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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闻录】他们那个的世界爱与痛

楼主:曾经的明亮少年  时间:2021-06-20 00:17:40
【见闻录】他们那个的世界爱与痛

楼主:曾经的明亮少年  时间:2021-06-20 00:17:40
锅先放着,等我淘米。如果不停电,就慢慢煮。

楼主:曾经的明亮少年  时间:2021-06-20 00:17:40
一、17岁的小夏说你看他好开心
第一次注意到小夏是在一个下午。那是2017年的秋天,那一天是我的生日。我订了一个小蛋糕,坐在临窗的楼道里晒着太阳等外卖员送到。我看着窗外的风穿过樟树,将很多的叶子吹落。
小夏从病房出来,扶着栏杆扭腰运动。蛋糕送来的时候,外卖员说了声祝你生日快乐。小夏侧过头朝我这边看了看,说:哥哥,你生日啊?我前天刚过17岁的生日,都没蛋糕吃。
后来,我们一起吃蛋糕,他说好想念妈妈,妈妈在时,每年的生日他都能吃到好东西,还会有生日礼物。
我说:你妈妈呢?没有陪你来住院吗?他低下头用叉子挑起蛋糕上的樱桃,小声说:妈妈在我15岁那年去世了,也是在这个医院,和我一样的病。
我愣了一下说那你爸爸呢?他说:爸爸也一样。
我们朝窗外看去,刚才给我们送蛋糕的外卖员在楼下飞快地奔向他的电瓶车,飞驰电掣地消失在我们视线中。小夏说:你看他好开心啊。

楼主:曾经的明亮少年  时间:2021-06-20 00:17:40
小夏出生于南方的一个水乡。他妈妈来自西南边陲某省一个偏远的山村。在外出打工时和来自北方的小夏爸爸相识。一年后,小夏出生,三年后,小夏弟弟出生。
小夏弟弟5岁时因多日发烧不退住院治疗,在入院crb四项检测中,查出HIV阳性。随后医院对小夏和他爸妈也进行了检测,结果是全家阳性。
一个月后,小夏弟弟因肺部感染治疗无效去世。小夏也开始服用HIV抗病毒药至今。
2015年,小夏的妈妈因肝癌,在我们当时所在的这所医院去世。当时,小夏15岁。
此后,小夏爸爸和小夏两个人相依为命,在水乡他们用多年积蓄买下了一套不大的房子。他爸爸做木工养家,小夏在一所普通高中读高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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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那天我和小夏坐在病房的楼道中聊了很久。深秋的夕阳透过落地窗的玻璃,将扶手和栏杆在地面上投射出奇形怪状的影子。
小夏一边吃着蛋糕,一边将他的过去娓娓道来,他用平静而温柔的声音,有着与年龄不相称的早熟和淡然。除了常年吃药显得肤色稍微暗淡一点,他可以称得上是个非常好看的少年。
小夏说他在很长的时间内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病,只知道爸妈每天会定时督促他吃药,这成了他生活中最根深蒂固的习惯。对于吃药,小夏说“就像吃饭喝水一样平常”。17岁的他安慰刚刚确诊的我说,哥哥别怕,真的不影响寿命,按时吃药,我们可以活很久。
高一那年的12月1日,学校组织开展预防HIV主题讲座,小夏知道了HIV传播的三种途径。他笑着和我说哥哥我不是⭐途径传染的。
小夏说,班里有个叫江洋的男生和他关系很好,他们每天上学放学结伴而行,但他不知道自己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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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夏那次住院是因为扁桃体发炎一直不见好转,医生在做了一个全面的体检后没有发现大的问题,就让他住院输液消炎。从弟弟去世的那一年开始,这十多年间他是这个医院的常客,医生护士都很喜欢他。
小夏问我我是怎么生病的,我和他讲了我和师兄之间的事,小夏听得很认真,他说他也很喜欢江洋,但他停顿了几秒钟,随即又笑着说“我不配”。这句话刺痛了我的心,我不知道过去的这些年,带着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他是怎么活过来的。但我知道,在我的余生里,我也要带着这样的秘密活下去。
天色渐渐暗下去了,晚饭的时间到了,楼道里热闹了起来,住在我隔壁病房的老张拿出了他的二锅头和花生米,又开始了他喝着喝着就开始胡言乱语的日常。
小夏说:“我病房里现在只有我一个人,要不告诉护士一声,把我们两个人调到一间好了,我想和哥哥多聊天”。
小伟护士很爽快得答应了,给我们换好了铺位和床头卡。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想着自己的以后,慢慢地进入了恍惚。后来我依稀听到有人给小夏打电话,他们聊了很久,最后小夏说: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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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我醒得很晚,医生来查房时,我迷迷糊糊听他给小夏说“多开导开导你旁边的哥哥,他一时还没适应”。小夏说“好呀,我们昨天聊了很久呢”。
我睁开眼睛看到了窗外穿过云层的晴朗,我有些害怕。师兄刚刚去世一个月,看到阳光我想起了我第一次见到他时,那个傍晚的太阳。我害怕想起以前的日子。
我问小夏:“昨晚是你同学江洋给你打电话吗?你们聊了挺久的。”
小夏抬头看着我,轻生笑着说:“不是的,是另外一个病友。”
那个被称为胡哥的病友,是小夏妈妈2015年住院期间认识的。当时他和小夏妈妈一个病房,看着她离开。后来他加了小夏的微信,时不时会电话联系。
胡哥是一家小公司的老板,经济条件不错,这两年一直是他在给小夏生活费,也会隔一段时间去水乡中学看他。
小夏说:“是他让我第一次知道txl这个词,我知道他对我有那种想法,但我需要他的帮助,我爸爸太辛苦了。”
他坐在靠窗的椅子上吃早餐,阳光照着他长长的睫毛,他突然带点戏谑的口吻说:“我是不是挺不要脸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我知道他们之间可能早已达成了一种类似于by的默契。但我没有权利去评判一个未成年的孩子,他需要面对孤独时的勇气,也需要钱。甚至我觉得,他比我坚强,在其他小孩还在父母的怀抱里做梦时,他已经在和这个对他不友好的世界握手言和。
我说:“我觉得你的胡哥一个好人。”
他想了想说:“嗯,他是个好人,但我还是更喜欢江洋,他长得比胡哥好看。”
原来,颜值真的比钱更正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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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煮的师兄的饭,也会在这次穿插进去。昨晚睡不着,有和小夏微信聊天。告诉他我要写他的故事,他说好啊,写好了给他看。他在胡哥所在的城市读一个三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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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时候,胡哥来了,手上拎着两个大袋子,里面装了水果和一些新买的衣服。胡哥长得很高,皮肤白净,身材适中,有一种儒商的气质。他进门看到我,打了声招呼,然后就一把把小夏抱在怀里,揉着他的头发问你身体还难受么?
小夏轻轻挣脱开,红着脸看看我,然后对胡哥说:别人看着呢!
胡哥坐下来,拆开衣服让小夏试是否合身。小夏穿好衣服转了个圈说很合适。胡哥笑了,说年轻人果然穿什么都好看。
小夏真的很好看,穿着运动裤和套头线衫的他,有种朝气又内敛的少年气。他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应该是在篮球场上挥汗如雨,一个转身投篮能吸引无数目光。但小夏说他从小不参加激烈的运动,他怕自己受伤去医院不方便。
他描述的情形像极了一个带着镣铐跳舞的人,与生俱来的束缚捆绑了跃跃欲试的灵魂。我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和我们一样的人,但与小夏相比我们要幸运得多。因为我们终究拥有过自由的时光。
胡哥晚上在医院陪宿,八点时他订了很多肯德基外卖,我们三个叫来值夜班的小伟护士一起吃。小伟讲了很多医院里的段子,她把我们逗得像三只傻子。笑声惊动了隔壁的老张,他探头探脑地过来问:啥事这么开心?
后来,小夏说想去卫生间冲个澡。胡哥也一起进去给他搓澡。
过了很久,他们出来了,小夏捂着下面快步跑上床,让胡哥去护士台给他拿一套干净的病号服。胡哥出去的时候,小夏笑呵呵问我:哥,你会经常dfj么?会不会对身体不好?
我说会啊,这对男的来讲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小夏说:刚才在卫生间洗澡时,胡哥给他dfj了,他说很舒服。
胡哥拿着病号服进来了,问小夏说什么坏话呢。小夏哈哈一笑:说你对我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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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胡哥离开后,小夏一个人在床边呆坐了很久。我问他在想什么?他说他在想胡哥万一哪一天找了其他男生了,那该怎么办。他说他爸爸赚钱很辛苦,没有能力让自己再去读大学。
我安慰他说:你这么可爱,他不会不要你的。
小夏红着脸说:昨天晚上他想要和我做,我没让他进去,我没有和别人做过,我怕。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我不清楚胡哥对他,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与目的。也许有日久生情的因素在,也许只是一时兴起时的工具。但他们之间,的确有物质关系的纽带,维系着两年这样一个不深不浅的“缘分”。
与胡哥相比,他的朋友江洋应该会简单很多,纯粹的好感,纯粹的年纪,纯粹的友情。只是,江洋不知道,小夏的人生,从出生时就注定了不会纯粹。他需要一个人,去帮助他用力活下去。这种形而下的当务之急超越了常人社会的道德评判。一个17岁的孩子,他能付出的大概也只有身体。
而且胡哥并没有一丝强迫。他看小夏的眼神中,有温暖的亲情在,也有暧昧的欲望在。
那天,医生告诉我我的检查结果出来了,各项指标显示可以开始进行抗病毒治疗。我到楼下的门诊领取了半个月的药物。医生建议我住半个月,在治疗眼睛的同时,度过药物的导入期,以免出现严重的副作用。
第一天吃药后,我在眩晕中入睡,做了很多色彩斑斓的梦,像《盗梦空间》中描述的那样,一层梦境套着一层梦境,层层叠叠间师兄的脸一直在半睡半醒间闪回。那是他离开人世的一个月中,第一次进入了我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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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的上午,我去眼科做完会诊。回到病房时刚好看到小夏在骂老张变态。老张看到我进来讪讪地走了。我问小夏发生什么了。小夏说刚才他上厕所撒尿时,老张突然进来盯着他下面看,还动手上来摸。
我说,老张上午大概又喝酒了。其实老张也是个可怜人。
小夏说江洋给他打电话来说一定要来住院的城市看他,住院的医院是这种病的定点医院,省内的人都知道。他怕江伟知道了他的病,就再也不会理他也不会陪他上学放学一起走了。所以他打算后天周五就出院。
中午护士来查房时,小夏和护士说了他要出院的想法。护士说上午医生开例会时说小夏刚做的肺部CT有阴影,怀疑可能是肺炎,需要再做进一步检查确定情况。如果严重还要做治疗方案调整。他的身体情况目前不能出院。
小夏只能给江洋发信息说让他不要过来看望。
我在卫生间突然听到小夏啊得叫了一声,出去看时小夏把手机给我。是他和江洋的微信聊天界面,江洋说:“我去年去你家时无意中看到你桌子上忘记收起来的药瓶,后来我去上网查了一下,知道是治什么病的,但我一直没和你说我知道,我怕失去你这个朋友。我只想你平安。让我去看看你号码?”
周六时,江洋来到了医院。一进病房他就给了小夏一个大大的拥抱。我看到小夏在他的胸前哭了。江洋一边说别哭别哭,一边手忙脚乱地给他抹眼泪。
江洋长得好高,一米七五左右的小夏在他身边显得小鸟依人。他问江洋说我这个病你不怕啊?
江洋说:高一讲座时不是说了日常途径不传染吗?我又没和你上床,怕什么?
小夏笑了。说今晚你和我睡一张床敢不敢?江洋大笑着说不怕不怕,就睡一张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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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下午,江洋要赶回读书的水乡中学。小夏送他下楼。我现在楼道的玻璃窗前看到他们站在住院部的大门口说着什么,后来江洋抱住了小夏,过了一会儿江洋离开了。小夏回到病房后告诉我,江洋说永远是他最好的朋友。
病房里的日子有些无聊,在无聊中,我会想起过去。我感觉那些曾经的美好正在从我的生活中慢慢抽离,并且告诉我它们永远不会再回来。
但小夏过得很开心。他拿着江洋带给他的课本坐在楼道的窗户前认真地学习。他的样子让我想起我读高中时的光景。我想,我读了很多书,但依然没有过好这一生。
周一时胡哥又来了,带给小夏一部新的苹果手机,小夏特别开心,换上手机卡玩得不亦乐乎。他给胡哥说江洋来看他了,并且知道了他的病。
胡哥笑了笑说:这样也好,以后你在学校,就多了个说心里话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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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哥和小夏去卫生间待了一会,出来吃了些水果,下楼给小夏交了一笔住院费后就离开了。
小夏笑眯眯地告诉我:胡哥发泄玩shou欲,切换成贤者模式了。
不知怎么,我觉得他们的相处模式很妥帖,就是那种说不上来好坏但很舒服的方式,各取所需但又不薄情寡义。抛开带病出生这一点不提,小夏还是幸福的,他的幸福在于他在现实意义上找到了最适合自己当下的存活之路。尽管这条路在别人眼里也许多少有些不堪。

楼主:曾经的明亮少年  时间:2021-06-20 00:17:40
三天后,因为工作上的原因,我提前办理了出院手续。小夏送我离开,他告诉我一切都会过去。他宁静的脸庞写满了年少的温柔,像秋天里风平浪静的湖面,清澈而明亮。他说,我的任务是找回自信回归生活,他的任务是努力学习考上大学。
三年过去了,我再也没有见过小夏一面,但我和他时常在微信里相互问候。
2018年9月,小夏考上了胡哥所在城市的一所三本大学。按照胡哥的建议他学了财务专业。胡哥说,毕业后让小夏到他公司管账,他要养小夏一辈子。
2019年元旦,小夏说江洋交了女朋友,他介绍小夏给女朋友时说,这是我最好最好最好的朋友,以后要做我们孩子的干爹。小夏说他很开心,但也有一丝难受。我知道,如果没有病,他想要的理想伴侣,一定不是胡哥。
2020年的夏天,小夏和胡哥在三亚的沙滩上给我发来合照。碧海云天,晴空如洗,胡哥背着小夏站在浪花里,笑得像个慈父。
我知道,小夏已经完成了他的任务,而我至今,还没能找回自己。我沉溺在对往事的回忆中,像一只冬眠的乌龟,惧怕醒来,也惧怕醒不来。

楼主:曾经的明亮少年  时间:2021-06-20 00:17:40
(二)袁超和任凡说:我们都是好孩子
第一次住院期间,胡哥来看小夏,他晚上陪宿时点了很多肯德基,我们叫来值夜班的小伟护士一起吃。小伟给我们讲了很多病房里的段子,她绘声绘色的讲述逗得我们三个放声大笑。
其中有一个段子就是关于袁超的。小伟值夜班期间半夜12:00查房,发现袁超不在病床上,也不在卫生间,楼道里找了一圈也没发现人影。赶快叫来一起值班的护士帮忙找,最后在另一个病人的病床上找到了袁超。
袁超和那个病人搂在一起,盖着被子看不出有没有穿病号服,但床头柜上放着一个撕开了的byt包装,可以想象得出,两人正不知天地为何物。
看到小伟护士发现了他们,袁超吃吃地笑了,说:我冷,想找个人一起睡觉暖和。小伟没有拆穿他,只让他赶快回自己病房。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袁超的名字。我想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男孩子,能做出此等豪爽之事。小伟说:挺好看的男孩子,而且不“挑食”。
2019年五一,我趁着假期来医院领药,顺便住院三天做全面检查。小伟那天值班,她说:刚好有个病人做了手术没人陪护,安排你和他一个病房照应一下。就是我和你说过的袁超啊!
于是,我看到了传说中的他。他的手指被突然破碎的钢化玻璃划伤,需要做一个手术。我被安排进他病房时,他已经做好了手术,一只手平放在床边,一只手拿着手机在看电影。
看到我进来,他放下手机,朝我笑了一下算是打了招呼。我终于明白小伟说的“一个好看的男孩子”。他是标准的直女眼中的帅哥,浓眉大眼高鼻梁,确实好看。我说你需要帮忙就叫我,小伟让我照顾你。
他看着我狡黠地笑了笑,露出一颗小虎牙,他指了指绑着纱布的右手说:“我要尿尿”。我说之前你尿尿时怎么办?他说:小伟帮我解开裤子拿出来。
我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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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袁超一起走进卫生间,站在马桶前,我有点尴尬,刚进病房还没坐下,就要给一个素不相识的男孩子把尿,这让我有些手足无措。
他看我没动静,看了我一眼,说快点啊哥,要憋不住了。我给他解开病号服裤子的绳子,正打算拉下NK从里面拿出他的兄弟,没想到宽松的病号服裤子一下子从他身上掉了下去,露出两条光溜溜的大长腿。
我们一起哈哈大笑。笑声化解了尴尬,我用拇指和食指的指尖捏住他的兄弟拿出来说:快点。
听到马桶里哗啦啦的声音停止了,我转过身正准备帮他放回去,他看着我说了一句:我的大不大?
我终于相信小伟所说的关于他的故事绝非虚构,这孩子真是个神人。我定睛看了一眼,果然是黑里透红粗粗壮壮,正面一根隐隐约约的青筋。
我笑着说挺好看的,可惜我们都生病了没太多机会用了,随后帮他系好裤子,送他回到病床。
经过这一出插曲,我们一下子熟络了很多,他拿出柜子里的各种零食给我吃。我靠着病床的床头,听他在放的一首音乐,是王筝的《我们都是好孩子》。到音乐的高潮部分,他跟着唱起来:
我们都是好孩子
最最天真的孩子
相信爱可以永久啊
然后他说:我弟弟也很喜欢这首歌,我们曾经一边听一边亲👄。
我再一次懵了。不到半个小时,这个我刚认识的男孩子,让我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楼主:曾经的明亮少年  时间:2021-06-20 00:17:40
第二天,我见到了袁超的弟弟。我曾一度怀疑我的眼睛,因为他长得太出众了,他走进病房的那一刻,我感觉好像房间里多开了一盏灯。但他和哥哥一点也不像。他是那种咄咄逼人的帅气,诱人但不够亲和。他和我点头示意,说谢谢你照顾我哥哥,随即把背包放在袁超床头,坐在凳子上歪着头看着哥哥。
袁超呵呵笑着说:“看我干嘛?来这么晚,害得我撒尿都要被人看那里。”
他弟弟还是歪着脑袋,打趣地说:“你还怕被人看啊?上次住院你不都跑到别人床上了嘛!护士早告诉我了。”
说着他手伸进被子,在袁超下腹处摸索。似乎是使劲捏了一下,只听袁超一声“我靠”,伸出好的那只手,一拳打向弟弟的胸膛。随即他们笑得抱成一团。
我有些尴尬,也有些迷惑,就走出病房在护士站的活动区域转圈散步。刚好小伟给另外的病人换完盐水回来。我给她说袁超的弟弟来了,用不着我照顾了。
小伟听了朝我诡秘一笑说:晚上把耳朵塞住装作什么也听不见。
回到病房,袁超弟弟站起来说:我叫任凡。
我说你们是兄弟,怎么不是同一个姓啊?
袁超说:我们异父异母。
原来,袁超的爸爸和任凡的妈妈在离婚后,带着各自和前任生的孩子,组成了新的四口之家。他俩只差四个月,从十三岁时就在一起生活。
晚上八点的时候,两个男孩子一起打开药盒,熟练地吃下三颗💊。袁超看我迷惑的表情,解释说:任凡也和我们一样,我们一起确诊的,爸妈都还不知道。

楼主:曾经的明亮少年  时间:2021-06-20 00:17:40
晚上八点护士查房过后,我们早早睡下了。任凡合衣躺在我和袁超床位之间租来的躺椅上,入神地看着头顶吊着的输液挂杆,他侧面的轮廓像一副满分的素描,光与影交错中的五官起伏恰到好处。我却想起了师兄的脸,想起来和他在一起的日子里,他被我激怒时强忍着不动手揍我的样子。不得不承认,我曾经是一个很作的人。
师兄很怕他爸妈知道自己的取向,这是他最大的弱点,所以这成为每次吵架时我攻击他的靶标,一击致命。有次我们进行到中途,他从我体内拔出来想让我给他口,我不愿意我说你去洗一下。他正在兴头上,就气呼呼地说:你都被我干过多少次了,还装什么清纯?
我一听不乐意了,就冷笑着对他说:你爸妈知道你刚刚在捅男人菊花吗?
然后我们就光着身子打了起来,宿舍瞬间化为战后废墟。
想到这里,我有些想哭。我还想这个和我打架的人,想他再回到我身边。和袁超与任凡一样,每天一起看着对方吃下三颗药丸,相依为命,开心时抱成一团,愤怒时打成一片。人的一生能有多大需求,一个相爱相杀的ta也就够了。
任凡突然头转向袁超说:哥,你说爸妈知道了我们的事,会不会被气死?
袁超迟疑了几秒钟后说:为什么要让他们知道啊?他们又不会治病。
任凡叹了口气说:可是我好害怕。
袁超侧过身握住他的手说:别怕,我们在一起。
那天晚上,在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交叉叙述中,我明白了他们之间的来龙去脉。

楼主:曾经的明亮少年  时间:2021-06-20 00:17:40
他们的故事时间轴如下:
2005年,袁超的爸爸和妈妈离婚,11岁的袁超抚养权归爸爸;
2006年,任凡的妈妈和爸爸离婚,12岁的任凡抚养权归妈妈;
2007年,袁超爸爸和任凡妈妈结婚,13岁的袁超和任凡生活在一起,成为异父异母的兄弟。他们在新家里住同一间卧室。
2008年,袁超的母亲和任凡的父亲各自又组成了新家庭。
2009年,两个人共同的小弟弟出生。袁超和任凡说,那一年,他们感觉自己被所有人抛弃了。
2010年,两人16岁,有一天白天,爸妈不在家,他们第一次一起看钙片。那部片的片尾曲是《我们都是好孩子》,王筝唱的。
2011年,这一年发生了很多第一次,第一次接吻,第一次互相飞机,第一次互咬,第一次袁超给任凡说,我们以后永远在一起生活。
2012年,袁超和任凡进入同一个高中。
2013年,在跟着小视频学习的过程中,他们第一次进入对方。
2015年,blued让袁超发现了周围的大同世界。有一天,袁超要和一个距离2公里的人见面。他告诉了任凡,任凡说:带上我啊!同年,两人进入同城的两所不同的大学读书。
2016年,袁超急性肠胃炎,住院挂点滴,入院四项检查HIV初筛阳性。同时,任凡也被确诊。同年,他们开始服用抗病毒药,至今。
2017年,袁超和任凡加入了同城一家志愿者协会,在那里他们结交了很多朋友,有时候他们会遇到中意的人,三个人一起嗨皮。
2018年的五一,我在医院遇到了他们,大开眼界。
我想,你们这,是好孩子?

楼主:曾经的明亮少年  时间:2021-06-20 00:17:40
那天晚上,在他们如同唠家常般的平静讲述中,我慢慢进入了梦乡。梦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两个孩子在雪地里玩,他们堆了一个比房子还高的雪人,并在雪人旁边唱歌。那是一首我没听过的歌,听到歌声,太阳出来了,雪人化了,一地的水中,两个孩子抱头痛哭。
后来我醒了,我听到有人在哭,我打开床头的壁灯,任凡坐在袁超病床边,一脸的泪。
我清楚地记得,那是凌晨4点。
任凡说,他已经忘记了2015年,他和哥哥有过多少次一起去约人玩,他说那一年很快乐,他们并肩作战,亦兄亦友,高潮迭起,活色生香。他们熟悉彼此的身体,如同熟悉那些一起走过的日子。他们在共同进入另一个人的身体时,感觉到一种亲密无间的亲情、友情与爱情,并在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埋藏于童年的深沉寂寞。很多时候,他们会在另一个人的身体里一起迸发,这让他们感觉到两个人成为一体,永不分离。
袁超说他们都很羡慕小弟弟,因为他的爸爸和妈妈在一起,他像一个真正的孩子。而他和任凡,被放逐于任何亲情之外。
但我想,这不是他们放任自己的理由。至少,不是伤害自己的理由。在2017年时,23岁的他们,还没有意识到,这个病毒,对他们的人生,意味着什么?
但三年过去了,他们仍然在努力活着,他们朋友圈中的合影依然可以让任何北背景黯然失色。
他们在自己原来的妈妈和爸爸的资助下,一起开办了一个少儿培训机构,生意红红火火。他们仍然一起去找人玩,但仅限于感染者的圈子。
他们与现在的家庭脱离了关系,但与当初失去抚养权的父母每周相见。在四个人聚在一起外出吃饭时,看到的人们会以为他们是一家人。
他们只是弄丢了曾经心爱的玩具。
前天,我给袁超发信息时,他说刚刚给任凡打完飞机,我说我要写写你们的故事。他发了一个👌的手势,并说:记得写得浪荡一点。
他们都是好孩子。

楼主:曾经的明亮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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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分类:肩上的脚丫

发表时间:2020-12-16 18:41:00

更新时间:2021-06-20 00:17: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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