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成霄出来，不乘轿也不骑马，一路脚下生风回了王府，刚一进门，柳燕儿就迎了上来。
看到柳燕儿，裴成霄又想起了一个月前，柳燕儿也曾怀了自己的孩子，却不幸小产。
柳燕儿的小产是裴成霄心之所望的，毕竟自己对她只是怜悯，但面对林霜的有孕，裴成霄觉得自己并不排斥，刚刚所谓落胎的话，也是一时冲动，口不择言。
他不像那个一母同胞的皇兄，把自己的人生规划的那么清楚，早早就心有所属，还日日家国天下忙的不可开交。
裴成霄则是从小摸爬滚打长大的，除了练武就是打仗，等回过神来，仗打完了，战功赫赫，成了个一人之下，权倾朝野的王爷，一时间什么阿猫阿狗都扑上来了。
这让他烦得很，更寂寞的很。
千千万万的阿谀奉承，却没有一个可做知心人。
于是他选择了放浪形骸，纸醉金迷，反正，他有这个资本。
如今这又是小产又是怀孕的折腾了一通，裴成霄发现，自己似乎一直忽略了十多年如一日，默默陪在自己身边的林霜。

那时候裴成泽还不是皇位的第一人选，自己的前途更是渺茫，但林霜从来都不曾离开，永远默默执着剑，守在自己身边，陪他踏破万千沙场，经历人生起起落落。
可是林霜实在是太安静了，安静的裴成霄把他的存在过分的当成了理所当然。
如今，林霜终于干出了一件让裴成霄意外的事，他瞒着自己，怀上了自己的孩子。
这让裴成霄意外，也莫名有一丝丝惊喜。
自己与他只是一夜交欢，很少正眼瞧他，但他却愿意男子之身，承受着痛苦和羞耻替自己孕子。
他倒是从未想过自己一生的伴侣会是个男人，可那又怎样呢，自己那个皇帝兄长不也是专宠一个男人，孩子都生了俩么。
“王爷，您在想什么？”
回过神来，柳燕儿正挽着自己的手，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
裴成霄捏了捏鼻梁，想着该给柳燕儿安排个去处，让她离开王府了。

06

之后的日子，裴成霄也没传什么话，林霜便被杜越摁在自己家里好好休养了些时日，回到王府的时候，就看到柳燕儿跪在正堂前，哭的梨花带雨。
“王爷，燕儿做错了什么，您大可惩罚燕儿，千万不要赶燕儿走啊！”
裴成霄揉着太阳穴，说道：“我本也没打算长留你，去处都给你打点好了，银子也给够了，你就早些离开吧。”
林霜大概看明白了，无非就是又一朵花要成了过客。
他微微低下头，进了大门，跪在柳燕儿身旁，开口道：“王爷，卑职回来复职了。”
裴成霄一惊，抬起头来，果然看到了林霜熟悉又清瘦的身形，心里一阵惊喜，却看到他腰间系的工工整整的束腰时，又沉下了脸：“你既已有孕，腰间勒那么紧做什么，是诚心不想要这孩子？”
此话一出，满府皆惊。
所有人都以为林霜只是游湖那日受了伤，告假养伤去了，想不到一回来就带来了这么劲爆的消息。
“卑，卑职……疏忽……”
“行了，你既已有身孕，就暂时别做侍卫了，许平，你去把后院收拾下，让林霜住过去。”
老管家连忙应了，带着人去了。

裴成霄想着后院安静也宽敞，适合让林霜养胎，却没想到那个地方离主院甚远，鲜少人至，有些偏僻，在别人眼里看来，更像是金屋藏娇，要把林霜当成个生育工具那么圈养。
林霜倒是没想太多，无论做什么他都要一辈子跟着王爷的，如今他既然愿意让自己留下孩子，那便再好不过了。
一时间，所有人的关注点都在林霜身上，都没人注意柳燕儿了，这个纤细柔弱的小姑娘此时正盯着林霜，从眼底蔓延出些许可怕的情绪。
当天晚上，林霜还没来得及彻底搬到后院，就又出事了。
曹旭自告奋勇帮着搬家，却在林霜原来的房间里翻出了一个小药瓶，经郎中辨认，是落胎药。
柳燕儿当场昏了过去，待醒来，又哭着跪在裴成霄面前：“王爷，林侍卫早早就对妾身的孩子有了非分之想啊，落胎药都准备好了，若是那次撞我不成，怕不是就要下药了。”
许平在一旁道：“这或许是林侍卫自己要用的？”
“如果自己要用，为何他的孩子至今还好好的？”柳燕儿问。
这下许平也说不出来了，裴成霄脸色阴沉，叫来了林霜。
看着裴成霄手里那个红色的药瓶，林霜的脸色也变了。
“林霜，这是怎么回事？”
“回王爷，这是……卑职曾经动过落胎的念头，杜大人给卑职的。”
裴成霄的脸色更难看了：“你想过落胎？”
“王爷明查，”林霜俯下身子，“对于这次意外有孕，卑职内心曾十分挣扎，想过落胎，只是最终不忍，这药真的是给卑职自己准备的，与柳姑娘无关。”
“空口无凭，你可有证据！”柳燕儿问道。
“够了！”裴成霄怒道，“今日之事就先这样，你们都先回去，燕儿，你也暂且留下。”
“卑职领命。”林霜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行礼退下了。

府中之人一时也有些搞不清状况了，王爷到底是信林侍卫还是柳姑娘？
实际上，裴成霄谁都没太信。
想比起萍水相逢的柳燕儿，裴成霄本该相信林霜的，但多年行走在戴着各色面具的世界里，裴成霄有点不敢全心交付了。
他知道林霜对自己是忠心的，自己的心里也的确有他，可到这样的节骨眼儿上，他却做不到全心相信一个人。
倒不是想替柳燕儿讨公道，他只想知道能不能放心地让林霜做自己的枕边人。

从正厅到后院的路不算短，林霜走的很慢，看着前方长长的一条石子路，他的心里前所未有的迷茫。
曾经十几年的人生，他都是作为一个侍卫，什么都不想，恭恭敬敬地跟在王爷身边，为他出生入死，矢志不渝。
即便有那些出了格的心思，他也会压下去，他永远知道自己身为一名穷苦人家出来的，被王爷亲手救了一命的侍卫该有的分寸。
但或许是身体里孕育着一个孩子，林霜的心绪莫名变得有些敏感，他变得有些压不住自己曾经的酸涩和委屈了。
可这孩子终究是王爷的，能够让自己诞下皇家骨肉已是天大的恩惠，他又能奢求什么，只盼这孩子出世之后，他还能够继续站在王爷身后，能够看着这孩子健康长大。
心中越想，就越觉得难受，眼眶都有些隐隐发酸，这时，小腹倒是适时传来了些动静，打断了林霜的胡思乱想。
他轻轻地抚上那团柔软的隆起，轻轻挑起了嘴角：“你是在安慰爹爹吗？”
月色如水，寂静也温柔。
“谢谢……”

07

这落胎药究竟是怎么回事，一时到底也是没弄清楚。
其实只要找杜越作证，这药是杜越主动给的，也就差不多清楚了。
可林霜从来不会多说什么，自是不会提，裴成霄虽然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可回了京城基本就变成了纨绔子弟，脑子都不带动一下的。
或者说有他皇兄撑腰，他也懒得在这个权力场中动脑子，而面对真心相爱这种事，更是一个憨憨。
柳燕儿借坡下驴，哭了可怜后便说即使不能陪在王爷身边，也愿意做一个丫鬟再王府中服侍，裴成霄不想跟她兜圈子，暂时就应下了。
而裴成泽那边，则是一刻不停地追查着刺客来源，此时，南宫庭、左川利、杜越和段书语都在尚书房中。
杜越说道：“这些刺客是舌下含毒，毒是很普通的砒霜，看不出门派，左大人已经去追查近日各大药房砒霜的流向了。”
南宫庭说到道：“这些人内功根基十分浅，但是肌肉比较结实，手臂粗壮有力，双手虎口处有老茧，想是长期握枪。”
裴成泽听了皱起眉头：“听你这描述……”
段书语看他欲言又止，说道：“陛下猜的没错，这些人很可能是军营中的人。”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段书语继续说道：“行刺那日我就仔细观察了他们的功夫，有点像断刀门或者赤风堂这种刚猛狂乱的路数，不过他们每个人的脚法都硬桥硬马规矩的很，十分像军营里训练出来的。”
杜越瞪大眼睛，小声道：“如果说到军营，那手握兵权的不是……”
他没敢说完，但所有人心中都知道杜越想说什么，当朝兵权最大的兵马大元帅，就是裴成泽的亲弟弟，裴成霄。
裴成泽沉下脸，来回踱了几步，开口道：“南宫庭，你去查一下裴成霄的苍羽军下每个营中是不是缺了人，左川利，你跟南宫一起，如果有缺人，就顺势去查那些人，以及所属的百夫长的家，看看是否有异变。”
大家心领神会，知道裴成泽的意思是可能有人借裴成霄的军队行刺，借机嫁祸。
杜越想了想，说：“此时要不要告知霄王爷？”
裴成泽摇摇头：“不告诉他，这次的行刺估计就是个前哨，后面肯定会有别的动作，不要打草惊蛇。”
以及还有一点裴成泽没有说出来，他想借机给自己除了打仗其余都是憨憨的弟弟一个教训，让他除了花天酒地，可长点心吧。

在不惊动军营其他人的情况下想要调查出这些人的身份来历有些困难，时间一晃就过去了两个月，也只查出了四个人的身份，而他们的家里，确实都有人失踪了，想是被主谋绑去做人质了。
而这两个月期间，倒是再也没了别的动静，倒是让裴成泽有点奇怪。
“没什么好奇怪的吧，”段书语懒懒道，“人家既然想嫁祸，那没听见个响怎么会行动呢。”
裴成泽眼神一亮，召来了宗人府何丘，准备宣旨。

今年的冬天来得格外早，刚入十一月，北风就呼啸起来，吹了没几天，竟然下了大雪。
裴成霄这边，倒是再也没去理柳燕儿，不过去后院看望林霜的次数也是少之又少。
多数还是跑去了酒楼，抑或烟花瓦巷。
依旧只是找人陪酒，从不让人爬上自己的床。
不过在外人看来，上不上床的差别也不大。
林霜之前又是罚跪又是打架又是束腹的一通折腾，孕中的亏损不容易将养，裴成霄把人扔在后院也没有特别上心，随着肚子一天天大起来，他的身子开始觉得力不从心了。
如今六个多月的孕期，站久了便会觉得腰疼，腿脚也会泛酸，林霜便很少出门，静静地在后院养着。
好在这腹中怀的是霄王爷的长子，府中的人不至于怠慢了，不过大家顾的也只是那孩子，丫鬟小厮们来来去去的那些闲言碎语，都没有刻意避着林霜。
“今日王爷又去春燕楼了？”
“可不是，这个月都第五次了，看来是又有姑娘让他动心了。”
“你说王爷到底怎么想的，林侍卫这儿大着肚子，王爷跑烟花地的次数倒是越来越勤了。”
“咱们王爷是什么人啊，一个孩子怎么栓得住他，倒是林侍卫呀，一个男人爬上王爷的床，还偷偷怀了孩子，妄想着飞上枝头变凤凰不成。”

这样的交谈时不时的就会在林霜耳边响起，他努力不当一回事，可是随着孕期渐长，胎儿活动越来越频繁，林霜的心就越来越脆弱，偶尔便真会升起些怨怼王爷不陪陪自己的心思。
只是这想法一冒出来，就飞速被他压了下去，自己什么身份，怎么能有这些僭越的心思。
正胡思乱想着，忽听到房门被推开，冷风一下子窜了进来。
林霜抬起头，看到裴成霄一身酒气走了进来。
他赶紧起身行礼：“王爷。”
裴成霄皱着眉头，拉起了挺着肚子仍旧规矩地下跪的林霜。
“说了你身子沉，用不着行礼了。”
“谢王爷体恤，卑职身体无碍。”
裴成霄一时有点无语。
这段时间，他不是没有笨拙地尝试过关心林霜，他甚至一时兴起，拟了孩子百日宴的宾客名单，但每次想要与他谈起这些事，都被对方规规矩矩的主仆之礼怼了回来。
他郁闷的不行，只能跑出去借酒浇愁，却发现在逐渐明了了对林霜的心思后，无论多少姑娘陪着喝酒，都没了之前的趣味。
每次看到那些莺莺燕燕，脑海里总是跳出林霜那张清冷俊秀的脸，每次与人把酒言欢的时候，总会想到那人独自坐在房中的模样，安静的让人心疼。
这种心被一个人牵着，还得不到对方回应的滋味真是难受。
他盯着林霜看了半天，问道：“你能不能……不把我当王爷？”

08

林霜被裴成霄这么一问也愣住了，半晌，才开口道：“不当做王爷，那当做什么？”
“嗯……”裴成霄着实有点说不出“当爱人”这种肉麻的话，想了半天，才说，“或者，你别当自己是我侍卫了。”
这话说的林霜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他连忙跪下，说道：“王爷，卑职绝没有非分之想，生下这孩子后也会重新做回侍卫，一如以前那般。”
“你……你傻吗？孩子都生了，还怎么像以前那样？”
裴成霄这话说的林霜脸色更白了：“王爷，卑职只想一生追随在您左右，真的没有一丝旁的想法，孩子生下之后，卑职不会认他，只是做侍卫，只是作为侍卫……”
裴成霄简直有点不能理解林霜的脑回路，当初是林霜就算要瞒着自己也要留下的孩子，怎么生下来还不认了？
刚要继续跟他分辨，许平匆匆跑来，说皇城军带着圣旨来了。
裴成霄一惊，赶忙转身出去，林霜也连忙站起身，摁着被胎动踢的隐隐作痛的肚子跟了出去。
“奉天承运皇上，诏曰，苍羽大元帅裴成霄疑心怀不轨，犯上作乱，刺杀王驾，着宗人府何丘协同皇城军统领南宫庭彻查，圣旨所到之处，皆便宜行事，钦此。”
圣旨一宣，整个王府的人都目瞪口呆。

“何丘，南宫庭，这是怎么回事？！”裴成霄怒道。
何丘登时被吓得有点哆嗦，南宫庭接话道：“王爷，之前游湖的刺客俱是您军营中人，现下您的嫌疑最大，查案需要，来彻查您的府邸，冒犯之处，还请王爷海涵。”
“我的军营？一派胡言！我何曾派我的人行刺过皇上！”裴成霄脸色铁青。
“有与没有，查过便知，还请王爷行个方便。”南宫庭道。
“好，好，你们去，查不出东西我们即刻去皇上面前对峙！”
南宫庭行了一礼，便大步走了进去，没多一会儿，便搜出了三个写着裴成泽生辰八字，上面扎着针的小布偶，裴成霄看到，当即怒火中烧：“这是谁这么大胆子，敢诬陷本王！”
话刚落音，又有一名士兵拿着一本蓝色封皮的册子走过来，南宫庭接过，翻了翻，发现里面全是人名，便问道：“这是何物？”
没等裴成霄回答，侍卫统领曹旭扑通跪了下来，高声道：“大人明察，这是王爷意欲造反，打算拉拢人的名册！”
一言既出，满院皆静，连南宫庭都没料到还会有这么一出。

“大人，卑职日日服侍王爷左右，对他的秘密也窥探得一二，只是碍于王爷深得圣宠，卑职不敢以卵击石，如今皇上圣明，终于发现了霄王爷造反的事实，卑职便大胆直言，请陛下明察！”
一句话说的铿锵有力，正气斐然，若不是南宫庭几人早就查出了其他猫腻，还真就要信了。
裴成霄气的两眼发黑，那名册分明是自己之前心血来潮拟的世子百日宴的名册，竟没想到被他们拿去做了手脚，成了造反的名册。
他想都没想，上前揪起曹旭，给了他一拳，愤恨道：“曹旭，本王带你不薄，你怎么能说出这种颠倒黑白的话！”
曹旭擦了擦嘴角的血，复又跪好，依旧一脸正气地说：“王爷的确有恩于卑职，然大是大非之下，卑职只得大义灭亲，望王爷早日迷途知返，重归正路！”
“行了行了，”看着曹旭在这儿演戏，南宫庭着实有点反胃，“把霄王爷暂押天牢待审，霄王府上下一干人等即日起禁足府中，不得外出，以及……”
他指了指跪在地上的曹旭：“此人是重要证人，带走。”
这明显就是被钓出来的敌方卧底，肯定是要锁回去好好审的，正当官兵要给裴成霄上枷锁的时候，只听一人喊道：“等等！”
众人看去，只见林霜跪在南宫庭面前，深深一叩，说道：“南宫大人明察，苍羽军虽是王爷的军队，但是近日没有征战，已经分派给当地官员管辖，是否遭人利用尚未可知，还有那人偶，所用的布料也是王府从未使用过的，大人，王爷手握兵权，又得皇上宠爱，眼红之人必不会少，万万不可冤枉了良臣，王爷自幼征战沙场，忠心不二保家卫国，万不能……咳咳……”
林霜越说越激动，不小心灌了冷风，因着有孕不堪重负的肺腑被这么一刺激，就忍不住咳了起来。
裴成霄放眼望去，整个王府只有管家许平和寥寥数人在替自己喊冤，而林霜更是拖着六个月的身孕跪在这里，努力替自己分辨。
看着这人单薄的身子跪在寒风之中，挺着高耸的孕肚，咳的嘴唇泛白，裴成霄红了眼眶，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是心痛如绞。
“林霜，你起来，本王不会有事，你好好待在这里养胎，等本王回来！”
“王爷！”林霜踉跄着起身，想要追出去，被南宫庭拦下。
“是是非非陛下自有定夺，林侍卫稍安勿躁，且回府等候。”
说罢，转身就走，只留林霜一人站在门口，深深地望着被带走的裴成霄。

林霜呆坐在椅子上，一手捂上肚子，那胎儿全然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挥动着小小的手脚，动的欢实。
“王爷……”
林霜下定了决心，不能坐以待毙，他回到后院，翻出了束缚带，看了看自己隆起的肚子，低低地说：“孩子，再委屈你一下，我们去救……你父王。”
说完，深吸一口气，一圈一圈又缠上了肚子。
熟悉的闷痛再次传来，林霜闭上眼睛习惯了一会儿，又找出了许久不曾用过迷药。
一切准备妥当，借着月色，翻墙出了王府，找到了在墙下巡逻的一名士兵，忽的偷袭，打晕了他，脱下他身上的衣服换上，逃了出去。

天牢之中，裴成霄坐立难安，气的拼命砸墙。
“王爷火气这么大，那墙可是无辜的。”
一个声音传来，裴成霄一惊，转过身去，看到几个身着狱卒官服的人。
“你有事吗？”裴成霄没好气地说。
“当然有了。”那人一撩手，就有人端上个盘子。
“砒霜，白绫，匕首，王爷选一个？”
裴成霄愣了半天：“你要我自尽？”
狱卒点点头：“王爷睿智。”
“做梦！真相尚未查清，本王怎么会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去死？！”
“那可就由不得王爷了……”
那人说着，示意打开牢门，裴成霄被这人一副轻蔑的神情气的不轻，挥手就要上去揍人，刚一运气，惊觉丹田空空。
“你们……”
“王爷，您若是不选，那就由小人替您选了……”

哈哈哈哈哈6啊，发了三贴被屏了俩

10

有了皇城军的令牌，出城没有太难，二人策马在城外山路上奔驰了许久，因着地上积了厚厚一层雪，马也消耗了不少体力，越跑越慢，二人最终决定暂时休息一下。
林霜翻身下马，一个没站稳跌倒在了地上，裴成霄见状大惊，赶紧去扶。
“你怎么了？是不是又不舒服？”
林霜喘了几口气：“无……无事……”
裴成霄看他脸上唇上没有一丝血色，想着他此时六个月的身孕，刚刚又经历了一番激烈的打斗和骑马颠簸，想必十分不好受，便赶紧扶着他在一旁的树下坐下。
“在这儿歇歇，刚才一番折腾，想必你肚子又……”裴成霄的视线移到林霜的小腹，突然顿住，“林霜，你是不是又束腹了？？”
“王爷，恕……恕罪……情急之下，只能……呃……暂时委屈一下小，小世子……”
看着这人一句话都断断续续说不完整，在这冰天雪地里，额上不住地冒汗，裴成霄心疼的都快碎了。
“你个傻子，什么小世子，本王是心疼你啊，你这么干，要受多大的罪，现在也跑远了，快，赶紧解开，看你疼的浑身都在打哆嗦。”
说着，就要去解林霜身上的铠甲，林霜并没有反抗，因为小腹的疼痛确实愈演愈烈，刚刚一番打斗动了太多内力，早就有些气力不济，腹中的胎儿也似是在狭小的空间里呆的难受，踢打的十分激烈，一下一下撞击在胎宫之上，扯得整个腰腹都断了似的疼。
可是刚解开两颗搭扣，就听到马蹄声传来，林霜一惊，连忙推开裴成霄，拄着剑站了起来。
那群人一身黑衣，虽未蒙面，但一看就知来者不善，林霜深吸了一口气，把裴成霄护在身后，提剑冲了上去。

裴成霄十五岁参军入伍，年纪轻轻征战无数，不是没遇到过埋伏和失败，可他从未有过胆怯。
因为他一身铁骨，毫无留恋，便没有惧怕。
可如今，他真的怕了，怕的肝胆欲裂，万念俱灰。
因为他动了真心，有了牵挂，他刻骨铭心爱着的那个人，正怀着自己的孩子，孤身与敌人打斗。
偏偏自己刚中了对方的药，半点内力提不起来，只能站在这里，看着林霜挺着六个月的肚子替他拼命。
林霜知道自己支撑不了多久，一招一式皆为狠手，眨眼间就有十来个敌人毙命。
可对方来的人多，林霜早就是强弩之末，他渐渐已觉得眼前开始模糊，头脑昏沉，小腹疼的愈加张狂，下面已有鲜血渗出，滴滴答答洒满了战圈。
对方一把长刀挥来，林霜下意识的去挡，另一个人却跳了出来，冲着汇聚内力的丹田踹了上去。
那丹田之处，也是孕育着林霜和裴成霄的孩子之处，被这般猛力一击，登时爆痛乍起，林霜整个人像断了线的风筝飞了出去，重重摔在了地上。
裴成霄感觉敌方那一脚仿佛踹在了自己的胸口上，疼得他快要窒息了，他连滚带爬地扑过去，颤抖着抱起雪地里的林霜。
“林霜……阿霜……”
倒地的那一刹那，林霜一度痛的晕了过去，但马上就被更猛烈的疼痛生生痛醒了过来，他勉力睁开眼，只觉得皑皑的雪地晃得自己看不清东西，脑袋也晕晕的，可小腹处的疼痛却逼得他不得不清醒着神志硬捱着。
“阿霜，算了……别打了……我，我去认输……”
那个纵横沙场，看着金戈铁马，血肉横飞，眼都不带眨一下的兵马大元帅，如今居然起了投降的心思。
只因为怀中这个已经千疮百孔的人，是他生生错过了十三年的挚爱。
“王爷……逃……快，逃……”林霜在剧痛中找回一丝神志，仍旧想着裴成霄。
裴成霄抱着林霜，崩溃地哭了出来：“我不逃了，不逃了，阿霜，只要你别出事，你千万别出事……”
话音刚落，裴成霄只觉得怀中之人突然又生出了几分力气，挣扎着推开了自己，然后就见到一只箭矢破空而来，刺穿了林霜的左肩，强大的惯性把人钉在了地上。
——
ps.说要虐了的那位小伙伴，你的预感很准，不仅要虐而且是大虐哈哈哈哈
pps.afd更至21，二包已经上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