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破万卷（4915）·《拆白党之黑幕—此中人语》
《拆白党之黑幕—此中人语》，现代长篇小说。海上说梦人(朱瘦菊)著。上海游戏书社1917年9月初版。作者事迹参见《读书破万卷（4913）·<歇浦潮>》。
《拆白党之黑幕—此中人语》，描写曾做过海关道的史五桂得知五姨太太赌输了五万银子（其实是为“拆白党”所骗去）后，大发雷霆：“你好大胆！还把我五万银子输去！虽然我的银子是做官刮来的，但也很不容易。须知做官需要先下本钱，还要拍上官的马屁，受百姓的唾骂，偶不得法就给上官参了，百姓赶了，好容易积起这几个钱儿供养你们不算，还给我赌输了！”言辞之中，愤怒之至，固然是为了五万银子不见踪影，也为了想起自己的“做官本”。这里，作者把“精神成本”也作为史五桂做官成本之中来计算，有戏谑和讽刺的成分。因此，无论是以色偏财，还是通过选举“总统”或“议员”牟利，抑或是做官刮钱，作者都特意提到了“成本”，并几乎都要煞有介事地计算一番，一方面大概是由于作者对经济数字特别敏感，一方面也是当时上海处于商品经济时代的表征。但无论出于何种原因，他们都染有浓重的现代性色彩。具体说来，在这部作品中，“娼妓”黑幕与“拆白党”黑幕是主要内容，可以说是在“劝世”名目掩盖下的“玩味”之作，文学品质比较低。《此中人语》以及《此中人语续编》的主人公杨祺瑞，人称小杨，生于珠宝商人家庭，自小受到“老来得子”的父母溺爱。年少时他结交了一帮表面老成内心龌龊的“下流社会”中人，并深受其影响。后来，在被一名上海有名的交际花汤佩小姐设计骗财骗色后，他萌生了报复之意，决计“将来遇见妇女尽可攫取她的金钱，吸取她的膏血，为千古男儿报仇雪恨。”并正式加入“拆白党”之列，骗人无数。最终东窗事发，他被判入狱十八个月。出狱后，小杨被极其失望的父亲驱逐出家门，流落街头，沦为乞丐。在一次偶遇中，得一位高明道人指点，颇有悔意：“我闻言恍然大悟，自此处处留心放弃文人学士。居然被我遇着一位瘦菊先生，允将我生平事迹编成一部小说。至于出版之后，究竟能唤醒痴迷与否，我虽难以预料，但我心愿既偿，宛如患痈疽的人挤去了脓血，身心间觉得异常畅快！”最后这段结语既是主人公小杨幡然悔悟之感慨，也是作者“不吐不快”之言。作者预借小杨的教训告诫世人不要痴迷于此道，但这种牵强的社会功用与道德支撑，更像是作者为作品过度的娱乐品格寻求遮掩的一个幌子，也是其为“职业作家”的身份找出的一个“安身立命”的依据。比如，作品对“拆白”手段如数家珍：“第一要皮厚骨头坚”，第二，“要吊膀子忍耐性也是不可少的”，第三，“忍耐二字也须见机而作，不能刻板”。浅显易懂的理论，再加上生动的例子，有教唆之之嫌。再如，作者对“拆白”的“秘诀”有炫耀之意：“究竟我同那些娘姨说些什么，这是我们党中吊膀子的秘诀”也是造孽的根苗，看书的虽然都是诚实君子，但难免有几位爱弄玩意儿的把我这个秘法当作钱香如的实验游戏法一般如法炮制，吊几个膀子玩玩，做书的可担不起这个罪名，只得牢守秘密，还望诸位原谅。”这样的话，看似是忠告读者不要“以本书为模板”去吊膀子，实质却是作者于调侃、得意中故意卖个关子，以令读者吊足胃口，乃至想入非非，真切地抓住了读者欲要深入其中试探究竟的心理。
当然，这些作品毕竟不是文字十分拙劣的记录式的“黑幕书”，并非一无是处。作为文学作品，它们还是有一些值得称道的地方。比如小说中就刻画了一个敢爱敢恨、不依附于男人的女性形象：对小杨一往情深的史五姨太太，在与小杨偷情之事败露后，史五姨太太被史五桂赶出了家门。为了与意中人在一起，她不惜与母亲决裂：“今番决计嫁那姓吴的（小杨化名）了，将来就是讨饭我心中愿意，横竖有苦都有我女儿去吃，干不到你娘的事。”等到发现小杨的真实面目时，她又怒不可遏，直斥小杨说：“从今以后也用不着你这个负心汉再在我的左右，马上可给我滚出去，这里房钱是我出的，我还有这点权柄，你若不走，我就唤巡捕拖你出去，至于我的结局，哪怕讨饭饿死，也不消你费什么心，你尽去再弄一个像我这般的女子骗骗便了。”这段话虽含有一般女性自发的哀怨之意，但其绝绝之心甚为坚定，且十分理智（叫巡捕），既符合官太太身份，又让读者情不自禁对其多一份尊重。如果说，史五姨太太从史五桂家出来是被动的话，那么她对小杨由开始的坚决下嫁到之后的坚定逐出，则反映了她作为一个女性的独立意识的朦胧觉醒。
评：小杨出身珠宝商，父母溺爱致荒唐。“下流社会”受影响，报复女性“拆白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