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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风夜长】回复:

楼主:冰纯筱兔  时间:2021-11-18 06:49:46
精心调养下他这段时间身体确实还可以,感觉得出来,不舒服的频率低了许多,他起初还说我不要一直盯着他,班也没办法好好上。实际上自从他出现,我就深知自己的取舍,早就调了岗位,难得地在这个年纪拿出了一股不管不顾的劲儿,只为了攥紧他的样子。开春这段时间他陪我走了好多地方,我带着念念玩,他就在旁边看着我们轻轻的笑。
去医院复诊换药的时候主任仔细地讲了手术方案,实际上本来这种治疗方式就是重建再造,他当时身体扛不住这样的创伤,这才分成几步进行。随着日子愈来愈近我架不住心里的不安,单独去和主任医师再逐步确认,每一项风险和预后都一遍一遍地问,恨不得一定要得到一个万无一失的承诺。最后主任明白我的心情,让我等他一下,处理完其他病人就过来找我。
下班了,你跟我来。主任带着我到了更衣消毒的办公室,到自己柜子前,自然地脱下白大褂换衣服。他说,小莫,在诊室以医生的身份,我不能向你说保证的话,但是现在脱了这身衣服从朋友的身份,我既然拉了他回来,自然不会让他再冒险。这本来也是当时治疗手术的最后一部分,他不愿意,我才没再强求。主任看着我点头,你信我。
我没想到医生会和我说这些,一时意识到我的冲动顾虑实在愧对这份本该有的信任和对人家专业的尊重。我无奈地半鞠躬笑笑,说对不起,我只是害怕。
行啦…我当然理解家属。医生换了种语调,说认识你们几个也有六七年了吧,还不算朋友呀,这么客气。

他提前一天住到医院,开始一边检查一边准备,等到一切妥当,回到房间换上医院病服的那一刻,他好像有些犹豫,呆呆地看起来心神不宁。怎么了…其实我八成猜得到原因,他踌躇进退,左右都是最怕不能好好地陪我。不过我想他有努力让自己靠近我,他的小心思细腻柔软,没有再装作乐观坚强给我看,他抱着我,头低在边上,轻轻地说 我害怕……
我抱他紧了些,摸摸他的头,说宝宝放心,我可以照顾好自己,也可以照顾你。手术就一小会儿,醒过来就可以看到我,好不好。
好,他笑,问我,你叫我什么?从哪学来的。
大概是从念念那吧,我一本正经的答。他就直起身看着我撅嘴,嗯?就随便哄我的啊。
我让他坐下来,我这会正蹲着给他系裤脚的扣子,碰到他的脚腕又是凉得冰手。我说不是随便,是专门哄你的,宝宝。我给他脱掉鞋,握着他的脚放到床上去,用被子把他整个腿盖起来,简单给他按一按,好歹不至于那么凉。他顺着我的摆弄 抱腿坐着,又脸红了一片,我不抬头看他,也能感受到他眼神柔软地一直看着我。双脚被直接放在我腿上他特别紧张,不知所措地缩了缩,早年他常常说女孩子不要染寒气,而他是化了又复冻的冰,总不许我贴他太近,拒绝汲取我的温度。而我就一直赖在他身边,不管他说什么,只问他,暖不暖和,这样是不是舒服多啦,惹得他没办法,光是笑。
他从下午开始禁食水,到了晚上也睡不着,他好像有好多话要对我说。其实随着时间临近我也揪心地很,没有拦他,就一遍一遍的给他用温水润润唇漱漱口。毕竟难得地打了止痛剂他没有其他负担,我可以好好地陪他聊聊天。其实我这个人,本是事情过了便淡忘,也许模糊不清,甚至有的完全失了印象。他却经常在回忆里,每一处细小的过程都刻在记忆中,密密麻麻,整整齐齐。所以以前经常他与我提起的事,我一脸茫然,不过如今的我早已成了他的样子,有好多好多话想与他细细讲。

楼主:冰纯筱兔  时间:2021-11-18 06:49:46
他第二天一早的手术,他的闹钟响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窝在他怀里睡着了,我吓了一跳,迷迷糊糊的地赶紧起来,他应是一夜没睡,拍拍我,跟我说没事的,慢点起。我愧疚地不行,他说你最近这么累,该多睡一会,正好让我多抱抱你。…我被他这样讲得,尴尬地推了他一下,他就笑起来,说快收拾收拾,一会该有医生来了。
他此时倒是温暖的,也许是我一直伏在他身边的缘故,我问他,你怎么样。
他说,只有一点痛,没问题的。
他因为一直没吃过东西我便没让他起来,只要他坐着 给他洗了洗脸和手,他就仰着脸像猫咪一样嘴角弯弯地任我摆弄。他皮肤白白净净,却是典型的沙漠皮,干得厉害,我用医院开的甘油稀释了给他擦,然后蘸了一点点在他眼底的细纹上,他笑眼看着我,我想我是被这副容颜吃定,完全败了。
从医生来检查开始我便一直拉着他的手,他也一直握着我,指尖的温度却渐渐凉下来,一有机会就把脸埋在我怀里要我抱着,直到躺到病床被推进手术室,才不得不松了拉着我的手。我一直在找话题跟他说话,他就沉默着听着点头,进去前他只对我说了一句话,还是说 别怕,没事的。
我眼看着手术室门关上,心跳都停了半刻,这时沈安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我背后,喊我,姐,跟我来这边坐。他说他也挺担心的,苏源让他在手术过程中陪着我,可以和我讲讲我不知道的事。有些事苏源自己不愿意说,但他也怕沈安一味的顺从他的意思心里不舒服,只跟沈安说不用刻意隐瞒,没有所谓。此时我无比清晰地感受到,他给我的保护,一直都在。即使在他虚弱到无力抵挡这些风雨的时候,他也要把我藏在一个背风的地方,独自承受一切。而我似乎始终也没能和他一起并肩承担这些孤独。
我对沈安说你说吧,我会好好记着。沈安摇头,说姐你只要记着怎么照顾他就好。沈安仔细给我说了医院每天活动的时间,不同科室的关联,负责的医生,和他症状对应的措施。
但他当时没有对我说,那年苏源刚稍稍恢复意识,见到沈安不知所措的样子,仅有的一点清醒时间都用来教他如何去做,甚至告诉他自己如果再昏迷,再抢救时,他应该怎么办。我即使之前能猜到大概,可真正听到时,我很长一段时间也无法忽视那种心痛后怕和自责。
这场手术做了近十个小时,从上午一直到了快晚上,中间小安守在那,我去买了一次饭,我们两个就蹲在医院椅子边匆匆吃了,强制补充点体力。我好像把手术室外面的环境模样在眼睛里描绘了无数遍,每一个细节,哪怕地砖的纹理都清清楚楚,盯得眼睛酸涩地疼。

楼主:冰纯筱兔  时间:2021-11-18 06:49:46
这样又熬了一天半的时间,撤掉了部分仪器和饲管,他才能开口说话,能微微起来一点半躺着,不再用人帮忙翻身。
送走护士姑娘,晚上屋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我关了门洗过手回来就见他望着我,虽然很虚弱也没发出声音,却是由心地露齿一笑。我这么多天的紧张和恐惧似乎都被这个笑容完全化去,走到他跟前,夸他说你真棒。他声音哑哑的,还稍有一点有气无力,低声笑着说这应该也是哄念念的吧。这人竟还记着之前的仇,我便在他身边坐下来喊他,苏源。嗯?他轻轻地应。我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说,我爱你。他没想到,愣了一下,我补充道,只说给你一个人的,我爱你。
他垂了眼笑,傻傻的点头。也不忘了逗我,说那这些日子,就麻烦你好好照顾我啦。

这晚他难得睡了个好觉,我听他的话支了陪护床躺在他旁边,没有敢睡沉,差不多几十分钟就起来一次看看他。他很平静的基本一直也没动,疼醒几次也不一会就睡过去,到早上五点多护士来量体温时才被我叫醒。他早上还是难受的,我哄着他迷迷糊糊地夹了体温计,虽然从前几天的三十八度多退成了低烧,但身上必然仍不会太好过,这种大手术除了体外的伤口,内部恢复起来更是异物感很重的又痛又痒。上午检查下来为了防止术后肺部感染又新加了两种药,到后面烧得他胃里也难受的不行,没有输液的那只手握成拳头搭在心口,无力地上下不住攥紧。
我喊了喊他,他眼神涣散的扬了头看着我,呼吸一深一浅。他并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只用气息呻吟了一声又回去咬紧牙。我心疼的有点慌,不怎么敢动他,只能安慰他说马上就输完了,一会儿就好了。他点了下头,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张口,没事的…
待他终于缓过来时,我站在他旁边,他示意我坐过去一点,倚过来让我抱着,脸色苍白得要命。我摸摸他的脸说心疼死我了…他恢复了点力气,轻叹,你忘了,我特别能忍的。
他这句话听得我一下子鼻子酸得不行,怕他发现赶紧呼了好几口气才勉强把情绪收回去。我揽着他,给他轻轻揉一揉肩颈和手臂,好歹不至于僵硬地难受。他随着我的动作微微换着姿势配合,像伸着下巴撒娇的小猫。
他在今天要开始逐步恢复饮食,起初每过两个小时需要喂给他三四勺的温水,我戴了医用手套,用着量杯和温度计做化学实验似的精确地量好,全程无菌操作这样给他一小口一小口地送进去。他开始还有些害羞,眼神飘着不敢看我,这个恢复过程本来就不好咽下去,他下意识在躲我,还要强迫自己抬头,我看着都觉得难受。我用纱布给他擦去留下的水,问他,有没有不舒服,如果你太紧张那我下次喊沈安过来?他可能还以为我生了气,才顺过气便解释道,对不起对不起,是因为以往其他人不会像你这样仔细,是我受宠若惊,谢谢丫头。
看他还能顺畅地说这么多话应是没有大碍,我也就放了心,问他说小安是怎样的,要是有欺负你我去找他算账。他不好意思地咬着嘴唇,说那时直接吐了沈安一身,后来只要像现在这样能动的时候就自己来,没太用人喂的。听他这样说我也明白,他当年身体更为虚弱,温度和量有一点不合适都会激到他,若那几年我一直在他身边不知能否少受些罪,可也幸好有沈安一直陪着他。
他这次手术是没有直接涉及消化道的,主要还是肝肾功能代谢的治疗,只是间接的有影响,所以他就算不舒服也还是要按时进食,他还要过几天才可以活动,现在只能加上按摩来保证能量摄入和循环。从温水和汤,之后过渡到流食我都循序渐进地按时按量准备好,食材尽量按医生说的搭配合适,其他能帮到的事也全都亲力亲为,虽然这样行动上累了点,可内心不再有那么多嘈杂折磨,反而觉得轻松不少。他状况还好,如今任何事也不再排斥我,如果弄得老干部心里实在过不去了,他就自己拿被子掩了脸,小声说辛苦你了。样子正可爱到我心动的点上。

楼主:冰纯筱兔  时间:2021-11-18 06:49:46
后来沈安和他家的姑娘带着念念过来看他,念念之前基本没有和我分开过这么长时间,又是在医院这种地方,我虽然提前和她讲好了,但还是吓坏了孩子,见了我,跑过来才讲两句话,小姑娘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最近确实忽视了她,把她抱到腿上坐着,耐心哄着她,给她承认错误。
苏源在一旁对小姑娘说,都是我的原因,念念不要怪妈妈。念念这样委屈,妈妈会很心疼很自责的。
我知道他是怕我难过,但我当时心里便笑他这副护短到连自己女儿也不放过的样子,他其实不够了解,念念虽然年纪还小,性格脾气却基本和他一模一样。果然,小姑娘听了就摇摇头,说念念没有问题的,只是想你们了,以后不会哭了。然后朝他的方向探探身子,小手轻轻地拽他的衣袖问,爸爸你怎么样了,痛不痛…
他眼底神色略怔了一下,然后温柔笑着回答,不痛哦,我也没有问题的。他抬起手,摊开来把小姑娘的手握在掌心,说念念再等一等,过些日子恢复好了我们就回家。
待沈安他们回去我就逗他,说念念她可是你亲闺女。我回头看他,结果这人一本正经地看着我说,你告诉过我了…认真的样子愣是把我调侃他的话堵了回去,只得顺着他说是。

他现在体质不行,恢复速度比普通这个年纪的人缓的多,基本每天都会难受上一阵,或者突发些其他的症状,万幸检查数据都日趋向好,这些日子的罪也终于算得上是没有白受。沈安每天都按时买了日用东西送过来,再在这里待上半天,偶尔晚上也守着他,换我回去家里歇一晚。这时苏源还会在第二天早上给我发语音,报告自己的情况,总而言之是为了让我安心休息。这种日子即使算不上幸福,也可说是人生岁月里难得珍贵的深情和温暖。
慢慢的他需要下床活动,他性格上始终排斥外人,我就等了屋内没有其他人,反锁了门,才要他坐好,我蹲下来尽量给他活动一下四肢的肌肉。从小每当我这样碰他的时候他就都沉默屏气,呼吸都放轻下来,一动也不动地配合着任我摆弄,甚至话也不说,不管我说什么,他都用最少的字回答,就这么凝神看着我。现在也还是如此,我便嘱咐他,痛了要说出来,不要太勉强自己,可以多借一点我的力。看他还是沉默着傻傻的点头,我低头补充道,你放心,我现在吃饱了的,努努力可以把你整个人扛起来。…他才扑哧一下笑出声,把我拉到身边,轻轻抱了我一会,说我在想什么你怎么都知道。我扶着他一点点地由坐着脚碰到地面,然后再一只手挽着我,另一手扶了栏杆慢慢站起来。他挺难受的,起来闭了好一会儿眼睛,才能原地慢慢地动一动脚和腿。也许是因为痛也许是因为头晕得没力气,我从后面搂着他,能感觉到他整个人都微微地颤。大概过了半分钟我试着问他,受不了就坐一下?他竟是同意了,结果坐下来深吸了口气说其实还能接受,就是媳妇说话必须要听的…又贫,很好。我就着他的话命令他,那今天就到这,休息,睡觉。他就看着我那样笑,又立即俯下身去捂了刀口,一边笑一边低低哎呦了一声,吓了我一大跳,赶紧扶好他,认输说好了好了,我错了,你慢点…
之后的几天我每天都牵着他,在房间里面走上一小会儿,他不能有大动作,开始就慢慢地踱步子,我在他身侧,一只手臂被他挽着,用着劲儿每一步借给他撑一下。他很认真很安静地垂着睫,呆呆盯着地面,停下来歇一下的时候他才呼口气,放松下来看着我,撇撇嘴做个小表情。慢慢他不再需要我一直扶着,此时我就在他面前面向他,伸出手来把他两只手都握在掌心,他就笑着被我带着,朝我走过来。待他靠近我向他张开怀抱,他迎过来把我环住抱着,总觉得他身上的味道是深深的清冷,又混着微微的甜。我推着他到后面的花园里散步,他被我盯着涂了厚厚的一层防晒,他平时脸色没有什么光泽,此时在阳光下泛着透透的光,竟显得气色好了不少,好看得很。我悄悄地在背后拍他半侧面的背影,再把相片锁进了数个相册。

楼主:冰纯筱兔  时间:2021-11-18 06:49:46
拆线以后不再潜血,他的体力才明显恢复了不少。有天早上我醒的晚了些,睁眼望见他站在房间门口,故意压低了交谈声,一手配合着查房医生检查,一手背在身后,拽着帘子的一角,用自己的身体一并帮我挡了外面的视线。我就这样怔怔看了他几秒,待他转身,手臂横在腹间往回走时,我下意识地赶紧闭了眼睛装睡。他很随意地坐在床边,也没看我,伸了手过来攥住我枕边的手,低声问,准备什么时候醒呢。
……我被他抓了个正着,干脆把他的手拉在怀里,朝他撒娇,不想起…
没想到他俯身凑过来,在我耳边温柔问我,太累了吗。
我被他的动作和声音里满满的担心惊到,立马起来扶他,怎么还弯腰呢,不嫌痛啊。
他也不说话,满眼的笑。
我这时才发现他已经将我昨晚准备的早餐拿出去热好了,他虽然基本能自理,可这个幅度的活动量他是会疼的,我塞了个垫子在他身后,把手直接伸进他的衣服里。他就把手臂让开来,身体微不可察地前倾了一下,然后闭了眼睛,把头靠在我搂着他的胳膊上。我寻着他小肚子到上腹比较僵的位置按着给他揉,他特意没有把重心靠过来,只是轻轻的依在我身旁,跟着深吸口气,再悄悄呼出来,安静地用脸蹭蹭我,双手交握着,乖得很。
我这一阵子黏他黏得厉害,一小会儿看不到他心里就极其不安,就算是出去都和他一直打着电话。他见我如此,也没什么异议, 每次都在电话里温柔地提醒我,过路要看周围的车,开车的时候不要讲话,告诉我他一直在听,要做什么也都会告诉我的。
所以那次我回来时在病房外从窗口看到他,他整个人难受得蜷着腿,一个人在病床上歪在一侧,憔悴的样子孤独而又狼狈。我没有特意告诉他我回来,而我耳机里传来的他的声音依然平和温柔,全然和眼前这个人天壤之别的状态。这心痛来得过于匆忙,可我又知道他万般不愿让我看到他自己这幅样子,不敢贸然进入,怕他又挣扎着死撑。我压着鼻音,嘱咐他早上醒得早,趁现在睡一会,不用一直这样陪我,我办完事就回来。他撑得辛苦,答应下来,我躲在门外看着他才刚刚挂了电话,整个人就脱了力,努力了好久才翻过身,把手臂和腿压在身下缩着。
我没办法缓解他的疼,喊了主任来进去帮他,自己在外面干看着流眼泪,我不在他身边的时
候他疼的厉害了才会出一点声,一声一声地划在我心口,而在他的世界里,这又哪里算得上痛。
他快睡着时我才进了屋,他望了我一眼,迷糊着小声嘟囔,回来啦,我睡一会儿哦,才真的睡过去。我给他轻轻地理理头发,擦一擦鼻尖渗出来的冷汗,他比之前下意识地害怕触碰好了一点,除了腹部,其他地方不至于再一碰到就立马往角落里躲,慢慢习惯了有人在身边。我不知道最开始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才变成这样,全然不见了从前小时候的那种依恋,有人靠近就随时被惊醒。

楼主:冰纯筱兔  时间:2021-11-18 06:49:46
因为用了药,他醒来时已是深夜,我没敢睡下,就抱着被子伏在他腿边的位置眯了一会。夜里他小声唤我,我睁眼就对上他满是抱歉的目光,我没睡熟,也有心里准备,抢在他开口道歉之前迎上去堵了他的话。这是手术后我第一次口鼻间满是他混着药味的清冷气息,他身体不舒服,我只在他唇边贴了几秒便起身。他没想到,略略惊讶之后安心闭了眼睛,最后笑着低下头去,说我今天是有点难受,不想竟从你回来一直睡到这会儿,让你担心啦。
他明白我的意思,没再讲那些道歉的语句,温柔地对我笑。我之前给他准备的水和餐食都在小锅里温着,我推了侧桌来放到床前他能够到的位置,他大概是被疼痛磨得心情不太好,眼睛里漆黑地一点光也没有,我有意收着我可能会带给他的压力,只与他说如果要下来之前记得先吃一点东西,看你自己状态,我就不插手了哦。好…他微微点头,也没什么劲地拉着我,示意我靠近一点,挪了挪让开了病床的一大块位置给我,说,你上来…
我舍不得浪费他的力气,顺着他的动作过去偎在他身边,半倚在他腿侧,被他的温度包围着,心里长出了一口气。他分了一半的被子给我盖好,手在我脸边停了几秒,最终还是握握拳收回去,绕过去轻抚着我的背说,放心睡吧。
我悄悄抬头望他,他表情是平静的,可从呼吸声偶尔发颤也能知道他没有太好,眼神定定落在一处,失神落寞。我试着用手侧面柔软的地方轻轻垫垫他脐周的位置,他下意识蹙眉,然后翻身朝着我的方向转了一点角度,好让我不那么费劲地去够。我说,苏源,你喊喊疼也没关系的。他失笑,低头用极小的音量在我耳边问,那你不是要心疼死。这话若是从别人口中说出来,一定是颇带了戏谑的味道,可是他就那样垂着头,像诉着什么不愿让人听到的委屈一样,全是担心和不安。
……确是心疼地要了命。不仅仅因为他难受得心疼,更是确切地感受到,他好努力好努力地在对我好。
他这才没坐一会儿手就又凉下去,他却用绒毯将我裹起来,问我,冷吗?我自然还好,摇摇头把他整个人拥进来,手也拉在我怀里暖着,你别冻着才是。这人犹豫了片刻终于卸掉力气靠在我肩上,无力缩了缩。我安慰他,刚刚晚上主任来说再观察几天,下周没问题就可以出院了,我们就回家。他明显地期待,微微抬了头,真的?嗯,真的。我肯定,最近不是好多了,是不是今天难受糊涂啦。他终于又淡淡地笑起来,问我,出来这么久,想家没有?也没等我答,又自言自语,如果可以永远好起来,就好了…他说这话时嘴角扬得温暖极了,眼睛却闭起来,我看不到他的神情。
始终再也不可知他到底是由于先天,还是从几岁开始就彻底拖坏了身子,这十几二十年下来,怕是蚀掉了他本该拥有的,全部的美好年华。他这副好容貌,极致的好脾气,所有人都肯定的好能力,终究被命运磨得,那些光暗下去,被掩盖得七零八落。我好像是在他身边,又好像隔了一段距离,看着他曾挣扎反抗,自暴自弃,或是惴惴不安,自卑谨慎,亦或是不管不顾,心如止水…命运待他太苦,他最终没能带着主角光环拥有一个完美的好性格。而我想我也一点都不无辜,自顾不暇之余,不轻不重地,把他向着深渊的方向推了一把又一把。可他却曾写给我说,自己每每被关在漫漫黑夜中时,都能感受到我自那年牵起他回家的手,从来没有放开过。

那天最后还是我先扎在他怀里睡着了,这段日子我怕是与他讲童话故事讲得过多了,久久地做了个梦,净是些奇幻飘渺,睁眼愣了好久才把眼前他的身影和梦境里的他分开来,忙在他回头之前胡乱抓了纸巾擦掉脸旁的口水。他见我醒了端了杯水递给我,看我不敢正眼看他,倒让他想起来幽幽地调侃我,梦到了何事?又哭又笑地,好几个小时抱着我不撒手。
……这个魔鬼。

楼主:冰纯筱兔  时间:2021-11-18 06:49:46
他出院那天,沈安带了念念来接他回家。小姑娘特别卖力,帮我们一起把收好的小袋行李搬到车里去。他倒是终于想起心疼女儿来,制止她忙碌的步伐,把念念拉到身边,将耳机分给小姑娘一只,我清楚,那里面都是我们俩几年来收藏的那些歌,他正在旁边用第三人称给她讲我们的小趣事。小安看到时还惊异,问他这次竟然记起女儿,舍得让我干活了。他扬脸说,我已经提前养了你小莫姐好几天,足吃足睡,可不就为了这会儿用兵一时。沈安听得懵,他笑起来,笑容里竟带了点不常见的青春和阳光的颜色,说哪能再要你一个人帮我做全部的事,她没问题的。他看沈安的眼神和看我的完全不一样,看向我的时候,他眼底都是柔软的笑意,满满的温柔包容,而对小安,会闪过那种年轻的光。
我其实和他是说好了的,最近他身体可以,我有时晚上比他还早睡下,他也能与我一起去医院食堂买饭回来,我确实轻松了不少。至于念念,他后来还给我解释说也是怕我担心孩子的安全,还要分心看着她,他来带会好一些。他好像一直怕我会觉得,孩子会分走他给我的爱,毫不犹豫地明显把更多的偏心都给我,就像当年他也很注意,很多事都和我爸妈订好了等价交换的条件,不愿抢任何一点我拥有的这些爱。
记得我刚认识他那时甚至恐惧过他一个小孩子这样地心思缜密,可这么多年下来,他分明比常人还要善良温和得多,分明值得拥有更好更完整的爱,不必如此一点一点计算着感情的分量。而转念又想,他其实只是在将自己眼里弥足珍贵的东西,小心翼翼地帮我保护起来。他的内心太深太软,需要人同样贴在心口慢慢地焐着,温着,才会一点点地温暖起来,暖热了,就又一股脑地倾了所有。
他回了家特别开心,虽然除了必要的活动,大部分时间还是需要卧床静养,他很多时候都是半躺着用笔记本电脑忙工作,我也基本整日都在主卧里陪着他。我们最近确实花了不少钱,他还在医院时就拿着平板电脑办公,我也一样,照顾他之余也开始对接工作上的事,偶尔望向他,把视线停在他身上,他感觉到,抬起头来和我对视,眼角也满是温柔的笑。下午阳光好的时候我就带他在厅里的小阳台活动活动,再坐下来待上一会儿。家里的花好久没人打理,东倒西歪地,他没办法蹲下来,就坐在躺椅上,口头教我把它们扶起来,插根小棍再用绳子缠上去。我完全不擅长做这种事,笨手笨脚地弄上好半天,惹得他一直笑,最后干脆端到他面前要他搭了把手。他手指又细长又灵巧,简简单单搞定,比我强得多,可能是看我泄气的样子,笑得他伸手在我头上揉了好几下。

楼主:冰纯筱兔  时间:2021-11-18 06:49:46
一晃地这就到了要复查的日子,晚上他就像个小狗似的把头搭在垫子上,只露两个眼睛,眼巴巴地看着我理出来厚厚的好几沓病历和药单。他第一次把这些都交给我,以往都是能藏就藏,甚至不愿接受,偷偷地销毁。他看着这些时眼睛里朦朦地,手臂交在腹间蜷在沙发背后面看着我,我心疼死了他这样的姿势,眼下的处方笺又总是突然地触目惊心,我不断在心里告诉自己只有我表现得冷静且温柔,他才能真的尝试接受自己,才会愿意让我一起分担这些。我快速地整理好,一边准备转天要用的东西,一边和他聊天,顺便要他好好坐着,不必跑过来帮我。不想这个小动物,听到我不要他过来,尾巴刚刚摇起来就又泄了气,软趴趴的姿势坐回去,又蜷在一角。倒也没放弃,悠悠地一件一件事地提醒我,末了轻描淡写地插了一句腿好冷哦,坐麻了都……确实话一出口我就立马丢下其他的事情,到他身边来,结果就看他到得逞又不好意思的表情,不敢看我,低了头却向我伸出手,展开怀抱。
你…… 我心里又无奈,又被他这个样子拨得耳边都听着砰砰直跳,我其实同样想要他抱我,甚至是深深的眷恋。所以我几乎是扑到他怀里,在他的气息里合上眼睛,深深吸了几口气,双手环着他的脖颈,晃呀晃地。他的笑便洒出来,溢了满屋,一手搂了我的腰,一手在我脑后温柔地揉了揉,也是一个满怀。

不过我了解他,他定不会用这种事骗我。我在他身后垫了一个超大的垫子,打开两片暖宝宝叠在我腿上,他起初还躲闪,说问题不大,不用管的。而在我面前又总是会很乖地听话,没过多反驳就向后挪一点靠过去,他瘦瘦的一条显得整个人都陷进垫子里去,一副任我摆弄的样子。他前些日子腿一直水肿得一按就是一个坑,皮肤都锃得亮亮的,如今终于消下去大部分,可肯定还是不好受,不然他也不至于这样不愿意动。
我用小被子给他盖好,这样这人也就没那么紧张,他腿的感觉是麻的,肾脏的原因影响血液循环,消肿之后应该好了不少,剩下间歇性的症状,早晨晚上代谢慢的时候会比较严重,吃不上劲。他把胳膊从被子里面抽出来,轻轻挽了我的手臂,乖乖地伏在我身旁,我无奈哄着他,先松松手,把暖贴给你垫进去呀。他侧着头望了一眼,把手缩回去,半握拳地举在身边,遮了半个脸,安安静静地等着我。这奶里奶气的样子也着实太可爱……我弄好后干脆在他身边整个人坐上来,把手臂还给他,递过去给他拉着,他就干笑了一声,靠过来半个身子伏在我腿上。
他安心合上眼,呼吸的气息正好掠过我的手背,我也随着他,仿佛闭上眼睛人就飘起来,被他牵着,像是在梦里飞了很远很远。丫头,我被他低低的声音拉回来,好像也没并没有睡着,下意识就很快的应着,嗯?他说,我们把念念接回来吧,好不好。他知道我的顾虑,自己接了话,我是说…明天如果没问题的话,我们就接念念回来吧,我可以照顾好她的,你这样两边跑久了吃不消,小家伙应该也想你吧。
你呢,你想念念吗?话一出口我就开始后悔,我明知道他童年里的满目疮痍,这种问题我何必要他去给出一个答案。一时竟不知如何收场。
他乖乖的,说对不起,想要一本正经的起身,肩膀碰到我搂着他的手时又停下来,半撑着身子,低头道,我这几十年,性子没能练好,可能才只学会了想你…但是我会对她好的,念念是除了你以外最重要的人,你放心…
小源,我俯身把他捞起来,又不敢看他,干脆抱住他在他耳边道歉,苏源,是我说错话了,我不过脑子。你对念念的好我都看在眼里,不只是因为你的善良和责任,还有很多很多爱。你什么也不欠,你,念念,还有我,我们现在是一家人,就是我们小时候羡慕的那种,完完整整的家。嗯…我感觉到他深深呼了口气,默默加了一点力气抱紧我,点点头。我说,我没有怀疑过你,一直以来性子虽淡,却努力又温暖,是我的小太阳,从小教会我这些关怀和善良的,都是你。我有时看着念念就想,那才是你本来的性格吧……规矩,礼貌,却不怕生,不急不怒,总是有条不紊随遇而安的。现在看来,捣蛋的劲儿也因为你。他在我怀里窝着笑咳了两声,说没有…我很严肃的。
我其实把孩子放在沈安父母那,开始是因为沈安从前的病便是遗传而来,他们早就做了不要孩子的打算,二老又喜欢小朋友,念念也愿意和他们在一起玩。二来,念念和一般孩子比起来,本就少了隔辈人疼爱,既然没有不适应,多待一待也没什么。最近我又常常顾不上她,在那里我反而放心。
所以我在他耳边说,我怕你做完造影会太疼,回来观察观察,后天我去接她,好不好。他答应着,双手握着我的手腕,说别怕,只会疼一阵子,晚点就没事了。

楼主:冰纯筱兔  时间:2021-11-18 06:49:46
不过这一阵子对于常人还好,他却根本受不住这种外力,真的难受,完全禁过食水之后胃里又不舒服,造影检查注射的药剂再加上腹部压力的按压,半个多小时下来,直接折磨得他虚弱得走不动路说不了话。可这个过程我看不到,也没办法在他身边陪着,只有最后等着接他出来,总觉得我拼了命照顾得才刚好一点的人,进去这么一会儿,就又被折磨成这副样子。每次看着他缩在病床上,被疼痛完全抽没了力气,抱着肚子不敢再碰,我就鼻子酸得想哭。过了不多会护士来给他拆静脉滞留管,他虽然配合,但手臂悬在半空使不上劲,不住地往下掉,我过去帮他托着,小胳膊特别细,被我这样捧在手里,最后帮他按住针口。他说你别看了吧,我自己来。我摇头,然后摸摸他的脸,没事的,你闭上眼休息就好。感受得到他内心里极其恐惧医院,他被我按着的这只手翻过来拉着我的手臂,大概是又怕冰到我,最后只抓紧了我的袖口,终于眯了一小会儿。
主任进来的时候见他睡了,特意放轻了声音动作,简单地和我说一下情况,而他可能还是被动静扰到,挣扎着惊醒,居然一下子满头的冷汗。他醒过来呼了两口气,看到医生,没太失态,微微点了点头示敬,韩主任也不和他客气,说你不行去楼下挂个号开点安神的药好好调一调,长期这样对你心脏没好处,别再又出问题。他也不反驳,老实点头答应,医生看我表情迷茫还直接和我说了原委,他之前昏迷的时间太长,但那段时间不管是抢救还是上医疗仪器其实人身体上能感觉得到,却没办法醒过来,久了就容易重复这种应激反应,可他持续了这么多年,已非全部是生理上的症状了。
我也就懂了,他自小就心思重成那样,可谓雪上加霜,他抬手搭着我的手腕,用口型告诉我,别担心,不碍事。结果还被医生调侃,她在这你还这么不安吗,你应该对她放心才对啊。他眼睛躲开视线小声回答,没有……
医生也就不再逗他,见他目光落在手里的报告上,便晃了晃递给他,说难得你还能这么在意结果。别紧张,没什么大问题,你自己看,有几项稍微还有点低,慢慢来,急不得。
他也没接过来,就着看了一眼就点点头,特别甜地笑了一下,我蹲在他旁边,正好看到他侧颜的笑眼,之后他又下意识地转过来望向我,我就正好对上这个抬眸…
忽然也想不出合适的词来形容,我家这个眼睛超级好看的大男孩,我总是写到,却也至此都未加修饰,那种美大概是我一直深藏在心底的,是震撼吧。

楼主:冰纯筱兔  时间:2021-11-18 06:49:46
之后的这段时光慢下来,天气渐暖,他也歇下来,有了一段长长的日子,慢悠悠地在我的生活里,调了一点淡淡的甜味,与他身上的味道一样。太阳升起来的时间也变早,我每天天亮前赖着给他揉一阵儿,他再赶着厨房里东边的阳光,备上一桌早餐,有的时候我甚至有些恍惚,看着他和念念,像是看到小时候我爸爸给我们两个做早饭的样子。我也摸了自毕业工作以来最多的鱼,哪怕就在一边看着他也能蹉跎一下午,我怕他说我,他看过来时就抱着电脑装模作样的低头,几次之后惹得他远远地在那笑,当着面用手机给我发消息,问我,要不要到我身边来。我只得老老实实过去搬了把椅子坐在他旁边,趴在桌角看他工作,他虽然目不斜视,手上却伸过来在我头顶揉了揉。
待他抽到空歇下来,回过头来看我,起身用一旁电茶壶里刚煮沸的水,和矿泉水兑着,倒了一杯温度合适的水给我,也没忘了啰嗦,女孩子要多喝水才行,你啊,总是当自己是仙人掌。
这么多年每次唠叨着嘱咐我的只有他,我比他大那几岁都白长,他反而像个家长,事无巨细耐心地叮嘱,又不只是溺爱,偶尔甚至还会特意放手让我去锻炼着独立。有他带念念的这些日子也一样,我发现对孩子的成长教育来说,他比我要优秀太多。
我双手接过来捧着,边问他,你还记不记得,高中的时候你有个同学,就说你是仙人掌来着。他回忆了片刻,略不好意思地揉揉鼻尖,说好像记得,不过可能是因为我那时不太好相处……
我自言自语,你这么温和很难相处么,那后来是怎样了?对哦,也是的吧,前些日子不是才支走了那个总来看你的小护士。
他惊讶,你知道啊。她应该不是这个科室的,总往这里跑,不太好。
我还以为他又会像从前老干部似的解释,结果竟反过来冲我抱怨,说起来我怎么从来也没见过你醋上一醋,还总是怪我对别人态度不好,他坐下来,接过我手里的杯子,眼神也跟着盯着桌面,你是怎么想的…
其实哪能呢,我明明总是记得清清楚楚,潜意识里就介意地很,只是被他平时完全不近女色的那副样子惯的,好像表现得无所谓才不输,却是伤到了这么上心的这个人。我也就大方承认,我一直都有偷偷注意,不然怎么会知道你表现一直…还不错……
……
我说完都不敢抬眼,等着他的反应,然而他除了好像有些意外,轻轻 …嗯?了一声就没了其他动静,我等了几秒再抬头看他,见他嘴角都掩不住笑,俯身凑过来,低声冲我撒娇,那…奖励我一下。
我大概脸都红透了,贴上去慢慢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他就着我的劲儿,温柔地覆过来。我实际上早就想念极了他的亲昵,伸手揽紧他,靠他更近了些。他感受到我的回应,终于稍稍加深了力度,不再那么小心翼翼地,有了一点点热情的味道。
之后他弯着腰从后面搂着我,乖乖地讲,我从小就喜欢你,一直都是,只喜欢过你一个人。这个突如其来的表白安静的像个诉说,我把他的手捧在心口的位置攥着,回答他,我知道的,我也是。
他笑着重复,…你也是……
我回头,我才不是在哄你的。
嗯,嗯……他还是笑,我见他刚直起身,手就直接缩回腹部搭着,便站起来带着他往沙发那边坐,让他能有个倚靠。他拖着我的手伸进衣服里,轻声说暖一暖就好,不疼的。就又垂着睫低下头来亲我,我触着他的皮肤,把掌心盖在他腹部最凉的位置,他说的不疼,只能理解为没有那么疼,可他还是像个没事人一样,我一边吻他一边半睁着眼睛心虚,两个年纪也不小的人,工作日大下午的在这旖旎,是不是不大好。他此时微微睁眼,深深地望了我一眼,我一看到这双眼睛里的深情我就知道,我的理智还是一丝也留不下了。

楼主:冰纯筱兔  时间:2021-11-18 06:49:46
末了这人把自己像小猫似的下巴搭在我肩上,声音绵绵地:之前都没有好好和你认真谈过恋爱,现在…补给你好不好?
我好无奈,我这才在心里偷偷想了想,他就又知道了。我点头,笑着答应,他就把脸埋在我怀里,蹭蹭我,闷声接了后半句,……也补给我自己。像是终于松了口气,撒娇似的问我,刚刚的话才说了一半,之后呢,我想听…
也不知为何此时的环境会那么静,静得像深夜一样,只听到我们俩的呼吸声和有动作时衣物发出的软软的声音,剩下的,就是我突突的心跳。
你想听啊,我其实也不清楚,也许是那时你刚在我家待了不多日子,有一天你不舒服,好严重,我从没见过有人会难受成那样。可是你怕吓坏我,一声也不吭,挤出几句话都是在安慰我,也是那天你说,想要我多抱你一会儿,我现在还记得,那时候我的心跳,和现在一样……
他惊讶地轻轻啊了一声,带着笑意把手抚在我胸口的位置停了停,然后把我紧紧抱在怀里,说,这么好啊,那现在也再多我抱一会儿吧…我也给你讲一个你不知道的故事,好不好。

以前我学校后面公园的后山上,山顶那片有器材的空地,从清晨到傍晚,总是有好多人在那里玩,角落里还有架高高的秋千。
秋千后的洗手间旁边,有条很偏僻的小路,没有什么人走,那条小路的尽头,是学校体育教室的旧仓库。
……仓库?我像是回忆到了什么,却仍是一时没有想通到底哪里奇怪。他也没直接回答我,低着头,像耳语一般地对我说,你第一次捡到我那天,我其实本就不太舒服,我下午本来是在那个仓库里待着,不必去公园的。
但是,我很好奇,有个曾经借给过我一包纸巾的小丫头,为什么每天都在那里,今天 是不是也会来。
……
我足足呆了好几秒钟,才回过头看着他的脸。
……你是来找我的?
我呼吸都停在那,心脏也像罢工了一般,直愣愣的停摆,却慢慢红了眼眶。
他没有料到我这么大反应,少见地手足无措起来,怎么哭了,别哭啊…他没了办法,胡乱的跟我解释,我不是算计好的,我没想到你会来和我讲话,甚至还想把我送回福利院,更没想到你会把我带回家的。我也没有想要利用你。

不是,我抱住他,眼泪正好落下来打在他肩膀上。苏源,谢谢你喜欢我,谢谢你用尽自己的所有来陪着我。他也早就懵了,下意识伸手拍拍我,轻叹,笨丫头。我当时还小,不过是一念之差的缘分。

楼主:冰纯筱兔  时间:2021-11-18 06:49:46
他那应该是刚刚跑出来的第二天,他孤僻惯了,不爱讲话,也不愿意理人。我也知道他的身体,怕是当天跑了许多次洗手间,带的纸用完了也没多见好,才硬着头皮问我借,结果居然发现我一连几天都在,便有些好奇。而我现在确实也想不起,正式遇到他之前还有这件事。
我刚刚太吃惊,不小心松了手,我赶忙贴回去,竟触到里面微微的痉挛。
他解释,被你吓到,造反了。
……怎么会。你明明刚才这里就凉的很。
他又笑,诶?这怎还变得聪明起来了。那帮帮我吧,救命哦。
你…应该会有点疼啊,稍微忍一忍。我心疼坏了,尽量温柔哄着他,要不要先去屋里躺一下?
没关系,就在这里吧,等等到时间了,该去接孩子了。他反而超级淡定,乖乖的听话,又有条不紊的回答我,就像我手底下窜着劲疼的人不是他。
我小声问他,你还要去哦?
我不去啦。他倒是回答得乖巧:只是免得你过一会出门前还要收拾,到时候我再去躺一会儿,我在家里等你们,好不好。
也好。我站起来换了个姿势,好让他把双腿蜷上去,我坐在沙发外侧揽着他,他就倚在我身旁仰着脸看我,好像这样安全感就多了许多。他慢条斯理的在那感叹,没想到这时候了,倒是有人管着我了。
我何时不管你了。我其实是故意这么说的,我自然知道,他指的不是这个,他确实自己一个人担了太多太多,从来也没有人能真的帮他一把,小时候是,后来也是。早早地长大,又极致的孤独,可他却还将身边的每个人都照顾得特别好,实在苦了他了。我只是不愿意让他想这些,因为我从这个角度肉眼可见他腹部折腾得偶尔起伏,他却还在这一边调侃一边和我聊闲天,把话题拉偏可能还轻松一点。我望向他,没敢对上他的视线,痛吗?
疼的。他笑了笑,也合眼不再盯着我,接了我的话,是啊,你看你对我这么好,我还总是动不动就把你弄哭,多惩罚惩罚我也是应该的。
…这话你也敢说?我气得用另一只搂着他的手在他额头敲了一下,他就往我怀里躲,错了,错了……这个人不那么板正的时候,居然会翻着花样地调皮,话也都乱讲,我着实是意外。
开始碰到痛处他手臂会下意识的缩过来挡一下,他又强迫自己放下去,闷闷地抓着我的衣角,埋着头不再吭声,他肚子里面除了痉挛还有些微微的胀,我掌心倒是温度足够,盖在他脐周暖着,也不敢用太大力气,循着位置慢慢帮他把凉气顺下去,还是听得到偶尔的肠鸣声,他也随着整个人一缩,渐渐他才放松下来,应是过了那阵疼,稍微向着我的方向迎了迎。我低头看他,果然额头和鼻尖渗得都是冷汗,我用纸巾帮他擦,他就弯了眼睛仰着脸,轻轻的说,我好啦…
这么快啊。我被他这个样子萌到,哄孩子似的应和着他,顺便帮他拨弄了一下有些乱掉的刘海。他点头,就是下午在那里坐太久了,凉气坠得,不严重的。他把头枕轻轻在我腿上,说,又有你在,已经没事了。他说的也是真的,揉开了之后他的小肚子就慢慢暖起来,胀的气散出去,也柔软下来,他体脂率一直低到根本不达标,都是薄薄的一层皮肤直接包裹,仿佛一点脂肪也没有,光是干瘦竟也能看见肌肉线条,摸着硌人。腹部更是如此,总像是没有保护一样,好像稍不注意就会伤到他柔软的内脏。所以我常年也没有留过指甲,连手指边的皮肤都有特别注意,保护得不那么粗糙,仔细算着任何一个细节,只为让他能好受一点。
他缓了缓,坐起来,悻悻地问我,我可不可以先去弄好晚餐呀。我这才看到,我现在时间不够,他自然也不能将就凑合,倒确实不如让他自己做。我便与他说等一等,去屋里给他拿了件衣服来换掉,多少能干燥温暖一点,再蹲下来仔细帮他将衣摆扎好,免得受凉。他得到我的允许特别开心,自己保证着不会太久的,只简单弄一点,我给他整理衣服时他就半搂着我,嘱咐我注意安全,接到了念念早点回家吃饭。

楼主:冰纯筱兔  时间:2021-11-18 06:49:46
晚上给孩子洗完澡送回房间后,我才有空顾上他,悄悄开门看他,他就算睡着了还是抱着被子挡了半个脸,双腿吸起来,靠在那里缩成一小团。他这才刚恢复一些,不用时刻保持那种直挺挺的状态,睡姿就又变回了这个样子。我还在犹豫要不要退出去,他就醒过来,转过头来抬眼看到我,低声问我,念念睡了?揉揉眼睛然后向我伸出手,来。
她自己玩一会,到时间她就会睡了。我走过去,在他手落下来之前接住,握在手里,你怎么样了?
我没事儿。他顺着把我的手拉回怀里,你可以检查的。我笑他,我有这么神吗,医生触诊还要问你哪里痛呢。他特别自然地说,因为你爱我呀,根本瞒不过你。
我…… 我反而倒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支吾了半天,他只得赶快搭救,说 好了好了,我不逗你了,过来歇一会儿,忙了一晚上都没闲下来过,累不累。
我摇头,我歇了一整个白天呢,你应是累了,你每次自己不舒服的时候都要先问我。
是吗…他笑起来,向前迎过来抱我,那今天你多陪我待一会,好不好。我摸摸怀里这只小动物的头,回答他,嗯,我不是一直在呢。
唔……他把脸埋起来,像是把整个人都挂在我身上,闷着头不再吭声。他黏我黏得紧,我只得把手抽出来,安慰似的轻抚,怎么,这是刚刚又魇着了?要不我今晚过来陪你。
从他出了院,到后来半倚的角度一点点调低,开始晚上固定时间还要吃药,我就在卧室的沙发床上过夜,照顾他方便一些,最近他不再需要随时起夜,我便去到念念屋里睡了。
他抬头,眼睛亮亮的,真的?回来也不必睡沙发了,医生说外伤已经没事了,床这边我也都有收拾过。
我答应说好,等我去洗漱收拾一下。他点头,又抱了我一会儿才松了手,轻声说,去吧,不急。

熄了灯从我的角度看他,刚刚好是侧脸轮廓的一个影子,微微低头,这些日子刘海长了,盖了大半的眼睛。我到他身边去,探探他手的温度,把刚微波过的毛茸茸的暖宝宝塞进他怀里,他一愣,这是……?我解释说这种的重量轻很多,不会压到你,以后天气热了用也没有那么烫。他又笑,你新买的?这也太可爱了。我装模作样地向后离远一点打量他,说你和它毫无违和感。他努努嘴妥协,那我收下了。
我躺下来问他,如果困的话你继续睡吧,我就在你旁边。他没应声,竟伸手连夜灯都关了,在黑暗里整个人贴过来,调了调姿势从背面抱着我,把脸低在我头发里。姿势很乖,怀抱却很紧。我微微回头蹭到他的额头,他很小幅度地点头,深吸了口气说,从回家都没有这样好好抱过你,太久了…
乖。我依在他怀里,悄悄用劲抬着头,舍不得枕他的手臂,却被这人发现,揽着我转过来,声音笑到有些颤音,说,扛得住。
我也被他弄笑,伸手环着他,主动凑过去,把笑意都埋进甜腻腻的吻里去。他平时说话声音小,力气也轻,我总觉得他像个一碰就会碎掉的精致工艺品,在他旁边怕是一直敛着力道,硬生生的憋成江南女子般轻柔。他也同样温柔,和他平时的体贴一样,只是此时他虽然划过我皮肤的指尖还是微凉的,掌心却变得滚烫。
所以最后我们两个并排望着天花板这样躺着,我一只手被他拉在怀里,耳边静静地,剩下他和我微微的喘息。
姐…
嗯?我一边答应着一边打趣他,怎么突然这样喊,你一直不都是最不愿意叫姐姐的。
他别过头去,看向其他的方向,小声开口,以前不是怕你总不承认,才较着劲儿嘛。现在……
我有些故意地接话,现在无所谓了?
不是……他解释得笑起来,像撒娇一样。干脆直接转过来抱着我,慢慢道,现在这样唤你一声,就会觉得,曾经的那些时光,全都没有白费。

楼主:冰纯筱兔  时间:2021-11-18 06:49:46
之后我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说我过两周公司可能要有个晚宴,有个汇报,推不掉的。他问我,在哪里,到时候我去接你,要喝酒的话晚上不要自己。我迷迷糊糊给他说了地址,才突然清醒,趴起来看他,你接?
他抬手掐了一把我的脸,解释道,可以开车了。
对哦,真好。我被他搂着伏在他胸口,合了眼,你真好。
不过我也没想到,当时因我一个人带着孩子从国外回来,直接负责本地新合并的区域,那些在岗位上熬了几年的员工本就心存芥蒂,我又在这时请了辞,退到后台做技术支持,不再管业务上的事,明明顺了他们的意,却也逃不过揣着恶意的心。所以那天晚宴时,一个小职员明里暗里地灌我酒,言下之意讲我本来孤儿寡母一个人,就算能力尚可也还是恋爱脑,现在这样一个老公回来怕是治病要花去不少钱,又什么也不能做,还是要指着我养,这时竟然弃了工作,目光短浅。这人应该和苏源差不多年纪,可最多也就刚进了社会三四年,按说我不会去和比我年纪小的人计较,可偏偏就直接触了我的逆鳞,我直接把他手里杯子摔在他面前,拿了一套训斥下级的话,将这人日常的错处挑得一点情面也没留。
我虽然能想到有人拉我,却被手臂上熟悉的凉凉的温度吓了一大跳,一回头就看到他,苏源本来是来接我的,我想着他不大喜欢这种场合,就和他讲好在车里稍微等我一下就好。也不知他是何时上来的,还准确地找到我这,我瞬间心虚,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那些话,我刚才的样子怕是被他看了满眼。他轻轻拉了我一把,挡在我前面,双手把倒了的杯子扶起来,拿纸简单将桌面收拾干净,又递给那个人示意他自己擦一下身上溅到的酒渍,才淡淡地对着那人开口说了句,穷则独善其身。
……行吧,不愧是你。
我们和主管打了个招呼,他就牵着我出了门。
路上他手上紧紧领着我,不说话也不看我,弄得我心里毛毛的,想着要怎样和他解释。回到车里我在座位上两只手拉着他,哄他说,苏源…刚刚那人讲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他微微点头,拿杯子倒了杯温温的水递给我,那上面空调开的这么冷,喝点暖的。然后一边看着我喝水一边轻轻地问,你这逆来顺受的脾气,什么时候还有这么强的爆发力了,这一晃,也自己在职场打拼了这么多年…我都没怎么过问,受了不少委屈吧。
他不说还好,可他温柔又充满心疼的语气这样问我,眼前浮现的是他刚刚把我护在身后的样子,反击地平静温和而不失力度。我迎上去紧紧抱住他,他手里还拿着保温杯,只好被我挂在身上,赶紧拧好杯盖,腾出手来拍拍我。我回答他,还好的,应付得来。他说,我们公司的项目虽然外包出去没怎么管,但是技术资料还是在我手里的,如果我接回来,虽然要富贵还有点难,但是你如果在这里不开心,想去做什么其他的事都可以的。所以那人说的并不属实,我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这还说不介意,我本来没有太生气,可这件事居然直接伤到了他,而且事实证明酒精还是少碰为妙,我虽然是清醒的,可是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突然心里难受起来,抬头对上他亮亮的眼睛,苏源,不要……你不知道,不知道我有多怕你拼命的那个样子,除了想要的那个结果,其他都不管不顾的,我怎么劝都没有用……你之前,留给我的那么多东西,我都没有乱花,如今不管是念念读书,还是给你看医生,都足够的。我公司的人他们其实没什么威慑力,比外面的那些人差的还远,我怕我太忙总不着家,才让自己闲下来一点,你不要去听那些闲话锁在心里,所以……让我陪着你吧,好不好,我想陪着你……
我一口气对着他讲得语无伦次地,他听到后面摸摸我的头,打断我的状态,把我整个人揽回怀里,语气满是心疼。我的小姑娘这是让我吓成什么样子了,我答应你,以后你都陪着我,什么时候我都不会再把你往外推了。如果你累了的时候,就换我陪着你,好不好,乖。

楼主:冰纯筱兔  时间:2021-11-18 06:49:46
他此刻抱着我,声音轻轻柔柔地和我讲这些话,我有点崩不住眼泪,抬手抹了一把,又赶紧跟他道歉,我怎么又这样,这次不是你弄哭的,我以后不碰酒了…大概也就才一杯半,怎么就醉到在这和你乱讲话,刚刚那些胡言乱语你不用太较真的……
你没醉的,平时那么多想法都憋在心里,是跟我学的吗。他倒是一句话就把我逗笑,我窝在他怀里问他,你刚刚怎么在楼上啊。
来救你。
……他倒是答得顺畅。
不是,不是。他看我愣着,又立刻自己解释,到这里有点早,就上去转了一圈,在门口找了一个能看到你的位置等你而已。
我点头,问他,那上面空调开得那么大,你有没有事,你刚才手好凉。
不知道。
……啊?我直起身来抬头。
他就看着我的眼睛说,那会是待得太冷,但是目前没什么事,其他的我也不知道嘛…
我现在这会摸过去,倒是比之前好了一点,有了点温度,他又顺势把我搂回来,说,不用担心,没事的。我隔着衣服探了探他肠胃的状态,柔软的触感让我稍微放了点心,被他抱着,在他怀里老老实实地靠了好一会儿。
好了,回家吧。听到他唤我我才发觉自己的困意,他的怀抱总像冬日的被窝一般让人安心留恋。他看我坐起来迷糊的样子,轻声问,睡着了?也没有要我回答,探着身子把我这边的坐椅向后放低,把给我带的外套递给我,又将安全带绑好,一边准备启动车子,一边温柔的对我说,还要有一阵子才能到家,先睡会吧。
我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安静地看着他照顾我的动作,一刻也没把视线从他身上移开,人也只是配合着他没怎么动。现在我从这个角度看着他的侧脸,看他规规矩矩地开车,我稍微侧了一点身子,根本不想合眼,觉得不如就此一直看着他算了。
等信号灯时他回过头来,看到我视线停了几秒,害羞地转回去低着头笑,问 好看吗。如果那个角度人不太好看,就先不看了吧。
我想也没想就答,当然好看的。
他点点头也没再讲话,我望着他久久,便有些恍惚,这个像是第三人的视角,仿佛与我梦里的情景叠在一起,他在我身边很近很近,伸手却触不到他。
好久好久。

我很想把时光停在这条漫漫的路途中,我身上感觉得到还有他的温度,他在眼前轻笑着,在载我回家。

楼主:冰纯筱兔  时间:2021-11-18 06:49:46
也许暂时就到这里了,接上帖子开头的那段话,就是一整个轮回了。

如果以后再有写到,应当会尝试当作番外来更。感谢这一两年来,所有的陪伴。

楼主:冰纯筱兔  时间:2021-11-18 06:49:46
前天去打了一针的疫苗,结果昨天就开始发烧,是我及其陌生的高热感,三十三四度的天长袖长裤还觉得冷。几次睡起来都一身的汗,头痛得要命,立了一身寒毛…于是你终于舍得来看看我啦,看来是这几年我太不常生病,你十足放心。今天我就好了,什么事也没有啦,我身体还是很好!
好久不见。

楼主:冰纯筱兔

字数:87872

帖子分类:西风夜长

发表时间:2020-04-25 03:18:00

更新时间:2021-11-18 06:49:46

评论数:122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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