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深冬
“这今儿晚上怎么这么热闹啊？”八宝街上卖灯笼的年轻小贩一边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沈府一边跟旁边的商贩打听。
“你忘啦，今儿个就是沈三小姐娶那位的日子啊！”卖糖人的老头还在忙着收拾自己的摊子，眼皮一掀，接着说道：“日后热闹恐怕还多着呢，这天寒地冻的赶紧回吧。”
“那位听说是个青楼男子生的野种，可是真的啊？”年轻的小贩还在八卦。
“不止呢，那位陆家少爷自小在勾栏跟他那男妓父亲长大，前几年那男妓死了才被青楼老板送回来，还敲了陆家一笔钱来着。当时好多人都知道，也就你这新来的没听说吧。”
沈朝语终于打发了婚宴上那帮面都没见过几次的表姐妹，穿过廊亭时被这寒冬的温度冻了个激灵。她却反而把披风解了开，经过凝露堂门口的仕女时还凑过去问了句“小绒，我身上酒味可散干净了？”
小绒笑着说：“差不多了还有一点点，不碍事的，小姐快别耽搁了。”
凝露堂里，红烛影影绰绰，床上的人还盖着盖头端坐着。沈朝语走上前去，不知道是不是烛火抖动的原因，她总觉得床上那人似在发抖。
她伸手捏住了盖头的一角，隐在红盖头背后那人好像又细微的抖了一下。沈朝语权当自己喝醉看错了，便把盖头掀了下来。
陆池的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睫毛仿佛因为沈朝语掀盖头的动作带着抖了两下。沈朝语见这人不抬头看自己，也更不收敛的打量对方起来。陆池的右边眼角有一颗红色的小泪痣，鼻梁小巧而高挺，嘴唇薄薄的抿着，像是在...害羞。
“对不起，外边耽搁的有点久了，你等累了吧？”
沈朝语的语气温柔的有点像在哄人，陆池只觉得心跳越来越快，这是她第一次跟自己说话。
“没关系，不累的。”
桌上摆着早就备好的交杯酒，沈朝语只给陆池倒了小半杯。两人凑近交杯的时候陆池觉得自己的手都紧张的不听使唤了，一不小心就呛的咳嗽个不听。沈朝语忙放下自己的空杯就着交杯的姿势给陆池拍了拍背。
“好点了没？怎么这么不小心。”
“咳咳...咳...没...没事了。”陆池咳的脸都红了，眼睛里仿佛因为剧烈的咳嗽蓄满了水汽，更显的楚楚可怜。
沈朝语一抬头便对上这双微红的眼睛，竟有几秒忘记了呼吸。
操，被击中了。
沈朝语丢下一句“不早了，我们洗漱休息吧。”，便像个逃兵一样跑了。就算是结婚，怎么也是第一次和一个几乎陌生的男子共处一室，她多少有些把握不好尺度。太近了唐突，太远了又显得生疏。
她磨磨蹭蹭整理好回去的时候，屋里只留了床边的一盏灯，陆池已经躺下了。沈朝语上床的时候见陆池像是已经睡了，便探身去吹灯。
“妻主，洞房花烛夜就这么睡吗？”陆池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的眼睛，正盯着沈朝语。他眼角那颗红痣在烛光下红的像血，沈朝语竟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委屈的意思。
“我以为你睡了。”
沈朝语低下头，手抚上陆池的发顶。灯下看美人，果然更有氛围。美人都发话了，还做什么柳下惠？沈朝语感觉此时此刻什么思考都是多余的，本能地俯下身吻在了陆池眼角那颗红痣上。
陆池感觉自己好像紧张的要窒息了，最先被情绪影响的是胃里一阵阵地痉挛，他死死的攥着身下的床褥生怕沈朝语发现。他好不容易嫁给了她，能被她吻着，不可以这么快就让她厌烦。
沈朝语一点一点从眼角吻到陆池的胸口，她将手探到陆池的腰间要去解里衣的腰带，却被陆池一把抓住了。
“夫君手怎么这么冰？”沈朝语反手拢住了那只冰凉的手，复又低头吊住了那细细的一根腰带，轻轻一扯便掀开了陆池的里衣。
沈朝语顿住了，陆池的胸口上隐约可见好几条疤痕，看样子已经很久了。一条叠着一条，延伸至腰间。她知道陆池长这么大怕是吃过不少苦的，但亲眼见到还是感觉胸口堵得慌。
陆池见她没了动作，心里凉了半截，她定是觉得难看吧。他用另一只手拢了拢衣服说：“妻主别看了...很丑...”
沈朝语抬头只见陆池眼睛红红地盯着她，她却并不答话，只轻抚着那些伤疤问：“还疼吗？”
从来没有人问过他疼不疼，陆池鼻子一酸，轻轻摇了摇头。胃中忽然痉挛的剧烈起来，陆池闷哼一声，手也抵上了胃腹。
沈朝语见身下的人忽然蜷缩起来，急着问他怎么了。
“呃...没...没事的。”陆池疼的一阵阵冒冷汗，却还是咬着牙说没事。
沈朝语见他抵着上腹，整个人好似都在发抖，也大概知道这人是胃肠不舒服。又见他疼的面无血色，心里也密密麻麻的心疼起来。
“疼成这样不叫没事，你别那么压着胃了。”沈朝语折腾了半天才把他冰凉的手换成自己的捂在他胃上。陆池被她搂在怀里还是在微微发抖。
“呃...妻主...嗯...我...我好疼啊”陆池的声音都带了哭腔，沈朝语忙叫小绒去请大夫来。
“嗯呃...胃里...好像抽筋了...嗯...疼...妻主帮我...揉揉” 陆池的手压着沈朝语的手想向胃里按下去，却抵不过沈朝语的力道。
“好，我给你揉揉，你别用力按了。”沈朝语心疼的不行，手下的器官抽动的厉害，可想而知陆池现在得有多疼。
大夫来的时候便看见面如金纸的陆家少爷蜷在三小姐怀里，看样子的确是疼得狠了。

“三小姐，你先让他平躺我来看看。”
沈朝语不得不把人放下，陆池则是因为体位的变化又泄出几声呻吟，或许是因为有了外人，他咬着唇不让自己再出声。他额角的冷汗密密麻麻，却只肯咬紧牙关偶尔漏出几声闷哼。
大夫伸手在陆池胃腹处按压了几处，惹得陆池抖得越发厉害了。好不容易触诊完了，沈朝语忙将人搂回自己怀里，手覆在陆池冰凉的胃腹上给他暖着。
“您可诊出什么来？”见大夫诊完了脉，沈朝语问到。
“嗯...从脉相上看，公子这应该是先天不足外加旧时没照料好落下的沉疴，本就需要好好将养着。今日恐又没怎么进食，这寒冬腊月的空腹饮下一杯冷酒，故而引发痉挛。现在只能将痉挛处热敷揉开，我再写个方子，日后得仔细调养着。”
沈朝语搂紧了怀里发抖的陆池，他的冷汗已经快要沁湿里衣了。沈朝语心疼的恨不得替他受过，都是因为自己考虑不周，否则怎么会叫人等到晚上都没吃东西，以致现在受这种罪。
陆池疼的有些发懵，却还在大夫说话的时候一直注意着沈朝语的反应。都怪自己太没用了，不知道她会不会也觉得自己是个累赘。这样想着，胃里的痉挛也愈发剧烈起来。
“呃嗯...”
沈朝语自然也感觉到了手下器官的抽动，忙接了旁边女使备好的热帕子，小心翼翼的将人放平敷了上去。陆池几乎是同一时间泄出了一声呻吟，手也攥住了沈朝语的衣袖。一双雾气蒙蒙的眼睛执拗地望向沈朝语，似乎是生怕她离开。
“我知道你疼，别怕，我陪着你。很快就好了。”沈朝语握着陆池的手，一边帮他擦着额上的冷汗。
那边大夫也洗净了手开始按摩，一开始揉陆池就攥紧了沈朝语的手，喉咙里也闷哼出声。
沈朝语看了简直又急又心疼，忙问大夫：“能不能稍微轻点啊，他太疼了。”
陆池想说自己能忍住，但实在已经疼的没力气说话了，只能拽一拽沈朝语的袖子。
大夫看了两人一眼，只说这胃腹痉挛是需用点力才能揉开的。
“既然小姐担心，那就学着点这按摩方法。看公子这个身体日后不免需要妻主好好照看着。今晚揉开痉挛再适当进食便可，明早开始需饭后喝副药调养着。”大夫示意沈朝语过去学，大概讲了讲按揉的要点，见沈朝语掌握了便去写方子了。
屋里只剩下二人和一位烫帕子的女使，沈朝语见有外人在陆池忍痛忍得辛苦便也打发了下去，自己则半抱着陆池专心帮他揉着胃。
“嗯...好疼....朝语....呃嗯....”陆池把头靠在沈朝语的颈窝处，低低的呻吟着。沈朝语听到他低压着声音带着哭腔叫自己的名字，顿时觉得半边身子都麻了。可当务之急是缓解他的痉挛，沈朝语之好把这微妙的感觉丢在一旁。
“忍一忍阿池，很快就不疼了啊。”
沈朝语不知道揉了多久，只知道帕子凉了就换，换到第三块的时候手下的器官才渐渐平静下来。陆池也不再频繁的呼痛，只是从他颤抖的呼吸中还是能听出来他的难受。
“妻主不用再揉了，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陆池的声音很轻，像是没什么力气一样缩在沈朝语怀里说。这么折腾了半天，陆池的下唇都在忍痛的时候咬破了，一丝丝血红渗了出来。
“刚才不是还叫我朝语吗，以后也可以直接叫我名字。”沈朝语撤了帕子，仔仔细细给他整理好了衣服，又拿了条干手帕来给他擦汗，都整理好之后又帮陆池盖好了被子。
陆池第一次被人照顾的这么熨贴，一时不知掉该回什么。
“乖乖等我。”沈朝语转身跳下了床，鞋也没来得及穿，过了一会才端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甜粥回来。小心翼翼地把陆池扶起来半坐着，然后非常自然的端起碗喂他。
陆池下意识地想去接碗，却被沈朝语躲开了。

“别乱动，老老实实的吃。”沈朝语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只看着碗沿，她一遍遍想起陆池身上那一条条疤，想起自己竟然粗心到忘了嘱咐下人给他送点吃食。又想起刚进屋时屋里似乎都没比外面暖和多少，那炭盆还是自己来了之后下人才点的，她越想越生自己的气，即便是上一辈定下的姻缘，可也不能这样让他受苦。
陆池见她一言不发，只觉得是自己又惹人厌了。原来就算那么幸运地同她成了亲，自己也还只是个讨人嫌的废物。陆池鼻子一酸，眼泪啪嗒一声滴进粥里。
沈朝语眼看着陆池忽然红了眼眶哭了出来，连忙放下碗。
“怎么哭了？又疼了吗？”她坐在床边，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碰陆池。
“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陆池两手紧紧攥在一起，指甲仿佛都要抠进肉里，低着头小声哽咽着。
沈朝语就算再笨，也看出来是自己又把人家惹哭了。她默默在心里骂了一句“沈朝语你真是个蠢货”，另一边赶紧去解救快被陆池抠破的手指。
“是我对不起你才对，你别瞎想。”
她一手握住陆池的手，另一只手则是忙着给他擦眼泪。见陆池还是不抬头看自己，沈朝语轻轻吻了一下他的额头，抵着他的额头继续说道：“阿池别哭了，都是我没照顾好你。你只是生病了，一点也不麻烦，照顾你我很甘愿。你我成了亲，结成了夫妻，我以后都不会让你疼了。别哭了好不好？”
陆池感觉自己听到了这辈子最动听的话，一瞬间甚至有些怀疑刚刚是不是幻听了。
“我不麻烦吗？”他怔怔的望着沈朝语的眼睛，声音小的像在喃喃自语。
陆池刚哭过的眼睛红红的还泛着水光，看起来又可怜又可爱。这大概是这一晚上沈朝语第二次感觉被击中的时刻。她心跳重的厉害，对陆池的喜爱和心疼两种心情水火不容地在她心里撞来撞去，沈朝语感觉心口胀胀的。
有些时候人的身体会越过大脑做出一些下意识的举动，下一刻径直吻向陆池嘴唇的沈朝语就是这样。
他的嘴唇和他的人一样，又凉又软。陆池被突如其来的一吻彻底亲懵了，但在他反应过来之前沈朝语的唇已经退开了。陆池感觉到她的额头抵着自己的，鼻尖也和自己的贴在一起。他听见沈朝语说：“你永远都不会麻烦。”

当晚两人入睡已经是深夜了，次日还要给沈朝语的父母问安。陆池也不敢睡的太沉，天刚蒙蒙亮他就醒了。
沈朝语感觉身边的人窸窸窣窣的不安稳，便伸手把人拉到自己怀里。
“这么早就醒了？”沈朝语看了看窗外的天光，估摸着还早。
“朝语，今天要给父母问安的。”
陆池被她拉进怀里，头也埋在沈朝语脖颈间。这么一讲话，沈朝语只觉得半边身子都酥酥麻麻的。
“阿池是紧张吗？”
“有一点...”
“那我陪阿池起来梳妆打扮，有我陪着你，不用紧张。”沈朝语哄孩子一样拍了拍他的背。

两人挑挑拣拣的收拾完也差不多到了问安的时辰。

沈朝语的父母都很亲和，只是叮嘱沈朝语要好好对待陆池。用了早点后沈朝语父亲又拉着陆池说话，母亲沈岁则是和她边下棋边聊天。

说起沈陆良家的亲事，本就是沈岁和陆池母亲陆闻当年定下的。不巧陆家夫人膝下只有一女，沈家三个孩子也都是女儿。沈朝语两个姐姐早年就成婚了，只剩她一个不省心的始终没有成婚的意思。前几年陆池被那样送到陆家，满京城的人都有耳闻。说白了只是陆闻年轻时欠的风流债，孩子总归是无辜的。
“那孩子是个可怜的，你就算不喜欢也别亏待了他。我知道你当时并不想成婚，不过是拿这桩婚事当作是该尽的责任罢了。”沈岁下每一步棋都像是极随意地落子，就好像下棋只是为了聊天时没那么无聊。
沈朝语则完全不同，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棋盘，似乎像找出沈岁布局的破绽。终于谨慎地落了子后才抬头回话道：“母亲说的是，但我没有不喜欢他，他挺好的。”
“嗯那就好，日后你若是有更喜欢的想纳进来也不难。”沈岁轻飘飘地落下最后一子，又赢了沈朝语。

两人一直待到了午饭时间，午饭快吃完时沈朝语察觉到身边的人好像有些不对劲。陆池碗里的饭吃的很少，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按上了下腹。陆池从刚才就开始肚子疼了，像是里面有一股冷气在窜，绞的厉害。可这种情况下他只能在桌下用力按住绞痛的小腹，表面上还要装的没事一样。新婚后第一天问安，总不好扫了长辈的兴致。
沈朝语见他呼吸都重了起来，知道陆池定是难受的狠了。便悄悄伸过去覆上陆池冰凉的按在肚子上的手，陆池另一只手肘撑在桌子上，对沈朝语摇了摇头。她知道陆池不想在别人面前示弱，就像不肯在大夫面前呻吟一样。
见父亲母亲也差不多用完了午饭，沈朝语忙找了个理由带陆池回自己院里。
陆池小腹里的绞痛一阵一阵的，疼的他差点站不起来。沈朝语搂着他的腰暗暗用力把人扶了起来，刚走出院门陆池就疼的弯下了腰。
“嗯呃...”陆池的手死死的按进小腹，脱力一般靠在沈朝语怀里。
沈朝语见他难受成这样也慌了神，她一边扶住陆池一边吩咐了小绒去叫大夫。怀里的人眉头紧皱，脸上冷汗涔涔。
陆池只觉得小腹中的肠子像是打成了死结，腹中一波比一波更激烈的绞痛让他忍不住呻吟出声。
“阿池你忍一下，我马上带你回去看大夫。”
沈朝语一把把人抱了起来，快步走回院里。一瞬间的体位变化让陆池疼的几乎哽咽了起来，他细碎的呻吟中只依稀听得清‘妻主我疼’这四个字。
沈朝语感觉自己从来没有为什么人什么事这么焦急过，陆池每一声呻吟都好像砸在她心上。

沈家的大夫是个年近花甲的老婆婆，连续两天被叫来看这新过门的公子，也知道自己以后少不了要为陆池这身子上心了。
陆池蜷在沈朝语怀里，只伸出一只手给大夫诊脉。腹中的绞痛没有平息的意思，他的下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咬破了，血腥味渗入口腔中，让他又有些反胃。
大夫一言不发的诊了脉，示意沈朝语让病人躺平触诊。大夫在他小腹各处边按边询问陆池的痛感，可陆池只觉得整个下腹没有一处是不疼的。
陆池下腹绞得很，连带着胃也不舒服，强行打开身体时他感觉腹中的疼痛更强烈的爆开了。
“呃...疼...”他手下的床褥已经被攥的不成样子，长腿痛的曲起又放下，眼神却还在找沈朝语的位置。
“我在呢，马上就好了阿池。”沈朝语心疼得厉害，只能轻吻在他额头安慰他。
大夫在陆池小腹上按到抽动最剧烈的一处，陆池发出一声闷哼，随后身子一软疼昏在了沈朝语怀里。
人昏了过去，触诊也就没意义了。
“三小姐，公子的肠胃比我想的还要更羸弱些。此次不适多半是因为昨夜受了凉，体内寒气积郁不下，等会醒来估计还要痛一阵子，等泄出来就好了。”
“有没有什么方法能让他不那么疼？”
“切勿再让他受凉了，暖着点可能会好些，若有痉挛也需得揉开。公子的底子太差了，以后千万要仔细照料着才行。除此之外，他来葵水估计也要比旁人更煎熬许多。他现下这个情况也没法开药，猛药他的身体肯定是受不得的，只能慢慢调理，我留几个调理方子给小绒。”
“...好，多谢您了，那您先回吧，我来照顾。”沈朝语已经发现在第三人面前陆池只会压抑自己，她不想让他再一边疼着一边还要克制自己，既然大夫也帮不上忙，不如只留自己来。

房间内只剩他们二人，沈朝语脱了鞋袜爬上了床，半抱着陆池手下帮他暖着小腹。
昏睡中的陆池也是皱着眉的，究竟是有多疼啊。沈朝语光是想想都觉得心疼，下意识的把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了些。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怀里的人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
“呃...肚子...肚子好疼...”
陆池是被一阵剧烈的绞痛疼醒的，刚想按上小腹就发现沈朝语的手已经在帮他揉肚子了。
“别按宝贝，我帮你揉着呢。”
沈朝语手下的小腹一阵痉挛，她一边安慰着陆池，一边试图帮他揉开痉挛的肠子。每次碰到小腹中纠结的硬块她怀中的人就微微颤抖一下，陆池把头靠在她怀里，嘴里喃喃道：“太疼了...呃嗯...朝语...我受...呃...受不住了...”
“我知道宝贝很疼，很快就好了啊。”
沈朝语只能狠心用力揉痉挛处，痉挛揉开时陆池已经疼出了一身冷汗。一缕黑发黏在汗湿的额头，整个人脱了力一般蜷在沈朝语怀里。
“好些了吗阿池？”
手下的肠子好像终于安稳了下来，沈朝语这才腾出手来替陆池擦一擦汗。
“好些了...嗯...但还是疼...小肚子又冷又胀...呃嗯...朝语帮我...暖暖”
陆池小腹中的凉气像是从内向外渗出去的，他下意识的往沈朝语的方向又贴了贴。
沈朝语听他这么说把被子拉得更紧了，在被子里把陆池整个人都揽进怀里，一只手给他暖着冰凉的小腹。陆池的小腹好像真的有些胀，在她手下又冷又硬的紧绷着。
“我帮阿池暖着，没事的，我陪着你呢。”
可是即便有沈朝语帮他暖着，下腹的冷痛却好像没有缓解的意思，甚至还越来越胀了。

无语子，连图也发不出来....

发出来了？

“阿池你再不回答我就进去了”
屋里还是没有人回答，沈朝语再也等不下去了。

陆池感觉小腹里像是有把刀在绞，肠鸣一阵接着一阵可就是什么也泄不出来，他的手按的几乎陷进了肚子里。可肚子越来越疼却丝毫也没有泄的意思，他疼的有些神智不清，耳边嗡嗡作响，好像下一秒就要昏死过去。
沈朝语进房间里就见到陆池摇摇晃晃的直往地上栽，赶忙冲过去扶住了他。
“好疼···嗯呃···疼死了”
陆池的呼痛像是无意识的，他半闭着眼睛靠在沈朝语身上，直到沈朝语强行掰开自己的手帮自己揉上绞痛的小肚子，他在意识到自己在沈朝语怀里。他被腹痛折磨了这么久，终于委屈的轻声抽泣起来。
“朝语，我要疼死了呃···”
“别瞎说，什么死不死的，我帮你揉着呢，泄出来就好了。”
沈朝语感觉手下的小肚子凉的像一块冰，里面似有活物一般抽动个不停。她狠了狠心，用力揉了下去。
“呃啊···”
肠鸣声一声比一声大，手下的小腹抽动的更厉害了。陆池疼的说不出话，只把头埋在沈朝语怀里哽咽着呻吟，身子也随着她的动作一阵一阵的发抖。
他这个样子看在沈朝语眼里，让她心疼的要命，但长痛不如短痛，沈朝语手下也没有放松。这样揉了不久，随着陆池下腹剧烈的一波抽动，恭桶里终于有了水声。可泄的时候陆池也不轻松，腹中的肠子像是被一双大手捋着，疼的他叫出声来。
而他泄的过程中沈朝语也还一直帮他暖着那像冰坨一样的小肚子，怀里的人面如金纸，连呼痛都有气无力的。她不禁想到，他身体这样差，以前究竟是怎么一个人扛过来的？
陆池后面泄的几乎都只有水，好像把肚子泄空才终于停了下来。他脱力的靠在沈朝语怀里，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了。沈朝语替他整理好才又抱着他回暖阁，这过程中陆池一直一言不发。沈朝语把他放到床榻上时才发现陆池在默默流泪。
他闭着眼睛，但眼泪却无声的往鬓边淌。陆池刚刚泄完，但小腹还隐隐的冷痛着，可在一直喜欢的人面前这样没用让他感觉心里的痛苦远远强过身体上的。他控制不住的一直流泪，甚至连抬手擦一擦都没力气了，陆池恨不得现在就昏死过去就不用面对沈朝语。
沈朝语见他一直不睁眼，却也知道陆池一定是醒着，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己，只好拿了帕子给陆池擦眼泪和刚才疼出来的冷汗。
“怎么哭了？肚子还疼吗？”
陆池不回答，沈朝语索性爬上床把陆池搂进怀里，温暖的手也抚上他还泛着凉意的肚子，一下一下给他轻揉着。她刚娶进门的小郎君，短短一天一夜就疼了两次也哭了两次了。沈朝语不知道陆池以前究竟是怎么过的，他那么瘦，那么单薄，好像一只手就能环住他的腰。这样难捱的疼，他疼过多少次了，身边有人陪吗？这些她统统都不知道。
“是我不好，是我没照顾好阿池，阿池累了就睡吧，我帮你暖着肚子。”
······
陆池觉得自己又要哭了，只好转过身去背对着沈朝语说道：“明明是···我太没用了。”，他话刚说一半就忍不住哽咽起来。
沈朝语向陆池身边靠了靠，从后面揽住他，陆池单薄的后背在她怀里因为哭泣一抖一抖的。
“不要再这样说了，阿池已经很好了，阿池你···经常这样疼吗？”

我的贴吧好像是单机的哈哈

卡肉了，可能明天更吧

陆池点了点头，仿佛从喉咙深处发出了一声‘嗯’，听在沈朝语耳朵里像是小猫在叫，又带着些委屈。

“那你以前疼的时候有人照顾你吗？”

“以前···自己忍一忍···就过去了···”陆池的声音很小，怯怯的。

沈朝语陪了他两次，自然知道不是忍一忍就能过去的。想到陆池不知道多少次自己一个人应付这难捱的疼，她感觉胸口闷得很。

陆池也不想跟她多说以前的事情，往沈朝语怀里缩了缩，小声说道：“我冷，抱抱我。”

沈朝语把怀里的人抱紧了些，胸腹贴着陆池的背，似乎想通过拥抱把自己的体温传过去。

“还冷的话我抱你去洗个热水澡如何？”

陆池刚刚冷汗出了一身，现下身上黏黏的早不舒服了，于是点了点头。

沈家早年选这块地做主宅就是因为地下的一眼温泉，京城的冬天又冷又长，冬风一吹像能刮进骨子里，这时候泡一泡这热汤，才觉得人都活过来了。

这院子里也引了温泉水到室内，她把人一路抱到地方坐下，又开始替他解衣带。陆池后知后觉的有点羞，直说他可以自己来。

沈朝语也不强来，她自己刚才跟着忙活半天，又急又慌的也出了汗。想到左右已经是夫妻也不必避讳，自己走到屏风后也脱了个干净。

她从屏风后走出来就看见温泉边小脸微红的陆池，他本身就生的好看，现下羞怯的脸红，颇有种眉目生情的味道。

陆池单薄身上盘亘着许多伤疤，有些疤痕微微泛红，整个人就像是个大写着轻拿轻放的易碎物件。

陆池刚被沈朝语抱进水里的时候被水的温度激的缩了下脚，刚刚泄过微凉的小腹泡在热水里也舒服了不少，陆池还是没什么力气的靠在沈朝语怀里。

他的皮肤很白，稍微一用力就会泛红，沈朝语小心翼翼的抱着，一低头就看见那双雾蒙蒙的眸子正盯着自己。

她一瞬间晃了神，反应过来的时候沈朝语已经把陆池放在温泉边，一只手臂搂着那人柔软的身体另一只手臂撑在一边把人圈在了自己怀里。

不知是因为熏了热气还是怎的，陆池的眼睛亮晶晶的，不仅脸颊红了，连那两片唇也显得粉粉的。

沈朝语吻住那两片微凉的唇瓣时只来得及想到“他的唇真的和他的人一样软”。

温热的水浸过两人的身体，沈朝语的手在陆池身上游走，他单薄的腰身在一次次轻抚中忍不住颤抖。忍不住把头埋在沈朝语脖颈处发出一声又一声的轻喘。

陆池的皮肤在沈朝语不安分的薄唇下一片片变红，他似乎都要在这极尽温柔的探索中化成一滩水。

没用多长时间，陆池就起了反应，这温泉中只有二人赤/裸相对，沈朝语当然也发现了。

她低头用舌尖去撩拨悄悄起立的小陆池，感受着手下躯/体敏感的震颤，她从未觉得人的身体可以这么诱/人。

沈朝语口/腔内的温度比水还要热一点，陆池甚至觉得自己被烫到了，他此刻大脑一片空白，只想离沈朝语再近点。

片刻的吞吐过后，陆池感觉自己****，已经不知今夕何夕。

沈朝语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坐了起来，她一手托着陆池的脖颈，一边准确地坐了下去。

“啊···”

陆池喉咙中**一丝低吟，在沈朝语里面抖了一下。

他的腰肢软的滑手，一起一伏中长发也在水中缠上了沈朝语瓷白的手臂···

入冬之后的京城天黑的很早，夕阳刚从天边一点点褪色，一只鸟儿从树枝上飞落到窗棂。它低头梳理着自己的羽毛，那窗棂里忽然传出一阵难抑的低哼。

“嗯呃···我快忍不了了····啊···”

那鸟儿没了梳毛的兴致，扑棱着飞走了。

而屋里的二人刚刚一起到达巅峰，此刻正互相搂着，扶靠在温泉边喘息着。

水汽氤氲中，两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颇有些唇齿相依的味道。
陆池此刻确确实实是软成了一滩水，他脸颊绯红，眼角也殷红着。

沈朝语摆弄着给他洗好擦干，只剩头发太长有些棘手，她极有耐心地一点一点擦着。

“你不用这样的，等会自己就干了。”陆池这两天实在是被照顾的有点多，下意识的不想麻烦沈朝语。

沈朝语按住了他试图转过来的脑袋，继续擦着，想了想又说道：“阿池，刚才你说从前你疼都是自己忍的？”

陆池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在沈朝语似乎也没有等他回答的意思。

“你我成了亲，也有了夫妻之实。今后我会比任何人对你都好，照顾你更是理所应当的。你再也不会一个人忍痛，我保证。”

不知道是不是这温泉室水汽太重，陆池的眼睛模糊了起来。

他自小在烟火巷长大，从未体验过父母的温情，这样温柔的话简直可以轻而易举将他一颗心搅乱。

这天晚上，陆池在沈朝语干燥温热的怀里睡了有史以来最踏实的一觉。

沈家大夫给陆池开的调理药方恨不得从早到晚三顿都安排上，陆池每天喝的舌头都是苦的，人都快腌入味了。

不知是哪个家仆嘴碎，不过几日，整条八宝街都知道沈家三小姐娶了个早晚都要喝药的药罐子。

沈朝语新婚在家陪了几日，终于想起自己还有几间店铺要打理。这几日陆池被她照顾的也还算妥帖，但外面连续下了几天薄雪冻人的很，她便自己出来了。

沈家作为京城数的上名号的商贾，生意可谓是没有不涉猎的，下至香料铺点心铺，上至酒楼客栈，分别由沈家三个女儿打理。

沈朝语刚从茶室看完账目要出门，迎面就撞到了人。温轻听闻沈朝语终于是出门了，火急火燎的就跑来了，正好和沈朝语撞了个满怀。

沈朝语瞥见一道碧绿色的身影撞进来时就知道是温轻，除了她再没人这么喜欢穿一身绿。

温轻是沈朝语小时候隔着院墙的发小，沈朝语十三岁以前干的所有调皮捣蛋的事十有八九都是和温轻一起。后来温家搬了家，两个人才终于没了一加一大于二的犯罪搭档。

温轻裹着寒冬的冷气窜进来，见是沈朝语便一把拉住了。

“哎呀！阿朝是你呀，我一听你出门了立马就过来了！”

“你急什么我又不会跑，进来喝口热茶。”沈朝语招呼店里的伙计沏了壶茶，便带温轻去了里间。

“这可是你成亲后第一次出来，我当然急了！大家都在议论你那小相公呢，到底怎么样呀？”

“大家不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吗，他们怎么议论的？”沈朝语一边给温轻道茶一边问。

“说什么的都有，有说他是个快死了的病秧子的，有说他生的面目丑陋的。还有人说是从醉旖楼的常客那听来的，说他之前在那也···”

温轻提到醉旖楼的时候注意到沈朝语薄薄的眼皮掀了一下，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当着正主的面说这些传言是有点不合时宜，将将把后半句吞了回去。

话说到这个地步，沈朝语也不可能猜不出来后半句话是什么，可还是示意温轻接着说下去。

“说···说他之前在那···也···也接···客的。”

杯里的大红袍茶汤散发着香气，沈朝语小啜一口，笑着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温轻见她样子不像是生气了，也大着胆子接着问道：“所以那些是真的假的啊？”

“嗯···他是我见过生的最好看的人，他会长命百岁的。至于其他的，也不重要，反正我已经娶了他。”

温轻点点头，心想前两条都是假的，估计其他的也不会是真的。琥珀色的茶汤下肚，身子也跟着暖了起来，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了重要的问题。

“那你喜欢他吗？成亲以后幸福吗？”

喜欢他吗？

沈朝语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应该是喜欢的，但对陆池的喜欢与对朋友的有什么不同吗？

大概有吧，她也不知道这是否是责任感的附加产物。

她在外面待了一天，回去的路上一直在琢磨那些传言。在成亲之前沈朝语也听过一些，可远没有这么具体这么难堪，大部分还是围绕着陆池那已经身殒了的父亲的。

按理说成亲之后，就算是看在沈家的背景上，也不会有人还敢乱传。可偏偏这些都能传到温轻耳朵里，只能是有人刻意为之。

沈朝语叫停马车，跟随侍的青杉不知吩咐了些什么，青杉听完就转头折回了八宝街。

沈朝语的马车到沈府院门口的时候天刚要黑，她急匆匆地往凝露堂走，她早上出门的时候答应了陆池会回来陪他吃晚饭的。

也不知道那人午饭自己有没有好好吃。

走近了凝露堂，就看见小绒正守在门口，还未等沈朝语开口问便说：“我估摸着小姐快回来了特意等在这，陆公子午饭只吃了两口就说没胃口，面色也看这不大好的样子。我问了他却只说没事，方才睡着了，现下还没醒，小姐去看看吧。”

沈朝语摸了摸小绒冻红了的小脸说：“真是我的好小绒，我给你带了云片糕，快回去暖暖吧。”

她进门的时候特意放轻了手脚，陆池整个人在床上蜷缩成小小的一团，脸色是有些发白。也不知梦见了什么，眉心皱成一团。

沈朝语坐在床边忍不住伸手想去给他抚平，没想到刚碰到陆池，那前一秒还睡着的人睫毛颤了颤，睁开了眼睛。

刚睡醒的陆池看起来懵懵的，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沈朝语就坐在他床边。他感觉到额头上对方手掌的触感，还下意识的蹭了一下沈朝语的手掌心，像一只晒太阳晒舒服了的猫。

“听说你午饭没吃多少，不合胃口吗？”

“没有。”陆池把脸藏进沈朝语的手掌里，声音闷闷地传出来。

“那是为什么？”

“我···不喜欢一个人吃饭。”这个姿势，陆池的嘴唇正好贴在沈朝语手心，他一讲话，沈朝语的手心就痒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