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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列散文:白日依山尽

楼主:七柒大人  时间:2021-02-17 09:46:08
写在序言。关于死亡。
死亡是上帝赠与人类的最好的礼物。
于幸福的人而言,它使幸福变成了绕梁余音;于不幸的人而言,它是及时挑断了痛苦的音弦。
那我是前者?还是后者?------大约是居于中间的罢。我身后是不幸的万丈深渊,我眼下是平安祥和的人间喜剧。
然而死亡,它确如夏日里的暴雨一般,粗暴的冲掉了我生命底色中最为光亮夺目的部分,一遍又一遍。红的,蓝的,黑的,白的。
最后,它们都成为了白的。
很久以前,我跌撞走在白色的队伍里,听四面哭声高低起伏,虽不明了生死的意义,却隐约知道这是一种永恒的失去。
然而彼时,我无忧无惧。
九年之后,祖父、祖母相继离世,我忽然明白,所谓生死,只对相亲相爱的人才有与众不同的意义。生平,我才意识到生命的可贵,意识到时间的飞逝不可回转,我开始偶尔思考生与死的问题,我开始害怕死亡。
然而彼时,我也不是真正的害怕死亡。
我之对于死亡真正的恐惧,是从小弟自杀开始。
那一年他19岁,我二十一。
我从此跌入了永恒的悲哀。
一生一世的意难平呵!
他的离开是一道闪电把我劈成了两半,一半留在了过去,一半带到了现在。而后那道闪电又化成了绵延不尽的山脉,横亘在我的心上。而我,成了五指山下的孙悟空。
少年不识西游记,略识已是取经人。
此刻,当我提笔写下往事,我愈发清晰地意识到,曾经的那个我,早已随着小弟的棺木朽烂在地底下了。那个,对世界充满了热情与好奇,那个无所畏惧的,那个愿意张开双臂拥抱一切的我——再也回不来了。
更糟糕的是,我没有等到唐僧。
或许,迎接新生,忘却死亡,是应对生活的最好的态度。你闭上眼睛,你不要思考,你一直一直朝前走,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是的,这样做,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可我不想闭上眼睛,这才是最要命的问题。
我想睁着眼睛,看清楚这一路是如何走来,沙子自掌心如何漏走,想弄明白一个活泼的生命为何会褪色、枯萎,不复当初的鲜活与生动。
所以,这是一曲献给亡者的挽歌。
楼主:七柒大人  时间:2021-02-17 09:46:08
从六点半开始,一个人坐在屋子里看书,亦舒的《胭脂》,灯也没开。
直到天色暗下来,书上的字看不清,我却忽然生出一个念头。
如果我可以生个小孩,且是男孩的话,那我就给他取个名字,叫做念弟。
我心底里有这样的念头,但又知道这念头太过不负责任。于是只好想想作罢。
楼主:七柒大人  时间:2021-02-17 09:46:08
《泥菩萨》
村子里原本有一座庙————那庙如今也还在。
只不过是屋顶上新铺了琉璃瓦,庙宇里重塑了泥菩萨,四周围扯起了一道墙,而已。
这墙,将庙里大大小小几十间房子实实在在的围了进去,同时也完全的把我和他们隔了开来。
大约有十年,或许更久,我没有踏上过这寺庙的台阶了。也不是没有机会,如今我哪月不从它脚下走上十几个来回?可来来回回走,我就不曾生出过上去看看的念头。有什么好看的呢?
———不拘多好看的,我过去也都看过。
我的少年时光几乎是全都销磨在庙上了。看老碑,骑石龟,跳台阶,听打卦。直到黄昏,白色的炊烟升起,这才想起该回家了。于是就跑到庙南边儿,那里有一道长而且陡峭的斜坡。我们来到这里,将书包往身子底下一垫,看着参差错落的房屋,双臂一张就滑了下去。如同一滴水珠跌进湖面,我们也打破了村庄的寂静。
忽而有一天,庙上来了一帮匠人。他们咣咣当当砸倒了一丈高的泥像,言说要为神仙“重塑金身”。于是在神台上立定一个十字桩,于是把掺了棉絮的黄泥一块一块“摔”上去,等到大致轮廓出来了,又是捏又是削,渐渐的,菩萨的眉眼也清晰起来。
菩萨“捏”好了,可匠人师傅还在和泥。他拿小筛子细细的筛了土,又去莲花山上打回了泉水,和一层泥,铺一层白白的棉花,再和一层泥,再铺一层白白的棉花。
“师傅,你这是要给菩萨捏个丫鬟?”
匠人师傅说,菩萨不要丫鬟。
“原来这庙里的祖师爷就有,左边一个书童,右边一个丫鬟,都长的可俊了!”
匠人师傅思忖一晌,舒展眉眼道,
“祖师爷是男哩,菩萨是女哩,女哩能自己照顾自己!”
“那你是要捏啥?”
“你放学了来看!”
———我没等到放学。上学可是太没有意思了。我一个人从后门溜出了教室,蹦跳着走过了一百九十八级台阶,到了庙里,远远的就“呀!”了一声。
“师傅,你是女娲哩,你把人捏活了呀”
师傅一笑,烟灰抖落了一地。
我绕着半身的泥像走了一圈,忽然觉出了不对。
“师傅,这菩萨咋和台子上的不一样———你看,发髻,斜襟大褂,脑门上的纹纹儿,菩萨不是这个样子哩!”
匠人师傅依旧叼着烟卷,后退两步,弯腰眯眼端详了一阵子,猛吸一口气,言道:
“她不是神哩,是人,桃园的。”
“人?你咋给人捏像?!”
“人要敬她哩!给她烧香磕头哩!”
“不是神为啥要敬她?”
“她是神医,救了老多人了!”
“那为啥不把她放到台子上?!我可没见过菩萨救人。”
“胡咧咧啥!老龙爷打雷抓你哩!”,打卦的一脸惶恐,一把将我推搡出去。
晚了,我已然知道了。所谓神仙,原来就是这么一回事儿———是的,我明白了。
但是,他们不明白。他们向来都是信菩萨的。
跑江湖的发了横财,心下不安,就想着破财消灾。他们把红色的票子排在供桌上,排得庙上一时之间香火旺盛,香客如织。
后来呢,这些人销声匿迹,庙上冷清了一些,于是只剩下了年老的信徒和守庙的香头。
香头守庙为的是财和物,信徒却是只为自己心里的执念。这其中信得最痴的,就是春儿娘。
春儿娘没钱烧香焚纸,就只是一日不错的去给菩萨磕头。早上吃过饭,把门一锁,穿过一条长长的老街,再踏过一百九十八级台阶,给菩萨磕个头,转身就走。走过一百九十八级台阶,穿过长长的老街,回到家里,就该烧火做晌午饭了。
然而,这一段朝拜的路,却并非总能走得顺当。
有一次下台阶时,她脚下一趔趄,就从上面滚了下来,一连着滚了二十多个台阶。
她起来拍拍身上的土,继续朝家走。
睡了一夜起来,半边脸都是乌黑。
春儿娘顶着半边乌黑的脸,仍旧日不错影的去给菩萨磕头。街坊邻居看见了,劝她去药铺看看,也不去。
众人把这事情辗转说与她儿媳妇知晓,儿媳妇当着人满口应承,可终了也没带她去检查一下。
春儿娘也说,有菩萨保佑,慢慢就好了。
谁成想,春儿娘这一回竟真的就没好起来。
春儿娘是死在了农历十月初一的早上,她大闺女来娘家上坟———我们当地的风俗———来时天已大亮,门却紧闭,赶紧叫人砸开门,春儿娘的手心还是微温。
她的床边搁着瓶子,村医闻了闻,说是雄黄———春儿娘生前常说,仰头喝雄黄,低头见阎王。她终归是走了这条路了。
街坊们都说春儿娘傻,有儿有孙的放福不享。
儿媳妇也是大放悲声,众人都劝解不下。
最后,正在炸供花儿的姑奶奶烦了———我这姑奶奶,本就是火爆性子,七十多了脾气一点不减。她把面花儿往案板上一扔,迈着小脚走了出去。
“恁都哭啥?!春儿娘走这一步,走在今天,为的就是不给儿女添麻烦,她想得清楚,恁都是孝顺孩子,谁都不怨!”
她这一说,那儿媳妇哭的声音更大了。
姑奶奶眉毛抖了抖,一阵风似的走了出去。走到门口处,看见了条几上的香炉,拿过来就扔到了墙角去,同时哏声哏气的说道:
“谁都靠不住!”
看热闹的人群一下子安静下来,哭声也干脆的止住了。
姑奶奶继续往外走,我紧跟在她身后,心里又是敬服又是喜欢。
我这个姑奶奶,端的是和旁人不一样。听老一辈人说,姑奶奶年轻时是出了名的泼辣女子。长得好,大眼睛,双眼皮,鹅蛋脸儿,身材是柳枝一般的软,皮肤如熟鸡蛋似的嫩。她千挑万选,选中了时半村家的独子———我的能识文断字的姑爷。不成想,姑爷英年早逝。姑奶奶一个人拉扯大了三女二男,这些年来,嫁女儿,娶媳妇,日子想必是过得安泰。
她端的是和春儿娘不一样的人。
“姑奶!那不是咱家去的路,你走错了!”
姑奶奶不言语,径直向前走。我追上去一看,她眼眶通红,用手捂着嘴,只怕随时都要哭出声来。可她终究是没哭出来———直走到了太姥的坟地,这才“哎呀”一声哭了出来。
“傻啊!好死不如赖活着……我活的不比你难……去盛一碗饭能叫人把饭勺夺了……把碗摔了……我不也苟活着哩?!你咋就活不起了……”
姑奶奶哭够了,起身拿手巾仔细的擦了脸,又拍净了身上的灰土,叫了手脚冰凉的我,一道回家去。
路上,她半是自言自语,半是向我说,“春儿娘为啥死到今天?她是怕臭到屋里没人知道哩!”
说完,她依然是一阵风似的走了。
我站在那里,眼泪啪嗒啪嗒就掉了下来。我忽然觉得这个生我养我的乡村一下子陌生起来,她几乎变成了一只长着血盆大口的吞人兽,专一吞掉那些在黑夜里跑不动的人。
也就是从那天起,我再没有去过庙上。
庙里的香火越发冷清,信奉菩萨的人越来越少,但守庙的香头却一直都在。
他们一个人一间庙宇,一个人一位神像。他们有时也会为了分物不均而在菩萨面前指桑骂槐,甚至破口大骂。菩萨也总是慈眉善目的瞧着他们,从来也不生气。
只是,终日待在庙里,日日受香火侵染,头发渐与菩萨的一样灰白,眼神渐与菩萨的一般死寂,肢体亦是一般的僵硬。
终有一日,我在庙门口看见了她们之中的一个。
她揣手看着远处,可远处是什么也没有。
我看了一晌,心里一惊:眼前立着的,分明是一个泥像了!









楼主:七柒大人  时间:2021-02-17 09:46:08
写这篇文字时几次落泪,几度搁笔,我只怕写不出她们曾经受过的苦难。
楼主:七柒大人  时间:2021-02-17 09:46:08
《勿愿寿》 吕南公
勿愿寿,寿不利贫只利富。君不见:
生平龌龊南邻翁,绮纨合杂歌鼓雄,
子孙奢华百事便,死后祭葬如王公;
西家老人晓稼穑,白发空多缺衣食,
儿孱妻病盆甑干,静卧藜床冷无席。
楼主:七柒大人  时间:2021-02-17 09:46:08
《父子》
还未入伏,天气就一味的闷热。

天气预报说,下午两点有雨。到了三点,雨居然来了。来是来了,这雨却下得不爽快。按理说,这闷了多日的暑气,是非得连着三天三夜的大雨才能浇透的,可眼前这雨,说下就下,说停就停,一点起承转合的意思都没。

我只怕路上雨下大了,一下楼就穿上了雨衣。谁知赶上了学生放假,人群潮水似的往外涌,最后全堵在了大门口。人一停下,雨衣的坏处就来了,竟活似裹了件儿皮夹袄,闷得人看什么都不顺眼。

“×,这得堵到啥时候!”

我看了一眼,是一个男孩子,横跨在电动车后座,脚尖儿踮地,长发齐眉,清爽干净,两手捏着手机,是玩游戏的姿势。

载他的中年男子稍稍侧了脸——他的右脸颊上有一道疤,应该是许多年前的了。他低声说了一句话,声音随即淹没在突如其来的喧哗里。

又下雨了!

男孩子慌得用手遮住了手机屏,又低声骂了几句。中年男子弓背探身向前,在车篓里翻动起来。他拿起一把锁,又翻开一张烂报纸,又拨拉开一个塑料袋,终于,他缩回了身子,手里抓了一顶半旧的工作帽。帽子上有缩写的字母,还有几块儿指甲盖大小的油污。

他把帽子快速的在大腿上摔了两下,再次扭转身子,把帽子递了过去。

“孩儿。”

自始至终,我只听清了这一个字儿。

男孩子看了一眼帽子,立刻抿起了嘴唇。

中年男子的手执拗的停在那里,甚至又往前递了一下。

终于,男孩接过帽子,犹豫了一秒钟,随即就往手机上一扣,继续玩起了游戏。

中年男子没有再转身,男孩子也没有再抬头。一直到人群疏通,车子前行。

人群散尽,雨越下越大,落在地上,砸出了一个又一个透明的花朵。

这时,一个稚气又欢快的声音响了起来。

“爸爸,你看,地上都冒泡儿啦!”

我听得心里一动,就想看看这孩子。一转身,看到了一件天蓝色的双人雨披。只看得到大人,看不见孩子。正在纳闷时,那辆车子超过了我,这回我倒是看清楚了,原来大人的背后,还藏着一个小小的脑袋。

他的身子缩在雨披里,只在领口处露出一个黑色的头顶。他的头发让雨给打湿了,一根一根向上竖着,如同鸟的羽毛。

“抱紧我!”,爸爸在雨中大“吼”。

小家伙儿很听话,身子立刻就往前挪了挪,紧紧的贴在了爸爸的背上。

很快,雨中只剩下了一道波光粼粼的水痕。

就在那大雨之中,我忽然想起了一段往事。

那往事,跟父亲和小弟有关。

那是一个秋天吧?!天高气爽。

父亲骑着自行车,载着我们到几十里外去走亲戚。车子前边坐着小弟,车子后面坐着我。那一路去的情形,我不记得了,大约是很顺利的。只记得回来时,就要爬一个很大很陡的坡儿。

远远的,父亲就笑着叹气。

“前头这坡儿大呀!我都没劲儿了!”

小弟和我一听,也很犯愁,又无可奈何,都蹙起了眉头。

后来,父亲说,要不,到坡脚了就让我们两个小人儿下来,他可以推着空车上去。

这主意好,小弟和我都赞成。

可是,到了坡脚下,父亲看了一下长长的坡儿,却又改了主意。他说,

“这远!走着累脚!先不下,我试试,看能不能骑上去。”

就这样,在长长的坡路上,出现了这样一副画面:

一个父亲,弓着背,弯着腰,两手紧握着车把,身子往前探,正一下一下的使劲儿踩着脚蹬。车子的前梁上,坐着他六岁的小儿。车子的后座上,横跨着他九岁的女儿。两个孩子小脸儿通红,一前一后,正在给父亲大声喊加油。

在加油声中,父亲居然一路骑了上去。

那时,父亲多有劲儿啊。他能扛起一袋麦子,他能挑起两桶水,他能把小弟高高抛起再稳稳接住,他能在冬天里用大衣揣着小弟,走上好几里山路,还有说有笑。

如今,不能够了。

我们甚至不能够如十年前一样,坐下来畅谈。因为言谈的河流中,总有绕不过去的漩涡。比如,那辆自行车。那辆当初载着我们去走亲戚的那辆自行车,我不记得它生锈,我不记得它坏掉,但是,在岁月的洪流中,只是一个错失,它就消失了踪影。从此,再也不见。

而我,也再没坐过那么有意思的车子。
楼主:七柒大人  时间:2021-02-17 09:46:08
《庆生》
老家离县城并不远,一盏茶时间,村子便给远远的抛在了身后。
太阳仍在云层里游走,麦苗在田间散漫的生长,偶尔一阵凉风吹过,绿色的湖上缓缓卷过一道颜色深重的波浪,从这个田埂,到那个田埂。
我却想起了白居易的《赋得古原草送别》。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六年前的今天,我孤身一人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静静的等待一个新生命的到来。那时节,我清晰的想到了这首《赋得古原草送别》。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我感念这首诗赋予我勇气,一如感激我身后的这片土地———春日一棵粟,秋收万颗子。
如今,怀抱着新生的希望,这片土地正以一派悠闲的姿态延展向更远处的村落。这些土地和村落,泾渭分明却又和谐自然,各自一体却又融为一体。
如同一棵树和一朵云,一座桥和一条河,一道山岭和一轮夕阳,如同此刻我身后的两个老人。
两个老人,头发已然全白。一个脸上写满了苦难,额上皱纹如耕犁走过。一个早已被各种疾病折磨得失去了原来的样子,只有飞扬的眉梢依稀可见她年轻时候的神采。
两个老人,在历经了漫长的相互折磨之后,在遭受了命运反复的打击和无情的嘲讽之后,他们终于被迫达成了短暂的和解。
这是两枚被生活磨平了棱角的礁石,在历经冲击后终于学会了彼此包容。
但,属于石头本身的特质,却至死都不会改变。
一个永远是主动开口说话的那个。
一个永远是被动惜字如金的那个。
“你适才寻板子做啥?”
“隔开么!那羊势强么!”
于是谈话的主题自然就转移到了几只羊身上。
羊是六月里买的。当时我妈给我打电话,说你给我打两千块钱过来,咱想买几只羊哩!你爸不好意思管你要,打算着出去寻钱哩。
我打了钱,再回去时,窝棚里果然就拴了三只山羊。山羊爱抵人,你正吃饭呢,冷不防它勾着脑袋就朝你奔了过来,一副要掀翻桌子的架势。妞妞那时还没有山羊高,一看见山羊冲过来,扯开了小短腿儿就拼命跑。
“你跑啥?”我爸叫住她。
“羊顶人哩!把爷都顶大渠里了!”
“乖乖你甭跑了,它敢顶你爷杀了它炖羊肉吃!”
妞妞不信,跑到屋里,躲在门后,只露个小脑袋偷偷的往外探。
如今,半年过去了,三个变成了八个,看着真是叫人喜欢:五个雪团一样的小东西,额上各顶着一朵云旋儿,或卧或站,偶尔发出几声细嫩的叫声。
这个寂静的院子一下子就有了生机。
“走累了,我就坐窝棚那儿,看这几个羊羔儿,看着看着,身上就有劲儿了,心里也能提起来劲儿了”
这话,是说与自己,是说与我爸,也是说与我听。
我一路向前,想起了不知从哪里看来的一段话:
苦难,过滤掉人性中的一切浮华,只给欲望留下一指宽的缝隙,人们到了这时,反而能够活下去了,倘若此时那缝隙能够加上一个米粒的宽度,那人们的喜悦,便不啻于于黑暗中看见光明了。
恰如此时此刻,太阳拨开云雾,远处的树梢隐约闪出一片绿色,白色的水鸟挥动翅膀缓缓的飞过蓝天,这一切,便是这个寻常日子里不寻常的礼物了。







楼主:七柒大人

字数:6283

帖子分类:闲闲书话

发表时间:2020-04-17 01:44:03

更新时间:2021-02-17 09:46: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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