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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樛木(古风,主兄弟)

楼主:芝麻酱拌万物  时间:2019-01-23 09:01:42
尽量把老梗写出新意。
过程狗血且虐。
有留言就有更新。

楼主:芝麻酱拌万物  时间:2019-01-23 09:01:42
楔子
说起荆王这个人,可真算得上是个传奇。

荆王为虞高祖第十三子。当年高祖已过花甲之年,偶然临幸妃嫔,得了意外之喜,对这个意外得来的幺子百般宠溺。诸位兄长观他年幼,母家软弱,无问鼎王位之资格,也不欺他,只当他是弟弟怜爱。荆王长到弱冠,自请封地,做了个闲散王爷。

直到一朝金蜀来犯,举国皆危,荆王率兵迎敌。一开始,所有人都没把这个扬言着“犯我大虞者,虽远必诛”的大话的小王爷当回事。哪怕远在金蜀,他们也听说过这位王爷的大名。昔日荆王在京城就经常伙同一班五陵子弟寻欢作乐,遛鹰斗犬,到了封地之后作风依然不改,这样的公子哥儿,恐怕连杀鸡都不敢,上了战场见了血,除了添乱还有什么用?

不料,很快,所有人都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荆王率五万精兵,一直打到了金蜀国都,金蜀国主若晚一步投降,恐怕整个金蜀都要改姓了。

荆王战神之名一夕之间名扬天下,恰似宝剑出鞘,美玉出山。

高祖欣喜异常,几乎想改立太子,被一群言官死谏才打消念头,但却封荆王为一字并肩王,非谋逆犯上不能动。

高祖年事已高,下旨没几天就驾崩了。这成了先帝遗旨。高祖生前,诸文臣反对之声断不离口,高祖崩了,反倒无人敢冒着不敬先帝的罪名阻挠荆王成为一字并肩王。

那段日子,市井瓦舍之中,荆王与新帝的关系成为百姓最津津乐道的话题。很多人都在说,一山不容二虎,新帝迟早会对荆王下刀,或者荆王反了,说得信誓旦旦。没想到,一年又一年过去了,新帝成了老皇帝,坐牢了皇位,却依然对这个闻名于世的幼弟关爱有加,每年朝中每有人上书陈荆王不是,都会被皇帝怒斥。而荆王每年元旦都会上京与兄长团聚,兄道友,弟道恭,一时沦为嘉话。后来,待到了荆王皇侄继位,百姓以为这次会有热闹可看,没想到那个比荆王没小几岁的小皇帝依然对叔父毕恭毕敬,信赖有加。市人都叹,常言天家无亲情,没想到这回几代都是有情的。

若说荆王这一生还有什么遗憾,那一定是他的子嗣了。荆王妻妾众多,膝下却只有一子——确切来说,是活到成年,没有夭折的儿子只有一个。旁人都说,是荆王戎马一生,犯下的杀孽太重,折了子孙福。

荆王独子,闻人晁,今年二十有四,自幼熟读《四书》、《五经》,做事循规蹈矩,虽不出挑,亦无大错。其妻乔氏,亦为士族贵女,知书达礼,秀外慧中。两人婚后相敬如宾,育有一子。

市人都认为,若他日到了九泉之下,面见阎罗,生死簿上,闻人晁的批语也只会有寥寥几语:闻人晁,X年X月X日生,X年X月X日卒,生为荆王,享富贵,无功无过。

楼主:芝麻酱拌万物  时间:2019-01-23 09:01:42
……
“你说什么!有种你就再说一遍!”
一只青瓷杯被狠狠地摔在了王府的地板上,迸溅出数不清的细小碎片,显示出说话人的怒火。闻人晁垂眸看着,那是官窑一年烧数万瓷器才能得一个的佳品,平日里父王也是小心爱惜,看来这下是气狠了。
闻人晁跪在地板上没挪动半分,只扎扎实实地给坐在高座上的荆王又嗑了三个响头。碎瓷片就撒在他面前的地板上,他一嗑下去,几块瓷片都入了肉,可他的神色依然坚毅,没半分动摇。
“父王,孩儿对卿青情根深种,还请父王成全!”
“成全!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荆王今年来已经修身养性,许久不动怒了,此时却被气得胡子发抖,双手微颤,“你要修了你的发妻,去娶一个青楼女子为你的正室!”
“是。”闻人晁肯定道,“孩子自知对不起葳蕤,但我心已经许给了卿青,再容不下别人了!”世子闻人晁平日最被颂扬的就是他的知礼。可如今,他周正的眉眼依然能让人联想到君子端方,可他眸子里闪着的执拗却是为了这天底下最不君子,最不知礼的事。
荆王闭上了眼睛,不想再看这个不孝子。他要用尽他一辈子的意志力,才能控制住自己不把这个不孝子当场杖毙。“如果你这话是在你和乔家女成婚前说的,我还敬你一分。但现在,乔氏嫁入我们荆王府六年,六年以来,操持家务,服侍家翁,从无过错,她还为你生了一子,你却说要休了她!你的长子,我的嫡孙五岁,你要娶一个青楼女子回来当他的继母!你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孩子自知有错,求父王责罚。”
“好,我现在就罚!”荆王越说越气,起身走近儿子,一脚踹翻了他。荆王习武之人,哪怕年逾不惑,盛怒之下的一脚力度依然不弱。闻人晁忍不住蜷缩起来,捂住了腹部。“起来!”荆王望了一周,没找到合适的打人的工具,他等不急让下人去拿,直接徒手将旁边的红木椅子拆了,挑了其中一根椅腿,打上了闻人晁的脊背。
“啊——”
没等闻人晁缓过来,沉重的木条就骤雨般落了下来。闻人晁本能地想运功抵抗,可荆王何等人物,在他的责打下,闻人晁运气不到一个周期就被打散了,紊乱的内力对他有害无益。他只能默默地跪好,承受着其父的怒火。打了不过十余下,那根椅腿就断了,荆王又换了一根,接着打。闻人晁只觉得背部火辣辣的一片,
“爹!爹!爷爷,别打爹爹了!”闻人晁濒临晕厥之际,听到了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和啪嗒啪嗒的脚步声。荆王果真停了手。闻人晁听到木条哐当一声落了地,接着就是父亲又怜又爱的话语。“明儿你怎么过来了,别跑那么快,摔了怎么办?”
闻人晁抬头,不出所料的看见荆王抱着他的幼子闻人景明,一脸的慈爱。景明今年才三岁,穿着府上绣娘裁剪的茜色绸缎裁制的新衣,粉雕玉琢的样子像个跟在三清座侧的小仙童。小仙童拉着荆王的衣袖,软软地撒娇说:“爷爷,你不要再打爹爹了好不好。你看,爹爹的衣服都染红了。常言道,爱之深,责之切,我知爷爷心中是有爹爹的,所以我更不希望爷爷今后后悔今天出手太重,酿成悲剧。”
才三岁的孩子,说话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怎么能不惹人喜爱。荆王看着自己宠爱的孙子,心都快化了。“好,好。爷爷听明儿的。”荆王抱着小明儿,重新坐回了太师椅上。他看着伏地不起的闻人晁,冷哼一声,“你刚才都听见了?还不起来?”
闻人晁跪直了身体,勉力回复道:“是。”
“明儿一心孝顺你这个父亲。你呢?你又回报了他什么?”荆王痛心疾首,“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爷爷……”小明儿拉着荆王的衣袖,小声地叫了一句。
“孩儿惭愧。孩儿甘愿把世子之位交给景明,和卿青做一对布衣夫妻。”闻人晁垂下眼眸,这样的结局父亲是满意的吧。自己性情木讷,呆如朽木,不肖父亲雄才大略,景明年纪虽小,但天资聪颖,不输贺橐、甘罗之辈,比起他这个蠢笨无能的儿子,父亲想必更想让他机敏过人的孙子做世子。
“你说的都是什么狗屁!”荆王刚熄灭的怒火又被他一句话点燃了怒火,他又想躬身责罚,被小明儿一连声“爷爷”劝住了——并非真的劝住,只是暂时把火气压了压等着待会儿一同爆发出来。
“来人,请家法。”荆王语气阴沉。
“爷爷,真的不能再打爹爹了!爹爹经不起了!”小景明小声哀求。
“明儿,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要打你爹吗?”荆王拉下了脸。。
小景明迟疑地说:“明儿听说爹爹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女子……”
荆王笑了。“你听谁说的?”
小景明露出一点忐忑的神情,小心地窥探荆王的脸色,“明儿路过后花园时无意间听见几个姐姐在聊这件事。明儿不是有意要偷听的……”
原来是丫鬟碎嘴。荆王活到这个岁数,阅人无数,知晓下人论起丑事,言辞绝不会像明儿口中那么客气,想是明儿觉得那般龌龊言辞不堪入耳,才委婉改了说辞,念及此处,不禁对孙儿的喜爱又上一层。“你既知道,你说,我该不该打你爹爹?”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爹爹只是一时糊涂,孩儿相信爹爹一定会迷途知返。”三岁的奶娃娃声音稚嫩,却是落地有声。
荆王看向跪在地上的长子。“那你可以问问你爹爹,他知不知返!他若现在醒悟,我大可以不再追究。”
闻人晁缓慢而坚定地摇摇头

楼主:芝麻酱拌万物  时间:2019-01-23 09:01:42
“孩儿心意已决。请父王恕罪。”
“明儿,你一片孝心,可惜你爹爹不领情。”荆王叹了口气,心中却未多失望,从今天卯时他起床,见到长子跪在前院请罪时,他就知道今天之事难以善了。他将小景明放到站侍在侧的下仆手上,命令道,“送明儿回他母亲房里。”
小景明使了奶劲挣扎,却挣不开成人的臂弯。他瞪大眼看着荆王,控诉道:“爷爷你说了不再打爹爹的!”
荆王摸了摸小景明的脑壳,动作亲昵,语气却严厉:“你知道你爹爹现在准备做的事情对你母亲有什么样的伤害吗?”
小景明愣住了,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你若对你生母还有一份孝心,就不该拦我。否则日后你母亲心上之痛,怕是甚于今日汝父皮肉之痛百倍。”
听了这话,小景明果真不再动作了,任由家中奴仆把他带了下去。
半响,家丁将家法“请”了上来。那是一张春凳,和一根百年的金丝栗木制的木杖,一端削成槌状,杖身裹满了包浆。
荆王沉声道:“我再问你一遍,你是否悔改!”
“孩儿不悔。”
“好,这是你说的。”
......
一个月内,闻人晁以身试遍了荆王府内所有家法,几乎就要去见了阎罗王。被打得最惨时,也不是没想过顺了父王,可是他每次想张口,又忍住了
他一生都依照着圣人训诫、旁人期望做事,他也想试着一次真真正正地为自己而活。
就靠这口气撑着,他熬过了所有刑罚。最后荆王来见他时,他只剩下一口气了。
再问他,他还是那句话,“孩儿不孝,请父王成全。”
荆王看着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再打一鞭估计就有鬼差索命了的儿子,叹了一口气。
他感到自己老了。
最后,父子俩各退一步,卿青以平妻身份入府,但乔氏保留正妻之位,百年之后,世子也只能传位给闻人景明。
乔氏心高,向家翁请辞,借口自己身体抱恙,去了三十里外云栖山云栖观修养,眼不见为净。荆王无颜挽留。
雷雨暂歇,春笋探头。此时还未有人能知晓今日之因会种出什么结果。

楼主:芝麻酱拌万物  时间:2019-01-23 09:01:42
第一章
寅时,天还未亮,各家各户门庭紧闭,连一向起早的走卒贩夫都还没见着影子,一顶轿子从荆王府的后门悄然无声地出了来。

一个人提着灯笼走在前面,引着后面的轿子。轿夫都是一等一的好把式,步伐整齐划一,抬得轿子稳当,连顶盖的穗子都不摇晃。出行的人对西永府的街道显然非常熟悉,在城内兜兜转转,尽走偏僻小道,最后拐进了一条窄巷中,停在了一扇朱漆掉落,朴实无华的木扉前。

一只手撩起了轿子的门帘,接着,它的主人走了出来。那是一个锦衣玉冠的少年郎,容如羊脂白玉,身似竹松挺拔,那俊秀眉目、温文举止,无一不使人想到光风霁月四字,若白日走在街上,不知会有多少怀春少女投之以瓜果,却不知为何锦衣夜行,造访至此偏僻之地。

锦衣公子跨过门槛,走进院中。院中早已有人等候。那是两个虎背熊腰的中年男人,观他俩下盘就可知道他们的外家功夫修炼得炉火纯青,放到江湖上也是叫得上名号的好汉,可是他们见到踏进院子的那个锦衣公子时,都没有露出丝毫的倨色,恭恭敬敬地唤了一声“大公子”。

锦衣公子淡淡地点了点头,询问道:“比试开始了吗?”

“尚未。”其中一个男人答复道,“公子既说了要来一观,我们岂敢不等公子——这边请。”

男人打开了屋子的后门,又有一个佝偻老人提着火烛守在门后,引着锦衣公子前行。

借着烛光,锦衣公子可以看到屋内的摆设乍看平淡,实则暗含杀机,似是融进了奇门八卦阵。如果他不是跟着引路人进来,恐怕早已触发机关。锦衣公子微微颔首,对这里的防守颇为满意。

走过奇门八卦阵,到了前院,又是一番截然不同的风光。那是一块宽阔的空地,足有七八亩大,铺设着平整的麻石。四面立有高耸的烛台,照得这方天地明如白昼。几列穿着褐色劲装的少年伫立在空地中央,双手背后,目不斜视,恍若即将出征的士兵。一个看似头目的中年人手持缰绳巡视着四周的动静。另有一个书生打扮的青衣人坐在圈椅上,静静地品茶,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群少年。

青衣人听到脚步声,站起身来,朝两人各行了一礼:“于老,大公子。”

那个被称为于老的老人没有回话,径直离开了。锦衣公子却恭敬地回了一礼:“见过赵先生。”

“大公子不必客气。”

场上的圈椅有两张,不消说,另一张也知道是留给谁的。锦衣公子在空着的那张圈椅上坐下,望向前方的葛衣少年们,“这批新衣资质如何?”

赵先生给锦衣公子添了茶。“自然是好的。哪怕原来不好,现在能留在这里的,也都被调教成好的了,不然岂不是显得我赵某无能?”

“是这个道理。”锦衣公子一笑,“我不该怀疑赵先生的实力。”

赵先生询问道:“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锦衣公子颔首。

赵先生打了个手势。那个执鞭的中年人立刻会意。他走到众人面前,对立而站,清了清嗓子,“小兔崽子们,给我听好了!”

他环视了一圈表面冷静的少年们,“你们都很清楚,今天你们站在这里是为了什么,我就不多说了。待会儿我们就会开始最终考核,胜者才能得到为荆王府效力的机会。现在,我来公布比赛规则。”

那人拍了拍手,便有几个家丁陆续把考核要用的物什搬了上来。第一件是一个类似屏风的大家伙,被一块黑布遮着,看不清全貌。第二件是一个木盒子,被下仆呈在手里,盒盖大开,在场的各个少年都是眼如鹰隼之人,一眼就看到盒子内排列着整整齐齐的红色布条。第三件则是一个青铜铸造的刻漏。

中年人首先掀开了盖着那个大家伙的布。那是一面木刻屏风,屏面刻了三首短诗,三幅画。左起第一扇,刻的是一副春景图,桃花开得正艳,配有一首怨妇诗,“偶因一语蒙抬举,反为多情又别离,送得郎君归去后,倚阑独自泪淋漓”;左起第二扇,刻着山中松海,配诗是,“口小腹大鼻耳高,烈火烧身称英豪,量小岂能容大物,二三寸水起波涛”;右起第一扇,刻着一副城中喧闹图,配字“白蛇过江,头顶一轮红日,乌龙上壁,身披万点金光”。“这三扇屏面就是三道考题,破一题得三分一。”

接着,中年人移步,从盒子里取了条巾带,扬了扬。巾带是红的,上面用杏黄丝线绣了了一个小篆的“荆”字,显眼得很。“这布是特制的,除了明面上的标识,上面还有用特殊的绣法绣上去的暗记,极难仿制。考核期间,这就是你们的身份凭证。人手一条,若有遗失,则视为考核失败。若考核结束时,有人持有一条以上,每多一条,得一分。”

最后,就是刻漏了。中年人靠近刻漏,仔细看了一眼与水面持平的刻度。“现在是寅时正四刻,三天后同一时辰,所有人都要回到这里集合。如果逾时不至,也视为考核失败。”

“记住,这次考试只取十人。就算你破了三道考题,若最后算总分时依然有十人在你之上,你也算输——还有没有问题?”

楼主:芝麻酱拌万物  时间:2019-01-23 09:01:42
“没有!”少年们异口同声地喊。
“好,现在你们上来领。”中年人攥着手里的红巾带,准备把它交给想要得到它的人。
这时锦衣公子出声了:“不如让我来帮他们系吧。”
赵先生愣了一秒,很快笑道:“随大公子的意思。”
赵先生看向场上的少年郎们,淡淡道,“你们今天有福了。”
……
这场考核,为的是给荆王府选拔有用之才。闻人景明看得分明,能力尚且是次要的,忠心与否才是最要紧的。他既然来了观礼,何不进一步施恩,笼络人心?
一个又一个的少年郎接着在他面前跪下,顺服地低头,等待着他在他们手臂上系上一条红巾带。他们其中大半人的年纪比他还小,却已接受了十年训练,学得一身文武艺,正准备货于帝王家。看着他们年轻青涩的面孔,闻人景明在心里起了淡淡的怜悯。“好了。”他给面前的少年系好巾带,温言鼓励了一句,“好好表现。”
“谢谢大公子。”到底年轻,对方虽然面上不显,但绷紧的身体早已泄露出了他的紧张。少年恭敬地道了声谢,然后离开了。
排在后头的少年乖觉地走上前来,在他身前跪下。闻人景明取来巾带,看着跪在他面前,轮廓冷硬如地上麻石的少年,僵住了。
这个少年对他来说合该是陌生的,就跟他其他的同伴一样,然而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唇无一不使他感到熟悉。闻人景明心情复杂,因为他已经猜到了这股熟悉感的缘由。
这个少年,和他的生父长得是极像的。
他们共同的父亲。
闻人景明轻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回大公子,在下名唤天微。”跪在地上的少年礼节挑不出错,却不知是否气质使然,他冷硬的声线、挺直的脊梁都似乎透着一丝傲气,不似先前的其他人那般诚惶诚恐。
天微星,一百零八星宿之一。然而闻人景明清楚,暗卫收养的孤儿都会以星宿命名。
“你平时成绩如何? ”
“甲上。”
“每一次?”
“近三年内,均是甲上。”
闻人景明略感意外,他笑了笑:“看来我运气不错。好好表现,若你这次赢得魁首,我会考虑为你赐姓。”
赐姓。
往往只有为主上效力多年,深受主上信赖和器重的暗卫才能得到这个恩宠,比如那个从荆王还是皇子时就跟在荆王身侧,最后为老荆王挡箭而死的暗卫就被赐姓闻人。对于他一个此时甚至还没通过考核的预备暗卫来说,大公子说的虽然只是考虑一下而不是直接应允,也是天大的殊荣了。
而对天微来说,赐姓更有着别样的意义。
“是。”天微低声回应。

楼主:芝麻酱拌万物  时间:2019-01-23 09:01:42
闻人景明照样给他系好红巾带。天微恭敬地道谢,然后动用轻功离开了。
很快,盒子里一根巾带都没有了。闻人景明仰头,看着天边露出的那一抹鱼肚白,笑道:“卯时了,我该回王府了。”
“公子何不留下来用早膳?这里的厨娘固比不上王府东厨,清粥小菜也别有风味。”
“不了。”闻人景明摇摇头,笑道,“先生好意我心领了。然而为人子,日日晨昏定省乃是天职,家翁虽在京城任职,家母尚在府中等我尽孝呢。”
赵先生拱手叹道:“大公子一片纯孝之心令人感动。”
闻人景明看了一眼赵先生:“我想先生留住我不单是想邀我用膳吧。先生有训不妨直言,景明自当洗耳恭听。”
“那赵某就直言了,”赵先生也不是冥顽不化的人,当下也就开门见山道,“刚才大公子说的赐姓一事,怕是不妥。”
“哦?如何不妥?你担忧他会成为在场人的眼中钉肉中刺?”闻人景明淡淡道,“如果他连这点本事都没有,他也不配拥有这个姓氏。”
“公子说笑了。我担心他做什么?”赵先生一叹,“我担心的是公子您。”
“我有什么可担心的。”闻人景明不以为意。
赵先生看着闻人景明的神情,不由得说得更直白一点。也许大公子心中早有裁决,但食君之禄担君之忧,直谏乃他分内之事。“给天微赐姓这事,荆王他老人家,还有世子知道吗?”
“原来你担心的是这个。”闻人景明收了笑容,远目初升的金乌,“不必在意。当初祖父决定把暗卫交给我,父王也是同意的。现在我这个暗卫之主做得好好的,只是给手下暗卫赐姓,这早有先例,也未超出我的权责,哪有现在他们冲我发火的道理。”
“可……”那个人毕竟身份敏感……
“我只是给他赐姓罢了,又没说让他认祖归宗。”闻人景明一笑,却是直接道出了赵先生一直遮遮掩掩的事实,“再说了,让他认祖归宗,最不利的就是我与家母。我怎会自找苦吃?”
“公子心里有数就好。”赵先生松了一口气。天微是他的门生,多年教导下来,师徒情分自是有的。但他绝不可能坐视天微威胁到他认定的主君。
赵先生送闻人景明出了院子。为了掩人耳目,轿夫已经离开了。闻人景明与赵先生告了别,不疾不徐地走出了巷子。
赵先生看着闻人景明临风玉树的背影,叹了口气。现世子别的本事没有,生儿子的本事倒是出类拔萃。

楼主:芝麻酱拌万物  时间:2019-01-23 09:01:42
注:楔子里有个地方我把小景明的年龄写错了。小景明那年三岁。正文开头十八岁。谢谢有个细心的读者帮我指出错误。
另外,第一章里的几个字谜都是我查的前人的诗句,非我原创。

楼主:芝麻酱拌万物

字数:7425

帖子分类:潇湘溪苑

发表时间:2019-01-14 07:28:00

更新时间:2019-01-23 09:0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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