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9
莫辞摇摇头：“无碍，在边疆数月殚精竭虑，这一时半刻的休憩，我是舍不得躺在床上度过的。”

常言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莫辞提着一颗心留在南宫煜身边，生怕堕入温柔冢便是不可回头。身为凡人，利欲熏心在所难免，他日日都在奢求更多，想要长长久久的安稳下去。

可百万兵马还在昧谷严阵以待，他们向月而眠，盼望着大获全胜，衣锦还乡。

“陛下，奎木狼一方布局多是占据地理优势，实际战略战术薄弱，而汶国虽亏与地理之势，但臣带兵多年，对掎角之势有五成把握。”

南宫煜点头：“军事兵法我不疑你，但我有一事嘱托，奎木狼狨恪一族心有所向，绝不是断尾自保之徒，你若杀之，便片甲不留。”

“陛下，穷寇莫追。”

薄汗盈额，莫辞胸中微喘，几步下去已是面目皆白，只得撑住桌案，躬身缓解。

“明渊，你不如坐下。”南宫煜扶他靠近石凳，劝他多歇歇。

他再开口已是气虚难言，扶了扶后腰才道：“臣……身有旧伤，难以端坐，陛下赎罪。”

南宫煜恍然大悟，将军驰骋疆场多年，本就不是安然无恙的底子，又在怀里添了一块肉，怎么会好端端的不躺着，非要下来胡乱走，只得自己问：“你可是腰疼？”

莫辞紧了紧手掌，捧着肚腹带来的坠胀点头：“无妨，我歇一会便好。”

眼见九五至尊脸上精彩纷呈，稍后又噤声下来，不敢分心的瞪着尚在调息的莫辞，生怕几息下去便摇摇欲坠。

但莫辞并非矫情的性子，稍微好受些便提起精神一笑，虽还是恹恹但总归分出忍痛之外的心力，补上未说完的那句：“穷寇莫追，否则最后一步，又是当年……莫府付之一炬的局面。”

南宫煜一愣，他哪里是身有旧伤，明明是心病难医，突起的痛意虚脱有几分是旧疾便有几分是思虑，他耿耿于怀的滔天大火，从十年前烧至如今，依旧难以自抑。

“明渊”，南宫煜上前去两臂环住他，才知他全身隐隐生颤，轻轻劝慰道：“你别怕，若对他们仁慈，便是给他们东山再起的机会，汶国便永无宁日，这和当年莫府不同，你身为将军，怎么会不明白呢？”

“我……明白”，正是因为明白，他才更觉莫府倾颓皆是因果轮回，全因命数。他提刀杀人也救人，用的是以命换命的法子，保护一方就得用另一方的永无后患来交换，他有愧。

“你不必有愧”，南宫煜了然于心，接上话道：“你身为汶国将军，俯仰无愧于天地，无愧于汶国子民，身为忠君将领，国家便是一体，你为汶国谋，不为四合求生路。”

一滴清泪顺着面颊滑下，莫辞舌根作堵，几声低喘慢吐之后才道：“莫家世代为汶国戍守，蒙陛下不弃，亦委我莫辞重任，臣定当不辱使命。”

“好，朕信你。”

莫辞回拥住南宫煜，肚腹贴合在一起，两个胎儿轻轻作动，似乎也心有所感，“多谢陛下爱我。”

南宫煜稍怔片刻，忽而神色微漾，轻笑道：“似你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