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夜已很深了，街上除了偶尔驶过的几辆车，很少见到行人。远远地，就看到肖沉站在路边的一棵法桐下面，路灯不倦地照着，树和人却显得很疲倦，肖沉清瘦的身影被拉得很长，直直映射到马路对面，在昏黄灯光及模糊不清的黑绿树叶映衬下，背影透着难以言喻的孤寂感。
他手里还拿着手机，手机屏幕在昏暗中亮着，格外刺目。
傅骁书脚步顿了顿，走过去刚想伸手拍拍肖沉的肩，肖沉突然转过了身子，脸上投射着路灯朦胧的橘黄光影，层层叠叠。
他的表情有些痛苦，鼻尖挂着一层薄薄的冷汗。如果不是路灯的光掩盖了的话，脸色也许会是惨白一片。
傅骁书愣了愣：“不舒服吗？”
肖沉摇摇头，错开傅骁书关怀的目光：“没事。”
“就有点闷，出来透口气。”
“你不冷吗？”
傅骁书说这话的时候，原本吹拂着的风加大了一些，肖沉的衬衫衣摆被吹得鼓了起来，后脑勺上的头发也飘动了起来。风中夹杂着夜晚城市特有的味道，着实有些冷。
肖沉禁不住紧了紧领口：“还行。”
傅骁书轻笑一声：“那透完气没？跟我上去吧。”
肖沉重新看向傅骁书：“你先回去吧，我觉得里面闷。”
他只看了一眼，又将视线撇开，抬头盯着法桐叔顶端淹没在阴影中的叶子看了几眼，又低头看着路面上路灯的投影。
“算了，我陪你待会儿吧。”傅骁书把手机往衣服口袋里一收，作出一副要与肖沉唠嗑的架势。
肖沉微微弯了弯腰身，旋即又站得笔直：“你没穿外套。”
“你不也没穿呢。”说着，傅骁书转头看了一眼肖沉，突然觉得不太对劲，肖沉表情有些隐忍，似乎哪里疼，而且难以忍受。
肖沉不说话了，放弃掩饰一般地皱了下眉头，从鼻腔里粗重地呼出一口气。
见他蹙起了眉，傅骁书噌地转过了身：“哪里疼？”
肖沉疼得不想说话，发出一声疼极了的抽气声，而后又呻|吟一般地断断续续呼了出来，发出的只有气声。他站在对面望着傅骁书，眼神里的痛楚分外明显。
大概是彻底放下了，肖沉随便往马路牙子上一坐，一只手用力抵进了胃部。
“胃疼吗？”傅骁书紧贴着他旁边坐了下来，一手扶着他的肩，“怎么回事啊，疼得厉害吗？”
肖沉摇摇头：“还行。”
“什么还行啊，这话问你等于白问。刚才怎么不告诉我？”
“不想麻烦你。”肖沉笑笑，面色惨白。
那如果我来不找你，你怎么办？
——在话未出口之前，傅骁书就将它咽回了肚子里。他在想，如果自己真的没来找他，没有注意到他离开这么长时间，他该怎么办？一个人处在寒冷孤寂的方寸角落忍疼？要待多久才会减轻一点点？更何况肖沉算是被他生拉硬拽来的，在这除了他，谁都不认识，如果疼狠了却没人在意或是照料的话，心情也不会很好吧。
那属实是太惨了。
傅骁书看了肖沉的眼睛一眼，神情有些复杂。
不过话说回来，换作是他，在这种场合下也不情愿麻烦旁人的。
“胃药吃了吗？”
“在家呢，没随身带。”
“啊，啊？”
“其实不吃药也行，等疼过了这阵它就——”
剩下的话被傅骁书打断，他拿出手机，点开微信开始飞速打字：“你等一下，我跟简遥说一声，我们回家。”
“啊？”
只是，还不等傅骁书点击完发送，手机屏幕便猛然亮起了微信通话的界面，肖沉那声“啊”的尾音，被淹没在急促的响铃中。傅骁书有点被吓到，接了通话：“正想给你发消息呢，怎么了？”
手机彼端声音嘈杂，窸窸窣窣了一阵，忽地安静下来，包厢的喧杂被关在了门后。简遥的声音闷闷地传来：“你在哪儿？我不太舒服。”
“啊，哪里不舒服？很难受吗？”
“我生理期，昨天刚来，刚喝的酒有点多，肚子疼。”
傅骁书生气道：“......”
他轻轻叹了口气：“很疼吗？需不需要回家休息？”
简遥语气多多少少有些小孩子做错事被发现的没底气：“嗯......很疼。你送我回吧。”
饶是肖沉疼得有些头晕，脑袋沉沉的，这话还是原封不动地听进了耳朵里，连同语调也丝毫不差。没什么别的感想，只很后悔喝下那杯酒，按理说仅一杯酒而已，他不至于疼得这么厉害，来之前也没做什么别的，实在想不出能有什么契机才能疼成这样。
太不正常了，如果硬要解释，情绪引发倒是勉强合理一些。
肖沉不动声色地咬住后牙，盯着地面，等待傅骁书的声音响起。
“抱歉啊遥遥，先让沈佳她们送你回吧，我这边有点急事。”
傅骁书说着，抬眼看了肖沉一眼。
见人有些站不稳，他伸手扶了下肖沉的左肩。
“这样啊——好吧，那我去找佳佳她们，你先忙吧，早点休息。”
“嗯，”傅骁书的嗓音变得温柔宠溺起来，“乖，下次再补偿你。”
“好。”
通话结束。
傅骁书向来不做什么让女朋友不开心的事情，不得不说在这方面他一直处理得极好，他想对简遥好，是从骨髓里想的，渗透到生活里的各个细节，甚至是平时里的一次通话，这也让包括沈佳同学在内的一众女生羡慕得要死。而对于这次的拒绝，他很愧疚，但他相信两人的感情，简遥也不是普通的女生，极高的修养，让她从不会无理取闹、胡搅蛮缠，尽管为了这事失落一阵，也不会丝毫怀疑男友对她的爱是否减少了，胡思乱想则是更不可能了。

他见过不少次肖沉疼到说不出话的样子，放开他，不照顾他，也是不可能的。
——
一路上肖沉简直被折腾惨了。
他本就胃疼得厉害，刚上车没多久，又开始头晕想吐——晕车得有多难受是无法用语言来表达的。
傅骁书坐在他旁边，一脸着急的模样，看他难受得眼圈红了，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那模样实惨。
中途肖沉没忍住下车吐了一次，他扶着树，手微微发着抖，深深地弯着腰呕吐，背上的肩胛骨都高高的凸了出来。他吐得很辛苦，张着嘴半天，也没吐出什么东西来，喉结不停上下翻滚，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断滑落眼角。
傅骁书不放心地在一旁看着，说实话可以的话他真希望能帮肖沉分担一些此时的痛苦。他几乎是头一次见肖沉这样狼狈，也不知道对方会不会介意他看到这些。
“咳咳——啊——”
终于，肖沉掐着胃缓缓弯下了腰，疼得几乎站不稳。
傅骁书连忙去扶这人，肖沉一沾到他，整个人就软软地倒了过来，深皱着眉头急促而痛苦地喘息着。
经历千辛万苦，跨越千山万水，终于回到两人合租的房子。
傅骁书小心地将肖沉扶到沙发上，即使这样，不可避免的体位变动还是拉扯到了肖沉的胃。他疼得“啊”了一声，难受地抱着手臂蜷起了身子，皱着眉头闭起眼，按在胃上的手手背青筋暴起，有些吓人。
傅骁书去他房间找了药出来，又倒来了水端到他面前。看肖沉的样子，他不知道对方还能不能自主服药，再看肖沉紧紧压在胃腹部的手也不大可能挪开，他快速地倒了三粒药在手心，将手小心地放到肖沉嘴边：“来，把药吃了。”
肖沉皱着眉头睁开眼，视线下移到嘴边的手上，他似乎怔了怔，但很快便伸出了手，接下了傅骁书手中的药。
只是在肖沉把药放进嘴里，准备喝水冲下去的时候，傅骁书端起了杯子，肖沉便就着这个姿势喝了几口。
他实在没有力气说话，剩余的精力只够默默捱下胃里针扎般的疼，跟傅骁书道了声谢后，就在沙发上重新蜷缩了起来，集中精力克制着自己尽量不发出抽气声，或是呻|吟。
傅骁书重新倒了杯热水放到茶几上：“你先缓会儿吧，不疼了再回房间休息。别怕，专业医生在这儿呢，如果一直疼，或者一直不见好转，一定要跟我说，听到没？”
“嗯。”肖沉没睁眼，嗯了声。
这样挺幸福的，这会儿的美好是他从未想到过的。
虽然对简遥，肖沉也感到愧疚，但如果重新发生一次，他还是会希望傅骁书能够送他回家，喂他吃药，照顾他，就像现在这样。
现在这样，真是让他心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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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在你孤身一人被病痛折磨得几近崩溃的时候，身边照料的人恰是你日日夜夜心心念念的人。
肖沉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凌晨三点的住宅区，所有的灯光都已熄灭，唯独这一家灯火，在一片漆黑中亮得通明。在远处看来，或许凝成了一个光点，像闪烁着的星星。
有人会知道吗，在这间暖白色灯光照射的房间里，有个男生正经历着使他内心无比柔软安定的时刻。
很静。
周遭极安静，风呜呜吹着，傅骁书手指碰触手机屏幕的声音，时不时就会传出。
肖沉没有睁开眼睛来看一看傅骁书，但他闻得见对方身上独特的味道，不是刻意的香水味，但很好闻，让人恍恍惚惚陷入一种特别的记忆。以后回忆起，好像也能找回这种特定的模糊的感觉。
他能感受到傅骁书的存在，感觉到他就在自己身边。如果胃不是很不舒服的话，或许他能集中注意力更专注地感受他的呼吸，他细微的动作发出的声响……
肖沉心想，要是能这样一直下去就好了。
——
细密的眼睫忽地颤动了两下，像即将张开双翅翩翩起舞的蝴蝶的翅膀。
肖沉半睁开眼睛，窗外天光已微微亮，远处的天空泛起了鱼肚白。
大脑有些空白，他半阖着眼，思绪慢慢涌上脑海。头沉沉的，但昨夜的记忆已然清晰起来。
傅骁书在哪里？
肖沉下意识就想转头去看傅骁书是否已经回房间睡了，只是刚有了动作，一旁就传出一道声音：“醒了？”
这声音太过嘶哑了，一听就是许久未说话而突然开口的缘故。
肖沉侧过头去，看到傅骁书坐在茶几旁，对着笔记本电脑噼里啪啦打着字，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飞速跳跃。他大概是看了肖沉一眼，这时刚刚转过头去，脸对着屏幕，细框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镜片上映出电脑屏幕的光。
“早上了吗？”肖沉按了按额角，掀开盖在身上的毯子，抬腿欲从沙发上翻身下来。
“是啊，”傅骁书看了眼时间，没抬头，“过会儿就六点了，你还可以再睡会儿的。”
肖沉“嗯”了声，坐在沙发上按了按酸痛的脖颈。
没人再说话，空气安静下来，只剩傅骁书噼里啪啦的打字声。
气氛有些微妙，当然这也许是肖沉单方面的感受。但暖色灯光充满了整间房间，让人觉得既温暖又安逸。
“我昨晚......是不是很快就睡着了？”肖沉离开沙发，绕过茶几，踱着步子往空地上走。
“是啊。本来还想提醒你去房间睡，但看你好不容易睡着了，心想还是别把你叫醒了。”

“哦。那你呢，不会一夜没睡吧？！”
肖沉说这话时末尾的语气忍不住有些惊叹，这时他刚好绕到傅骁书对面，为了印证他的惊觉一般，傅骁书抬起头来与他对视，尽管面色疲惫得不明显，但镜片后两只眼睛里布满的红血丝，足以说明人已经很久没休息了。
“......”
傅骁书轻轻勾了勾嘴唇，笑得不太明显，也可能是没怎么有力气的缘故：“那时候离天亮也没几个小时了，不睡也罢。”
肖沉心里知道他肯定还有句话没说出口——为了照顾他。
怕他突然疼得厉害，或是出了什么其他的状况，没人照管。
他几乎可以百分之百肯定这个想法，否则对方也不可能在他醒来时，还在沙发旁候着。
“那你今天——”
“嗯，我喝咖啡。”
傅骁书笑笑，这次总算笑得正常些了。
他存了文档，离开电脑，活动了几下颈椎，骨骼磨动的咔擦声响起：“啊——饿了，点东西吃吧。”
说着，傅骁书拿起一旁的手机，低头浏览起早餐内容。忽然发觉肖沉有些不对，他没忍住抬头看了一眼，便见肖沉仍直直地站在他对面，表情有些......
难以言喻。
傅骁书愣了愣，猜测对方一定是感动得说不出话来了，再就是心疼他，心疼他为了照看自己，一宿没休息。
“那个，也不用这么感动，实在想报答的话，请我吃早饭好了。”傅骁书眨了下眼睛，笑眯眯地看着肖沉。
——
肖沉抱着几本书从实验室出来时，没走几步，被人叫住了。
他循着声音转头一眼，简遥竟然来了，此刻就站在路对面的一棵树下，手上举着一把天蓝色伞。简遥喊完了名字就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目光直直钉在肖沉身上，等待他走过去。
天下了点下雨，落在肖沉的白大褂上，很快便不见了。唯独落在他镜片上的雨点，既没有滑落滴下也没有消失不见，让他视物时有些轻微的障碍。他戴着眼镜时，总是比不戴眼镜时看起来更清冷一些，尤其是刚刚下课，或是从实验楼出来时，臂弯里夹着几本书，一身白大褂，身上带着几分学术的气息。
肖沉内心是有些吃惊的。
但在这样一种形象给人的感觉下，他内心似乎毫无波动，表情连变都没变。他径直穿过小路，停在与简遥相隔一米有余的地方。
“肖沉。”简遥站在伞下，仰着头看他。
肖沉：“什么事？”
“没什么事，就想来问问你，你的胃，还疼吗？”
肖沉注视简遥。她的语气里丝毫没有异样的东西，表情平和又认真，似乎真的只是来关心他的胃是不是还疼的。就好像先前的恶意与挑衅根本没发生过、两人之间难以言说的暗流涌动根本不存在一般。
“不疼，谢谢。没别的事的话，我先走了。”
肖沉迈开腿退后一步，在他未转身之前，只听简遥急切道：“等等！”
肖沉停下，这次与她相隔了两米的距离。
简遥笑笑：“你昨晚只喝了一杯啤酒吧？一杯而已，怎么会突然胃疼呢？又怎么会疼得那么严重呢？”
“你想说什么？”
“或许你已经猜到了，我提前在杯子里放了药。”
肖沉愣住。或许他早该想到的。

他不由得抬起头来，细细地打量简遥，目光中一贯的平和被冷漠所替代。
“你就不怕那只杯子最后被别人用了？”
简遥笑笑：“怕。可大家务必会让你坐在沈佳旁边的。如果真的被其他人用了，那也只能怪他们倒霉了。”
肖沉不说话了，垂落视线，等着简遥继续往下说。
“这事是我做的，我必须向你承认它。也不是刻意迫害你，只是为了试探傅骁书而已。室友和女朋友身体同时不舒服，他会选择照顾哪一个呢？”
“好吧，他选择了你。我知道他有缘由，他就是这么善良的一个人，我能理解他，但我做不到不难受。但是你，肖沉，你应该很开心吧？因为，你喜欢他。”
简遥猛地走近一步。
随着最后一字的尾音落下，肖沉心跳骤然加速，呼吸滞住。
还未等他开始消化这句话，简遥就继续说了起来，说出的字字句句，都像针一般，一根一根刺在他心上，从最深处开始变得鲜血淋漓：“准确地说，你是因为别人而喜欢上傅骁书的。我调查过，他叫许子烨，对吗？三年前你们一同考入这里，只是后来，他出车祸去世了。”
肖沉低着头，眼尾泛起刺目的猩红。呼吸开始变得急促，他站不稳一般，伸手扶住了一旁的树干。
“他跟傅骁书确实很像。但傅骁书他不是许子烨啊，他是我男朋友，是我从高中开始就拼了命追赶的人，现在终于能站到他旁边了，你出现了。凭什么？你失去了许子烨，就有理由来拆散别人吗？”
“肖沉，你不是那种人，我想你会主动远离傅骁书的。别再靠近他了，就当我求你了。”
简遥又上前一步，雨伞扔到了地上，伸手抓住肖沉的手。
肖沉深吸了几口气，他低着头，慢慢把手从简遥手中抽离。
“求你了，肖沉。”
简遥出声乞求，声音微微有些发颤。
良久，肖沉抬起头，眼里的红色怎么掩盖也消失不掉。他没有直视简遥，而是用那双通红的眼睛盯着一旁草地上被雨打落的花瓣，努力与她错开视线。
如果此时一位路人，看到肖沉被雨打得模糊的镜片后潮湿泛红的眼睛，定会心酸得说不出话。
“好。”
简遥听到他说。
那声线颤抖得厉害，似乎在极力压制，但仍只能掩盖一丝丝。
简遥忽地有些难过，也不知为了什么。
她弯腰拾起掉落在地的雨伞，退后几步转身离去：“谢谢你。请尽快搬出去吧。”
女孩转身走了，长发随着步伐的起伏而飘动。
肖沉扶在树上的手更加用力了，他弯下身子，痛苦地干呕了两声，另一只手垂在身侧，感受不到疼痛一般，指甲狠狠嵌进掌心，皮肉被擦破渗血也没松动分毫力气。

十五、
肖沉随着人流默默前行。他没急着往家赶，而是在外面墨迹了好一阵，漫无目的地逛了逛，才踏上了回家的地铁。
地铁刚行驶了没多久，肖沉收到了傅骁书发来的微信消息。
“到哪了？怎么还没回家”
“我今晚煮的粥看起来还不错，你快点回来尝尝”
“千万别感动”
肖沉盯着三句话，半天没动作，表情也丝毫未发生改变。
在他盯着屏幕愣神的时候，有人一个微信电话打了过来，肖沉有被吓到，手一抖就碰到了接听。
“喂？”
蓝牙耳机里传出次次啦啦且震耳欲聋的说话声，肖沉被震得头疼，连忙将手机音量调小一点：“喂。”
傅骁书语调很是轻松：“干啥呢？不回消息。”
“啊......”
“到哪儿了？快到家了吧？”
“嗯，快到了。”
“行。那挂了，路上慢点儿。”
“嗯。”
傅骁书给他煮了粥。
他之前说的要学习煮粥帮他养胃的事，尽然真的去做了。
肖沉默默攥紧手机。
——
“好了吗？快过来尝尝。”
肖沉洗完了手，往餐桌的方向走。
傅骁书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穿着温暖的家居服，像个渴望得到认可的小孩子一样乖乖巧巧地坐着，两只眼睛含笑看着他。
肖沉点点头，坐下来，舀了一勺送到嘴边吹了吹，送进嘴里。
“怎么样？”
肖沉咽下，正想回答，不经意间看到傅骁书左手手背上贴着的创可贴：“手受伤了？”
“啊，刚不小心烫了一下，没事。怎么样怎么样？好喝吗？”
肖沉点点头，笑笑：“嗯，很厉害。”
傅骁书得到认可，心情似乎很不错：“我就说我不可能在下厨这方面一点天赋都没有嘛，之前给简遥做饭的时候，还嫌我做的饭不是给人吃的。等我以后厨艺长进了，让她无话可说。”
“嗯。”肖沉微笑。
傅骁书也低头开始喝自己的那碗粥：“诶，肖沉，昨晚你睡着的时候是不是做梦了？”
“怎么？”
“你一直喊一个人的名字，叫什么——许子叶？是个女生吧？是不是前对象？还喜欢着吧？”
肖沉一怔，眼底涌过无数复杂的情思。他点点头：“嗯。”
傅骁书鼓励道：“喜欢就去追回来啊。”
肖沉垂下视线，盯着碗里的粥：“追不回来了，不会再见到了。”
许是肖沉的语气有些伤感，傅骁书怕勾起人家的伤心事，这话题就没再继续。
“对了，学长。”
肖沉突然抬头，喊了他一声。
傅骁书愣了一瞬，他突然意识到这是隔了好久之后，肖沉才又一次喊他学长。
“我打算搬出去住了。”肖沉说完，抬头看他。他眼里没什么情绪，看不出喜怒哀乐。
“怎么了吗？”傅骁书神色认真起来。
肖沉摇摇头：“没怎么，想搬回学校住，那样更方便一些。”
“嗯——好吧，什么时候搬走？”
“过两三天吧，最近有些忙。”
其实不是。
想再跟你多待一会儿，三天也好，两天也罢。
让这最后的两三天，连同之前的一些回忆，陪同我去到下一个地方，不至于在离开你之后，没什么可放在心上拿出来怀念的。
——
肖沉失眠了。
他躺在床上，侧身望着帘子缝隙后的城市夜空，霓虹灯的光交相辉映。
“至于下药的事，要不要告诉傅骁书，你自己决定，我不拦你。”
肖沉脑子里回映起下午在实验楼前，简遥离开时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怎么会告诉傅骁书呢。
不会的。
简遥说得没错，他确实不该插入两人中间的。可一开始搬来这里与傅骁书合租时，他是怎么想的呢？——终于能靠近他了。不过他始终没考虑过两人的关系，以及两人后续的发展。就是说，他没想要过抢走傅骁书，占有他。
可两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即使因这种合租的关系暂时认识，也不会长久多久的。一切东西开始了，就会有个头。既然最终他也不会与傅骁书成为恋人，那注定结局是会各奔东西的。
况且傅骁书有他自己的生活，肖沉觉得自己这样一直下去，势必会给对方带来困扰。
无论是站在感情的方面考虑，还是理性的角度，肖沉都做好决定了。
远处传来救护车亦或是警车的鸣笛声，急匆匆驶过，好似带着阵阵回音，响彻在空旷的夜里，让人心中莫名空荡荡。肖沉翻了个身，趴在了软趴趴的床上，手轻轻握成拳抵在胃的位置。
他从出学校的路上就开始胃疼了。并不激烈、却又忽略不掉的疼痛最磨人，却能让人保持清醒。
他一向没什么自虐的心里倾向，这次却没有吃药，就这样任由它疼着，任由疼痛一寸一寸啃噬自己的神经，实在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
大概是，你看我心里这么难过了，让它转移到肉体上，心里是不是会好受一点呢？
朦胧的黑暗中，肖沉蹙起了眉。
如果许子烨没有遭遇车祸的话，他可能还是个普普通通的当代大学生，一边背负着父母殷切的希望外出求学，一边小心翼翼瞒着父母感情方面的事情，没有什么刻骨铭心的痛苦回忆。如果一开始就没有靠近傅骁书的话，现在也不至于这么难过。
写一句被说烂了但极有道理的话，可惜没有如果。
他想起了远在四川老家的父母和弟弟。
幸运的是，不管怎么说，他都不是孤身一人。

好了，半月后见，我要回校面对痛苦了

来迟了~

十六、
人一旦对某些特定的日子有了目标，就会觉得这几天过得格外漫长，大抵是因为每一个细节都会被印在脑子里，记得清清楚楚。
但肖沉留给自己的最后三天，完全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
一切都像原来一样，白天两人各上各课，晚上回到家后短暂的交集，像是什么都没发生。对傅骁书来说确实是这样，不算什么特别的事情，最多因为肖沉即将搬走，他对对方的关照更为细致全面了些。毕竟只剩最后三天，留点好印象和好回忆嘛。
对肖沉来说可完全不是这样。这三天里他几乎每天都在经历着心情的起起伏伏、情绪的高高低低，可以说是在非常难受的情绪中度过的。但随着时间越发逼近，心绪反倒平淡下来，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起伏了。
搬家那天，肖沉上完上午的课便回了家。不能说是家了，本身就是间合租的房子，马上一般走，啥都不是了。
房子里安安静静，茶几上摆放着一杯只剩一半的冷掉的咖啡，肖沉沿着不大的客厅走了一圈，轻轻呼吸着，小心翼翼地感受空气中隐隐的好闻味道。此时天已入深秋，窗外树木的叶子差不多都落光了，这挡不住天幕中太阳的光辉，索性阳光并不是很强烈，洒进屋子里，也只是在墙面上和地板上留下几道分离开的光斑，柔和的，谈不上刺眼。
之所以说是“索性”，是因为肖沉此刻见不得强烈的阳光，他本身心情就不是很好，如果在这时候被包裹在阳光中，或是目视了光线照射下空气里上下浮动的尘埃，心情会更加烦躁，整个人也浮躁起来，根本静不下心。
抱着这样一种恍恍惚惚却又淡然的心情，肖沉回了房间，倒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这一闭眼就真的睡着了。
朦胧记忆中，肖沉似乎梦到了一些画面，很细碎繁琐，梦中隐约夹杂着一丝悲伤的情感。醒来时，什么也记不清了，一幅画面都没能记住，只觉得很沉重。
思绪渐渐回笼，感知恢复。
哦，之所以醒来，是因为手机在响。
肖沉依旧保持平躺在床上的姿势没动，微微仰起脖颈，伸长了手去够床头柜上的手机。
屏幕显示来电——傅骁书。
肖沉眨了眨眼，睫毛便轻轻颤动了两下，他手指轻轻一滑，按了接通，随后将手机放在耳边，重新闭起了眼。
最近几天夜里几乎都在失眠，翻来覆去，辗转反侧，愣是睡不着，即使好不容易睡着了，一点轻微的响动都会弄醒他，然后就又要失眠好几个小时。就这样淹没在黑暗的空间里，安静与空寂包裹着，有时候会感觉身体很不舒服，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这直接导致白天极其容易犯困，尤其是像现在这样，被打断的午睡，根本是睡不醒的。即使意识清醒了，还是困得厉害，眼皮抬不起来。
肖沉心里清楚这种作息一旦不及时改正，会沦为恶性循环。等搬出去后，就得想办法调节了。
这些琐碎的概念想法越过脑海的同时，傅骁书刚好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开始搬了吗？诶是这个时间是吧？嗯......我没记错，我快到楼下了，马上到家。”
肖沉浅浅地呼吸着，眼睛睁开又闭合：“你没课吗？”
细长的睫毛颤来颤去，像两只翩翩欲飞的蝴蝶。
周遭安静极了，明明心情没有多大的起伏，心跳得还是很快，如同快节奏的鼓点，穿过床单，隔着枕头，一下一下敲击着耳膜。
“可以没有课，”傅骁书似乎低低地笑了声，同时电话中传出车辆的鸣笛声，“感觉你一个人搬这么多东西挺困难的，嗯，还想最后请你吃个饭。”
肖沉也笑了，说准确些，是睁开的瞳孔里弥漫起一丝笑意，却没有牵动表情勾勒出笑容。这样便显得眼睛格外灵动，蕴含的情绪有些复杂，但总的掩盖不了那丝笑意增添的柔和，许是刚睡醒的缘故，眼神还有些朦胧迷离，许多种东西混合在一起，有种说不出的迷人。
“好吧。你上来吧，我等你。”
——
先前肖沉没有提前收拾行李，总觉得一切提前打理好的话，好像与这地方就不剩什么联系了，就差人离开了——人一走，便彻底没了联系，而且有种自发的急促感，在驱赶着人快些离开，心中就莫名充诉起一股焦虑与烦躁。
这会儿，他下了床，发觉头脑有些晕沉沉的，便坐在了床沿，伸手捏了捏眉心，缓了片刻之后，才稍微缓和了些。
收拾东西也不怎么有力气。好几次肖沉蹲了一小会儿，再站起来时眼前发黑，掺杂着影影绰绰的白色光点，身体站不稳地左摇右晃，必须扶住身旁的什么东西借力，才能勉强站稳。
肖沉无声地骂了句什么，略微勾了勾唇——那是极其浅淡的、带有明显自嘲意味的笑容。
——
不多时，傅骁书回来了。
两个人简单打了声招呼，之后便是傅骁书偶尔发问一句，肖沉应答一句。
肖沉装完了一只收纳盒，弯腰抱在怀里想搬到门口去，只是刚一直起身子，眼前便黑了一下，脑子一晕，收纳盒脱了手，结结实实摔在了地上。
“嘭”的一声闷响，肖沉身子趔趄了一下，索性傅骁书眼疾手快，及时冲过来扶住了肖沉的左臂，这才没把人也摔到地上。
肖沉闭着眼皱皱眉，没说话，一脸难受的模样。
他现在还晕着，隐隐的伴着几分想吐的感觉，实在是难受，几乎不想说话。
“怎么了？不舒服？”傅骁书在一旁略显担忧。
肖沉缓了几秒，睁开眼睛，淡淡一笑：“没事，有点儿低血糖吧。”
傅骁书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头：“你坐着，我来搬。”

肖沉静静坐在床沿，像个乖巧的小孩子一般，什么也不说，安静地注视着浅淡光影中傅骁书忙碌的身影。
最后一次了，他想。
还剩最后的几个小时了。
——
指针接近下午三点。肖沉的东西并不是很多，收拾起来也方便，一切打理好，两人拖着箱子往楼下运。
经过方才的一番休息，肖沉自觉没那么难受了，此刻也正抱着一只箱子慢慢走下楼。
“我说，你为什么突然想搬回去啊？”楼梯上方，傅骁书把所有箱子都拖了出来，侧对着肖沉锁门。
肖沉迈下一级台沉吟半晌：“总归是有些原因的。”
“能跟我说说吗？”
肖沉张了张口，又合上嘴唇，即将脱口而出的几个字音被咽回了肚子里。
——总归有些原因，也是无法解释的。
更何况他一直没想好究竟该怎么粉饰这个不太光鲜的理由，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傅骁书等了几秒，没听到回答，觉得有些疑惑，正想转头去看，倏然听到一声重物磕上地面的闷响，紧接着，闷响不间断地响了起来，刺耳的杂音在空旷的楼道中被无限放大，带上回音，如同密集的鼓点，砰砰砰撞击着人的心脏——
傅骁书转过头，便看到原本抱着箱子下楼的肖沉，不知何时摔在了楼梯上，此刻正连人带箱子随楼梯抑制不住地向下滚去！
傅骁书瞳孔瞬间放大，只见肖沉瘦弱的身体撞上了台阶的棱角，被震得向上颤起，喉咙中发出一声模糊不清的呻|吟。
他连忙大步向肖沉奔去，只是还未等触到肖沉的身体，肖沉便猛地撞上了对面的墙，伴随着极其痛苦的“啊”地一声，身体受到阻力而被迫停了下来，撞击太过剧烈，随着惯性，肖沉的身子最后翻滚了两下，终于瘫倒在地，一动也不动了。
应该不会有事的——
最多是些皮外伤，不会有事的！
傅骁书心脏几乎提到了嗓子眼，他紧紧抿着唇，似乎不抿紧一些，心脏便会抓了空子跳出口腔。他在肖沉身前蹲下，手指略微发着抖，一时竟不敢轻易翻动，连忙掏出手机拨了120。
肖沉的情况实在是不像太好的样子，他紧皱着眉头，牙关咬得极其用力，痛得发不出声音，身上多处擦伤，左臂以一个不太正常的角度扭曲着，锁骨处衬衣的布料被划破，依稀掩映着一道正汩汩流血的伤口。右臂紧紧贴在腹部，即使意识模糊，手仍保持着用力的姿势，手背上青筋暴起，狰狞而可怕。傅骁书边同急救人员交谈便观察着肖沉的情况，下一秒，他意识到肖沉这个姿势，分明是想紧紧按着胃部！
果不其然，肖沉喉结上下一翻，猝然喷出了一口鲜血。
刺目的鲜红瞬间染红了胸前的衣襟，有几星落在了肖沉脸上，衬得苍白的脸色几近惨败。
傅骁书呼吸一窒，声音颤抖起来：“内脏，应该有一定程度的破裂......”

嗯，现在肖沉同学走不掉了~马上要回校了，下次放假是两周后，高考假，应该可以多放几天诶嘿嘿，慢慢等待ing。暑假打算开新坑，已经开了，在俺主页，亲爱的们可以去看看，提点意见和建议！最后，祝所有所有亲爱的高三同学们高考顺利，一定要顺利！加油加油加油！！愿胜利，祝前程似锦！

咳咳，这里讲一下，俺今年不高考，大家不要加油了，要加油的话就祝俺期末加油吧！俺们这里要作为高考的考点，所以高一高二的学生放假回家了，我们这都快开心死了，虽然作业也很多，不过，没关系，预计下午或晚上开始码字，先码一个番外，以此祝愿高三的学长学姐们取得优异成绩

番外 一、
上午九点的时间，医院三楼的内科门诊里人来人往。走廊内拥挤熙攘，排队挂号的人们百无聊赖地拨着手机，偶尔向诊室里探头张望一眼看诊的进度。伴随着声声“让一让——谢谢”的响起，拿着血检和CT报告的人们匆匆穿过，衣料轻轻擦过经过的医生护士的白大褂。
肖沉安静地站在消化内科前的候诊队伍中，终于，方才排到他前面的那位老人出来了，经过他身边时，老人腿脚不便地趔趄了一下，肖沉连忙伸手扶住：“小心。”
老人冲他笑笑，肖沉略一点头，径直走进了诊室，随手关上了身后的门。
走廊内的喧哗迅速被隔绝在门外，诊室里开着冷气，空气中飘动着消毒水的味道。
穿白大褂的人端坐在桌前，正面对电脑敲着键盘。直到肖沉走近，在桌子侧面的椅子上坐下来，才抬起头，旋即在看清眼前人的脸时，医生的脸上登时写满了惊诧，脸上的表情发生了明显的变动。只是很快医生就将这副表情收敛了起来，表情变得难以言喻。
傅骁书看着肖沉，微张着嘴，即将出口的话哽在了喉咙口。
肖沉一脸淡然，平静地垂着视线，任由傅骁书灼热的视线在自己脸上流离。
“你怎么来了？”
半晌，傅骁书发问，语气不算太好。
肖沉波澜不惊：“我来看病。”
傅骁书转头瞥了一眼门外的候诊队伍，却只看到一扇紧闭的门。他收回视线，拿笔指了指门口的方向，目光却是正对着肖沉：“我现在还有很多病人，白天时间，别干扰我工作。”
他之所以语气不善，是因为前天两人刚吵了一架。

前天下午，不用值班的傅医生终于坐完了诊，收拾好后去口腔科等肖沉下班。他站在肖沉的诊室门口，倚着墙看肖沉工作。
肖沉工作的样子十分认真，口罩遮住了半张脸，鼻梁上架着眼镜，镜片后的睫毛忽闪忽闪，面容平和又专注，以至于完全没有感觉到此刻正有人扒着门框盯着自己看。
他面前的诊疗台上躺了一个大男孩，看年纪应该还在读高中，此刻正微闭着眼，大张着嘴，两人脸对着脸，相距几乎不到十厘米。
傅骁书这个角度看过去，两人的姿势立马让他不高兴了。一种名为醋意的情绪从心底缓缓上升，逐渐在整个身体里弥漫开来，几乎将他整个人都包裹其中。
他轻咳了一声，肖沉听到动静，转过头，对上了傅骁书的视线。傅骁书正想表现表现，肖沉突然将脸转了回去，继续埋头工作了，甚至没来得及看清他眼底的情绪。
被冷落的傅骁书心里“咯噔”一声，接着像被迎面泼了一身墨水，脸色难看起来。偏偏他的目光就是移不走，两人的姿势倒映在他眼里，愈发显得暧昧。
指针过去几十分钟，肖沉终于结束了最后的病人。黄昏来临，他脱下白大褂抱在臂弯，身影被光线映得有些昏暗：“等久了吧？”
傅骁书心说你还知道我等久了，我不仅站了半天累得腿酸，还吃醋了，很生气。但他却什么都没说，转身一言不发地朝电梯的方向走去。
肖沉跟在后面，觉出这人不对劲来。一瞬间，他突然察觉到方才自己的态度确实有些冷落，至少该跟他打个招呼，说句别的也行。他轻轻拍了下傅骁书的肩，想要解释些什么，对方却没回头。
一路上傅骁书的态度都很不好，回到家，肖沉敞开了直接说明：“傅骁书，你有什么话就直说。”

傅骁书正对着笔记本打游戏，闻言连头都没抬：“好，那我直说，你脸都快贴他脸上了。”
肖沉一回忆，好像的确是这样。
他说：“这就是我的工作性质，看了一天的病人，那时候我也很疲惫了。”
傅骁书“哦”了一声。
两人都不再说话。气氛沉默下来。肖沉在他身后站了一会儿，转身离开了。
接下来的两天，肖沉休班，晚睡晚起，傅骁书上班，晚睡早起，昨晚干脆住在了医院休息室。两人虽有短暂的相处，却几乎没有什么很长的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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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胃疼。”
肖沉坐着没动。这话一说完，就掀起眼睑正对着去看傅骁书。
傅骁书明显地怔了一下，目光缓缓落到肖沉上腹部。
肖沉：“来看病，谁知道今天你值班。你要是拒绝看诊的话，也行，我去别的医院挂号，或者直接去楼下药房买药。”
傅骁书快速又轻微地呼出一口气：“症状？”
肖沉：“反酸，恶心，上腹疼痛，尤其是餐后。”
傅骁书目光快速从肖沉上腹部掠过，手指在键盘上噼里啪啦敲病历：“疼多久了？”
“昨天下午开始的，晚上睡觉时突然疼得厉害，早上醒了就不疼了，结果吃了点东西又很疼了。”
傅骁书生气地看他一眼，欲言又止。他其实想说，既然昨晚就疼得厉害为什么不给他打电话？！打车来医院也好，偏要拖到现在才来。
“那现在呢？还在疼吗？”
肖沉：“嗯。不算很疼。”
傅骁书：“怎么个疼法？”
肖沉：“有时是隐痛，有时是钝痛和绞痛。”
傅骁书指指贴墙摆放的诊疗床：“躺上去。”
肖沉起身走到床边躺了上去，睁着眼睛，不说话，平静地呼吸着。
傅骁书走过来，伸手在他左腹部的位置用力按了下去：“疼吗？”
肖沉半阖起眸子，从喉咙中淡淡地“嗯”了一声。
傅骁书目光从肖沉脸上扫过，手下又换了个部位：“这儿呢？”
肖沉没回答。
他的脸色不是很好，如果说刚刚只是过分的苍白，现在又多了一丝隐忍的表情。眉头微微皱起，无声地表达着上腹部的痛楚。
傅骁书微微叹息，不再继续按，而是突然一手揽在肖沉瘦弱的脊背，一手穿过他腿弯，稍一用力将人抱离了诊疗床。
肖沉一愣，倏然睁开眼睛。
恰巧这时，诊室的门被人一把拉开了，门边出现一个女生的身影，手里拿着医保卡和化验单等一系列东西，微张着嘴吃惊地看着两人。

傅骁书动作一顿，旋即镇定地将肖沉放在了桌旁的椅子上，自己也坐回桌前，随手拿起一支笔在指间转了起来：“回来了？”
女生显然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略有些尴尬地笑笑，边说边将化验单拿给傅骁书看：“不好意思哦，我刚刚敲门了的。”
敲门了但没听见，肖沉觉得那种情形下，自己也不可能听见。
傅骁书没什么其余的表情：“嗯。没什么事，按时吃药就没事了，别吃凉和辣，放松自己，别有太大压力。”
女生：“好的，谢谢医生。那个——我可不可以八卦一下，你们是不是——情侣？”说完，女生小心翼翼地看向肖沉，又重新看向傅骁书。
傅骁书也看向肖沉。
肖沉一怔，半晌点点头：“嗯。”
女生：“啊啊啊啊啊啊我太激动了！救命！之前因为快要高考了压力大睡不着，我觉得今晚会激动到睡不着了！”
傅骁书嘴角轻轻上扬，连忙抬起手遮掩，假装只是个无意的动作。
肖沉失笑：“今年读高三吗？”
女生拼命点头：“努力了快三年了，就为了高考这一关，有目标大学，希望自己能考上。”
肖沉：“嗯，压力大，挺正常的，但是把它调整到合适的状态，就变成了一种适度的紧张感。你可以的，相信自己。”
“救命！你太好了，呜呜呜好开心。谢谢你，没错，我要相信自己！”
肖沉笑：“高考加油。”
高考加油。

对着屏幕一下午，脑壳疼，难过子
下一章继续第十七章~
后面的剧情会比较波澜一些，简遥和之前的小卷毛会出场，不过放心，最后最后会是he的

十七、
医院。急诊。
傅骁书贴墙站着，眼睛紧紧盯着面前急诊室的大门。门上方，亮起的“手术中”三个字分外刺目，隔着一堵墙，他不知道肖沉的情况究竟怎么样了。
手术已经进行了约莫半小时。
半小时前，他打完了急救电话，火急火燎地将手机放到一边，连忙去检查肖沉的伤情。他打电话的这半分钟里，肖沉又咳了一次血，此时血迹淌到下颌上，殷红得刺目惊心。
他的呼吸已经变得很浅，明明已经失去了意识，喉咙中却还时不时发出沉闷的呛咳声。
傅骁书努力保持平静，将肖沉的上半身缓缓放平，手臂横穿过肖沉的臂弯，将双腿尽力抬到高一些的位置。又捏起肖沉的下颌，将他的脸稍稍歪向一侧以保持呼吸顺畅，轻轻抚着他的后背。
肖沉紧皱的眉头不知何时已松开，细长的睫毛覆盖在眼睑上方，苍白脆弱中带着一丝让人心疼的安静。
傅骁书紧抿着唇，盯着地面上的一小摊血迹，心脏像是被人用手狠狠攥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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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麻烦让一下！”
一阵混乱的声响由远及近，傅骁书正出神回想着方才的画面，侧腰倏然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他一个趔趄，连忙伸手撑了一把旁边的墙，这才勉强保持住了身体的平衡。
只见一辆急救车从他面前的走廊上经过，被迅疾地推进了手术室。车后跟着的三个人，两个戴着安全帽，一个西装革履，在手术室外轻声理论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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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骁书听得心烦，用力按了两把刚刚被撞的部位，才发现自己身上竟也沾染了些血迹。
洁白的衬衫上，殷红格外醒目。袖口沾染了尤其大的一块，顺着衣袖的布料淌到他的手腕上，又顺着根根骨节分明的手指蜿蜒而下。
这是肖沉的血。
应当是方才揽他在怀里时蹭上的。
身后的三个人逐渐由理论转变为争执，声音忽而变大，时不时还有推搡的动作。傅骁书突然觉得头疼，脑子像要炸开一样，几乎站不住。默默坐下来，头靠在椅背顶上，摘下眼镜疲惫地按揉着眉心，睁开眼睛来，眼前都是模糊的一片，让他觉得恶心想吐。
很担心。一颗心始终悬着，放不下。傅骁书想，混乱的思绪中，他脑子里还保留着一个模糊的概念——肖沉实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