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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BL】

楼主:沧海千璃  时间:2021-11-16 18:35:50
12
下午有一场阮斯意与时简的外景对手戏,是二人暂弃前嫌,合力从追杀中逃出生天。
拍摄了数条打戏,这期间除了必要的戏中交流,阮斯意仍是一贯的疏离,但奇怪的是时简也安静的过分。到最后,只剩一个简单的场景是二人躲避追捕,一同潜入水中。
补妆时阮斯意站在岸边,不知是不是因为阳光耀眼的缘故,微微有些睁不开眼睛。化妆师觉得他的唇瓣过于苍白了,帮他擦了一层薄薄的唇彩。
时简也在旁边准备,但自始至终没有像往常一样靠近阮斯意。片场的人都见惯了他贴着阮斯意,眼下看这场面,都猜想是两个人闹了些不愉快。
这个镜头其实是很容易完成的,机器一对准,云黎与顾珩交换一个眼神,一齐向水下扎去。
取景地水只到腰部,对于成年人来说比较安全,只需要时简与阮斯意屏住气息潜进去片刻就可以。
二人顺利拍完了一条,还需要再加一幕远景。阮斯意这时抬眸看了一眼时简,他闭了闭眼睛,手垂在身侧难以察觉的轻颤,似乎想说什么,但时简避开了他的眼神。
时简往水下潜的时候,阮斯意就在他身边,浮沉的衣摆像是风中的流云,蹭过自己的指尖。
可这个时候,时简根本无法去看阮斯意,哪怕只一眼,也觉得心里疼。他想着上午阮斯意的话,那感觉像是最珍爱的宝藏被人盗走,心都缺了一块。他将手往回收了几寸,不敢触碰阮斯意,也不敢再想。
他在水下闭上了眼睛。
片刻后,听到岸上的人远远喊cut,时简这才借着浮力从水中起身,往前走了几步踩到岸上。他的助理拿着浴巾递给他。
这时候有工作人员又冲着时简身后喊了两声,他这才猛然发现阮斯意没有上岸。
“斯意!可以了!”陈导也从小马扎上站起来喊。众人瞬间都有些紧张。
时简回过头,阳光映照在平静的水面上,偶有风起涟漪,阮斯意却没有从水底起身!
“斯意!”
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大脑,时简脸色都吓白了,他离得最近,往回踉跄了几步毫不犹豫又跳回了河里。
多亏繁复的戏服惹眼,他在水底找寻了片刻,便看见了双目紧闭,无知无觉没有一丝动作的阮斯意,静静地浮沉在那里。


楼主:沧海千璃  时间:2021-11-16 18:35:50
时简的瞳孔蓦然收紧,向着阮斯意的位置径直游去。他一把握住了阮斯意的一只手,但后者却没有给他一丝反应。
时简来不及恐惧,将阮斯意拉到自己身边,托着他就向水面上游。
才感受到水外的光线,周围立即有人来帮他,吓到面无人色的阿文更是冲在最前面。但时简紧紧抓着阮斯意根本不肯放开手,游到浅水处将人一把打横抱起,踉踉跄跄跑到岸上。
“斯意!”时简浑身上下都在滴水,他一边拍阮斯意的脸,一边喊他,声音也在发抖,“斯意!睁开眼睛看看我!”
阮斯意湿漉漉的仰躺在他的臂弯里,双目紧闭,面色雪白,对于时简的呼喊没有一点回应。
时简屏住气息试探了几秒他的侧颈,又铁青着脸去听他的心跳声,立时瞪大了眼睛,嘴唇都在发颤。
——阮斯意没有心跳了。
“快!快做心肺复苏!”人群里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时简立刻将阮斯意身体放平,跪在他身边去用|力按压他的胸骨正中间。这个时候,时简其实是没有什么清晰的思绪的,他只是机械的按着记忆里学过的CPR来做急救,可当为阮斯意渡气,触碰到他冰凉柔软的唇瓣时,时简才有了一些真实感,然后紧紧随之而来的便是巨大的恐慌。
人声嘈杂,他似乎完全听不到,一直在固执地做人工呼吸和心肺复苏,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泪流满面,泪水混着汗水河水糊了满脸。
不知过了多久,当人群中已经传来叹息与抽泣声时,阮斯意的眉头忽然一皱,偏头就撕心裂肺的咳,气管里呛得那几口水终于吐了出来。
时简颤抖着将他抱起来拍着他的背,几乎都要哭出声音来,“斯意......没事了没事了,醒了就好......”
阮斯意脸色惨白地俯在时简肩膀上咳嗽,双目无力地半阖着。溺水过后意识昏沉,他恍惚间感觉很冷又害怕,又感觉似乎自己被什么人抱着,于是下意识往这人的怀里靠了靠,想说什么,也只发出几声微弱的呜咽。
“别怕,别怕,是我......”时简像抱小孩子一样抚|摸着他的后背安慰着他,自己却一直在流眼泪。

童岚简直要不好了。
她千里跋涉从Z市回来,刚到片场就看见所有人围成了一个圈,心里咯噔一下,跑过去一看,果然是阮斯意出了问题。
阮斯意浑身都被水浸透了,面孔在阳光的照耀下白的透明,意识不清地俯在同样狼狈的时简怀里。苍白的让人心痛。




楼主:沧海千璃  时间:2021-11-16 18:35:50
13
深夜,VIP病房区一片静谧。
童岚盘腿坐在病床旁边的沙发上,一手托着脸在看阮斯意。床头的灯调得很暗,阮斯意手背上扎着点滴一直在昏睡。浓密的眼睫闭合着,在下眼睑投映出一小片阴影。
手机在身边振动了好几下,童岚拿起一看,都是有关于阮斯意入院的消息推送。她沉着冷静又雷厉风行,在阮斯意溺水后往医院送的第一时间就已经防止万一,做了公关,只说后者是在片场中暑不适,毕竟牵扯到这种危及生命的意外事件,对于剧组并非好事。
她随意点了一张图片,有人拍到了在片场阮斯意被送上车的画面——是神色肃冷的时简抱着他往车里钻。
底下评论她不用看也能猜到最热门的会是关于什么。
在从Z市回程的路上,她已经看过了许多张时简与阮斯意同框的片场路透照片,作为一个对于他们的关系最密切的旁观者,时简的心思在她这里已经是昭然若揭了。
那么阮斯意呢?童岚握着手机静静的想,曾经的阮斯意单纯又懵懂,的的确确对时简假戏真做。之后时简忽然的界限划分也让他悬崖勒马,闭口不提往事。可现在呢?下午她看的真切,阮斯意在意识不清恐慌失措时,往时简怀里躲靠的姿势,又太过依赖了。
如果不是这次去Z市参加了一场葬礼,亲眼目睹了两个相互牵绊却彼此对峙伤害的人天人永隔,她或许永远不会允许时简在靠近阮斯意。
“童姐,出来吃点东西吧。”阿文不知何时走了进来,低声招呼童岚。
童岚确实也饿了,确定了阮斯意没事,这次起身到外间,才站稳,就看见时简弯腰低头坐在沙发的角落里。
“你还没走?”
时简闻声抬头,眼下有点发青,“童姐......我放心不下,等他醒了我看一眼。”他的声音沙哑,极度紧张恐惧过后,浑身都觉得无力。
童岚在沙发的另一端坐下,沉默了一会儿看向时简,“你对斯意是认真的?”
时简明显对她的话有些意外,微微愣了一下还是坚定道:“是。只不过可能有些晚了,斯意他......他有更好的人了吗?”
童岚听到后面,脸上画了个问号:“你觉得他谈恋爱了?”
“就他这样从来不应酬交际,黑夜白天忙得颠倒,有点时间就补觉补作业打游戏,他能恋爱?”童岚呵呵冷笑了两声。
时简的眼睛亮了亮,“原来还是跟我赌气吗......”他喃喃道,脸上有了些笑意,“哎,童姐你这意思是......”他后知后觉地发现童岚似乎对他不但没那么抵触,反而在暗戳戳示意什么。
“没什么意思。我只是不想让我家阮斯意不开心。”童岚满脸高贵冷艳,拿起勺子吃馄饨,再不给时简一个眼神。
“谢谢童姐。”

阮斯意这几天病假也没闲下来,聚精会神把论文改了两遍交给导师,最终定稿了。时简收了工就来看他,他也和之前一样不冷不热地回应,但时简明白,这样孩子气的样子,已经是对他很好了。
这天晚上,时简郑重地换了某牌子最新款的衬衫,对着镜子搞了个发型才拎着特意让人炖的当归乌鸡汤得意的往医院去。
然而春风满面的推开门,就看见一个戴着眼镜,斯文儒雅的男人坐在床边与阮斯意轻声交谈。大概是说到什么开心的事情,阮斯意听到开门声抬头看过来的时候,嘴角都还带着笑。
时简心中顿时警铃大作。怎么回事?阮斯意这样甜软软的笑容自己多久没见过了?这个欺上门来男人是谁?
时简脑神经噼里啪啦快要烧断了。
“你站在那里干嘛?”阮斯意看他杵在门口许久不动才问。
“哦......我给你带了鸡汤,这位是?”
“你好,我是林恒。”眼镜男站了起来,对他彬彬有礼地点了下头。
“你好,时简。”时简也自我介绍了一下,他迅速整理好情绪,向阮斯意走过去。
“今天怎么样?还耳鸣吗?”
阮斯意摇摇头。
时简不着痕迹地在他们之间坐下,再次看向林恒,礼貌笑道:“林先生,之前从来没有听斯意口中提起过您。”
阮斯意:“…...”
林恒也微笑回答:“我与斯意一起长大,心中彼此挂念也不必时时提起。”
这短短一句话包含的意义有点深,时简偏偏体会了两秒,脸上的笑容变了几变。
林恒的表情与之相比就显得怡然自得了,“时间也不早了,我还有点工作没有处理完,得先走了,”他柔声对阮斯意说:“你早些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好,”阮斯意点点头,“开车小心。”
“嗯。”林恒又转过头来望向时简,“时先生,下次见。”
时简心想见个鬼,“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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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之前都没听说过他。”林恒走后,时简有些郁闷地坐在床前,神情带点懊恼。他直觉这个人与圈里圈外的其他神仙妖怪不同,而且对自己充满了威胁。
阮斯意捏着勺子在汤里搅了几圈,脸色肉眼可见的嫌弃,他最讨厌喝这些鲜咸的汤汤水水了。
“斯意——”时简把头凑到这人面前,盯着阮斯意的眼睛认真道:“我和他谁比较帅啊?”
“......你是不是......”阮斯意没能说下去,时简近在咫尺的脸上,眉头紧紧皱着,眼睛里急切又失落,像一只期待主人安抚的哈士奇。阮斯意的心脏一颤,“有病”两个字被他咽回了肚子里。
时简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伸手试探了一下阮斯意的额头,“你在发烧吗?脸怎么有些红?”
“......”阮斯意拍开了他的手。
时简正欲再说些什么,手机屏幕忽然亮起来,是时妍打来的。
他接听完这个电话脸色就有些发黑,阮斯意看他眉宇之间还带着怒气。
“怎么了,谁打来的?”
“我妹,”时简回答他还是很耐心的,但看得出他很气恼,轻轻叹了一口气,“不听我的话,非和渣男谈朋友。受了气还要跟我哭。”
阮斯意隐约记得他的确有一个妹妹,劝说道,“恋爱自由,你还想给她包办婚姻还是怎么着。”
“我想给你包办婚姻,你同意不?”时简笑眯眯地望着他,“给你介绍个好对象,你看我行吗?”
阮斯意翻了个小小的白眼。
“唉,你们这些独生子女哪里懂得为人兄姐的心啊,”时简感叹,“对弟弟妹妹真是又气又疼。”
阮斯意玩手机的手僵住,才有了些光亮的双眸瞬间没有止境的暗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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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夏至日,却偏偏淅淅沥沥下了一天的雨。傍晚时分,阮斯意交了论文终稿,独自撑着伞从教学楼里出来,不紧不慢地往停车的地方走。
自从溺水事故以后,童岚帮他请了十天的病假。鉴于他之前在剧组都很敬业,工作态度好,业务能力过关,拍摄进度也很顺利,因此导演对他印象很不错,另外又给了他三天假期。剧组取景地就在这个城市,因此倒是很方便他回学校交作业。
他收了伞坐进车里,才发现时简发了好几条微信给他,无非是问他在干嘛?什么时候回剧组?他留在剧组的巧克力奶自己能不能喝?以及一些唠唠叨叨的废话。
人大多都会因为曾经遭逢过的苦痛而下意识地回避类似的境况,不许自己重蹈覆辙。但在不知不觉中,却还是会下意识地向温暖柔软的来源靠近,在这种寻求舒适的本能当中妥协退让。
阮斯意很有耐心的一条一条读完,唇角微微向上扬了扬,他都没发现,后视镜里自己的眼睛是那样温润晶亮。
他握着手机表情轻快而柔软。这时屏幕一变,正是时简打来的电话。
“怎么了?”
“你吃饭了没?”时简那边听起来有些嘈杂,“吃了吗?”
阮斯意往椅背上惬意地一靠,看了一眼时间才五点多,“这才几点。”
“没吃啊?太好了!”时简听起来很兴奋,“哥哥今天收工早,请你吃饭好不好?我知道城西新开了一家饭馆,粉蒸排骨和豆腐炖鱼真是绝了!”
阮斯意犹豫了片刻,这种阴雨天气,他其实更喜欢舒舒服服窝在家里叫个外卖然后钻进被子里打游戏。
“斯意?”没有得到他的回复,时简的声音似乎有些患得患失的小心,“去吗?”
阮斯意仿佛能看见时简失落的眼睛,鬼事神差道:“行吧。”话说出口,他在心底小小的叹了口气,有些瞧不起自己的心软。
“好嘞!我去接你?”
“地址发我,我自己去就好。”

挂断了电话,阮斯意脑海中有些放空。他觉得自己与时简的关系正朝着他曾经期待过的方向发展,隐隐之中又似乎察觉到莫名不安的因素。但那究竟是什么,他理不清楚也想不明白,仿佛置身于蒙蒙雾霭中。
整理好情绪,他刚要启动车子往约定地点出发,车前面忽然扑出一个人来,隔着满是雨水的挡风玻璃,漆黑模糊的影子乌云一样挡在他的面前。
有一瞬间毫无防备的阮斯意被吓到了。但很快,他认出了这个人是谁。眼眸里水一般的温软立时就凝结成了冷硬的冰。
“斯意!”那个男人绕到驾驶室这边,不断的拍打车窗玻璃,“我们谈一谈!好不好?我们面对面的谈一谈!”
明明是在夏天,阮斯意却感觉彻骨的寒意丝丝缕缕地往自己身体里侵透,冷得他心脏发麻。他一动不动地坐在车里,隔着玻璃雨水冷冷的凝视着那人并不清晰的面孔。
“斯意......我求求你......难道你要我跪下来吗?”那个男人崩溃道,“开门呀......”
阮斯意闭了闭眼睛,那种无比厌恶,失望透顶的感觉又来了。他的双耳嗡鸣,头剧痛无比,胃腹也翻搅成一片,就像从前一样,无论有没有吃东西,都抑制不住地恶心想吐。
胃里猛然一阵抽痛,他条件反射的按住痛处,额角已经沁出一层薄薄的冷汗。

“好......我可以跪下,但你是公众人物,真的确定要这么多人看到吗?”
车外人的声音将阮斯意因为忍痛而飘远的思绪猛然拉了回来,他往后视镜瞥了一眼,看见后面下了课的学生成群结队地往这边来,而那个软硬兼施的男人,正作势要跪下去。
“呃......”阮斯意烦躁之下,疼痛更甚,这些天脸上养回的一点气色完完全全的褪去,连嘴唇都不健康的发白。
他没有多余的力气跟这个人纠缠,更不愿意让别人看到这场闹剧,认命一般解了车锁。那个男人随即拉开副驾的车门,带着雨水的潮气坐了进来。


楼主:沧海千璃  时间:2021-11-16 18:35:50
好了,小甜饼吃完了

楼主:沧海千璃  时间:2021-11-16 18:35:50
天色渐渐暗下来,这一年白昼最长的一天结束了,从明天开始,黑夜将会越来越长。
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阮斯意仍然没有到。时简坐在靠窗的位置,抿着唇再次拨打他的号码。依然无人接听。
他赴约时的满腔热忱愉悦,已经在流逝的分分秒秒中,与点好的菜肴一起渐渐冷下去。
到底为什么呢?时简想,即使后悔了,不想跟我一起吃饭了,也应该说一句吧。这样置之不理,是什么意思呢?
时简皱眉又等了一会儿,干脆打给阿文问他知不知道阮斯意的行踪。
“他今天下午回学校交论文了,”阿文回想了一下,“然后也没说有别的事情,是不是不太顺利还在学校呢......”
时简敷衍了两句便挂断了电话。说到底,他还是担心,担心阮斯意是不是身体又出了什么问题,担心他会不会是遇到什么麻烦,于是拎起外套起身离开了。
外面雨还是将停未停。时简被雨的湿气一扑,顿时觉得冷静了许多。他决定先到阮斯意家里看一眼,如果找不到人就再到学校碰碰运气。
说不清是幸运还是不幸,在他行驶了一段时间后等红灯的间隙,漫无目的的向车窗外瞥了一眼,便看见阮斯意的车子停在他右前方的一座酒店门前。绿灯一亮,他立即打灯变道,然后拐弯也开向了酒店那边。他利落地停好车才要上前,前方阮斯意驾驶座的车门被打开,一个长腿男人从里面跨了出来。
是林恒。
时简的脚步瞬间停住,他根本来不及体会自己是什么心情,林恒已经从车头绕到副驾驶。
他等了一晚上,牵挂了一晚上的阮斯意从车里出来,时简甚至还没有看到他的脸,林恒直接就揽住了他的腰背,而他也亲密无间地紧紧靠着林恒,二人一起向酒店大厅走去,只留给身后的人一双背影。
时简站在原地愣愣地看了一会儿,后知后觉自己居然忘了呼吸,反应过来便重重地呛咳了好多声。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仿佛心脏有千万吨沉重,坠的神经都在密密的疼,却依然觉得当中空空荡荡无所依靠。
时简平静了一下,也走进了大厅。这时候林恒与阮斯意正在等电梯,按时间推算,他们并没有在前台办入住,那说明在今天之前,他们其中一个人就已经在这家酒店订了房间,时简觉得此时他的思维居然是如此冷静而敏锐,他不禁自嘲一般轻轻一笑。
电梯门一开,两个人便一起走了进去。
时简却觉得前方似乎蔓延出一片灼热毒辣的火焰,再多一步也无法向前踏出。他茫然的转身,在大厅角落的沙发上坐下来,愣愣地盯着电梯的入口,他想要等在这里,想要亲眼看见阮斯意出来。

“斯意,你还好吗?”到了房间,林恒扶着阮斯意在床上坐下,后者一离开他的搀扶几乎无法坐住,只是死命地弯腰掐着腹部,脊背抑制不住地颤抖。
林恒是在学校里捡到阮斯意的。他最近出差到这里的高校参加一个学术交流会,晚上结束想回酒店时,恰巧瞥见了一辆在雨中开着窗的车。他觉得奇怪便借着路灯的光多看了一眼,于是就看见了失魂落魄的阮斯意。
这人像是胃病犯了,疼得满头满脸的冷汗,面孔在光线昏暗的车厢里都难看的吓人,意识也不太清楚。久别重逢,林恒也不知道他究竟住在什么地方,只能先把他带回酒店照顾。
阮斯意似乎是疼得狠了,呼吸沉重紊乱,喉咙里猝不及防发出一声痛吟。
林恒看得心疼,赶紧接了半杯温水递给他,他不过才抿了一口,就扔掉杯子捂住嘴巴,猛然颤栗了一下,脸色愈发难看下去。
林恒知道他这是要吐,赶紧扶着他到洗手间,这人不过也就吐了几口胃液,仍然在痛苦地干呕,难受的睁不开眼睛,泪水汗水糊了一脸。
喉咙胸口都堵的痛苦,如同要窒息一般,阮斯意手指颤抖着抠着自己的脖子,白皙的肌肤上被他自己挠的红紫一片,但他根本感知不到疼痛,似乎这样才能好受一些。
折腾了许久,阮斯意似乎清醒了一些,抬眼吃力地看了一眼身后的人,“恒哥......是你啊......”
“是我,”林恒稍稍松了口气,“斯意,你还好吗?”
“我想睡觉......”阮斯意疲惫的眨了眨眼睛,下一刻就倒在林恒身上沉沉睡去。

楼主:沧海千璃  时间:2021-11-16 18:35:50
大家好

楼主:沧海千璃  时间:2021-11-16 18:35:50
或许今晚

楼主:沧海千璃  时间:2021-11-16 18:35: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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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斯意这一觉就昏昏沉沉睡到了第二天中午,如果不是头疼欲裂难以忍受恐怕还不能清醒。
林恒正坐在沙发那边看资料文献,听到床那边的声响便起身过来查看,只见原本睡在床中央的人此时卷着被子滚到了床沿,一只手紧紧按着头,那张苍白的面孔哪怕已经休息了一夜,气色也不见多少好转。
“斯意?怎么了?”林恒松松握着他的肩膀,低下头来查看,“是头疼吗?”
阮斯意在他低声的询问中许久才意识回拢,艰难的睁开眼睛试图从模糊的视线里看清什么。
“......恒哥?…...”
“是我,”林恒扶着他坐起来些,往他身后塞了个枕头,“我送你去医院好吗?你状态看起来很差。”
阮斯意这时才模糊想起昨夜他情绪不佳又胃病发作,被林恒遇上这件事。
“不用去医院,”阮斯意觉得头疼已经没那么剧烈,“昨天谢谢你了。”
林恒还是有些担忧,但看他确实已经没什么大碍也就没再坚持,“我叫早餐上来你吃一些,昨晚吐的厉害,胃里都空了。”
阮斯意点头,但事实上当他面对着食物,却觉得难以下咽,胸口闷堵地难受。他忽然有些恐慌,仿佛那段煎熬过去的日子又要回来了。
他不想影响到对面进食的林恒,于是假装找手机离开了饭桌。开机的一刹那,无数条信息和未接来电提醒叮叮咚咚地弹了出来。阮斯意心里猛然一颤,终于想起了昨晚他错失的约定。
他迅速查看了一下,果然这些信息与来电大多来源于时简,时间一直持续到昨晚快十点。心脏似乎瞬间被握紧,阮斯意甚至都没思考,手指已经拨出去了时简的号码。成功拨通以后,时简却没有立刻接起。听筒里的等候音机械地作响,阮斯意竟然觉得有些忐忑。那声音忽然一顿,阮斯意心弦一松,“喂,时简......”
但他随即发现,那实际上电话是太久不被接听而被自动挂断。
“怎么了吗?”林恒问他。
“啊......有些工作上的事情,”阮斯意对他勉强笑了笑,“恒哥,我得先走了。”
林恒看得出他很着急,于是也不与他客套,取了车钥匙还给他,这人立刻就小跑走了。
“......你的衣服昨晚吐脏了,我帮你......”林恒拎着他洗净晾干的衣服一转身,大门已经被关上,阮斯意同学已经穿着他的T恤衫跑路了。


楼主:沧海千璃  时间:2021-11-16 18:35:50
天已放晴,阮斯意径直去了剧组。原本今天没有他的戏份,因此一见到他,大家都有些意外。他打了招呼便往拍摄场地四周张望,正看见时简在拍戏。终于见到了这人,阮斯意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来等候。
这期间阿文联系到他,也从剧组租住的酒店过来了,远远看见阮斯意和一个女生坐在一起,他眼睛一亮,认出了是那天不小心撞到自己的小姑娘。
“斯意!”阿文冲他挥了挥手,几步跑到他们身边。
阮斯意的表情似乎有些空白,看到阿文才缓慢地眨了下眼睛。
“这是?”
“时妍,”阮斯意回答,“时简的妹妹。”
“你好你好你好!”阿文笑的满脸褶子,全身上下都绷紧了和时妍打招呼。
阮斯意再迟钝也明白这傻小子动了少男春心,识趣地往旁边躲了躲,顺便拿走了阿文提来的包。
他这时候觉得有些饿,低头在包里找吃的,阿文却蹭的凑到他身边来,压低声音问,“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刚刚。”阮斯意诚实的回答。
阿文意味不明的看了他一眼,从包里翻出装着新鲜草莓的保鲜盒就要往时妍那里去献殷勤,阮斯意伸手拉住他,“......我的......”
“你不是说草莓长得不讨人喜欢?”阿文怼他,“你不爱吃,真的。”
阮斯意:“......”他默默地找到一个面包自己坐在边上啃。

过了二十多分钟,时简终于拍完了这一条。阮斯意将啃了一半的面包放下,站起来看着时简向这边走来。
“哥!”时妍先喊了一声。
时简看向时妍,又看了一眼阮斯意,脸色不是很愉快。
“你怎么又来了?”他皱着眉问时妍,“不是让你好好读书吗?”
时简原本五官英挺端峻,但此时阴沉着脸就显得有些凶,时妍很久没见他这种表情,也不太敢顶他。
沉默了片刻,时简也觉得自己有些严肃,于是尽量缓和了一下语气,“早些回去,我还要工作照顾不到你。”
时妍赶紧点点头。
“哎呀,简哥你别担心,我陪着时妍在这里看看,你安心工作哈哈哈。”阿文也赶紧打圆场。
“时简......”
时简要离开的时候,阮斯意立刻跟了上去道歉解释,“对不起,昨天我忘记和你约好吃晚饭了。”他的声音有些小。
但时简仍然转过身来,望着他。时简的眼神似乎和以前有什么不一样,阮斯意敏锐的察觉到了。
“你昨天见了谁?”时简低声问。他的目光从阮斯意的面孔上扫下去,落在他穿的T恤上。这件衣服对于阮斯意并不合身,两边肩线由于撑不起来向下搭着,显然不是属于阮斯意的。最刺眼的是松垮的领口中,隐约露出的几条红色的抓痕。
时简微微眯了一下眼睛,胸口起伏了两下,才重新看向阮斯意的脸,“斯意,也许你真的很讨厌我吧。因为我曾经伤害过你,所以......”
所以你要这样来报复我。让我以为可以挽回,实则根本没有退路。
“......是吗?”有些话他实在说不出口,只笑了一下,眼睛里却暗沉沉的,“我明白了,真抱歉,不该打扰你的。”
阮斯意没有想到自己的一次失约竟然会让时简失望气愤至此,一时间也有些反应不来,“对不起......”
时简没再说什么,转身就要离开,阮斯意下意识拉住了他的手腕。
但时简头也不回,甩开了他的手。
他的手心空了。
阮斯意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灼热的日光落在身上却像覆了一层冰雪。他茫然地站在原地许久,忽然脸色一变,偏头将那咽下的几口面包呛咳着吐了出来。





楼主:沧海千璃  时间:2021-11-16 18:35:50
今晚应该可以更一点

楼主:沧海千璃  时间:2021-11-16 18:35: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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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点多,阿文才恋恋不舍告别了时妍,准备陪阮斯意回酒店。他这铁树难得开花,遇见了时妍便在心里BGM狂响,认定这就是他的destiny。春心荡漾之下,碎碎叨叨,也没有注意到身边的人脸色白的发青。两个人一起慢慢悠悠地往停车的地方走。
“唉......我觉得时妍真可爱,我真想摸摸她的头......”
“她有男朋友。”阮斯意本就头晕,对他念经一样的嘀咕实在忍无可忍,于是一句话击碎了阿文的少男心。
果然,受到了暴击的阿文捂着心脏双目瞪圆,难以置信地望着他。
“时简跟我说过,”阮斯意老实交代,“不过时简还说了,他不喜欢那个男孩,不同意他们在一起,你还有机会。”他试图补救一下。但一提到时简的名字,想起中午时简对他那种反应,他心里忽然又开始酸酸的疼。
阿文勉强安慰了一下自己,刚想转头跟阮斯意说什么,忽然发现身侧空空,他下意识向后看,只见阮斯意细白的手撑着一棵树,正弯着身子在压抑地吐。
“你怎么了?”阿文慌忙跑回到他身边,帮他轻轻顺着后背。
阮斯意说不出完整的话来,胸口闷的发疼,身体难以抑制的颤栗,额头鼻尖都是细密的冷汗,眼睫也被浸得湿透。
阿文看了一眼他吐出来的东西,无非是刚刚啃的半个面包,现下都吐空了,只是停止不了的干呕呛咳。
“漱漱口......”他用随身携带的保温杯倒了些水递给阮斯意。
良久,阮斯意终于能平复一下呼吸。阿文在他身边撑着他,都能感觉到他浑身的细颤。
“斯意,是胃不舒服吗?”
“......没有,”阮斯意闭着眼睛有气无力的回答,“可能天气太热了,有点中暑。”
阿文闻言立即扶他上了车回酒店,一路将他送回房间的床上,一番细致照顾之下,阮斯意面无人色的脸终于好了一些。
“我叫了一份龙须面,软软的好消化,你吃一点?”
阮斯意点点头,他觉得自己浑身乏力手脚发软,的确应该补充一下|体力。
“阿文,你晚上的时候帮我去一家餐厅打包两个菜吧。”吃了点东西,阮斯意觉得没有那么晕了,又想起昨夜的失约,想着怎么补偿一下。
“行啊,你把地址给我。”
阮斯意摸过手机,一解锁却又看见了那个号码发来的短信:
【血浓于水,小孟很想见你一面。】
每一个字似乎都能灼伤他的眼睛,如同镜子的碎片一样反射着刺目的强光。阮斯意眼前明明灭灭,眩晕难忍的同时,胃里一阵挛缩,他手忙脚乱地爬起来,踉踉跄跄地往洗手间跑,扑在洗手池上又开始干呕。才咽下去的一点细面不过片刻又悉数吐了出来。
阿文惊慌失措地跟过去,看着这样子的阮斯意他心里一沉,自己不过才见了这人几个小时,居然看他吃什么吐什么。
“斯意......你是不是......”阿文觉得后背有些发麻,“你是不是又吃不下东西了?”

为什么叫“又吃不下东西”呢?阿文想来依旧觉得焦虑难安。在当初阮斯意与时简分道扬镳以后,他有一段时间不知因为又发生了什么,情绪极为不好,每每夜不安眠,白天也是精神欠佳。更令人揪心的是他几乎吃不下任何东西,即使当着童岚与自己的面勉强咽下去,转身就会全部吐出来。他不是在故意赌气发泄,是真的完全控制不住自己。
因为这样持续的身体与精神双重消耗,他根本无法负荷高强度的工作,许多次无声无息的昏倒,因此不得不停掉了一段时间的通告。这期间童岚带他看医生,调理许久他才慢慢恢复过来。
这也难怪阿文看他吃什么吐什么惊慌失措。
“......没事,”阮斯意抬起冷汗涔涔的面孔,眼尾发红,“我就是肠胃不太舒服,你别大惊小怪。”
“......我还是给童姐打个电话......”
“行了阿文,我真没事。”阮斯意有些烦躁地打断他,“你去帮我点菜吧,晚上我要吃的。”
阮斯意接水洗了一把脸,镜子里他的面孔苍白黯淡,他看了一会儿边觉得厌倦。


楼主:沧海千璃  时间:2021-11-16 18:35:50
难得看到大家这么长的评论谢谢谢谢


楼主:沧海千璃  时间:2021-11-16 18:35:50
阿文离开之前,阮斯意已经乖乖躺在床上睡着了,他轻手轻脚地拉严窗帘才出门按这人给的地址去点菜。
门一被关上,房间里便光线昏暗一片静谧,阮斯意缓缓睁开眼睛,出神地望着天花板,他觉得身体明明已经疲乏不堪,神志却近乎冷静的清醒。
他在柔软的棉被下轻轻按住有些不安抽搐的胃部,耳边还是阿文那句“你是不是又吃不下东西了”。
是的,他的身体好像真的又开始排斥进食这件事情了。也许是因为从时简再次靠近后,他心中悸动却患得患失不敢再踏出一步的这种纠结折磨,也许是因为那个阴魂不散的人软硬兼施步步紧逼来向他索求,令他心烦意乱郁郁寡欢。
静谧的空间里忽然一声闷哼。
阮斯意猛然间狠狠按住腹部蜷缩起来。情绪起落以后,倏然剧烈起来的胃痛就是最诚实的证明。那种抽痛似乎牵扯着身体内的无数根神经。阮斯意对这种疼痛熟悉却别无他法,只能自虐一般用|力按着,手臂上的青筋道道凸起。
好疼。
他挣扎着起身去拿药,弓着腰刚踏出一步,脚下便一软,重重摔倒在地板上,横在身前的手臂首当其冲,他一时间竟然分不清是手臂更痛还是胃更痛。只是他实在站不起来了,就只保持着摔倒的姿势蜷缩在地板上,忍受无休无止的疼痛。
没有人会来救我,他昏昏沉沉地想,我不能依赖任何人。
可恍惚间他又看到时简的脸。
时简,时简会不会救我,时简会救我吗?
房间里都是他无力地痛喘声与模糊的呜咽,可他却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满脸眼泪。


阿文一路上右眼皮直跳,他坐卧不安很担忧会不会出什么问题。等菜的间隙,他给阮斯意打了个电话却无人接听,他焦心地祈祷对方只是还没有睡醒,千万不要出什么叉子。
但是只这样祈祷不足以让他安心,他犹豫了片刻又拨给了时简,这人倒是接听地很快。
“简哥,我联系不上斯意,你要是回酒店的话能帮我看一眼吗?”
时简那边有些嘈杂,“我还在片场,”他如实回答,“可能帮不到你。”
阿文悻悻的应了一声,“行吧,我还是尽快回去好了。”
“好的。”
“可能帮不到我......帮不到我?”电话挂断之后,阿文才后知后觉时简的语气似乎有些冷漠,不太像之前对阮斯意那种关心入微的感觉。
这时候服务员打包好了饭菜,阿文来不及多想,接过来便匆匆往回赶。
到了酒店他跟时简撞了个正着,后者恰好刚收工回来,二人一起进了电梯。到达居住的楼层,阿文便大步走向前哐哐敲门,但是里面的人却没有反应。
时简也下意识走过来,皱着眉敲门。仍然没有回应。阿文只觉得气血上涌,他都要准备踹门了,阮斯意才慢慢悠悠地将门打开。
“祖宗!干嘛呢?墙都快被我拆了!”看他毫发无损地站在面前,阿文跳到嗓子眼的心脏终于又落了回去。
“洗澡呢。”阮斯意懒懒地回答,眼皮都不愿意抬一下。阿文打量他一眼,见他踩着拖鞋裹着浴袍,眼尾被热气熏的发红,发梢还在往下滴水,果然是刚洗完澡的样子。
“没事就好,我先回房间了。”时简的声音听起来没什么情绪,他得体有礼地笑了一下,然后转身离开了。

楼主:沧海千璃  时间:2021-11-16 18:35:50
17
“你们吵架了吗?”看着时简进了自己的房门,阿文才转头问阮斯意。
阮斯意摇摇头,无精打采地转身往里走摔进沙发里,灯光下脸色有些发白。他看起来心情低落,阿文纵有满腔疑惑这时也没有再问他。
“你要的菜我买来了,帮你打开?”
“不用,”阮斯意终于肯说话,却还是有气无力的,“我等会带过去找时简,上次放了他鸽子。”

打发走了阿文,阮斯意才缓缓起身换了衣服,他还是觉得有些惫懒,因此头发也没有吹就提着打包好的饭菜去时简那边。
敲门之前,他低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其实一开始时简再次回到他身边,他是抗拒逃避的。他自己也知道,坚定的与时简划清界限就会减少日后许多不必要的纠结与折磨,可他的心却还是在不知不觉中重蹈了覆辙——
他不敢与任何人说起,或许早年的经历使然,身边的一切他都觉得黯然漫漫、无所期待,时简的出现像是他沉浸的这片死水里的一块浮木,让他在晦暗的时光磋磨中窥探到了一束温暖的天光。
时简生气的时候,他才会患得患失,抑制不住地紧张焦灼。他其实很讨厌这样的自己。
冷静了片刻,阮斯意刚抬起手来,面前的门却在他敲下之前打开了。
“斯意?”时简有些诧异,“怎么了,你有事吗?”
“......没什么事,”阮斯意看他从头到脚都收拾的干净利落,像是要出门的样子,“你要出去吗?”
“是,我今晚有约,你这是?”他目光看向阮斯意手机提着的袋子。
“昨晚的事情对不起,我......”
“斯意,”时简打断他的话,“你从来没有对不起我,所以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他笑了一下,眼底微微有些苦涩,“你没有必要放在心上。”
“反而是我,应该为之前的头脑发热莽撞无礼向你道歉。现在我冷静下来了,不会再打扰你。”
之前的头脑发热?他一味地靠近试探,三番五次的温柔纠缠都是他的一时兴起?现在他头脑冷静了,就要和当年一样退回到界限之外?
“你就是因为想通了冷静了,才......这样吗?”
“是。很抱歉打扰到你。”

阮斯意闭了闭眼睛,一切仿佛又退回到当初。这才叫重蹈覆辙往事重现啊,他有些自嘲地想,我真是太可笑了。
“好,好的,”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清冷的可怕,“我明白了。”

这一个深夜,阮斯意在黑暗里又咽了许多粒止痛片,他在床上来回辗转彻夜难眠,不只是因为剧烈的胃痛和头痛,更是因为胸口那种难以忍受的憋闷。
可是时简同样无法成眠,他动也不动地躺在床上,心里像是被掏空了一块。昨天的这个时候,他还坐在酒店大厅的沙发里,也是静静地坐着,枯等了一夜。直到清晨,林恒一身运动装神清气爽地下楼与他打了个照面。
“时先生?真巧,你怎么在这里?”
“我......我路过,看见斯意的车在这里停车位,想问问他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剧组。”他的理由听起来生硬而拙劣。
“哦,恐怕不能,”林恒眼镜后的双目中一直带着微微的笑意,“昨晚折腾的太晚太累,他现在还睡着,一时半刻是醒不了的。”
时简注视着他,后者的眼神同样冷静而锐利,丝毫不避让地与他相视。
“你们昨晚在一起?”
“是啊,”林恒落落大方地回答,“我们整晚都在一起。”

思绪回拢,时简仍然觉得胸口闷痛。他一心只记得童岚的话以为自己还有机会,却忘了阮斯意曾经反问过他,难道他会为了一个放弃他的人而孤独等上一生。
——没有人会为谁永远等在原地。
时简将被子拉上来蒙住脸,在压面的黑暗中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楼主:沧海千璃  时间:2021-11-16 18:35:50
“对不起导演,我状态不好。”
拍摄片场,阮斯意敛着眉眼低声向导演道歉。一幕很简单的戏,他拍了几条都没有过,不是记错走位就是忘词,连累对手演员也得跟着在大太阳底下晒着。但这并非是他不敬业,而是接连几个夜晚都在失眠,也没正经吃下过几顿饭,他的身体在抗|议,因此浑身乏力,记忆衰退。
“不好意思啊。”他又对搭戏的演员抱歉一笑。
陈导也看得出他身体抱恙,因此也没有责备,只是稍稍调整了一下拍摄进度,让他先休息一下。
阿文及时地扶住了阮斯意,让他依靠着自己向阴凉处走去。夏日的室外,灼热的阳光炙烤着地面,阿文只穿着一件T恤都汗流浃背,阮斯意却还在这种高温里穿着层层叠叠的戏服。
“是不是很热?”阿文一手撑着伞,一手帮他扇扇子,非常担心他会中暑。
阮斯意白着脸点点头又摇摇头,他觉得自己有些恍惚,似乎是热的想吐,又觉得身体一阵恶寒,分辨不清是冷是热。
阿文赶紧拥着他走向不远处的内景棚里,想着里面有空调能让他舒服一些。恰巧时简与助理一起走出来准备拍他自己的戏份。
“简哥。”阿文跟他打了个招呼。
时简点了点头,眼睛却不自知地往旁边阮斯意的身上瞟。但阮斯意没有给他一个眼神,在耀目的阳光下微微垂着眼睫,与他擦肩而过。
阿文从包里翻了翻,拿出一小盒精致的无糖饼干,打开递给阮斯意。后者轻轻地摇摇头,只喝了一点矿泉水。
这些天他连巧克力奶都不那么宠爱了,阿文想起来就觉得担心。
阮斯意弯折下腰,一只手隐没在衣服中,重重地按着胃部。由于太久不规律的进食,这些天他的胃总是被烧灼一样隐隐作痛。他闭眼忍过一阵痛,呼吸有些短促。
阿文在旁边愁眉不展。刚要劝他抽空去趟医院,阮斯意的手机就开始振动。
“恒哥。”阮斯意平静地开口。
“我等会儿到你剧组,把上次你落在我这里的衣服送过去。”林恒应该是正在开车,听筒里有转向灯滴滴答答的声音。
“好。你到了给我电话,我让人过去接你。”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阮斯意一直窝在原处没有动过,闭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阿文坐在他旁边,一直在跟童岚发微信报告他的情况。
手机再次一振,阮斯意便睁开了眼睛,是林恒到了。
“阿文,你帮我带个人进来吧。”

“简哥,绿豆汤要不要?”
时简顺利拍完了自己的戏份,一边脱戏服一边往片场外面走,他刚休假回来的助理小佟抱着个挺大的杯子问他。
“这天太热了,当心中暑。”小佟又说道。
时简盯着杯子若有所思,“是啊,你给我吧,”他接过绿豆汤,在原地静立了片刻就大步向内景棚走去。他想,就算是普通同事,分寸之内关心一下也是可以的吧。

林恒这时也被阿文带了过去,在一片杂乱中一眼看见了还带着妆发的阮斯意,精致好看的仿佛雪雕玉琢。
“斯意。”
“你来了?”阮斯意撑着椅背站起来,对他苍白地笑了笑。
“这几天工作忙,早应该再来看看你的。”林恒走到他身边,提起手中的纸袋,“我路上打包的红枣栗子粥,你要不要吃一些?”
阿文刚想说必须得吃,刚好童岚打电话进来,于是抱着手机躲到一边汇报情况去了。
阮斯意虽然还是没什么食欲,但想到等会儿拍戏需要体力,于是点点头。他指了指前面的桌子,示意林恒去那边,谁知才迈出去一步,眼前便瞬间一片漆黑,双耳嗡鸣间,他整个人失重的向旁边摔下去,幸亏林恒离他近反应又快,一把揽住他的肩背将他拥进自己怀里。
“斯意?你怎么了?”林恒被吓了一跳。
阮斯意眩晕地根本无法自己站立,倚靠在他臂弯里吃力地呼吸,“......就是头晕,你先别动,让我缓一下......”
林恒闻言于是也不敢乱动,支撑着他站在原地。
可这对于刚刚进来的时简来说,根本就是一个过分亲密的姿势。
他觉得嫉妒,爱而不得的苦闷又让心脏开始酸疼,却也只能静静看着,片刻后带着绿豆汤转身离开。






楼主:沧海千璃  时间:2021-11-16 18:35:50
18
影视城的夏日闷热冗长,烈日当空而照,高温炙烤下,每个人的面色通红。偏偏阮斯意不同,阳光下越晒面色越苍白。阿文有时给他递水碰到他的手,甚至都觉得他手指发凉。
他下一场要拍与时简的对手戏,化妆师替他补妆的间隙,阿文削了个苹果给他。阮斯意没拒绝,接过来咬了两口却也就不再吃了。阿文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他真的觉得阮斯意最近的状态十分不好,饭不知道吃到哪里去了,瘦的形销骨立。整日里也没什么话,看着落落寡欢。
阿文知道他与时简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但他闭口不提,自己试探时简时对方也是将话题避开。他有心告诉童岚,但最近童岚一直在忙公司的什么事情,忙得昏天黑地,也没有机会把事情说个明白。
机位都调试好,时简与阮斯意相对而立。按照剧本,两人对话过程中有暗器从云黎背后袭来,顾珩要将他拉到一旁。
时简的手握住阮斯意的手腕要将人往自己身边带,一瞬间却觉得心里有些发酸。爱而不得之人,只能在戏中得以触碰。他深深望向阮斯意的眼睛,后者同样看着他,那种目光深沉隐晦,让人猜测不透其中隐秘。
“卡!”陈导举着他的小风扇挥了挥,“顾珩,你拉云黎呀,别光握着他手臂不动。”
时简打了个手势示意,低头呼出一口气,再抬头神色已经如常。他再次握住阮斯意消瘦的手腕,按武术指导的动作将人一把拽过。
阮斯意被他带的一个趔趄,堪堪撑着他的胸膛才没有跪倒下去。
“卡!OK过啦!”
“不好意思,是不是力气有点大。”时简将人扶正,低声向阮斯意道歉。
阮斯意摇摇头,也不看他就往旁边走。但两个人总算顺利拍完了后面的戏份。
“阿文,给支葡萄糖。”阮斯意弯腰坐在折叠椅里,闭着眼睛,呼吸有些吃力。他最近低血糖发作地频繁,阿文特意备了葡萄糖口服液让他能够恢复一些体力。
“收了工我陪你去趟医院吧,总这样不是办法。”阿文看他的手指都在发抖,忍不住担忧。
“没事,我心里有数。”阮斯意偏过头咳嗽了几声,喘匀一口气,“等杀青我好好歇几天就好。”

“简哥,不回酒店吗?”小佟收拾了东西,见时简换了衣服却还在那边心不在焉地想什么。
这时候他终于看见阿文拥着阮斯意从片场出来上了车,才松了这口气。刚才拍戏时他就觉得阮斯意脸色很难看,说到底还是担忧,徘徊了这许久见他安然无恙也就放心了。
“走吧,回酒店。”



楼主:沧海千璃  时间:2021-11-16 18:35:50
阮斯意在车上就闭目假寐,手机在他手中响了几声,他也就懒懒的抬起眼皮看了一眼而已。
阿文与他一起下车时酒店门口有一些蹲守的女孩子,看到阮斯意便开心地小小欢呼起来。
“斯意!”
“崽崽!”
阮斯意这时已经疲惫不堪,他觉得自己的膝盖一直在发软,但还是强打起精神冲她们笑着挥了挥手,“快回家吧。”
目光游移的瞬间,他在这群年轻活泼的女孩子当中一眼看到了那个男人。他带着帽子口罩,可阮斯意还是认出了他。那种意有所图窥伺求索的眼神,就像是黑暗里潜伏的怪物。
他的年纪显然称不上年轻了,女孩儿们只以为他是一位年长的粉丝,对他格外友好。他也偶尔在人群中喊阮斯意的名字。
阮斯意愣了片刻,觉得眼前明明灭灭有些眩晕,他掐紧了自己的手心,迅速向大厅走进去。
电梯几乎每一层楼都要停一次,他失神地盯着头顶红色的数字,想电梯快一点来,让他回到自己的房间,离那个人越远越好。
阿文没有发现他的异样,疑惑地拍了拍自己的口袋,又不死心地翻找了一下背包,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手机落车上了,去拿一下哈。”

阮斯意他们刚进去没多久,时简便紧随其后到了酒店,女孩子们见了他就更高兴了,“时简!时简!斯意刚进去快去追他!”
时简闻言轻轻笑了一下,眼底有些不易察觉的苦涩,“都赶快回家吧,天黑了不安全。”傍晚的灯影下,他的身形颀长挺拔,几步就进了大门。
“快去追斯意!”
——我应该追不上了。
站在电梯里,时简放空地想,也许只能这样了。是我从前没有好好珍惜他的心意。
叮的一声,电梯到了楼层。时简踏出来的同时身形一愣。他没有想到阮斯意还站在房门前没有进去。
“......”他嘴唇动了动却没出声,不知该不该与阮斯意打个招呼。
后者只是背对着他站着,似乎没有察觉他的出现。
时简犹疑了片刻,还是决定不打扰他,轻轻从他身后走过打算回自己的房间,但经过阮斯意身边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也就多亏这一眼,他发现阮斯意的脸色甚至唇色都苍白的可怕,双目微阖,漆黑的眼睫无力地垂着。
“斯意?”他轻声喊。
阮斯意如梦初醒般疲惫地抬起眼睛看向时简,额头鼻尖都是细密的冷汗。
“你哪里不舒服吗?”时简走向他身边。
“......没有。”阮斯意一开口都是气音,他慌乱地翻出房卡开门,脚步虚浮地走进去。
他怎么可能没有不舒服。从胸口到胃腹都窒闷隐痛,意识更像是风雨里一叶孤舟飘忽难定。
阮斯意仓皇的扶住玄关处的墙壁,呼吸困难间,铺天盖地的黑暗当头砸下,他已经是强弩之末,意识一松便没了知觉。
“斯意!”
时简眼一跟过来就看见这人仰面倒下去。时简疾手快地接住他,一手扶着他的脖颈一手揽住他的肩背将人抱进自己怀里。大夏天,这人浑身冰凉。
幸亏没有摔到,时简想来还是有些后怕。如果不是他不放心跟进来,阮斯意必然就会结结实实地倒下去,磕碰到哪里都说不准。

他抱着阮斯意到床上,看着这人雪白的脸色就觉得心痛。他到底想要怎么样?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时简用拇指轻轻揉着他眉间的纠结,喉咙里像是堵了什么干涩难言。
“......唔.....”
阮斯意忽然侧身蜷起来,意识昏沉的按着胃腹,疼得快要缩成一团。他皱着眉费力地喘息,身下的床单都被冷汗浸的发潮。
“斯意......”时简看他这样,只觉得自己也难过的呼吸不畅。
“......”阮斯意沉重的喘息间似乎一直在说些什么。
时简屏着气息俯身去听,也只听到“为什么”三个字而已。
“什么?斯意?你想说什么?”
阮斯意疼得恍惚,他陷在梦魇里,根本听不到时简的声音,只是觉得胃里绞痛一阵比一阵难忍,牵扯着心脏纠结成冷硬的一团,疼得他想哭想吐。




楼主:沧海千璃  时间:2021-11-16 18:35:50
时简无法想象阮斯意是有多疼,沉重地痛喘里夹杂着哽咽声,脖颈手背的青筋都清晰的凸现出来。
“斯意?你能听见我说话吗?”时简在一旁揪心不已,他不忍再看阮斯意这样自虐一般死死掐着胃腹,将人小心翼翼抱起来揽怀里。
“放松、放松,我帮你揉一揉好吗?”时简握住他冰凉汗湿的手,将自己手掌探进去贴在他的胃部,立刻就感觉到手下那团冷硬的痉挛抽动。
怪不得疼成这样。时简皱着眉,狠下心来手上微微用|力去揉开那一团纠结。阮斯意疼得呜咽发颤,额头抵在时简的肩膀,短促的喘息间,冷汗浸透了一片衣料,想推开时简却又没有力气。
“忍一下,揉开了就不会这么疼了......”时简根本不知道他是否能听到,只心疼而无力地安抚。
阿文才拿了手机上来,进门就看见这场面也是惊了一下。
“简哥?......斯意!”
阮斯意这时简直称得上面无人色,委顿在时简怀中像一片苍白的栀子花。
“他胃痛......”时简声音似乎在发颤。
阿文立刻反应过来,蹿向置物柜那边翻出备用的一堆药,从里面拿了解痉款与止痛功效的又接了水跑回来。
“简哥,得让他吃药缓解一下。”
时简点点头,扶着阮斯意坐起来一些,但看清阿文手里拿的一堆药时瞳孔蓦然收紧,“这不行!什么药也不能一次吃这么多!”
阿文无奈地解释,“吃一两颗对他来说作用不大,他现在疼得厉害先让他止疼吧......太受罪了......”
时简呼吸都有些不畅,亲眼看着阮斯意咽下了那些明显过量的药物。
等待药效发挥的过程似乎格外漫长而煎熬,时简与阿文都没有说话,各自拧着眉头注视着阮斯意。
也不知过了多久,时简感觉自己怀中紧绷的身体终于慢慢松了下来,筋疲力竭地靠在他胸口。
“斯意?”
阮斯意寒白着脸,只是半阖着眼睛费力地喘息,泪湿的眼睫微微颤动一下。
“斯意,你好些了吗?”时简轻声问。
阮斯意终于有力气半抬起眼睛来,目光却还是涣散的。他皱着眉看了时简好一会儿才似乎认清这是谁,倏然间挣扎着起身推开时简,“......”
“......滚!你们......都是一样的......”
有所图谋就纠缠,无可眷恋就随意撇开。
“你给我||滚!......”
阮斯意的反应几乎称的上激烈,他眼眶通红,自己根本坐不住,还是在竭力地把时简往旁边推,自己快要从床上栽倒下去。
“......斯意......”阮斯意虚弱地推搡根本没有什么力气,可落在时简身上,他的心里却刀绞一般的疼,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将他裹缚起来。
“......呃......”阮斯意忽然弯下腰去,冲着地面就开始吐,才咽下的药片又吐了一半出来。
“简哥!简哥你先回去吧......”阿文也被吓到了,他从未见过阮斯意这样大发雷霆,慌忙劝说时简离开。
时简愣愣地站起身来艰难地往门外走,眼睛却一直望着阮斯意。直到再也看不见,他才发现自己的眼睛早就已经湿润了。

楼主:沧海千璃

字数:74511

帖子分类:新胃联盟

发表时间:2021-03-11 03:01:00

更新时间:2021-11-16 18:35:50

评论数:1367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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