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柱香前。

“穆少爷呢。”安乐感觉穆云盛好久没说话了。

“少爷出去了，一会儿就回来。”

安乐点点头，安安静静等着了。

“诶，小安乐！”商瑜路过正抱着琵琶，一转头就瞧着他。

“商少爷。”安乐听见他声音。

“你们见着周子期他们没。”商瑜问着管家。

“周少爷不久前刚过去，您顺着路找找。”

“诶，好嘞。我先找他们去了。”

商瑜打了下嘀咕说穆云盛怎么没在，但也没多问。

“爹，我要最上面那个娃娃。”摊前来了个小姑娘。

他爹下意识想说这什么玩意儿，但被摊前的下人瞪了一眼没敢说话。

下人取了最上面那个娃娃下来，递给孩子，自己取了两个铜板抛给管家。示意他们赶紧走。

安乐又等了会儿，手里一直揉着个娃娃，有人来摊前他也听不见。

“什么时候回来啊。”

“应当就快了，安少爷你再等会儿。”

小孩儿就又委屈兮兮坐了回去。

失明之后对时间的感知格外弱，明明就是一会儿的事，他总觉着好久。

“我想去找他…”安乐拽拽管家。

“这可使不得。您快安心在这儿坐着，少爷一会儿就回来。”

安乐固执着摇头就要往起站，管家看这不行，赶忙拉住他。

“成成成，我跟您去，您可拽紧我了。”

安乐乖巧应下，拽着管家离开了摊位。

路上熙熙攘攘，一直推搡着安乐往前走。

这越往前越是密集，一会儿就有烟火会，不少人都欲往前抢个好地方。

可这一推一挤，安乐趔趄了下，失了稳当也松开了手。

心慌的那一刻他僵在原地，而后就被拥挤的人群推着往前走。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喊了两声管家却因着吵嚷声并不能听到。

安乐胆子小，慌张间却什么都做不了。吸吸鼻子小声喊着穆云盛的名字。

就这样被人群推着走了好远，终于被人一把拽住。

“是你呀！”裴寄雪的声音，“你不是看不见吗。”

安乐抽噎的看他，裴寄雪便知道了个大概，“你和家里人走散了吧。”

安乐点头。

裴寄雪把他从人群中拽了出来，跟他一起到了旁边一块空地上。

“那我陪你等等吧。要是再晚一些，我就把你送回家吧。”

。

穆云盛在听见安乐不见的瞬间僵在原地，下一刻逆着人群就往回跑。

期间碰见了周子期余季商瑜柳音尘。唯独就是不见安乐。

这几个人听着安乐不见了，自然不可能视而不见。赶忙跟着就一并找起来。

“你别急，我吩咐人下去了。这地方也不大，一会儿就能找见。”余季在旁边安抚着。

周子期不想和这时的穆云盛在一块，就把余季留他身边了。

这地是不大，裴寄雪却带着安乐躲了个犄角旮旯的地方。

到头来先找着他俩的还是春景明。

春景明自觉和裴寄雪在三天两头的你藏我找的游戏里，已经锻炼出了颇高的技巧。

“你在这儿躲这儿做什么。”

“他找不到人了。”裴寄雪给春景明指了指安乐。

春景明瞧着眼熟，“是你啊…看不见瞎跑什么呢。我刚才看见你家里那位了啊，在我摊前买了东西。”

春景明拍了下裴寄雪，“我在这儿看着他，你往回找找人去，让他们过来接人来。”

裴寄雪应的痛快，蹦跶着就蹿了出去。

“行了来，别哭了。”春景明轻拍着他，“一会儿就回来了。”

裴寄雪穿梭在人群里跟一直猴一样。还真就抓住了穆云盛。

“你？”穆云盛看着他，“你赶快回去，我刚还看见有人找你。”

“不是不是，你家那个盲了的小少爷，在我那儿。”

穆云盛听着心里咯噔一下。赶忙跟上他就走。终于是在一片背光地了找见了他。

就看着穆云盛一把扯过他，一掌拍到孩子背上。

当即安乐身后就麻了一块。

“瞎跑什么呢！”

安乐听见他呵斥自己，却直接扑进他怀里就开始哭。

那穆云盛哪还下得去手，搂着他轻拍着后背哄劝了会儿。

春景明看没自己什么事了。

“行，你俩也找见了。我就先走了。”

“麻烦您了，有空自当去拜谢。”

“不用不用，裴寄雪没跟你们一起回来？”

穆云盛听着望了一圈，“刚才是跟我一块过来了啊。”

春景明就知道那兔崽子又给自己跑没影了。

“看着点他啊，别再丢了。”春景明嘱咐了句就离开找自家那崽子去了。

。

春景明走了，安乐也逐渐不哭了。

“哭完了？”

“嗯…”安乐吸吸鼻子嗫嚅了声。

“回家。”穆云盛见此冷淡道了句。

安乐也不敢辩驳，只能跟着一步一步走了回去。一边走就一边还抽噎着。

穆云盛一路上冷着就没说话，最多就是要他小心着路。

进了府邸，穆云盛才算真安心下来。

却扯住安乐一路进屋，把他扔到了床上。

安乐不敢乱动，抱着腿坐在床上，就那副可怜模样，穆云盛都不知道说他什么。

穆云盛看了他一会儿，自己起身去了外面。吩咐人去烧水，一会儿洗澡。自己又从外间抽屉里取了把尺子。

但他没再进去，就在门口立着，不声不响，盯着安乐举动。

就看着小孩儿四下来回看着，也不知道他是看什么，过了一会儿又喊了声穆云盛，穆云盛没应他，小孩儿喊了两声没人应就开始慌。

慌着慌着就下地要去找他，摸索着要往外走。

“找不见人你就不能原地等着？乱跑什么呢！家里乱跑还没完，外面你也要跑！”穆云盛看的蹿火，上来就吼了上去。

安乐听着打了个哆嗦，发现他在却又安心下来。

“我找不到你…”安乐绞着袖子，“害怕…”

“那我找不到你我就不害怕了啊！”穆云盛走上去把他抱了起来，坐在床边把孩子翻过来按到腿上。

都没等孩子反应，两巴掌就叠了上去。

安乐被打的一个激灵，反应过来却不敢乱动。

“走之前嘱咐你没，要你不许乱跑。”

“嘱咐了…可你还说要我就在你身边。”

“那我没在了，周围没人了是怎么。就非得看不见还要找我来。”

安乐不再说话，他想说他怕穆云盛不要自己，可又怕穆云盛多想。

穆云盛缓了缓也没什么火了，小孩儿服服帖帖趴自己怀里，看着倒还是顺心。

“以后再这样，哪也不带你去了。”穆云盛在小孩儿身后拧了一把。

“那你不走…”

“不走。”穆云盛冷淡应着，起手却剥掉了孩子裤子。

安乐身后一凉，知道他要做什么。可听着穆云盛说不走，宁可挨顿揍，也想他以后都陪着自己。

可这还没打，孩子声音就有了点哭音。

“轻点…”

他这一委屈，穆云盛心里就抽那么一下。

单手压在孩子背上，把人往怀里搂了搂。

覆手在臀肉上揉捏了两下，忍不住还是开口又数落个两句。

“你又不是不知道，庙会本来人就多。今天是运气好，碰见熟人带你回来。就算没人拐了你，人这么多摔着了再踩着你怎么办。”

“嗯…”小孩儿小声嗫嚅着。

“就算以后再丢了，就原地站这儿，我总能找见你。”

“知道了…”孩子还是抽抽搭搭的。

穆云盛点头，觉着也说的差不多了。孩子总得讲还是听话，没必要教训的太过分了。

先在臀肉上轻拍了两下，孩子皮肉松快，软嘟嘟拍打着还舒心。

见孩子没过分挣扎，穆云盛才加了力。

一巴掌上去能盖下半块臀肉，几巴掌过去身后便是红通通一片。

孩子是乖，不哭不闹，疼了就抓抓他。

看不见让他对身后的感知敏感不少，那块热烫着，混着巴掌声，传来阵阵刺痛感。

穆云盛不至于打的多狠，三五下就给孩子揉揉，让痛感散去些。

三五十下过去，虽说没肿起多少，但也是一片红的好看了。

穆云盛多给揉了两下，从床上拿过尺子。

上手一尺子就利落抽了上去。

“嗯！”安乐弓起背哀鸣了一声。

“别乱动，再摔下去的。”穆云盛按的死了些，没多去理会他。

“你轻点…”安乐还是那副悲悲戚戚的可怜模样。

穆云盛稍缓了几分力，但责上去对于小孩儿还是颇为狠厉。

一尺子横贯臀峰，就看着臀肉上快速红肿起来。穆云盛这才觉着有点挨打的样子。

小孩儿没敢再吭声，但往他怀里钻了钻，直接两手环住他腰。

穆云盛就看着孩子这讨好模样，心里失笑。

但手上却没再收力，又给了他两尺子。

那软嘟嘟的臀肉，打一下就缩一下。可人却服帖。

穆云盛看他不闹腾，自上而下规矩落起尺子来。

一尺子是一道红痕，孩子身量小，没个几尺子身后就肿了个透亮。

穆云盛照着肉厚的地方给尺子，臀峰上肿的明显比别处甚上几分。

安乐疼的把手挡了过去，摸索到他手里的尺子拽住不让穆云盛再下手。

“疼了？”

“嗯…你换个地…”

穆云盛听着觉着孩子也傻，隔给别人都是直接让别打了，他让换个地。

“我换个地，你把手拿开。”

安乐听着就把手挪了下去。

穆云盛却又是一尺子正正好还是打在臀峰处。

“不是不打了吗！”孩子哭着喊了声。

“挨揍还讨价还价的。”穆云盛覆手在打狠的地方给小心揉着。

“你都答应我不打了的。”安乐委屈。

“你还答应我不乱跑呢。”穆云盛抬手在臀侧给了一巴掌。

再拿回尺子时，确实没再逗弄他，多往臀侧腿根上责了过去。

“记着疼，再乱跑比现在还疼。”

“嗯…”

穆云盛受不了这又哭又乖的样子，搞得自己把他怎么了。

连尺子带巴掌也就又给了四五十的。看着身后也确实肿得差不多了，这才算了了这事。

安乐等了一会儿，发现他不再下手了。

“你不打了？”小孩儿吸着鼻子。

“不打了。”穆云盛拍了拍孩子，算是安抚。

这才说了不打了，就看着孩子哭得更厉害了。

穆云盛见此把他抱了起来，小孩儿跪起来，两腿分开跨在他腿边上。两手勾住他脖子，埋他颈子里哭的厉害。

穆云盛也没处理过这事，只能轻拍着孩子的背。

“委屈成这样？”

“我怕你打完我就不要我了。”

“我要是不要你，我还打你做什么，在外面就扔了你了。”

“别扔我…”安乐还戚哀着。

“不扔。”穆云盛搂着他，“下次别乱跑了，我哪也不去。”

“嗯…”

穆云盛一边给他揉着伤，顺便给他上了药。孩子期间抽噎着就一直没停。

穆云盛都怕他哭的没了水。

“喝点水来，不哭了。等不哭了我送你个小玩意儿。”

“啥呀。”安乐捧着水杯，小心问他。

穆云盛给他把泪抹掉，“不哭啦。”

“不哭了…”说话功夫还又抽了下。

。

穆云盛抓过他腕子，在手上系了个什么玩意。

“什么呀。”小孩儿抽回手，却听着叮铃铃一阵响。

“是个铃铛。以后想喊我了，就晃晃铃铛，我听得到。”

安乐笑着甩了甩胳膊，那清脆声音听着孩子心里欢喜。

“铃铛我也有一个。”穆云盛自己也晃了晃胳膊，“这样就能找见我了吧。”

“嗯！”

穆云盛看他总算是不哭了，“走吧，洗个澡去，回来吃点东西睡觉了。”

安乐被他抱着就出去了，回来时又被抱着回来，进屋时安乐搂住他，小声嗫嚅道。

“我想和你一起睡。”

“我今得帮方家合个账，没关系吗。”

“没事…”

穆云盛听及又把他抱回了书房。

穆云盛看着账本，翻书时难免带起铃铛声，小孩儿听着一阵安心。

安乐自己没事就晃两下铃铛。穆云盛便看过来，小声问他怎么了。

“没事。就想喊喊你。”

穆云盛揉了他一把，“不许再玩了，太晚了，快睡觉。”

安乐爬着去找他，栽进他怀里才肯睡。

穆云盛把铃铛拽下来，“明天再给你戴，快睡。”

安乐埋他怀里笑了两下，扯着他衣襟就着他断断续续的铃铛声才肯睡下。

。

另一处。

春景明看着床上不断挣动的裴寄雪。抱起他来搂进怀里。

“景明！救我！救我啊！”

“我在呢，乖，没事了。”春景明裹住他，尽可能让他有安全感。

一晚上忘了让他吃药，这就得出事。

“你快来找我…”

“好好好，我找你，我一会儿就找到你了。”

【完】

【第二年·后半年】
“回来了？”秦渊捧着医术，看着刚进来的许隽。“寄雪怎么样了。”

“睡了，没什么事。”许隽放了药箱。

“怎么还突然闹起病来了。”

“晚上没吃药。那点药以前吃一顿能管个两三天的，现在一晚上不吃就得出事。”

“我明再去给看看吧。”秦渊给他把衣裳褪了，“先睡吧。”

“再看也就这样了。”许隽可没他们这么乐观，可躺回床上也在思量着那边的事。

秦渊打了个滚钻进他怀里，“别想了，明天我去吧。”

“我身上凉，你别挨我。”

“没事…快睡吧。”秦渊已经把眼闭了，睡得好好的就让春景明给折腾起来了。

。

这一入了秋，天就开始转凉了。

方未回来都没回自己家，先去找了穆云盛。

“云盛！我回来啦！”

“方少爷？”管家瞧见了他，“你这一年多没回来了吧。”

“那可不，这不刚回来吗。云盛呢，我还给他带了不少小玩意儿回来。”

“我家少爷正出去，您等会儿？”

方未点头，“成，那我先进去了。”

他和穆云盛自小就熟络，进他屋也没觉着有什么。

可今个一进来，赫然床中坐了个娃娃。

“…谁呀。”安乐小声问道，他知道不是穆云盛。脚步声就不像，而且也没有铃铛声。

方未眨巴着眼，还没来得及问，管家这才跟了进来。

“他是…”方未问着管家。

可管家却先走去安乐那边，“小少爷别担心，只是少爷一个朋友。”

安乐这才乖巧点头，“云盛没在，他一会儿就回来啦。”

他虽说还看不真切东西，但隐隐约约已经能模糊的看到些。

穆云盛还在诧异，看看管家想问他怎么回事。

管家也看出他的疑惑，示意他借一步说话。

“哦…捡回来的小孩儿。”方未知道了个大概。

“那您先陪着他，我去给沏壶茶去。”

。

方未溜达着又进了屋，小孩儿还靠在床边。

“你多大啦。”

“十九。”安乐小声答道。

“来这儿多久了。”

“四五个月了…”

方未听着点点头，许是看着孩子好欺负，一时便起了逗弄的心思。

“你瞧着云盛怎么样。”

“挺好的…”小孩儿嗫嚅道。

“那云盛有没有与你提我。”

小孩儿摇头。

“那他想必没和你说，我还和他有婚约的吧。”

“…啊？”小孩儿怔愣了下。“你不是男的吗…”

“男的怎么了，你不还是呢吗。我去年离开时他都把聘礼送过去了。我今个回来这不是来还礼的吗。”

“哦…”安乐点点头，什么也没说。

但情绪明显是有些低沉。

方未见此又得寸进尺起来，“怎么，你也瞧上他了。”

“没有…”

“那就成，我俩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定下的。不过你要是舍不得他，让他收了你做小也行。”

“不用了。”安乐抱着膝，显然是不爱搭理他。

“没事，你不乐意跟他呢，我也不亏待你，我单给你置办个宅院。”

“不用…我回山上住。”安乐吸吸鼻子。

“那也成，我让云盛多给你点钱。”

“不用。”安乐说着就开始掉泪珠子。

方未怔了下，走上前去，“哭了？”

“没有。”小孩儿抹抹脸。

。

方未慌得不知道怎么办，“不是，诶，我…”

正巧着门外传来铃铛声。

“安乐！家里是不是来客人了。”

穆云盛进了屋，入眼先看见方未。

“你在呀。”

方未不尴不尬的转过头，指了指安乐，“哭…哭了。”

“你一回来招惹他做什么。”穆云盛上去就把他扯一边去了。

“怎么了，宝儿。”穆云盛坐在床边，小孩儿正抱着腿，脸埋在腿里，也不看他。

穆云盛索性就把他抱进怀里。

“他怎么欺负你了。”

安乐埋他怀里，摇了摇头。但哭声是越来越大。

穆云盛看了一眼方未，“出去出去出去。”

方未这会儿倒是识趣儿，一个人先出去了。

穆云盛拍着孩子，“好啦，他出去了，和我说说吧。”

孩子抽搭着，“婚…婚约。”

穆云盛反应的也快，“他和你说，我俩有婚约？”

安乐哭着点头。

“别听他瞎说，他没出生的时候我娘以为他是个丫头。见生下来是个小子，早就不做数了。”

“那你没和他提亲？”

“我有病，我跟他提亲。”穆云盛就气这是跟孩子都说了点啥。“乖了乖了，就你一个。”

“嗯…”安乐揉揉眼。

“不哭了来。”

他这正哄着孩子，那边管家过来，“少爷，秦大夫来了。”

穆云盛点头，“请进来吧。”

“不哭啦，秦渊进来可得看见只小花猫了。”

。

秦渊进门看见了方未。

“你回来了？”

“啊，回来了。你来穆云盛这儿做什么。”

“给安乐看眼睛。一会儿聊啊。”

穆云盛把孩子交给秦渊，出来差点和方未动了手。

“你没事招惹他做什么！”

“我那…算了，对不住。”方未招惹完小的，倒是没再招惹大的。

穆云盛到底没多跟他计较，“你再惹他，你以后也别登我家门。”

秦渊出来的时候也数落了他两句。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方未认错态度还算诚恳。

“你今个回来够晚啊，上次来信不是说就该回来了吗。”

“啊，是该回来了。然后去山上找了趟陈曦。不是又快入冬了吗，送点粮食过去。”

“陈曦还在山上呢？”秦渊问他。

“在呢，不过我过去，你猜我瞧着什么了。陈曦有相好的了，跟他一块住山上了。”

穆云盛还没来得及吃惊。

秦渊倒是应道，“京里的，去年就在一起了。”

“哪家少爷还是哪家小姐。”

“没有，就宫里一小侍卫。”

“那他倒是不挑。”方未可给他介绍过不少人，红尘都带他去过不少次了。还真没见他对谁正眼瞧过。

“挺好的。”穆云盛道。

“是，你们都挺好。”方未看看他俩，“我上山，他有人了。回来，你也有了。合着就剩我了是吧，余季和音尘总不能也有了吧。”

“那倒没有。”

“那还成，不能我一个单着。”

秦渊和方未搭着伴离开穆家。

“你俩搬来多久了。”路上方未问他。

“快半年了。”

“我还说去京里找你，没成想你和陈曦都没在。”

“许隽不想在京里住了，也就出来绕绕。”

“景明他们也来了？”

“来了。还在我家隔壁住着。”秦渊想想还觉着头疼，还甩不掉了。

“寄雪怎么样了。”

“倒也没什么事。他自己也混混沌沌的，大家都别提以前的事他就想不起来。平日里都也还好，还跟个小疯子一样。”

方未听着点头，“怎么，喝一杯去不。”

“我回医馆，哪有空和你喝去。”

“医馆不是有许隽吗。”

“那也不能让总他一个人看着啊，这入冬前本来就容易闹病。医馆这几日正忙。”

“那成吧…要不咱今晚上喝去，我叫上云盛子期他们。”

秦渊不耐烦瞧他，“我都说了我没空啊，你这个人真是…”

“就这么定了啊，晚上你去我家找我。许隽来不来。”

“他晚上要出诊。”

“那成，晚上见了啊。”

。

秦渊都没答应，方未就替他做好个决定。

可他琢磨着，也没法跟许隽说。说了指定不让自己去。

许隽不爱他在外面喝酒。

“你一会儿跟先生去出诊听见没。”秦渊回了医馆找着宁宝儿。

“我不，我想跟着师父。”

“不什么不，不然晚上让你抄书了啊。”秦渊在他脸上拧了把。

“好嘛…”

许隽过来正听着他俩说话，“怎么，你去哪儿去。”

“我…城西边有个诊，一会儿要去。没准回来的晚。”

许隽听着点头，“看完了赶紧着回来。”

“…知道。”

待着天黑了，许隽跟宁宝儿出去了，秦渊这才关了医馆去找方未。

“就等你了！”方未朗声招呼他。

秦渊一进门，呜嚷呜嚷这群人。

“你们出来又不用偷偷摸摸的。”秦渊嘀咕着，就看着这群人谈笑风生。

“秦哥！”商瑜小跑过来。

屋里周子期余季穆云盛都在。

大家都也认识，也没叙什么旧，方未直接招呼了众人。

“走吧，红尘去。我跟音尘要了雅间。”

。

红尘里还是那般热闹着，栉雨见他们来了，直接领着他们进了订好的屋子。

“你们有事招呼我就好。”栉雨和商瑜说道。

“知道，一会儿让尘哥一块来喝两杯。”商瑜揉了他一把。

“小栉雨，给哥多上两坛酒。”

“诶，我去吩咐。我一会儿就让先生来。”

秦渊拖着脑袋就看着这群人吵闹着。

“喝呀！”方未碰了碰他杯子。

“我就纳闷你哪来这么大精力。今个刚回城，晚上就出来喝来。”

“回家就我一个人喝，多没意思。”

方未不喜欢孤寂，但偏偏还就剩他没个人。

几个人觥筹交错着，随意讨论着外面的事。

“说起来，商瑜，你还不回家看看？”穆云盛瞧着秦渊突然想起这事来。

“能不能不提这事。”商瑜喝的有点上头了。“我不回，这辈子我也不回。”

秦渊晃晃酒杯，“我出来时，商殷身子不太好。”

商瑜听着皱眉，“…是吗。”

秦渊也不劝他，当初那事商殷也有问题，生生把孩子逼走了。不爱回去就别回去了。

“我听说他哥看着就凶？”穆云盛调侃着，他还没见过商瑜他哥。

别说他了，周子期都没见过，周子期生怕哪天见着商殷再被打死。

“凶…吧。”秦渊琢磨着商殷，“接触久了倒也还好，习惯了。以后真有空带来给你们看看。”

“你可别。”商瑜差点跪地下求他，“他来我立马就走。”

“你哥迟早也是个事。”秦渊不再去想商殷，想了没用。

柳音尘一旁听着，觉着有趣，好奇商瑜他哥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秦渊不算能喝的，越不能喝越有人灌他。

最后还是穆云盛喊了停，“不早了，真不能喝了。”

“这才多会儿！”方未也有点喝上头了。

“我家里还有个人呢，我不回去不给睡觉。有空再聚。”

。

众人酒足饭饱，秦渊告别众人，就着冷风回了家。

许隽方才还琢磨着怎么还没回来，就差让春景明遣人找他去了。

“许隽。”秦渊揉着眼进了屋。

扑面而来的酒气就冲着许隽来了。

“哪去了！”

秦渊扑进他怀里，“没哪去。”

“问你哪喝的酒。”许隽揽住他，另一只手照着后面给了一巴掌。

“红尘…”秦渊埋进他怀里，还打了个酒嗝。

“嗯，和谁。”许隽手就没离开后面，边问着边不怀好意揉捏着臀肉。

“方未回来了，给他接风来着。穆云盛商瑜周子期他们都也在。”

“喝了多少。”

“…不知道。他们灌我。”

那就是喝了不少。

“自己能洗澡去不，能去自己去。”

“不要，你跟我去。”

有人喝多了就是犯困，秦渊喝多了就可劲黏糊人。

许隽也没辙，取了衣服跟他一块去了。

再回来时还是扛着回来的。

“热…”

秦渊念叨着把里衣解开了。

“你给我穿好了，身上还没干呢。”

秦渊迷迷糊糊又系了回去。大喇喇自己仰躺在床上。

“我好热啊许隽。”

“我说没说过不准你瞎喝酒去。”

“嗯…”秦渊往他身边挪了挪。

“你知不知道你喝了酒什么样。”

“什么样。”

“跟个发春的猫似的。”要不秦渊不爱让他在外面喝酒。

秦渊脑子昏沉，“…我没有。”

“没有你脱什么衣服。下去，别往我身上爬。”

秦渊不理会他，还在他身上挂着。

“我们睡觉吧。”

“睡，你睡得着吗。”许隽笑了下，把他从自己身上扯了下去。

“那来吧！”秦渊一把扯掉了上身的里衣。做完了好睡觉。

许隽知道了他是来劲了，一把给他翻了过去。

“哎呀，今这么快啊。”秦渊勾着眼角，回头望了他一眼。

许隽没理会他，扯了他裤子把人调了个跪爬着的姿势。

秦渊一喝多，身子就软。什么还没做呢，人就跪不住。

许隽在他腿根上摩挲着，更是让他打摆子。

许隽两巴掌掴在身后，冷声道，“撑好了，别乱动。”

秦渊鼻息呼着热气，哼唧了两声。

“腿分开点。”

秦渊依言照做，满怀期待中却被许隽照着臀峰又给了两巴掌。

就看着那一小块泛起酡红。

“今谁和我说的，晚上去出诊的。”

“嗯…”

“学着撒谎了，秦渊。”许隽轻拍着他，威胁意味十足。

方未他爹就是当初救了颜臻的那个人。
颜臻和陈曦他们山上住的那处院子，原先也是方家的。

“我说了你就不让我去了啊。”秦渊迷迷瞪瞪，伏在那儿揉了揉眼。

“你倒是还知道我不让你去。”

秦渊哼唧着晃了两下腰，却被许隽两巴掌打安分了。

“别浪。”

可许隽这般说着，人却还要撩拨着他。掌心不断抚触着，从腰际划过臀肉到腿根再到两腿之间的细嫩软肉上。

秦渊身上透着细小的颤栗。

他也不敢再出声，只能绷着身子等许隽玩够了。

许隽见他没动静了，反倒觉着无趣。这才又收回手重新放在臀肉上。

啪啪两巴掌，直接把人打了个清醒。

许隽这次没停手，捡着肉多的地可劲摞着巴掌。

就看着身下臀肉一缩一缩，臀侧也跟着一并绷紧。

秦渊身子随着巴掌一并前后晃荡着，跪又跪不稳。许隽看着麻烦，一把捞进自己怀里跪着。

这会儿倒是趁手了些，一手按在腰上。一手拧了两把臀肉。

秦渊就觉着身后烫的难受，心口也火烧火燎的。整个人就往许隽怀里蹭。

许隽没理会他，只是按的死了些，又朝着臀腿上落了几手狠厉的。

他打一下，秦渊就缩一下。就觉着身后先麻后疼，之后又隐隐发痒。疼的那瞬有些难耐，但那疼消了之后又透着点意犹未尽。

“打你你倒是还舒服。”许隽放缓了力道，瞧着身上已经通红一片。

“没有…”秦渊不给他承认，但身子愈发是个软。

“明等你清醒，你自己又不承认了。”许隽就瞧着这浪荡模样。

“嗯…”秦渊哼唧了两下，身下却抬的更高。

许隽也配合，照着臀肉上补了两记。听着他跟自己怀里瞎哼哼。

“再来两下？”

“嗯…随你。”秦渊倒是还嘴硬。

许隽也就是笑笑，懒得戳破他那点口是心非。反正睡一觉醒来什么也不记得。

捞着怀里的人照实了力道给着巴掌。

秦渊被抽的背上直冒汗，那细碎的哼唧也逐渐转成了呼痛。

感觉两块肉要被拍碎了。疾风骤雨般的也没个停歇。

许隽打小学医，但那**学医前是练武的。来他家之后学医，武也没荒废了。

许隽停下手，用手背轻触着刚被打服帖了的臀肉。

稍凉的触感却还是让秦渊猛的一个激灵。这才大口喘了几口气。

“舒坦了？”

“没有。”秦渊鼓腮觉着打的有点疼了。

许隽照着又抽了他一记。“没舒坦我给你换家伙去。”

“舒坦了舒坦了。”秦渊赶紧着讨饶。

许隽见此有一搭没一搭还拍打着臀肉。身后已经肿起了两圈。热烫着他还觉着舒服。

秦渊跟只猫一样，在他怀里窝了下去。两条腿还有点打晃。

“宝儿…”秦渊唤了声。

许隽听着又是实打实一巴掌，“喊谁呢。”

“宝儿。”秦渊死皮赖脸又喊了他一声，“我还是热。”

“热了地下躺着去。”

秦渊跪坐起来，勾住他脖子，埋在他怀里蹭了两下。

“热。”

许隽冷声笑了下，勾着他赤着的身子，“我都怀疑他们是不是给你在酒里下药了。”

说着在他胸前揉了两把。

秦渊又给他哼哼起来。

许隽探了探身子，从枕下取了盘软膏。挑了一块觅进他臀肉之中。

秦渊哼唧着让他开拓着，顺带由着他把玩着自己身后两瓣滚烫。

甬道内一片细密酥痒，“你是不是往里面下药了。”

“刚调的，我正愁什么时候给你用。你倒是还正好往我这儿凑来。”

秦渊脑袋昏沉，身后又愈发难耐。上手就开始扒许隽衣服。

“宝儿呀。”秦渊在他肩上咬了一口，“你行不行呀。”

“你还来劲了。”许隽掀翻他扔回了床上。

自己起手利落褪了衣裳，“一会儿别喊停。”

。

秦渊醒来时，哪哪都疼。

可一睁眼，就看着许隽提溜着戒尺，做床边守着他。

“你干嘛…”秦渊趴出来，疼的他又缩回去，“你昨晚上是不是打我了。”

“你求我打的，怎么着，不记得了？”

“不可能！”秦渊嚷嚷起来，嗓子还觉着疼。也不知道昨天自己叫成什么样了。

“可能不可能的，打都打完了。”

“那打完了，你拎着戒尺在这儿做什么。”秦渊心里惴惴着。

“昨个抽你，是你想要。你这大晚上给我出去喝酒，我总得等你清醒了再算账吧。”

“就当昨个打了不成吗。我都快让你折腾散了。”

许隽没跟他废话。从被子里拽出他就把他按趴在床上。

身后还略微肿胀着。许隽也没手软，抡着尺子就砸在身后。

“疼疼疼！许隽你放开！”

伤上加伤，连带昨天的痛感也被激了出来。

“你徒弟可醒了，再叫唤我了让他进来看着了。”

“你混——嘶——轻点。”秦渊挣不过他，最后只能哼哼着讨饶。

“我错了成吧。”

“再敢给我扯谎出去喝酒，我就把你拖院里，让你徒弟看着你挨揍去。”

“不敢了不敢了。”

秦渊不喝酒时，见着许隽那怂得要死。

也不知道昨晚上发疯的是谁。

许隽又抽了他几记，看着服帖了才饶过他。

“躺着吧，我把越泽留下来陪你。我一会儿去医馆。”

“哦…那我中午吃什么。”

“我回来给你做。”

“得嘞。”秦渊自己揉了揉身后，“您慢走。”

。

秦渊目送他出去。想着歇一天哪也不去了。

好死不死下午春景明来了。

“你怎么了。病了？”春景明进来见他被子里窝着。还以为他怎么了。

“没事。”秦渊也没法跟他说，“来做什么。”

“没什么事。就闲在了过来看看。”

“你最近没去铺子里？”

“没去。寄雪离不开人。我不在他能把院墙给我推了。”

“那你这会儿过来。咱两家院墙连着呢，你塌了我家也塌了。”

“刚睡了。我也好出来透口气。说起来许隽没事吧。”春景明想起来他过来什么事。

“他怎么了。”

“昨晚上让寄雪拿瓷片刮着了，他说没事，我也就没管。今个想想还是不放心。”

“是吗！”秦渊昨天喝多了也不知道这事，“你能不能看着点裴寄雪。”

“你说当初怎么也是许隽把他从火海里捞出来的，怎么跟许隽这么大脾气。”春景明想不明白。

“不知道。你问他他也想不起来。记忆错乱的估计是把许隽认成谁了吧。”秦渊摇头。

刚来的时候跟许隽关系也还可以，出了事之后见着许隽就想发疯。

好在是至今打不过许隽。

“赶紧回去吧，一会儿该醒了。我可不想真把我家院墙拆了。”

【完】

下一章虐一章。

【第三年】
“多少了。”贺明复靠着椅背轻敲着桌子，被风卷起的书页缠上手指。

“一百四十三。”明礼站在他身后，给他换了新茶。

贺明复接过茶杯，抬头看向屋外。

门外正对着的就是跪立于院中的清若，身后立着掌刑之人，手执长鞭，破风抽出。

清若赤着上身，地上是被抽出的血迹。日头正高，汗水渍在身后是连绵不绝的痛楚。

鞭子抽在肉上的声音不绝于耳，而屋内坐着的人也只是自顾自翻着书。

“哥。”贺明礼犹豫着轻唤了他一声。

“说。”贺明复头也不抬。

“…再打下去该受不住了。”

“那怎么着，你给他挨去？”贺明复反应冷淡。

明礼迟疑了瞬，也不管周围还有其他下人，走到他身前落了膝盖，直直跪了下去。

贺明复合上书，弯腰探身向前，用书挑起明礼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

“想替他挨就滚出去挨去，别来我这儿碍眼。”

贺明礼垂着眸子也不敢看他，明复觉着无趣又收回了手。

可跪着的人也不动弹，既不出去也不起身，就那么在他身前跪着。

稍等了盏茶的功夫，也没个动静，到底先听着贺明复冷笑了声，随而从椅子上起来。路过他时冷淡道了句，

“没胆子替他，就别来求情来。”

说完就出了屋。

屋外的清若跪的挺直，看见他出来不自觉抖了下身子。

贺明复走去他身后瞧了一眼，满背也没个好肉。

“停了吧。”

说完自己也不再去理会，径直离开了院子。

才出去两步，就被人喊住。

“少庄主。”

“嗯？”明复回头。

“庄主让您过去一趟，好像是三少爷的事。”

贺明复听及此短暂的皱了下眉，“知道了，我现在过去。”

说完又喊住他，“去我屋让二少爷起来吧。”

“是。”

。

明礼起身，“我哥说没说清若怎么处置。”

“没提及。”

明礼点了下头，便遣人离开了。自己也去了院里。

“你起来吧。”明礼看着清若。

“主子说的？”清若哑着声音问他。一说话嘴里都是血腥气。

“…没说。那你也先起来吧。进屋我给你把药上了。”

清若听及摇了摇头。

“不劳烦二少爷了。”

贺明礼不知道该怎么劝他，清若向来只听他哥一个人的。

到头来也就是嘱咐了院里下人，让照看着些清若。

。

“您找我？”明复进了屋。

“明康人呢。”贺老爷子正端坐在正屋里。

“跑了呗。”贺明复自己无奈。

“让你看着他别下山，他还能跑了？”

“腿长他身上，他要是想跑，挖地道他也跑了。说的就跟我能看住一样。”

贺明复到底也没说老三是让清若放跑了。

“赶紧派人出去找去。”

“派了，不过您也别抱什么希望。他这敢跑，自然是有人接应。”贺明复是不知道他又勾搭上谁了。“再者说了，您儿子那鬼点子，看我都看不住他，哪就那么好逮回来了。”

“再找不着，你给我亲自出去找他去，找不找你也别回来。”贺老爷子气性也是大。

“成成成，逮不着他您让我滚出山庄都成。”贺明复笑着应下，倒也不计较这些。

“你院里方才做什么呢。”贺老爷子问他。

“教训个下人罢了，没什么大事。”

“别玩得过火了。”

“知道。”贺明复浅淡笑着应下。

。

明复回院时并未理会跪着的清若，自顾自就回里间歇着去了，好像就不存在这么个人般的。

期间明礼过来了一趟，但听着下人说没进屋就走了。

他知道是来看清若的，故而也没多管他。

日头终于落了点，天也跟着昏沉下来。贺明复正准备吃饭了，却突然看见有人跑进来。

“少庄主。清若昏过去了。”

“是吗。”贺明复好似不甚在意，还给自己觅了块点心。嘀咕了句，“没用的东西。”

复而琢磨了晌才起身出去。

他没说话，自然也没人敢管清若。就看着那人面朝下趴在石子路上。满背的上瞧着也触目惊心。

贺明复走上前去，踹了他一脚，“活着死了。”

身子的人并无反应。

他这才蹲下身子，把他扒拉过来，探了下鼻息发现还有口气。

“拖屋里去吧，请大夫来瞧瞧。没死就治，死了就给我挂山庄外面去让人看着去，一直给我挂到贺明康回来。”

。

山庄成天都是事，贺明复自然是没功夫理会这些事。

只是到了晚上，“清若，备茶。”贺明复说了声，却发现无人应答。

这才想起来人还在屋里躺着。

怎么说跟了自己也这么些年了。明复也就过去多瞧了一眼。

但没想着明礼在那儿。

“谁让你大晚上进我院里还不来通秉的。”

明礼低头不说话，就直勾勾盯着清若。

贺明复倒是也没跟他多生气。

“大夫怎么说。”

“下午晒的中暑了，还有些发热。让好生歇着。”

“身上的伤呢。”

“按时上药，都是皮肉伤，不算大事。”

反正这么听下来，贺明复默认了他没多大事。

走去床边看了下，人还是没醒，密密麻麻的伤痕看着贺明复不舒服。

贺明礼本是以为他来这儿到底心里还是担心清若。可却见着这人上去就扼住清若脖子。

“明早上若是醒不来，以后你也别醒来了。”

七分甜，所以还有三分不甜的。不甜的有两对儿。
你猜贺明复是谁，说出来你们是不是就猜到了。

明礼见此上去就把他胳膊从清若身上拽下来。

“哥你够了好吗！”

贺明复怔了下，看着明礼攥着自己腕子。随而不悦蹙眉，冷声一句。

“放开。”

明礼堪堪松开他胳膊，神色明显透了惧意。

明复低头理了理被他抓皱的袖子，又抬眼看了他一眼。下一刻一脚就踹了上去，直接让人跪在了清若床前。

两膝砸在地上生疼，明礼未反应过来时，贺明复又是一脚踢在他背上。

明礼吃痛的扑在床上，背上腿上都是火烧火燎的疼。但还是挣扎着跪直了起来。

“你是不是觉着我不知道，放跑明康这事你也掺和了。就靠着清若，那兔崽子能从我眼皮子底下跑了？”

“嗯…”明礼不辩驳。

“谁先起的意。”

“我。”

贺明复点点头，“是吗。”默了会儿才又开口，“那成，陪他歇着吧。我先回了。”

贺明礼回头喊住他，“哥你就连个原因也不问？”

“不急，你记得等清若醒来提前串好供想好说辞，省的去我那儿说不清楚。别总把你哥当傻子。”

贺明复出了屋子，只留着明礼一个人看着清若发怔。

。

清若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正在床上。

稍微一动，就是满身的疼。

“二少爷…”清若翻身坐起时看见贺明礼在自己床边坐着。

“醒了？”明礼直起身子揉了揉眼。“再躺会儿吧，天没亮呢。”

清若却挣扎着坐起，晃了晃头，“不了，主子该醒了。”

明礼并未过多劝阻，“我给你上个药，你再过去吧。”

“劳烦二少爷了。”清若没再推脱。

“伤口别沾水，你还有点发热，我下午让人送药过来。”

“是。”

“…你为何把明康放了。”说话时明礼挑了药膏到他身上，尽可能轻缓些。

“三少爷若是不走，主子在山庄不自在。”

“是吗。”明礼想想也对。“我哥若是再问起，你就说是我起意放走他的吧。”

“不用。”清若倒是敢作敢当。

清若穿好衣裳，也没管身后疼不疼。“二少爷也休息一会儿吧，我先去主子那儿了。”

明礼点了点头，“去吧。当心些。”

明礼看他离开，自己越发的困倦，回了自己屋子倒头就睡。

贺明康爱去哪去哪吧，明礼觉着清若做的没什么错。但贺明复不领情也不知道清若用意。

。

清若跪在床前侍候着贺明复着衣。

“醒了？”

“嗯。”清若也只是简单应了下。

贺明复刚醒来，情绪明显还不太好，清若也没敢多话。

贺明复低头看着他那恭顺样子，却抬手扼住他下颌，强迫他抬头。

“就那么几鞭子，还打晕过去了？”

清若并未和他对视，甚至手上都没停，还在给他整理着衣摆。

“是清若没用。”

贺明复这才放开手，“知道就好。”

。

贺明复大多数时候都是一忙就是一整天。

连带着清若一站也是一整天。

贺明复这个时候鲜少说话。大多数时候都只是简单吩咐一两个字。

“研墨。”

“茶。”

“折子递来。”

清若也只是安静的依言照做。

“主子，该歇会儿了。”清若看了看时间。

“嗯。”贺明复把手中册子放下，蹙眉靠在椅背上。额头处隐隐约约跳的有些疼。

清若覆手在他额头上，指尖冰凉，力道恰到好处的给他揉着额角。得以让他消除了那不适感。

“放走明康那事谁起的意。”

“…”清若的手停了那么一下。

“你还是明礼。”

“我。”

说到底昨该罚也罚了，贺明复没再揪着这事没完，“知不知道他去哪。”

“三少爷没说。”

“怕是知道也不准备跟我说吧。”

“清若真的不知。”

贺明复还算是信他，但还是道了句，

“你最好还能知道你是谁的人。真想向着他们，就从我这儿离开。”

“是。清若不敢了。”

贺明复歇了会儿就让他把手拿开了，自己又拿起折子来。

可就这么打开才看了一眼，眼前就那么一恍惚。

背后浮起冷汗，紧接就是着头痛欲裂。

贺明复把折子扔下，脑子里突突跳的生疼。眼前近乎一片黑，扭曲着让他什么也看不真切。

“主子。”清若着急唤了声。

“闭嘴。”贺明复强忍着疼，还非得斥他一句。

“我扶您回去歇会儿吧。”

“…没事。缓一会儿…就好。”

。

明康牵着小马晃悠在路上。

“我说少爷，你有个目的地没。”罗宇也牵着马跟着他。

“没有。我们现在在哪啊。”贺明康张望着四周。

“临城。咱可都逃了三天了。”

“临城…好像有些耳熟。”贺明康嘀咕着。

“你真不回去了？”

“回啊。等我哥什么时候抓着我了，我就什么时候回去。”贺明康根本也不当回事。

“你说你非得跑出来，弄得我也成天心惊胆战着。”

“我不想在山庄待着。我二哥也不想我在山庄待着。清若为了不让我在山庄更是直接瞒着我哥把我放出来了。唯独我大哥非得看着我，可我跟我大哥根本就不能一块相处着。”

“怎么，你大哥待你不好？”

“是…待我有些过分的好了。但不是因为我是他弟他才待我好。”

“怎么着，你哥还看上你了？”罗宇愣怔了下。

“胡说什么呢。”贺明康也只是笑笑，“我和你说过吧，我两个哥哥都不是我父亲亲生的。我大哥一岁多的时候被我父亲捡回来，我听我爹后来说，我哥是被遗弃在河道旁的。”

“我爹瞧着可怜，索性带回了山庄。我娘一直不生养，他们就觉着抱个孩子回来许是天意。本来以为我娘肯定怀不上的，所以并未刻意隐瞒我哥的身世。”

“我二哥是四五岁来的山庄，本是想着我大哥一个人在山庄孤寂，就又收留了一个孩子回来，两个人也能有个伴。”

“可没成想，我出生了。”

“我哥心思重，我父亲为了能让他安心，一直都是待他比待我好些。但好像还是没什么用。”

“我大哥脾气不好，可却一直把我当少爷对待着，从小到大一根手指头都没动过我。就你明白吧，我哥总觉着他和我是不对等的。”

“我爹说我出生那年，我哥就开始有了头疼的毛病，经常一疼疼一宿。先前还治着，后来我爹也管不了他了，索性也就不治了。长期的头疼让他性子愈发差劲，也就跟我爹和我还能好好说个话。”

“后来为了安抚我哥，直接把少庄主的位置给了他。我爹直接让我二十岁之后从山庄滚出去，爱去哪去哪。别给我哥添乱来。”

罗宇听着哪不太对，“那可是你家的家业。不应该交给你吗。”

“我不喜欢也做不了。你知道我家的生意，不是多干净的那种。我不太想经营。我二哥性子软也不合适。还真就得我大哥那种心狠手辣的人来。”

“可我哥…还是在给我经营着，就等我哪天回去接手。你说我能不跑吗。”

贺明康也是烦的紧。

。

盏茶的功夫，贺明复缓过劲来。

脑子里还是发涨，但也不是那种钻心的疼了。

“主子去歇会儿吧。”清若又说了遍。

“我说了不用，听不懂是不是。”贺明复气性还是不好。

清若不再劝，只是又抬手覆上他额头。轻缓揉捏着，替他消着余疼。

“少庄主，二少爷来了。”

“进来吧。”

贺明复还后靠着椅背，也没睁眼，听着明礼的脚步声。

“又头疼了？我让大夫来吧。”明礼问道。

“没事。”明复随口道了句。

明礼见此倒也不多劝阻。

“什么事。”

“没什么事，有两本折子送错送我那儿去了。”

“放那儿吧。”

“嗯…那我先回了。”明礼见他也不舒服，故而不准备多待。

却被贺明复叫住，“别走。我昨天问你的事，考虑清楚没。”

明礼僵了瞬，明复合着眼，他便看向清若。

“起意放走明康的是你，还是他。”

明礼看了一眼清若，刚准备开口，却见清若抢先说道。

“我。”

贺明复也不傻，清若这么做，自然是不想明礼这会儿说错话。

可只看着贺明复一把扯过清若腕子，猛的一拽，清若直接摔到身前的桌子上。

贺明复还照着他腿上踹了一脚。

“让你说话了？”

“…没。”

明礼向前想要阻止，可想着自己都还是戴罪之身。

“出去。”

贺明复让清若先离开。

清若也不敢久留，走之前还看了一眼明礼。

。

屋内只剩下了这兄弟两人。

明礼开始不自在起来。

“让你们串个供，看起来他是没答应你啊。”

明礼不应答。

“说吧，怎么把他放跑的。”

明礼这会儿也不敢诓他了。

“清若给外面传了信，让人来接明康。那天晚上他——”

“啊，我想起来了。那天晚上清若一直想着法不让我出去，还让我踹了他两脚。你俩撺掇好的是吧。”

“嗯…我打发周边侍卫离开，然后让他翻墙出去了。”

“你弟但凡在外面出点什么事，你担责任我担责任。”

明礼低头半晌不语，良久才道，“他若想走，还能锁他多久。”

就听着贺明复猛的一拍桌子。

“他就是想走！也得我允了！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

明礼还是那么清淡模样，心下虽然带着惧意，却也不多表露。

贺明复一吼，额头又开始突突跳着疼。就看着他眉头紧锁着，像是说句话都能带着脑仁疼。

贺明复根本就是山庄里那重点保护的动物。向来也没个人敢招惹于他。

一招惹就犯病，谁还敢惹他。

“哥？”明礼小声喊了他一声。

明复摆摆手，想示意自己没事。

明礼还是不放心，走上前去同清若那般给他揉着额角。

稍微缓了会儿，贺明复这才觉着舒服了些。可人没松缓了一会儿，那暴戾性子又起来了。

扯过额角落着的那只手，拽着一个用力，直接两人扯进怀里。

贺明礼怎么着也没反应过来，方才还好端端的，这么一下子，自己就栽他哥怀里了。

这还没动手，身后就隐隐约约觉着疼了。

今是非得死这儿了。

。

贺明复还是觉着一阵一阵跳着疼，只想自己再缓缓。

明礼就那么趴在他膝上，也不见疼，反而心里惴惴。

“哥…”

他这才出声，贺明复便是一巴掌上去。

“安静些。”

明礼便不敢再应声，脸上却涨得通红。

这门还大敞着，但凡进来个人就能看见明礼这副样子。这除了庄主和少庄主，怎么着也是贺明礼管事了，这要被人瞧去了，哪还有脸见人去。

他这会儿才反应过来，把清若打发出去，应当就准备收拾自己了。

“再动我就让你和清若一样，也去院里挨去。”

贺明复说话时连眼都没睁，这头不疼了，他也恢复了那副闲在样子。

他是知道明礼心气高，自然是不愿让人看着受责，故而才会出声威胁他一两句。

反正也是受用。

但贺明复还是来气，他一直都反感他这俩弟弟连着清若给自己做出点什么阳奉阴违的事来。

但这仨人撺掇到一起，基本是出不了好事。有他家老三的地，就没个消停地方。

这么想着，贺明复又狠掴了他几巴掌。

明礼吃痛皱眉，却又不敢言语。

只能安静忍受着难堪的责罚。

贺明复可不管他这些。一手压着腰，一手可劲狠抽着他。好几天了，早就想打他了。

夏日里穿的单薄。衣裳阻不掉多少疼痛。贺明复又肯使劲，他可不管手底下的是不是自家弟弟。

隔着衣裳，拍打声并不清脆，甚至透着些浑厚。热烫的感觉一阵袭来，几巴掌就快被打的没了知觉。

被按着撂巴掌对于他基本就是寻常事了，贺明复向来是什么时候蹿火什么时候按下他就要打。

但这依然阻止不了他现在觉着疼。

被迫在这儿堪堪挨着，身后又麻又胀，他却连句讨饶的话也不敢说。

总算是等着贺明复停了，看着他揉了揉腕子，估计是打的累了。

明礼总算能喘口气。却又被贺明复给了一记，斥了声，“起来！”

起来就起来，打什么打！

明礼虽说不情愿，但还是站直了在他面前。

贺明复也不看他，脚尖踢了下桌子最下层的抽屉。

“拿出来。”

明礼不情愿的蹲下身子，将抽屉打开。里面是根一指来粗，通体乌黑的藤条，看着就有些年头了。

“哥…”明礼瞧着害怕。虽说看见昨个清若挨的，就知道他今好不了。

“拿着一边站着去。”贺明复对此向来无动于衷。

明礼也不敢说太多，生怕再惹恼了他，安安静静攥着藤条面朝墙站着去了。

贺明复又看了两本折子，故意晾了他一会儿，这才走了过去。

“拿来吧。”

明礼听着把藤条递还回去。

“撑着。”贺明复还是冷淡，根本不怎么当回事的样子。

明礼心下却发怵，但还是依着他的话撑好在墙上。

“腿往后，腰下去。”

他说一句，明礼就乖觉着照做。

可就是这样还是贺明复还是不满意，一脚就踹他膝腕上。

“怎么挨打不知道是不是，用我再教你一次？”

明礼撑着墙站起来，不得不自觉分开了腿，又将衣摆撩起。却在褪裤时还是迟疑住了。

“哥…门能不能…”

贺明复回头才想起门还开着，“清若！”

清若从门口走进来，低着头并不看屋内景象。

“主子。”

“把门关了。”

。

明礼听着关门的声音。这才安心了些，即使不看，也能感觉到他哥那审视的目光。

不敢再多迟疑，自行解了系带，让裤子滑落下去。将臀腿暴露在他哥的视线里。

贺明复这才满意了些，身后还留存着方才拍打过得痕迹，甚至还带着些热度。

贺明复可不管这些，起手一藤条横贯了臀峰。

看着明礼吃痛扣着墙，身子也像前扑了过去。却又赶忙调整了姿势。

就一下，背上的冷汗便浮了起来。而臀峰上也横起一道狠厉痕迹来。

再抬手时，又是连着颇狠的三记，尽数抽在偏下的位置。

明礼只敢小声呼痛，甚至都不敢让贺明复听得太真切。

之后几鞭子打的随意，或轻或重，像是故意等明礼放松下来。

可真待他松缓了，上去又是狠厉一记，直抽的他险些撞到墙上。

到底是敢怒不敢言，明礼只敢自己再度撑好，等着接下来的骤风暴雨。

臀腿上的热烫愈发明显，没一道痕迹都抽抽的打疼。稍重的地方已经见了血，撕咬着伤口让他根本无暇东顾。

贺明复打人向来不计数，都是打到自己没了火才会放人。

故而眼前这几下，对于他而言，也不过就是个开胃菜。

藤条裹挟着风声再次砸了下来。

痛楚继续席卷着身后每一寸。咬噬的痛感蔓延进里面，就看着明礼腿上开始发虚。

贺明复轻踹了他一下，“站稳了。”

他这才不得不又打直了两腿。

才一站好，贺明复便又把他抽到墙上。若不是有手背挡着，他差点脑袋磕上去。

贺明复见此，所以就这么压住他肩。另一只手照着臀腿上狠命往下落藤条。

就看着身后一道口子带起另一道口子，贺明礼都怀疑后面落得是刀子。

“哥，疼…”明礼趴在墙上，小声哀求着他。但丝毫唤不起半分心软。

下唇被咬的出血，却挡不住身后一分的疼痛。

疾风骤雨之后，终于等来了短暂的停歇。贺明复放开了他，看着这人直接滑了下去。为了不碰到伤口，只能勉强跪在地下。

抬脚在他腰上踢了踢，“站不住了？”

明礼却呆滞着不回他的话，像是还没缓过劲来。

果不其然的被他哥一脚踹倒，紧接着拎起他领子一直拖到了椅子边上。按着他就让他伏在椅子把手上。

期间明礼并未反抗，此时也只是高耸着下身，担在椅背上。他觉着还好，有个借力的东西，比让他自己站着舒服些。至于剩下的，就随他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