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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行梦象》——梦比现实更难面对

楼主:上官靖西  时间:2021-04-08 20:05:09
出发前的话:
这部小说从2016年开始写,因为生活所迫和底层劳动的艰辛,富余时间较少,十来万字的初稿创作时间长达一年半。初稿完成后我有在舞文弄墨板块发表过几章,当时小说名是《梦见未来》,后来因为一些事停滞,再想起已是2019年,于是又将初稿拿出来通读一遍,对自己以前的写作功力是一点也不满意。我想着再改改继续发,谁知这一改就是牵一发动全身,因为时间还是不宽裕,四次修改和增删又用了一年多的时间,才有了现在让我满意的最终稿。然而最终稿和初稿已是两个版本两个故事,只得从新开贴从头更新。全文已经创作完成,共19万字,不会再有任何更改,我会再整理一下陆续全部发出。
楼主:上官靖西  时间:2021-04-08 20:05:09
第一章
那是一片本该属于我们的海,余晖照耀着它,过去无数个与她在这里看夕阳的美好画面在我脑中复现,此刻却在刺痛我的神经。我们拥有美好的过往,本应该也有美好的未来,可为什么她会离我而去,让那片海变得那样孤独?我该怪谁?这个世界吗?也许应该是,这世界没有友善地对我,它带走了她,它剥夺了我的幸福,我要离开它,离开这个伤心的世界……
那就出发!心底的朝阳正在升起,迎着它,拥抱梦寐以求的光明吧。

——黄昏的守望者

我把车小心翼翼停进露天停车场,外面下着大雨,而我车内没有任何雨具。我将车窗摇开一条缝,雨水飘洒进来,让我心生畏惧。我看了看不远处的商场,心里无比着急,我必须要尽快去到那里,一刻也不容许我耽搁。
我慢慢打开车门,一狠心,一跺脚,打算接受大雨的洗礼。我从驾驶座上跃然而起,将车门向后一甩,全力向商场跑去,但只跑了几步,一辆白色的的小轿车就以超过正常倒车的速度从我面前倒进了停车位。那速度之快,与我身体距离之近差点将我撞了个正着。我被吓了一跳,拍了拍胸脯,衣服和头发完全被雨水淋透,然而再大的雨也浇不灭我迅速升起来的火气。我使劲敲了敲车窗,透过雨幕和暗黑色的玻璃,我能隐约看见驾驶位上坐的是一个长发女子。但她完全无动于衷,握着方向盘一动不动,怪异地侧着头没看我一眼。我用拳头又砸了一下车窗,她仍然保持着那样的姿势。
雨似乎下大了,我的衣服像浸水的布一样贴在我身上。我又看了看不远处的商场,心头的怒气逐渐又被着急取代,我踹了一脚小车的车门,转身继续向商场跑。
我在商场最南端一个入口停了下来,这里对着一条不是很热闹的马路,所有人迹寥寥。我抖了抖头上和身上的水,湿透的衣服像是又被一下子烘干,贴在身上完全没有了湿意,我有几分诧异,但又没功夫在意,心里的焦急不断催促着我前进的脚步。我大踏步走进商场,心急火燎向着目的地进发,却又有点模糊了我要去的具体地方,似乎有个声音说过,它在商场的楼顶。所以我要去的是商场的楼顶。
这是个巨型商场,至少在厦门来说是数一数二的大。我没有数过它到底有多少层,只知道很高很高,所以坐电梯是最快到达楼顶的方式。
我等在电梯门口,电梯正从楼上下来。我身边有几个打扮时髦的女郎,有说有笑,音容惬意。我紧紧盯着电梯上显示的楼层数,看着它从5一直变到1。门开了,一个矮个子中年男子畏畏缩缩走出来,重重地撞了我一下,对不起也没说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我也没有在意,匆匆忙忙走进电梯,在等待后面的人进来时我听见一个女孩说:“先生,他偷了你钱包。”
我一摸口袋,发现自己的钱包真的不见了,我瞬间意识到刚才那个人是故意撞的我。我冲出电梯,直直追向商场大门,就在大门外看见那个男子已在外面的广场上奔跑。我追过去,他没回头看我一眼,开始围着商场绕圈。我追了两圈,不停地叫着抓小偷,商场周围的人都围过来看我们,像看一场精彩的赛车比赛一样,却没有一个帮我拦住他。我非常懊恼,停下来喘着粗气,却感觉浑身仍然充满力气,但出于不知名的原因,我知道我再怎么追也追不上他。然而我的思维很容易便给我亮起了绿灯,我旁边就是商场的一个门,我灵机一动窜了进去。
我在商场迷宫般的布局里转了一会,很快便看到了一个出口,我并没有想过它通向哪里,一出去,却和那个小偷撞个正着。我一把抓住他,把他按倒在地,这时我才发现,刚刚还是瓢泼的大雨,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戛然而止。
小偷仰躺在地上,惊恐地看着我。我拎起他的衣领,把我的钱包从他身上掏出来,骂了句:“该死的贼!”
这时商场的保安已经站在了门口,我把小偷从地上提起来想交给他,在走到商场楼下时,一个玻璃花盆从天而降,不偏不斜正砸在小偷头顶。我被吓了一跳,放开小偷退后了两步。花盆已经四分五裂,小偷头破血流,蜷在地上抱住头,挣扎了几下就不动了。
我被吓得几乎动弹不得,腿不停地打着哆嗦。周围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保安跑了过来。我又退后两步,被一只手抓住,我还没看清是谁,便被一声命令似的“跟我走”喝住,然后就被拖出了人群。
我被拖进了商场,然后又进了电梯。拖我的人是一个青年男子,然而我并不认识他。我们到达了电梯所能到的最高楼层,但并不是楼顶。我已经从刚才的插曲中完全出来了,现在心里想的只有尽快到达目的地,赶快到楼顶去。
我在这层楼转了两圈,找到了两个向下的楼梯,却没有发现一个能上楼顶的方式。那个人一直跟着我,在又转了一圈后问我在找什么?
“找楼梯。”我气喘吁吁地说。
他指着向下的楼梯说:“那不是?”
“我要找向上的,我要到楼顶去。”
“可是并没有啊!”
我停了下来,他也说没有,看来不仅仅是我发现这栋楼没有设计到楼顶的楼梯。
“那楼顶是怎么上去的?”我疑惑地说,“难道根本就不可能上去?”
“不是不可能,只是现在的你找不到方法而已。”
“什么意思?”
“其实在生活中经常出现这样的情况,当你刻意找某样东西的时候,往往怎么找都找不到,而你不想找它的时候,它又老是在你眼前晃悠。所以当你着急找某样东西却又找不到时,你不妨换个心态,说不定它一下就出现了。”
“这能怎么换?”
“往相反的方向换,比如你本来需要找它,心里却想着不要找到它,现在你需要找向上的楼梯,心里就想着找向下的楼梯。”
“这怎么可能行得通?”
“不试试你怎么就知道行不通呢!”他笃定地说。
于是我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开始在心里想着找向下的楼梯。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原本向下的两个楼梯现在都找不到了,我发现一扇从未见过的门,打开里面竟然是可以往上走的楼梯。
我感到不可思议,从楼梯上去,来到了顶楼,却发现楼顶空空荡荡,不仅空无一人,甚至空无一物,马上我就开始怀疑,我到底为什么想要到这楼顶来呢?
“好了,”跟我一起上来的那个人说,“楼顶终于到了。”
我泄了气,茫然无措地看着这苍白的世界。那人推了推我,问:“你到楼顶来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颓唐地说。
“那你为什么会想着来这楼顶呢?总有什么苗头吧。”
“好像是有人叫我来的。”
“你不记得是谁了吗?”
“有点模糊了,我现在脑子里乱的很。”
“那我来帮你理一理吧。”他站到我面前,看着我说,“你是怎么来这里的?”
“开车来的。”
“一个人吗?”
“一个人。”
“那开车来这里之前你在做什么?”
我闭上眼睛仔细回想,“在我工作的地方睡午觉。”
“午觉醒来后你有见过什么人或接收到什么信息了吗?”
“没有。”
“那就是在你睡午觉之前,你已经有了要来这里的念头。”
“不可能,我是一个性子很急的人,如果知道要来这里,我是没办法睡午觉的。”
他顿了顿,“那也就是说,你是在睡午觉的时候产生来这里的冲动,醒来后立马就来了,甚至都不知道要来这里干什么。”
“肯定是!”
“那这就源自你梦了,你还记你有梦见什么吗?”
“我们梦见……”我脑子里开始复现我睡午觉时梦里的片段,“我梦见一个人,跟我说了好多话。”
“是些什么话?”
“……不管重复多少次,你都不可能赢我……我也是别无选择……到那个世界去,是我最后的的期望……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但你已经不认识我了……”最后我脑子里出现了我对着镜子的画面,镜子里的我已经虚弱到极点,用近乎哀求的语气对我自己说“不要相信任何人!”我陡然睁开眼,问:“你是谁?”
那人退后了一步,淡定地笑着说:“我就是你啊!”
“怎么可能!你跟我一点都不像。”
“那是因为你从来都没看清你自己,甚至都没看清你周围的世界。”
我这才发现,我所处的地方已经不是楼顶,而是一座雪山的山顶。
“这是哪?”我问。
“这是你内心最深处。你看那。”他指着下方山坳。
我顺着他手指望去,看见下面山坳处有一个营地,几顶帐篷安然地扎在那里。突然,我闻到一股腐烂的气息,天空瞬间暗的不成样,霎时间风雪交加,寒冷浸透我全身,撕裂了我。
那人蹲下来,用冰镐在我们面前的雪层上划出了一条深深的裂痕,然后用力踩裂痕的另一边,没几下裂痕另一边的雪层就整个崩碎,如决堤的水一般向下奔去。
我无动于衷地看着他做完这一切,在雪崩快到下面营地时才惊醒般大叫一声:“不——”
楼主:上官靖西  时间:2021-04-08 20:05:09
第二章

“先生,先生……”我在一阵摇晃中睁开眼,发现自己趴在一张户外圆桌上,旁边站着一个服务员装束的女子,正礼貌地对我微笑着。
“怎么了?”我问她。
“在外面睡觉当心随身财物,如果你觉得困,可以去店里睡,里面有沙发椅。”
我看了看旁边的咖啡店,问:“我睡多久了。”
“好一会了,因为外面没有监控,如果东西不小心丢了可能没办法找到,所以我来提醒你想让你去里面睡。”
“不用了。”我揉了揉眼睛,感觉确实挺困的。我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下午两点了,我是名心理医生,下午还要给人做咨询。
“我要去上班了,谢谢你叫醒我!”我说。
“不客气。”她微笑着回店里了。
我伸展了一下仍感疲乏的身体,站起来向我的私人心理诊所走。
从咖啡店到我的诊所有一点距离。太阳很大,很晒人,但不觉得热。快走到诊所的楼下时,我收到一条短信,是一个陌生号码,内容很奇怪:梦并不是一个单纯的虚拟映像,它意义复杂,内涵深刻。它所指代的不仅仅是某个时空,也可能是所有时空的结合,它能编制幻象、影射现在和倒映过去。过去便是回忆,而回忆都是灰色的。
我想起刚才在咖啡店我似乎做了个梦,但梦的内容依依稀稀的,才过这么一会我竟然都不能想的完全。不过做梦就是这样,很多时候我们睡醒就已经忘了。
这条短信似乎想向我解释梦的特点,但这没头没脑的我完全不明白它想表达什么。我回复了一个问号过去,还没收到回应,就被一个人挡住了去路。
“方家敬,好久不见。”那人拦在我身前说。
我看了看他,感觉有点面熟,但又完全想不起他是谁,也可能他只是我以前的一个病人,于是我说:“我给你做过心理咨询是吧?不好意思我给太多的人做过咨询,不记得你是谁了。”
“你不记得我了?”
我耸耸肩,“差不多忘记了。”
他看着我,似乎对我忘记他有点不可理解,但我真的怎么也想不起他是谁。我问:“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他突然抱住头,痛苦地喊起来,“不,不要出来,我能想出办法你不要出来!不要逼我!”
他跌跌撞撞,像是难受得要满地打滚。我拉住他,把他扶到路肩坐下。他仍抱着头,嘴里念叨着含糊不清的话,缓了好久才说:“我叫冯清怀。”
这个名字我也没有听过。
“你怎么了?刚才为什么会那个样子。”我问。
“我被诅咒了,现在看来,你应该也是。”
“这话怎么说?”我不解地问,“我觉得我挺好的啊!”
“挺好为什么会不记得我?”
“我应该要记得你吗?”
“应该要,因为在另一个世界我们也认识,不管你是属于哪个世界,你都应该记得我。除非你现在故意装作不认识我。”
“我没有装,我真的不记得你是谁了。”
他捂住脸,似乎很绝望,“怎么会这样,难道真的没希望了吗?”
他的精神状态看起来极差,从他的行为和言语来看,他可能存在精神问题。或许他以前来找我做过心理治疗,但他的情况已经达到精神障碍的程度,所以我没能治愈他,而现在他真的快疯了。
“那个……”我说,“你是不是经常感觉你的情绪不受你控制?脑子里也乱七八糟的,有时候还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转过头,恶狠狠地说:“你说我是精神病吗?”
“有点像。”
他笑起来,看上去很癫狂。我进一步确定他精神存在问题,于是说:“要不要我带你去医院?”
“该去医院的是你!”他突然大吼一声,然后又抱住头开始痛苦喊叫,“不要!我可以的,你休想出来,我会想出办法的,多给我点时间。”
我小心翼翼地把手放在他肩膀上,关心地问:“你还好吧?”
他甩开我,头也不回跑了。
看着他边跑边甩头的背影,我突然有点内疚,要是我之前能发现他的根本问题,让他尽快治疗,现在他也不会这么严重。我有种直觉,他应该还会来找我。
我回到我的私人诊所,助理小韦在接待室接听电话,下午有病人预约,但还没有一个人。我走进咨询室,倒了杯水站在落地窗前慢慢喝,喝完后到办公桌坐下来。办公桌上放着本台历,上面用红笔把3月20号圈了起来。我思索了一阵,叫进了小韦。
“今天什么日子?”我问她。
“3月20号。”
“是什么特别日子我忘了吗?”我指着台历说,“这里为什么会把它圈起来?”
“这要问你自己啊!这是你自己圈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我自己圈的?我想了想,应该是我自己圈的吧!
小韦彬彬有礼地站在我对面,我看了看她,问:“下午的病人还没来吗”
“刚刚来了一个,如果你准备好了,就可以开始了。”
“让他进来吧。”
楼主:上官靖西  时间:2021-04-08 20:05:09
第三章
小韦从外面领进一个青年男子。那人一米七的个,不是很长的头发杂乱无章地盖在头顶,看上起有好几天没洗没整理,嘴巴周围也留着浓密的胡渣,估计也不是故意蓄的,所以没一点美感,完全显露着颓败的气质。他在我办公桌对面坐下来,整个人有一种灵魂已经陷落,只有躯体还活着的感觉。
我对他微微一笑,还没来得及例行问题,他就有气无力地说:“医生,我病了。”
“没病的不会到我这里来。”我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一个人受到的疾病折磨,最大、最痛苦的不是来自生理,而是来自心理。因为生理有病,你能凭意志以最减轻痛苦的方式撑到痊愈,而一旦心理有病,你想要片刻安宁都可能是一种奢望。”
“对!医生,”他双手伏上桌,眼神里透着痛苦和绝望,“我现在真的是一刻都得不到安宁,神经时刻都绷得很紧,我只要松懈一点点,心里就会拢起无限的压抑和恐惧。最痛苦的是什么你知道吗?”他激动起来,“就是我睡觉的时候不能完全睡去,我总是浅浅醒着,然后那些不安分的思绪便来纠缠我、折磨我,让我的恐惧越来越深,神经越绷越紧。我现在每天都只睡三四个小时,就睡这一会我就会痛苦不堪,再多睡我可能立马会精神崩溃。我已经无法正常生活正常工作了,我感觉我快活不下去了。你要救救我医生,你要救救我……”
我站起来,微倾着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他的情绪,在他平静下来后说:“不要着急,很多人看心理医生都是承受不了心理的折磨,像你这样精神焦虑的我见过很多,比你情况更糟的我也见过不少。首先我要你自己确认,你是很抑郁吗?”
“我知道抑郁症,但我不是抑郁,我只是无法控制思维,我是对我的想法很恐惧。并且这种恐惧已经根深蒂固,甚至已经深入灵魂,我无时无刻不在被我的想法困扰着、左右着。”
“很多事情搞清楚就可以了,既然是想法,也许它并不复杂,只是你想得太多。我们慢慢聊。”我倒了杯水放在他面前,问:“你叫什么名字?”
“陈耀东。”
“职业呢?”
“科幻作家。”
“如果是科幻作家,想法上超出常人很正常,而有些太超常的想法,确实让人细思极恐。我先听一下你这想法是什么吧。”
他歪起脑袋,像在思考。我以为他在心里措辞,便耐心等待,但过了好一会他都没反应,而且他眼神直直的,更像是看着什么东西在发呆。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见墙角有一张不是很起眼的小纸片,他似乎盯着它在想什么。 我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说:“说一下你这想法是什么。”
他回过神,说:“哦,是这样的,不久前的一个晚上,我躺在床上构思我下一部小说,因为是科幻,我就想让它气势恢宏一点。而最恢宏的气势,莫过于从最虚无的思想连接到最飘渺的宇宙,于是我的构思范围就被引入了宇宙当中。我的想象里出现了很多东西:宇宙爆炸、星际尘埃、虫洞黑洞、时间尽头……最后我的思维进了弯道,我开始思考宇宙不存在的可能。如果宇宙不存在,这一切都不会存在,就会没有地球,没地球就没有人类,没人类就没有意识,而之所以会有宇宙万物,都是因为有意识,所以意识就是宇宙的一种也是唯一一种呈现方式,却没有了……”他停下来,手捂着胸口,眼睛望着上方,接下来的话就像是在自言自语了,“没有宇宙就没有地球,没有地球就没有人类,没有人类就没有意识,一切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他呼吸急促起来,就这样不停重复念着。我叫了他两声,没有任何反应,我想过去阻止他越陷越深,但刚站起来,他就重重地拍了下桌子,然后对着我瞪大眼睛惊恐地说:“你能想象吗?有宇宙才会有意识,当宇宙都没有的时候,这一切都会没有,连呈现也就没有了。没有呈现又是怎样子的?是不是连不存在都不存在了?啊……这多么的无法想象,又是多么的让人心生恐惧。”
我被他拍桌子的动作和声音吓了一跳,慢慢坐下来,定了定神说:“我没有想过,也无法想象,但是这一切既然存在,那就一定有存在的原因,我们不该去想象没有宇宙的样子,因为那毫无意义。”
“我也知道那没有意义,但我已经陷进去了,你让我怎么不去想它?你让我怎么去克服这样的恐惧?”
我点了点头,说:“你想过没有,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而你又为什么会对此感到恐惧?是不是你心里某种东西在作怪?那是你害怕的东西。”
“我什么都不怕啊!”他说,“我内心一向很坚定的。”
“嗯……换个角度思考,没有宇宙对你来说根本性的没有什么?”
“对我来说……就是没有我的意识了啊!”
“对,没有宇宙也就没有你的意识,没有你的意识也就是没有你,所以说,你恐惧的不是没有宇宙,而是没有你,你是怕死!”
“我没有怕死,我一点也不怕死,相反我还觉得死是一种解脱。”
“不,每个人都怕死,即使嘴上说不怕,表现的也不怕,但当他面对死亡的时候,其实他还怕得要死。也许你跟一般人有所不同,你也怕死,只是你不愿意承认,就以一种独特的方式表现了出来。我觉得你应该去面对它,而不是否认它逃避它,当你能正确看待死亡的时候,你所谓的恐惧便会自然消失不见。”
“我真的不是怕死。”他又说了一次。
“也许你现在不会承认,因为你可能还有很强的自尊心,但你想通了自然就明白了。”我舒了口气,继续说,“还有你说的这种焦灼的情况也必须要强制改善,你可能有很强的心理压力,那就从现在开始,一个月之内不要工作,包括写作,甚至构思。你也应该没有结婚,而且还没女朋友吧?”他先是一愣,然后摇了摇头。我接着说,“对,你也可能是经常独来独往,无形中有一股孤独之感压着你,最好还是试着多进行一些社交活动,有个人陪伴就更好;在情况好转之前,千万不要一个人长时间呆在屋子里,跟大妈大叔们跳跳广场舞也是挺好的呀;最后,学会控制思维,不该想的不要想太多,人的大脑开发的有限,承受不了有些思想的重量,活着还是简单一点好。”
我说完后静静地看着他,他发了几秒的呆,然后问:“这样就算给我看完病了?”
“完了!”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其实所有的事都很简单,一切我们感觉的复杂都是我们想得太多,照我的话做,情况没有改变你只管来找我。”
“可是你说的话有些我还没能理解。”
“不,你都理解,只是可能没记全……以你的脑子也应该记全了,回去简单斟酌一番就可以了。还有,你所说的宇宙和意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只是你一个人会想,只是可能就你会钻到这个牛角尖里去。所以想不通的事情,只要稍微改变一下想法,便都可以迎刃而解,你要记住,人的思想是最高深莫测的,千万不要试图去触及它的极限,不然你自己的思想可能就会让你崩溃。”
“医生,你还是开点对我有帮助的药吧,我现在对自己信心不大。”
“完全不用,你要对我有信心,照我的话做就可以了。”
他犹疑了一会,点了下头。
我们心里在所难免都会起一些矛盾,这是对一个人智慧的考验,有的矛盾很大,你能解开,那便说明你的智慧能够应付你随时而变的心理;要是解不开,就会成为心理疾病,这时候就需要看心理医生!
楼主:上官靖西  时间:2021-04-08 20:05:09
第四章

送走陈耀东后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对方是一个很莫名其妙的人,他说他们研发出一样产品我肯定很感兴趣,想和我当面聊聊。他跟我说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然后自信满满我一定会去,我还没来得及问他的名字,他就挂掉了电话。我一向很反感没有礼貌的人,并且这人也太莫名其妙,所以我打算不予理会。我站起来走到落地窗前,窗外怡人的海景让我有几分迷醉,然而我却开始注意另外的东西。时间似乎变慢了,我的听觉里平白无故掺杂进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像烦人的念叨。一股紧张感突然笼罩了我,我眼角的余光瞥见一个黑暗的阴影晃动了一下,我看过去,看见了陈耀东刚才盯着发呆的那张小纸片。我走过去捡起来,是一张便签纸,上面写着:结束轮回需启时之匙。
字是手写的,歪歪扭扭,像孩童刚学写字的练笔作品,可能是哪个病人写的并遗留下来,飘到这里来的。这个房间有几天没打扫了,最近来看诊的人也挺多的。
我又看了一遍上面的字,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便把纸捏成团,扔进了垃圾桶。
我回到办公桌旁,桌上的台历稳稳立着,上面的红圈格外醒目。我叫进了小韦,又问她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
“应该什么都不是吧?”她犹疑着说。
“今天还有预约吗?”
“有啊,不过都还没来。”
“你打电话给他们改一下时间,我有事要出去。”
我开着车,去了电话里那个莫名其妙的人说的见面地点,我应该属于不容易妥协的一类人,但这件事似乎并没有在妥协的范畴。
他说的地方是一个繁华的商圈,地点是一家高档的咖啡馆。我把车小心翼翼停在露天停车场里,,关上车门向咖啡馆所在的大楼走,刚走两步一辆车就从我面前咻地一下开进了停车位,那情势之突然将我吓了一大跳。我七魂丢了三魄,心扑通狂跳了几下,之后便十分恼火。但当一位长发女子从驾驶位走出来后,我的火气又立马消失得无影无踪,因为那女子实在太漂亮,而我又是一个无法对美好事物提起愤怒的人。
那女子锁上车,看了一眼杵在她车旁发愣的我,微微笑了一下。我能看出那笑里带着友好,说明她是一个有礼貌的人。然后我们便一起往停车场出口走,她脚步轻盈地走在我前面。停车场出口处站了一位女士,应该是来接她的,因为她对着这边在微笑。但女子出停车场后就直接右转了,而那位女士仍然在那里,现在她微笑的对象,就只剩下了我。
我走到她身边时她问了一句:“是方先生吧?”
我看了一眼越走越远的女子的美丽背影,又打量了一番面前一身高级白领装束的女士,说:“我是方家敬,你是在等我吗?”
“我已经等候你多时了,余伯他知道你一定会来,所以让我来接你。”
我突然对她口中的“余伯”很感兴趣,他应该就是打电话给我的那个莫名其妙的人,并且他似乎对我很了解。我向她微笑了一下,说:“请带路吧。”
我和她并排走着,走了一会问:“这个余伯是什么人?我是说他做什么的?”
“他是我的上司,你见到他就知道了。我叫文清,你可以叫我Amy。”
“哦。”其实我并不关心她叫什么,我开始在心里猜测“余伯”可能的身份,这样我就可以确定等下用什么方式和他交谈最合适,并且我现在更好奇他们研发出的什么东西断定我会感兴趣。
“方先生是心理医生吧?”文问。
“是!”
“是专业的吗?”
“不专业还能是心理医生吗?”
“请见谅我的问法有些不妥,因为……哎呀!”她话说到一半尖叫了一声。在我看向她时,一只一次性纸杯正从她头顶滑落至肩膀。我们已经走到大楼的楼下,所以楼上能掉东西下来也不是特别大惊小怪的事,幸好是纸杯子,要是个花盆就有的文受了。想到这,我感到我的思绪被一股力量抓住,似乎想把它拉向一个角落却又始终无法到达,于是只让我感到奇怪并在心里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情绪。我晃了晃头,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事情来,问文:“没事吧?”
“没事!”她说,“谁这么缺德高空抛物?”
“可能是不小心掉下来的,没事就好。”我捡起那只纸杯子,扔进了垃圾桶。
我们要去的咖啡馆在二楼,进大楼后我向楼梯走,文却拉了拉我说坐电梯。我心里想着现在的白领还真是娇生惯养,跟着她走到电梯门口。电梯门口站了三个打扮靓丽的女子,嘻嘻哈哈谈笑着。不一会儿门开了,一个矮个子中年男子莽莽撞撞走出来,重重地撞了我一下。我几乎是本能地抓住了他,然后抢过他手里正要往兜里塞的钱包说:“光天化日,你也太大胆了吧!”
那男子见势不妙,挣开我就跑,,我刚想追,文就拉住我问:“你干吗去?”
“抓小偷。”我扬了扬手里的钱包说。
“这是谁的钱包?”
“我的,他刚才偷,被我当场逮住了。”
“没丢就好,不要追了,余伯还在等我们呢。”她一脸平淡地说,“小偷多的是,抓不完的。”
我有几分诧异,但仍然放弃跟她进了电梯,然后我又觉得有几分怪异,但怪在哪我仍然不知道。电梯很快抵达了二楼,我也见到了那位“余伯”。
楼主:上官靖西  时间:2021-04-08 20:05:09
第五章

“余伯”是一个看上去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头发花白,眼色沉稳,给人一种很有深度的感觉,但更给我一种很面熟的感觉,似乎我以前见过他。他递给我一张名片,上面印着:申迈集团常务副总裁余炜长。这个申迈集团我到听说过,在厦门算是很有名气的大企业,据说业务广泛,实力雄厚,但具体做些什么,因为我并不关心,所以不是很了解。我没有带名片,所以我在接过他的名片后说:“我叫方家敬,是一名心理医生,我想你对我已经有所了解了吧?”
“非常了解,”他稳重地说,“所以我们才决定找你。”
“你说你们研发出一样东西我肯定感兴趣,我很好奇,不知可否拿出来看看或者说来听听?”
“不急!”他说着向旁边的文使了个眼色,文召来服务员,服务员端上三杯咖啡放在桌子上,文也坐在了旁边。
我端起放在我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微甜,质感单薄,是我喜欢的口感,看来他们对我真的很了解。
我放下咖啡杯,问:“我们之前是不是在哪见过?我怎么感觉你有点面熟。”
“生活中面熟的东西有很多,不仅有些人,还有很多事,你不觉得吗?”
“嗯,”我点点头,“是这样,可能因为我们每天经历的事太多,看见的人也很多,这些人和事难免存在相似性。”
“不仅仅是因为这样,”余炜长边用勺子搅着咖啡边说,“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什么原因?”
“这就是我们研究的内容,也是我接下来要告诉你的。”
这时文手里的手机响了,她把手机递给余炜长看。余炜长瞧了一眼,又看了看我,接过文手里的手机说:“不好意思,我有个很重要的电话,请稍等一下。”
我点了点头。余炜长就出去接电话了。
我和文相对无言,我等了几分钟,觉得有点无趣,就对文说去上个厕所。
我进洗手间上了个小号,出来时正好碰到余炜长在洗手台洗手,我走过去对他说:“电话打完了?”
他看见我,神色立马变得慌张,几乎是边匆匆往外走边说:“打完了。快来我们继续聊。”
洗手台上有很大一面镜子,洗完手我对着镜子整理着衣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我突然意识到刚才好像没在镜子里看见余炜长的像。我感到不可思议,随即想想又觉得不可能,或许是我看镜子的角度问题,也或许是我看花眼了。
我回到咖啡桌旁。余炜长和文在交谈着什么,见我坐下,就立马停止并对我说:“你会不会经常有的样的感觉,在某一瞬间突然觉得某个场景或者某件事的某个情节似曾相识,就好像曾经在哪里见过?”
“会啊!”我说,“刚刚我不是说了吗,因为每天经历的事太多,看的东西也多,大脑在处理这些信息的时候,对相似的东西,就会有更深的印象,所以我们才会感觉有点熟悉。”
“那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你真的已经见过了,”他正襟危坐说,“只是不是在现实中,而是在梦里。我们都有种能力,叫梦见未来。”
“梦见未来?”我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但随后我又开始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我想起在我来这里的途中经历的某些瞬间,好像真的在我梦里出现过。
“我没跟你开玩笑。你是名心理医生,从某种角度说,心理医生和精神科医生有很多相同之处,他们的病人可以算作同类型的不正常人。虽然说心理医生的病人要比精神科医生的病人‘理智’许多,但心理医生却要比精神科医生深沉许多,他们对某些耸人听闻的虚幻领域会有更深的理解和判断。你应该知道人类的大脑只开发了很小的一部分,可以说潜力无限,如果开发完全,能梦见未来应该算是最基本的能力了吧!”
“人类的大脑不能继续开发也是有原因的,就目前来说,能梦见未来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如果说我们研发出激发人类大脑的工具了呢?”他自信地看着我,“至少在梦见未来这个方面它已经让人类的大脑走得更远了。”
“就是你说的你们研发出的东西吗?”
“对。我来找你是因为你非比寻常,你的大脑是一把最好的钥匙,只要你掌握好它,就能打开通向未来的门。”
“这就有意思了,你们是怎么看出我的大脑有这样的能力的?”
“我们对全国数十个小有名气的心理医生进行过意识分析和评估,具体做法是派出数名有各种怪异心理问题的人。其实他们都很正常,只是他们所描述的心理状态会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他们的唯一目的就是测试这些医生在极端心理状态下会有怎样的应对反应和措施。当然,结果是各行业的人都有三六九等,很多医生面对那些怪异的症状会完全束手无策,有的人甚至会发懵,更有人为了掩饰自己能力不足,说病人已经精神失常,建议进精神病院接受治疗;而有的医生则表现出了更专业的职业素质,他们能解决大多数刁难的心理问题,而只有你把所有的问题都解决得那样完美。更重要的是,我们的问题都有一个很特殊的共同点,那就是在意识之间寻找答案和解决方式。结果证明,你是我门测试的医生中,意识最强烈的,而想要打来未来的门,强烈的意识至关重要。”
“可是……我似乎并没有遇到你们派来的什么有不可思议心理问题的病人,并且我也似乎没有解决什么很刁难的心理问题。”
“你有,只是你遇到的问题被你轻而易举解决了,你是不会在意的,但对我们来说,你的信息却万分重要。”
我沉默起来,虽然我仍然觉得“梦见未来”太过荒谬,但他后面说的我是数十名心理医生中唯一“出线”的人还是让我所有欣慰。但冷静的思考后,我又有了种这个“唯一”不一定是件好事的感觉,它也可能代表某些方面的缺陷,因为心理医生跟一般的医生太过不同,要解决别人的心理问题,首先就需要自己的心理与正常人不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有不正常心理的人。而如果我是他所说的那样,算是不正常到出类拔萃了吧。
余炜长见我沉思半晌,说:“梦见未来虽然是我们都有的能力,但因为它的随机性和隐秘性太过突出,所以尽管有很多人怀疑过,在此之前却从没有人证实过,更没人把它当作一种能力使用过,这个和我们大脑的开发程度以及意识的强烈程度有关。只有意识足够强的人,他脑子也够用,然后再借助外部力量,才能超越梦境抵达未来。我们研究的方向也是这个,所以研发出的东西对大脑来说就是一个强大外力,只要借助于它,便能随心所欲地梦见未来。”
我想到了一件有违理论的事,于是说:“即使像你说的,我们确实有梦见未来的能力,但既然我们能梦见它,我们就可以想办法改变它,如果这种改变让事情的发展和梦见的不一样,也就是梦见的事在未来没有发生,那就反向证明了梦见未来根本不成立啊!”
“但你不去改变它,让它自然发展到和梦里一样不就成立了吗?”他笑了一下说,“这种逻辑是不适用所有事情的,因为有的事它发展出去会产生分支,你不能先肯定它再从其中一个分支的终点反过来否定它,这是不严谨的。而且你知道‘墨菲定律’吗?它的其中一个内容是:会出错的事总会出错。换句话说就是会发生的事总会发生。不要小看了未来,它是不能轻易改变的,那些既定的事情,即使事先遇见到,并做出了努力去改变,但也只是降低了它发生的可能,并不能完全消除,要发生的仍然会发生。我们的努力有可能会改变事件的时间和空间的轨迹,但时间和空间有的是韧性,它们转个弯仍然会回归原位,所有的努力都只是徒劳。”
“这么说你们已经实验过了?真的梦见未来了?”
“当然梦见了,只是效果不是很明显,所以才找的你,我们需要一个更强的大脑和更强烈的意识,而你完全符合我们的要求。”
“可是我还是觉得这种事很天方夜谭,我闻所未闻,需要先消化一下。”
“当然,”他轻松地呼了口气,“你还没更深地经历过,当然不会轻易接受,但这对你来说是一个蓬勃的兴奋点,即使你再不相信都会跃跃欲试,因为能预见未来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种吸引,没人能抵挡住它的诱惑,特别是像你这样工作在意识层面的人。”
“或许吧。”我点点头,“谢谢你的咖啡!”我站起来,准备离开。
“打我电话,我们随时恭候你的光临。“余炜长说。
我礼貌地笑了一下,转身离开了咖啡馆。
楼主:上官靖西  时间:2021-04-08 20:05:09
@七十老汉 2020-11-26 11:43:12
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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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的,谢谢!
楼主:上官靖西  时间:2021-04-08 20:05:09
第六章

他拖着一条腿,手里拿着两瓶水,一瘸一拐向我走来。他走到我身边,随手递给我一瓶,在我身旁坐下来,看着田径场,表情艰难,像是很痛苦。他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水,无声地叹了口气。
田径场上有很多在做各种运动的人,活力充斥着整个空间。不知是不是天太暗的缘故,我目及的世界,灰成一片。
“如果我没有失去一条腿,”他忧伤地说,“或许我会成为一名运动员。”
“可你根本就不喜欢运动。”我回应道。
“我只是做个假设,以此来说明我有多么不幸。”
“你两条腿都在,只是不能正常活动而已,往开一点想,运动员或许并不是一个好的职业。”
他点点头,沉默了下来。我侧着脸去看他。他望着前方,表情凝重,好像有说不完的心事。
“明天又是她的忌日,”他说,“我要去看她,你还是不去吗?”
“不去了,”我别过头,心里有一丝莫名其妙的惶恐,“这么多年都没去过一次,这次也没有所谓吧。”
“是啊!”他扭曲了表情,似乎想表达什么,“她在的时候,我们是那么的要好,现在她不在了,你为什么都不去看她一次呢?”
“可能……”我望着前方停顿着,田径场上的人渐渐变成了晃动的点,我眼前迷蒙,心里模糊,“可能是怕看到某些东西被触动吧,正因为要好,所以回忆不敢拾起,怕思念成伤。”
“你真脆弱!”他感叹了一句,然后又像是嘲讽地说,“更有点软弱。”
“你是说我没有勇气面对吗?”
“差不多吧。”他说着站起来,“走吧,看着这些人,我真是羡慕嫉妒……”他转过身,在聒噪的空气里,我分明还听见一句“还有恨”。
他在我前面半米远的地方走着,身材魁梧,强壮匀称,他外面也很俊朗,但那条拖着的腿让他的一切都变得不和谐,像一个折翼的天使。我心里又有些难过,好像在为那条腿内疚,然而这一切似乎和我都没有关系。我快步走到他身旁,他专注地盯着前方,面无表情,举起手中的水喝了一口。我这才发现,他给我的水已经不知道被我遗忘在了哪里。
我们从一个方形大门出来。他走到马路边,伸出手想拦过往的出租车,但满大街的出租车却没有一辆是空的。
“我想先回去了,”他说,“你要去哪?”
“暂时哪都不去,”我看着马路上的车辆,那里已经全变成了出租车,“或者说马上就要到一个地方了。”
“哦,那我先走了。”
一辆出租车停在了他身旁,他行动利索地坐上车,“再见”都没说就离开了。我似乎很期待他说一声“再见”,却不知道为什么。
“你鞋带掉了。”一个清丽动人的女子路过我身边时指着我的脚说。她浅浅笑着,空气中都涌起了甜蜜。我喜出望外,对她挥了挥手说:“静……”
“你鞋带掉了。”她打断我,指着我的脚又说了一次。
我低头下看,发现真有一只鞋子的鞋带掉了。我向她扬了扬嘴,弯下腰去系鞋带,刚拉起带子一辆车就从我身边呼啸而过,并溅起地上的水淋了我一身。这水似乎还有很强的冲击力,撞到我身上后让我重心不稳,我挥舞了几下手臂重重地倒了下去,整个世界都被摔得支离破碎。
“真是太不像话了,越来越没大没小。“一阵粗鲁的呵责声,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劝阻。我半睁开眼,扫视了一圈周围,看见一个满脸怒容的老头和几个围在他身边表情分辨为苦口婆心的人都用不同的眼光注视着我。老头似乎还想说话,一个中年妇女把他按着,轻轻地拍着他的背。
我抽动了两下嘴角,我想我是笑了,并还带着轻蔑之意,因为老头立即操起面前的杯子向我扔来。杯子从我肩头飞过,在后面摔得稀里哗啦。老头嚎叫起来,众人都炸了锅。我知道我眼前正在上演一幕有趣的闹剧,却不知道它因何而演。一个青年男子走过来,拉着我上了楼。
青年男子将我按在椅子上,满面愁容说:“你真的有点过分了,再怎么说他也是你爸,最起码的尊敬你还是要给。”
“我做什么了?”我不解地问。
“刚刚做了你就想不起来了吗?”
我木然摇头,头昏昏沉沉,青年男子的脸时近时远。可能一些幻觉无意侵扰了我,我在他本是愁苦的脸上看出了一丝阴邪。我靠上椅背,问:“你刚刚说他是谁?”
“你爸啊!他是你爸,你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尽力服侍好他你知道吗?而不是像你刚才那样。”
“我刚才做什么了?”我又问了一次,但还没等他回答我又问,“你又是谁?”
他扶住我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我是你最好的朋友,一直以来,至此以后,所以你要听我的话,相信我。”
我点点头,他似乎是一个值得信赖的朋友,然而我总觉得他有点不靠谱。他又在我面前说了什么,但我没有听得十分清楚,之后他下楼去了。不一会又上来两个男子,一个看着有点面熟,戴着眼镜;另一个拖着一条腿,面色凝重,更加面熟,像是我不久前才在哪里见过。
在哪里?我思忖了片刻,想到了似乎是在刚才的梦里,而我又突然意识到,现在的一切,仍然还是梦。
两人越走越近,最后并排立在我面前,他们静静地看着我,像在注视一个玩世不恭的小丑。最后戴眼镜的男子先开口说话,他蹲在我面前,握着我的手叫我“哥”。
“我叫什么名字?”我问。
他看了看另外一个人,说:“阮源。”
“你呢?”
“阮华。”
“嗯,怎么了?”
“我想问你怎么了?”
“我没事,”我站起来,围着椅子走了一圈,“只是还没适应过来,可能时空一时倒不过来。”
“可你从美国回来已经好几个月了。”
“我从美国回来?”
“对,回来就开始不对劲了。”
我想,别人眼中的不对劲,是自己以为正常的心理反应,从心理学上讲……如果这是梦,一切的不正常都没有关系也没有意义。
“再去看看医生吧!”阮华面露担忧说。然而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竟觉得他的表情也不纯粹和真实。
“看什么医生?”
“心理医生。”
我冷笑一声,认认真真地对他说:“我就是心理医生,所以什么事也别想瞒过我。”
“什么都没瞒你啊!”阮华脸上明显有一丝尴尬,他站起来,对另一个人说说,“我先下去了哥,事情我会安排好的。”
阮华下去后,我的注意力立即转移到了另一个人身上,他连续两次出现在我梦里,肯定不是一个一般的人,至少对我来说绝非一般。虽然我知道现在仍然是个梦,梦里的一切都有无限可能,深究毫无意义,但我还是忍不住想探明一些事情的原由。于是我对他说:“你知道梦的含义吗?”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简短地回答。
“如果从未见到,却连续梦到呢?”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又说了一次,“你从没见到,并不代表你脑子没有想到,因为有些东西只存在于你脑海里。”
“嗯,”我点点头,“虽然这有些冒昧,但我仍想问,在这里我们是兄弟吧?刚刚那个人也叫你‘哥’?”
他没再说话,只静静地看着我。气氛变得肃穆。我想我该是有一个多么强大的大脑,才让这梦里的场景如此活灵活现,甚至我看着他都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我的时间可能不多了,”我环顾了一下四周,所有的东西开始慢慢变模糊,并出现了像叠加进另外一个世界的虚影,这可能是我要醒来的前兆,“你有什么话赶紧跟我说吧!”
他皱紧眉头叹了口气,然后闭紧眼睛,微微摇着头。
“你可能太累了,”他说,“多休息,我先走了。”他说完向外走。我想要伸手挽留,但意识里伸出了一根缰索,缚住了我的手,我只能目送他离开。我的眼睛越来越模糊,虚影更重,我集中精神,努力让自己在另一个世界醒来。
在真实世界的光明完全照耀我时,我的脑海里凭空出现了一个名字——陈秋洺。
楼主:上官靖西  时间:2021-04-08 20:05:09
第七章

我终于真正醒过来了,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温暖的房间里,是我的私人诊所。时间不知道是几点,但可能是下午,因为太阳已经移到了我的窗户外边,并向我投来刺眼的光芒。
我是睡太久了吗?竟然把时间都忘了。我拿过手机,看见屏幕上显示的是下午三点,日期:4月3日。
或许是因为做太多的梦,我脑袋有点昏沉。我闭上眼睛又缓了一会,没多久听见有人敲门,我说了声“请进!”小韦就打开门说:“方先生,休息好了吗?外面来了位病人,可以让他进来吗?”
“请他进来。”
小韦带进来一个西装革履,但精神面貌跟他的装束完全不符的人。他像是受到很严重的心理困扰,眼神里充斥着对周围世界的质疑。
我让他在我对面坐下,先自我介绍说:“我叫方家敬,专业的心理医生。你有什么问题可以告诉我。”
“我叫岑俊生,”他说,“山今岑,是一名律师,最近我有一些困扰。”
“看来我们的职业有点像,都是帮别人解决问题。说说你的困扰是什么,我先了解一下。”
他欲言又止,像是不信任我,又像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他用拳头抵住嘴唇思考了一会,然后问我:“医生,你相信这个世界有鬼吗?”
我苦笑了一下,说:“你是指什么?人,还是超自然的东西?”
“是人,然后变成了鬼。”
“如果是人,他达到了一定的状态,可以修饰为鬼,所以这个世界才会有那么多这种鬼那种鬼。但如果你想说已经超越了形态的人,那么我只能告诉你,这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人死后难道不可能进入另外一种形态吗?”
“会啊!他会完全消失,他的肉身会腐烂,他的精神也会在他死去的那一瞬间就彻底消散。这是所有生物都会进入的唯一形态。”
他靠上椅背,又开始在那思考。我很疑惑,难道他的困扰是无法确定这世界有没有鬼吗?
“请问……”我说,“你的困扰是什么?”
“我也是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过去二十多年,我学到的所有知识都告诉我这个世界没有鬼,对此我深信不疑。我看过一些恐怖片和读过一些鬼故事,虽然那些故事的讲述能头头是道引人入胜,但我之前从来没怀疑过这个世界不可能有鬼。我也不知道是从哪个故事里看到的,说鬼是没有影子的,也没有像,就是说它如果在你面前出现,却不能出现在镜子里。”
“这种编造的东西看看就好了,因为这世上没有鬼,所以那些理论永远也不可能得到证实。”
“不,”他抬起眼,眼神突然变得凌厉,“已经被我证实了,因为我就遇到了这种情况。”
“什么情况?”
“我遇到过一个在镜子里没有像的人,他可能就是鬼。”
“镜子里没有像?”那天在咖啡馆洗手间我遭遇的情形在我脑中闪过,我似乎没有在镜子里看到余炜长的像,但随后又被我否认可能是角度问题或看花眼了。
“对,没有像。之前我在一个酒吧厕所里碰到一个人,当时我喝得晕乎乎的,我甚至看见他好像是从镜子里出来的,但我不能确定,不过镜子里没他的像我是看的清清楚楚。”
本来我会一口否认这种不切实际的东西,但余炜长的形象一直在我脑子里挥不去,致使我也没办法下定论这不可能,只能不确定地问:“会不会是你看他的角度问题,或看错了,你不是喝晕了吗?可能看花眼了。”
“不可能!”他说,“我只是晕了,又没醉,当时我还仔细确认过,的确没有他的像。他也是像被我发现了秘密一样慌张,本来还想对我做什么,但后面有人进来了他马上就逃了。之后我就开始怀疑这个世界,或许它根本就不是我们理解的这样,有些超自然的东西真的存在。”
“如果真是这样,你现在的情况是不是不应该来看心理医生?你应该去请人做场法驱驱邪。你是因为这事心里产生什么问题了吗?”
“对,我相信我的眼睛,但也相信过去二十多年我一直的坚持,现在它们在我心里互相抵触。我无法偏向哪一方,所以我想让你说服我,这个世界神奇得无法想象,鬼真的存在。”
“如果说服了你相信鬼存在,那不就摧毁了你以前的坚持了吗?”
“就是要摧毁,但我没办法自己做到,所以想请你帮我。因为我已经预感到,这个世界会有更多超自然的神奇一一出现,我要提前做好准备。”
我想我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棘手问题,它本不应该棘手,只是我心里规划的线被挪了位,让最简单都变成了挑战。
岑俊生坚定地看着我,他出现在一个对我来说敏感的时刻,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巧合。但他看起来并没有恶意,我以一个心理医生对人的敏锐洞察可以判定,他跟我说这些话时,内心是诚实的。
“这个……”我说,“我可能帮不了你。首先因为一些原因,我现在无法否定你所看到的,但也没办法说服你相信这个世界真的存在鬼,因为要说服你,我必须得先自己相信;其次人类对这个世界的了解真的可以说是九牛一毛,有太多未知我们没探测到,即使发现一些超自然现象,我们也搞不清那是怎么回事,就比如你说的你看到镜子里没那个人的像,那个人就一定是鬼吗?或许还要很多其他可能,只是我们不知道而已。所以我没办法说服你。”
“我就知道,”他有些失望,“没关系。但是,你相信我吗?”
“我……”我犹豫了好久,最后点了头,“相信。”
“那就好!”他满意地笑了,站起来说,“谢谢你医生!我先走了。”
岑俊生走后我久久不能平静,我一直在想那天我是不是没有看花眼,我看到的镜子里,真的没有余炜长的像?当时余炜长的表情也很慌张,难道他就是在怕我发现这一点?余炜长在我眼里一下子变得神秘起来。
我呼叫了小韦,在她进来的间隙,我收到一条短信,是之前发来奇怪短信内容的号码发来的。我打开来,这次的内容同样让我摸不着头脑:如果你觉得有些事不可思议,请一定要重视它,说不定它就是一道光明的门,门后,就是你渴望的希望。
之前我发给他的问号他并没有回我,这次我直接拨打了这个号码,却听到语音提示对方已关机。我摇摇头放下手机,小韦走了进来。
“今天不是还有一位预约者吗?”我说,“她什么时候来?”
“方先生,今天已经没有预约了。”
“没有吗?”我奇怪地问。
“是的没有了,你有其他事的话可以安排了。”
我托住额头思忖了片刻,难道是我记忆出现了问题?我明明记得还有预约的。我看了一眼窗外,太阳仍高高挂着,有些东西在我脑子里零零碎碎,模糊不清,今天是4月3号,我想,在我的世界里,我总是对的。
“不,肯定还有一位预约者,等等看。”
小韦耸耸肩,说了句“那好吧”关上门又出去了。几分钟后,她真的领进了一个人,而且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我去见余炜长那天在停车场差点撞到我的美丽女子。
楼主:上官靖西  时间:2021-04-08 20:05:09
第八章

她一身职业装,白领打扮。我看到她很惊喜和惊讶,她却一脸平静。
我让她在我对面坐下,起身给她倒了杯水。她礼貌地说了声“谢谢”。
我微笑着,试探性地问:“还记得我吗?”
她摇摇头,“我是第一次看心理医生。”
“我不是说我给你做过咨询,我们之前在外面有见过一次。”
“在哪里?什么时候?”
“就前不久,在莲坂那边,当时你在停车场停车,差点撞到我,把我吓了一跳,而你却一点感觉都没有。”
“是吗?”她带着歉意笑笑,“我忘了,可能也没注意到。你没事吧?”
“有事现在就不会这样安稳地在这里给你做心理咨询了,你只是吓到我而已。”
“实在不好意思。”她真诚地微倾了下身子,一丝美好略过我的心间。
“没事,”我说,“你来这之前应该看过我的简介吧?我叫方家敬。”
“我叫周静琳。”
“嗯。”我在她对面坐下来,扫了一眼台历,问,“你之前有做过预约吗?”
“没有,我是有想过做心理咨询,但一直没确定时间,我之前在网上有查到过你,说你是一名不错的心理医生。我记下了你工作的地址,今天正好路过,就顺便来了。”
“也就是说,你只是临时决定来,根本没有预约?”
“没有。”
楼主:上官靖西  时间:2021-04-08 20:05:09
我感到不可思议,小韦没有说错,但我的记忆也不会出错,只是我意识到的某些事突然就无法解释。我为什么会确定她一定会来?是我跟她之间有一点灵犀,是我忽视了生活中决定此刻的细枝末节?或者……
“方先生,你怎么了?”周静琳见我愣在当场,问我。
“哦,没事,”我回过神,“思维太活跃了,一不留神没有抓住。”
“你想到什么了?”
“没什么。”我说,“来说说你的问题吧。”
“嗯,”她清了清嗓子,正襟危坐说吗,“我呢,最近有一丝焦虑,经常失眠,然后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梦,但醒来之后我又忘记梦见了些什么,只是心里很难受,应该都是些不好的事。但有一个梦比较特别,近半个月我做过三次,就是我梦见自己怀孕了,其他梦我记不住,就这个梦印象特别深。然后可能就是因为失眠,加上做怪梦,我最近情绪很不稳定,动不动就会失控,生气发脾气。一开始我就想过要来做心理咨询,但因为工作太忙,所以拖到现在,今天也只是正好路过。”
楼主:上官靖西  时间:2021-04-08 20:05:09
听完她的陈述,我沉默了片刻,很奇怪我的脑子里无法再为我组织开解病人的言语,这与以往的我大有不同。我有点诧异,但出于职业惯性,我马上开口说:“梦是个很奇妙的东西,我们所梦见的世界也会有很多不可思议和难以想象,更有更多无法理解。然而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也就是说我们梦见的很多东西都是经过了大脑的生活的虚拟延伸;而某些我们断定与自身完全找不到关联的事物,可能就来自某些特别的地方,比如说遥远的过去或不久的将来……”我停下来,心里万分诧异。难以置信,我刚才没经过大脑任何思考,甚至无意识地就把“梦见未来”当做梦的特点来进行解释。作为一名心理医生,我明白这是我潜意识对“梦见未来”认同的暗示,说明我打心底已经认为梦见未来是有可能。
“方先生,你怎么了?”周静琳见我又愣住了,用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没事!”我从惊讶中回过神,强行镇定后说,“嗯……你为什么会失眠?你的工作或生活压力大吗?”
“我生活倒是没什么压力,工作的话有一点忙,经常加班到很晚。”
“这就有可能,如果长时间处于忙碌的工作状态,精神可能会出现两种状态,极度疲惫和惯性性兴奋。你应该属于后者,所以才会经常失眠。失眠是睡眠不好的一种表现,另一种表现就是会做很多奇怪的梦,让你越睡精神越差。”我喘着气停顿了一下,紧接着又说,“我来分析一下你那个怪异的梦,你有结婚吗?或者有男朋友吗?”
“都没有。”
我不动声色扬起嘴,心里有一阵莫名欢悦,“这样的话如果有梦到自己怀孕,可能就预示你在这方面要有喜事了,说不定你就要遇到自己的真命天子了。”
“你以前是江湖术士吗?还是这种‘周公解梦’式的把戏你们心理医生也玩?”
“当然不是,我只是想告诉你,凡事都可以往好的方面想,而且你的梦和我的解释很有逻辑性啊!”
她突然沉下脸来。我以为我这无心而简单的玩笑让她不舒服了,心里有点不安。我刚试图想缓解下气氛,她就说:“那如果按照这样的逻辑,有一次我梦见自己站在一座墓前面,而墓碑上刻着我的名字,是不是预示着我就要死了啊?”
楼主:上官靖西  时间:2021-04-08 20:05:09
第九章

“不是不是!”我赶紧说,“刚刚那个梦我只是想告诉你往好的方面想,其实梦是虚无的和飘渺的,它什么都代表不了,更不可能预示什么,梦见什么你完全可以一笑而过,用不着去管它,因为它根本就是……就是……扯淡的,跟我们的生活和人生不会有任何关系。”
“我当然知道了,”她竟笑了起来,“不要那么紧张,我逗你呢。”
我舒了口气,扶住额头尴尬笑笑,然后端坐严肃地说,“好了我们回到正题吧。你的问题应该很简单,就是工作太忙,产生压力,导致失眠,然后就精神疲惫,就容易做梦,至于梦见什么完全不用去在意。要调节也很简单,适当减少工作时间,减轻压力,这个我想你们应该都知道怎么做,生活一定要放松!然后多运动,睡前做一些放松的活动,比如看看书听听音乐都能帮助你更快入睡。睡眠好了,自然梦就少了,也不会轻易生气了,生活自然就和谐了。”
“你这算给我的诊断吗?你说的这些我好像都懂也都知道做。”
“可你实际有做吗?”
她摇了摇头。
我接着说:“其实很多心理问题都是小问题,我们自己简单调节之后都可以调整过来,只是有些事我们知道那样做却不能确定那样做,我们往往要权威的人确切地告诉我们才会付诸行动,其实这完全没有必要。但因为懵懵懂懂,才会有这么多人需要医生,要是所有人都自知了,我们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不是吗?”
“像那么回事,”她说,“好吧,我先按你的方法自己调整一下,如果改善不了我再来找你咨询。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我也要下班了,介意我跟你一起下去吗?”
“我有介意的理由吗?”
我整理了一下东西,出去时周静琳跟小韦还在有说有笑聊着什么。我通知了小韦下班,然后便和周静琳先走了。
楼主:上官靖西  时间:2021-04-08 20:05:09
我和周静琳一路小聊,她告诉我她在东渡一家外资企业上班,职位相当于经理级别,从那天她开的车来看,应该算高收入阶层。出大楼后我们沿着马路走向旁边的露天停车场,走着走着她突然指着我的脚说:“方先生,你鞋带掉了。”
我立即站住,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我没有去看鞋带,也没有管它,因为此时有更让我惊愕的东西让我在意。我转过头看向马路边,果然和我所想的分毫不差——马路边有一大滩积水——更不会差的是,后面有辆车正快速驶来。然而不知出于何因,我竟开始期待,我似乎想让水溅我一身,以此来摧毁我心里不想再坚守的堡垒。而周静琳却看着我在莫名其妙地笑,她已经离我五米开外。我很意外,在看见我停下来后她竟又坚定地走了那么远。
“你怎么了?”她问,“你鞋带掉了,也不系也不走,傻站着干吗?”
“因为……”我回过身,一辆车已经驶到了我身边,我退后几步,那滩水溅起来,终于与我身体一滴不沾。我仍然无法从惊愕中回过神,抽动了几下嘴角,笑着对周静琳说,“因为鞋带掉了,让我有一种微妙又难以表述之情。”
“你没事吧?”
“你有没有发现?如果我刚刚系鞋带,我面前这滩水可能就要溅我一身。”
“是哦!”她吃惊地说,“我都没有注意,这也能被你预见到,聪明人的生活都不吃亏的吗?”
我笑笑没有说话,蹲下身开始系鞋带,系好后我一起身就感到一阵眩晕,我像被人当头一棒,打乱了一些东西,打掉了一些东西。
我扶住头摇晃了几下,被一个陌生人搀住。那人眼神深沉而坚定,嘴角微扬,似笑非笑,整个人都有一种整个世界都难不倒他的气势。然而在看见他的一瞬间,我脱口而出:“阮源!”
“你认识我?”他的脸上掠过一丝惊讶。
“不,不认识。”我更惊讶,其实我根本就不知道他是谁,只是看见他的瞬间无意脱口喊出。那个名字出自我的梦,但他的反应表明他就叫阮源。
一个我从未谋面甚至闻所未闻的人,一个来自于我梦里的名字,在现实中奇迹般地相遇了。
“你是不是还有个弟弟叫阮华?”我问。
他没回答,惊讶的表情从他脸上消失无影。周静琳见我跟别人说上了话就告别先走了。
阮源又扬起嘴角,说:“看来余炜长告诉你的事情挺不少的!”
“你认识余炜长?”
“不仅认识,还很了解。他是不是告诉了你一些匪夷所思的东西?”
“对啊!一些一般人难以接受的东西。”
“你已经相信了吧?”
“我觉得这并不重要,”我说,“我现在更有兴趣的是你,因为我有梦到你……应该说梦到我是你,在对你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所以我相信,你现在的出现绝非偶然。”
“当然不是偶然,我是刻意来找你的。”
“找我有什么事吗?”
“想跟你提个醒,”他说,“任何让你感觉匪夷所思的事的突然出现都不是平白无故,它的所有附带事件也都有其更深层次的目的性,就像余炜长会找到你,你不要简单认为他只是想和你创造奇迹,这也可能是个圈套,而你也可能被利用。”
“什么圈套?”
“我暂时也不知道,只是凭感觉和对余炜长的了解。我想他能找你你应该有一个不同寻常的大脑,保持谨慎,你应该能识破和想明白的。”
“我现在就很不明白,”我耸耸肩,“既然你能说它是圈套,那总能说出点它是圈套的迹象吧?”
他向前走了两步,背对着我说:“有些东西,在没有深刻到入心入肺之前是无法说清楚的,我们只能被提醒,在做事的时候不要完全沉入而忘记了思考。如果你要去做,就要细心地去发现它不可告人的蛛丝马迹,这样在它带来伤天害理的巨大毁坏前,我们能尽快、果断地制止。我还要特别提醒你,余炜长没有你表面理解的那么简单。”
“谁知道呢?我根本不了解他!”
“所有的祸根,都是因为不了解埋下的。我还会来找你,或许下次我能告诉你原因。”说完他扬长而去。
这个人让我觉得很莫名其妙,但我之前从没见过他,却梦见了他的名字,这难道就是梦见了未来的迹象吗?可在那个场景里我变成了阮源,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正想着,一辆拖着长长鸣笛的汽车飞驰到了我身边,我惊恐地看向身边马路,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我又靠近了那滩水,而近在咫尺的汽车发动机的嗡鸣警示我即将有倒霉的事发生。我赶紧跳开,可那滩水仍然被碾过的车轮溅起水花,虽然我躲得够快,还是有零星的水珠打在了我的衣服上。
果然,既定的事任何想要改变的努力都只是徒劳。
我拍了拍衣服上的水,却一点也不觉晦气,反而还感到了若有似无的喜悦。阮源已经走得看不见了,我自信地扬起嘴角,拿出钱包里余炜长的名片,拨打了他的电话。
楼主:上官靖西  时间:2021-04-08 20:05:09
第十章

余炜长让我去他公司找他,不是申迈总部,而是其旗下的一个名叫“翎翔科技”的子公司。我到他们公司时下班时间已经过了,文仍然在楼下等我,她带着我上了14楼。
从电梯出来便能看见翎翔科技的巨大LOGO,设计得非常新颖,很符合科技公司的气质。公司里几乎没有人了,文把我带进一间会客室,说让我等一下,余伯和阮总在讨论事情,一会就过来。
“哪个阮总?”我问。
“阮华,阮总,我们集团董事长的儿子。”
“那阮源呢?”
“也是我们董事长的儿子,大儿子!怎么,你有听说过他,还是你认识他?”
我摇摇头。这么说阮源和余炜长是同属于一个集团公司的,但他似乎是想拆余炜长的台,如果他不是和余炜长有什么过节,就是真的好意来提醒我。
文给我倒了杯咖啡,然后出去了,她随手带上会客室的门,却没有完全关上。不一会我听到外面有人说话,就从虚掩的门缝望出去,正好看见余炜长和一个男子在交谈。从我这角度看去,那男子的朦胧面容和我梦里的阮华很像,那他应该就是文口中的阮总,我梦里的“弟弟”。
楼主:上官靖西  时间:2021-04-08 20:05:09
余炜长和阮华又交谈了一会,形色诡秘,还不时看向我所在的会客室,像真有不可告人的秘密。然后阮华离开了,余炜长向这边走来。我侧了个身,用椅背背对着了门。余炜长进来就是一脸真诚的笑,缓慢而稳重地说:“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不久,”我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一杯咖啡的时间都不到。”
他在我对面坐下来,说:“这么说你已经想明白了?”
我的确已经想明白了,但比起那个,我现在更想确认,余炜长的像到底会不会出现在镜子里。
“我是发现我生活的世界真的有点怪异,而我又是一个好奇心极强的人,我想试着寻找,确定答案是否是我们猜想的那样。”我边说边在会客室寻找能反射出像的地方。可这会客室陈设简单,找不到比较光滑的镜面,倒是有窗户,但窗外天亮着,窗玻璃都是完全透明的。
“看来你已经做好准备了。”余炜长说
“准备好什么?”
“准备好进入一个全新的世界,这会给你带来无限的惊喜。”
“可我怎么有一种会是惊吓的感觉,是错觉吗?”
楼主:上官靖西  时间:2021-04-08 20:05:09
余炜长的脸色变了变,虽然细微到几乎分辨不出,但仍被我敏锐地捕捉到了。
他一贯的冷静变得有些生硬,说:“其实人生处处都有惊吓,但当我们预知惊吓会来,当它真的来时,就不会有任何惊吓的感觉了,这样岂不更好?”
“那这样的人生不也就没意义了吗?”
“对,人生的意义还是要保留,所以我们只需预知其重要,而不要预知其全部。”他停顿一下,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两秒又说,“是吧?”
我木然地点了点头
他站起来,“请跟我来。”
他带着我走过了好几个门,几乎贯穿了整个楼层,一路上我不停寻找能映出像的地方,可这里的设计都像是要故意回避这一点一样,我一个明显的地方都没找到。最后我想到了我的手机,于是拿出来。暗着的屏幕简直就像一面镜子,我的脸清晰地出现在了里面。我加快脚步赶上余炜长,在他后面一点悄悄举起手机。手机里出现了他晃动的头,我也松了一大口气。
看来那天真的是我看花眼了!
楼主:上官靖西  时间:2021-04-08 20:05:09
第十一章
我们在一扇带密码的门前停了下来。我收起手机,说:“这公司还挺大的!”
“还好,这公司基本都是我在管理,但比起申迈气势还是差远了。”
他从兜里拿出一张卡在门上键入密码的区域刷了一下,然后又按了几个数字,门才打开。他走进去,我也跟了进去。
进去后里面是一个被灯光照得晃眼的房间,虽然从第一眼看去便能确认这是个实验室,但里面几乎所有的实验器材我都没见过,不过看它们的构造和功能似乎都是和人体有关。这里面空间本来就不大,实验器材就占去了80%,所以人在里面活动的范围非常小。
“这些东西看起来很与众不同啊!”我一一看过这些实验器材说,“它们应该都是很先进的高科技仪器吧?”
“这个科技公司的几乎所有盈利都花在了这个实验室里,这些都是我们找全球最顶尖的精密仪器制造商以我们实验目的为要求订做的,我们以这些为基础,研发我们自己的产品。”余炜长爱怜地扫视着周围,像在注视自己的孩子,“这是一项伟大的工程,我们叫它‘蛙行线’,我坚信它的成功将翻开人类进步史最辉煌的一页。”
楼主:上官靖西  时间:2021-04-08 20:05:09
看他一脸激昂的表情,我却无法完全与他感同身受,于是指着机器问:“你们的研发成果不会也是这种机器吧?它们的实验对象是人体吗?”
“这些机器只是过程,不是结果,我们的成果已经简化得更精细更稳定。当然,”他摸着一个像是头罩的东西说,“它们实验的对象是我们的意识,也就是大脑。”
“那更精细的东西在哪?”
他走到一堵前面没放置任何物体的墙边,用手在墙上推了推,墙上开出一个暗格,他从里面提出一个手提电脑大小的箱子,然后放在一张小桌上,用手拍了拍,看我的眼神似乎在引以为傲。
“就是这个?”我问。
“对,这是我们研究四年的成果,很遗憾它现在仍然是个半成品。我给你讲解一下它的工作原理。你知道我们的大脑时刻都是有脑电波的,睡觉做梦时也一样。做梦时大脑的脑电波会在一定频率范围内波动,而能梦见的未来,便是出现在这个频率范围内某个隐匿而神秘的更微小的频率范围上,它不容易被发现,更难以捕捉。这个机器的理想作用就是影响我们睡眠时的脑电波,强行使其改变,保持在这个更微小的频率范围,从而帮助我们尽可能多的梦见未来。”
“它真有这样强大的功能?”我狐疑地左右观察了一下那个箱子,就打开之前来说,它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
“如果研发完成,它将强大到让你不敢想象。”
“那它能提前告诉做梦的人已经梦见了未来吗?而不是等到梦见的事快发生的时候才能确认?”
“当然可以,这个里面的使用手册有详细区分,都是我们几年研究的结论,看了你自然会明白。”
楼主:上官靖西  时间:2021-04-08 20:05:09
我抱起双臂,思忖片刻,说:“如果它是通过改变睡眠的脑电波来使我们达到梦见未来的目的,那任何人使用起来效果都一样吧?会因人而异吗?”
“当然会,不然我们怎么会指定找你。你应该知道睡眠时是我们意识最弱的时候吧?而梦就是在弱意识下随机出现的。因为这时我们的大脑处于思考和感受的真空期,所以我们根本就不知道我们睡眠时的经历只是梦。而意识强烈的人在弱意识下意识仍然比较强,,这样在做梦的时候他经常都能发现自己是在做梦,而之后他的梦就会变成可操纵和调控的虚幻影片,他甚至能强行让自己从梦中醒来。
“这个机器也可以增强人的睡眠意识,但那对一般人而言,也只是让他做梦时知道自己在做梦;而对意识很强的人来说,便是一种剖析和掌控梦的力量,你能用它把梦的秘密解析得淋漓尽致,从而找到梦的规律,理解它的运作方式,洞悉其更深层次的运作条件并掌握运行轨迹,通过不断的频率调整剔除毫无意义的纯梦境,找到那个隐匿的频率范围,无限接近于梦见的未来。”
“你们要我怎么做?躺在这里和你们一起实验吗?”
“不,不。”他摇了摇头,“实验基本已经结束了,我们现在需要的只是数据,这个箱子里的机器是我们研究这么多年完成的结果,它只差你给出的最后数据,就完美了。”
“具体的做法呢?”
“你把它带走,里面有使用手册,它能详细地告诉你怎样操作,以及你需要记录的信息。”
“这么重要的东西你随便就让我带走?”我有点惊讶,“这东西该不会已经量产了吧?”

楼主:上官靖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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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分类:舞文弄墨

发表时间:2020-11-23 06:06:51

更新时间:2021-04-08 20:05: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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