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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藏录——考古,探险,寻访不载于史书的诡秘历史

楼主:熊猫大书  时间:2021-03-27 14:57:45

听到叫声,刚才还懒散着的陆林和项昊几乎条件反似的一下子冲了过去,其他人了也都围了上来。

此时郭凡成和肖清已经在树林里了,离土路有二十几米,陆林跑过去的时候,就看到郭凡成一支手捂着脸,肖清站在他身侧,正在从他的脸上往下摘着什么,痛的郭凡成咧着嘴吸着气。

“怎么了老郭?”陆林已经来到了进前。

这才看清郭凡成的脸上扎着几棵长满尖刺的小球儿,差不多都有黄豆般大小。这些小球的刺并不是很长,但像是有吸力一样,扎进肉里就不好拔出来。肖清往外拔的时候,把小球往外揪,脸上的皮肉也跟着被揪了起来,那刺还是咬在肉里不松口,郭凡成一直在叫肖清慢点慢点。

“别那么使劲,你先用手指按住两边的皮肉,然后再拔。轻一点,慢一点。”水静也走到了跟前,指导着肖清,显然她认识那小球是什么东西。

“水静,这是什么东西?”陆林问。

“就是那个喽。”水静指着身后不远处的几株灌木似的植物。接着又说,“没事,拔下来就好了。没事你去碰它做什么,还是用脸。”

听了水静的话,站得离那植物近的几个都退了两步,只有周欣把一张白嫩嫩的小脸凑了过去,忽闪着大眼睛研究着。“静静,这是什么呀?看样子有些像凤仙,不过大了很多。”

水静似是还不习惯这个称呼,皱了皱鼻子,说:“确实跟凤仙差不多,我们这儿管它叫‘刺儿凤仙’。等果实成熟的时候,一碰它果子就会爆炸开,把种子从荚里喷射出去,远的能喷出二三十米。这些带刺的小球也是一层壳,真正的种子被藏在它里面。别看这些刺都是直的,其实上面都是长着倒钩的小绒毛,如果用蛮力硬扯,很可能会带下一块皮肉来。路过的人不小心蹭上,多是会被扎在衣服上或者手上,像这样直接扎到脸上的,贫道还是第一次看到。”说着很可爱的翻了个白眼,意思是这也太离奇了。

说话间肖清已经帮着郭凡成拔完了脸上的刺球,乐雨从赵师父背的包里拿出急救包,准备给伤口的地方抹些消毒药水。

就听郭凡成一手捂着脸说:“我看那果实很特别,就想离近点拍一张特写的。谁知道它们噼里啪啦的就爆炸了一大片。还好带着眼镜,这要扎眼睛上就麻烦了。”接着他又一脸担心的问正准备上药的乐雨:“没破相吧?”

乐雨被逗笑了,一笑如百花盛开冰消雪融,看得周围的男士有点失神,她笑着说:“放心,比刚才还帅。”

水静听了呵呵一笑没说话,心想这些城里的人呀……

武当山上的景观不只存在于旅游路线,但大多都已经破败不堪,只剩下残垣断壁,参观的价值不大。但石井不这么想,隐于山间的东厂探子,很可能会选一些隐秘的地方居住。而且不在旅游路线上,就不会有太多人来过,没有游人破坏就没有修葺,残垣断壁中也许能保留更多数百年前的线索。其实他对此行并没有抱太大希望,早在山脚下看着那如织的人流时,石井真就生出了一种无力感。已经被人踩透了的地方,真得能留下400年前的信息吗?

在水静的引领下,众人还真的发现了两处明代的遗迹。一个像是有人类生活过的很浅的洞穴,大小不过3、4平米,除了洞内有一张石头堆成的床,其它什么也没有。还有一座靠在石壁上建造的小道观,道观只有一间半房,另外半间坍塌了。而且房层又低又矮,大小像个公共厕所。道观里只有四面残破的土墙和一个神像的底座,过去供的神像早已经不知去向。虽然不免失望,但几个日本人还是拿着摄像机进了小屋。这看看那看看,似是在找墙上有没有刻字,又或有没有夹层。

几个之前一直在低头摸索草药的人也小有收获,不过大多是发现些不值钱的普通药材,只有罗瑞在包子的引领下采到了一株“七叶一支花”,看得大家羡慕不已。不过也没人太在意,本来采摘就是个娱乐节目,更多的是在玩。

房屋太小,除了几个拍摄的谁都没有往里挤。时近中午,众人掏出了吃的,在道观旁边休息了起来,围成了一圈聊着天。陆林站在屋子的小窗户对面,偶尔透过窗户往屋里瞟上两眼,留意几个日本人会不会有什么发现。却不曾注意到,有人同时也在观察着他。

置身于武当这座超尘世外,仙道缥缈的洞天福地,众人话题的内容也多偏向于求仙访道,武当历年的名人身上。乐雨说,今天的武当最出名的恐怕就是张三丰,大多数人都是从武侠小说上了解到的。其实武当山当年做为皇家道场,往来过的名人不知繁几。当时能在这座皇家道场留下遗迹的人,多半都不简单。随处看到的一些文字,也许当初留字的,就是那时带字号的人物。

似是为了验证乐雨的说法,项昊休息的时候找了一块石板坐了上去,这时他突然发现原来屁股低下坐的是块石碑。刚才之所以没有认出来,是因为这石碑属于最简单的那种,只是一块长方形石板。不知已经被推倒了多少年,横躺在地上,向下的一面已经没进了土里。石碑长大概两米,宽不过一米,并不是很厚,向上的一面已经蒙上了一层土。项昊也是摸到了几处的刻痕像是汉字,才发现的。

“按乐教授的说法,这块碑怎么也是个副处立的吧?来看看,看看……”话虽这么说,项昊那样子一点考古的意思都没有,纯粹在起哄。他对乐雨的说法不以为然,实在是觉得无聊想找些事儿干。说着,他开始清理石碑上的一层土。

随着清理,石碑的真容渐渐显露了出来。字迹还清晰可辨,风雨的侵蚀留下了很多的斑驳,却没有模糊掉字迹。

“我给大家念一段儿啊……”项昊双手叉着腰,一脚踩在石碑上,挑了一段念了起来:“升三载郎曹,两年郡守,凡事只从天理王法公道良心做去,身家之计,梦中亦弗敢与闻。然须举朝知之,僚友知之,十一城缙绅士庶知之,方能踏定脚跟,明目张胆以自竖,近亦久而相信矣。前后开释寃狱凡十七起,计可百人,而檄所司减耗薄罚以蘇民,缮器练兵以御盗,事事身先之,此一念血忱,可对君父、对地方者。升无愧矣!”

“艹!还真是一官!说起话来跟新闻联播似的,感情从明朝那会就这样呀!”项昊说着肆无忌惮的哈哈大笑起来,显然对碑文中官员的自我标榜不以为然。“三载郎曹,两年郡守,升得还挺快。乐教授,郡守相当于现在什么官?”

“差不多是现在省辖市的市长。”乐雨回答的很随意。她并没有动地方,类似的石碑她见过的太多了,中国从来不缺想把自己刻进石头的人。像这种小官,根本勾不起乐大才女的兴趣。

“再看看……”项昊又念道:“右佥都御史卢象升顿首,祈祝北极真武玄天上帝,圣德广远,临照四方,光动八表,烛照万年……”念到这他又停了下来。

“右佥都御史?敢情来这儿的时候又升官了。啧啧,肯定有个好老子。右佥都御史算是多大的官?乐教授,这人你听过吗?最后官儿升到多大呀?”昊项问的时候没有回头,依然摆着双手叉腰一脚踩着石碑的姿势。全然没有注意到乐雨在听到“卢象升”三个字的时候已经表情严肃的走了起来。

楼主:熊猫大书  时间:2021-03-27 14:57:45

“右佥都御史?敢情来这儿的时候又升官了。啧啧,肯定有个好老子。右佥都御史算是多大的官?乐教授,这人你听过吗?最后官儿升到多大呀?”昊项问的时候没有回头,依然摆着双手叉腰一脚踩着石碑的姿势。全然没有注意到乐雨在听到“卢象升”三个字的时候已经表情严肃的走了过来。

“官做到多大吗?”乐雨回答的时候没有看项昊,眼睛盯着他脚下的石碑继续说:“总理七省军务,安抚华中华南。三次赐尚方宝剑,总督天下援兵。”

“什……什么?这是什么人?”项昊听得有些发傻。他只是随口一问,哪想得到立碑的还真是一位大人物。

乐雨还在看着石碑的内容,就听她接着说:“于郧阳以一万乌合之众破流寇四十万,于洛阳以数千骑兵马踏高迎祥百里联营,于滁州三千关宁铁骑蹂躏闯王十万大军,被李自成称为‘卢阎王’。大明朝崩溃前的最后一位战神,卢象升!”

就听她又说:“受皇恩牧于郧阳……这应该是他来郧阳救火时写的。崇祯六年,高迎祥、张献忠的起义军进入湖北郧阳,他们化装成香客到武当山朝山进香,乘机政克了郧阳附近的大片区域,烧杀抢掠一番之后又逃进了四川。崇祯七年,身为文官的卢象升受命为右佥都御史,抚治郧阳收拾残局。崇祯七年五月,张献忠等人在四川进行第一次搜略、屠杀之后,认为湖北之地兵力空虚,有机可乘,便会合李自成部,又杀回了郧阳。流寇号称四十万,而此时郧阳总共只有一万兵马,而且是勉强用几路兵马凑起来的乌合之众,几乎没有战斗力。”

“那后来呢?”说话的是李杰,他完全没有听过卢象升这个名字,却对这种以一万杂兵对四十万流寇的故事很感兴趣。其他几个人休息的人听到乐雨讲古也围了过来。

“在卢象升手里,绵羊变成了猛虎。他带着这群杂兵在深山野岭中转战千里,忍饥挨饿,九战九捷。流寇的数万精锐损失殆尽,差点儿让李自成他们全军覆没。几乎扫尽了汉江南岸的流寇,李自成带着残兵败卒,又跑回陕西汉中。”

这时乐雨已经看完了碑文,顿了顿又说:“嗯,这里离郧阳不过几十里,应该是当年他追袭流寇时路过武当,没时间上山,只在山下写了篇祭文便离开了。这碑应该是后人刻的。这是一个好官,他与其他名将最大的不同就是,除了能打,他还能抚。战火过后民不聊生,他是治理地方的一把好手。史载,卢象升来郧阳赴任时,冀南成千上万的老百姓拥在卢象升的白马周围,像是儿童留恋父母,相互提携送至五百里开外,直到黄河边才返回。后来他以孤军力抗清兵,战死巨鹿。军兵和百姓闻之,‘号踊冀南数郡,家祭巷哭’,都说卢尚书死了,大家都没指望了。”

说着她从背包里掏出了相机,对着石碑拍了起来。边拍边说:“这倒是个新发现,呵呵,看来旅游还有是好处的。他在邢台、邯郸一带组建了一只军队,是明末战力排名前三的强军,号称天雄军!由于士兵都是由朋友,兄弟,家人等组成,往往一个人战死,就可以激发大部分人的愤怒,所以战斗精神极强,一旦遇上敌人,就紧紧咬住打到底,不脱层皮别想跑。曾经以两千的天雄军击败上万的重甲骑兵。这支部队军纪严明,而且卢象升身先士卒,每每做战都与士卒一起冲杀。有次整支部队断粮三日且以微薄兵力对抗三十万流寇,却一个逃兵都没出现,而且后来再次以少胜多,大破三十万流寇!”

“为什么没逃兵?!”项昊明白断粮对部队的影响,一天就足以让人失去战斗力。更何况周围还有数倍于自己的敌人,在人命如草芥的战场上,士兵要承受的身体和心理的压力是不可想像的。没逃兵几乎不可能。

“因为公平!卢象升也同样不饮不食,与士卒同苦。待交锋时依然身先士卒,主帅如此,将士敢不用命?!”乐雨边说边接着拍照,把石碑的各个角度都拍了下来,接着她又惋惜的说“断粮也就是三天,时间再长也就不行了。最后卢象升在河北抗击清兵时,朝中的主和派多方刁难,动不动就断粮四五天,有两个兵卒向附近的老百姓觅草料,卢象升‘挥泪斩之’。最后,卢象升带领几乎已经没有一点战斗力,饥疲已甚的五千老弱残兵,在巨鹿抗击入关不久的数万八旗主力。内无粮草,外无救兵,换成别的部队,吓都吓跑了。可这五千老弱残兵,硬是顶了两天两夜,打到弹尽弓绝。”

乐雨喘了口气接着说:“最后手下大将都求卢象升不要再冲了,呃,之前他一直冲在最前面。卢象升按着剑说‘吾今年三十有九,以一死报国,恨犹薄,肯从我者,愿勿怖!’说完便抱着一死的决心,又杀入敌阵之中。最后身中三刀四箭而死。五千老弱病残,除了极少数几个突围而出的,其余全部战死,无一人投降。有个士兵怕混战中卢象升尸身被破坏,就自己爬在了卢象升的尸身上,以身替其挡刀箭,战后明军官清理战场,发现那士兵死时身中24箭。而幸运的是当时卢象升身着一身孝衣,清兵到最后都没有认出他,尸体才得以保留来下。一身之地就被射了24箭,可见当时大战的惨烈。”

这时乐雨已经拍完了照,翻着拍好的照片走回刚才坐的地方。“而且他还是个惯用奇兵的人,曾上书崇祯,想组建一只1500人的‘特种部队’,专门用于奇袭和偷营,不过后来建成没有就不知道了。”说这话时乐雨有意无意的瞟了一眼陆林,似是在说给他听。

“乐老师,人家那是农民起义军,你一口一个流寇的叫太难听了。”陆林注意到乐雨刚才看自己了,于是开始找茬。

“起义军一定就是好人吗?他们被称为流寇不是没原因的,走到哪就烧杀到哪。其中的一些狠人,可是会饿极了吃人肉,冷极了寝人皮人的主儿。历史就是一团浆糊,对错什么的,很难说清。”乐雨对陆林的挑衅不以为然。谈历史,她能把陆林甩出好几条街。

一直在听的罗瑞不太赞同一团浆糊的说法,他接着乐雨的话说:“但总有些真正为国为民的人,像岳飞,像戚继光。人们哪怕已经遗忘了历代的皇帝,却一定会永远记住他们!这些在家国危难时挺身而出的人,代表着世间的正义。将星不朽,护国护民!”说得有些激动,他下意识的看向了那残破的石碑,似乎眼前就有一位这样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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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雨这次没有反驳,顺着罗瑞的目光看去,感叹的说:“是呀……明明已经腐败成一团烂泥了,却总有那么一些宁死都不肯屈服的人,让这个明王朝至死都没有被打断脊梁。世道越是沉沦,他们就越发的耀眼,可就像这碑上刻的:大厦岂一木可支?唉……明末的悲剧英雄实在太多了……”

众人似是被两人对话的气氛感染,认真的看起了碑上的铭文:

“右佥都御史卢象升顿首,祈祝北极真武玄天上帝,圣德广远,临播四方,光动八表,烛照万年。

升受皇恩牧于郧阳,剿寇抚民,平靖乡里。今率疲弱之师,击流寇于林莽。行于太和,却不得瞻仰天颜,祭圣帝于坡下,祈护我荆襄之民。今贼来犯,决予痛歼,若力尽,以身殉之。然升坚信,苍苍者天,必佑忠诚,升不负荆襄,圣帝依必不负升。

升三载郎曹,两年郡守,凡事只从天理王法公道良心做去,身家之计,梦中亦弗敢与闻。然须举朝知之,僚友知之,十一城缙绅士庶知之,方能踏定脚跟,明目张胆以自竖,近亦久而相信矣。前后开释寃狱凡十七起,计可百人,而檄所司减耗薄罚以蘇民,缮器练兵以御盗,事事身先之,此一念血忱,可对君父、对地方者。升无愧矣!

寒暑相催,光阴驹隙。升以孑然一身,独处大风波患难之中,万死一生,为朝廷受任讨贼之事。海内竟无一人同心应手者,惟见虚谈横议之徒,坐啸画诺之辈,望恩修怨,挟忿忌功,胸鲜隙明,喙长三尺,动辄含沙而射,不杀不休。若非圣天子明察贤奸,任人勿贰,则甥已早毙于刀锯鼎镬之下矣。天乎人耶!听之而已。

日来流冦奔突,升提孤军而扼南北之冲,费尽心血。幸得地方无事,庶几不负朝廷。但今日仕路千难万难,中边交讧,大厦岂一木可支!正未知向后作何光景耳?此行莫非王事,而间闗至此,凡可以报朝廷者,敢惜顶踵?但心长力短,不免终夜以思。

连日贼情横甚,幸以奇兵击却之。然众至十余万,向后尚源源而来,即万兵不能克,况千人之旅乎?

十一日入宛,此即抚属地方也。所苦者尤在三省呼应不灵,客兵云集为害,而行粮月饷一毫无措,真万难措手。今日郧襄事势,虽使孙、吴用兵,孔、桑司计,亦将垂首坐困,仰屋呼庚,而况庸謭如升者乎!言念至此,真食不下咽。时事多艰,圣明宵旰,分为臣子,当竭心力以报之,未知天从人愿否耳?

一至郧阳,千难万苦,揽镜自照,枯骨仅存。到任两月,日不得食,夜不得眠。日在深山绝谷之中,千里无人之地,与士卒仆夫起居。而郧城止一空署,一切俸薪公费赎锾,因所属六城俱陷毫无所有。两月之内,已揭商债二千金。如此情形,即石人亦且下泪,然不意郧事之难、之苦、之贫、之殆,海内所无!一至於斯,岂非命也。所难者收拾破残,图维善后耳。

况郧何地也?今何时也?强寇鸱张,生灵涂炭,援师未集,荆棘横生。不惟郧属遭此异灾异苦,而荆、襄、汉、南四郡,兴、商二州,寇患兵兴,倍于他处。大伙流孽虽已荡平,然兵撤便苦无兵,饷穷尤难索饷。加以焚杀之余,哀鸿未集;破残之后,风鹤多惊。且秦贼上繁,震粼滋惧。

此时楚境日患剥虐,楚民久在汤火,若不乞留黔饷以自饷,楚殆不可为矣。小疏已奏达宸衷,鹄候俞纶。若三请不得,升愿免官诣阙,早听朝廷处分,让能者为之,不忍见疆土生灵轻于一掷也。

夫功名身命已度外置之,寇患民生却耿耿于怀。流冦横行,如蝗如蛀,所过处人亡屋碎。伏留饿殍遍地,枯骨满路,人相食于荒野。岁月艰难,然百姓无辜,祈圣帝相护,护吾国民。此时亿兆生灵于倒悬,升何惜一命耳,愿以残躯独撑颓倾之天,清靖海内,还以清明。祈圣帝保佑,佑吾诸军,使数十万流寇雾灭烟消矣。

今日贼势愈剿愈多,大督洪公亦苦支持不住。升辖荆襄,其难百倍于秦。钦限五月荡平,蒙皇上於愆期认辠之小疏以温旨裁答,愧惧欲死。向后结局固难,歇手不得,惟殚精竭力以图之而已。

倘得结此难局,解组言归,与樵父、渔人共老岩穴,没齿有余乐也。倚马匆匆,兵过太和以祈祷,惜哉不得登顶朝拜圣帝。象升顿首,不尽欲言。”

项昊此时已经没有了刚才嬉笑的神情,肃立许久,他抬头对陆林说:“林子!老赵!过来搭把手儿,帮我把这石碑抬开!”
楼主:熊猫大书  时间:2021-03-27 14:57:45

陆林和赵庆华二人不明所以的走了过来,项昊已经俯下身去抬石碑的一角了。他一边小心翼翼的清理着掩埋着石碑下半边的土,一边说:“咱把它抬到屋里靠墙立起来,让它少受点风吹雨打吧。”他又低头像是在对石碑说,“难怪您升官快,原来您这官儿当的这么不容易。”

陆林明白了项昊的意思,他想为刚才对英雄的不敬做些补偿。便点点头不再说话,也俯下身去清理别一个石碑的角。赵庆华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低着头学着二人的样子开始清理,这三个人是众人里力气最大的。罗瑞也走过来帮忙。

不久,整个石碑背面的四个边都被清理了出来,那间破屋实在太小了,陆林招呼几个还在里面的日本人先出来,他们要抬石碑抬进去。刚才他清理的时候没顾上观察几个日本人的动作,现在仔细的分辩着这几个人的脸色。

三个年纪大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一切正常,很主动的让出了路,还笑着问旁边几个闲人这是怎么回事。只有最年轻的加藤洋也似是在故作镇定,低着头面无表情,却总装做不经意的用眼睛的余光瞟着屋内的一面墙。陆林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发现那面墙靠近墙角的地方有一处明显的被剥落的新痕迹,但只剥落了巴掌大的一小块,似乎是才发现的还没有完工。

陆林暗暗笑了,他不知道几个日本人来的目的是什么,也不知道那墙上有什么,但不管他他们的目的是什么,阻止他们就对了。随即对抬着石碑的几个人说:“来来,放这边……”边说边向着那面墙挪了过去,然后把石碑立在墙边,正好遮住那块痕迹。他不用去看几个日本人的表情,就明显的感觉到有几道狠狠的目光在盯在了自己的背上。

等几个抬石碑的人完事儿转回头来,陆林没有从几个日本人脸上看到任何变化,一个个好像并不在意。连最冲动的加藤洋也也只是转过头去不看这边。陆林不再留意他们,把注意力转回了项昊身上,出于对自己这兄弟的了解,他感觉项昊这次又激动了。

项昊拍了拍身上的土,站在了石碑的正前面,表情异常严肃。就听他对着石碑默默说道:“小人无知,冒犯了大人的虎威,先辈之壮烈,我辈万分敬仰。小人在此给大人赔罪了。”说着竟然推金山倒玉柱的跪拜了下去,对这着残破的石碑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就好像那破败的碑文中有一股力量,让这个宁折不弯的高大汉子,心悦诚服的低下了他高傲的头,匍匐在石碑前。站在屋内外看的众人无不动容。项昊却没有在意众人的眼光,他认为自己就该这样做,这位古人,值得自己一拜。

项昊起身,出人意料的,一旁的赵庆华师父竟然也来到石碑前面跪了下来,同样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看得众人大跌眼镜,怎么这磕头也带传染的不成?

看到众人不解的目光,赵师父操着乡音浓重的普通话理直气壮的说:“咋啦?没听过吗?古代这些有本事的人都是星宿下凡!多拜拜没坏处。”说着他一本正经的祷告说:“祖师爷保佑,保佑我家业兴旺,早点发财……”听得众人都无奈了。

石井真这时已经听说了刚才的事,了解石碑的来历之后,他说:“原来是卢象升,嗯,他的确是个了不起的人!不过说他是被清军围攻战死的我不同意,他是被朝廷里的权臣逼死的。”

“哦?石井先生连这个人都听过?你对中国的历史很了解呀!不像我们家老李,除了过去听评书里那点故事啥都不知道。”齐艳笑着说,其实她也不知道卢象升是何许人也。当然,她也不关心,她关心的是这个带着成熟男人风度的石井先生,完全没有在意正给她捏着腿的老公的脸色。

“呵呵,谈不上了解,只是看过一些,明朝对日本的影响很深远。正是明朝的大儒‘舜水先生’朱舜水,将阳明心学传播到了日本,才拉开了后来明治维新的序幕。”看众人在等他接着说,他又说道:“中国的官场有个特点,一切功夫都用在背后。派系斗争从来没有停止过,看似风平浪静,其实台面下面都是你死我活。在对待满清的问题上,当时卢象升是主战派,而当时的首辅大臣杨嗣昌,呃,相当于现在的总理,是主和派。两个人发生过激烈的冲突。”说着石井真看向乐雨,想让她帮忙补充一下。
楼主:熊猫大书  时间:2021-03-27 14:57:45

乐雨补充说:“崇祯十一年,清兵再次大举南下。卢象升第三次被赐给尚方剑,总督天下援兵。但从一开始,主和派的首辅杨嗣昌就对他百般刁难。卢象升‘号令各路兵马分别挑选劲骑三百,分四路、十面夜袭击清兵’的命令刚下,自己带来的三镇兵马就被监军太监高起潜调走了。随后处处掣肘,虽然名义上‘督天下兵’,可真正能调动的兵马不满二万。再后来卢象升从涿州进保定,一路还是打了数场胜仗。也正因为如此,杨嗣昌一伙主和派骑虎难下,他们担心如果不除卢象升,他的抗争就不会停止,于是下手更狠了。卢象升和杨嗣昌至此彻底决裂,卢象升公开说出了杨嗣昌派人与清兵媾和的丑事,杨嗣昌气的说‘公直以尚方剑加我矣’。意思差不多就是‘你不是有尚方宝剑吗?不服气你来砍我呀!’。再后来,杨嗣昌就指使各级文官每天四五个折子的参卢象升,找个理由贬了他的官、克扣粮草、调走所有可用之兵。卢象升战死巨鹿时,监军太监高起潜提调的关定铁骑,离巨鹿不过20公里,但就是按兵不动,眼看着卢象升战死。”

“这些祸国殃民的畜生!”项昊实在有点听不下去了,“敌人都打到了家门口,眼看国家覆灭在即,这些人还在为清除异己内斗不休。这种人怎么能当官!”

一直在旁边听的周伟插话说:“这你可就说错了,没有这样的算计才真正当不了官。那些人肯定没想到卢象升死战不退的,所以他们也失算了。”

“何解?”陆林问道。数次接触后他从周伟的言行举止中感觉到周老板人不错,陆林已经把他当自己人了。

看其他人也投来询问的目光,周伟笑笑接着说:“因为他们只是要卢象升败,而不是想卢象升死。他死了对他们没好处,活着的卢象升更有用。断粮草、断救兵,只为了让他战败。卢象升败了,一来可以动摇崇祯主战的决心;二来可以杀鸡儆猴,震慑那些不听他们话依然主战的官员;三来可以让卢象升为整个战争的失利买单,做他们的替罪羊。一石三鸟,这个杨嗣昌真不亏是首辅级的人物,好算计呀。所以他们更需要一个战败偷生的卢象升,他不该死在清军手里,而该死在国法之下。”

乐雨向周伟投去了欣赏的目光,赞同说:“确实是这样。不过卢象升也是文官出身,对他们这套东西看得很透,最终也没让他们如愿。最后一战时,部下让他退兵,徐图后计,他说:吾不死沙场,死西市耶?!意思就是我不战死沙场,难道去死在西市吗?!西市就是当年崇祯凌迟袁崇焕的地方。”

石井真说:“就是这样,所以卢象升不得不死,他是被权臣们逼死的。不过比起熊廷弼、袁崇焕他算是幸运的一个,倒在了他想倒在的地方,他走的非常光彩。”

“把能打的都杀了,这些文官就不怕明朝真的亡了吗?”周欣不解的问道。

“这个我都可以回答你,”罗瑞说,“他们还真不怕!捞够了,造够了,清军来了一投降,还能继续做他们的官。要亡也是亡了老朱家的天下,亡的是平民百姓。但活着的人还要有人管吧,官还是要有人做的,这些人这时就又派上用场了。其实这群人活的最舒服,不用考虑国家民族这类的责任。做起事来肆无忌惮,一点压力都没有,该吃的时候吃,该玩的时候玩,想整谁就整谁。改朝换代了,他们一个华丽转身,还是官,继续荫福子孙。反倒是这些忠臣名将,身死之后没准还会连累家人。”每每说到这些,罗瑞那愤青的劲头就又显露了出来。

“呵呵,还真让你说中了。卢象升死后还被杨嗣昌百般污蔑,拼命压抑,尸身八十日方得入殓,家里居然连个应有的封赠都得不到。直到杨嗣昌后来被迫自己抗击流寇,兵败畏罪自杀后,才得以昭雪。杨嗣昌可不只陷害一他一个人,可以说,是这个人葬送了明朝生存的最后希望。杨嗣昌没能等到满人入关,就因为朝中无将不得不亲自上阵平寇,失败后畏罪自杀了。倒是那个见死不救的高起潜活了下来,投降了清军。”乐雨补充说。

周欣在旁边静静的听,她实在不相信这么一个好人为国战死之后,家人还会被连累。她扑闪着两只纯净的大眼睛看向哥哥问道:“这些都是真的吗?人真的能坏到这种程度吗?”

周伟溺爱的摸了摸妹妹的头,安抚说:“这就叫‘云、泥’之别!不过这都跟你没关系,普通人的圈子里一般碰不上这样的人。你就给我老老实实上学,然后老老实实进个研究所,再找个老实人做老公,老老实实做你的小女人就好。”

无数个“老实”听得周欣头都大了,冲着哥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说:“我才不要嫁呢!”

“周总你也别说那么好听,谁是云谁是泥真是不好说。不如说是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说着罗瑞又惋惜的望了一眼屋子里的那块石碑,似是墓志铭就在眼前。“康熙说明亡于厂卫,不如说是亡在这些士大夫手里。真有这样的一些家族,他们是真正的聪明人,家里未必会出多大的官,却能一直把官数百年的一直坐下去。就像满清入主中原之后,皇帝换了,朝廷里的汉族官员却大多没有变化。他们投降之后,就会开始迅速拉拢、腐化、取悦当权者,以求得到宠信,继续过得他们贪赃枉法的日子。可以说统治阶级的很多坏毛病,就是被这些士大夫们惯出来的。其中最著名的一个,就是‘剃发令’的始作俑者,明朝降臣孙之獬!”罗瑞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了这个名字,表情都有些狰狞了。

“清军刚入中原时,处处以令箭宣示‘不杀人,不剃发,安民乐业’,偏偏孙之獬为了取悦多尔衮,哭着喊着上书要汉人剃发留辫。于是之后才有了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的剃发令!此令一下,如水泼油,九州鼎沸,血如浪流。千万汉人的姓命,皆丧于孙之獬的这一纸文书!”

罗瑞说到这里叹了口气,指了指屋内的石碑接着说:“高尚者在那里,没有保住国家,连自家都没保住。而这些聪明人,保住了自己的家,保住了自己地位,家族也愈发的兴旺起来。再往后翻页,等满清被推翻了,革命党打跑了满人,可总督、巡抚、县令大多都没换,而且摇身一变,成了民国的县长、省长,继续作威作福。多么聪明的士大夫呀……”

周伟开解罗瑞说:“瑞子我发现你还真是个愤青,事情得分两面讲,不能总往坏处想。而且,生存下去,生存的更好,是任何人都向往的,能做到这一点的,就是胜利者。呵呵,这确实是一种智慧。就像剃发令那样,留了辫子的,活了下来,血脉传承到今天;抗争到底的,都死了,血脉从此断绝。从今天来看,那些抗争都成了历史,多少仁人志士已是茶余饭后的笑谈。可血脉断绝却是真真切切的,让他们的后人没能享受到今天的美好时光。有些事情从根子上就错了,想改变几乎不可能,谁也不可能!而做为我们个人能做的,只有去适应它,想办法控制它。这才是聪明的做法。”

“可不能为了生存连最基本的道德都不要了吧?!我是没赶上战争年代,真有那国破家亡那一天,项爷我就算死,也要硬到底!!”项昊很不认同周伟的说法,他就这么直直的说了出来。周伟知道项昊是什么样的人,其实他很佩服这种可能会成为英雄的人,于是笑笑没有计较。

“无量天尊!”一直听着的水静打断了众人的论话,小道姑又摆出了刚见面时那种一脸神圣的表情说:“你们不要再说了!贫道的人生观都要被你们扭曲了。虽然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但贫道相信,天道有常,以平衡养万物。谁破坏了平衡,谁就要付出代价!明朝对文官的放任,破坏了官与民、文与武的平衡,于是明朝灭了。刚才卢象升的故事里,文官克制大将,大将克制流寇,流寇克制文官,好像斗兽棋,这就是一种平衡。文官的代表首辅,破坏了平衡,于是他直面了流寇,于是他死了,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代价。”水静像是在极力的说给自己听,让自己不要动摇,“无量天尊,就是这样!”

“行啦同志们,别为古人担心了。我还是觉得水静这话有理,得到的越多,失去的也就越多,到最后还是个平衡。吃也吃饱了,拍也拍够了,咱们继续出发吧。”陆林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腿。看这几位谈论的的太投入,忍不住打断了他们。当着日本人的面儿,就别揭中国这点老底儿了。这个提议行到了大家广泛的赞同,众人起身收拾装备,准备继续向上攀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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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净小姐,你知道刚才那座道观的来历吗?为什么那么一座不起眼的小道观前面,会有名臣的碑刻呢?”石井真试探着问水净,他关心的不是为什么卢象升的碑刻会出现在那里,而是墙壁上为什么会刻有那个类似地图的纹理。出发前那他就反复研究过武当山的地图,那一条条纹理的位置很像这里的神道。那是他无意中透过一块硬币大小的墙皮缺口才看到的,那残破的墙壁被粉刷过数层,每层的颜色都差别明显,一看就不是同一年代做的。而那个缺口,正好透到了最里面的一层,这才把那纹理露了出来。这也许是个线索,几个人自然不会放过。开始扒开外面的一层层墙皮,可惜还没弄好,项昊就抬着石碑进来了。接着好不容易清理出的一块也被石碑挡住,着实让四个日本人郁闷了一把。

水净很认真很认真的想了很久,然后很坚定的说:“不知道!”

“……”

“不过师父说很久那里也是条上山的路,明末发生了滑坡,就是你们看到的那个石壁。以后就荒废了。”

石井真点点头没有说话,总之是要再探查的,不能放过任何线索。

下午的路安静而平常,几个日本人像模像样的拍摄着,其他人都是边走边玩。摄制组又经过了几处古迹,却再一无所获。这一路上只有在经过磨针井和太子坡这样的知名景点时,才会穿插回旅游路线。好在水净对这里的路极熟,怎么绕都能走回正路上。

相传玄武大帝未得道时是静乐国的太子,入武当修炼。初时,由于忍受不了清苦的修道生涯,太子曾想放弃,就此下山。下山路上,路遇一老妇在井边磨着铁杵。太子问之磨杵何用?老妇答曰磨针。太子复问,铁杵如何成针。老妇对曰:“铁杵磨绣针,功到自然成。”太子顿时恍然大悟,遂回转继续修炼,最终功德圆满,得道成仙。后来人们便称此为磨针井,并在此处修建了一些建筑物。而太子复回继续修炼的地方,就被称为复真观,又名太子坡。

拍完太子坡,天已经傍晚。但导演山中健太还是要求在往周围走一走。一翻折腾后,终于在太子坡附近的一个农家小院住了下来。

这是一户普通的农家,主人是一对老夫妇。三个儿子和儿媳妇都出去打工了,家里只有他们俩。因为认识水静,两个老人很放心的接纳了一行人。先分配好了房间放下装备,四个女生一间,四个日本人一间,陆林、项昊、罗瑞和周伟一间,剩下的四个人一间。独住在山中的农家,夜晚非常安静。这里离太子坡大概一公里多,孤独的藏在山中的一处地势平坦的空地上,背靠山林,院前一条小路经过,前后都没有人家。夜风吹过,背后的树林发出一阵阵沙沙的响声,空中群星璀璨。小院里只有一个瓦数不大的灯泡照着明,走出院落,灯光即没。

罗瑞又把上校招了回来,自己掏钱从主人那里买了些生肉,在院落的一角喂起了自己的两个宝贝。初见那么大的鸟,老夫妇着实被吓了一跳,连家里养的禽畜也都炸了锅,鸡飞狗叫,连带猪都不安分了。还好罗瑞就是养动物的,费了一番功夫总算把它们都安抚了下来,连连向老夫妇道着歉。众人吃过简单的农家饭之后,自由活动的时间终于到了。

“接下来我们怎么做?”四个日本人在自己的屋子里终于有了独处的机会,加藤洋也问向石井真。

“山中和加藤你们两个去把墙上的图拍完,留下野村和我一起监视这些人。来之前你们问我为什么要刻意招这么多人一起来。原因很多,其中非常重要的一个,就是为了方便另一股势力的人混进来。对方只要知道我们招了那三个去过石洞的人,肯定会派人跟进来的。与其让他们留来暗处,不如直接拉进队伍里来。今天咱们的发现,落在有心人眼里肯定是逃不过的,对方今晚肯定要有所行动!咱们要早点把这个人查出来,但现在还不能惊动他,让他以为自己还在暗处。另外,你们拍完后不要把图毁掉,免得打草惊蛇。”石井真看着三个人说。找出对方的探子而不被其发现,是他计划里极为重要的一环。他现在还不能确定谁才是那个人,甚至对方混进来没有都说不准。而那幅图,正好给他提供了一个很好的诱饵。

与此同时。

“中午几个鬼子在那个破庙里呆了那么久,会不会有什么发现呀?要不要上报一下?”罗瑞小声的问陆林。此时屋子里只有他俩和项昊三个人。

“我已经给那个‘相关部门’的人打过电话了,他让我们一定要保密,不要联络当地警方,也不要告诉其他同行的人,这边的情况他会注意的。”陆林说道。

“要不要回去看看,那破庙里到底有什么?”项昊问,刚时他光顾着看石碑了,根本没注意到这里。

陆林想了想摇头说道:“还是不要了,有‘相关部门’掺和进来的事,咱们知道的越少越好。不然以后时常被请去喝咖啡还是小事,万一打着国家利益的旗号让你去死,你怎么办?”

后半句话听得其余两个人毛骨悚然,虽然他们不愿承认,但一旦真的牵涉到国家利益,这种事未必就不会发生。

“咱们是不用出手,不过……”陆林似是想到了什么,并没有把话再说下去。

半晌,众人在简单的修整之后,都从各自的房间走了出来,时间还早,谁也没想这么早就睡。乐雨想请水净再带自己去趟复真观,结识一下主持的道长。对于她这个历史学家来说,这里有太多可聊的了。算算时间普通游人应该已经走得差不多了,这是个坐而论道的好时候。周欣听说后也来了兴趣,非要跟着去,说要体会一下现代人的古代生活,用非游客的眼光领略一下古典美。

这样一来四女去其三,已经歇过劲来的齐艳也想去了。一个要带着哥哥,一个要带着老公,山中、野村和加藤也说要补拍一些夜景,同去。剩下不愿呆在屋里的,也要去,最后,只有陆林、罗瑞和石真井留了下来。

每个人的决定都来得那么随意,离开的人走在路上说笑着,留下的人坐在院子里聊着天,一切和谐而自然。深深的夜像是一层黑幕,把一张张黑与白的脸谱都遮在了下面,此时即使摘掉面具,也不怕被人发现。除了真正不知情的,这些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人都知道,第一次的交锋就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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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到了太子坡便分散开来,访道的访道,拍摄的拍摄。游客散尽后,才发现这座道观及它的周边建筑,远比他们白天来时显得大多了,而且居住在这里的人并不少。山门口的九曲黄河墙蜿蜒曲折,又似曲径通幽。时不时听到鞋与地面磨擦的踢踏声在独特设计的墙壁上回响,却看不到前面拐角后的人影。

拜访道长的一行人并没有几个是真正坐得住的,才聊了一会,就陆续有人溜了出来。野村匠有点头疼,这些人一个一个往外跑,他一个人实在有些监视不过来。按照计划,山中健太和加藤洋也已经趁着夜色下山去了那座破道观,他留下来监视同来太子坡的人,石井真留在农家看着陆林和罗瑞。

此时山中健太和加藤洋也在山间疾驰着,下山的路并没有给他们造成什么困扰。在太子坡假模假样的拍了一会,两个人趁人不注意就下了山。下午刻意走了太多的岔路,让他们并没有真正离开道观多远,直线距离大概只有四五公里。不到20分钟,两道身影已经站在了那个残破道观的门口。

“有人跟踪吗?”

“没有!”

“看来要靠野村了!干活!”

两个人一分钟也没有多耽误,径直走进那间破屋,开始搬动石碑。为了不引起怀疑,他们要尽量争取时间,早点把事办完,早点回去。原本中午四个人才抬过来的石碑,被他们两个人就抬到一边放倒在地上。接着山中健太开始清理中午没有清理完的墙皮,加藤洋也打开随身带的小背包,拿出了相机、强光手电筒、一台小型笔记本电脑、一个像超市里扫码仪的东西、还有一些不知名的设备。日本人的细致显露无疑,显然他们并不是打算只把图拍下来就走。

一番忙碌之后,整个墙体的扫描基本完成,却再也没有发现其它有用的东西。山中健太大略的看看了搜集的所有材料,对加藤洋也点点头,开始帮他把器材收拾进包里。迅速的收拾好东西起身,看看时间,一共用了1小时18分,比预计的全程1个半小时要长,再久可能就会被发现了。不再迟疑,两个人开始迅速往回赶,很快就消失在了山路上。

10分钟后,一道黑影在庙门口迈步走了进来。黑影打亮手电筒四下照了照,那拿手电筒的方式非常特别,强烈的光柱完全投射到了前方,而光柱背后的整个人却完全隐在了黑暗里,连个轮廓都看不出来。黑影对着墙壁上的图拍了张照,随后看了看倒在地上的石碑。低声骂了句:“真没素质!”

便关掉了手电筒,俯下身,双手搬住石碑的中部,一使劲把它立了起来。接着就那么搬着石碑,又把它又立回到了那面墙边。石碑刚刚碰到墙上,此时黑影正背对着庙门口,突然身后冷风乍现!

电光火石之间,又一道黑影冲了进来!紧接着,刀锋割裂空气的声音在一片漆黑的小屋里响起,呲呲之声就如毒蛇在吐着信子。先进来的那个黑影并不慌张,听到门口有人的时候他就做出了反应。一只脚从后向身体另一侧一滑,整个人脱离了刀锋的范围,身体也完全转了过来。

第二道黑影似乎早有准备,紧接着就听到“啪”的一声,一道强烈的光柱照向了第一个黑影的眼睛。这样做一来可以认清对方的身份,二来在这个距离被高能的强光手电直射眼睛,是可以引起爆盲的!

可惜让他失望了,打亮手电的时候,第一个黑影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同时拳风响起,显然他已经开始反击了,只一下就打掉了第二个黑影手中的刀。手电光只是一闪,随即便迅速的熄灭在黑暗里。第二个黑影也不想暴漏自己。

紧接着,黑暗中传来了拳来脚往的格挡声。那速度极快,才一接触,马上如爆豆般响成了一片。第二道黑影的刀和手电全都脱了手,片刻之后,他开始害怕了,因为之前数十记攻击全被对方挡住。而从手脚感觉到的受力方向判断,对方一直只在用一只手格挡而且没有还击,脚下更是连一步都没被撼动。

这时,灯光一闪,第一个人影打开手电筒,也是一闪既灭,原来他另一只手里一直拿着手电筒!可惜他只看到了一身黑色的紧身衣和戴着头套的脸。

一看不是对手,第二道黑影刻意用左拳划出一道拳风,拳刚出了一半就迅速向右后方退了过去。看对方要跑,第一道黑影终于出手了,第二道黑影才退出一半,就感觉一股巨大的拉力把自己的头向前拉扯,原来是要扯掉他的头套。第二道黑影借着后跃之势猛的一挣,耳畔“刺啦”一声响,面罩被扯掉了一大块,好在他还是退了出去。一步落地,第二步又向正后方滑了过去,同时转身,再落地时已经到了门口。“混蛋!看以后我不给你好看!!”黑影在心中暗骂一声,便再没有停留,直接向外一蹿,接着就急速消失在密林的黑暗里。

自始至终第一道黑影都没有追,任凭偷袭的人消失在了树林里。黑影依然站在黑暗中没有动,手里拿着半块黑布自言自语道:“不是来了两个吗?怎么就留下一个等我?太瞧不起人了!”随后便步出了破屋,随手扔掉了扯下来的布片,也消失在浓浓的夜色里。

去太子坡的人还没有回来,陆林、罗瑞、石井真三个人坐在老夫妇的屋子里边看电视边聊着天。包子和农家养的那条土狗在院子里对着叫了一晚上,也不知它们是在聊天还是在吵架。那对老人说傍晚时看天色,明天可能会下雨,劝他们不要多耽搁,不要再多走岔路,在山里遇到大雨,可不是什么舒服的事。石井真却说,如果真是下雨,实在求之不得,原本摄制组就有计划从当地摄像师手中买一些在雨雪中武当山的素材,因为他们时间不多,等不起这些出于天气因素,需要蹲点才能拍到的景色。

在屋里坐了半天,罗瑞觉得无聊,就用上厕所的名义把陆林从屋里拉了出来,石井真也跟了出来,言说同去。三个人在农家搭建的简易厕所方便完,便出了小院。三个人边聊边走,不知怎么就偏离了土路,进了农家背后的密林里。

“还习惯北京的生活吧?石井君?”陆林随口问着。

“呵呵,陆老弟,我在北京呆的时间比你还长呢。没什么习惯不习惯的,我所有的家人都在这里了,能和她们在一起,到哪都一样。”石井真回答的从容不迫,想起刚才女儿给自己打的电话,心里一阵温暖。

陆林又问:“如果明天真下雨怎么办?”他根本不信为了拍摄而赶路如何如何的理由。

“刚才我上网查了天气预报,雨可能晚上才下,应该不会影响到咱们。而且吃饭时我也问过水静了,越往上的路会越来越难走,岔路也会越来越少,不会像今天这么耽误时间。”石井真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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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人溜达着聊了许久,这才依稀听到身后农家的方向传来了吵杂的人声,可以听出嗓门最大的就是项昊。

一行夜游太子坡的人,如今已经回来了。回程时他们在上山的路口集合,全员,一个都没有少,似乎每个人都有收获,大家聊的很热烈。一路上周欣还在意犹未尽的和水静讨论着山上的植物分布,项昊向众人吹着刚才和一个武当道长推手的经历。去时他自高奋勇要担任美女们的保镖,实则是心痒难耐,想见识一下武当传说中的内家拳。水静给他介绍了一个练拳十数载的中年道长后,他便跟着道长跑没影了。

“别吹啦项哥,看你这一身土,明显是让人家给收拾了。”齐艳上前替项昊掸了掸衣服上的土,妩媚的笑道。这一来项昊反到不好意思了,他怎么都感觉齐艳不是在掸土,而是在用纤纤玉手在摸自己肌肉的轮廓。回头看了看李杰,他正低着头边走边给老婆剥着桔子,根本没看到这些。项昊看得暗自摇头,略微加快了脚步,脱离了齐艳的手的范围。这才又开口说道:“你们还别说!过去我一直不信有内功这种东西,但今天咱好像真是见识到了。”

“怎么?你受内伤了?”郭凡成问道。

“不是,刚才我和那老道推手。他的胳膊一直粘着我,有种有劲也使不出的感觉,特别别扭。然后左推右推不知道怎么推的,方寸之间突然生出一股大力,一下子就把我推了出去。试了好几次都这样。肌肉发力不会有这样的效果,所以我觉得内功。其实也不是项爷打不过他,推了几次不行,我就跟他说,您这个放到实战里根本没用,没人跟你推来推去的。要不咱正经练练吧,说完就拉架式。结果老道笑笑就走,不跟我玩了。”

“那是不内劲,只是发劲的一种技巧,一种比较高级的借力打力。无量天尊,看来正容师侄这几年进步不小。”水静在旁边来了这么一句,又装起小大人儿了。

“人家正容道长上山的时候还没你呢吧?小毛丫头,别总学大人说话。你说怎么就派你来了呢,要是来个岁数大的项爷我还能跟他切磋一下。”项昊还是很尊敬刚才那位道人的,有点听不惯小道姑在这充大辈儿。

喜欢装成熟的小道姑最受不了被人无视,张牙舞爪的对项昊喊:“正容他才练到懂劲儿,要是我师父在,摔死你个大狗熊!”不得不说,再狠的话,从这个瓷娃娃一样的孩子嘴里说出来,也变得没有杀伤力了。那副可爱的表情把所有人都逗笑了,连项昊也没有一点生气,看小姑娘生气的样子,反倒觉得自己说错话了。

挥动的爪子还停在半空,小道姑这才发现自己失态了。忍了又忍,无奈撅着小嘴又装出了宝相庄严的样子,道了句:“无量天尊,贫道不跟你这个大狗熊计较。”说着气鼓鼓的走到一边。

项昊被逗得哈哈大笑,安抚水静道:“别生气啦妹子,是我错啦。你刚才说的懂劲是什么意思?”

水静气鼓鼓的说:“懂劲是太极推手的一层境界。先是听劲,通过身体感知和精神来了解对手发力的大小和方向。再来就是懂劲,懂得如何自己用劲来引导用对手的劲,以对立而互生的贴走动作来应答对方。两者,一个是发现,一个是反击。不过这些要对练过的才懂,自己一个人打一辈子太极拳也学不会。”

“那什么是最高境界?”项昊又问,现在他对这刚刚摔的他很惨的功夫很感兴趣。

“推手吗?发劲完整,沾衣即跌!也就是沾衣十八跌!当然,也没有小说里写的那么神啦。但这是一种技巧,一种通过对手的力量控制对手的技巧,却不是内功。制人是技巧,打人才是内功。师父说,太极拳之于武道,检验拳法是否有成的唯一标准是‘能打’!这不是好斗,而是一种打人的艺术。”水静说,这时她的气也消的差不多了,只是白静的小脸儿还有点红。

“……打人的艺术。”项昊听得啧啧不已,这是他非常向往的五个字。

“你们回来啦!”此时陆林三人已经迎了过来,“都还好吧?夜晚的道观很美丽吧?”石井真微笑着问道众人,眼睛看着的却是山中健太。众人又乱糟糟的一通回答,山中健太微微的点了点头。石井真这才算放心,又说道:“先回去吧,不早了,今天早点睡,明天还要赶路。”

回到农家,罗瑞向老夫妇问起附近是否有野兽出没,老头说在附近见过野猪,也听别人说有见过豹子的,大多是在收荒年里,住在深山里的野兽才会因为找不到食物下山到有人居住的地方找吃的。深山里飞禽走兽很多,有专家来考察过,很多都很珍惜。不过后来打鸟盗猎的人多了,野兽们出来的也就越来越少了。

同时,几个日本人在自己的房间。

“几个人都留在道观里,并没有人跟出来。会不会是你多疑了?”野村匠十分笃定的对石井真说道。

“我们也没发现有人跟踪,一切都很正常。”看着加藤在电脑上摆弄刚才拍的拼图,山中说道。

“不可能的,他们肯定已经混进来了。可能是这次的对手太厉害了!都别放松警惕,往后的路上要更加小心!”石井真对着三个人说道。三个人眼中闪过的那丝不屑让他很无奈,显然三个人都对各自的能力都极为自信。“这些自大的家伙!”石井真心中暗骂道。

“不说这个了,现在把拍的图像调出来看一下。”山中说道,三个人对中国和武当都不了解,这分析工作还是交给石井真。石井真细看拍的地图,然后拿各版本的武当山地图与之印证,发现这些纹理中确实有跟武当山的山路和地形吻合的。经过高像素的相机把图像放大了数倍后,那巴掌大的图案下角有一个小拇指甲盖大小的图案引起了他的注意,这是之前匆忙间没有发现的!那像个是标记,而这个标记,石井曾在东厂资料上见过!

“这个!这个!真的是!!”他一下子就激动了起来!!没想到第一天就有这么大的收获!其他三人也都围了过来。

“你们别急!等我先仔细对比一下地图,再和资料上提到过的相互印证一下!”此时石井真已经忘了刚才的不愉快,抬头目光炯炯的看着三个人,激动的说道:“先生们,我们预定的路线大概要改变一下了!”
楼主:熊猫大书  时间:2021-03-27 14:57:45
上个图,九曲黄河墙。
大胡子版西游记,人参果那集就是在这拍的。

楼主:熊猫大书  时间:2021-03-27 14:57:45

农家的话应验了,还没等到天明,瓢泼大雨在后半夜便悄然而至,整整下了一夜。直到天明雨势才算收住,转成了毛毛细雨。这一夜谁都没有睡好,因为下雨的关系,后半夜潮了很多。只有彻底累坏了的周欣躺下就睡着了,而且一夜雷打不动,直到早上,才被齐艳那超过100分贝的尖叫声吵醒了。

小姑娘脸都睡肿了,一头长发胡乱披散着,睡眼朦胧的坐了起来。一边揉着眼睛一边问:“哥几点了?”抬起头,俩眼还眯缝着不肯睁开,就那么通过两道缝隙打量着四周,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想起不是在家里。这才努力揉了揉脸,让自己清醒过来。两只大眼睛开始聚焦,看到同屋的两个人站在门口,门外一地的湿滑。

“哎?下雨了么?”周欣问道,这才看到另外两个美女光着脚站在门口,脸色都不太好的看着屋顶。乐雨还算镇定,搂着齐艳挡在前面。齐艳一手把着门,一脸的惊慌,如果不是光着脚,门外又都是泥,大概已经跑出去了。周欣顺着两人的目光抬头望。就看到房梁上有一条一尺多长的小蛇,接着,小姑娘就用她比百灵鸟还好听的嗓音,发出了一声比齐艳还要高亢的尖叫声。

那条蛇刚才已经被吓到了,听到这声尖叫,不再犹豫,嗖的一下就沿着房梁滑进了墙缝里消失不见了。这时听到叫声的男人们也终于从屋里跑了出来。跑在最面前的连鞋都没穿,光着脚淌着泥就进了屋。他们是周伟、李杰、还有……陆林。

跟在后面的项昊看着陆林就想乐,不由的想:“还说没有奸情?人家俩一个是哥哥姐姐,一个是老公老婆,你跑这么急干吗?呵呵,有奸情才好呢。”这对相依为命的老光棍,彼引都很希望兄弟能找到另一半。

乐雨更是心细,看到此情景,脸微微一红。转移话题道:“没事的,就是条进来避雨的小蛇,已经走了。”

这时安稳下来的其他几个人也注意到了两人的异常,看看陆林的脚,看看乐雨。人类八卦的天性暴露无疑。

陆林倒是满不在乎的说道:“乐老师,当初你可是我们全队的梦中情人!我现在可得保护好你。不然回头让那帮兄弟知道了,还不知道得怎么笑话我呢。”

……乐雨听得无语。好在后来的人都到了,这一篇儿悄悄被揭了过去。问清始末,男人们都松了口气,这才打量起三个衣衫不整、鬓乱钗横的邋遢美女。却又感觉海棠春睡后,香脸半开娇旖旎,另有一番风情在里面,三个美人又各有各的风格,几个人都不由的看呆了。

最先醒过来的是罗瑞,他发现少了一个人,便问水静去哪里了。这时才听到小道姑的声音从后面响起:“无量天尊,听到叫声贫道就赶过来了,你们这些城里人起得真晚,贫道早课都做完了。”

众人回头才看到水静站在身后的院子里,依然是那身一尘不染的白衣,雨水似乎都避开了她,只有鞋上有些泥痕。站在若有若无的濛濛细雨中,飘渺如仙。

“咳咳,大家都回屋收拾收拾,一会吃过饭就出发了。”石井真打破了尴尬,第一个转身回屋了,其他人也一哄而散各自回了房。

吃过早饭,众人又背起了背包,辞别了老夫妇,继续开始上山的路。这时雨已经非常小了,朦朦胧胧如烟似雾,行走在山间,看着高处那藏在雨雾中若隐若现的亭台楼阁,真如同在仙境中一般。只是一夜的大雨让路上满是泥泞,两边的树林基本上是不能进了,众人的路线也从土路改成了石头台阶。

如此美景,号称摄制组的三人组自然不能视而不见。野村匠给机器加上了防水罩,继续一路走走拍拍。偶尔还会为了远处的一个孤峰断崖,脱离路线跑到泥泞的山坡上拍远景。

上校自然不能跟众人一起上山,它已经提前起飞,跑到高处哪个地方躲雨去了。包子则围着众人转来转去,摇着尾巴要吃的。走到肖清身边时,嗅了几下便不肯走了,人立起来作着揖,眼神中充满了无辜,把大家逗的前仰后合。“这都让你闻到了,真厉害!”肖清笑着从背包里拿出来了一袋已经开了口的真空小包装的酱排骨,把没吃的都给了包子。包子叼起排骨摇着尾巴,美滋滋的独自跑到前面啃了起来。

随着旅游路线,众人走小道步入了逍遥谷。他们出发的早,而且今天天气不好,路上只能偶尔看到本地的居民和道人,却没有游客。逍遥谷是武当山唯一一个集山与水为一体的旅游景点,其中有湖有潭有栈道有索桥。在落雨的影响下,水面都飘起了层层雾气,飘渺灵动,如梦似幻,确实印证了庄子逍遥游中的意境。

众人一路前行,逍遥谷中花木本就不少,秋日里,黄连木红叶如火,鲜艳夺目;银杏、刺槐叶色浅黄,映光透亮。还有一簇簇的野菊花正开得娇艳。如今一夜雨洗后,掸掉了枝叶上的尘土,却把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水珠留在了树叶和花瓣上。所有的植物都舒展开枝叶,贪婪的吸收着水份,愈发显出一派生机盎然的景像。伴随着从水中冉冉升起的薄雾,真如天宫中的花园一般。

一路向上,越往高处走雾气越重。听水静说,摄制组这次赶的很巧,可能会拍到很多只有在雨雪季节才能拍到的,武当山独特的景致。

乐雨点头道:“没错!武当的很多美景,都是要有水时才能看到的。呵呵,说来也奇怪,道家讲上善若水,而这座道教名山,同样是在有水的时候才愈发显出它的灵秀,冥冥中似乎真的与水有着不解之缘。”
楼主:熊猫大书  时间:2021-03-27 14:57:45
上图。
逍遥谷。
图片来自网络。



楼主:熊猫大书  时间:2021-03-27 14:57:45


这时野村匠又拍完一个远景回转了过来。额前的一缕长发上挂着雨珠,两只白皙的手一手拿着摄像机一手拿着三角架,小心翼翼的下着满是泥的山坡。走到近处,待要把三角架交给赵师父,突然发现少了东西。便对赵师父说:“赵师父,刚才我在山坡上卸三角架的时候,好像把快板掉了,你帮我去找找。”

赵师父闻言就脱下了背包,他背的包是众人里最重的。这时要爬坡,就想卸下再来。要放下背包时却犯了难,地上到处都是水,包里的器材如果泡出问题,那不是他陪得起的。看着面前的野村匠也没有接包过去的意思,无奈他又抱沉重的背包背了起来,准备爬坡。

项昊在一边看不下去了,说道:“老赵!你背那么重的包就别上去了,我替你去找。”说罢把包给了陆林,抬脚就去爬那山坡。

“等等项哥,这坡儿不小,我帮你,咱们分头找。”肖青把包递给郭凡城,随后也跟过了过去。

众人便就地休息,等两个人回来。几个女人又说起屋里看到的那条小蛇,水静说那条小蛇她起床的时候就趴在房梁上,不过山里看到蛇是常事,它们一般都不会招惹人,反而会躲着人走。周欣却是吓坏了,这还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看到蛇。

周伟在旁边打趣说:“好妹妹,你真不用怕。再恐怖的事你小时候都遇到过,只是你不记得了。再说你也不是没见过蛇,小时候你还抓过呢。”

“什么恐怖的事?”小姑娘的大眼睛又眯缝了起来,小拳头也攥紧了,准备听完哥哥要怎么编排她以后就动手。平日里,周伟没少拿“你还不记事时”如何如何来打趣她。

“你还不记事时……”周伟在回忆,“四岁吧,那年夏天,我在豫宛一带给人家帮工收麦子。记得那年特别热,大拖拉机里能把人闷死,白天我给人家开拖拉机,你就在麦田里跟别的孩子摇哒的跑着玩。收完一个地方就换一个地方。晚上有时候住在窝棚里,有时候住在地里,我就抱着你在麦秸地里一躺,数着星星哄你睡。地里蚊子多的咬死人,浑身涂上风油精还是会被叮一身包。就记得有天晚上我都睡着了,你哭着就把我打醒了,说是耳朵疼。我打开手电一看,就看到有一条差不多10厘米长的蜈蚣正在往你耳朵眼里钻,都进去一小半了!当时我急的伸手就把蜈蚣往外拉,结果用力过猛,蜈蚣身子出来了,头卡在了你耳朵里。”

“后来呢?”齐艳在旁边听得都替周欣紧张起来。

周伟摸着周欣的头笑着说道:“后来我就背着她找医生。现在我还记得当时那片麦田,一望无际的大平原,实在太大了。我摸着黑背着她跑了十几里路,终于找到了村卫生所,死活算是敲开了门。后来医生拿镊子把那个头给夹出来了。其实也不算大事,这孩子小时候调皮着呢,在地里玩,抓着蚂蚱就往嘴里塞,从小就是个吃货。”说到最后周欣到底是被编排了。

小姑娘象征性的锤了哥哥几下,随后就抱着哥哥的胳膊不撒手了。那只手抱得很紧很紧。

“周总,看不出过去你还吃过这样的苦。”罗瑞一阵感叹,看着眼前这个温文尔雅的成功商人,实在想不出他还有这样的过去。

“像咱这种无权无势的,想挣钱哪那么容易。不过也都一样,爷爷都是从孙子当过来的。”周伟洒脱的笑了笑不以为然,那些都已成为过去了。那是他最辛苦的几年,一个半大的男孩到处打零工还要拉扯着妹妹。可到现在他也弄不懂,那几年却成为了他感觉最清晰也最温暖的一段回忆。他还记得那时连瓶啤酒都舍不得买,每天在地里出过十几斤汗之后,黄昏便四仰八叉的靠在拖拉机的大轮胎上喝着冰凉的井水,看着妹妹在麦田里嬉戏。夕阳的余晖下,麦浪金黄,一望无际的大平原像一片金色的海洋……

就在这时,山坡的另一边传来了一声惨叫。打断了所有人的思绪。

楼主:熊猫大书  时间:2021-03-27 14:57:45
再上张平原~~~

楼主:熊猫大书  时间:2021-03-27 14:57:45

陆林心中一惊,举手间就已经把两个背包甩到了地上,飞身蹿上了山坡。他已经听出那声音不是项昊的了,可做为名义上的安保人员,他不希望任何一个人出事。突然身旁白影一闪,原来是水静跟了过来,没想到这个小道姑的速度这么快。而且她比陆林更适应这里的环境,几步竟然抢到了陆林的前面。

山坡对面依然惨叫声连连,已经开始大呼救命,众人都听出那是肖青的声音。紧接着石井真和周伟也都甩掉背包爬了上去,连刚才不肯脱背包的赵师父这次也不管那么多了,扔到背包跟在两个的后面上了坡,毕竟上山的两个人是为了代替自己。

众人先后翻过了山坡,就看到项昊蹲在肖青的腿边,肖青背靠在一块岩石上,身体后仰,两手紧紧抓着地上的湿草,似是在承受极大的痛苦,没命的喊叫着。

离近了才看清楚,肖青的左腿被一个长近半米的捕兽夹夹住了,夹子上的锯齿深深陷入了小腿的皮肉里。项昊蹲在旁边两手扒着那脸盆似的夹子,使劲往外开,可也只能掰开一点,便纹丝不动了。看到众人赶来,项昊便停了手。

这时肖青才缓过劲来,已经满脸的冷汗,倒吸着凉气对项昊说:“项……项哥,别……别掰了。这又张开……又合上的,比一直夹着还疼。”

“妈的!这破架子怎么这么紧!谁这么缺德呀!”项昊听得有点不好意思,开口骂起了布夹子的人。

此时罗瑞和拿着急求包的乐雨也爬了上来。“别急,别急,这东西我熟。”说话的竟然是罗瑞,他看着夹子还在自顾自的感慨,“每年都能碰上几个,让我特别欣慰的是,这两年碰到的越来越少了。不过话说,这么大个儿的还真是少见。小青你实在是太背了。”

“别说风凉话啦,我都没掰开,你行啊?!有办法赶紧说!”项昊催促罗瑞。

“昊子不是我说你,遇到问题你得学会观察,学会动脑子!看见那个没有?”罗瑞指着捕兽夹侧面一个形状类似垃圾桶脚蹬子的零件,“那就是这个的开关,你把夹子放平,然后把那个按下去,夹子就开了。”

项昊依言把夹子放平,用力把那开关一点点的往下按,夹子真的一点点的张开了。开到足以出来的程度,陆林把肖青的腿从里面拔了出来。项昊一松手,“啪”的一声,夹子又合上了。

撩起肖青的裤腿,就看到两侧有三四个宽度足以插进铅笔的血洞。好在入肉不深,并没有夹断骨头。乐雨给他处理了伤口,然后包扎了起来。项昊拿起捕兽夹,走到山坡边远远的扔了出去,嘴里还骂道:“我让你再害人!看你到哪去找夹子!”

“那个……你就不怕砸到人?”罗瑞问项昊。

项昊:“……。下山!下山!”

几个人不再逗留,扶着一瘸一拐的肖青,一起下了土坡。

“咱们别再绕路了,尽快找个地方,先把肖青安置一下吧。”乐雨提出意见。带着伤员,实在不适合绕来绕去了。

石井求助的看向水静。

“这样吧,咱们先找条公路,拦一辆去南岩的景区大巴,你们找个人跟肖青一起。然后两个人直接坐索道上金顶,在那里等我们,因为从南岩到金顶的山路非常的不好走。不过你们也不用担心等太久,往后的路没多少可绕的了,南岩向上更是只有一条路。照这个速度,咱们今天怎么也到金顶了。”静水对众人说道。

陆林想说他去,却被别人抢了先。

“我跟小青一块吧。正好我也不用走了,年纪大了,昨儿一天没事,今天有点挺不住了。我们在金顶等你们。”正扶着肖青的郭凡成说道,一路上两人都是同车,关系处的不错。见他如此说,陆林便没有开口。

众人商议完毕,便按计划找公路。细雨还还在淅淅沥沥的下,好在众人冲锋衣防水的效果都不错,除了湿了头脸,倒没有因为淋雨觉得冷。找到公路,待送走了肖青和郭凡成两个,便在水静的引领下又回了山间的小路。此时的队伍稀稀拉拉的,被人有意拉开了距离。

“是你干的吗?!野村君?”石井真的语气中带着一些愤怒,他真的担心这三个自大的家伙会坏了事。“都说过,不要轻举妄动了,你发现那个赵师父有问题吗?!”在他看来,踩到捕兽夹并不是一个巧合,也许野村上坡上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那个夹子。但原本他是要赵庆华上去的,没想到受害者阴差阳错的变成了肖青。

“不是我。”野村匠一脸冷漠的只说了三个字便不再开口了,不做任何解释,非常不给石井真面子。

中山健太打圆场说道:“石井君你别生气,我相信野村,他不是个冲动的人。可能真的只是巧合,如果不是的话……那就真如你所说,我们的队伍里,真的混进了其它势力的人!”

“妈的!肯定是小鬼子干的!看到上面有夹子,故意让老赵上去。消弱咱们的战斗力!”项昊跟陆林罗瑞走在后面,小声的骂着。认为这不是巧合的,显然不只有石井真一个人。知道队伍中存在着敌人,就难免会把一些不好的事情,联想到对方身上。就听项昊接着说道:“我真该谢谢肖青,他那下有一半是替我挨的。要是我一个人上去找那什么鬼东西,那被夹住的肯定是我!那个叫野村的小白脸,一天到晚阴沉个脸,连个笑模样都没有。没想到还是个蔫儿坏蔫儿坏的!”

“你别太敏感了,大概真是个巧和。他们就算真想暗算咱们,也该找个僻静点的地方,刚才那连旅游线路那么近,构不成威胁,反而会引起咱们的警觉来。往后的路上加小心,别再让其他队员单独活动了。”陆林小声回应着项昊。

捕兽夹的出现让他感到了不安,是日本人干的?还是队伍里有其他的人也知道此行的实际目的?那个捕兽夹实际是给野村匠准备的?看似人畜无害的几个人,会不会脱掉画皮后就变成厉鬼?太多情况不了解,太多事情还不能确定,陆林越发的小心了起来。

一行人走走拍拍,终于到了南岩景区,武当山最美的一个景点。大圣南岩宫,依山势镶嵌在绝壁上,与山融为一体,体现着人文与自然的完美融合。再往上就只有一条路了,相当不好走。石井真便决定在这里一直修整到午饭之后,下午再继续向上。按照武当的说法,真武大帝在此成仙,所以再往上走,便是仙界了。引处海拔已经不低,宫殿楼阁间云雾缭绕,向下眺望云海涌动,众人如置身仙境一般。

步入景区与行走在山间自是不同,人文景观一下子就丰富了起来。一路上乐雨当起了免费导游,反倒是水静在听着。

“这个雷神洞。相传是元朝时,号称‘独冠武当’的著名道士张守清真人,修炼清微雷法和祈雨的地方。呵呵,相关记载里把此处说得很玄。相传张真人每每在此处求雨,都非常灵验。元皇庆元年,京师不雨,皇帝便诏武当道士张守清祷雨,祷雨而雨!往后数次介试不爽。他在得到加封的同时,也引起了元朝皇帝对武当的重视。《道藏》有关道经所列清微派中,称他为‘冲元雷使’。”路过雷神洞,乐雨对众人解说道。她又扭头问水静:“真的有清微雷法吗?历史上提到过的,可不止张真人一个人修炼过。”

水静狡猾的眨眨眼,自然不能说没有,只说:“不知道,反正我是不会。不过我倒听过雷神洞的另一个传说。传说宝珠峰下有个放牛娃,每天要给员外家放牛回来时还要割一大捆青草。宝珠峰就是那边。”

说着水静顺手一指,又说道:“一年大旱,溪水断流井水见底,山上连片绿叶都找不到。员外怕牛饿着,就每晚提着鞭子去牛棚,看到没有青草就抽放牛娃。放牛娃没办法,便在武当山到处寻找青草。有一天,他见到一块大石头,样子像一个大圈椅,正中间是一块绿茵茵的草坪,又肥又旺盛。他把草割下来,片刻后又会长出新的来。回家后他把事跟娘说了,他娘说土下面肯定有宝贝,让他第二天去挖挖试试。第二天,他去挖开草垫,土里只有一个烂瓦盆。拿回家后,他往盆里放了一粒米,一夜后变成了一盆米。他娘又往盆里放了一个铜钱,一夜后竟然变出一盆钱!娘俩都知道这是宝贝,便藏了起来。”

“放牛娃挖走盆子以后,原来长青草的地方每天狼烟大冒,武当山上云雾翻腾,非常的不安静。蜡烛峰下有个皮狐精,一看那云雾就知道是展旗峰下的镇山之宝被拿走了,便开始兴妖作乱。真武大帝在山中修行时发现了此事,便招来雷神让其在岩洞里住下,降服了皮狐精,重新振住山脉的灵气。雷神住的那个洞,就是雷神洞了。”

“类似的民间传说……好像各地都有吧?”罗瑞听得有点无语,这个比祈雨的故事还要扯,属于全国各地都广泛流传的民间传说,太不靠谱了。

此时谁也没有想到过,有些时候,传说就是从真相演变出来的。而它们之间的差距,可能只有一线之隔……

楼主:熊猫大书  时间:2021-03-27 14:57:45

曾在南岩景区留下遗迹的古人太多了,但要说最重要的,莫过于飞升岩了,那是武当守护神玄武大帝飞升成仙的地方。此时,众人站在飞升岩前,继续听着乐雨的讲解。众人在感叹一个美女历史学家博闻多识的时候,却不知道早在出发之前,乐雨就已经专门对武当做过了无数的功课。

“相传太子入武当修道42年终于得道。升天之前,在梳妆台前整理仪容,梳妆台就是那个。”乐雨随手一指,“这时,突然出现一位美女,身着蝉衣,百般娇柔地要为太子梳妆换衣。太子拒绝,以为那美女是妖精变化,便抽出宝剑欲斩。那美女受辱含羞,无地自容,便跳岩自杀了。太子见此情景惊慌失措,后悔莫及,决心赔那美女一条性命。便走到美女跳岩处伸出的那块石头上,就是那块,现在被称为试心石。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此时就感觉身体犹如飘带,腾空而起,低头看脚下霞光升腾,五彩流光中五条神龙将其捧拥升天,是为‘五龙捧圣’!自此,太子功德圆满,飞升玉京,是为北方玄武帝君,又名真武荡魔大帝!”

说到这里乐雨笑了笑,话锋一转道:“不过反过来说,正是武当的兴盛,才使玄武大帝在神仙们中名望斐然。皇室一次次的大修武当,朝拜玄武,不遗余力的宣传,才让他在凡间受了这么多的香火。呵呵,天上的神仙想要过得好,还是离不开人间权力的支持呀。”

“无量天尊,那也是圣帝的感应灵验,因此才能得到皇家的重视。”水静听到后面的话不干了,很多宗教方面的东西是被从小灌输的,已经成为了她世界观的一部分。

乐雨不想与她争辩,便转移了话题说道:“路上的时候我说道家是‘严进严出’,修道要考验求道者的胆魄和意志。你们这看龙头香,悬岩万仞,直刺中天,大有欲飞之势。传说在上面烧香最为灵验,同时也是对弟子诚心的考验。号称‘天下第一香’。信士弟子们为表虔诚,每次来朝拜武当,都要烧这‘龙头香’,走上这阴阳生死的边界。由于下临万丈深渊,烧龙头香的人要蒙上双眼,跪着从窄窄的龙身上爬到龙头点燃香火,然后再跪着退回来,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这龙头香自打明朝建成以来,从上面摔下去的人不计其数,其情形目不惨睹。直到清康熙年间,官府下令禁烧龙头香,并立碑戒告,才算救了这每年上山的香客。你们看这龙头石集圆雕、镂雕、影雕等多种手法凿刻混为一体而成,花纹之精美,古所罕见。也不知当年的工匠们,是雕刻好了运上来的,还是就在这万仞高空中完成了。”

“还要蒙着眼?!”李杰听得咂舌不已。

“这应该是对进香者的一种保护吧,身处高空,脚下万丈深渊,任谁都会极度恐惧。这种时候看得到不如看不到,用手摸比用眼睛看要保险的多。”

众人在绝壁前扶栏下望,透过流动的云雾,只能看到深处朦胧的山形轮廓,又如仙宫云海上开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大洞。仿佛如果从此处失足跌下,就会一步从仙界落到地狱里。

“从康熙年间就封了,那岂不是已经有好几百年没人烧过这龙头香了?这么多年攒到今天,再烧会不会特别灵?好想能烧上一枝。”周欣被那龙头上精美的雕刻迷住了,望着龙头顶着的那个小香炉自言自语道。

“也不是没有人烧,我师父还有一些老道长,每年都会偷偷烧上一炷。而且有时候清晨来这里看,会看到还没有烧完的香头儿,那应该就是有人趁夜偷偷爬过护栏,上了龙头石烧香。”水静在一旁补充说。

“哈哈,所以说高手在民间嘛!咱们中国的功夫是很了不起的。你师父会轻功?”项昊笑着说道。

还没待水静回答,旁边就有人听不下去了。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中日之间武功、兵器的切磋,从中国的三国,日本的邪马台女王卑弥呼时代就已经有了。千年来两国谁也打不服谁,眼下年轻气盛的加藤阳也听到项昊标榜中国功夫,心中顿时就不忿了。而且他的一位师父,解放前就曾被中国的高手打断了双腿。既然之前已经暴漏了身手,他便不想再隐藏,四下看看没多少人,说了句“周小姐想烧龙头香,请让我来代劳吧!”

说罢不待众人阻拦,就翻出了护栏。龙头香正前方的路已经被一个更大的香炉堵死。他便绕到石柱的侧后方,身体从斜刺里向前一跃,在身后众人的一片惊呼声中,稳稳的立在了龙头石上!

“谁把香扔给我一束?”加藤阳也说着笑着看了看项昊,那意思是:不只你们中国人会功夫!

出于朝拜的原因,有人在之前的紫霄宫就已经买好了香。听到他要,齐艳震惊过后便开始紧张的翻包。

项昊虽然有些不乐意,却也暗暗佩服加藤阳也的身手和胆量。那一跃如果有个偏差,立刻便会粉身碎骨,而且细雨还在下着,那龙头上肯定很滑。陆林也是心中一惊,心中的戒备意识更强了。这几个日本人已经不是只用“不简单”就可以形容的了,之前显露的功夫,只要学就可以练出来。但刚才那毫不犹豫纵身一跃的胆量,却绝对是在经历过无数生死考验之后才能炼就的!
楼主:熊猫大书  时间:2021-03-27 14:57:45

石井真对这个年青人的轻狂行为很不满意,之前已经嘱咐过他要隐藏实力了,却被当成耳边风!可现在人已经上去,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要他小心。

加藤阳也接住李杰扔过来的香和打火机,脚下很稳,似是游刃有余。陆林等人却不知道,他的功夫本就是在高处练出来的。出于安保的身份,陆林还是让手长脚长的项昊也跳出的围栏,防备可能出现的危险。虽然项昊不是很乐意,不过人命关天,他还是依言做了,只是在心里不住嘟囔:让你狂!一会摔死你个小鬼子!

点燃了香,加藤阳也扭头对周欣说道:“许个愿吧周小姐。”

周欣双手握在胸口一脸认真表情的祈愿道:“万能的玄天真武大帝呀,请保佑我哥哥快点找到一个好嫂子!保佑我哥身体健康!保佑我哥不要总管着我!OK,三个愿望许完啦。”周欣睁开眼。此时站在后面的人已经乐得不行了。

“愿望许完啦,现在是不是该吹蜡烛了?”齐艳笑着打趣道,又转头对周伟说:“你看她一口一个我哥,你们兄妹俩感情真好。”

周伟敲着周欣的头说:“第一个第二个通过,第三个,不批准!”虽然仍是开玩笑的口气,周伟心里却是暖暖的。

加藤阳也恭恭敬敬的把香插进了龙头顶着的小香炉里,按照日本的习俗拍了拍手。如履平地般的转了个身,开始往回走。他边走边和对面的人说笑,根本不看脚下,那个张狂的样子看得项昊很是不爽。

只差这一步就走回崖边的时候,异变陡生!加藤阳也抬起的那只脚落下时竟然向石柱的边缘踩去,原本雨就没有停,石柱很是湿滑。他这一脚踩偏,立刻就滑了下去,一脚蹬空!原本重心已经转移到这只脚上,一下子加藤阳也整个人就失去了平衡,身体随着那只蹬空的脚,向万丈深渊中沉了下去。

说时迟那时快,加藤一脚踩偏的时候项昊就已经做出了反应,叫了一声“抓住我!”便一只脚踩着崖壁的边缘,一只脚向后腾起去勾住护栏。两只脚下踩上勾,几乎与崖壁成90度,承受着全身的重量,整个身体伸展到最长,像面大旗一样向外展开,用手去抓加藤阳也的手。

其实这个动作非常的危险,项昊也不能保证两只脚能否承受住两个人下坠的力道。但他被刚才加藤的大胆取动激起了比斗之心,是以一下子就来了个这么危险的动作。他那声“抓住我”,并不只是喊给加藤阳也,同时也是喊给陆林。

两个配合多年,默契之极。当项昊捞住加藤手的时候,陆林也抓住了他勾着护栏的脚,山中健太和野村匠也几乎是同时到了跟前,一左一右抓住了项昊的小腿。下坠的力道太大,项昊也只是直着身子缓了一缓,腰上便吃不住力,被加藤带着弯下身去大头朝下。好在手上抓的很牢,脚也被死死的拽住。两个人此时虽然被倒挂在空中,却已经没有了致命的危险。

“你小子这瘦,怎么TM这么沉!别往下看!我是不会放手的!抓紧我!别放手!”项昊瞪着加藤阳也的眼睛,命令似的吼道。

加藤阳也此时却表情怪异,没有恐惧,反而一脸痴呆的看着项昊。时间仿佛停止,这个场面对他来说似曾相识。

每个人心里都会有些秘密,加藤这种人也不例外。第一次执行任务时,胆怯的加藤也像这样在摩天大楼的顶上失足坠落。看着他长大也是他最敬爱的大师兄,就是这样从上面死死的抓住了他,身中三枪都没有放手。第一次执行任务,就让他最亲近的人为他而死,这是他心里永远的痛。当时师兄的表情和语气,竟与项昊此时是如此的相似,加藤不觉痴了。没有危险,没有害怕,仿佛上面那个就是最值得他信赖的人。

不理会挂在下面发呆的加藤阳也,上面的人七手八脚开始一点点往上拽人。也就是一分多钟的功夫,两个人就都坐倒在了平台上。项昊坐在那里喘着气,捶了捶加藤的肩膀说道:“小子!吸取点教训!差点就没命了!别这么狂!下次就没有像项爷我这么好身手的人救你了!!”

加藤阳也这才被捶的回过神来,眼前的是救命恩人,又像是自己的大师兄,看项昊的眼神跟之前完全不同了。他身体前倾把原来的坐姿改成了跪姿,说道:“谢谢您!给您添麻烦了!”说完便向着项昊深深的拜了下去。他是在对项昊说,也是在对他一直想,却再也没有机会听到的大师兄说。

楼主:熊猫大书  时间:2021-03-27 14:57:45

这一拜反倒让项昊不自在了,他最怕别人来这软的,一时间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把加藤扶了起来,嘴上继续硬气的说:“知道了吧?!以后别这么狂!快起来快起来,大男人怎么说跪就跪了,你们日本人是不是都这样?!你再歇会,我去那边看看。”说着也不管加藤阳也,自顾自的站起来走去旁边。其实他也有自己的考虑,明知对方是敌人,他不想让两个人处出交情来。

另外两个日本人都在加藤身后,看项昊走得远了,山中健太这个一脸笑容的胖子,此时还在笑,但声音严厉的低声说道:“不能再有下次!不然我有权直接把你送回国!我们的任务很重大,不能因为你一个人坏事!!”

野村匠的语气比他温和了很多:“你怎么那么不小心?”

加藤阳也这才有时间回忆刚才在石龙上的事,说道:“不对,不是我不小心。刚才那只脚落下的时候,我突然感觉好像被针扎了一下,然后脚就踩偏了。”

“你能确定吗?”石井真问。

“不能。当时就是感觉到一麻,也可能是身体崩的太紧,肌肉哪里出了问题。”加藤阳也回答。

“先前的捕兽夹可能是冲着野村,这次又对付加藤,看来有人想要我们的命呀。呵呵,如果真是有人暗算,那事情真是越来越有趣了。”山中健太低着头一脸恶毒的还在笑,那表情一点也不有趣。

此时石井真没有关心加藤的心情,南岩古迹颇多,时间保贵。看他没事,就不再把时间耽搁在他身上。几个人又把南岩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没有什么新发现,石井真便放弃了。“继续赶路吧,接着我们怎么走?直接上山吗?”他真问向水静。

水静还没答话,乐雨就抢过话头说道:“还有一个地方,我认为你们应该有兴趣去看一下。武当今日的地位起于明朝,是大明皇室一手将武当捧上了神坛。而那里,就是这一切都源头。是它,给了武当接近大明皇室的机会!”
楼主:熊猫大书  时间:2021-03-27 14:57:45
补一张南岩云海

楼主:熊猫大书  时间:2021-03-27 14:57:45
龙头香。



楼主:熊猫大书  时间:2021-03-27 14:57:45
一张更狠的。成龙拍功夫梦时候取的景。

楼主:熊猫大书

字数:1405788

帖子分类:莲蓬鬼话

发表时间:2012-05-14 01:13:07

更新时间:2021-03-27 14:57:45

评论数:38079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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