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完结。
抱歉我原号被封，原ID洛麟华。

不知道被封原因……希望不是违反吧规了，最后发一次。我本来想以后再发贴吧的，但是怕这边也有人追，以为我坑了😂 呃……我最近蛮忙的，可能会缓慢搬运。先把lof链接发3L，可以先看……

这是lof链接：htt*p://lo*tea.lofte*r.com，中间星号自行删除后就能打开了【防吞】

啊我不知道说什么了……搬运时间不一定，但我会尽快。好久没有在贴吧出现了还有点尴尬，希望还有人记得我🤣

先搬五章，和原来相比有章节长短可能有改动。

Chapter 1-
扑克大陆的构造并不复杂。如你所想，就是由黑桃、方片、红心、梅花分别命名的四个国家组成——当然并不是均等的国土面积——用武力来争抢土地是四个国家常有的事情。
一个国家享有最高权利的是King和Queen——但这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皇室关系——可以理解成“两个权利者”,换句话也就是“双王”的关系。而Jack，则是占着次于权利者的骑士地位。
King擅长攻克，Queen擅长魔法，Jack擅长防御，但同时却为了他的君上必须学习那种力量不上不下的近战技能。
作为黑桃国的Jack，王耀就时常为这种情况感到烦恼——
“小菊你说，King一个人就足够带领数十个军队征战了阿鲁……”他一边将手臂上的轻铠卸下，一边朝着跪坐在软垫上、摆弄着棋盘的本田菊抱怨，“但他却执意让我这样的半吊子学这些东西——根本派不上用场嘛阿鲁……”
本田菊安静的听完王耀说话，手正好停顿在Queen的棋子上，他抬起头，深色的眼睛里一如既往的看不到什么情绪:“King这么做是为了有人能保护Queen吧——以防万一。”
王耀在棋盘的另一侧坐下，盯着本田菊沉默了一会儿，最后心情大好的倾上前去揉了揉对方的头。
棋盘因为这个突然的动作晃动了一下，有的棋子跌倒在上面，但大多数的棋子也就是跟着晃动了几下，又稳稳的站在了原地。
“小菊懂事了阿鲁。”
他勾起嘴角，褐色的眼睛也眯了起来。



王耀在第一眼看到本田菊的时候，就觉得他意外的有吸引力。
墨色的头发，深色的眼瞳，更重要的是——那种不同于周围人的沉静气息。
或许用沉静来形容一个小孩子很怪异，但是王耀在那一刻找不到别的更好的词。
至于他们是多久遇到的……王耀记不清了。他只模糊的记得他还年少，而本田菊更是。
“你叫什么名字阿鲁?”
这是王耀对这个裹着宽大衣袍的小孩子说的第一句话。
“……”
但这孩子在听到王耀的声音后，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继续闷声逗弄着躺在地上懒洋洋的黑猫。
“没有名字吗阿鲁？”
王耀蹲下身来，伸手想去摸那只黑猫。
黑猫睁开眼睛瞥了一眼这个带来陌生触感的人，但很快就熟悉了这样的抚摸，张开嘴打了一个很夸张的哈欠——所有尖锐牙齿都被看得一清二楚——咂了咂嘴后才放松警惕的闭上眼睛。
“本田菊。”
墨发的孩子回答。
有点含糊不清的吐字和沉静的语调让王耀有一种对方是在伪装稳重的错觉。
这种错觉一直持续到今天，王耀才明白本田菊是在努力的成长——一直到一个自己快跟不上的速度。
就比如现在，他的身高还只达到自己胸口，却已经能够清楚分析扑克大陆的很多局势了。



本田菊等王耀坐下后，将倒下的棋子一个个重新归位，又继续摆弄着棋子。
宽松的衣服一直是本田菊的偏好。
对于常年被利落的骑士装所裹覆着身体的王耀来说，这种偏好简直是一种谜一样的存在。
袖口宽松到如果在下棋时不用另一只手撩起，就会扫到所有棋子；而领口宽松到根本称不上是领口——至于下摆……
“Nini你在想什么？”
本田菊的声音一下子唤回了支着头发呆的王耀。
抬眼正好对上对方没有任何波澜的黑色眼瞳，王耀轻咳了两声，摇了摇头。
“没什么阿鲁……”
看到本田菊点了点头，王耀换了一只手支着头，露出别扭的表情。
Nini这个词王耀在遇到本田菊之前从来没有听过。
这个词是在本田菊学会了流利说话以后，对王耀说的第一个词。
一开始以为是本田菊尝试着发音，但是王耀很快发现对方总是拉着自己的手，抬头盯着自己的情况下才会用这个词。
“嗯?小菊是在叫我吗阿鲁?”王耀问。
本田菊点头。
好吧……
王耀苦恼的反省自己是不是没有严格监督本田菊才导致他自创了很多奇怪的词汇。
不过只要不影响交流就没问题。
黑桃国以适应能力闻名的Jack这么想到。

Chapter 2-

王耀在呼吸困难中被迫从梦中醒来，吃力的想起身看是什么重物压在自己身上，结果入眼的是面无表情的本田菊。漆黑的眼睛如果不是有皮肤相衬的话，竟然和黑夜融成了一个颜色。
“你干什么阿鲁……”
松了口气，王耀松开别在腰间的短匕首，转手扶住骑坐在自己腰间的本田菊，以防他失去平衡摔倒。
“睡不着。”
本田菊简短的回答。在变声期的缘故，他现在的声音已经不像最之前那么柔软了，听起来略显冷硬。
王耀的夜视能力不错，他能看清本田菊穿的单薄的衣袍上绣的银色的花纹。
这种软质感衣料上的提花是王耀比较陌生的，因此在本田菊翻下身来睡到旁边时，他好奇的摸了摸——然后忍不住顺着这种特别柔软的凸起纹路轻轻摩挲。
本田菊发出一个鼻音表示不想被打扰。他安静的伸出手环住王耀的腰，把头埋在他的怀里。
呼吸不稳而频率略快。
“小菊做噩梦了阿鲁?”
感觉到对方不寻常的举动，王耀笑着问，声音还带着睡意。
“……嗯？”
沉默了一会儿，本田菊闷声的应了一声，尾音上扬表示疑问。
“因为小菊很久都没有和我睡觉了阿鲁。”
王耀起身将套着短匕首的皮质腰带卸下，放到枕边后才又抱住本田菊，同时将被子裹好。
他坚信冰冷和坚硬不属于小孩子。
“不是。”
好像是被子裹得太紧了，本田菊抬起头压抑的深吸了一口空气，不紧不慢的否定了王耀的猜测。
“好，小菊说了算阿鲁。”
王耀不相信，但也不想揭穿——取而代之的是揉了揉他的头，用手指顺着对方后脑的头发。柔顺的发丝在指尖留下微微**的感觉。
“……”
本田菊沉默的任王耀在头上毛手毛脚，自己则闭着眼睛，呼吸着对方身上的气息。
正如本田菊刚才说的，其实没有做噩梦。不过这个人既然这么说了，那就当做有这回事也没关系。
他感觉到王耀的手又回到了被子里，握住了自己的手。
带着薄茧，带着伤口的手。
“又受伤了。”本田菊的手指按在结痂的伤口上，他陈述着。
以前本来没有这么多……
“防御和进攻很难协调阿鲁，”一提到这个事情，王耀就撇了撇嘴，“我一旦全力进攻就会忘记撑起防御壁阿鲁。”
“Queen不是会治愈魔法吗。”本田菊像是在质问一样，语气里非常不满。
王耀本来想告诉他King特意挑了Queen不在的时候来训练自己——毕竟由另外的人来辅助物理进攻的话，对一直骄傲于自己魔法的黑桃Queen来说是一种不信任。
“这不是大伤阿鲁。”他想了想，选择了在不撒谎的情况下巧妙避开本田菊的问题。
本田菊皱起了眉——这非常难得——这让王耀抬手抚摸对方的眉心确认了一下这不是自己的幻觉。
王耀的体温偏高，他一度怀疑“小孩子体温偏高”这一说法：就像现在，本田菊依附在自己的身上，传递过来的是一丝一丝的凉意。
“很冷吗阿鲁?”
稍微起身掖了一下本来就裹好的被子，他问。
本田菊摇头，深色的眼睛盯着自己，泛着柔和的光泽。
“还不睡觉的话，明天Nini就没有精神了。”
声线依旧是冷硬得不得了。不过可能是被睡意侵袭的缘故，现在带上了拖沓的慵懒感。
室内只有呼吸声。年龄阶段不同导致呼吸的频率也不同。
王耀在心里无聊的将对方的呼吸速度和自己的呼吸速度比较着。估计着对方睡着后，王耀才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感觉到牵着自己的手稍微松开了，甚至指尖轻微的动了两下。
诶……果真是小孩子……
王耀低笑一声。

Chapter 3-

黑桃Queen绿色的眼瞳里总是带着傲慢，不同于后天形成的骄傲——这种傲慢好像是与生俱来的。
王耀暗自咋舌。
这是他第四次见到Queen。
有传言说亚瑟·柯克兰曾经是黑桃国边境隐居的黑魔法师——无恶不作的那种——但后来莫名其妙的就成了专门历练King的导师，接着又因为King一意孤行的“王选仪式”，成了黑桃国的Queen。
虽然亚瑟很容易给人不近人情和性格怪异的印象，但实际上黑桃国的很多赦免的条例都是由他提议颁布的——从某种角度来看，他的确是一个很亲民的君主。
一般来说，王耀是守在King的身边。每当Queen出现的时候，他都会被施令退下。这让王耀将这种命令默认为King怪异的占有欲。
所以像现在这样直面Queen的情况……实在是太少见了。
“你收养了小孩子。”
亚瑟首先打破了宫殿里无形中凝起的僵冷空气，他开口。睨人的冰冷视线盯得王耀有点不自在。
“是，Your Majesty.”
为了表达足够的尊敬，王耀已经形成了在两位君主面前舍弃口癖的习惯。
是尊敬而非惧怕。
在扑克大陆的每一个国家内，之所以有King，Queen这种“双王”的存在，就是为了制约Jack反叛——因为国内的骑兵和步兵都属于Jack掌管。
为了权力能够很好的被制衡，继承Jack位置的都是经过严格挑选和试炼的人，他们足够强大，同时也有着深入骨髓的对王权保护的使命感和对于自身不可仵逆的准则——也称为骑士的八美德。
谦卑、正直、怜悯、英勇、公正、牺牲、荣誉和灵魂。
现在王耀效忠的君主在面前盘问着。
“你清楚他的来历吗？”
“不清楚，Your Majesty.”
“那你知道他接触你有什么目的吗?”
“不知道，Your Majesty.”
“你确信他不会背叛你吗?”
“不确信，Your Majesty.”
“那……你会因他背叛吗。”
王耀回答里的那种利落让亚瑟厌烦了绕圈子，他直接的将他的怀疑坦露出来。连问句都称不上的质问。
“不，不会。”
“我不会背叛。”王耀回答，连着否认了三次，他摇头。最后才想起带上敬称:“……Your Majesty.”
他觉得这个问题让他蒙羞。
被君主质疑忠诚吗。
王耀皱起了眉，按在胸口的手紧了紧，他希望这个时候King能够插手阻止激化的矛盾。
然而黑桃King对黑桃Queen的宠溺程度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之前臣民们都在猜测两人是不是不仅仅是“双王”的统治者关系，而是真正意义上的“King”和“Queen”的关系。
坐在王位上的阿尔弗雷德正支着头，一言不发的歪头欣赏着他的Queen咄咄逼人的气势，嘴角微微勾起。
王耀低着头顾着应答问题，完全没有看到君主露出的玩味的表情。
“好了，Queen.”阿尔弗雷德适时打断了亚瑟的话，引来对方不满的一瞥以及罢休的冷哼。
王耀沉默的等着君主的判决。
私自收养来历不明的小孩的确是有日后引起麻烦的可能性，这一点王耀早就考虑到了——原本他以为靠着King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就能顺利躲过风言风语——但是实在没有想到Queen会严厉到这个地步……
“你以什么起誓?”
亚瑟问，声音在宫殿里显得更加冷清。
权杖尾部抵在王耀脆弱的喉部，冰凉移动着，慢慢攀爬到下巴——Queen让他抬起头来。
王耀顺从的抬起头，眼睛直视对方的眼睛。
在看到他冷静且毫不退缩的表情后，亚瑟才满意的将权杖撤回。
“以我的荣誉起誓——王耀会为黑桃King效忠致死。”
得到说话的机会后，本来就屈膝跪着的王耀低头施礼，口中宣誓——整个人看起来是绝对的诚恳。
“我期待你的表现，王耀。”亚瑟冷冷的说，最后才有点消气的坐回了后位，“退下。”
“……是。”
王耀应答。
其实他很能理解Queen这样的做法，说实话刚才Queen的怒气没有牵连到本田菊就已经很宽厚仁慈了。
王耀清楚亚瑟对于Queen的位子一直是持无所谓的态度，但每次遇到有人威胁King位的时候，都会有很过激的反应——比如说像刚才那样的，甚至是有点无理取闹的反应。
神智紊乱的回到自己的宅邸，王耀紧锁的眉头一直没有松开。
“Nini回来了。”
所以在本田菊走到他的身边，牵住他的手说话之前，他都没有缓过神来。
“小菊来接我吗阿鲁。”王耀微笑着用另一只空闲的手摸了摸本田菊的头。
伸手拉下揉乱头发的手，本田菊稍微踮起脚，摸到了王耀的脸，指尖轻柔的在后者的脸颊上戳了几下。
微凉的手带来的安抚感让王耀心情好了不少。
两只手终于同时“啪”的一声拍上了王耀的两颊，本田菊试图将人拉低。颜色深得近乎黝黑的眼睛盯着王耀。
“你怎么了？”本田菊问。
王耀稍微弯下腰，配合的和那双不带波澜的眼瞳对视。
“没怎么阿鲁。”
被如此关切着，王耀脸上的笑意加深。茶色的眸子带出的明媚色彩让本田菊一瞬间愣住了。
“……”
“小菊？”王耀困惑的看着呆滞的本田菊。
“……”
本田菊像是碰到什么滚烫的东西一样缩回手，别过头了一会儿——真的不到五秒的就回过头来，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样子。
“怎么了阿鲁?”
“……没什么。”
“有什么不能给我说的阿鲁?”
“……”
“好啊你，现在学会瞒着我了阿鲁？”
“因为Nini先瞒着在下，所以在下就学会了。”
“这种逻辑这根本没道理吧阿鲁？！”
王耀又气又好笑的揉了揉本田菊的脑袋，换来了后者无声的笑。

Chapter 4-

即使每晚都有星河横剖夜幕，月亮这种东西却很难在黑桃国的领土内见到。
百分之百的稀有。
王耀之前征战红心国的时候，他是第一次见到月亮。
银色光晕笼罩着的美丽生物——当时王耀以为“她”是俯瞰整个扑克大陆的神祇的物化形态。
“红心国虽然国土破碎，但是每夜都会有月光的恩惠……”花了很长的时间给本田菊描述月亮的模样，王耀感叹到，“还真是羡慕阿鲁。”
本田菊坐在冰冷的围栏上，他低头看了一眼将手搭在围栏上、头搁在手臂上的王耀。
“Nini这么喜欢月亮，为什么不在红心国呆下去？”
王耀笑出声来。
他想说忠于一人是骑士的天职，但是好像在本田菊这个年龄不适合接触这样虚无缥缈的干瘪信仰。
“因为那里正在进行王室易位的战///争，那种环境太糟糕了阿鲁。”王耀抬眼看着本田菊。
他本意是想转移话题的，但是说着说着的就像是在坦白心里话一样。
王耀呼出一口气，看向天空，茶棕色的眼睛里流转着星空的光彩。
“……而且没有小菊在，我一个人也会很无聊阿鲁。”
本田菊伸出手，揉了揉王耀的头——就像对方经常对他做的那样——“
那下次有空带在下去看月亮吧，Nini.”他说。
这个回答是王耀意料之中的，他在给本田菊提及到红心国内战的时候他就有准备了，因此他很快的答应了。
“好啊。估计用不了多久红心国的战争就结束了。”王耀解释着，“等到他们的新King继位后，每个国家会遣派Jack作为代表去祝贺阿鲁——或许King会准许我带上你一起去阿鲁。”
实际上要不是因为月亮，王耀对红心国这个国家就只有“动荡不安”的印象。他在几年前才当上Jack的时候，参加过支援红心国的军队。
魔法的结印、战马的嘶鸣、呜咽的士兵和残缺的尸体。
王耀远远的看到了骑在马背上的高大的男人——只一眼就让王耀马上判断黑桃King要求来支援这个人的命令根本就是多余的。
这种压倒性的气场……
路德维希·贝什米特。
这个名字他反复在红心国士兵的口中听到。就是这个人准备推翻碌碌无为的红心King，而夺取King位。
继承或者民意产生的King是扑克大陆正统的王选程序，像路德维希这样试图弑君篡位的行为实在是……太过于暴虐，但却直截了当。王耀这么认为。
内战持续到现在长达三年之久。路德维希虽然擅长攻克，但是他的防御能力实在是太差——王耀一开始觉得这个人恐怕是一个鲁莽到极点的人。
直到后来有人告诉王耀说，在路德维希的进攻路线当中随处可见这个人的小心谨慎：他会尽量把损失降到最低，他会最大限度的提高敏捷度。
只是……红心国两个君主的实力也不可小觑。擅长大规模的物理魔法和分配均匀的属性魔法让红心Queen始终完美的配合着红心King，共同抵御着路德维希及其叛军。
“所以说他是缺少对等的魔法援助吗……？”王耀当时问。
士兵们用饱含疲惫的眼神回应了王耀。
毋庸置疑。



本田菊安静的听着王耀讲述着几年前的事情，不知不觉的勾起了嘴角。
这个人啊……每一次都是这样，想瞒住自己一些事情，但到最后他都会不知不觉的吐露出了实话。
手慢慢滑到王耀的脸上。因为刚才一直是将手放在王耀头上，现在突然移动了一下让整只手臂不适应的发麻了起来。
“小心点，你别摔了阿鲁……！”
本田菊想活动一下手，但王耀以为他是失去了平衡，于是一把扶住他。
“……”
手上的力度虽然轻柔，但本田菊感觉得到那只手上传来的紧张感。
“在下没事。”
本田菊顺着王耀的动作按着他的肩膀，居高临下。他盯着那柔软的发丝看了一会儿，身体稍微前倾了一点，轻轻吻了一下王耀的头顶。只一下。
“嗯？头上有什么吗阿鲁？”
察觉到头上一瞬间的柔软触感，王耀抬手摸了一下，困惑的样子让本田菊抿着嘴唇，摇了摇头。
“嗯。在下刚才已经帮你拿下来了。”他说。

Chapter 5-
天未亮的时候，王耀就被黑桃King传召到了宫殿里。
黑桃King是很年轻的君王，浑身上下都充斥着特有的不羁和叛逆气息。他斜坐在王位上，手支着下巴，食指和中指抵着下唇，垂眼睨着单膝下跪的王耀。
“去红心国援助贝什米特。”阿尔弗雷德简短的说，手爬到太阳穴处慢慢揉按，中音里还带着困意。
看这副样子想必是半夜里被Queen拖起来的吧……
王耀在无奈的在心里笑。
红心国爆发的战///争范围还在扩张，现在战火已经燃到了黑桃国边境，如果黑桃国再不出兵表达立场，那么被卷入战争的几率是百分之百。
而说到表达国家立场，一个明智的君王首先考虑的应该是国家利益——尤其是国家的长远利益——在这个时候站到实力强劲的路德维希身后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再加上红心国君主换位之时，边境衔接的其它三国将得到的利益也是很可观的……种种都是阿尔弗雷德派出地位较高的Jack亲自领兵出征的原因。
需要“诚意”，不是吗。
王耀行礼受命，站起来，抬眼看着阿尔弗雷德。
“我请求带上一个人，Your Majesty.”
“好啊。”
黑桃King好像早就猜到王耀会这么说，他点了点头，但是轻轻蹙起了眉。
“但是王耀，你对魔法结印的感知度怎么样？”
“……？”
对于阿尔弗雷德的问题，王耀表示莫名其妙。他抬起头，脸上不悦的表情还是能够看得出来。
在整个国家里擅长魔法的是Queen，对于Jack来说，对魔法结印的感知度水平也仅仅是处于辨识的初级阶段而已——这样明知故问的问题和之前亚瑟质问自己忠心的问题有着同样程度的冒犯。
“虽说这种能力不强，但是大多危险结印能够感受得到。”尽管对于这种质疑有些不耐烦了，但是王耀还是尽量用耐心的语气回答。
“……”
阿尔弗雷德对这种隐约带着攻击性的语气不置可否，他打了个哈欠，一副懒散的模样，幽蓝色的眼睛在烛台蜡烛微弱的烛光下显得诡异异常。
“……”
王耀也不说话，轻轻弯下腰施礼后退下了。
身后响起君王的一声冷哼。
这是……?
王耀的脚步顿了一下，但是他没有回头——这个声音他听的次数不多，但是印象却很深刻。
黑桃Queen.
居然是黑桃Queen……
王耀紧绷着嘴唇，唇色被束缚得泛起了苍白色。他这才反应过来，刚才的King并不是真正的King……
而是用了支配魔法的Queen.
“王耀，你对魔法结印的感知度怎么样？”——这是刚才君主问的问题。
和后面亚瑟刻意解除魔法的举动相结合，稍稍加上一点点猜想，王耀便知道了亚瑟究竟想警告自己什么。
借着沿路的烛光走下百层覆盖着碎金色纹理的石阶，王耀抬起手扶住漆银的冰冷栏杆，等到手掌被寒气入侵后，才僵硬着手指贴合栏杆的线条滑落。
手指颤抖。他甚至忘了应该将其归咎于接触的冰凉还是内心的不安。
“魔法结印……”
王耀这么自言自语了这个词，茶棕色的眼眸因为下垂的眼帘的半遮掩，此时带上了暗沉的色调。
“虽说这种能力不强，但是大多危险结印能够感受得到。”——这是刚才王耀的回答。
危险结印指的是启动属性魔法和物理魔法之前周围空气由魔力凝聚形成的光阵，不包括辅助魔法。
刚才亚瑟用的支配魔法是隶属于辅助魔法之下的结界魔法，顾名思义，它有着支配人的感官的超规则效果。如果要换一个好理解的词的话，王耀更情愿用“迷惑感觉和知觉的技能”来描述。
王耀承认自己很偏袒本田菊，但是这段时间频繁的被亚瑟质问，他现在有一点犹豫了。
首先是来历不明——本田菊出现的时候，除了名字、戒备感、淡漠和基本生活能力以外，干净到没有任何的记忆——甚至如果没有王耀教导，他连说话也是像初生婴儿一般磕磕碰碰。
但是短短的时间里，本田菊的思考能力远远超过了其年龄应该具备的，已经跟上了成年人的思维速度。
而他对于国///家争权的局势尤其热衷……
王耀皱起眉。
如果本田菊从一开始就用了支配魔法来欺骗自己的话。
如果一个开始本田菊就是想借自己靠近黑桃国王权的话。
“怎么可能阿鲁……”
赶快摇头打断这些越来越多的猜想，王耀感觉到有些口渴，喉咙疼痛的程度影响到了他的嗓音。声音已经变得干燥沙哑。
君主的话已经给了他怀疑的理由，而这样的理由不无道理。王耀感觉到了恐惧和无力感。
被君主支配着的思想和自我的思想混乱的拧在一起，这让他非常不舒服。
胸腔里用力挤压出来的空气在喉管间歇斯底里的挣扎逃亡出唇间，王耀很快就喘不过气来。他抬起头看向远处，在渐渐平静下来之后，眼神最终显得冷漠。

Chapter 6-

红心国国境内多丘陵，单面临海，三面邻国。
黑桃Jack王耀率领精锐骑兵八百，轻骑两千，轻重型混编步兵一万，以一个不多但勉强撑得起场面的数量向红心国进军。
虽说两国土壤相接，但国///界是处在远离宫殿的荒漠地带之外，假设行军速度达到最快的话，少说也是将近半个月的日夜兼程。
常年征战在外的王耀早就习惯了马背上的颠簸以及艰苦的生活条件，但是本田菊就不一样了——才一天不到，好像就有一点支撑不住了。
本来日常穿宽松衣服的本田菊第一次穿上了军装。匆匆忙忙的整备军队并没有让王耀忘记给本田菊带上偶尔需要的丝质衣袍，以及为他挑选金属覆盖率最低并且合身的轻步兵军服。
“诶，小菊，想不到你穿这个还挺合身的嘛阿鲁。”
王耀帮本田菊带上皮质手套后，上下打量了一下，笑着说。
干练利落的轻铠甲，配着黑色的短发和深色眼瞳。
总觉得差了些什么，王耀想了想，在腰后摸索了一下，一翻手——套着皮革刀鞘的匕首就出现在本田菊眼前。
“喏，拿着。”王耀说。
本田菊看了半晌，直接从刀鞘里拔出匕首，手指滑过刀背，手掌拂着刀面，最后才游弋到刻有繁复花纹的刀柄。双手终于紧紧握住了。
“喜欢吗阿鲁？”看到对方看得入迷的样子，王耀问。
本田菊的手指修长，浅白的皮肤被黑色皮手套衬得异常惹眼。王耀抬手捏住刀刃，稍微用力将从那双好看的手中抽出匕首——引得对方回过神来——
“在下很喜欢。”他说，视线也终于转移到王耀脸上。
这种热烈而带着侵//略性的视线是王耀第一次在本田菊身上看到。
本来就不见波澜的眼睛里透出一丝可以被称作“兴奋”的情绪，无形中如毒蛇一般缠绕在王耀的脖颈间。
“……”
抬手遮着对方的眼睛，一下子阻断了这种震慑性的视线，王耀只觉得后背湿透了。他咽了一口唾沫，喉结上下轻轻动了一下。
“准备好了我们就出发吧阿鲁。”
手掌下的眼睫微微颤动着，这让王耀差点以为掩住的是自己震颤的心脏。
获得眼睛睁开的自由权后，本田菊“嗯”了一声。
实际上本田菊没有王耀想象的那么脆弱——这都应该功归于对方的意志力和耐力——王耀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远征的时候，也全靠着当时年少轻狂时连带的自尊心才撑下来的。
不过他很清楚第一次就这么逞强带来的副作用是什么。
无非是身体的疲乏和精神上的高度紧张。
王耀有点担心本田菊的身体状况。他开始埋怨自家King因为心疼给Queen增加魔力负担，于是用“没必要消耗魔法吧Hero相信你们可以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样一句不负责任的话打发走了王耀。
“要不要休息阿鲁？”
由于共乘一匹马，王耀问话的时候只需要微微低着头，话语就能清晰的传递给本田菊。
“不用。”过了好一会儿，本田菊的声音才从前面模糊的传来。
王耀调整了一下姿势，一只手绕过本田菊的腰拉住缰绳，另一只则握住对方冰凉的手表示安慰。
他特地取下了连指的护手甲，因此他能感觉到手掌微微带汗，两手交握的时候甚至分不清谁是谁的。
本田菊的手指轻轻在王耀的手上摩挲着，温和而毫无规律的方式让王耀有点分心，
于是动作就显得有些不自然了。
天色暗淡的时候整支队伍已经放慢行军速度，王耀让他的副官传令下去原地休息三个小时，然后将落队的步兵重新分配了一条路途陡峭但耗时较少的路径。
很快马蹄声停歇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骑兵下马时突兀的金属相碰的声响和低声交谈的声音。
王耀知道这一次的支援战无非就是做做样子，所以他也不会去像正式战争一样的去严格要求士兵——这种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好——现在的气氛甚至可以描述成轻松。
倒是王耀这边有些许麻烦。
“乖乖给我脱掉阿鲁。”
王耀拉住本田菊的手，心疼的看着对方细腻柔白的手腕上被磨起的水泡。
毕竟军服是军服，不像本田菊平时穿的衣服那么宽松而质感柔和，加上马背颠簸……王耀只要稍稍推测一下他就能想象对方别的地方饱受了怎样的折磨。
于是他坚定的要让本田菊换掉衣服。
“不用。”本田菊却一点也不领情。
王耀压低声音，重复了第四遍，大有“你再不听话我就动手了”的意味。
微微勾起嘴角，本田菊好像很乐于看到王耀担心自己的样子，他依旧拒绝。
“……”
看到王耀一言不发，动真格的开始解下束在自己手肘的轻铠，本田菊难得的笑出声来：“Nini，在下换衣服周围人都会看到啊。”
“我一会儿帮你撑起几层重叠的防御壁，光阵互相弥补空隙是没有人看得到的阿鲁。”好像早就想好了似的，王耀碎碎叨叨的解释着，手上的动作一点也不受影响的继续着。
繁琐的金属负担已经被解除，王耀把要换的衣服递给本田菊，转过身，在周围惊讶的注视下启动了防御壁。
手掌之上慢慢聚集起蜷缩着的光点——接着汇聚成的光球抽出细碎而密集的弧形光线，圈圈绕绕的笼罩成一个密闭的空间，形成通体明亮的光膜——而指尖所到之处留下咒文符号规律的散布开来，流光溢彩的悬浮在空气中。
完整的壁。
过了好一会儿，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已经停止了，于是王耀试探性的喊了一声：
“小菊？”
回应自己的是本田菊的沉默，接着他感觉有人在身后试图拉低自己。
王耀顺从的跪下，直到对方能够整个人从后面抱住他。
冰凉的手顺着冰冷的铠甲到了脸上，这种目的不明的动作让王耀的身体本能的戒备起来。
“别分心，Nini.”他听到本田菊在耳边这么说。
“……别闹了阿鲁。”王耀别过头躲过对方的戏弄。一瞬间心绪不宁。
“在下没有和你闹。”呼吸声近在寸厘，处于变声期的声音略微带着沙哑。
手指轻轻抚摸过唇瓣，半强迫的撬开对方的唇齿——
“你……”
王耀皱起眉，他不懂本田菊到底在干什么。不可能让他得寸进尺的继续侵略，也不可能让真的咬他。
进退两难。
“……”
“……”
没有感觉到王耀有什么特别反应，本田菊有点挫败的松开对方，手指当然也撤了出来。
王耀也在下一秒解除了光壁。
因为在战场之外看到了防御壁，周围的士兵从始到终都好奇的看着他们这边。他们看不到里面发生了什么，但是王耀总觉得刚才的一切都被人看到了，他压抑的呼吸着。
本田菊已经换上了黑色的衣袍，裸露在外的脖颈和手腕处的皮肤都被磨得泛红，部分也打起了泡。
不过王耀已经没有精力去心疼对方，他坐下来，闭着眼睛休息。脸上却不明原因的、火烧火燎的泛着疼。

Chapter 7-

“那是什么？”
沿途经过第四个小城镇的时候，本田菊盯着灯火阑珊处，忍不住问。
入夜的城镇一向都自我保护式的局促在一起，居民们都情愿呆在密闭的房间里，即使有欢声笑语也传不到街道。
和街道本身的寂静相融合的，是游荡在街边的守夜人。
所谓守夜人也不过是游散的半吊子魔导师。他们身穿黑褐色魔法袍，携带着辅助启动魔法的透明晶石——有的守夜人将晶石镶嵌于老旧的木杖顶端，这样看起来像是真正的魔法术士——虽然身体并不如普通士兵一样强壮，也没有普通居民那样的基本谋生技能，但他们多多少少会一些魔法。因此他们受雇于整个城镇居民，任务是维持夜晚的安宁。
王耀顺着本田菊的视线向那一片安静站立着的低矮建筑物。
前方大约还有三四天的路程就能走出黑桃国领土，可能这一次只带了骑兵的缘故，整支队伍的行程比预料的快得多。
视线扫过在街道上隐晦闪烁的亮光，王耀回答了在探头想个仔细的本田菊。
“幽蓝色是守夜人的魔法晶石发出的光，而橘色就是烛光阿鲁。”
他知道本田菊只想问蓝色的光焰是什么，但是他还是完整的说出了答案。
本田菊露出一副沉思的惯用表情——抿着嘴，眼帘下垂——让人猜不到他当前的情绪是什么。
“Nini——”本来就牵住王耀的手动了动，体温偏低的手即使一路上被握住也没有丝毫变温暖的迹象。
“诶?”王耀很快回应了本田菊。
对方想转过头，但是因为骑在马上，身体并不能转向王耀，因此他只偏了偏头，余光能够勉强扫到身后的人。
“在下想去看看。”
声音不大，本田菊甚至将声音压小了，好像他也觉得这个请求百分之百会被拒绝。
“不行阿鲁。”
果然王耀马上拒绝了，一点商量余地也没有的。
王耀的确一直都顺着本田菊，但是并不代表他会分不清楚当前最重要的是什么。
要抢先在其他两国支援之前赶到红心国，这样的话黑桃和红心两国关系才会更加牢固——当然这些都是些漂亮话——红心国和黑桃国从来就没有什么“睦邻友好”一说。
以利益划分关系才是规则。
“等我们回来路过这里的时候我再带你来看阿鲁。”
本田菊沉默了几秒，最后“嗯”了一声，他眼带眷恋的看着那些飘浮的蓝色火焰，回过头看向漆黑的前方。
“小菊对魔法很感兴趣啊阿鲁。”
感觉到对方的失落，王耀抬起手习惯性的想揉对方的头，结果发现手被紧紧的牵住，这才感觉到手掌传来的麻木感。
“因为喜欢。”前方的人闷声回答到。
“？”王耀稍微向前倾，想确认刚才听到的话。
之前因为本田菊换的衣服太过于单薄，王耀拿出了自己很少使用的外衣给他披上。虽然描述的是外衣，但不如说是王室军服中的外衣来得贴切。这套军服是王耀成为Jack以来压箱底的一类。
太过于柔软太过于繁复太过于累赘。这是他当时评价的词。
结果现在本田菊穿起来却是不一样的感觉。
与质地柔软的衣袍叠加起来，这件曾被叱为“太过柔软”的衣物显得意外的英气。
前倾的姿势好像并不能让王耀听到本田菊的声音，于是他皱了皱眉，下巴蹭在对方的消瘦的肩膀上。
“你刚才说什么阿鲁？”
“啊……在下……”
感觉到本田菊的身体紧绷，手却不像之前那样紧紧的扣住自己的，而是放松开来。有些不知所措的保持着交握的姿势。
手心有点湿润。
“在下……”
本田菊突然断了话。
耳边的声音实在是太过于干扰，那种温柔的语气和温热的气息交缠着扑向耳廓，这让本田菊感觉有点莫名其妙的紧张。
在下很喜欢魔法。”他说，尽量使自己的语句显得不唐突。
但是明显这句话本身就是一句唐突的话。
如果他能看到王耀一瞬间阴沉下来的表情的话。
“那小菊是会魔法吗阿鲁？”王耀问，听到对方疑问式的单音，他补充了一句：“我指的是掌控魔法阿鲁。”
本田菊顿了一下，摇头。
把这样的小细节看在眼里，王耀眯起眼睛，直起身子坐好。他从来没有忘记出征前亚瑟给自己的警告。他还是觉得直接问话会比绕来绕去的试探更加合适。
他们骑的马是在队伍最前方，因此完全不用担心对话被谁听到。
王耀松开对方的手，在半空中划了一个未知的符号。
指尖绽放出光华，牵连着手指。
本田菊惊讶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光焰。脸被蓝焰映成了冷色，深色的眼眸也染上了亮光。耳边响起了王耀类似于嗤笑的声音——
“所以你始终不打算解除结印吗，小菊？”
“……”被怀疑了。本田菊那么想着。
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缠绕在空气中的安静的气息令失望腾起，而同时，在身体内躁动不安的另一种欲//望猛地涌上心头。

Chapter8-

“在下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本田菊说，头微微抬起，但却垂下眼帘看着被黑暗包裹的地面。
对方并没有露出王耀预想的那种表情，慌乱也好、狡诈也好——哪怕是一点点的无辜也好——什么表情都没有。
那双被映成苍蓝色的眼睛定定的看着自己手上还在燃烧的光焰，一脸的平静。
“……”
王耀摆出一副难看的表情。 果然是……自己怀疑错了。
他收拢五指，蓝色的光只挣扎了一下，在指缝间流泻出微弱的光亮后慢慢消失在掌心，周围同时恢复成沉郁的黑色。
视线里还残留着刚才的光亮留下的残影，在眼前跳动震颤着。
“抱歉……”王耀开口。
“……”
本田菊沉默的回过头去，被人忽视的尴尬将王耀后面想说的话堵在喉间。
舔了舔有点干燥的下唇，王耀抿起嘴唇，双手重新拉住缰绳。他们现在已经在一个离军队有一段距离的位置，因此他勒马掉头，等着身后的部队赶上来。



实际上那天过后，王耀就察觉到了对方微妙的变化。
假如换做别人，在沉默寡言的本田菊身上根本就找不到这种变化，但王耀不同，他轻易的就发现了对方的疏离。
比如比平时更加沉默，比如眼神里流露的淡漠，比如说……不再主动牵他的手。
以前根本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当面质问对本田菊的打击很大，要是他真是无辜的，那这样的怀疑得显得多莽撞。王耀一路上都在懊恼当天的举动。
坐在前方的本田菊将身体稍微向前倾，不动声色的避开王耀的触碰——后者苦笑一声，翻身下马，给前者留下多余的空间，同时决定在走到目的地之前尽量不去提及别的事情。
小孩子的叛逆期嘛……
王耀这么自我安慰，对着紧绷着脸的本田菊露一个微笑。
一踏上红心国的国土，王耀就嗅到了杀戮的气味。
混着鲜血的野蛮气息。
他拉住马辔头慢步向前走。脚下的土地很粘腻，每一步都让他错以为自己踩到了腐烂流浆的尸体，才走几步，鞋底边缘就积起了这种质感怪异的沙土。他担心的看了骑在马上的本田菊一眼。
“还能适应这里的环境吗阿鲁？”
本田菊轻轻“嗯”了一声，视线在王耀身上停留不过数秒后就移开了。
到了路德维希所在的营地后，王耀已经有些撑不住了，过度疲劳的腿部肌肉一阵一阵的痉挛着，**的感觉很明显。
“下来吧阿鲁。”
王耀抬手想牵本田菊下马，结果对方避开了他的摊开的手掌，转而扶住了还没有卸下冷硬金属的手臂，小心翼翼的下了马。
“Ve……”
脚刚沾到地，本田菊就听到了一个奇怪的声音。他转头看向声源处。
入眼的是和王耀一样棕色的头发——但第二眼再看的时候发现并不是这样——对方明媚的发色和王耀沉稳的色调完全不同，应该说毫无相似之处。
他是……
“费里西安诺。”本田菊还没有问出口，耳边就响起了王耀的声音。擦身而过时带来的风让拂过他的脸颊，本田菊看着王耀走向前，他的视线也跟着王耀的步伐一寸寸移动，最后重新被拉扯到名叫费里西安诺的青年身上。
看上去不那么利落的短发，以及一缕奇怪的反翘发丝，带着笑意的眼睛，手舞足蹈的说话方式。总的来说，除去身高以外，眼前这个人的种种方面表现得十分孩子气。
本田菊皱了皱鼻子。
“黑桃Jack.”费里西安诺确认了走近的人是谁后，向王耀挥了挥手，那缕异常惹眼的头发随着他的动作轻轻颤动了一下，这让本田菊盯了好一会儿。
“黑桃国真是热情啊，求援信息才发不久，这么快就赶过来了。”费里西安诺继续说到。他的嗓音并不像他的动作一样带着稚气，而是清朗的青年声线。
王耀嗤嗤的笑出声来——本田菊听得出来这种笑声里带的嘲讽感——不过好像费里西安诺并没有在意，他依旧是热情的找着话题。 本田菊无聊的听着两人毫无意义的寒暄。无非是围绕着“黑桃国和之后即将易主的‘红心国’的关系”这样一个话题。
“诶，这是……？”
交谈间费里西安诺的余光无意间瞥到了站在一旁的本田菊，于是草草结束了话题，转而问。
好不容易从“恭维与谦虚”的对话游戏中脱身，王耀得救似的掩嘴咳了两声，同时脑袋里快速的思考该怎么回答比较合理。
本田菊正轻轻的揉着马的侧脸，顺着马匹硬质而蓬乱的鬃毛。
“我的弟弟，本田菊。”想了半天，王耀说。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本田菊看向王耀，轻轻蹙起的眉毛让王耀有一种做错了什么事情的错觉。不过下一秒他就看到本田菊慢慢的勾起嘴角，正过身来向他们鞠了个躬。
“初次见面，在下本田菊。”
“Ve……！”很显然费里西安诺被这样打招呼的方式吓了一跳，他待本田菊直起身子后，急忙干笑着向他挥了挥手，同时交换了自己的名字。
“原来黑桃Jack还有一个弟弟啊……”费里西安诺好奇的上下打量着本田菊，惊讶的感叹了一句，“不过果然感觉很像呢——从各种方面来看。”
“是吗……”王耀苦笑，他看向本田菊淡漠的表情，摇了摇头，“这可不一定阿鲁。”

想到还有那么多要搬我好烦躁噢，对了因为已经完结了所以我不会艾特更新噢，大概每天我都会搬几章，懒得等我就过段时间再来看吧🤣

*前方花夫妇出现
*年龄有私设预警，在剧情中部会补充年龄具体设定。

Chapter 9-

盘坐在地上的男人一手握着剑柄，而另一只手用一块老旧的鹿皮擦拭着剑刃。细微的摩擦声混着木材燃烧的噼啪声，顺着星星点点燃烧着的灰烬在夜里扩散。高大的军人认真的清理着他沾满血污的武器，冷硬的侧脸轮廓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更加分明。他将剑翻到了另一面。于是刀刃就着架起的火堆反射出灼眼的光，笔直的在那张严肃的脸上横截了一道光束。
感觉到有人靠近，男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微微侧过头，光束在脸上偏移了那么一寸，湛蓝色眼珠也同时转动到能够看清来人的位置。
“好久不见，黑桃Jack.”
他的声音就如同他本人一样冷硬。虽说是要弑君夺位的这么一个人，王耀却始终觉得他更适合当骑士——如果是执行命令的话，一定是做得滴水不漏。
“好久不见阿鲁。”
王耀点头回应，视线随着对方站起身的动作而上移。
将剑归鞘后，路德维希站定，拍了拍裤子上的泥土，深棕色的皮手套立马就沾上了一些——他拍了拍双手，再将手套取下来抖了抖，等到上面没有落下尘土后，他才重新戴了上去。
“你对于现在的战况有什么看法？”他问。
听到这样的提问，王耀挑眉。
这个人真是戒备心十足啊。
他其实是想试探黑桃国是否一直觊觎这个合作的机会吧。
王耀摇头，微笑着回头看了一眼早就脱离话题的费里西安诺，后者还在给本田菊手舞足蹈的谈论着今天看到的某位可爱女士。
“费里没有给我提过关于战事的任何一个词——”王耀拖长了尾音，将话题刻意绕到了费里西安诺身上，而自己则可以全身而退，“因此我并不知道目前的战况阿鲁。”
“……Ve？”
被突然提到名字的费里西安诺卡断了自己的对话，他发出一个类似疑问的单音，茫然的看了王耀一眼，接着将视线转移到路德维希身上。
由于费里西安诺停止了讲话，作为听众的本田菊也看向了路德维希和王耀。
路德维希微微眯起了眼睛，忘记了回话。
他刚才就很在意和费里西安诺站在一起的孩子——其实估计也就小自己五岁左右，理应处于一个活跃的年龄段——但是这个孩子好像有着一种特别的气质。
本田菊沉默着，直直的看向路德维希的眼睛。
“所以现在我们要开始了解战况吗阿鲁？”
面前的王耀突然开口催促，路德维希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他在脑袋里迅速判断了当前的状况，然后临时更改了计划。
“早点休息吧，这么多天的路程也是辛苦了。”路德维希摇头，抬手指了一下营帐驻扎的大概方向，接着重新盘腿坐下，“明天一早我们再商量。”
“也好。”棕色的眼瞳里掠过一丝怪异的情绪，王耀很快平复下来，像是无所谓的耸肩，他向本田菊招手，后者对费里西安诺点了点头表示要离开了，接着默不作声的走向王耀。
“不过看样子……你一点也不急嘛，贝什米特。”临走前，王耀不忘这么嘲讽一句。
对方沉默的看了他一眼。
怎么会不急。
路德维希知道，如果没有全面的魔法辅助的话，靠蛮力是没办法夺位的。现任的红心Queen只要用一个大规模的魔法，就可以让路德维希的军队重重受挫。所以目前他采取的方式都是直接将主力击溃，逼迫整支队伍后退——他并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清理残余的兵力——因此现在最好的策略就是速战速决。
换句话说，假如有人能用魔法牵制住红心Queen的话，那么路德维希就有机会直接将两位君王杀掉，他也就不用费时耗力的去和军队作战。
但现实是，虽然其余三国有派来援兵，但都仅仅是做做样子，根本不会派遣真正有用的兵力。他们最希望的是两败俱伤，最后瓜分国土。
看着王耀和本田菊的背影消失后，路德维希这才皱起了眉头。
“如果用一年的时间能够将某一属性的高级魔法贯通到全属性……路德觉得怎么样？”
等王耀他们走远，有人在自己正对面坐下，坐好后说出了这样的话。
“什么……”
路德维希用一个莫名其妙的眼神看向盘坐在面前费里西安诺。
“这完全不可能。”他撇过头，眼睛盯着燃烧得正旺的火堆。火焰上方的空气因为被灼烧的缘故，有的部分扭曲了起来。
“那孩子承诺说他可以做到。”费里西安诺认真的说。
“你是说刚才的……？”
“嗯。他说他叫本田菊。”费里西安诺点点头。
“那又怎么样……”
路德维希皱眉，“魔法的学习要从幼年开始，恐怕他已经错过这个时期了。”
要是勤学苦练就能修炼魔法的话，整块扑克大陆就不会把魔法师单独归为稀有物种了。
“他说他本来就精通一个属性的魔法，”费里西安诺也皱起眉，显然他也有点不确定，“然后……他有安魂石。”
“……是吗。”
提到安魂石的时候，路德维希陷入了沉思。
安魂石对于任何属性的魔法师来说都是一大诱惑。传说中的安魂石能够将亡灵唤起，在吟唱魔法之时靠着持有者的魔力来中和对方的魔法属性——也就是，将对方的属性魔法剥夺成纯粹的物理魔法——这个时候，即使是普通防御也能达到减少伤害的效果。
“为什么犹豫……有陷阱吗，路德？”
看到路德维希好半天都没有反应，费里西安诺苦恼的挠了挠头，撇下嘴角问到。
“好了，我们也该回去了。”路德维希没有回答费里西安诺，他站起身来结束了对话，“等我确定了以后再告诉你。”
“Ve……”
走了几步，路德维希就听到了后方传来的类似求救的声音。
“……”
嘴角抽了抽，路德维希转过身——毫不意外的看到对方松散开来的鞋带以及无辜的笑脸：“路德，我起不来了。”
“所以我要说你什么才好？”
路德维希走了回去，蹲下身弯下腰，伸出手给费里西安诺系鞋带，接着还不饶人的碎碎念着，“绑带不会系的话，回去换成直筒靴就好了。”
“但是穿的时候好麻烦——”费里西安诺拖长音，无聊的看着对方的动作。想了想，终究还是大着胆子伸出手把路德维希梳理整齐的头发揉乱了。
“真懒啊你。”紧了紧打好的结，路德维希叹了一口气，就着蹲着的姿势看向费里西安诺：“到时候在战场上我可没有时间来救你。”
“我会去学的啦，路德。”某人信誓旦旦的保证着。
“好了好了，你把手拿下来，把我头发弄这么乱一会儿还怎么见士兵。”
“哦……”果然又被训了……
费里西安诺在心里默默的算着这是第几个“果然又被训了”的感叹，将手缩了回去。

Chapter 10-

王耀的手掌带着薄薄的茧，那些粗糙的东西在虎口和食指边缘布叠得更厚一些。
本田菊任由王耀拉住他的手，手指却不由自主的轻轻摩挲起来。指腹顺着手掌的弧度慢慢抚过，轻柔的触感让王耀收拢了手掌，轻易的制止住了对方继续捣乱的动作。
“Nini.”
本田菊突然停下脚步，手稍微用力的拉住刚好向前迈了一步的王耀。
“？”
经过这么几天的沉默，本田菊难得的开口了，王耀看了一眼不远处树林间隐约的光亮，快速在心里估计了一下离军帐的大概距离后，转过身子。
手依旧被紧紧抓住，王耀更加清晰的感觉到了从指尖传递而来的体温。
蹲下身来，他抬起手拉起对方空余的另一只手，耐心的看着又陷入沉默的本田菊。
对方正垂着眼帘看着自己，浓郁的眸色让王耀捉摸不清里面的情绪。
“怎么阿鲁？”
“……”
本田菊一言不发，始终安静的注视着这人的脸。
他不是第一次以这样的角度看王耀，但他每一次都会很贪婪的看着这样姿态的王耀。
可以让他看清那双茶色的眼瞳，可以让他看清对方纤长的睫毛。
也可以让他看清这张清俊的脸只朝向自己。
啊……不知道什么时候……
“……”
本田菊从那只带茧的手中抽离出右手，轻轻按在王耀的肩上。
明明是柔和的躯体线条，却非要被那么冷硬的盔甲包裹住。
他抿起嘴唇，嘴角下垂的弧线泄露出一丝不满。
“你还在生气吗阿鲁……？”
本田菊的表情被王耀看在眼里，在对方开口之前，王耀就先抢过了话头。
“没有。”本田菊说。
他将手指轻轻的点在那双染着愁绪眉间，企图将那种情绪轻轻揉散。
其实要生气的理应是这个人吧。本田菊想。
当手指离开对方抚平眉心的时候，本田菊才发现自己的眉头紧锁着。
“在下根本没有资格生气……”
本田菊这么说，他平静的看着王耀，话语却断在一半了。



实际上他从第一次见面起就一直在欺骗他。
如果真要用天赋来形容自己的话，本田菊会毫不犹豫的将这个词用在魔法方面。
从记事以来就知道如何在人群中辨别出他们的属性潜质，年龄稍长一点后就发现自己可以轻易在墓地里唤醒沉睡的亡灵——他带在身上的安魂石就是根据这些非人类物种的提示提炼出来的，之后的时间里他毫不费力的将这个属性的本体魔法和延伸魔法通通都熟练掌握了。说是“精通”一点也不夸张。
他和王耀初次见面的地点是在一片翠绿色的、像是一节一节被接垒而起的笔直植物林间——王耀后来告诉他那叫竹林——那时候本田菊刚好驯服他的第一只使魔。
起初召唤出这样可爱的生物时，本田菊的挫败感还是蛮强烈的。
不过爱猫的天性使然，本田菊很快就开始庆幸自己的使魔并不是腐尸之类的恶劣角色。
小小的手掌能够勉强罩住黑猫的头。黑色的绒毛质地柔软，在掌心制造出轻柔的搔痒感。
正当本田菊认真的思考接下来该让它陪着自己还是放逐的时候，一个声音突兀的响起。
“你叫什么名字阿鲁?”
这是第一次有人和本田菊说话。这是第一次听到不一样的口音。
惊讶的情绪很快被压抑下去，他抬起头，淡淡的看了一眼刚才说话的人。
“……”
温柔的棕色。
本田菊并不会用词——但在他看到眼前这人的时候，脑袋里只有这么几个字。
心不在焉的继续逗弄着睡在地上的使魔，本田菊沉默着。
“没有名字吗阿鲁？”
看上去比自己年长好几岁的人蹲下身来，也想伸手去抚摸黑猫。
本田菊以为这只才驯服的使魔会抗拒——然而它果然如它的外表一样，被驯服野性过后，完完全全的就是一只慵懒的家猫了。
黑猫睁开眼睛瞥了一眼这个带来陌生触感的人，很快就熟悉了这样的抚摸，张开嘴打了一个很夸张的哈欠——所有尖锐牙齿都被看得一清二楚——咂了咂嘴后才放松警惕的闭上眼睛。
看着在黑色皮毛上抚摸的对方的手，本田菊尝试着开口说话。
“本田菊。”
刚说完名字，本田菊迅速拉扯了一下嘴角。他有点尴尬自己含糊不清的吐字。
这个叫王耀的人宣布要带自己回家的时候，本田菊以为这个人疯了。不过很快王耀就否定了自己——我是认真的阿鲁——他说。
虽然王耀对本田菊各方面都很体贴，但出于谨慎和自保的心理，本田菊选择做一个什么都不会的普通孩子，也理所当然的隐瞒了自己会魔法的事情，在这几年里依靠着王耀教授自己无论是学识还是常识的事情活着。
本来他在感到安全以后可以向王耀坦白——但对方总不给他机会似的，本田菊每有一点进步，他都会着欣喜的眼神，然后说——小菊学得真快阿鲁。
本田菊毫不自知的就贪恋上了这种夸奖方式。
突然觉得一直这样下去或许会更好，如果王耀没有在那天突然问出那样的问题的话。
——“所以你不打算解除结印吗”。
这算什么，试探还是怀疑？要是是试探，是打算抛弃他吗？如果要是怀疑……是想与他为敌吗。



突然察觉到走神了很久。
目光慢慢聚焦，本田菊对视上王耀的眼睛。
“……”
对方还在一如既往的耐心等着他说话。
“为什么怀疑在下？”本田菊问。
“这……”
王耀垂下眼帘。不用说也知道他在想要怎么回答才合适。
“是害怕在下背叛吗。”
本田菊不知道怎么运用语调才能使这个句子听起来像是一个问句——总之说出口的时候已经是像陈述事实一样的句子了。
他知道自己根本没有资格生气，因为王耀的怀疑的确没有问题。
他的确欺骗了他。
但是他还是毫无道理的生气了。
王耀不会无缘无故的怀疑自己，本田菊很肯定。所以他当时已经非常轻松的猜到是黑桃国的缘故。
果然还是君主最重要吗——本田菊在猜到这个可能性的时候，就感到胸口闷得难受。
无聊的占有欲又在作祟了。
本田菊在心里嘲讽着自己，一方面却任由这种不正常的情感进一步膨胀。
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计较起这个人的所有权。
“你还小，你不需要考虑多余的东西阿鲁……”
王耀这时候想好了合适的回答。等说出来的时候音量却弱得像是自言自语。
慢慢弓下腰，本田菊将额头轻轻抵上对方的，王耀纵容的没有做出任何反抗的动作。
“可是在下已经是大人了。”
他轻声说，用着和王耀一样的音量。呼吸和热度彼此交缠在一起。
“从心理上来说，这倒是事实阿鲁。”
王耀回答说，眼底里带着的笑意让本田菊微微勾起了嘴角，暂时忘记了自己刚才还在生气。

Chapter 12-

手起刀落的一瞬间温热的血液溅到了脸上。
王耀没有心思去擦拭污秽的痕迹，他支撑起的防御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单薄起来。
Jack擅长的是防御，因此他有着保护King和Queen的绝佳手段。然而现在的红心国军队一拨接着一拨的涌上前来，几乎不间断的攻击战术让王耀有一些身体疲劳，召唤壁的速度也滞缓了几秒。
和之前商讨好的一样，王耀负责路德维希的安全。前段时间黑桃King着重训练他的进攻能力，因此他可以在撑起防御壁的同时跟上路德维希的突击速度，在壁消失的时间里可以靠剑刃斩杀敌军；而同样擅长防御但不适合杀戮的费里西安诺则负责保护身后大批前进的骑兵。
幽蓝色的光壁笼罩着两人，悬浮其上的咒文符号随着移动速度加快而在空中留下模糊的光亮——王耀抬起手，掌心聚拢的光球抽丝般散开，无序却不紊乱的牵连在指间——金属的连指护手甲将蓝光映得灼眼，光度甚至到了发白的地步。
余光瞥见路德维希利落的杀人方法。血在沾上剑刃的瞬间又被接连而来快速的挥斩动作甩落，所以现在剑上只有浅浅的淡红色，连凝固的血迹都看不到。王耀暗自猜想着当那把剑变成象征王位的权杖的时候是多么的不协调。
“红心King难道就打算用士兵的尸体来挡住路吗阿鲁。”
蓝光渐渐消失在手中，王耀判断出身体已经疲倦到不能支撑起完美的防御壁了，于是他不耐烦的“啧”了一声，附着盔甲的手肘猛地击向身旁袭击而来的一人，接着右手干脆利落的挥斩向紧接而来的第二个。
路德维希一开始就考虑好这样的情况，于是他在一开始就在王耀的左侧——路德维希擅长使用双手剑，对于他来说左手和右手没有什么区别，它们同样都是控剑制造死亡的身体部分。
“这是他惯用的伎俩。”路德维希回答，语气里带着不屑，“因此我和费里西安诺很难攻克入城。”
“你们是打算将红心国的军队全部屠杀完阿鲁。”王耀挑眉，一点辩解机会也不给的总结了路德维希的话。
“一开始是这么打算的。”
“哦，有点意思阿鲁。”
亲耳听到对方承认，王耀嗤笑一声，并不打算追问他之后又在打算些什么。
“说起来你还没告诉我，我们要这么漫无目的的前进到什么时候阿鲁。”
微弱的光点又零零碎碎的重新形成了光壁，王耀微微收拢手指，将光壁的厚度侧重到侧面，才问。
他可不想以后在墓碑上刻上“在战场上耗尽体力而光荣牺牲的黑桃Jack”这种称号。
路德维希瞥了一眼王耀。
“你果然不知道……”
话才说到一半就被一声闷响打断。比惊雷声还要突兀的声音炸裂开来——笼罩在周围的壁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撞击了一下，接着一道暗色的光将壁斜斜的剖开。眨眼之间整块没有缝隙的防御壁就被粉碎成薄片，连散落在地的机会都没有，全数消失在半空中。
王耀愣在原地。
“小心……！！”模糊的听到路德维希在说话，耳鸣声独占着听觉，几乎的将周围的动静全部隔绝。
又一声巨响。
魔法强大的气场裹着杀意再次席卷而来，一路上连一个士兵都没有放过的碾压致死，惨叫声混合着鲜血四溅，耳边响起路德维希的声音，同一时间王耀就感觉到自己被谁用力着向某个方向拉了一把——
他踉跄了几步，差点跌倒在地。
“王耀你愣着干什么！！！”
“……！！”
路德维希冲着王耀咆哮——王耀这才发现自己和路德维希面对面——而路德维希一脸戒备的看着自己的后方。
王耀迟钝的眨了眨眼睛。
魔法是从身后……?
刚后知后觉的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魔法凝着空气第三次呼啸而来，尖锐的破空声拉扯着神经，让人难受得产生了耳膜快要破了的错觉。
王耀又被路德维希拉扯着躲开被直接攻击的区域，他连准备的机会也没有，慌忙中撑起的防御壁根本没办法抵消哪怕百分之三十的破坏力。
轰隆一声。一瞬间强大的气压将正前方的装备精良的军队压垮，将地面掀起，将尸体扯碎。
“这是什么……”
心有余悸的看着刚才还站着的地方，王耀咬紧牙，尽量不让他的恐惧泄露出来。
“你们……竟然有魔法师？”
他曾经听说过黑桃Queen以魔法破军，他也亲眼见过红桃Queen以魔法屠城——但这样不分敌我的毁灭式魔法他第一次遇到。
扬起的灰尘被吸入肺部，王耀止不住的猛烈咳嗽起来。抬手掩住嘴，笨重的金属护手甲根本就做不到像手指那样好的遮挡效果。
有血从盔甲的缝隙流出，顺着棱角分明的金属线交汇，最后集聚成一滴一滴仿佛不会间断的血珠，匆匆忙忙滴落在硬实的泥土里。
大脑还是一片空白，嘀嗒嘀嗒的滴血声在安静的战场里格外清晰。
尸横遍野。
“费里西安诺……”路德维希没有回答王耀的话，他有些吃力的站起来，绷紧了嘴角，露出一副王耀第一次见到、被称为“担心”的表情。
高大的军人向一开始进军的反方向走去。
略过路德维希的背影，王耀眯起眼睛将视线上移，看向魔法来源处。他清楚红心Queen理应在宫殿和簇拥的高耸建筑的方向。
而来自他们身后的方向……
王耀惶恐不安。心脏就像快爆炸一样剧烈的跳动着。
远处高塔上是被重重光阵笼罩着的那个人。
黑色的衣服，墨色的头发，泛着杀戮气息的结印——
“小菊……”

Chapter 13-

“本田菊到底在想些什么……”
费里西安诺皱着眉，平时愉快的语调里隐隐带着怒意：“这样敌我不分的战术太过于夸张了。”
他的手轻轻按住路德维希缠上绷带的伤口，里面丝丝渗出的血液还在扩散，将之前干涸变深的血液被取代成了鲜艳的颜色，数秒之后又重新凝固成更深的色调。血腥味浓烈得让人作呕。
本田菊用物理魔法直接在军队中辟出一条血路，然后就着尸体铺成的路作为大型魔法的缓冲区，直直扑杀向敌方军队。
万幸的是，费里西安诺察觉到了魔法结印，迅速撑起防御壁堪堪躲过了物理魔法的正面袭击，接着勉强护住了将近一半的骑兵。
对于这样的抱怨，路德维希点了点头。
“但是照这样下去的话……”他尝试着活动左手，刚一抬起就吃痛的闷哼了一声。紧紧皱起眉，路德维希放松肩膀后又继续接上了之前的话，“不到三个月红心国就能易主。”
幅度不小的动作让绷带松了一些。费里西安诺重新扯下另一条干净的绷带，将之前染血的那条松掉后在伤口上按住几秒，动作熟练的换上新的。
后面几圈拢作环形，将斜绕的第一圈裹住，接着把带尾撕开打上结——当时路德维希是这么教他的。
他做得很完美。
“伤口周围的皮肤已经泛黑了……”
费里西安诺一边紧了紧绷带一边说，他扫了一眼染血的手指，脸上浮现出担心的神色：“估计是后一次属性魔法造成的……”
“这正好可以当作是一个证明你学会包扎伤口的好机会。”路德维希接过了费里西安诺越来越小声的话，想让他转移注意力一般的切入另一个话题。他侧头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教导成果，勾出的微笑让棕发青年垂下了头。
“我后悔了。”费里西安诺说。
“我没有。”
说实话路德维希倒是没有那么后悔，他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准备好了要面对这样残酷的战争，而最坏的打算就是赔上性命——当然他指的是他自己，而不是眼前这个完全不适合战场的人。
费里西安诺的手在微微颤抖，控制不住轻重的将路德维希手臂上的伤口捏得发疼。
“好了好了……”
路德维希苦笑着安慰他——在安慰人的方面他完全是零经验。
“……”
这样的安慰方式果然完全不奏效，对方的那种愧疚感越来越浓重，浓重到让路德维希慢慢不知所措起来。对视上那双金棕色的眼睛，他感觉脸颊有些发烫。
好吧其实他知道有个很棒的安慰方式。
“过来。”路德维希说。
“？”
看到对方满脸的茫然，他叹了一口气，抬起右手拉住对方的衣领，牵引着他的身体向前倾——然后在那张带着委屈的脸上留下一个轻得不能再轻的吻。
费里西安诺紧张的咽了一口唾沫，好半天才发出一个不是单词的音节。
“Ve……”
然后他得寸进尺理所当然的蹭到了路德维希的怀里，很快忘记了不高兴的事情。



浓烈的血腥味逆着走路带起的风扑面而来，这让王耀不适的皱起了眉。
本田菊正面对着自己赤着脚跪坐在地上，中规中矩的模样和身上散发出的冷戾气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魔法初次用于战场上所以有些失控。”
消瘦的身影开口，冷静的声线就像王耀所熟悉的那样，带着那个年龄不该有的沉静：“……你受伤了吗，Nini？”
“我说啊——”
这样平静的开场白让王耀哑然失笑，话头刚起就被自己的笑声打断。
混着腥甜气味的空气被大口的吸入肺部，他弯腰笑着，感觉脸部肌肉都隐隐作痛了，但还是止不住想笑——最后甚至笑到被呛得咳嗽起来。
“小菊啊小菊……”
好半天他才冷静下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忍笑喊了两声对方的名字，但几秒之后又“噗嗤”一下的笑出声。上扬的嘴角微微动了两下，他看着本田菊，讽刺的笑终于取代了之前的笑容。
“我说啊，这与你无关阿鲁。”
“……”
本田菊显然被这句话轻易激怒了，瞥向王耀的眼神带着攻击性。但本田菊始终是本田菊，他的情绪不管怎么剧烈的波动也能被压制得很好。他垂下头，用手轻轻抵住额头揉了几下，沉默的看着地面。
就在原地盘腿坐下，金属铠和地面发出质感厚重的声响。王耀也不急着逼问对方的目的，因为他知道他不属于急躁的人。
况且本田菊是在背叛他，这不是显而易见么。
“在下没什么可说的。”手指还在额头上毫无规律的揉按着，本田菊低声说。
王耀嗤笑一声：“按正常程序来说应该是辩解，而不是认罪阿鲁。”
“……你认为在下是在认罪？”本田菊抬眼看着王耀，带着愠怒的问。
难道不是吗。王耀没有说出口，他用一种轻蔑的眼神看着本田菊代替了回答。这样的挑衅让后者眯起了眼睛。
“利益。”本田菊说了一个从未在王耀面前提过的词，“在下以前为自保而欺骗你，现在为利益而背叛了你——这个回答怎么样？”
“冷冰冰的回答果然很适合你阿鲁。”王耀卸下护手甲，活动了一下手腕。伤口应该在上臂，因此只看得到顺着皮肤流下的、凝固成断裂薄块的黑红色血液。
本田菊不置可否，他盯着王耀露出的手腕。
“如果今天贝什米特没有躲过魔法的话，那你打算怎么办阿鲁？”王耀问，一点也不生气的继续问，语调平淡得像是在聊一些很琐碎的事情。
听到这种有趣的问题，本田菊摸着下巴，露出认真思考的表情：“那只能说明他没资格当King，战死也没什么好可惜的。”
“真是敌我不分阿鲁。”
“因为在下不会忠于别人。”本田菊说，他直起了稍微放松的背部，双手重新规矩的放在了膝盖上，“所以根本不会考虑什么是敌什么我——”
“你……！”
很满意王耀听到“忠于”这个词的时候表现出来的惊愕，本田菊用了几秒钟来欣赏对方难得一见的表情，才不紧不慢的补完自己的话：“在下只要达到目的就够了。”
王耀语塞。
他知道本田菊一直不喜欢他对黑桃国过于忠心耿耿，但是没想到会牵扯出这么强烈的敌意。即使王耀觉得本田菊的做法不可饶恕，但他还是被突然的自责牵制住了。
“那太抱歉了，我可不像你阿鲁。”王耀草草的想结束谈话，有些难堪的撇开了视线，不再和本田菊对视。
然而一向冷静的那个人却有些反常的站起身，向王耀走过来。赤脚每走一步都踏出轻柔的足音。
余光能看到对方手上布满的黑紫色结印，精致的符文清晰刺眼，顺着那双纤细的手腕攀爬到衣服遮挡的地方。
“不像在下什么？”
少年蹲下来，稍稍抬起头，微笑的看着王耀线条柔和的侧脸。
这是一个进退两难的境地。王耀知道对方在生气，甚至也能预料到下一秒就可能被魔法撕碎。
“不像你那么没有准则阿鲁。”他说。
这句话换来本田菊的一声冷哼。
“在下不知道准则是什么……”本田菊这么说，手一把抓住了王耀的手腕。
“放开阿鲁！”
年龄较小的身体拥有的手掌并不大，没办法一手将王耀的手腕全部握在手心——但是王耀却挣脱不开。
在扑克大陆，魔法师是很稀有的存在，因此王耀接触的魔法师很少，毫不夸张的说可能一共不到十个。而像这么近距离的接触的魔法师，本田菊是第一个。
所以王耀第一次体验到魔法结印凝聚时的压迫感。
从对方手心攀爬而出的威压让整副身体都快要**了。
本田菊并没有打算放开王耀，他盯着对方有些痛苦的表情，眼里带着复杂的情绪。
还没有想好下一步应该怎么做，身体就已经先行擅自的做了决定——
一声闷响，本田菊用力将王耀推倒在地，然后顺势压紧了他的肩膀。
盔甲的硬度让本田菊很不舒服，他感觉好像身体在刚才压上去的时候被冷硬金属的棱角磨伤了。
“做什么……！！”
后背着地传来的痛感让王耀呲牙，本能的反抗着想坐起来的时候又被本田菊整个人的重量压制住，缓过气来的时候后者已经动作利落的从身后抽出了匕首，冰冷的横在他的颈部。
“别动。”本田菊警告说。
冷漠的声音让王耀突然有点后悔刚才为什么要和本田菊谈话。还是毫无防备的那种。做那么多没有意义的谈话，想让他有什么改变——这种想法蠢透了。
因为这个人根本就不懂得这些情感不是吗。
他正拿着自己送给他的刀，威胁着他的性命。
“我以为你不会冷漠到这个地步阿鲁。”叹息一般的说出这么一句话，他看着本田菊说。不受控制的，眼眶一点一点泛红了。
那双不含任何感情的眼睛盯着他，王耀感觉到对方好像有一瞬间的松动。
“在下不想听。”
本田菊说，他用简短的话打断了王耀，接着俯下身。
好像有什么和以前完全不一样。
王耀在嘴唇被覆上了柔软而凉薄的东西后才后知后觉的惊慌起来，想要侧头躲避——然而本田菊的手用力压住王耀的肩膀，拿着匕首另一只手也卡住王耀的脖子，将他紧紧的压制住。
而记不起最初想要说什么的本田菊情绪失控了，他甚至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一时间忘记还拿着匕首胁迫着眼前这个人，薄利的刀刃陷入肌肤，带来的疼痛让王耀一边皱起眉，一边还要应付对方纠缠不休的吻。
“放开……”好不容易得到说话的自由，两个字刚好说出口，唇舌又被气息紊乱的本田菊缠住了。
在一方不停躲避和一方急躁索取的情况下，主动权很好的由本田菊把控住。
唇齿被舔///弄着，口腔被侵///略着，仰躺的姿势让王耀吞咽困难，两人分泌过多的唾液从口中溢出，顺着嘴角滑到脸颊，这让王耀的羞耻心疯长。
……
疯了。
当身体贪恋空气、害怕窒息，不由自主的回应起来的时候，王耀这么想，温热的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都疯了。

今天搬到这里。
Chapter 14-

那双少年时期的手微微松开，匕首的刀尖顺着铠甲的缝隙滑入，很快就挑开了使金属铠下相连的皮质细带和精致卯扣。
随着几声零碎的轻响，王耀感觉身体负担的重量在金属卸下的同时消失了。
现在只剩贴身的白色衣物包裹着躯体。
“够了……”
王耀强作镇定，即使声音的波动被控制得恰到好处，涨红的脸还是能让人轻易能捕捉到他的不安和窘迫。平时温润柔和的眼睛蒙上了水汽，而眼角和脸颊上的泪痕清晰可见，这些都让本田菊感到异常满足。于是手紧握住刀柄，以刀口顺着腰线——更加肆无忌惮的往上爬——在常年裹缚着骑士装的细腻皮肤上划出泛出血珠的纤细刀痕。半温存半威胁。
“在下觉得不够。”
身体稍微往下压了一点，本田菊完全垂下头，黑色的发丝顺着低头的动作下垂着，半掩着他的眼睛。
“完全不够。”他强调。
能让这个人露出这种表情真是太好了。他想。
“……”
王耀不知道本田菊目前的状态是怎样的，非要描述的话无非就是“失控”。盯着对方充满侵///略性的眼瞳，他知道这次想安抚本田菊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比如现在他说的那些话——
“在下不想让你臣服于他人。”
“你只能臣服于在下。”
“包括你口口声声说着的神衹，也不许有这个资格。”
声音越来越近，灼热而潮湿的气息扑在侧脸，最后到了紧贴着耳廓的地步。
所谓逼迫也不过如此。
“……”
正在这个时候，本田菊向后移了一些，松开了王耀。后者才得以坐起身来。
束起的马尾早就散开，混着薄汗被轻易的揉乱。
王耀伸手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发带，慢慢挽起头发。至少这样看起来不至于太过狼狈。
安静的等王耀放下手，本田菊想看对方抬头的样子——但王耀始终垂着头，这让本田菊没来由的感到一瞬间的懊丧。
“让我走阿鲁。”
恍神的时候感觉到胸口出现冰凉的触感，伴随着的还有王耀的声音。本田菊垂眼看着对方手中握着的“刀”。
之前的顺利差点忘记了——王耀可是Jack——是曾经经过严苛筛选出来的黑桃Jack。
将数层防御光壁在瞬间挤压成一定的厚度再断成碎块，就能做成一把简易的、但足够刺穿心脏的刀。
“我并不想听你那些胡言乱语阿鲁。”
黑桃Jack第二次说，声线颤抖。不用说本田菊，就连王耀也知道自己根本下不了手。
“既然你选择了红心国，那让我走，以后我们各自为战阿鲁。”
听到王耀这么说，本田菊轻笑出声来。
“好啊。”他勾起嘴角，一只手握住抵在胸前的刀刃，握着匕首的另一只手滑到对方的后颈——
“这可是你说的……以后我们各自为战。”
话音落下，本田菊用力将王耀揽住，后者惊慌失措的看着泛着幽蓝光晕的壁没入前者的胸口。
王耀的手被温热的血液打湿，滑腻的感觉让他整个人都痛苦起来。手像是痉挛一样握不住刀。
害怕到连身后凝聚起结印都没有注意到。
“！！！”
本田菊的动作太过于连贯，混入魔法的匕首重重的扎入王耀的后背，突如其来的剧痛让他差点喘不过气来。
想向前倾挣脱，但薄弱的意识让他知道如果向前——刀刃就会进一步深陷入本田菊已经在剧烈起伏着的胸腔。
王耀睁大了眼睛，连呻吟都无法做到，他闷哼了一声，手缓缓松开顺着衣服滑下，手指紧紧的纠住本田菊的衣摆，使得本来就薄衣料几乎快被抓破。
同一时刻钻心的痛感从背部的一处咬噬到另一处。王耀感觉到匕首从冰凉慢慢被体温浸得带了温度，毫不迟疑的一寸寸扎入进背部，一寸寸将伤口拉扯得更大。
伤口处冷得不行，有空气带着低温渗入，沿着撕裂处一同渗入他的身体。
“……本田菊！！”
王耀痛苦的喊着本田菊的名字，声音染了血腥气，在喉咙和口腔里留下苦涩的铁锈味。疼痛让视线周围慢慢变黑，浑浊到快要看不清了。

——疯子。

王耀张了张嘴，然而什么也说不出来，声音被喉咙挤压成破碎的呻吟和带着腥甜味道的喘息。
背后的匕首因为这一近乎咆哮的声音抽出了几寸。但是很快又重新没入。
“耀君，耀君，耀君，耀君……”
伤口继续被拉大，王耀已经几乎脱力的任由本田菊抱着，眼瞳涣散。他听到本田菊一遍遍用陌生的口吻称呼着自己，对方胸腔剧烈的起伏着。
他知道陷入愤怒中的对方在用他不理解的执念强撑着。脖颈被人用力舔咬着，温热的感觉不知道是唇舌的温度还是被咬出的血液。

——疯子。

指尖抓得泛白，手背的筋络清晰可见。在王耀快到崩溃边缘的时候，在背上作祟的匕首终于被抽离开来，他挣扎着脱离本田菊不再有力的禁锢。
好像本田菊也用尽了力气——匕首在身后“哐”的一声掉落在地上，声音和血液一齐被溅在地上。
“喂，耀君……”
“……”
王耀迷离着眼睛看向说话的人。自己呜咽的声音在安静的环境中却微弱得不可思议。
只有一小段细窄的幽蓝色光壁暴露在空气中，本田菊按住伤口微微喘息着，嘴边和脸颊都沾着血迹。嘴角勾出的温柔是王耀第一次看到。
“就算你和在下划清了界限，你也摆脱不掉这道伤口，你明白吗。”
“……”
王耀咬紧牙，眼泪麻木的顺着脸颊滑下。他只感觉得到眼泪一直在滴落，脸上一片湿润。最后痛苦的像小孩子一样用手慌忙掩住脸上的泪痕，血从指尖顺着眼泪染红了脸颊。
这算什么……
胸腔震颤的声音和呜咽声共鸣着。
这算什么啊……
抿着早就咬破的嘴唇，王耀再也抑制不住的哭出声来了。

Chapter 15-

“那大概是三年前的事情……？”
回忆过后，完全恢复身心健康的黑桃Jack伸了个懒腰，宽松的袖口顺着手臂滑到了臂弯处，露出一片柔白的皮肤。
好像这种柔软的布料的确很能让人感到放松啊……
王耀摇头笑。
这的确是“那件事”留下的后遗症，从那以后他就不喜欢被任何东西束缚住行动，因为毫无安全感可言。
他站起身来，手习惯性的摸了摸从背部延伸到肩后的疤。
说到那天的后续……好像有什么东西是很微妙，具体的王耀也记不清了，记忆模糊。
总之在醒来的时候，睁开眼的同时大脑还在以一个稍慢的速度苏醒。
——这种特殊的吊顶……
王耀的茶色眼瞳里印着永远感觉摇摇欲坠的浮雕的影子，繁复的花纹让他判断自己的确是在黑桃国的宫殿里。
“原来没死？”
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冷漠的声音，王耀转过头，视线碰上亚瑟带着嘲讽的绿色眼睛。
“Queen……”
敬称都忘记用上的喊了面前这个人，然后换来一声习惯性的冷哼。
王耀用手支起身体坐起来，抬手拨开了额前散乱的头发——身体用起来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吃力，王耀猜想应该是被亚瑟治疗好了。
“你的伤口应该是在出血之后被谁用治疗术处理过了，但并没有给你完全恢复，反而把安魂石带入的寒气封在了身体里。”亚瑟说，手指动了动，示意王耀转过身去让他再检查一次伤口:“索性也恰好是安魂石，将治疗术属性都抵消得差不多了，所以我就帮你进一步治疗了一下——要知道如果是不同属性就麻烦了，它们之间相互克制或是再生都会让你有罪可受。”
“……”
王耀背对着亚瑟，听着亚瑟碎碎叨叨而且不耐烦的解释。
他当然知道Queen其实是很想能把自己丢多远就丢多远的，毕竟这么没用的Jack对国家来说也是没有什么大用处的，而且还从某种意义上败坏了黑桃King的名声。
不过亚瑟的确很奇怪……可能这就是黑桃King常说的“你们的Queen其实是很善良的人哟”。
王耀感觉后背传来魔法特有的气息，他垂着头。
“亚蒂！”
突然身后传来黑桃King的声音，这让王耀尴尬起来——首先是作为君主的阿尔弗雷德直接忽视了身负重伤的Jack，其次就是自己背对着君主，以这个状态根本没有办法回头施礼——最后一点就是，他隐隐感觉到阿尔弗雷德的不乐意。
等等他明明是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出的意外，为什么黑桃King还是舍不得让黑桃Queen用魔法！
以及那种“什么嘛这种状态他自己也可以慢慢恢复的，亚蒂我们回去吧”的催促语气是怎么回事？
王耀突然觉得生无可恋。
他现在很担心本来就不耐烦的黑桃Queen会不会突然撤走魔法。
“嗯。”
庆幸的是亚瑟正在专心的检查伤口，他随口答应了一声。
“亚蒂！”
阿尔弗雷德喊了第二次——王耀发自内心的觉得这么有活力的声音出现在疗伤的时候真是不适合。
“等一下。”
亚瑟回应着，眼睛依旧盯在狰狞的伤口上。
“亚蒂！”
黑桃King不屈不挠。
“别说话。”
黑桃Queen充耳不闻。
“亚蒂！”
阿尔弗雷德好像并没有罢休，他微微弓下腰，也学着亚瑟的样子专心的看着伤口，其实是在心疼的计算着自己的Queen要耗费多少精力去使用高阶治疗术。
“……”
这次亚瑟没有搭理阿尔弗雷德。他思考着怎么才能消去安魂石带入的阴冷气息——并不是完全为了王耀今后的身体着想，而是为了进一步推测和了解安魂石的属性。
毕竟他是不着正道的黑魔法师嘛。
“亚蒂！”
王耀黑着脸，听着King音量毫不减小的喊着Queen，他很想在这个时候回头提醒阿尔弗雷德：“您没看到Queen都没理您了吗，这个时候您应该保持沉默阿鲁”，但事实是他依旧安静的垂着头，在心里把这句话重复了很多遍。
“亚蒂啊——”阿尔弗雷德拖长声音，这种带着奇怪情绪的语气让王耀抽了抽嘴角。
身后的魔法撤下来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接着听到轰隆一声巨响，同时响起的是亚瑟的咆哮：
“阿尔弗雷德你能不能让我把事情做完啊笨蛋！！！！”
得以回头的王耀瞥到Queen气得满脸通红，怒气未消的又对着King连说了好几个“笨蛋”。
反观被骂的那个人却是事不关己的大笑着。
“……”王耀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在心里发誓自己再也不要受重伤然后求助这两个不靠谱的君主了。
花了好长一段时间亚瑟的激动情绪才被阿尔弗雷德安抚下来，而后者也总算安分的坐了下来，等着亚瑟给王耀疗伤。
“如果要把寒气驱散的话，还是要顺着原来的伤口再次切开，”亚瑟说，手指悬空的收起魔法，治疗术的结印转眼间消退在王耀的背上，“因为炎属性的魔法一进入会被安魂石余留的气息抵消成普通魔法，对寒气根本没用。”
“以及治疗不及时，疤痕是肯定会留下了。”他说。
王耀摇头：“就这样吧阿鲁。”
话毕才发现自己说话又忘记纠正口癖了，他又摇了摇头。
几天以后他才知道本田菊叛变这件事已经成了一个公开的秘密。“黑桃Jack差点被自己收养的小孩子杀死”这样的说法已经传遍了整个黑桃国，但万幸的是民众都刻意的回避了这件事情。王耀平时温和的处事态度总算是带来了回报。
不管怎么样，这个公开的秘密在这三年里已经被人淡忘得差不多了，如果不是那道疤的存在的话，恐怕连王耀也快忘记了——当然那只是一个根本就不可能发生的事情。王耀总是会想起这件事情，夸张到每一天都会想起。
红心国最近动作频繁，“红心国”已经成为黑桃国大臣议事时必定提起的三个字。短短四年内，原本几乎支离破碎的红心国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恢复了国力，如今还在想方设法的向周边地区开拓疆土。两位新即位的野心勃勃的君主受到民众的拥护，让人惊讶的是红心国里尽是主张战///争的人——或许是内战余留下的好战因子，他们更加倾向于做一个战//争主宰者。
相对东大陆来说，扑克大陆的西部依旧维持着和平安定。隔着荒漠的方片国因为Queen和Jack一直喜欢站在中立立场，而方片King又顾着四处拈花惹草，因此整个方片国也自然而然的默认了这种消极的外交政策。
居于西北部的梅花国一如既往的在研究奇怪的混合种植业——梅花King总是一身怕冷的装束，脸上的笑容也总让人感到非常非常非常的不亲切；梅花Queen时不时的凶悍动作和随时随地举止优雅的梅花Jack还是让人琢磨不透——据说两人和扑克大陆里神秘的Joker是旧识。
以上是扑克大陆各国的状况。所以，如果有一场战争即将爆发的话，一定是在东大陆，参战国也一定是红心国和黑桃国。



看着满桌散乱的牛皮信封，王耀突然觉得很头疼，他抬手把头发用丝缎束起来，开始慢慢的整理。
所有信函的火漆都还完整，他的视线快速的略过信封署名，一封封的分类叠放起来。
“烦死了怎么总是这个人阿鲁。”放下最后一封信函，王耀叹了口气，手指紧紧压在顶部信函封口的火漆上。
清晰的“本田菊”三个字字体优雅的雕刻在火漆边缘。
中部是红心国的图腾。

Chapter 16-

“吱呀——”
沉重的双扇门发出清晰刺耳的响声，一左一右矗立着的两个士兵打开门，动作整齐的行礼之后又像雕塑一样的重新凝固在门口，长矛尾端稳稳的落在脚边。
本田菊看向来人。
身穿王室军服的棕发青年踩出轻快的足音，走到距本田菊大约六英尺的地方停下，带笑的金棕色眼眸微微眯起，然后行了一个非正式的礼——左手按住胸前，而右手始终稳着佩挂在腰部的剑鞘——免去了单膝下跪接着弓腰低头的繁琐程序。
“路德已经准备好了。”费里西安诺丝毫没有催促的意思，他说完这句话后向前走了几步，好奇的看着本田菊将信纸仔细叠好，接着用几本厚厚的魔法原典压在桌角。
“Ve……黑桃国那边来的信？”
“嗯。”
本田菊随意的应了一声，手抚摸过顶部书典的旧封皮，良久才转过身看向在一旁一点也安静不下来的红心Jack。
“在下也准备好了。”他说，顺手拿过费里西安诺正在把玩的杯子，将它归回原位，“我们走吧。”
已经即位四年了，但王选仪式一直拖延到现在。
红心国的民众倒是不在意这些，毕竟内战已经结束，国内至少是安定的，而向外扩张的政策也正好满足了他们的好战欲。总的来说，整个红心国都默认了这两位君主，并且认为不管怎么样他们都是王位的不二人选，所以王选仪式根本就不重要。
不过仪式终归是仪式，它的号召力和征服性永远都是附着在这样华丽的过场中。想要让别的国家承认，就必须要走这么一个过场。
本田菊缓步踏上百层阶梯，和自己并肩而行的路德维希依旧是一脸严肃，不过偶尔会侧头看费里西安诺是否跟上来了。
红心Jack难得一见的没有冒冒失失，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跟在路德维希身后，朝着一路施礼的士兵露出温和却疏远的微笑，稳重的气质让本田菊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
百步阶梯并不长，等本田菊在安静中走上最后一阶的时候，王座就已经在自己视线范围内了。
King位和Queen位的区别不大，毕竟扑克大陆的双王制度并不是分爵位之类的从属制度，要说哪里不一样的话，估计指的就是王座靠背处的区别——King位雕刻有两把正向交叉的剑，而Queen位则是两把逆向交叉的剑。
传说正向剑代表征服，逆向剑代表镇守。但看起来不管哪一个都有压迫的意味。
路德维希在王座前转过身，本田菊也转过身，费里西安诺安静的走到王座旁，再后退两步站定。
人群喧哗起来，一时间炸开的声音让死寂的时间终于重新转动起来。身旁的路德维希勾起了嘴角，本田菊能隐隐感觉得到这个人身上散发出的、可以称为“狂妄”的气息。
红心King手执权杖，声音坚硬而充满威慑力——
“从今往后，整个红心国由我二人号令。”
本田菊垂眼看着众人诚惶诚恐的跪下来施礼，他微微一笑，深色的眼睛睨视着下方，平静的重复着：
“从今往后，整个红心国由我二人号令。”
声音不小，每个人都能听得很清楚，于是众人又诚惶诚恐的行了第二次礼。
千万子民下跪，百万士兵垂首，众议臣俯身。
本田菊的视线掠过黑压压一片的人群。站在百步台阶中段的是其它国家派来的Jack，他们站立在最左边，因为并不属于这个国家，他们并没有行礼，而是得体而不冒犯的垂下眼，不与King和Queen直视。
他果然还是来了。
站在最外侧的是黑桃Jack，一如本田菊记忆中的那个人一样。
皮肤依旧是柔白色；棕色的头发被束在脑后，从垂落在前面的几缕发丝判断，好像他并没有留得太长；从衣着上看，好像没有旁边两位Jack那样穿得那么正式……所以整个人看起来没那么有精神。本田菊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王耀身上，专注到费里西安诺走到他身后轻轻拉扯了一下才回过神来。皱了皱眉，本田菊镇定的在Queen位坐下，手里握着的权杖突然变得很沉重。
整个王选仪式进行得很顺利，黑桃Jack在仪式一结束就匆匆离开了——当然在此之前将黑桃国的祝贺信交给了费里西安诺——而贺礼早就到达了数日。
虽然两国关系越来越恶化，但是王选仪式这种大事情还是需要做到起码的尊重。
费里西安诺虽然想和王耀多说几句，然而后者好像一点也不想多谈什么，塞了信封就离开了。
“Ve……”
他感到奇怪的是，这封信才是祝贺信的话，那之前在本田菊那里看到的那封信是什么？
费里西安诺苦恼的抓了抓头，转头看向和路德维希站在一起的本田菊，但他发现红心Queen一直在走神，表情有点复杂的看向刚才王耀离开的地方。

众人都说黑桃Jack性格温和，但当步兵们拦住这位年轻气盛的骑士的时候，他们发现“众人”传递的果然都是一些不靠谱的信息。
“你们都***开阿鲁。”
王耀骑坐在马背上。夹紧马肚收紧缰绳的同时，黑马发出一声嘶鸣，接着前蹄抬起暴怒般虚踩了两下才重新落地，扬起一片尘土。同样暴怒的骑士睨视着拦住自己的士兵，他低声训斥了一声。
本来急匆匆的想逃离这片国土，但是被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士兵一路堵截阻挠，导致他绕了不少远路。现在他的坐骑已经有些疲倦了，而这些阻拦者不减反增，这让他很不耐烦。
看上去并不来势汹汹的队伍——没错是队伍而不是零散的小队，拦在面前拿着武器——却都是一副犹犹豫豫谁也不敢造次的样子。
“今天不能放行任何人。”队伍里有人说，“这是Queen的命令。”
“……你是说本田菊？”
王耀沉下脸，带有压迫感的视线掠过每一个人。他不知道刚才说话的是谁，但他试图找出那个人。
没人敢回答。不知道是不是衣服相同的缘故，这些杀人机器看起来都长着同一张脸孔，总之王耀一点也辨别不出来他们有什么不同。
这个时候黑马已经焦躁到了极点，它连打了几个响鼻，马蹄在原地浮躁的踏了好几下。王耀用手拍了拍它的侧脸表示安抚，这才打消了继续找刚才说话人的念头。
好吧，他明白现在只有威胁才可能奏效。
“我最后说一次——”
放慢语速，王耀希望这些士兵能够在他说完话之前识趣的让道，不然他真的就要动手了。
结果一切都不顺意，因为在话音未落的时候就有人插话了。
“这样会不会太不合适了，耀君？”
温柔的声音和有些印象的称呼让王耀愣了一下，他不用回头就知道身后的人是谁。
“在王选仪式当天就发生血战……这种事情是扑克大陆上从未出现过的，耀君。”
温柔的声音劝说似的继续说着，在身后向自己靠得越来越近。
“你还是省掉那个难听的称呼比较好阿鲁。”
王耀侧头避开对方的手，然后瞪了他一眼，收到了对方一个礼貌的微笑。
“不喜欢在下叫你耀君？”同样骑坐在马背上的人放下手，压低声音问。
本来可以脱口而出的反驳卡在喉咙里，王耀看着刚即位的红心Queen，一时间语塞了。
这是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直视本田菊，他的确已经长成了一个漂亮的孩子。或许是常年呆在室内的缘故，他的皮肤略显苍白，不过还好的是嘴唇保留了淡柔的血色，看起来不至于显得病态；而眼瞳的颜色比起小时候浅了一些，在阳光下终于能看出是深褐色，可是即使是这样王耀还是揣测不出里面带有的是何种情绪；当然最明显的变化是……在这个不用低头就能直视的角度，王耀就能知道本田菊长高了不少。
真是长成大人了啊。
如果他能收敛住脸上戏弄的表情的话，王耀或许会觉得本田菊的性格没有什么变化。
……好像现在变得有点难缠？
“我不想和你谈论这个阿鲁。”王耀回答，不动声色的收回了视线，垂眼看向别处。
本田菊轻易的将这个话头放过，调转马头朝向了另一个方向，丢下这么一句话：“总之现在你是回不去的，在下让费里调动了这附近的几乎所有兵力。”
“所以在这里呆一天会比较好？”然后善意的给了建议。
“……”
王耀沉默的调转马头，勒紧缰绳让马放慢步速，刻意和本田菊保持着距离。
完全服从命令的队伍一路上在他们身后小跑紧跟着，整齐的脚步声完全无法容纳破碎而凌乱的马蹄声。本田菊保持着作为一个君主该有的姿态，高傲沉默的在最前方带领着全部人。
绕过之前王选仪式举行的宽阔场地，穿过加冕仪式举行的偌大宫殿，走过几个别致的厅室，又经过无数根门廊柱后，本田菊将王耀带到了一间小厅里。
双扇门之后的风格布局和整座宫殿格格不入，王耀一瞬间以为回到了几年前本田菊的房间。
“红心国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啊。即使免去战乱。”
这个时候本田菊说话了。省去了“最近怎么样”和“你还是没有什么变化嘛”这样的寒暄，他以一个抱怨的语气说着，好像下一秒就会认真的吐露心事一样。
“你未免太过于苛求了阿鲁。”
王耀随便回答了一句，观察完小厅里大大小小的摆放物件后，他把注意力放在桌上堆叠整齐的线装书上。
封皮老旧质地却意外地柔软，从微微翻卷的书角来看应该被读了很多遍。单是一本就很厚重了，真不知道这么几本书要读多久。
翻开书后才发现里面全是看不懂的咒符和图案，王耀很快反应过来这是从未看见过的魔法原典。他倒是很奇怪为什么这几本书会被翻用多次。王耀听说魔法师只需要将关键的咒语记在随身携带的卷轴上就可以了，根本没必要花费精力去记这些过于华丽的咏唱词。
要知道散落在扑克大陆的魔法原典多得根本数不清，一本本的背下去真的是太不可思议了。
“在下要是能像你一样容易满足就好了。”本田菊叹息一般的说，“可是现下看来，就这样狭窄的国土并不能让红心国稳固。”
“怎么，有了你自己的国家还不够吗，”王耀听出来本田菊的意思，他低着头，手指在书上画了几个并不圆满的圈，说到：“你妄想吞掉黑桃国的一寸土地。”
接着在圆圈的中心位置重重的划拉了一根线。
本田菊没说话，他向王耀靠近。
“……别过来阿鲁。”
下一秒剑出鞘的沉重声音响起，王耀一脸戒备的看着本田菊。后者向后退了一步，脸上一闪而过满意的表情。
刚才为什么要和他说话，这个人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王耀突然想起来了，他抿紧了嘴唇。
本田菊倒是不知道王耀在想什么，他只是很满意至今面前这个人还对他的靠近有所反应。那么就说明了四年以来他百分之百的记着自己吧，至少如他所说，王耀的身体是得被迫记一辈子了。
当初本田菊只是想在夺位之前把王耀送回黑桃国，这样的话路德维希和费里西安诺就没办法拿王耀做人质了。结果等开始实践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信心说服王耀离开，而且，他更没有信心说服自己把王耀放走。
因为王耀一旦离开红心国后，两个人的身份就彻底改变了。
红心Queen和黑桃Jack。
说没有占有欲是假的。那天本田菊在看到王耀犹豫的瞬间他就下定了决心，要让王耀记得是他差一点杀了他，而同时又却满怀愧疚，不能将这种两败俱伤的方式归咎于一个人。
因为“看上去”是王耀先动的手啊。
虽然这个决定有那么一点卑鄙，但本田菊不在意。
不择手段的在他身上留下印记就对了。本田菊是这么跟自己说的。
本田菊盯着王耀的脸，柔和的肤色让皮肤看上去很细腻，和那个时候苍白的脸色不一样，现在更加的王耀看起来更加有生气——他当然更喜欢他现在的样子。
本田菊站定，低下头扯平了在手心里被揉皱袖口。
“在下对黑桃国一点兴趣也没有。”他低声说。
“我可不信阿鲁。”
没有经过房间主人的同意，王耀直接拿起书来一本本翻看，撩乱的字体让他眼睛发疼。
突然发现最底部压着一张牛皮纸。
他轻轻将纸抽出来，结果意料之外的发现就是自己寄过来的信件。
其实也算不上是信件……
既没有信封更没有火漆，就是简简单单的半张折叠好的纸条一样的东西。之前的数个月里，本田菊寄过来无数的信件，邀请他来参加王选仪式，信上说“如果耀君不答应那在下还是会再写”。
所以说王耀觉得长大以后的本田菊难缠极了——比起小时候被动的样子来看。
王耀一开始的确不打算去，结果黑桃国两位君主轮流传召王耀谈话，显得非常和蔼可亲的那种。说实话他们也是第一次遭遇尽职尽责的Jack怠工，并不知道该怎么办。
到底是本田菊难缠的信件多少有了些效果，将满桌的信扎成厚厚一沓后，王耀随手从寄来的信件中撕了一片空白的，想了很久后才动笔。
“我会来。”他写到，连标点符号都懒得打上，就极其随意的回复了。
本来以为这就算有了一个了结，实在没想到的是……本田菊会将这张纸收起来。
趁对方低头的空档，王耀迅速将纸条重新放回去，面带尴尬的用食指指尖轻轻的刮了刮鼻梁。
“在下带你去你的房间。”本田菊说。
王耀点头，他走在本田菊身后，在心里默默的数着对方踏出的是第几步。好像这样无趣的计数游戏才能稳住心神。
所以到头来王耀对红心国宫殿内的布置一点印象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