六扇门的高级捕头，卸了任辞了职，也是对着荒唐人世的无奈之举。


那朝堂之上贪污受贿、结党营私、宦官专政，那底层官宣更是鱼肉乡里、横行霸道；至于人与人之间也丝毫没有情义、道德、信任，尽是些背信弃义、尔虞我诈、勾心斗角。


比起那时候，现在的他更享受这样独居的生活。


湖水清凉透彻，掬水漱了漱口，清洗了脸颊，随后燕赤霞便瞥见不远处的岸边却正黑糊糊的躺着一具尸体。


当下拿起了放在一旁的长剑，奔走过去，这才发现竟是一具被吸食了精气的干尸。


这般作案手法，他是相当熟悉。


干尸脸部枯瘪，认不出本来面貌来，身上的衣服也凌乱的很，抱起干尸准备送去附近的乱葬岗掩埋，衣服上掉下来的铁令牌却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令牌上赫然雕刻着夏侯二字。


他忽然想起来他有个死对头，一直追逐他四五年了，一直只想打败他，以搏个虚名。此番却不曾想竟是死在了兰若寺的妖鬼手里。


他正准备走动，初升的旭阳散发的光竟开始炙热起来，阳光照在了干尸身上，一时间干尸吱呀抖动，燕赤霞见罢叹了口气，将干尸丢在了地上，看着它化成了一滩尸水。


他差点忘了，太阳一出来，这些死不瞑目积攒了怨气的干尸最终是会化成尸水的。


他本以为昨晚是一切太平，却不曾想那兰若寺的鬼竟最近似乎越发的兢兢业业了，连夏侯这样的剑客也会去冒险招惹，而且还成功了。


随即他想到了那似乎有意赖着不走的穷书生，虽然昨晚上有他在，那书生保了一命，可他也不能一直待身边保护着。


明天他就要去郭北县待上三天时间，不知道三天回来后，那书生还有没有命在。


燕赤霞顺着湖水捉了两条鱼，回了兰若寺，见隔壁屋门前的符纸仍在，看了看太阳，这大上午的没想到这书生还没起床。


当下揭了符纸，一脚踢开了门，走进看了眼，便见那书生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推了推她的肩膀，才将她摇醒了。


“书生，你这也太用功了些吧。”燕赤霞看着他脸上的墨水印子，嘴上不由的带了几分笑意，心中却是可惜，可惜了这样用功读书的书生，即便真的中了皇榜，在朝廷上也没有实现抱负的出路。


如今的官场没有门路后台，光凭一身才学也是爬不上去的，只能做个几年闲官然后被人挤下去。


林彩晨被燕赤霞摇醒，揉了揉眼眶复而捏了捏眉间：“我不用功，吃什么？”


她只剩下三个月的口粮，不尽快把书写好卖出去，就只能喝西北风了。


“世间之大，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不一定非要靠科举生活度日。”


林彩晨见他和自己思维不在一条线上，当即打住，转移话题：“燕大侠今日收获不小，还有鱼，这附近是有鱼塘？”


“这附近有个小镜湖，可算是人间仙境。这镜湖里的鱼更是人间美味。”燕赤霞伸手摇了摇手里两条近一斤重的草鱼，带了几分炫耀。


“还有这好地方？改天我也去瞧瞧。”


见她说要去镜湖瞧，燕赤霞眉头微蹙，声音也严肃不少：“这镜湖边上一样是那妖鬼的狩猎范围，切记，晚上千万不要去镜湖，更不要出门。”


说着燕赤霞想到了什么，伸手将那从门上揭下来的黄纸符咒递给了她。


“昨晚我在你门前贴了符咒，她们才没有骚扰你。你若是不下山，我也不再逼你走，人都有难处，我也清楚。”


燕赤霞顿了顿，接下来的话才是重点，“明天起我要去郭北县待几天，这里没了我那些鬼难保不会找你，这符咒你要好好保存着，到时候一切就看你命硬不硬了。”


林彩晨见他这样好心吩咐，当下接了那黄纸符咒叠了叠塞进了衣兜里，心中也多了几分感激，若是旁人对她说这番话，她不会理睬，但是眼前这个人是燕赤霞，是聊斋志异里的燕赤霞。


“那燕大侠要去郭北县待几天？”


“三……三五天一个月也都是有可能的。”燕赤霞刚想说三天，随即转念一想，怕他也去郭北县躲三天，三天后又回来继续住着兰若寺，干脆多说了些日子，只等着她认识危险，主动离开兰若寺。


“那……在下就在这兰若寺里等燕大侠回来。”


“……”

第四章



燕赤霞也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不听劝的书生，当下嘟囔了几句，也不再管了。


只要她不丢了自己给她的符咒，不动了色-欲去寻死，那也就还有条生路。当下领着两条鱼去生火烤将起来。


林彩晨双手抱臂靠在门边，目光看着不远处的黑风林，自嘲的笑了笑。


燕赤霞想让她离开的心思她一清二楚，她也不是不怕死，只是她身上的那点钱财，根本没处去待一个月，在这里起码还有个容身之所。


如果……真有妖鬼来害了她，那也许说不定还可以让她早早的穿回到二十一世纪，重新回到空调电脑屋里去，喝着酸奶追着剧。


燕赤霞说明天启程，不过林彩晨除了早上见到他这一面，便再没看到他了，大概大侠的踪迹就是这样来无影去无踪了。


小镜湖平缓无波，澄澈如镜，映着碧蓝碧蓝的天空，美如仙境。她来这里除了欣赏美景沐浴洗漱，也准备捉些鱼来给晚上加餐，一天三顿的馒头，吃的嘴里一点油水也没有。


镜湖边上建着一条长长的桥廊，桥廊的尽头便是八角亭，走上桥廊，湖面的风悠悠的吹着，犹如女人的爱抚，温柔缱绻。林彩晨双手扶在栏杆上，看着眼前的两处蓝天，一颗心也受了这小镜湖的抚慰，平和宁静。


趁着阳光正好，四处无人，当下林彩晨脱了外衫，只着了一件亵裤，虽然是贴身内裤一样的存在，还是有些宽大，这时候她就颇为想念那小巧贴身的三角泳衣裤。


她水性不错，当下翻过桥廊跳进了水，仲秋的湖水带了几分微凉，让她一时间精神抖擞，消去了熬夜的困意。


湖水格外清澈，十几条鱼在她的身边游来游去，湖底的景象也是看的一清二楚，当下扎了几个猛子，不多时她便抱着一条肥美的鲢鱼上了岸。


将鲢鱼用茅草串着挂在树枝上，随即重新下了水，这回开始好好了沐浴起来。


双手搓着身上的污垢，每每摸到胸前，便让她有些恍惚，紧接着就忍不住感慨起这一马平川的胸，这得吃多少牛奶木瓜才能补回来？


晚上熬了一锅鲜美的鱼汤又烤了一个馒头，自来到这个世界起，她第一次吃的这样丰盛。


吃饱喝足后便开始干正事了。


他的繁体字经过这几天的不懈练习和自身天赋异禀的加持下，写出来的字体颇为好看，就是笔画实在是太多，严重拖延进度。


从昨天到现在，她除了吃饭睡觉就忙着写笔下的故事，可即便如此，也只是写了近十页稿纸，写的困意十足。


故事的进度则写到了狐妖专挑白嫩的书生下手，不过也只是写到书生住进了客栈，就困得不行停住了。


眼看两根蜡烛快要燃尽，也到了她睡觉的时候了。


夜色在狂风中呼啸摇曳，荒凉的古寺在此间越发萧瑟，等狂风稍作停歇，月亮也逐渐从乌云身后露出来时，给这古寺濡染着几分月白。


一个身着白衣的女人坐在寺旁的一颗树上，摇着一双如藕如玉的纤足，她摘着手里的菊花瓣，嘴里轻轻嘀咕着。


“臭道士不在，在，不在，在……”她可是在燕赤霞手里载过一次，若不是她跑的快，又有姥姥相救，只怕已经被他给打了个魂飞魄散了。


这一晚她也是听她的好姐妹小青说看见燕赤霞出了黑风林，她才决定来勾引那个书生。


摘到最后一片花瓣，嘴里说的是不在二字，给她带了点信心。只要燕赤霞不在，那住在这里的书生，就等于是她的囊中之物了。


女人水润的眸子盛载着星光，精致的红唇轻轻扬起，衣袂飘然、青丝如瀑，飘飘然从树枝上缓缓落下。


当聂小倩闪身进了屋子，才发现那书生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躺下睡了，平缓有力的呼吸节奏在静的针落可闻的屋子里，听得一清二楚。


蜡烛依旧在燃烧着，散发着淡淡的光华，聂小倩幽幽的看了眼床上呼呼大睡的书生，多了几分失望。


她的视线也从她身上移开，移了移步伐，走到案几边上坐了下来。


努力装睡的林彩晨这才忍不住轻轻咽了咽口水，她从眯着的眼缝里偷窥着这个一袭白衣的女子。她努力的保持着睡眠的呼吸频率，紧张的绷紧了背，额头也逐渐渗出了微汗。


她方才本来已经快要睡着，随即想着燃烧的蜡烛太浪费，准备起床去吹蜡烛，却没有想到一睁眼会瞥见屋子里多了一个人。


门栓依旧锁好，就连符咒她也仔细贴上了，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让她就这样轻易进来了？忽然的她想到了今晚的那番狂风骤雨，心中也是一凉。


见那女人将要转过身来，林彩晨连忙闭紧了微眯的眸子。


屋子静的可怕，聂小倩一步一步向这个侧卧的书生走近，眸子也紧紧盯着她。


林彩晨听着越来越近的声音，心跳越来越快，呼吸节奏也险些快要把持不住。


她从来没有遭遇这样的情景，也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遇到只有香港电影里才出现的情节。


随即只听到上方幽幽传来了这样一句话：“这个书生长得倒是挺俊秀的，就这样给姥姥吃了，实在是有些可惜了。”


她的声音很是柔和动听，言语里待着明显的可惜意味。林彩晨听着这样的话，一时间竟也消减了几分恐惧。也许是因为这可惜二字，让她下意识的认为这个鬼是个好鬼。


紧接着便听到下一句话。


“干脆……到时候让小青睡他几个晚上，再让姥姥吃了吧，这样就不可惜了，小青向来喜欢这样的白面书生。”聂小倩认真思考打算着，似乎是觉得自己的打算简直完美，双手拍了拍。


说完了，聂小倩蹲了下来，看着躺在草席上的书生，借着昏黄的烛光，仔细的看着他的面容是不是符合小青的审美。


只是她感觉这个书生的呼吸明显比方才粗了些，眉间微皱，嘴角也微微抿起。


这是做噩梦了吗？


林彩晨听着她的话，心中仿佛正有一只羊驼在跳舞。她万万没想到，这个女鬼嘴里说着可惜，接下来就想将他“物尽其用”，找姐妹将她多睡个几次，再吸了精血。


她虽然紧闭着眼睛，可是直觉告诉她，这个女鬼此时此刻应该离自己非常近，近到她已经嗅到了一丝淡雅的花香。


尽管这花的香气很好闻，可是心中的胆寒与害怕丝毫不减，甚至原先消减的几分恐惧也完完整整的填补回来了。


直到她发觉一只柔软微凉的手掌抚上了她的面颊。


这是一只极其柔软的手，指尖修长，带着丝丝凉意在他的脸上拂过。


聂小倩看着她的面容，看着她微皱的眉间，这般俊雅又清秀的相貌，她还是第一次见，只觉得与她往日见到的那些人一点也不一样。


“手感真好，可惜睡着了，不然……”后面的话聂小倩没继续下去了，心中带了十足的懊悔，手掌抚过面颊，抚到她的唇角时，手指揉了揉那柔软的唇瓣，“早知道今晚上应该来早些，不该磨蹭那么久，罢了罢了，明晚上再来。书生，明晚上不要睡那么早，乖乖的等我哦。”


她不好将这书生唤醒，她清楚这些个书生最是胆小，以前她便不小心没注意吓死了一个，实在是叫她心疼得很。


聂小倩当下也不再过多停留，闪身离开了。


林彩晨见屋里许久都没有动静，这才小心翼翼眯着眼缝，四下瞅了瞅，见那女鬼真的走了，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第六章




郭北县大概是她所见过最为复杂最为危险的县城了，这在现代的法治社会根本无法想象，而她也尽量减少出门的次数，以保自己不被无缘无故的找麻烦，虽然她看起来也不像是有钱的样子。

整个郭北县的建筑以木制为主体结构，走在年成久远的客栈二楼上，总是会发出吱呀吱呀的响。

现在他连这响声也快要习惯了，有时候甚至还挺喜欢这响声，因为每当有人靠近时，就像有个报警器一样，提前告诉她。

她在这家客栈一连待了三天，几乎每天客栈都会想方设法的推送某些商品，又或者想着办法从他口袋里掏钱来。

而她也似乎有够穷，客栈伙计第三天来推送东西，见她中午只吃馒头泡水以后，随后晚上就不再来了。

她的隔壁也住了一个熬灯夜战的布帽书生，有时候当蜡烛燃尽，起来重新寻蜡烛点的时候，墙缝便会从隔壁透过一缕烛光来。

隔壁的书生也和她一样每每很晚很晚才睡觉，有时候她甚至觉得，隔壁的那个书生有时候见她没睡，也强撑着重新点了蜡烛看起书来。

她突然有点恍惚，就好像回到学生时代的教室，在学习氛围好的班级里，同学们都在努力学习，看着别人在学，而你在睡觉玩游戏的时候，便会有一种快要吊车尾的紧迫感。

只是她可不是在学习，她目前也没有想要上京赶考的想法，目前的她连三餐都快难以为继，又哪有多余的心思去考虑其他。

只忙着蘸墨写着故事，笔下的角色此时正在上演着不可描述的事情，直写的她面红耳赤，又时不时的露出姨母笑来。

写到一半，屋门被敲响了，也让她猛的回了神，收了收姨母笑，揉了揉发烫的脸颊起身去开门。

此时正是夜半三更，谁来敲她的门？小二推销食品热水也不会三更半夜来。

犹豫了一秒，林彩晨打开了门，便见了一个书生模样的男人正站在门外，书生的模样长得还算俊朗，比她高上些许，面上带了几分羞涩的笑容，一手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上的布帽。

“这位仁兄，不巧，打扰你了，敢问你这里还有蜡烛吗？我来借支蜡烛。”

“当然有了，话说兄台是准备今年科举的考生吗？这样用功读书。”

“仁兄说笑了，仁兄明明比我还要用功才是。”书生也知道自己隔壁住了一个书生，平日里看着衣着破旧，看似出身寒门，却是相当用功，而他最是欣赏用功读书的人。

林彩晨寻了个蜡烛递给了他，他接了道了声谢。第二天他便由借蜡烛之恩，拎着酒来敲她房门，说是道谢。

这样的道谢结交之意明显，而她也觉得应该交些朋友了，便也让他进来坐了。这三天里她闭门不出，专心写作，闲下来的时候心中也会觉得孤单，想找个人说说也找不到。

两人随后聊了几句，互报了姓名，那书生姓杨名勋，从衣着来看，实属有钱人家，又有书童良墨伴读陪行，与她这般一贫如洗算是天壤之别了。

此番却是他主动与她结交，林彩晨没有喝他带来的酒，以下午写字为由拒绝了。

“宁兄如此用功学习，倒是让我心生佩服。”杨勋见她不喝，他也没有再动酒水，又转身叫他的书童去楼下买点午餐送上来。

“学习倒是没有多认真，只是目前为生计发愁，写点东西糊口而已。”林彩晨也不想装作什么悬梁刺股的读书人，以此获得他的欣赏，虽然她想交友，却不想迎合别人喜好。

“宁兄原来是写书人，我平生也颇爱读些话本小说，也还算有些见地，如果宁兄不介意，可否让我看看？”见他说写东西糊口，倒是让他突然起了兴致，他也颇爱读些小说，虽然也被丫鬟们说不是正经的四书五经，读来无用，可就是有趣得很。

“当然不介意。”林彩晨拿了自己写的前三章递给了他。她本来也不知道古人喜欢什么“口味”，也找不到读者点评，正好眼下就来了一个。

杨勋接过当即便看了起来，一行一行一页一页，仔细的看，待他翻看结束，林彩晨发现他看自己的眼神都有点不一样了。

“杨兄觉得咋样？”

“宁兄写的故事倒是惊险刺激，又妙趣横生，文采也行云流水，只是……”杨勋咬了咬唇，不知道该怎么说。

“只是什么……”林彩晨见他吞吞吐吐，心中有些微凉，她写这本书可是写了许久，耗费了很大精力，可以说是灌注了心血在里面的。

“只是，宁兄怎么写了好多错字？宁兄妙笔生花文采斐然，写这般错字属实不应该。”在他看来，一个才华洋溢的书生写了许多错字，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也实在是不应该。

“唉，杨兄你是不知道，其实我是半路读书的，以前家中没钱送我上学堂，便只能一边放牛一边偷偷的在学堂外听。很多字都是自己学着写的，至于自己学着写的那些字，误差错缪也在，一时半会也不容易纠正。”

林彩晨信口胡诌，眉眼带着十足的愁绪，只想着怎么把这个不合理变得合理起来，“现在靠着这点文采笔墨糊口饭吃，至于这小说话本，只等着到时候交稿的时候，和书局的校对一起把错字给纠正剔除。”

杨勋听着他的话，一时间听得呆了，从小便是娇生惯养的他，也是无法想象一边放牛割草，一边在学堂外偷听是什么光景；更无法想象这样的困境下还能养成这样文采斐然的人才来，这得多用功学习。

当下看他的眼神，敬佩中又带了些同情。

“如果宁兄不介意，在下可以帮宁兄排查错缪，也当做是互相学习共同进步，而且让书局里的校对排查错缪，恐怕还要再交些费用给他。”

“我怎么敢介意，只是这样实在是劳烦杨兄了，我目前也没有费用给杨兄。”虽然他说的很对她的胃口，而她也确实需要排查错缪，进一步学习繁体字。只是蜡烛易还，人情难还，当下便也是拒绝了。

杨勋见她推拒，却是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头：“我向来喜欢广交好友，不论富贵贫穷，只论是否投缘，今日遇见宁兄，我便觉得与他人不一样，只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我在心底里想与君结交成朋友，不知道宁兄可否愿意认我这个好友？”

“自然是愿意。”

“既然我们已经是好友了，好友之间就不要这样客气，再说那也只是举手之劳，宁兄写的故事生动有趣，我也喜欢看。宁兄就不要推托了，也不用不好意思。”

说着这事情就被他定了下来，随即那一壶酒也被他倒了两杯，递了一杯给她，“今日结交了一个朋友，当小酌一杯，这酒不醉人，宁兄不必担心耽误写字。”

林彩晨举起杯子，喝了一口，米酒的滋味清甜，度数不高，就当是喝啤酒了，前世的她一次也能喝一罐啤酒。

“不知道宁兄对以后怎么打算？”

“以后……”如今这朝不保夕的日子过着，她也很难想到以后。

“宁兄待解决了当前困境，要不要试试考取功名？不知道宁兄如今可有考取秀才？”杨勋想到宁采臣写这么多错字，估计可能还没有考秀才，毕竟那帮老古董见到卷面错一个字就不看了。

“考秀才？”

“对，有了秀才这个功名，宁兄就可以在私塾教书，一边教书一边写话本，生活也更稳定。”杨勋见他志不在功名，便描述着考取秀才后对写书的好处，以此规劝他。

“不知道杨兄目前准备参加什么考试？”说到古代的科举，她就不禁有些词穷，毕竟对此一概不知，干脆又重新把话题抛给他了。

“小生不才，准备参加来年春试。”

春试一词似有耳闻，忽然林彩晨想起来，她在日记本上见到过这个词语。不过春试代表了什么她就丝毫不清楚也没兴趣去关心探究了。

虽然与他结交，但是林彩晨仍旧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闭关修炼苦苦写书。杨勋的敲门造访便充当了她的休息时间。

杨勋将她写的错字全部整理出来，又在一旁写了正确的，林彩晨便将正确的字重新又学写了几遍。两人每每忙到大半夜，直到蜡烛燃尽了才上床休息。

如此，林彩晨一连在客栈连续待了七八天，第九天的早晨她才决定出门走动走动，一来锻炼身体，二来上街再购买些储备粮食，继续做个宅女，也好将这话本快速完成。

只是当她抱着一大袋采购回来的馒头煎饼酱菜的时候，便见隔壁屋正在收拾东西。

杨勋的书童良墨垂头丧气的正在屋内收拾行李，杨勋则随意的坐在地上，身上的漂亮衣裳也扯坏了，一只袖子耷拉在一旁。

“杨兄这是要搬家吗？”这也刚认识四五天，他们这就要走了？林彩晨进了屋这才发现，杨勋手上青了一大块。

见她询问，杨勋微叹了口气：“暂时要换个地方住了，不过我不会忘了宁兄的，我会经常来找宁兄叙旧的。”

倒是良墨哽咽着嗓子诉苦起来：“这世道怎么这么难？少爷在早上在街上莫名其妙就被官兵抓了，说他是逃犯，硬是要拉去砍头，县太爷明里暗里要他拿钱才能赎人，现下散尽了盘缠，才好不容易出来了。如今不知道……身无分文该住哪里去。”

这几天三人关系处的不错，良墨也喜欢这个书生，便也同她诉说起这不幸的遭遇来。

杨勋见他心情不好，心中也不是滋味，却也只是安慰他：“你别担心，等再过几天，叔父来了郭北县巡查，我们投靠他便是。再说了现下也有去处，还是个免费住宿风景优美的地方，岂不是妙哉？”

“你这是……要住兰若寺？”林彩晨见他说免费住宿风景优美，瞬间绷紧了头皮。

第七章


兰若寺确实风景优美，前有密林，后有湖滨，可是却是一个魔窟，进去了一不当心便可能出不来了。

林彩晨也是刚刚才从那里出来不过八九天，至今那份恐惧的感觉还记忆犹新。

杨勋见他知道兰若寺，当下起了兴趣：“宁兄是去过兰若寺？兰若寺那里的风景怎么样？是不是很漂亮？”

“实不相瞒，我也是在兰若寺住过几天，世间名山大川漂亮的地方数不胜数，这兰若寺的景色其实不足为道。”林彩晨顿了顿，严肃了语气，“杨兄不好奇为什么我明明这样穷困，一日三餐馒头，却仍是不住兰若寺吗？”

杨勋扬了扬眉，想到了街边问路时候路人对他的警告：“你是说兰若寺里有鬼秽？”

“我是亲眼见到了那女鬼的存在，这才逃出来的。杨兄既然也知道那兰若寺的传闻，我劝你就不要去了。”林彩晨说着这般话，心中不禁有些感慨，感慨这风水轮流转，以前是别人劝她，现在轮到她来劝别人了。

“不去兰若寺，穷困潦倒的我就只能睡大街了。”杨勋摆了摆手。

林彩晨看他腰间悬挂着一块上好的玉佩，身上穿的衣服虽然破损了，但是看着材质起码也是丝绸制成，那良墨整理出来的两箱子书籍，随便卖卖怎么也有个七八两银子。

他即便是“穷困潦倒”也比她强太多了。

“杨兄可以先将玉佩送去当铺抵押，换些银两先度过这些天，等你叔父来了郭北县，再花钱赎回来。”

杨勋瞅了一眼腰间的玉佩，嘴角带笑，摇了摇头：“这玉从我出生的时候就跟我了，我娘让我千万不能丢，也不要离身，还说可以辟邪。我是怎么也不会把它当了的。”

“那这书呢，看起来可以当个七八两银子。”

“读书人怎么能把书读丢了？这传出去得叫人笑话的。”

良墨怕这位宁兄提出要把书童卖了，赶忙出来截胡：“宁公子，你就别担心这担心那了，公子有我照顾，即便是在荒庙，我也能够给他照顾好了。再说了这世界上哪来什么鬼神之说，孔圣人也说了，子不语怪力乱神。若真有什么鬼，怎么不出来叫我见见？我活了这么久，还没见过呢。”

杨勋听着忍不住哈哈哈大笑，场间的气氛顿时活泼了不少，一点也没有落魄的样子，倒像是要去旅游了。

“宁兄别介意，我这书童脾气直的很，有什么话就直说。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那书童有一句话说到我心里去了。”

杨勋拍了拍她的肩膀，眼角带着笑意：“话本里的那些个女鬼狐仙都长得极美，兰若寺要是真的有，那今晚就叫我见识见识，也好开开眼界。”

“……”林彩晨一时语塞，早知道她就不应该写什么美艳狐仙，应该写一出“山村老尸”，好让他听到女鬼一词就胆寒害怕。

林彩晨手里抱着一大袋煎饼馒头，一直抱着也不是事，此番怎么也劝不动这主仆二人，干脆转身回屋去了。

只想着不管他们了，让他们自生自灭，可是心中却怎么也放不下，怎么说也是两个生命，就这么让他俩死了，实在是可惜的很，虽然结交没多久，可怎么说也是她来到这里交的第一个朋友。

当下林彩晨收拾了行李，虽然她的钱财还可以再住上五六天，可是多住几天与少住几天也没差了。

正好她也要去兰若寺看看燕赤霞回来了没有，如果回来了她继续赖在兰若寺里，如果没回来，那就再继续劝杨勋最后一回。

待她迅速收拾好了行李，隔壁屋也刚刚好准备要走。

杨勋见她收拾好了行李，不禁咧开笑容，露出一排大白牙来：“好兄弟，是要和我一起去住兰若寺吗？”

“我只是去看看那个人回来了没有，虽然收拾了行李，却不一定会住。”

“那个人？”

“当时我也和你一样，天不怕地不怕的住在兰若寺，而我隔壁住的是个道士，他劝我离开，我不愿意走。随后道士有事出门几天，那道士走后的第一个晚上我就看到了……”林彩晨顿了顿，仿佛那般景象实在难以言说，“就这样我第二天就跑到县城里住了。”

“那宁兄现在是去看看道士回来了没有？”

林彩晨点了点头，见他听进去了自己的话，也间接默认了兰若寺鬼秽的存在，又道：“那这样吧，如果那道士不在的话，杨兄就同我一起回来，继续住客栈，先抵押点东西度日，也好过丢了性命。”

杨勋认真的看了看他，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关心自己的人，如此关心自己安危的朋友。虽然他广交好友，却难有一个真正关心自己的。

林彩晨见他反常的没有抬杠，一时间反倒有些不习惯，不过既然他答应了那就算好。

当下三人携带者行李，穿过了黑风林，一路到了兰若寺。

所幸的是他们出发的时间尚且算早，到了兰若寺天也没黑。倘若是见那道士不在，再从兰若寺回去，也还算来得及。

兰若寺与她走之前的变化不大，只是这院里火堆旁边的鱼骨头也着实太多了点，起码得有二十几条鱼堆积起来的模样，这没有个六七天的日子也吃不了这么多。

不多时良墨便整理了一间西边的屋子，林彩晨见自己之前住的屋子没人动过，还结了个蜘蛛网，便犹豫着走了进去打扫了一下。

待她整理好，燕赤霞便拎着两条草鱼回来了，只是燕赤霞一回来便见院子里多了三个人，有些傻眼，脚步也顿了一下。

见为首的是宁采臣，燕赤霞不禁扶额，心中暗自吐槽起来，他本以为这书生是被他劝走了，却万万没想到，没过几天，这书生又多带回来了两个。

眼下这燕赤霞就是金大腿，书童良墨知道自家主人拉不下面子去抱大腿，但是他可以！

见自家主人和宁采臣简单的和燕赤霞寒暄了几句后，良墨赶忙上前去接他手里的鱼。

“燕大侠辛苦，不如将这鱼交给我，我做鱼的手艺可算是一流，保证燕大侠吃的舒坦。”

向来古道热肠充满侠义的燕赤霞，也不会真的就放任他们几个人不管了，他知道自己接下来还要继续充当保镖。

见他主动请缨，干脆就将鱼递给他了，燕赤霞虽然独居，但是做菜手艺一般：“我爱吃辣，多放点辣椒。”

见燕赤霞把鱼给他，良墨喜笑颜开：“好嘞，给大侠放辣椒放花椒，保证鲜香麻辣。”

良墨一旁去煮鱼去了，三个人便进了屋里谈话。

作为一个喜欢独居的剑客，话语一开口，还是想着怎么商量着让他们离开：“有些话说多了，我嫌麻烦，你们也嫌烦。只是这里并不是你们这些书生该住的，如果你们不信女鬼，我也不介意让你们亲眼看看，毕竟你们常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说着燕赤霞拿出了两张符咒，两个铃铛：“这个符咒你们放在怀里，护着性命，这两个铃铛拿着，万一见到了女鬼，就摇铃铛，到时候我就来救你。”

“那燕大侠你呢？”杨勋拿着符咒收进了怀里，话语里是带着十足的兴奋。

“我先躲起来，到时候你们摇铃铛，我就会出现，还有一点记住千万记住，不要动色念。”

是啊，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可是她已经见过一次了，她可不想再见第二次了。

“燕大侠其实我已经看过一遍了，只是他不信而已。待会大侠去哪里？我跟你一块。”

“既然看过一遍了，还回来了这里，那不如再看一遍，也好看仔细些。”燕赤霞可不信这个书生真的看见就，若是真的看见了，哪里还有命在？

“……”

第八章：


待吃了麻辣草鱼和馒头煎饼，三个人便开始准备休息整理床铺，燕赤霞也早就不见了踪影。


屋外的天色逐渐由湛蓝变成灰蓝随后一瞬间抹上浓墨，不见一丝光亮。


西屋的良墨点燃了一根蜡烛，随即便开始研墨，以往他就是如此伺候杨勋夜读，现在也照旧如此，只不过杨勋现在显然没有什么夜读的心思了。


他将燕赤霞送给他的黄纸符咒从怀里的掏出来，展开来看了又看，虽然那上的字真的是很难认，不过中间却是写了“大将军到此”五个字。


杨勋抿了抿嘴，将符咒重新放回了怀里。


他本来是无所谓的，可此时此刻竟也有点紧张起来了，也许是因为受了宁采臣和那燕赤霞的感染力，看着他们这样笃信，也开始有些认真对待了。


本来这晚上他要默写一遍《春秋》庄公篇，可是沾了墨水的毛笔却开始画起人来。


良墨坐在一旁，困意十足，忍不住哈欠连天，等一根蜡烛燃烧了近四分之三，也到了他睡觉的时间了。他的床铺紧紧挨着杨勋的床铺，今晚有点特殊，两个人睡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良墨睡下了，但是杨勋还坐在那里，拿着毛笔画图，笔下的画像已是个美人的模样，还没有画上眉眼，只画了曼妙的身形和华美的衣服。而这最重要的地方，他打算最后画。


与此同时，宁采臣这一晚上却是早早的躺在了床上，可却怎么也睡不着，干脆又从床上坐了起来，穿好了衣服。


她总觉得她这是在“守株待兔”，待在这兰若寺里，坐等着女鬼来上门索命。


当下她拿着燕赤霞给她的符咒和铃铛出了门，符咒被她仔细得贴身放好，铃铛则挂在腰间，触手可及。


眼下能去的地方并不多，兰若寺坐北朝南，面对着黑风林，那里夜晚有狼群出没，显然不是个好去处；北面是小镜湖，十里镜湖美则美矣，可是燕赤霞告诉过她，那里同样也是女鬼的狩猎场所；这西面是单单被开辟出来的地方，是一处足有一个足球场面积大小的乱葬岗。


唯有这东面一直向前走，大约走个一里路，便可见一处小瀑布，林彩晨走在瀑布边上，看着月光，想着如何度过这晚上。


瀑布岸边上有几块平板的岩石，另有几棵高耸的树木。


二十一世纪的她有过荒野求生的经历，她深深地了解，在地面过夜和树上过夜的区别。


那颗树木枝叶茂密，她又穿着一身墨绿色的衣衫，说不定坐在树上就可以隐藏了身形，安然的度过这一晚。


这样打算着，当下林彩晨便着手开始爬树，待爬到了树杈高处，这才将腰带解开一半，把那头拴在了树上，将自己和大树绑起来，不至于待会睡着了掉下水里去。


月光越发的明亮起来，抬头看了看天空，满月足够圆润且足够耀眼，像一盏圆亮的白炽灯一般，明晃晃的照着。


地面树影婆娑，宁采臣看着那随风摇曳的树影，有些出神，不多时树影旁出现了一个女人，让她猛的睁大了双眼。


女人一身白衣，衣袂飘飘，步履轻缓，正不急不慢的朝着瀑布走去。


随即便见她蹲下了身子，伸手掬了些水洒在脸上。


林彩晨看着那女人开始解开腰带，衣服一件一件的脱着，当下迅速抬手捂住了眼睛，可是又不知怎么的，神使鬼差的张开了指缝，透过这缝看向了那女人。


女人此时已经脱得只剩下了一件小衣，细长笔直的美腿渐渐没入水中，若隐若现的玲珑曲线，直让她看的有些眼花。


她按了按加速跳动的胸膛，有些不明所以，她经常去澡堂淋浴，那些女人果体她也不是没见过，可是眼下看着心跳加速却是头一回。


大概是因为这一回严格来说算是偷窥？


想到偷窥两字，林彩晨忽然连呼吸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毕竟眼下在别人眼里她可是个“书生”，是个“男人”，此时此刻若是被发现偷窥女人洗澡，并且传播了出去，被杨勋知道了，岂不是“社死”？


林彩晨大气不敢出，只想着那女人可以早点洗完早点离开，她也好舒舒服服睡一会，不然她一直防备着，害怕被发现，心也累。


瀑布水很是清凉，除了那温泉，聂小倩最爱的便是这瀑布的水了，这里的水总是带着一份自由洒脱的劲头，无畏无惧的向前奔走着。


此时此刻她半个身子都没入了水里，视线看着水面上的月亮，双手捧起水淋在脸上，享受着这份清凉的同时，也在下意识的诱惑着藏在那树上的书生。


这个书生正是上次离开的那个，正是她心心念念了好久的。


方才小青和她打赌，说是一人“狩猎”一个，看谁先得手，输的人要给对方梳一个月的发髻。她可不想给小青梳一个月的头。


聂小倩知道这书生正坐在树上，这才下水来引诱，只是却不曾想等了许久也不见他从树上下来。


这书生倒是个挺能忍的，当下等的有些着急了，聂小倩干脆施法吹了一阵风，刮的那两棵树摇曳不已，又将那绑住树的腰带弄断了，直直让那书生跌进了水里。


湖水清凉的紧，一下子淹过了她的头顶，待林彩晨浮上来时，正对上了一双极为好看的眸子。


那是一双极为清澈的星眸，耀眼的如同这撒满了月华的湖面一般，闪烁着碎芒。仔细看，便见那眸子带着几分淡淡的笑意。


单薄的小衣湿漉漉的贴在她的身上，林彩晨看着眼前人隐隐约约的曲线，瞬间移开了视线，只停在了她的面容上，可是却又没办法对视着那好看的眸子，只觉得继续对视下去，就快要看魔怔了。


几番选择下，最后速度瞥向了他处，移开了视线，拱起手来：“很抱歉姑娘，在下不是有意要待在树上的。”


偷窥这样的字眼她没说出口，只觉得一说出来就等于是要坐实了。


“这是公子的爱好吗？待在树上偷看女人沐浴……”


林彩晨见她说的这样直白，连忙解释起来：“在下不是有意的，只是姑娘不巧来了此处沐浴。”


“那公子为何要待在这树上呢？我见前面那有座屋子，离得不远，也就一里路，好似也是可以住人的。”聂小倩扬了扬眉毛，指了指不远处的兰若寺。


她也没想到这书生跑这么远，跑到了这里，方才她也是特意找了会，才在这里找到了他。


“这……姑娘，那兰若寺里有……，那里住不得人的。”宁采臣顿了顿，不禁心生疑惑，“姑娘怎么大半夜的来这里洗澡？”


聂小倩见他这样问，忽然言语可怜起来，带了几分哭意：“奴家命苦，被郭北县王员外强抢为妾，近日趁王员外出远门，这才寻了机会逃了出来，躲在这深山老林里。白天也不敢活动，只敢在晚上出来洗个澡，捉些鱼苟活。”


聂小倩低低缀泣，上前走了几步，当下离的极近，一双眼眸星光流转雾气微蕴，直直对上了她的视线。


她与她一般高，此时此刻平视着，精致而又有些苍白的面容占据了她的眼帘，那一抹艳丽的朱唇离她不过十厘米远。

第十章：


皎白的月光如同一缕轻纱飘落在她的身上，四周寂静无风，干柴静静地燃烧着，偶尔响起噼啪的声响，一切仿佛瞬间静谧了起来。


林彩晨捂住口鼻的手放了下来，咧开笑容，带着一丝腼腆：“不好意思，我以为……以为聂姑娘你要对我……”


林彩晨面颊微红，嘴上说着羞涩的话语，内心深处却是心惊肉跳紧张不已。


这聂小倩伪装成悲苦的女人来谋求她的怜惜，此时此刻若是被自己拆穿了伪装，只怕是会让她恼羞成怒的。而她现在也不想测试这个聂小倩会不会恼羞成怒。


聂小倩危险地眯了眯眸子，又凑近了些：“哦？你以为我要对你怎么着？”


“说了怕是要冒犯姑娘了。”


“公子你说就是了。”


“在下以为姑娘是要……亲在下，男女授受不亲，实在是对不住，这才拿手挡住。”林彩晨厚着脸皮说着她感兴趣的话，以转移她的注意力，随即不着痕迹地继续移了移位置，手终于摸到了那铃铛，当下紧紧攥在了手里。


“你这书生看起来正经得很，想不到竟有这种风流的想法。”聂小倩见她这样说，不禁笑了笑，眸子里的危险消散了几分，言语继续着方才的挑逗。


聂小倩没想到这个书生这么难搞定，以前遇见的那些个书生，只要她抛个媚眼，便立马热血沸腾的贴过来，随后她再摇摇脚踝上的铃铛，喊姥姥过来，不出几个呼吸，一场狩猎随便就完成了。


可这个书生似乎直到现在才有点开窍。


“要不要奴家满足了公子的想法？”说着聂小倩凑近了来，要亲吻她的嘴唇。


林彩晨看着她闭着眼睛撅着小嘴就要吻将过来，连忙抬手捂住了她的嘴。


“姑娘，你再这样，我就要叫人了。”


掌心贴上了她柔软的嘴唇，那份柔软的触觉不禁让她又速度缩回了手。


“公子，你叫啊，这荒郊野岭的，你叫破喉咙也没人来的。”聂小倩话语娇柔，带着十足的魅惑，没理睬她的拒绝，继续向她靠近，一手也拉住了她的衣领。


眼瞅着这番事态几乎没办法再继续下去了，若是被聂小倩发现了自己是个女人，她想只怕是不等姥姥来，就直接就命丧当场了。


她这般“紧追不放”的样子，让林彩晨不得不摇起了手里的铃铛。


铃铛声音清脆却不悦耳，林彩晨抬眸见聂小倩顿时慌张起来，左顾右盼，随即转身便再也顾不得其他，直接飘然飞走。


在聂小倩飞走的一瞬间，燕赤霞赶了过来，见林彩晨衣衫褴褛的模样，视线多了几分揶揄：“你这是与她玩得很开心的样子？”


“瞎说什么？刚刚掉进湖里去了，现在衣服还湿着呢。”林彩晨抖了抖湿湿的衣服，明明这一晚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倒霉了，可是她心中此时却越一点也不觉得倒霉。


看了许多同人快穿文的她，大概猜测了自己为什么会一觉睡醒就来到这个时代了。


也许因为她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补上死去的宁采臣，将剩下的剧情完成。


也许只有当她拯救了聂小倩，完成了这个既定的目标，让她转世投胎重新为人的时候，才是她真正回家的时候。


此时此刻她的心境第一次获得了一束光亮，像是发现了茫茫大海中指示方向的灯塔，这个目标给了她一份极大的希望，一份可以回家的希望。


在这个乱世里她没有过去，也无法期待着未来。即便这里生活的一切看得见也摸得着，可是她总是觉得不真实，总觉得自己好似正在玩一款角色扮演类游戏。


而她也没想办法同这个混乱的时代产生共鸣，没办法接受自己所生活的社会是这样一个混乱而光怪陆离的世界。


比起这个动荡的明朝晚期，现代有空调和热水器的日子简直就好像在天堂里一样，而那才是真实的世界。


“你这书生，方才可是看见女鬼了？”燕赤霞看着她一点也没有惊骇的神色，甚至面上还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心中忍不住疑惑着。


“看见了。”


“可我看你的样子一点不觉得害怕？”


“我当然害怕了，一颗小心脏差点都跳出来了。”他说的干巴巴，一点也没有害怕的感觉。


也许是他将这个世界当做了一个角色扮演的虚假世界，既然是虚假的，那么一切有什么可怕的呢？


这样想着，原先还存在心里的仅剩的那些恐惧感，顿时消散的干净，整个人走路的姿态也洒脱起来。


“……”，燕赤霞方才刚救了杨勋那个书生，那家伙一脸铁青双手抖如筛糠，哪里像眼前这位，跟吃了蜜糖一样。


两人回了兰若寺，杨勋和良墨正背靠背坐在了床铺上，见他们回来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杨勋连忙起身，跑上前来，见林彩晨衣衫不整，忍不住啧啧悲叹两声：“那女鬼倒真是个艳丽的美人，我这晚上可算是见到了，可是生气起来实在是吓人的很，我也不想再继续碰见了。宁兄你说的没错，这里真的不能住人，待明天天亮了，我们就离开这里，也好过将命搭在这里了。”


林彩晨却是摇了摇头：“杨兄好意，在下心领了，在下决定在兰若寺再住上些许日子。”


“宁兄，你我是好友，你有难处我岂会不帮，我那玉佩可以当些钱，也足够你我在郭北县生活一段时日了，你就跟我一起回去吧，到时候你出书得了钱，再还我也不迟。”杨勋以为他是因为手头拮据，又不好向自己开口，当下便连忙开口，要帮她垫付。


“感谢杨兄好意，只是我想先留下了住几天。”


“采臣，你不要被那美丽的皮囊迷惑了，她们只是外表看似美丽，可再美丽的表象也掩盖不住骇人的本质。”


林彩晨点了点头，拍了拍这位好友的肩膀：“你说的很对，我也很清楚，我也很怕死，可是我知道自己留下了想要做什么。”


杨勋不禁重新审视着她，一开始他见林彩晨衣衫不整，以为她是差点遭了那女鬼毒手，眼下听她这样说，他只觉得她即便没有遭毒手，可却已经被那女鬼迷惑了。


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更何况一个普通男儿。


杨勋见林彩晨如此倔强不听劝，一时间不禁有些自责，早知道他就不应该来这兰若寺，现在连累她被这鬼魅给迷了心，不知道再过些天还有没有命在。


“宁兄留下来是打算要做什么？”即便觉得她已经被女鬼迷了心窍，杨勋还是问起他留下来的理由。


燕赤霞躺在席子上，看着这他们俩聊天，忍不住插上一句：“ 她既然想留下了，当然是喜欢那女鬼，想要与那女鬼成亲入洞房了。”


“燕大侠不要瞎说，谁喜欢了，我才不喜欢她。我只是……我只是觉得她们生前凄惨，死后也被树妖控制，挺不容易的。想帮她解脱，让她离开树妖的掌控，好获得投胎重生的机会。”


如果她说她只是单纯的想留下来救那女鬼，那这个理由估计没人会信。毕竟她与聂小倩毫不相识，为什么非要冒着这么大风险来帮她？


林彩晨从方才回兰若寺的时候，一路上就在想一个合理的理由，现下见燕赤霞这样说，那她就顺杆爬了。反正到时候聂小倩直接去投胎，也不可能真的和她成亲入洞房。


林彩晨此番言语努力撇清关系，说自己不喜欢，可是有个词叫越抹越黑，眼下在那三个人眼里，她的这番话语，分明就是喜欢上了却装作不喜欢而已。


正是因为喜欢上了那女鬼，才想着要帮她重新投胎。


“我知道宁公子情深意切，只是这等事情，还望宁公子三思，毕竟阴阳有别，而且这里又如此凶险，为了区区女鬼不值得。”良墨也站了起来，向他拱了拱手，努力说着其中厉害关系。


林彩晨却是摇了摇头，谢过了。


杨勋见她如此态度，直叹口气。


唯独燕赤霞却是翘起二郎腿，脚尖摇来摇去，拿着玩味的目光看着她。

第十一章：


“姓杨的书生，既然他想待在这里，你也不必拦他，反正有我在这里，他也不会随便就死了，就让他住几天，让他住够了再回去。”燕赤霞摆了摆手，目光在杨勋和林彩晨之间徘徊。


林彩晨见他一反常态的留下自己来，心中觉得奇怪，却也没有反驳，毕竟他此番话甚合她的心意。


杨勋见燕大侠这样说，也只得点了点头，随即拱手道谢嘱托：“实在是烦扰燕大侠了，还请燕大侠多多关照一下我这位好友了。”


“无事无事，举手之劳而已。”


杨勋与良墨在方才燕大侠出去就林彩晨的时候，他们俩便已经决定了等明天天亮就出发回郭北县。眼下林彩晨不愿意走，他也没办法拉着良墨一起在这里陪她。


屋外月亮行至半空，夜色越发的迷人，经过这一回挫败，那些鬼魅暂时也不会再过来纠缠了，几人困意十足，互道晚安睡下。


银白的月光给这一方十里镜湖濡染了几分柔和，波光粼粼的湖面绮丽耀眼，好似看一眼便会深深沉醉下去。


镜湖边不远处枯草丛生，月华照在这枯草边上，便隐约可照见一座宅院。


这是一座颇大的木制古宅，大开的圆形院门，纱幔低垂，那份朦胧朦胧的美感在月色下多了几分迷幻，院里有一处露天温泉，喷薄着腾腾雾气，花瓣飘流，散发着几缕馨香。


聂小倩低垂着眸子被小青牵着手，迈过长长的桥廊向主屋走去。


“经过这一次，那两个书生估计又跑了，到嘴的鸭子又飞了。”小青拉着她的手，眸光里满是怜惜与宠溺，“你说这回可怎么办？姥姥待会再过半个时辰就要出来了，没男人交给姥姥，不知道姥姥该怎么罚我们了。”


聂小倩咽了咽口水，眸光不禁带了几分紧张，上次她便被姥姥用魂鞭打了十几下，那十几下足足让她养了半个月才好些，现下再受上一次，不知道该养多久才好了。


小倩抱住了小青的胳膊，颇有些依赖，小青比她年长近一百岁，早早的便在兰若寺附近游荡了，一直以来也都是小青照顾她指点她。


只是她刚抱住了小青的胳膊，随即便见小青微皱着眉头，忍不住喊疼了起来。


当下卷起她的衣袖来，才发现她的白皙的胳膊被烈火灼烧了一大块，那一块地方缺失了些许，变得有些几近透明。


“这也是那个臭道士干的对不对？”聂小倩看着这伤痕，兰若寺里能够将小青伤成这样，便也只有那个道士燕赤霞了。


“是我跑的迟了些，才让燕赤霞有机会碰到，不过这种伤养养也就好了，没事。”小青顿了顿，眸中流露出畏惧的神色：“可若是被他背上的那把剑所伤，只怕是只能魂飞魄散了。”


聂小倩静静听她讲着，右手摸着她的伤痕，忍不住渡送些魂力给她。


她亲眼见燕赤霞用那把剑杀了一个姐妹，只一下就魂飞魄散了，现下说来，话语里仍是流露着畏惧震惊。


聂小倩的手指有些微颤，抿了抿柔软的朱唇：“没事没事，以后我们避开他就好了，更何况这里怎么也是姥姥的地盘。”


小青点了点头，理了理她的头发，随后两人便恭敬的坐直了，等着姥姥出现。


其他鬼魅也都来齐了，主屋足足聚集了二十多只女鬼。


只是那些女鬼，大多被剃去了头发，又只左右留了两小撮扎个丫髻，涂着惨白的面，抹着刺眼的唇脂，在普通凡人看来形容怪异惊悚，想必只需看上几眼，便会吓得昏死过去。


不多时姥姥便在众多丫髻女鬼的搀扶下走了出来，场间一时阴森起来，寒气逼人。


姥姥是个从外貌看起来五六十岁的树妖，说话的声音半男半女时男时女，阴森诡谲，先是说了几句日常照旧的话语后。


随即便一手拉着聂小倩的手，问起了她的安好，姥姥很是喜欢小倩，因为她相貌绝艳，总是能够帮她带来更多的“猎物”。


“谢谢姥姥关心。”聂小倩低声回着，也将脸颊贴在了她的手背上，即便状似亲昵，可是心中却是比怕燕赤霞还要怕这位姥姥。


她知道今天没有收获“猎物”，姥姥定要惩罚她的。那十几下魂鞭打在身上的感受，让她只想想便要忍不住浑身一颤。


……


待林彩晨醒来时，屋外便已经大亮，起身来简单洗漱一下，便见杨勋已经准备好了行李回郭北县。


“宁兄，此番我离开了，你身边没个人照顾，一个人待在这荒郊野庙里真的让我不放心。”


“我会好好照顾好自己的，这郭北县不太安定，平时上街你要将良墨带上，两个人也好有个照应。”


良墨站在一旁，上前走了一步，也同她道了告别。


他们走后，整个兰若寺就剩下他和燕赤霞两个人了。当下也不见燕赤霞身影，白天的时候总是见不到他，也不知道他一个人去了哪里待了。


林彩晨吃了两块烧饼喝了点水，将午餐解决了，便继续忙起手里的小说。


待磨好的一砚池墨汁用了些许，写了近三章内容，天色也逐渐有些昏黄了，只是还没有燕赤霞的身影，不禁放下笔来在寺庙里四处转了一圈。虽说现在她没有那么惧怕鬼魅，可是有燕赤霞在，总是要好些，安心些。


只是找了一圈，仍是见不到他的身影，当下便可得作罢，早早的关了门窗，待在屋里继续写起自己笔下的故事，夜色逐渐越发的深沉，蜡烛的光辉轻缓摇曳。


不多时，屋门被敲响了。


林彩晨以为是燕赤霞回来了，连忙起身去开门，只是把手放在门上时，心中不禁疑惑起来，今天这燕大侠这么斯文，进屋还敲起门了。


这样想着，手已经提前一步开了门，门外站着一位身穿青紫色衣袍的女人。


女人面容清秀，却是一脸惶恐不安的进了屋，嘴上念念有词的喊着林子里有狼，好害怕之类的语句。随即便双手抱住了她的腰，将脸颊埋在了她的怀里。


“宁公子，奴家好怕，那个林子里有狼，奴家跑了好久好久，才到了这里，见到了公子。”


林彩晨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了这个女人。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女人被他推开，形容委屈，偷偷瞅了她一眼：“奴家叫朝雾。”


“你我好像是第一次见面，你怎么知道我姓宁？”林彩晨见她的举止，和那聂小倩如出一辙，又知道他姓什么，不禁心中一抖，只觉得眼前这个女人和聂小倩是一伙的。


“……”朝雾抬起头来，笑了笑，“我是杨公子买来给你侍寝的小妾，自然是知道你的名字呀。”


“你说什么？”林彩晨忍不住提高了嗓门。


“奴家是郭北县怡红院的朝雾，是杨公子买了奴家，来服侍宁公子的。”朝雾瞥见了桌子边上的长凳，一直搂着她的腰也不舒服，当下坐在了凳子上。


“奴家被杨公子送到林子里，让我一路向前走，再走个几百米，就可以见到一个寺庙，就可以看到宁公子了。只是我走的慢，又在林子里转了些路，这才好不容易找到了公子。”


见她这般解释，林彩晨这才放下心来。


朝雾见她默认了，当下抬起手来，重新抱住了林彩晨的腰肢，靠在了她的怀里。


“奴家如今是公子的人了，还望公子怜惜，不要抛弃了奴家。”


林彩晨再再次推开了她，看着这个女人，不禁头疼不已，此时此刻她才发现她这平胸的好处了，若不是这胸足够平，她只怕早就被发现是女扮男装了。


她也实在是没想到，杨勋为了让她不喜欢女鬼，特地给他送来了一个女人，还一路送到黑风林边缘。


什么再走几百米就到了，再走几百米，怎么不当面送？她非要好好敲敲他的脑袋。


林彩晨见她一直抱着自己，不禁微叹了口气：“既然是我的人了，那以后是不是该听我的话？”


“公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奴家自然是听得。”


“那现在你就去床上躺着睡觉吧。”林彩晨指了指一旁铺好的席子。


朝雾见了那席子，以为是要她服侍她睡觉，当即听话的躺了过去，随后便一直等着，等着这位公子看书看完过来睡觉。


只是等了许久，也没见到她写完，随后朝雾眼睛一闭一睁，天亮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屋外的阳光明媚的透过窗户照了进来。席子上的一叠被单，完全没有动过的痕迹，一切的一切都表示着，昨晚那位宁公子根本没有同她睡在一个席子上。

第十二章：


林彩晨照旧在清晨的时候来小镜湖洗漱，她昨晚在桌子上趴了半宿，早晨醒来的时候，一双手臂酸麻得仿佛不是自己的了。


当下走在小路上，一边走一边揉着手臂，到了湖边，这才开始洗漱。


随后看了看四周，见四下无人，赶紧下水捉了两条鱼，又迅速上了岸来穿好衣服，回了寺庙。


她出来的早，回去的也快，当她回了庙里的时候，朝雾也正醒了，推门走了出来。


当下将两条草鱼烤了，分了一条给她，随后便与她一边吃一边交谈起来。


说着几句问候的话语，林彩晨便直奔主题。


“朝雾，待会吃完了鱼，你就回郭北县去，去找杨勋，去找那个买你的公子。你看我穷的只能住在荒郊野外，跟着我是没有前途的，而且我也养不了你。”这番话是她发自肺腑之言，说着也丝毫不掺假，将自己的现状说的一清二楚。


说完还亮了亮自己的青布衣衫，虽然没有破损没有补丁，但是这番质地也确确实实是穷苦人的标配了。


“公子，我会做很多事情的，而且可以吃的很少很少，你就让朝雾跟在公子身边服侍公子吧。奴家好不容易出来了，不想再回妓院里去了。杨公子也说了，如果我回来了，他就要把我再卖给别人。”


朝雾听着他的话，言语低落了起来，好似也正为了印证自己的话，当下将碗里的烤鱼分了一半给她，自己只吃剩下的一小半。


“可是我已经有了喜欢的女子了，而且我也不会纳妾，在下曾发誓:此生无二色。”


“奴家知道，奴家只要跟在公子身边，做丫鬟也是可以的。”


“……”林彩晨听着她得话，也不再说什么了，垂了垂眸子，将那半条鱼重新夹给了她：“半条鱼太少了，多吃些，也省的过会饿了。”


朝雾道了谢，见她言语关心，这才微松了一口气。


林彩晨看着她这般模样，忍不住再次吐槽起这个万恶的旧世界，想着日后若是真的写书发达了，定要给她谋个好出路。


待吃过了鱼，燕赤霞才出现了，见到庙里又多了一个女人，不禁忍不住重新审视了一番林彩晨，这番审视简直像是X光机一般，那眼光简直要把他看穿看透。


“燕大侠，有什么不妥的吗？”林彩晨见他这样看自己，忍不住后退一步。


“我在想你这书生身无二两肉，手无缚鸡之力，怎么会就这么招女人喜欢呢？”燕赤霞也看见了朝雾，只是朝雾根本没看燕赤霞一眼。


一旁的朝雾笑了笑，走上前来，拉住了林彩晨的胳膊：“宁公子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被女孩子喜欢那是很自然不过的了。”


燕赤霞大笑，却是被林彩晨拉着出了屋子，朝雾见到他们有事聊，当下便也只在屋子里整理东西。


“燕大侠，在下有事希望燕大侠能够帮忙，做完了这件事，在下就会立马离开兰若寺。”


“书生，你是要让我帮聂小倩重新投胎？”


林彩晨点了点头，“燕大侠愿不愿意帮？”


“你要答应我，我帮了你，你就立刻离开兰若寺，再也不回来。”


“这是自然，了了这桩事，这里请我，我也不回来了。”若不是为了完成这个剧情任务，她可不想待在这么阴森诡谲的地方。


这种地方，大概也只有像燕赤霞这种一心远离人世，一心独居的死宅所忠爱。


帮聂小倩重新投胎并不难，首先找到她的骨灰坛，随后再找到她的魂魄，带她离开兰若寺，那么她就可以摆脱姥姥的控制了。


听燕赤霞说了这些步骤，林彩晨当即便拉着燕赤霞和朝雾一起在乱葬岗找起聂小倩的墓碑来。


朝雾一开始不解，待林彩晨说要帮心上人小倩迁坟重葬，让她投胎转世，当下便帮着他一起找了起来。


即便阳光明媚，可是身处乱葬岗仍是会感觉有些莫名的寒意。


这里的人大多枉死，年纪轻轻便失去了生命，墓碑上的生辰和死忌只不过短短一二十年，最长的也不过四十多岁。


整个乱葬岗足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燕赤霞找的累了就坐在一旁歇息，摇着随身携带的扇子，即便是仲秋，可是一直晒着太阳，还是热的紧。


林彩晨看着远处还有那么多墓碑，当下不禁加快了速度。


只是看了一大半，仍是见不到聂小倩的墓碑，当下不禁心中疑惑，这里这么多坟墓不是一朝一夕堆积的，现在他看的墓碑已是接近明朝初年的了，若是在向前寻找，可能便是元宋时代。而聂小倩显然不是明初更不是元宋时代的人。


朝雾见她额头全是汗水，当即走上跟前，拿着手绢给他擦擦额头。


“公子，那边有颗大树，不如去哪里乘凉歇息一会吧？”朝雾拉着她的手臂，指着乱葬岗左边的一颗大树，树身不高，树干却很是粗壮，粗壮的足有三四个人合抱的尺寸。


林彩晨摇了摇头，本不打算歇息，只是眸光瞥见那棵树，一种强烈的直觉让她站直了腰板，停下了脚步，视线重新投向了那棵巨树。


随即他迈着步伐，走向了那颗年数久远的巨树。


果真在树下的右边发现了一处坟包，坟包前立着一块大理石碑，碑上正刻着六个大字“聂氏小倩之墓。”另两边则用小字刻着生卒年。


林彩晨看着那不过短短十八载的记录，不禁心中带了些许悲哀。


举起手里的铲子便开始挖掘起来。燕赤霞见她动手挖掘，当即跑了过来，视线同样注意到了这颗巨树。


“宁采臣，你看这棵树想必就是那树妖的实体了，只是可惜了，这棵树早已经化了形，脱离了躯壳，眼下就算拿火烧了这树，对那树妖也无济于事。”


林彩晨挖了许久，铁铲这才挖到一个硬实的东西，当下用手扒开碎土，便见一个黑漆漆的瓷瓮。


见了这样的东西，朝雾忍不住捂住了眼睛：“公子真的能够帮小倩姑娘投胎转世吗？。”


“我想应该可以，毕竟除了我还有燕大侠。”


朝雾听了，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说什么。


既然第一步找到了聂小倩的骨灰坛，那么第二步就是等聂小倩出来了。


回了庙里，燕赤霞便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符咒一个铃铛，依旧是之前那样。


递给了他一张符咒一个铃铛，随后又拿出一张符咒给了朝雾。


“朝雾，你一到晚上的时候，便只管休息睡觉。不管外面发生了什么听到了什么，都不要起来，也不要回应。”


“谢谢燕大侠，我知道了。”朝雾也不是没听说过兰若寺有鬼，只是她一直将它当做虚假的传闻，现下燕赤霞给了她这个玩意，她看了看，拿帕子包住了。


“不用谢，我有些口渴了，劳烦朝雾能不能帮我烧点水来？”


“当然可以了，大侠请稍等。”


支开了朝雾，燕赤霞这才开始交代起林彩晨来。


“宁采臣，你听好了，晚上若是一根蜡烛燃尽了，那聂小倩还没来，你就主动一点，出去走走，最好是坐在院里的枯井边，那边没有建筑遮挡，月光亮的很。到时候再把领子往下拉拉，露出点胸肌腹肌来……”


“你让我色.诱她？”林彩晨忍不住扬了扬眉毛，对他的提议很不赞同。


“其实这是一个最行之有效的办法了。”燕赤霞收了收笑容，正色道：“这骨灰坛离开树妖的周围，一旦超过了三天，必然会被那树妖知晓，激怒了树妖，到时候你要想带走聂小倩，帮她转世投胎就更难了。”

第十三章


黄昏已经落去，夜幕早已拉开，整个兰若寺被这夜幕笼罩着，萧索的晚风吹拂着枯叶在这黑洞洞的世界里狂舞。


林彩晨听着屋外的风声，忍不住揉了揉眉间，听着这样呼啸的声音，笔下写的却是情情爱爱，她已经写到了道士与狐妖相处的内容了，在这段内容里道士又救了狐妖一命，狐妖忍不住对他心生爱意。


朝雾坐在一旁无聊的磨墨，即便无聊，她也对他所写的内容丝毫不敢兴趣。一手托着腮，一手有一下没一下的磨墨。


天色刚黑全不久，夜还很长，朝雾视线时不时瞥向她，一半是欣赏，一半是打量，偶尔还带了丝些微的嫉妒。


“公子，奴家发现公子今晚好像比昨天更好看了些。一身青布衣裳也换成了白色的，头发***白天更工整了，想必方才傍晚在湖边还洗了澡吧？”朝雾笑了笑，继续道：“公子这晚上这样打扮起来是要诱惑人吗？”


林彩晨手下的笔顿了顿，轻轻咳了咳，“聂姑娘的骨灰坛我已经找到了，现在只剩下她的魂魄了，所以今晚上如果她不来，我决定去引她过来。”


朝雾听得很认真，又仔细看了看她，捏着下巴思考起来：“公子，从我的角度来看，我觉得小倩姑娘……哦不，我觉得女人大部分都不喜欢你那头上的布帽子的。不如把这个书生帽拿下来，重新扎一下。”


这顶帽子林彩晨也觉得不好看，只是上面还装有一两银子，这才一直戴着，当下便伸手拿了下来，


朝雾见她摘了布帽，随即动手拆了她那随便扎在头顶的发髻。拿起木梳子给她重新梳了一个发髻，又用一段长长的青色布条绑了起来。


这样看起来美观些，比那破旧的布帽子好看太多了，与这一身白布衣衫也有些相得益彰。


这身白布衣裳他一直没穿过，先前穿的都是青布灰布衣裳，不是他想将漂亮衣服留起来不穿，而是难洗，这个时代又没个洗衣机洗衣粉的，穿着青布的，弄脏了也不太看清，洗起来也容易。


手下的笔继续写着，不多时一根蜡烛便快要燃尽，朝雾起身拿了一根新的重新点燃了。


这个点聂小倩还没有来，算了算时间也快大概到十点多了，林彩晨见她一直坐在这里陪他，不禁开口劝道：“朝雾你先睡吧，我还有好一会才能休息。”


“那聂姑娘呢？”


“过会我会去引她出来的，这个你就别管了，免得你瞅见了害怕。”


“那公子你不怕吗？”


林彩晨笑了笑：“我喜欢她不是么？喜欢怎么会怕。”


眼下她已经被扣了一个“喜欢聂小倩”的帽子，在他们眼里她是一个为爱痴狂的小书生。她也不避讳，直接了当的将一切举动归给“爱情”，亦或是“为爱牺牲”。这样解释起来又简单还特别符合逻辑。


为什么要不顾安危去救聂小倩——因为爱情；你不害怕她是鬼魅吗？——因为伟大的爱情。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对那聂小倩说不上爱，甚至连好感也没有，若真说些什么，也只是觉得她长得好看而已。她帮她投胎转世，也不过是为了自己回家罢了。


朝雾听着她的话，转了转眸子，好似在翻白眼，又好似因为眼睛疲惫润润眸子。她伸了伸腰，随即躺坐在了席子上，盖了一层薄被：“那……奴家先睡了，给你暖榻。”


又写了一会，林彩晨终究还是没坐住，当下吹了蜡烛，打开了屋门走到了院子里。


月光撒了一地银白，像是霜花静雪一般积在地上，正正方方的石板铺就的庭院里，已是杂草丛生，草叶濡染着月光，好似褪去了枯黄，又重新焕发起生机来。


月华流在她的身上，也与她这一身白交相辉映起来，她在庭院里漫步着，果真看到了一方枯井，井边摆着一方年代久远的石桌两方石凳。想必以前住在这里的和尚，应该很是喜欢这里。


林彩晨在石凳上坐了一会，也不见聂小倩的身影，当下脑海里想到燕赤霞说的那番话，犹豫了一下，扯了扯领子，将处于锁骨位置的交领，扯到了胸口的位置。


这番举动颇有几分豁出去的意味了，当下她也在心里做了打算。如果再等上一个小时，那聂小倩还不来，她就回去睡觉了，毕竟大半夜的坐在这里也是怪冷的。


她正想着，随即便见聂小倩从院门口走了进来。


这一回她穿着一身红衣，面上的妆容也更艳丽，她进了院子，顺着月光走到了他的身边。


“宁公子是在这里特地等我的吗？”


林彩晨点了点头，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欣赏着她的妆容，猜测着她的口红色号。


聂小倩见她这回盯着自己的红唇看，不禁微微笑了笑，方才她是特意梳妆打扮了一番才过来的。


上次的狩猎失败，让她生生受了姥姥十鞭，若不是小青求情，又让她向姥姥承诺了一定会在三天之内，将这个书生迷惑“狩猎”，只怕她已经魂飞魄散了。


“宁公子知道我会来？”


林彩晨摇了摇头：“我只是想见你，至于你来不来，我就不知道了。”


聂小倩听见他说想见自己，当下抬起手来轻抚起她的面颊来，微凉的手指滑过脸颊，那触觉有些微妙，让林彩晨不禁微微避开了些。


随即聂小倩坐在了石桌上，转而用手指挑起了她的下巴。


“公子的皮肤倒是白嫩，这薄唇我也喜欢，公子盯着我的红唇看了那么久，应该也很喜欢吧？要不要试试？”


林彩晨侧过头避开了她的触碰：“姑娘，我想见你是有事情要同你说的。”


她也不知道燕赤霞什么时候会过来，如果摇铃铛，她又怕打草惊蛇，让她像上回那样跑了。当下想着继续与她周旋着，也琢磨着要不要将帮她投胎的事情告诉她。


聂小倩脱了红鞋，将一双玉腿放在了她的膝盖上。


“公子要说什么我都知道，公子不怕我是鬼魅，倒让我很是开心。”


“你知道我想说什么？”


“我知道公子定是后悔上次喊了那道士来搅了好事，所以这次是来同我道歉的。”聂小倩也不是没见过那些为了女色甘愿被女鬼吸食精血的，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说的可不就是这种人。


她也不是没见过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先是义正言辞的拒绝，随后似乎觉得没必要在荒郊野庙继续戴着伪善的面具，又偷偷摸摸找了过来。


当下聂小倩也将她归类为这类人了。

第十四章


月下看人美三分，聂小倩见他这身打扮与往日截然不同，端的是一副俊雅疏朗的模样，心中不禁带着些许开心，看得出来他是特意认真打扮过的。


“公子今日这装扮，很好看，很对我的审美喜好，我很是喜欢。”


“你喜欢便好，”就怕你不喜欢不来了，林彩晨扯了扯嘴角，心里嘀咕着，笑了笑，“我这次来倒不是来道歉的，我是来……”


话未说完，聂小倩便伸出修长的食指堵住了她的嘴唇，指尖被她浅浅吻住，那份柔软的触觉，让她不禁心神微动。


“公子，奴家可不想听公子说什么大道理了，夜很深了，公子我们做点别的事情吧。”聂小倩一边说着，洁白的玉足一边顺着他的膝盖向大腿内测划去。


林彩晨连忙握住了她的脚踝，阻止了她下一步的举动，这番举动着实让她忍不住心惊肉跳了起来，面颊也泛起了淡淡的绯红。


聂小倩见她握住了自己的脚踝，当下扬起嘴角，另一只脚便抬起来轻轻踩住了她的胸口，正是那处被她刻意拉低了衣领的地方。


月光流淌在这双玉足上，此时此刻竟连这月光也暧昧了几分，肌肤在月光下越发的莹白如雪，宛如冰雪雕琢，这大概便是所谓的冰肌玉骨了吧。


林彩晨握住了她的脚踝，却只是将玉足从她的胸口拿开：“姑娘不想听听我想同姑娘说些什么吗？”


聂小倩正在兴头上，哪里想听他说什么，那些个书生总是喜欢说些文绉绉的大道理，此刻她也不想知道他说的文绉绉，是想表达劝诫还是倾慕。


聂小倩笑着摇了摇头，见下路攻不进去，当即换了上路，将手伸向了她的衣领：“公子，佳人在侧，当真要学那柳下惠吗？”


林彩晨眼疾手快的再次握住她的手臂，只是这次却见她皱着眉头，痛吟了起来，那低低的痛吟声吓得林彩晨连忙松了手。


“我……弄疼你了吗？”林彩晨虽然用了点劲，可这也不至于有这么大反应，见她眉头紧蹙，当下又补充问了一句，“你受伤了？”


“没事，只是方才摔了一跤。”聂小倩信口胡诌，她这伤是被姥姥用魂鞭打出来的，隐隐作痛，一时难消。


林彩晨见她信口扯慌，忍不住追问起来：“外伤还是是挫伤？让我看看伤口吧。”


聂小倩见她关心自己，却是咬了咬唇，轻轻笑了笑，带着几分不屑一顾的意味：“公子想看我的伤势吗？”


聂小倩此时坐在桌子上，伏低下头来，凑近了她的耳边，继续道：“不止手上有，背上也有，公子想看奴家的身子，那公子可要主动些了……”


微凉的呼吸吹拂在耳畔，直让她觉得痒痒，听着她的言语，忍不住后仰躲避。


却是在下一秒，柔软的薄唇贴上了她的，让她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整个人呆愣住了，双眸失神瞳孔放大，瞬间五感全失。


直到贝齿被撬开，柔软的唇舌开始攻城略地，才让她猛然惊醒，当下握着她的肩头，用力推开了她。


林彩晨忍不住抬手擦了擦嘴角，喘着粗气，脸颊也比方才更红了，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初吻竟被一个鬼魅夺走了。


聂小倩也不恼，方才的吻让她心悦，心中也带了几分可惜，如果不是因为姥姥，她都有点不舍的这么快就把她“狩猎”了。


“公子不喜欢奴家的吻吗？方才盯着看了那样久，可不像是不喜欢的样子呀。”说着聂小倩抬手摸向了她的领口：“公子的领子拉的这样低，不就是为了诱惑我吗？怎么现在却这样扭捏起来了？”


领口的衣裳被她迅速扯开，黄色符咒露了出来，聂小倩见了这符咒，顿时迎面受了这符咒的力量，从桌子上滚了下来。


聂小倩抬袖半遮住了眸子，整个人也变得锐利了几分，如果说方才的她像是一个妩媚多情的姬妾，现在却像是一个冷酷无情的杀手：“你来引我出来，为的是什么？”


“我没有什么其他想法，也不会想着害你，我只是想帮你投胎转世，重新做人。”


聂小倩听得微愣，投胎转世，重新做人。


她不是没想过，可是她的尸骨被姥姥所掌控着，她根本离不开这兰若寺的周围。


而眼前这个弱书生又凭什么要帮她离开，又凭什么能够救她？


她也根本不相信这个书生会这样好心，世人向来心地邪恶狡猾多变，她不敢信她，也不愿意信她，也不知道她的这番话会不会只是她所伪装的假象，好让她放松警惕。


当下聂小倩施法刮了一阵狂风，将她怀里那符咒吹走，随即抬手掐住了她的脖颈。


“你想帮我投胎？你可真会开玩笑，你看看你连我都对付不了，又如何对付姥姥？”


林彩晨被她掐住了脖子，双手拽着她的手指，试图挣脱桎梏，只是她的力气大的惊人，又岂是她能够挣脱开的。


“书生，原先我不想这样杀了你的，毕竟这样死去精血流失，姥姥并不喜欢。可是却也不得不这样了。”


聂小倩话语刚落，便突然被一根银针钉住了肩膀，直直钉在了半空，一身的红衣也逐渐变白，脸色瞬间显露出苍白来，露出了本来的幽魂形象。


燕赤霞不知道从何处现身，嘴中念着波若波罗蜜多心经，拔出了背后的金剑。


金剑足有他半个人高，剑身修长，冒着森森热度，一看便知是至刚至阳之剑，绝非凡铁。


“女鬼，这傻书生一心爱你，天天想着如何救你，你却要对他下此狠手，此番就别怪我燕赤霞今日替天行道了。”


林彩晨捂着脖颈，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见聂小倩被钉在半空中，形容痛苦大声呻吟着，那煞白的脸色看着便好似快要魂飞魄散了一般，又见燕赤霞作法要杀她。当即奔走过去，拔下了那根法钉，将聂小倩护在了怀里。


聂小倩此番若是死了，被燕赤霞打了个魂飞魄散，那这聊斋也写不下去了，剧情走不下去，她又该怎么回家？


“燕大侠，你不能杀她，我不允许你杀她，要杀她那就先杀了我吧。”这番话一出口，一副痴情模样演绎的淋漓尽致。


“你这书生真是痴情，你爱她，一心想救她，可她却一心要杀你，这叫什么事？”燕赤霞怒其不争，却也没有离开，虽生气却还是怕自己这一离开，那女鬼又趁他不注意害了这书生。


“谢谢燕大侠救我，只是聂姑娘她不能就这样没了。”


聂小倩浑身仍是微微颤抖着，方才的那根法钉，直直让她消去了好些魂力，面上也好似覆了一层薄薄的霜花，在月色下闪着微光，就连她的唇色也彻底变白了。


她窝在林彩晨的怀里，听着两个人的对话，眸子盯着她的面容，带了几分迷茫，这种怀抱的感觉让她有些无法用言语描述，这种陌生的感觉一时间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谢谢你。”她的声音很低，又带着几分扭捏，随即迅速起身飘走，没入了黑夜里。


林彩晨听见了这三个字，微怔了怔，总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第十五章：


林彩晨没想到有一天会从女鬼口中听到，谢谢你这三个字。


见她快速飘走的裙摆，见她离开了这里，林彩晨这才松了口气。


燕赤霞收了剑，见她这般模样，无奈的摇了摇头：“都说儿女情长，此话真是不假，只是我也是想不通，这些情情爱爱怎么就这么恐怖的很，让人连命都不要了。”


“燕大侠是突然对情爱感兴趣吗？那要不要找一个红颜知己？”


听他这样说，燕赤霞忙退三步，连连摆手：“我可是道士。”


“道士也有娶妻生子的啦。”


“别了别了，我宁愿孤独终老。”向来不喜欢与人相处的他，对此退避三舍。


顿了顿，随即燕赤霞抬了抬眉毛，笑了笑，转移了话题：“书生，今晚小倩姑娘跑了，想想明天该怎么让她出来吧。今天快过去了，你可只剩下两天时间了。”


林彩晨忍不住咬了咬内腮，这次小倩在燕赤霞手上吃了这么大亏，不知道明天她再这样引她，她会不会出来了。


如果她一直不肯现身，到时候又被树妖发现小倩的骨灰坛不见了，只怕到时候就危险了，也不知道燕赤霞一个人能不能打得过那千年树妖。


“明后天我会再试试的，看看小倩来不来。”


“那就先这样了，到时候……”


月光依旧明亮，两个人各坐一方石凳，慢慢聊着天，讨论着如何继续引诱小倩出来。


屋内的朝雾站在窗户边，眸子透过碎裂的窗户纸斜斜的盯视着窗外，从这个方向向外看去，便是正好看到林彩晨和燕赤霞。


朝雾垂了眸子，转身背对了窗户，眸子里的光越发暗淡起来，眸眼里蕴涵的情绪让人分辨不清，黑夜遮掩了一切。


也不知道她在这里站了多久，这才抬脚重新回了床榻躺下。


床榻里的被窝已是冰凉一片，此时此刻也一如她低落的心情，她的脑海里回想的全是方才看到的画面，不知不觉的一双小手也握紧了，一股怒气憋在心里，无处发泄。


她也没有想到聂小倩会亲吻那个书生，没有想到那个占了便宜的男人，竟是一点没事。以往不管占没占便宜，那些书生向来都没有活着的。


朝雾在床上翻了个身，看着木门，想着等待会林彩晨回来的时候，应该怎么惩罚捉弄她。


林彩晨此时却不急着回屋睡觉，经过方才一遭，早就睡意全无。


当下正和燕赤霞在院子里喝着小酒，当然喝酒的人只燕赤霞一个人，她只是坐在一边同他聊天。


不知怎么的聊到了生死道术，又从生死道术谈到了道法。林彩晨早就对燕赤霞使用的法术相当感兴趣，眼下谈到了这个，便好奇询问了起来，想一解迷惑。


“不知道燕大侠是学的道术还是佛法？”


“小书生怎么这样问？”


“我见燕大侠随身携带‘大将军到此’符，大将军指的是钟馗，这显然是道家的法咒；可是大侠方才嘴里念得却又是佛家的《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林彩晨一手撑着下巴，一边问着自己的疑惑。


“哈哈哈，我啊……”燕赤霞顿了顿卖了关子，“我年轻的时候先在昆仑山学过道术，随后又学过佛法。所以也算是佛道双修吧。”


说完燕赤霞指了指自己的头顶上那地中海发型，信口道：“所以你看我这头就是特意剃的，一半向佛，一半向道。”


林彩晨听他瞎扯，忍不住笑出声：“大侠这么幽默，我倒是喜欢的很，我想其他人也会喜欢像燕大侠这样的人的。”


燕赤霞听罢却是摇了摇头：“可怎么也不如一个人乐得逍遥自在的好。”


“那大侠为何肯同我聊这么久？”


燕赤霞一时间没说话，气氛有些沉默，林彩晨紧紧盯着他，却见他笑了笑：“因为你这个书生倒是与他人不同。”


顿了顿，好似正想着措辞，“我从你身上看到了从其他人身上见不到的特质。你从来不会轻视俯视他人，不管是对待杨勋的家仆还是朝雾，亦或者是杨勋和我，你的目光态度都是一样，温和有礼，从不按照高低贵贱之分来区别对待。


这很有意思，因为这个世界上很多人亦或者是所有人，他们对待不同的人有着不同的态度。


你给我一种很特别的感觉，让我想到了礼记大同篇，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其实我也不要求太多，只单单这些，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实现。”


林彩晨听他说话，见他酒意微醺，话语滔滔不绝，讲述着他所倾慕的世界，她也被他感染了，本不打算喝酒的她，此时此刻也饮了一口烈酒：“我想大约不远的将来，会出现你所说的那种大同世界的。”


她没有想到，燕赤霞心中所向往的世界，竟是与她的世界有些吻合，那不正是马克.思的想法么。虽然她的世界里也不是过于美好，可是却也能够对得上一点点他口中所说的句子了。


燕赤霞见她这样说，以为是在安慰自己，笑了笑，又饮了一口酒：“书生说的这么信誓旦旦，就好像真的在那样的世界里生活过一样。”


林彩晨本想反驳他方才还夸自己没有阶级观念，看人待物一视同仁，不过当下只是笑了笑，“我说也许呢，这也说不定不是吗？”


燕赤霞却是一反常态的没有反驳，当下认真点了点头，像是深思，又像是已经认同了他的话，给予了一份希望在他所说的话里。


也许呢，这也说不定的，也许未来真的可以有这样的世界。


燕赤霞突然笑了笑，笑的很是舒朗，喝了一口酒后又将酒壶递给了他：“书生今日真叫我越发觉得有趣了。”


说罢，竟是拔剑直接在月光下舞剑而歌。


剑舞似狂非狂似醉非醉，歌词更是洒脱超然，信口拈来，顺口成歌。


林彩晨看着眼前舞剑的道士，好似看到另一个自己，只不过她不会舞剑，心境却是一样的，一样的孤独。


即便她喝着这个世界的酒，坐着这个世界的石凳，呼吸着这里的空气，可她依旧孤独，这种没有归属的感觉，这种异乡人的孤寂，从来不会因为触碰这个世界的一草一木而消减。


只是她此时看到这个不融于世的燕赤霞，一时间竟有了几分同病相怜的意味。


剑舞完毕，燕赤霞重新坐下来，经过方才的运动，脸上的醉意也消减了些许，整个人看起来更加精神抖擞了，他的话题也回到了当下。


“不知道你对那个朝雾有何感想，有没有发觉出她的举止有什么不同之处。”


林彩晨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样问起来，不过却也认认真真的回答了。


“我感觉她本分的很，只第一个晚上一心想……同我睡觉被我拒绝后了，接下来就乖的很了。至于异常举动倒是没有什么。”


燕赤霞向左上方瞅着，试图回忆思考着。


“大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方才我要杀小倩的时候，发现你的屋子里忽然出现了一股鬼气，只不过随后又很快不见了。虽然出现的时间很短，但是却是真实存在的。”


林彩晨虽然言语上是满满的难以置信，心中却是已经信了大半：“大侠是说朝雾是鬼？可是她明明不惧怕阳光。你忘了她和我们一起在乱葬岗找了大半天的骨灰坛了吗？话说如果没有她帮忙，我还没有那么快找到小倩。”

第十六章：
林彩晨虽然言语上是满满的难以置信，心中却是已经信了大半：“大侠是说朝雾是鬼吗？可是这我有点难以相信，她也没有害过我，甚至还帮我去找小倩的骨灰坛。”


“不管她的用意如何，总之我是察觉到她身上的鬼气了。”


“会不会弄错了？她好像也不惧怕阳光什么的。”


“不会弄错的，其实只要附身在活人身上，也就不怕阳光了，也可以遮掩住鬼气，我想定是我方才要杀她的同伙，她一时间急了，乱了方寸显了形。”


“还能附身吗？”林彩晨见他提到了这个词，一时间很有些兴趣，如果鬼可以附身，那为什么在这里许多天也没有见过有女鬼来上她的身。


燕赤霞以为他害怕自己也被那女鬼附身，紧接着继续解释起来：“其实女鬼也不是随便就可以附身的，这也是要有条件的，只有自杀未遂一心求死的人会被夺舍。”


这倒是有些打破她的常识了，她记得在她看的一些灵异小说中，鬼魂们是想上谁的身就上谁的身，能力可大了去了。


“那就是说朝雾是一心求死的时候正好被女鬼见到，随后占用了躯体。”


燕赤霞喝了口酒，有些疑惑不解：“你说那个女鬼不害你，也不图你美色。待在你身边可总得有个由头吧，难不成她真的想待你身边给你做奴婢？”


林彩晨想了想，愣是没想出个什么好缘由来，贪图美色吗？除了第一个晚上以外，其他时候都表现的很正常，而且将他服侍的很是周到：“这样看来，她简直就像是来报恩的。”


燕赤霞忍不住啧啧两声，随即又道：“不管她为的什么，附身后又出现在我的面前，那我自然是要抓她问上一问了。不过今晚我累了，明天天亮再去问她。”


燕赤霞倒不是真的累了，只是对付附上人身的女鬼，天亮更好办些。


燕赤霞说完，同她告了别，便翻上屋顶不见了身影。


林彩晨径直回了屋子，自从朝雾来了以后，他便就在隔壁屋弄了个铺盖，当下也早过了写字时间，正好不用回去面对她。


今晚的经历实在是有些过于“丰富多彩”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那飙升上去的肾上腺素，一时半会怎么也降不下去，闭上眼睛，脑海里想的浮现的便全是明亮如星的眸子以及那柔软的唇瓣近在咫尺的面容。


林彩晨双眸放空，望着黑洞洞的屋顶，思绪有些出神。想起那突如其来的吻，手指便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唇瓣，那种感觉对她而言有些奇怪，她没有想到那种触碰会是那样的感觉，微凉柔软。


可是一想这是自己的初吻，当下林彩晨忍不住在床上翻了个身，坐了起来，心中带着几分难言的羞恼，越想越觉得这女鬼实在是太可恶了。


可是回想起那时候，她却又只能想到那在月光下散发着光辉的小腿，好似几近透明；以及那一张仿佛天人一般的秀丽面庞。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长舒一口气，咬了咬唇，试图从那样绮丽的回忆中逃脱出来，当下重新躺了下去，心中微微庆幸起来，庆幸自己幸好不是男人，不然恐怕也许就真的沦陷了。


屋外秋夜的黑风林总是诡谲而恐怖，一颗颗大树犹如一个个张牙舞爪的黑色妖怪，在随风狂舞。


破晓时分密林边又是另一番景象了，北边那处枝桠莫名的疏朗，树林枝丫静谧地向上伸展着，等待着晨光的降临，像极了一幅静态的写意风景画。


待天微亮，林彩晨便已经从床上爬了起来，昨晚没睡多久，却一反常态地精神抖擞，这倒是少见，只是心脏的跳动却比以往的早晨快了很多。


朝雾仍旧像平日里一样，没有什么反常举动，也不问他昨晚有没有见到聂小倩，只自己做自己的，也不说话，和往日相比简直就像是突然变了个人一样。


林彩晨只觉得她今天最大的反常就是不爱搭理自己，就好像是闹别扭被她记恨了一样。可她自认为自己对待她的态度没有太大变化。


直到中午时分，太阳最为炙热的时候燕赤霞这才又出现了。


他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好似刚刚才睡醒的模样，拉着林彩晨和朝雾进了屋里来，随后转身将门窗关上，又贴了几张黄纸符咒。


林彩晨见他这般举动，明白他要做些什么了，当下下意识地站在了燕赤霞身后。


“燕大侠大白天的怎么突然关起门窗来了。”朝雾见他们这般举动，心中已是一惊，却仍是镇定自若着用日常的口吻问着。


“女鬼，你说你是自己现身还是要我用剑打的你现身？”燕赤霞心中自信，也不与她绕圈圈，直接拔剑出窍。


剑有名，名为轩辕，至阳至刚，周身萦绕着森然热气，朝雾看着这柄剑，眸中流露出些许惧色，剑已出鞘，说再多也是无用，只见她随即慢慢闭上了双眼。


下一秒，林彩晨便见一道极淡的透明形体从朝雾身上分离开来，透明形体落地便是一副青衣飘飘长发及腰的凄然女鬼模样。


朝雾的肉身失去了灵魂的掌控直接倒了下来，林彩晨大步上前蹲了下来摸了摸她的颈动脉又探了探呼吸。颈动脉微微勃动，呼吸平缓，尚有生命体征。


“朝雾？朝雾？”可是她连唤几声也不见她醒来，当下再次触摸颈动脉时，她才发现朝雾的脖颈正中处有一条勒痕，痕迹有些浅淡，看样子应该是几天前的伤痕了。


小青幽幽的站在房间最阴暗的角落里，视线瞅着燕赤霞，忍不住紧张的咬起了指甲。


燕赤霞此番拉了一把椅子，对着小青坐了下来，瞪着眼睛瞅着她，目光如炬，像是在审犯人一样：“女鬼姓甚名谁，为什么附身在朝雾身上，潜伏在宁采臣身边？”


小青听着他这般说辞，微怔了怔，眉眼里满是不情愿，可是却又极为畏惧他手中的轩辕剑，当下只得实话实说。


“奴家名叫小青。奴家一开始没有附身的念头，毕竟条件限制，只是刚好碰巧遇见了个一心寻***人，这才有了附身的打算。宁采臣是我打算‘狩猎’的目标，不过当我见他说想帮助小倩重新投胎后，我就改变主意了。


小倩是我的好友，我也想帮助她脱离姥姥的掌控，早些投胎转世。以上这些句句属实，半句不敢说谎。”


“朝雾的魂魄已经去转生投胎了吗？”林彩晨见朝雾胸廓起伏，却仍是不醒，如果没有猜粗，那这副躯体里应该已经没有灵魂了。


“奴家附身的时候，那朝雾的鬼魂就自动离开了。”小青急忙解释。


“自杀的人下了地府，要先去地狱受苦，苦受完了才能转生。”燕赤霞顿了顿，颇为无奈：“眼下这具肉身倒是个麻烦事。”


没有灵魂的躯体俨然就是一个植物人的存在，若没人喂吃喂喝也不过几天就死了，可是这又明明是个生命，白白看着死，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燕大侠，不如这朝雾的躯体就暂时交给我使用照顾了吧。”小青站在一旁，眸子看着朝雾，颇有些想念那种可以在白天随意行动，吃美味食物的感觉。


“交给你照顾，可这终究不是你的躯体，你即便附身了，也只能使用九个月，九个月后这具躯体便会因为失去本有的灵魂而死去。”


“就算是只有九个月我也心满意足了。”说罢小青瞅了眼燕赤霞，见他默许了，当下飞快的回到了朝雾的身体里。


见朝雾重新从地上站起身来，林彩晨上前一步，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喊她小青。


“小青，你方才说你也想帮助小倩投胎转世，那我想让你帮我个忙。帮我今晚找小倩出来，让她跟着我们一块离开兰若寺，也好逃脱树妖的掌控。”与其自己大半夜的苦等，也不知道能不能等的来，不如找个人帮忙的好，省时省力。


“这个忙自然帮，今晚我就去帮你找她。”

第十七章


夜幕刚一降临，小青便离开了朝雾的躯体，向着小镜湖四周搜寻而去。


小镜湖向来是小倩最喜欢待得地方，她总能在镜湖亭找到她。


镜湖岸边的风带着湿润的雾气，丝丝缕缕的抚在她的面上，让她想起了以前她们俩在这湖边游泳沐浴的时光，那时候小倩总是会下潜到很深很深的湖底，然后蹲在岩石洞里，双手抱着胳膊，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寄居蟹。


每当看到她这样自闭的时候，她都会拉她出来说说话，逗一逗她。


凡是被姥姥撕去一片灵魄的鬼魂大多都会像她这样，经常一个人孤零零的坐着发呆。


这是姥姥惯用的手段，只要撕去那片蕴含着对善恶感知力的灵魄，那么自此就会变得善恶不分，彻底沦为工具。


可是有时候小青却又觉得这个手段很有必要，与其让她们清楚痛苦在良心上饱受折磨不如无知无感的好。


镜湖亭边冷风习习，飘了一圈也不见小倩的身影，当下回了屋宅，既然这里找不到她，她决定去小倩的房间找找。


只是刚回屋子，便见姥姥也来了这里。


腾腾的妖气让她忍不住屏住了呼吸，当即低头恭敬又不失亲切的喊了声姥姥。


树妖见小青回来了，眸子又向屋子内里瞥了瞥，“小倩呢？怎么最近两天没见到她？”


“可能是出去努力找‘猎物’了吧，毕竟她承诺给姥姥的时间不多了。”小青偷偷瞥着树妖的面容，看着她的脸色。


“她要是早肯这么努力我也不会打她了，既然你来了，你就过来帮忙看看出嫁的衣服吧，我打算把小倩嫁给黑山老爷，小倩的样貌最是不错，黑山老爷应该会喜欢。”树妖轻轻笑了笑，眉眼里满是精明的打算。


黑山老妖是地府的一座高山吸收恶灵怨气修炼而成，法力高强罕有敌手，若真嫁给了黑山老妖，怕是会一辈子困在那里，永世不得超生了。


小青听到树妖这样说，忍不住揪紧了心。


幸好，幸好有那个痴情书生一心认定要帮聂小倩投胎转世，有道士认真帮忙，这些起码都是些渺茫的希望。


小青咬了咬唇瓣，立在原地，回头看了眼窗外。她没有想到自己没找到小倩倒是遇见了树妖，也不知道这树妖要她陪多久，什么时候才肯放她走。


“小青，你怎么走神了，是有事吗？”树妖见她原地不动，皱眉回头看了她一眼。


“没事，姥姥。”


……


偌大的黑风林静的幽森，聂小倩坐在树枝上，等了许久，以往只要她坐在这里，不过一会小青便会现身来同她说话。


可是她已经在这黑风林里一连待了近两天了。


小倩也不想回镜湖那边去，因为姥姥惯喜欢去那里。而她承诺给姥姥的任务只怕是完不成了，因为那个书生莫名的让她不忍加害。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想到如果是自己亲手“狩猎”了他，她便觉得心中不太好过，好似带着些酸楚，说不清道不明的萦绕在心头上。


想到“狩猎”，聂小倩顿时睁大了眸子，如果小青姐姐不在黑风林，那也许此时此刻正在兰若寺，以前当她不想做“狩猎”任务时，她便会替她做。


晚风微凉，第一次她觉得这林子这样大，她急急的飞着，到了兰若寺见窗前亮着灯光，这才松了口气，透过破旧的窗户纸瞥向了内里。


屋里陈设简单，只一个床铺一个书桌一个条板凳，一盏豆灯，与外间的杂乱不同，屋子被打扰的一尘不染。


只是除了正在写字的林彩晨，她还瞥见了一旁躺在床上的朝雾。当下聂小倩忍不住咬了咬唇瓣，仔细又瞅了瞅，看了看这个女人，只是透过破烂的窗户纸还是难以看的真切。


她不懂心中莫名几分失落从何而来，微微摇了摇头，似乎想要将那几分莫名的思绪甩出脑海，既然小青不在这里，那现在也就只有一个地方了。


正在她抬脚要走时，里面传来一声哎呦的叫声，让她好奇的闪身进了屋子。


林彩晨看着书稿上撒上的墨汁，忍不住心痛起来，一连污了三四张纸，方才写的那些都要重新写。就好像在电脑上用word2007码字没有保存一样心痛。


聂小倩见她如此专心在书稿上，当下也凑上去看了看。


屋内烛光氤氲，林彩晨见她凑过来，当下仰了仰身子，拉开了些距离。


“写的是小说？我可以看看吗？”


林彩晨点了点头，将手稿收拾了一番，他的行李也早就收拾整备好了，当下将手稿塞进背篓里，“当然可以看，不过我们还是先说正事。小倩，我昨晚说过，我会带你离开这里，帮你投胎转世，我的话绝不只是说说而已。”


说着林彩晨从背篓里拿出了一个小小骨灰坛，坛子通体漆黑，像是小小的一个酒坛，精致秀气，聂小倩一见便忍不住惊讶的睁大了眸子，那正是她的骨灰坛。


骨灰坛控制着她的活动范围，她没办法离开它太远，只能在它附近十几里的范围内活动。


“我已经挖出来了你的骨灰，等我带你离开兰若寺，将骨灰重新埋葬，你就可以投胎转世了。”


聂小倩看着这骨灰坛，又看了看他，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她没有想到这个书生当真会为了自己做到这个地步。这种感觉就好似又在大街上突然来了一个路人甲抬手就给你了一百万白银，还对你说谢谢。


“你为什么如此冒险帮我？又不贪图我的美色，我又没银钱付你。”聂小倩坐在了板凳上，一手撑着下巴看着她。


“那天道士的话你应该听见了，”林彩晨咳了咳嗓子，望了望天花板，信口道：“他说我……喜欢你，我一直都认为喜欢一个人自然要为她考虑打算的。”


“可我觉得公子其实并不喜欢我。”聂小倩瞅了瞅那床上躺着的女人，她看着她的面容，也只能说的上是秀美，与自己与小青姐姐比起来都要差很远。


他到底看上这个女人什么了？内涵？


林彩晨见聂小倩眸子瞅了瞅朝雾，当下迅速回过味来：“其实这个女人是小青……”说着又觉得不对劲，忙道，“我怎么会不喜欢你，你如此美丽动人，温柔体贴。”


聂小倩凑近了几步，拉住了他的衣袖，一双漂亮的眸子紧紧盯着她：“你是说真的？”


林彩晨咽了咽口水，竟有些莫名紧张了起来，犹豫了一下，这才认真道：“……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