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近乎是已经不能看了，但也没到能把人打死的地步。

贺明复好似根本不担心般，又启了藤条砸向他臀腿。

明礼只是死死扣着椅子，他知道说什么也没用，索性也懒得说了。只等他哥自己什么时候愿意停了。

赤条条的两条腿，也开始覆起红痕来。贺明复甚至刻意分开两腿，将藤条落在那里侧软肉上。

明礼克制不住的小幅度挣扎，丝毫躲避不掉这长了眼的鞭子。他甚至能感觉到有血淌下来。

长发黏在额前，手背含在口中，眼角都是泪痕。看过去狼狈又可怜。

哀鸣声不断传进贺明复耳朵里，可他只会觉着是明礼没用，手上却完全不会留情。

清若在门口听得真切，里面那藤条声近乎就没断过。于他来讲，其实是熟悉的，这种打法三天两头就得上自己身上一次。

贺明复像是只有愤怒这一种情绪似的。

稍微有点不顺心对着周围人就是非打即骂。清若其实是习惯了的，只是愈发会在他身边时小心上几分。

。

屋内声音还是没停，清若心下担心明礼，却知道自己若是进去，只会再给明礼多招上几下。

但他又觉着还好，那到底是明复兄弟，再怎么着也还是有分寸。不像打自己的时候，跟打牲.口没什么区别。

屋里的声音逐渐消了。好像又听着贺明复骂了他几句什么。紧接着就看着他推门出来了。

冷眼瞧了一眼清若，“给他收拾了去。”说完自己离开了院子。

“是。”清若看着明复的背影恭顺说道。

清若进了屋，屋子里略微带了血腥味。

“二少爷。”清若走上前来，明礼正在地上趴着。胸口起伏着还在喘着气。

如果是清若的话，明礼并不会太在意。从小到大挨了打都是清若在照顾，也算是贺明复默认了的。

“二少爷见谅。”清若说着把他打横抱了起来，书房里面就有床，清若也就没把他往外抱。

上药时清若直接绑了他，不然挣得太厉害，清若怕他出什么事。

“二少爷喝点水吧。”

明礼扶着他把水喝了，又一头栽了回去。

清若看着也没自己什么事，就准备离开找贺明复了。可却被明礼一把攥住。

“别走，陪我会儿。”

清若见此，也不敢放他一个人待着，随而答应他留了下来。

。

清若再走，是因为庄主来了。

本来就是路过，想看看明复做什么，没想着没看见他大儿子，倒瞧着老二被打成这样。

到底自己儿子自己心疼，直接就给抱回了自己屋里。

“爹我没事。”明礼看着他勉强笑笑。

“你哥也是，打人没个分寸。”

“本来也怪我，把明康放了出去。”

要说明礼也委屈，但懒得再说这些事。

“我就知道是你把他兔子放跑了。你放他做什么。”老庄主戳了戳他脑袋。

明礼蹙眉避开，“明康答应我，下山去给哥寻个大夫来。作为交换，要我让他下山玩些日子。”

“那你跟你哥说没。”

明礼摇头，“哥不是不想治了吗，我哪敢说啊。”

这弟弟心疼哥哥，然后让当哥的抽了一顿，找谁说理去。

“你也是，不和你哥说，那还不知道和我说来。”

“没事…”明礼还是笑，显然是不想让他担心。

他心里其实觉着还好，许是打习惯了，但打完至少还有人照顾自己。就像现在他怎么着也得在他父亲这儿躺个几天。他哥肯定不可能打到这儿来。

可清若却没个人能照顾。

。

当日晚。

明复回了屋，半柱香之后清若也跟了进来。

身上只着了件轻薄纱衣，除此之外不着一物，那下面的风景若隐若现。

可贺明复也只是打量了他一眼，并不多看。

“上来。”

清若听话的上了床。跪坐在他面前。

“脱了。”

清若却迟疑了起来，“清若背上有伤。主子看了碍眼…”

贺明复不说话，冷眼盯着他。直到清若自觉褪了身上唯一一件衣裳。

贺明复这才收回了目光，扔给他一瓶软膏，“自己弄。”

清若接了过来，短暂的犹豫过后便塌下腰跪趴在他面前。

可贺明复犹觉不满，抬脚踢了他肩膀处一下，“调过去。我可没兴趣看你的伤。”

清若不得不调转了身子过去，自觉分开了双腿，由着贺明复审视着。

“开始吧。”

他平淡说出，可清若却觉着心悸。但还是乖觉着挑起软膏来，将其送入甬道中去。

他愈发不知道自己于贺明复而言究竟是什么。

当年被他从死人堆里捡了出来，他以为以后只要保护好这个少爷。可时日久了，他发现自己不过是贺明复泄欲的玩意儿罢了。

“快些着。一会儿疼的可是你。”

耳边又传来他的声音。

清若却想都不想便按着他说的那样，又加快了动作。水声渐起，他甚至故意弄得声大些，就为了贺明复的一个开心。

一个玩意儿而已，他还想那么多做什么。

几日后。

“爹你找我？”明复去了庄主那边。

“啊，有个人找你。你过去一趟吧。”

“找我？谁啊。”

“你去了便知道，不许跟人起冲突听见没有。”

“哦…成，我过去。”明复也不知道什么事，狐疑着就过去了。

等他去时，亭中果然等了人。

那是个约摸五十来岁的，与他父亲差不多大的男人。

“少庄主？”来人问道。

明复点头，“您是？”

“您先坐吧。我有件事，想说于你听听。”

。

那是个好长的故事，大概就是一个孩子怎样被救出又被丢掉的故事。

贺明复知道他说的是自己的身世。

“你父亲说是在河边捡到的你。也是我把你放在河边，然后又去救的你弟弟。”

贺明复不自觉攥了攥拳。原来还有个弟弟啊。他没想着自己在世上还有亲人。

“他现在怎么样了。”

“和小时候一样，身子不大好。但也没什么大事。已经同你一般大了。”

贺明复听着点头。

“我爹娘都不在了啊。”

“嗯…不在了。”

贺明复并没有很强的冲击，他还是能接受的。

“那我本该叫什么。”

“…颜珅平。”

【完】

颜珅平就是溺水之后发烧把脑子烧坏了，后来又受了刺激变成现在这样的。
他不能特别完整的分辨出情绪。他把所有情绪波动都归入了愤怒。
就是有病。
没有完，后面病好了还有追妻火葬场。

第四年。

“所以，秦先生，您就跟我们走一趟吧。”

贺明康已经快住这儿，每天定时定点烦秦渊来。

“我说了我走不开。”秦渊把他推开了些，继续清点着药材。

“那你不去，我哥不得死家里。”

“三少爷，你们山庄不缺大夫吧。你放了我成吗。”秦渊被他吵的麻烦。

“那不是都治不好我哥吗。”

“都治不好我就能治好了？”秦渊可不去，人家家里家大业大，自己去了能不能回来都不一定。

“那您先给去看看呗。”

“没空。你往那儿看，那是我家养的打手。你再不出去，他一会儿就该来揍你了。”秦渊指了指许隽。

恰巧许隽回头。正和贺明康打了个照面。后者还真不敢说话了。

“你再看，那是我家养的狗。小心一会儿过来咬你来。”秦渊又指了指宁宝儿。

“狗？哪里有狗呀师父！”

“没事，自己玩去吧。”

贺明康见此无望，但还是哀求着，“您就跟我走一趟吧，食宿我包，就打上治不好，我再送您回来成吗。”

“不去。”秦渊拒绝的果断。“要不您就把令兄带着来，我给他瞧瞧。不行就算了。”

贺明康咬咬牙，还不信说不动他了，“没事，您忙，我明再来。”

。

山庄处。

“下来擦背。”贺明复靠着池沿，吩咐着清若。

“是。”清若本是跪坐在池边，听到他命令便褪了身上本就不多的衣裳。

赤身轻缓下了池子，连个水花都没有。

“主子。”清若轻声唤了他一声。

贺明复这才转头过来看他。

清若不疑有他，一手揽过贺明复。手上使力，让他靠在自己这边。

贺明复畏水，哪怕就是这种能够到底的，他仍旧是怕。只要有水包裹住他，他就像不能呼吸了一般。整个人会僵在水里。

要不是不喝水会渴死，他可能连水也不想喝。

每次沐浴，清若都会在旁边看着。生怕他下去出不来。

这会儿贺明复正扒着他肩膀，因着害怕五指用力狠狠捏着他。

清若已经习惯了。他知道就这个手劲，出去他肩膀上肯定是片青。他背上还有前些日子打出来的疤，但也不是那么狠厉了。虽说下水还是蛰着疼，但清若显然是已经隐忍惯了。

这是他们每天之中为数不多可以算的上温存的时候。

此时贺明复因为惧怕，并不会说什么斥责的话。清若觉着这是一天当中他最温和的时候了。

清若一手搂住他，一手给他擦着背。

这么多年了，贺明复需要多热的水，多大的力道，他就烂熟于心。

“主子放松点，我抱您上去。”

贺明复听着松开手，清若趁机一把把他抱上了岸。

就看着这会儿贺明复才会自主呼吸了一样。

清若赤着身子，服侍他穿好了衣裳。

“把自己收拾干净，一会儿来屋里找我。”

他再说话时，神情语气又恢复了冷淡。

清若看着他背影，低头应了是。见他走了，自己又下了池子。

他有时候觉着贺明复也挺可怜的。怕水不说，还成天头疼。也是贺明复有骨气，换个人估计疼也疼死了。

可他也觉着自己可怜。因为他既不怕水，也不头疼。但有些时候过得还是和牲.口玩物一样。

其实印象里小时候的贺明复还蛮好的。

那年他才七岁，庄主要他挑个侍卫。那么多人，偏偏要个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自己。满身血污就跪在他面前当场认了主。

那年他多大，九岁吧。

他不知道该不该感谢贺明复，但他知道那一刻他是庆幸的。不然很快就要投入到下一场厮杀里，死人堆里可能很快就要有自己一个了。

小时候贺明复还不错的，吃什么都有他一份。下水时会抱着他说自己害怕。从那会儿清若便养成了抱着他洗澡的习惯。

那时他还觉着是自己命好，以至于后来贺明复无论怎么待他，他都觉着只是一时的。以后病好了，他那小少爷总还能变回以前样子。

只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

清若总是会比贺明复回去的晚半柱香左右。

才开春两个月，天气还是凉的紧。可清若依旧只着了件轻薄衣裳便进了屋子。

屈膝跪在他面前，热水刚泡过，略微还带着点红晕。

他可能想不起来贺明复第一次要了他是什么时候，但记得那是个意外。

也许是清若清醒着，却没挣扎。贺明复便默认了他同意这一举动。

清若甚至有幻想过，有没有可能因为这件事。贺明复会待自己温和些，但显然并没有。

甚至连床事两人都不曾温存过。

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跪坐在床榻上了。

可贺明复正注视着他，显然是不悦于他当着自己的面还敢心不在焉。

清若慌忙抬头想认错，话还没说却被贺明复一巴掌抽偏了面颊。

“没个规矩。”

“是，清若知错。”

“滚出去。”

清若不被察觉的蹙眉，却也不多迟疑。赤身下地，跪下请罪。却并未离开。

“让你滚出去，听不懂是不是。”

清若还是那副低眉顺目的模样，“那也先让我伺候了主子吧。”

贺明复眯着眼，一把揪过他，“下.贱着给谁看呢。”

他这么一拽，清若险些磕到床上。

“没给谁看。”

他无知无觉说着话，好像已然不在意贺明复愉快与否。

果不其然贺明复要恼怒了几分，一巴掌又把他打到一边去。

清若不在乎，爬起来又跪直。甚至自暴自弃笑了笑。

管他的呢，乐意打就让他打去吧。

“下.贱成这样，那你还活着做什么。”贺明复没什么感情的挖苦道。

清若闻言抬了下头，直视向贺明复，眼神中似有不解。放在以往他绝不敢这样做。

但很快他又低下头，无所谓道了句，“那主子也让清若死之前再伺候一次吧。”

贺明复冷笑了声，“好啊，成全你。”

。

那晚依旧是没有什么感情的泄欲。

清若也只是尽好职责充当个玩物，任由他故意折磨着自己也没吭声。

后半夜时贺明复先他睡下，清若给他整理好，便穿上衣裳从屋里离开。

早春时分，天气还是寒凉的紧。就这么件单薄衣裳，什么也抵挡不住。

“清若？”

贺明礼的声音。

“二少爷？”清若回头。

看着贺明礼小跑着过来。

“二少爷怎么还不睡。已经不早了。”

“啊…睡着睡着，一时心慌，就想起来看看出来透透气。”

清若听着点头。

“你刚从我哥那儿回来？快歇着去吧。”

“好，二少爷也别太晚了。”

“知道了，快去吧。这天还是冷的紧。”

清若听着也抬头看看天，“嗯，一天比一天冷了。”

贺明礼听着却笑，“快转暖了。”

清若却不再应答，只道了句，“清若先告退了。”

。

明礼见他走，自己也转身准备回去。

但总觉着心里发慌，一晚上都惴惴着。

怎么着就是不自在。

。

清若回去也没睡，甚至连衣裳也没换，一个人看着窗外。

手上把玩这一个小刀片，那还是小时候贺明复偷摸送给他的。

是断了的一把匕首，刀身已经丢了，贺明复送给他的时候就只有这半截刀片了。

不值钱，但却一直还留着。

。

天未亮时，贺明复突然被惊醒。

“二少爷！您别进去！少庄主还没醒呢！”

“给.我.滚开！”

山庄里很少见过如此盛怒的二少爷。

就见贺明礼推开所有人，一路推门进屋。不管不顾就把半梦半醒的贺明复拽了起来。

“你疯了！”贺明复显然是不悦。

“清若自尽了。”

“什么？”

“贺明复我告诉你，反正咱俩都也不是亲生的，他今但凡出点事。你别想活着出山庄。”

贺明复整个人是懵的。都还没反应过来，贺明礼便将他推回了床上。

他还想再问询什么，明礼已经出去了。

天将亮未亮，冷风吹着明礼心口阵阵发慌。怪不得昨天清若与他说，一天比一天冷。

说的哪是天气。明明就是贺明复。也怪自己，该发现他的异样的。

一路跑回了屋子，赶忙问着清若如何了。

屋里堆满了大夫，贺明礼把山庄里会看病的全喊来了。

“失血太多了。而且手腕上的伤过于深，怕是以后拿不了刀了。”

“还拿刀？能不能先把他命救过来。他心口那一刀怎么样了。”

“伤的不深，也许是刺进去的时候已经没什么力气了。并未刺入心脏。性命尚无大碍，只是失血太多，或是要昏上几日。”

明礼在听到性命无碍的时候，终于是松了一口气。放松下来后，甚至连腿都发软。堪堪扶着桌子才能站住。

“只不过…能不能醒来，还得看他想不想醒。或者二少爷你多陪他说说话。”

他要是想醒，他还会自尽？

但贺明礼也只是应了下来，命保住了就是好的。

。

清若身上两处伤，左手手腕一处。是他回来时，自己拿刀划的。血漫了一地，到现在都还没收拾。

心口处也有一处，清若本是想流血流到死。却被一丫头进来撞见了，赶忙出去喊人。

清若想着被发现许是就死不成了。又给了自己心口一刀。

明礼不知道他为何这么坚决，甚至这会儿把他救回来了，他却不知道该不该救他。

救了他然后呢，再让他回贺明复那儿？

明礼一个人倚着床，神情疲倦。整个人木着看着下人收拾好了屋子。

可这刚坐下，贺明复便进了屋。明礼当即站起来挡在他身前。

“做什么。”明礼冷声问道。

“我看我的人，还用得着你管？”

“我今还就不让了。”明礼抬手拦住他。

但贺明复又不是善茬，拽着他领子就把他往一边扯。

明礼眸子一沉，上手抽了刀，就往他手腕上劈去。贺明复这才不得不收回手。

“还准备和我动手了？”

“你出去。”明礼不想跟他嚷了，只是紧握着刀，眸子里都是决绝。

“为了这么个东西，怎么准备兄弟反目了？”

“你说是便是吧。”明礼一宿没睡，现在也没什么精神。

“混账东西。”贺明复攥住他腕子，避开长刀。扯过他就甩了他一巴掌。

明礼抬手蹭了蹭嘴边血迹，仍旧只是淡淡二字，“出去。”

“给我让开。”贺明复愈发是恼怒。

相反贺明礼的冷淡却让人心寒。

“我不。想耍狠出去找别人去，别和我来劲。”

贺明复听得出来，这是就不准备认自己这个哥了。

“怎么，恩断义绝是吧。那你从山庄滚出去啊。”

贺明礼只是笑笑，“轮不到你使唤我吧贺明复。爹都还没赶我出去，你不过也就一养子，看不起谁呢。”

养子这两个字才出，贺明复又反手给了他一巴掌。

就这么两下，明礼脸上就已经肿起半指高了。

。

“混账——”

贺明复还想骂他，门外却传来声音。

“闹什么闹！”老庄主的声音。

贺老爷子进了屋，就看着明礼还拿着刀。

“跟你哥还动起刀了？放回去！”

明礼听罢低头把刀收了回去。

“方才怎么跟你哥说话呢。给你哥道个歉。”

“我不。”明礼拒绝的痛快。抬头坚决的看着老庄主。

他这一抬头，才看见他脸上的肿痕。

“都给我跪着。”

先跪下去的是贺明复，明礼也在短暂迟疑之后，屈膝跪到地上。

贺老爷子这才绕开他俩，去了床边看着躺着的清若。

“怎么说。”

明礼不说。

“问你话呢。”贺老爷子也是没脾气。

“没什么事，但一时还醒不过来。让养着。”

听到没什么事，一旁的贺明复明显情绪起伏了下。

“没事就好。好好的孩子，怎么非得走这条路呢。”老庄主念叨着，却听着贺明礼回了他一句。

“搁他手里，谁不想死啊。”

“你这孩子再说话没边，我可揍你了啊。”

明礼这才噤了声。

“明复。”

“在。”

“先回屋去吧。”老庄主受不了他兄弟俩这样。

“是。”

明复起身便离开。

屋里便只剩下明礼。

。

“起来吧。”老庄主也是无奈。

“养了仨儿子，没一个省心的。坐这儿来。”

明礼这才也坐到了床边。

老庄主看着他肿着半边脸，自己倒是随身带着药，凑近他挑了药膏涂抹在他面颊上。

“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当着你哥的面不跟他提养子的事。”

明礼眸子闪了下，但还是硬着不说话。

“委屈着呢？”到底自己儿子，啥还看不出来了。

“没有，就觉着我哥挺过分的。”

明礼眸子里一噙泪，老爷子还真说不出话来。

“不哭不哭，我的心肝呀。”

明礼小声啜泣了下，绷了一天了，到底还是绷不住了。

“他凭什么就把清若逼死了啊。”

他带着哭腔一喊，更是听着老爷子心悸。

“好好好，都怪你哥都怪你哥。”

但好在是哭了小会儿，明礼就把泪止住了，“反正我明就把清若接我院里去，我不让贺明复来。”

“连哥也不叫了？”

明礼没再说话，攥了攥拳，却又觉着一旦应了，兄弟关系就真不复存在了。

“爹。”明礼小声唤了声。

“嗯？”

“我怕清若死了，我就是下一个清若。”

他说到这儿时，贺老爷子才突然意识到，贺明复可能真的有问题了。

再怎么着也不能把自己弟弟逼到这种地步吧。

但还是先安抚着孩子，“哪能啊，那以后不想见你哥不见了便是。山庄这么大，也不至于非得跟他共事。”

三个儿子，弄得这般分崩离析的。传出去都怕别人笑话。

“你要是想陪就陪着他吧，这几日也别处理别的事了。省的分心。”

“多谢父亲体谅。”

老庄主多陪了他一会儿，这才离开。

。

清若梦里似乎听见了他家主子和二少爷吵起来了。

他想说别让他们吵了，都是自己的错。却又发不出声来。

睡梦中走马观花的看完了自己的一生。

从出生就不被人期待，七岁就被卖进了山庄。九岁被贺明复挑走，却只过了三年安稳日子。

可清若的那三年好像格外漫长一样，前后诸多痛苦都是一晃而过。唯独那三年，贺明复待自己好的那三年，却是仔仔细细看下来的。

再一晃眼，他那小少爷就已经这么大了。

他觉着如果自己不醒，也许就能一直沉浸在这美好之中。也挺好的。

可耳畔总有声音，二少爷不知道为何一直喊着自己。

可他听不清二少爷再说什么，只觉着他声音有些哑，想让他去喝点水吧。

他想安静着再在梦里看看他家主子。

。

清若醒的那日，已经是五天后了。

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在个陌生地方，挣扎着醒来，一抬头发现明礼正趴在桌子上睡着。

清若身子没什么劲，也就不再说话，就那么看着外面。

没死成啊…

也不知道回去后，他家主子又得怎么收拾自己。

还是说可能就不要自己了。

清若突然有些死心，不要就不要吧，小二十年了，也该看腻了。

明礼睡得不踏实，身后有点动静便惊醒过来。

却看着清若睁开了眼。

惊喜着有些不知所措，“你你别动，我喊大夫。”

等着给他查了身子，确认是没什么大事，只要好生休养即可。

贺明礼这才安了心。

他们很默契的，谁都不提贺明复。

像是两个人的生活里从未出现过这个人一样。

但他醒来这事，贺明复自然是知道。

积压在心里几日的郁结，猛的一打开，却又有万千无名恼火蹿了上来。

紧接而来的就是头疼，疼到骨子里了那般。连带着心口和胃也绞在一起疼。

痛到极致发现自己喊的却是清若的名字。

慌乱之中打翻了茶杯，下人们赶忙进了屋，却看着贺明复痛不欲生的样子。

“少庄主？您等等，我去请大夫。”

“别去！”贺明复喊住他们。

别去了。清若刚醒来，大夫应该都在他那儿吧。

。

清若才醒，老庄主闻讯就来了。

“见过庄主。”

“别动别动别动。好好养着。”老庄主赶忙按下他。

又回头看了一眼明礼，“你是几天没睡了。”

“啊…没事。”明礼无所谓笑笑，但明显眸子里都是欢愉。

“胡闹吧，两个人都是。”

清若听得出这不是真的生气，也就没有请罪。

他昏睡的这几日，老庄主刻意去查了下贺明复是怎么待他的。

然后他觉着贺明礼说的对，这孩子不能留他身边了。指不定什么时候还得死一次。

。

“清若。”

“庄主。”

清若见他神色凝重，总觉着不是好事。

看着他从怀里取了张纸，递给自己。

“这是你当年的卖身契。我现在还给你。今后你和山庄便再无约束关系了。”

清若接下。却不知是不是要赶自己走。

“你别多想。卖身契给你了，你若还愿意留着就还留着。若还想去明复那儿，我也不拦你。不愿意了，我就在别处安排你差事，或是跟着明礼也行。你们都也熟络。若是都不愿，你想走，那也随你。”

清若听着点头，手里攥着自己的卖身契。考虑了会儿，才回道。

“清若从山庄离开。”

贺明礼万般是没想到他会这么选。他甚至都想好，他还要回那混账哥哥身边。却没料想他会离开山庄。

“好。”庄主应下，“什么时候想走便走。不过也等身子再好点了。在外面不顺意了，再回来也无妨。”

清若听着跪起身子，“谢庄主多年栽培。”

庄主又把他按回了床上。

“只是按照山庄规矩。山庄中人若是要离开——”

“清若能受，还望庄主成全。”

贺老爷子摇头，“都为山庄死过一次了，那些便免了吧。只是，若是要走。再给山庄做最后一个单子吧。”

清若并不迟疑。

“是。”

“爹！”明礼听着不对劲，他生怕是有意让清若送死。

可老头根本不理他。

“明复在外有个孪生弟弟，身子不好，需要一味药才能根治。若是再不治，许是不剩几年的性命。我答应了他帮他寻药，所以还望你能去。”

清若没想着，原来最后一件事，还是会和贺明复有关。

“是。”

“找不到药的话，哪怕是情报也可以。但不要以身犯险。”

“好。”

。

老庄主把这些事安顿好，就让他歇着了。临了还把明礼也拽了出来。

“跟我去趟你哥那儿。”

明礼虽说不情愿，但还是去了。

“他真有个孪生兄弟？”

“嗯。我也是前些日子才知道的。”

“那他在外还有亲人啊，倒是比我好。”

“怎么着，你爹我就不是亲人了啊。”

“我不是那意思。”

俩人随意聊着就去了贺明复院子，一片死寂。

进了屋却看见贺明复倒在地下，浑身抽搐着。

“喊人去！”贺老爷子慌忙上前把他抱了起来。

“复儿？复儿你别吓爹啊。”

贺明复已经不能给他回应了。

。

大夫来了之后，整整是瞧了俩时辰。又是行针又是药浴才把他拽了回来。

明礼和老庄主就一直守着他，生怕他出点什么事。

明复醒来时就痴痴望着顶子，良久才喊了声。

“爹。”

大夫再来瞧时，说是暂时无大碍了。但以后得格外小心着。

明复翻了个身，看看他父亲。

“清若醒了吧。”

“醒了，别惦记着了。我答应他放他离开山庄了。兴许过几日就走了。”

“…是吗。挺好的。”贺明复没什么起伏。

老庄主显然是不准备和他多说这件事。

“明礼。”

“父亲。”

“下趟山，把老三喊回来。请大夫，大夫也不知道请哪去了。家里乱成什么了，还在外面玩。”

“是。我一会儿就走。”贺明礼看明复醒了就不愿意再在这儿。“那我先回去收拾下。”

明礼正要走。

“等下。”

“啊？”

“抽屉里的藤条拿过来，放桌子上。”

明礼迟疑，“他才刚好些。”

“拿去！”

“…是。”

明礼想想也是。关他什么事了。又不是自己疼。

。

山庄和临城离的并不远，快马的话，两三日便到了。

贺明康听着山庄出事，他都是懵的。

尤其是在听到他哥差点过去了。

不管不顾就奔向医馆。

秦渊看他来了，又是一阵发愁。

“少爷，我真不——”

他还没说完，却看着明康直接跪在他面前。扯住他衣裳不让他走。

“秦先生，您救救我哥。我哥真要不行了。”小孩儿着急着就哭了出来。

医馆还有别的病人，这一闹全都瞧了过来。

秦渊无奈看了一眼许隽，后者点了头。

“行行行。别哭了。我去，行了吧少爷。你先起来。”

“头疼怎么不喊大夫。吓不吓人。”

“没事，不厉害。忍忍就过去了。”明复说话依旧是有气无力。

可这话才落，就被贺老爷子一巴掌拍在腿上。

“忍忍？你差点就真过去了！”

可贺明复还是没反应，就那么怔怔看着外面。

“嗯…没事。不疼了。”

贺老爷子看他出神，反倒是来气。站起身来去了桌边，拿起先前明礼放那儿的藤条。

“翻身过去，趴好了。”

明复听闻回了回神，蹙眉有些错愕，但又觉着能猜到。也没多迟疑便翻身趴了过去。

老庄主走到床前，将被子扯了下去。药浴之后就没给他穿衣裳，此时扯开被子，就看着贺明复赤身规矩趴好。

早春二月天气还凉。冷风一进来，明复还不自觉哆嗦了下。身子还未绷紧，藤条便点在他背上。

“一条一条跟你算账。”

贺明复都没应，上手一藤条就上了身，看着背上就起了红棱子。

还挺疼。

老庄主手上那也是虎虎生风，藤条破风渐次而落，全都抽在背上。

红痕鳞次排开，自肩到腰无一幸免。

贺明复皱眉挨着，攥拳抓着被单。也不吭声，但也没了方才那儿淡然劲。

脖子上浮起冷汗，顺着流到背上。老庄主看见就给他拭掉，没让蛰到伤口上。

“咻——啪——”又是一道藤条抽在背的正中。那处本就已经落了伤，又这么一道下去，肿痕便又更甚了几分。

背上本就每个几两肉，老庄主又肯使劲。两三下下去，就是一道血印子。唯独值得庆幸的，背上宽阔些，余地便也大些。不至于同一处频频受责。

脊背上还在不间断落着藤条。贺明复就觉着满背都是热烫和痛楚。时间越是久，痛感积累的越是难耐。又因趴着，心口还觉着憋闷。

可这身后不停，他便喘不上气。但他也不喊不逃，就一声不吭堪堪强受着。痛的厉害了，会克制不住的砸一下床。但也仅此而已了。

贺老爷子瞧着这满背红痕，略微几处还带了血迹。这才暂且收了手。

“头疼了不知道喊大夫，自己身子什么样自己不清楚？”

说完便趁他不注意又给了一记。

“就知道说自己没事。在地下疼的直抽抽还说自己没事。”

贺明复自己是真没觉着有什么事。

“知不知道，你刚才差点没命了。”

“不知道。”贺明复还是嘴硬。

老爷子听完抄起藤条就往背上砸去，“我今就让你知道！”

痛楚再次一次降临，都还未消下去，疾风骤雨的狠厉席卷到背上皮肉。下鞭再起就能勾出血星子来。

贺明复显然是惊着了，小声呼痛了一声，虽说是又压了回去。可身子却细细碎碎开始抖了起来。

“疼了？”

贺明复不答话。

“抽你弟，抽清若的时候我怎么不见你觉着他俩疼。”

清若这两个字像是唤醒了些什么般，贺明复再听到他名字时心里明显不痛快了瞬。

好在鞭子总算移开了脊背，却又向下挪去，臀峰上霎时炸开一道肿痕。

“第二件事，明礼忍你让你，你看不见是不是。别人家兄友弟恭，到我这儿就是兄弟反目。”

边说着藤条一记不少的劈在臀肉上。许是觉着肉多，还又加了几分力。

贺明复也不辩驳，他感觉也没什么好说的。

“你弟今进浴桶里抱着你泡药浴，就担心你怕水不愿意一个人在里面。你醒不来都还把他胳膊抓的青一片紫一片。”

贺明复不知道这些，那会儿他昏着，其实隐隐约约可能还是有印象。却觉着那人是清若。如果他知道是明礼，可能会让他滚出去。

身后的伤还在叠着，明复吃痛的想避开，却被一把按在腰上，还又照着臀尖上给了几下狠的。

“再躲。我就是没管过你，你都说你成什么样了。当初推了所有大夫死活不治了那天，我就该抽你一顿。”

能治好早就好了。治了那些年没用贺明复总觉着坚持着没意义。

可他现在不敢说这些，只求着身后能稍微缓缓。

但显然着老庄主准备让这场责罚更深刻些，还不准备就这么饶了他。

紧咬着牙还在受着身后凌虐，那块地本就不大。来来回回折磨着，很快就裂开了口子。

他知道说到第三件事之前，受罚的都会是这一小块地上。

有事，少更点。

撕裂般的痛楚还在继续。

“你能不能学学别人家是怎么当兄长的。”

“学谁。”

老庄主又照着臀峰上狠抽了一记，“爱学谁学谁去。你看看谁家一天见自家兄弟跟见着仇人一样。”

“我没有。”明复反驳。他确实也没把明礼当仇人。但确实也待他不怎么样。

“明礼再回来，给他道歉去。”

“不去。”明复知道这俩字说了肯定还得挨。

“你再说！”

“我不去。嘶——”

又是三道口子直接落在臀肉上，藤条直接将臀峰割出血痕。

但到底还是惯着他，他说不愿意去，老庄主便也没再**他。

“再回来不许招惹明礼了，我把他往开调调，你俩相处不了就别见面。”

“没有相处不了。”

“你弟都快让你逼的不想活了。”老庄主一说起这事就来气。

手上难免又重了起来。

明复闻言眉头紧蹙，他确实不知道明礼如何想的。也不知道他能惧怕自己到如此地步。

可眼下自己也自顾不暇。身后的痛楚让他不能仔细考虑。

“以后除非明礼来找你，你不准给我去见他。”

“知道了。”

。

“第三条。”

藤条总算离开了，却又移到了腿上。反复摩挲着腿根处。

“清若怎么回事。好好的人就让***了。”

“我怎么知道。”贺明复根本就不想提及关于清若的事。

“你究竟对他做了什么。”

明复眸色沉了沉，“爹你罚吧，罚多少都行。能不能不提他了。”

“不提他？理亏了？”

“他都要走了，提他还能如何呢。”

“他走了，你做的事就能不做数了？你把他逼死这件事就能没发生过了？”

腿上连着两下，抽的贺明复险些屈起了双腿。

“不是能挨吗，乱动什么！”

明复重新撑好身子。两条腿再次打直。

紧随其后的就是那密集如雨点的撕裂般伤痕，尽数全落在两腿上。

刁钻的还刻意找些软肉上抽着。

贺明复咬牙死撑着。唯独庆幸的是，虽然疼痛不断，但确实不再提及清若了。

两腿上的肉到底还是比臀背上软嫩上一些。即使是贺明复也很少被抽打过腿内侧。

藤条刻意竖起，还让他自己把腿分开。落下的藤条力道却一下不减。

贺明复此时只觉着浑身都是热烫着。膝盖往上，无论哪出除了疼都再没了其他知觉。

老庄主看着自己儿子在自己手上被抽的跟个破烂娃娃一样，到底也是狠不下心了。

再怎么着也是自己亲儿子。说到底命还是比一个下人值钱。再不满于他的所作所为，也不可能真把他打死在这儿。

。

身后的藤条没有再落，贺明复抹了一把脸，将泪痕拭掉。

“从今天开始。就在你院里待着，哪也不准去。”

“是。”

见他应了，老庄主才把藤条扔了。说到底还是舍不得。可把事做到这份上，不罚他也不合适了。

“你和爹说说，你为何偏偏对清若如此。”

“不知道，但我一见他我就很烦。”

“那你让他走了不就完了。”

“可我见不到他时，会更烦。”

还是有病。

。

临城。

“二哥二哥。”明康进了客栈，看着明礼正在写什么。

“嗯？有空过来了？罗宇没跟你来。”

“他在后面，我和秦先生说好了，明日和我们一起走。”明康蹦着跑去明礼身后，从后面勾住他脖子。

“嗯，路上把秦先生照顾好了。回了山庄别亏待了人家。”

“知道知道，哥你回去安排就好了嘛。”

“…我不回去了，你带着秦先生去吧。”

明康听着惊诧，“你为何不回去了。”

明礼把写好的信装了起来，递给他，苦笑了两下，“我和大哥说了很过分的话。”

“大哥不会怪你的啦。”

明礼只是摇摇头，“不回去了，你回去把信给父亲，他看见自然就明白了。”

“好嘛…那你一个人住哪。身上钱带够了吗，临城这边没咱家的生意，我回去给你寄些钱来吧。”

“不用了，我随便做些什么也能活下来了。”

“那你一个人当心些，缺什么就写信告诉我。”

“知道。”明礼揉揉小孩儿脑袋。

正巧罗宇这会儿进来，“祖宗，咱能不能不跑这么快。”

“嗳，让我二哥住你朋友那儿成吗。”

“啊？”罗宇才进来，气还没喘匀就跟他说这事。“谁啊，方未？行吧，我给你问问去。”

“那你现在去吧。”

“…我刚进来。”

“快去！”明康一瞪眼，罗宇就没辙，更何况他二哥还在这儿。

“行行行，我现在去。”

招谁惹谁了。

。

“你别总使唤他。”明礼见他出去，抬手在明康身后轻拍了下。

“没事啦，自己人使唤使唤还怎么了。”

明礼见此也没多管他。反正明康回了山庄估摸着又得好些日子见不着罗宇了。

“二哥。”明康小声唤了他一声，语气讨好。

“嗯？”

“我在山下半年多了。”

“你还知道啊。也不知道给爹去个信。”

“我给你写了的嘛。你说我回去…爹是不是得抽我一顿。”

明礼回头看看他，那眸子里又不知道闪着什么鬼主意。

“所以呢。”

“二哥你打我一顿吧。这样爹回去就不抽我了。”

“去哪都是挨打，怎么非得来我这儿。”

“二哥打的轻嘛。”明康嘿嘿笑着，也不避讳就说了实话。

明礼盯着他看了片刻，小孩儿明显是有些局促了。

“过来吧。趴这儿。”明礼拍了拍腿，还是同意了他说的。

。

明康往前走了走，俯身趴了上去。明礼摆了摆姿势，让自己能顺手些。

隔着衣服先拍了两下，也没使劲，就看着小孩儿抓住了自己衣摆。

又是两下狠厉了些。但也还算正常力度。明康挨着还松了口气。

之后都是那半重不重的力道。隔着衣裳拍打着。但明康还是觉出了几分热烫。

明礼收了手，却不多等待，将小孩儿裤子褪了下去。

明康晃悠着两条腿，却招来了两巴掌在那光裸的臀肉上。

“别乱动。”

“我冷。”

“挨两下就热了。”明礼说着抬了力道尽数拍打上两瓣臀肉。

一左一右落着巴掌，虽然疼痛还在可忍受的范围内，但声响却不小。总害怕被谁听去了。

小孩儿身子酥嫩，拍两下红的明显。没个一会儿整片臀肉上就是一片软红。

虽说是罚的浅，但也不能让他查不出疼来。明礼也就多加了点力道。

“疼！”明康吃痛喊了声，“二哥轻些。”

“轻点那就多打点，罗宇可快回来了。”

“别…”明康讨饶着。

明礼心下好笑，可手上却拿过桌上镇纸。

“就十下，挨完让你起来。”

“嗯…轻点。”

明礼当做他同意了，一镇纸就砸了下来。

“疼疼疼！”明康隽起两条腿，在他怀里挣动起来。

明礼按他按的死，又是两下砸下来。

“二哥二哥！”

“挨不挨了，不挨回去让爹抽你去。”

小孩儿吸吸鼻子。

“那打嘛。”

说着也不敢乱动了。咬牙埋进明礼怀里。

明礼轻拍了拍他。算是安抚。

手起手落之间就把那六下打完了。

“好了好了。”明复放下镇纸，给他揉着红肿地方。

“就这么两下还打哭了？”明礼抹了抹小孩面颊。

“没…”

“回去以后不许再乱跑了。我和清若都不在，你可当心点吧。”

“唔…”

“起来吧。”

“再揉揉嘛。”

。

明礼当日还是住进了方未家里。

“见过方少爷。”

“没事没事。”方未摆手，“罗宇和我说了，你随意住着便是。”

“叨扰了。”

方未打量着眼前这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青年。模样倒是讨人喜欢。干干净净格外舒适。

“没事，有事你招呼下人们就好。”

“那个…有需要我帮忙的吗。像是…生意上的事我还是懂些的。”

“不用…你是客人，住着就好。随意些。”

“那多谢了。”

更文渐渐全凭缘分。明天把最后这点写完。

秦渊跟着明康回了山庄。

“秦先生，我二哥说要你回来先去给清若看看伤，他怕你被我大哥打了，你就不去了。”

“你之前可没说会有生命危险。”秦渊生无可恋靠着马车，已经放弃挣扎了。

“哎呀…”明康晃晃腿。

先去了再说吧。

明康回来时，贺明复身上的伤刚才好利落了些。

“先生我带你去清若那儿吧。”

秦渊不知道为什么舟车劳顿之后不能先让自己歇一会儿。但并未拒绝。

明礼走之前就拜托他，如果可能希望他能给清若也瞧瞧身子。

才放了行李，他就被托去了清若屋子。

“三少爷？”清若一个人在床上呆坐着，明礼一走，鲜少再有人来他这儿。

“清若哥！”明康蹦着就跳进他怀里。

“回来了？”

“回来啦。我二哥请了大夫给你，你让他给你瞧瞧吧。”

清若抬头看看秦渊，秦渊点头示意算是打过招呼。

“先生快来快来。”

秦渊让清若去床上，又把明康打发去了外面。

“衣裳脱了。我看看以前的伤。”

旧伤在皮肤上落下的疤痕格外狰狞。看得出是经常受着凌虐。

接着又给他看了心口处的伤，基本是愈合了。

唯一狠厉些的，是左手手腕那一处。别说拿刀了，就是拿个杯子都吃不上力。

检查过了外伤，才开始给他看内里。

“我听你家二少爷说。你过几日就走？”

“嗯，两天后。”

“定好去哪儿没。”

“还没，山庄有个单子要我去做。”

“是什么着急事吗。”

“不算急，怎么了吗。”清若听出他是有事。

“去临城吧，我写封信你带着，找个叫许隽的人，去那儿待两个月把身子调调。手也让他给你治了。”

“手还能治？”

“嗯，尽快过去吧，别耽搁了。你家二少爷也在临城正好有个照应。你去那儿住我家里就行。”

明康突然就窜了出来，“你要去找二哥呀，那正好嘛。我二哥也没带钱，你顺路给他捎过去。”

“三少爷你能出去吗。”秦渊不甚愉悦。

“哎呀…就走就走。”明康又蹦跶着退了出去，“那我先去父亲那儿了。”

见明康出去，秦渊又嘱咐起他来，“手上的伤千万别耽误。正好也趁着把身子调理下，两三个月肯定是不能把病根都治了，那也治点算点。”

“多谢秦先生了。”

秦渊在外听说了点他们里面的事。但也不去多问。治病赚钱，仅此而已。

。

“爹？父亲？庄主？我回来啦。”明康小心翼翼钻进了屋里。

却听着镇纸咣的一声。把孩子吓了个激灵。

“还知道回来！”

“回…回来的。”明康哆嗦着去了老庄主身边。

“那个，爹，我二哥要我跟你说，他先不回来了。信…在这儿。”

老庄主一把将信夺过，当着他的面读了起来。

“知道了，随他吧。不爱回来就让他在山下住些日子吧。”

“二哥为何不愿回来了啊。”

“关你什么事。”老庄主还是气不顺。

那不说算了呗，“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啊。”

“走什么走！账跟你算了？”

明康听着一把抢过信，找到那张纸，“你你你看，我二哥打过我了，他让你不许打我了。”

“又拿你二哥威胁我！”

“那我都给大哥找着大夫了啊！就不能功过相抵了吗！”

“大夫？哪的大夫。”

明康简单和他说了秦渊的事。

“真能治你哥？”

“那谁知道，试试呗。”

“你哥要是好不了，我再收拾你！”

明康扯扯嘴角，“行行行，收拾我。反正他俩手心手背都是肉，也不知道我在您身上哪块。”

“你？指甲缝里吧。”

“得嘞。还好您亲儿子不在乎。”

。

明康根本无所谓，从小到大他早就习惯了，反正他俩哥哥都惯着他。某种意义上的平衡吧。

“大哥！我回来啦！”明康又去找了贺明复。

“回来了？这么久不回来玩的开心了？”贺明复扯了扯他脸颊。

“没有啦！哎呀…是我不好啦。大哥别生气。”

“没气，我什么时候跟你置过气。那我不还得让你气死了。”

“诶嘿，不气就好。那你也别气二哥了好不好。”明康试探着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二哥人呢。”

“…二哥说他先不回来了。”

他这才说，就明显感觉贺明复冷了几分。

“爱回来不回来。”

明康见此也就不敢再多问。反正他二哥一时半会儿也回来了。他也不敢插中间管这些事。

。

清若走的那日，谁也没通知。

一个人安安静静便离开了山庄。

他自然是不知道贺明复在他走的那日，无端发了多大火气。

差点招来老庄主又抽他一顿。

“治不治了。”秦渊懒得理会他发疯。

“滚。”

“那你可想好了，我今走了，你可别指望我再来。哪怕你家三少爷再跪下来求我，也别想着我再来救你。”

“明康跪下来求的你？”贺明复一把扯住他衣领。

秦渊并不畏惧，反正不让治他就走呗，谁稀罕啊，要不是看在钱给的多的面子上。

“少爷。我知道你分不出情绪，我不怪你。但你最好知道，这样拽着人很不礼貌。尤其是对你的恩人。”

“恩人？还没治，就自居为恩人？”

秦渊沉着眸子把他手扯了下去，“我说的不是我。谁待你好，你自己心里清楚。”

说完看都不看，调头就走，“您先自己清醒会儿，我明日再来。”

。

贺明复也许是没见过这么莽的大夫。又加上老庄主看着他让他必须治，反正对于贺明复的治疗也就磕磕绊绊的进行下去了。

秦渊扛着压力整宿整宿睡不着，一边得给贺明复治病，一边还得教他什么是正常的是非观念。

很长一段时间，贺明复对于他就是个乱发脾气的小孩子。要不是打不过他，早抽他了。

“你们能拖到现在才给他治，也是挺了不起的。”

秦渊自诩脾气算不错的，至少相较许隽来说。但跟着待了两个月，看见谁都没好脾气。

“治得好吗…”两个月过去，贺明复确实缓和了不少，这明显的变化，让老庄主都对秦渊敬上两分。

“看造化吧。再怎么着，也比他现在好。”

“他分不出情绪，但他知道是非，不然也不会对您和三少爷还算恭敬。但您得知道，他对您是刻意压制过情绪的。喜悦欢愉甚至是爱对于他来讲和愤怒无异。所以，您最近先别去见他了。”

老庄主答应了他。

而他再见到他儿子的时候，已经是半年之后了。

秦渊用了很长时间教他分辨情绪，而贺明复在半年之多的时间里，只见过秦渊一人。

这要不是他心里有别人，都担心别再日久生情了。

“秦先生，你说这是喜欢？”

秦渊靠着床格外随意，反倒贺明复跟个孩子一样规矩坐在一边。

“怎么着，想起清若了？”

“你怎么知道。”

“如果你隔三差五别胡乱就喊他名字的话，我可能就不知道了。”

“可我想到他时，并不会开心。反而会很…难受。”

“那是因为他走了。那不是难受，那是思念。不过算算都半年多了吧。他应该是离开临城了。”

贺明复蹙眉不语，秦渊却笑了下，“自作自受。”

“嗯。”贺明复并不辩驳。

“哪怕您将来治不好，您最好也能知道，喜欢一个人是待他好，不是把他逼到绝路。”

。

贺明复这一治，就是整整两年。秦渊从再山庄住半年，到后来三个月，到后来一个月。

两年后才确认他是真的没事了。

秦渊不带半分留连的就下了山，“再有事，自己下山找我去。有手有脚的别折腾我了。”

“这些日子劳烦您了，若是将来有需求——”

“那正好，您帮我查个事吧。”

贺明复点头，“您说。”

“我有个朋友，小时候被掳走过。再回来时神智就不正常了，也想不起当初发生了什么。我想知道怎么回事。”

贺明复应下，“好，山庄定当全力去查。”

“劳烦了。”

。

将近三年。清若才找到那一味药。

再次步入山门时。有种故地重游的熟悉与疏离。

清若将单子交付过去，“药在邻国，我再往前也不好下手了。”

老庄主接过信，大概瞟了一眼，就递还回去。

“你跑一趟。把他交给明复他兄弟的师父吧，我将地址给你，送过去之后，就不用再往回跑了。”

“是。”

“…对了。明复的病，治好了。你还去见见他吗。”

“不了。清若这就走了。庄主您也保重身子。”清若甚至都不提贺明复。

“那路上当心些，我让他们给你备了些银子，一并带走吧。”

“清若不敢受。”

老庄主见他不愿也没跟他推，但还是让他少拿了些。

。

可清若离开时还是撞见了贺明复。

二人相顾无言，谁也没先开口。

本是以为他以后都不会来了，贺明复也想就这么跟他不再来往了。可这人却冷不丁的出现在他的眼前。

秦渊没跟他说，为什么见着他了还是会很难受。

眼前的人消瘦了不少，许是再外奔波的。于是他便更难受了。

“少爷。”见他不说话，到底是清若先开口。

“啊…又要走了吗。”

“嗯，这就走。”清若没什么反应。

“手上的伤，治好了吗。”

“差不多好了。”

差不多，那就是还没好。

“下了山要去哪。”

“还没定。”

“是吗…”贺明复想让他留下吧，却又知道自己不该说这些。

“以前是我不对。”

清若听到他道歉，也是一怔，可却仍旧没什么起伏。

“没事。”

贺明复抿嘴，不知道还能与他说什么。

又是两相无言了良久。

“清若先告退了。”

“好。”

清若调头离开，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

“少爷。”

贺明复听到他唤自己，心下不觉一喜。

可清若却连头也没回，只道了最后两字，便径直离开。

“保重。”

【完】

他俩再见面就是追妻火葬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