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大力和徐虎押着山上英助，两个日本兵架着周卫国相向而行，距离相遇也越来越近。虎牙谷内外鸦雀无声，只有行进中六人杂乱的脚步声，每一步，都象是踏在所有人的心尖上。

距离相遇还剩四十米……
现在，就连双方的军官们都暗暗把手放在腰上，随时准备拔枪。大家都是一心二用，既要盯着场中正在移动的人员，又要防范对方是否有越矩之举。

还剩三十米……
山上英助恶狠狠地盯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周卫国，眼里满是不甘不忿，愤怒得像只喷出火来的暴龙。而周卫国只在下车时轻描淡写地扫了山上英助一眼，便再未在他身上浪费过时间。

还剩二十米……
周卫国冲赵杰身后微微抬了抬下巴，以眼神向他询问，赵杰会意地轻轻点了点头，垂在身侧的双手，不起眼地悄悄做了几个手势。

还剩十米……
“停！”
突然，寂静的山谷前响起一个声音，让所有士兵一愣，绷紧的神经差点断裂，背在背后的枪哗的一声下意识地就调转过来端在胸前。

刚刚还恨不得张口骂人的山上英助呆住了，惊异地盯着对面那个连被架着走路都显得很吃力的八路，他这是要干什么？
没错，那一声，正是周卫国在举手叫停。
周卫国示意了一下架着他的日本兵，在他们的帮助下慢慢转过身子，面对日军方向。

“近卫中将，我有几句话要说。”声音不太大，明显的中气不足，幸好此时周遭均是悄然无声，所有人都能听得清楚。
近卫文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涞阳县就自己一个中将，肩章上金色的中将军衔已将自己身份表露无遗，毕竟八路的情报也不是吃素的。不过这个人如此肯定的直呼其名，似乎非常自信他的判断从未出过差错。
“请讲。”近卫文颇有风度地向前伸了一下手。

“所谓交换应该是在公平条件下实现的交换，但就目前来看，显然你们没有遵守规则，而是欲将我方置于危险的境地，这种吃亏的买卖我们八路军不做！”周卫国开门见山，干脆利落。
“你知道规则是怎么定的？”近卫文眯起了眼睛，如果这人事先就知道交换的规则和条件，那看管他的人就非常可疑，至少是失职。
“我怎么可能知道？我只是基于目前形势的客观判断。”周卫国断然否定。
“哦，那你怎么会作这样的判断？地点和人数都是你方定的，甚至你方要求我亲自前来我也答应了，难道这还不叫遵守规则？”近卫文有点不耐。
周卫国表情淡定直接用事实说话，他指了指身后道：“我方人员只有10余人，全部都没有携带重武器，而且站在谷内没有踏出一步，显然这是双方事先的约定。”

竹下俊目不转睛地盯着周卫国，之前，他只告诉了周卫国是今天进行交换，并没有告诉他具体的交换条件和规则，没想到周卫国短短时间之内就自己分析出来了。

“我们也是一样，并未往前多迈出一步。”那边，近卫文已接下话来。
周卫国讥诮地一笑：“说得没错。不过，你身后的那辆卡车，表面上看只是一辆普通的尼桑180型卡车，这种类型的卡车本来配备的是80马力发动机，最大运载量可达1.5吨，但实际上从这台车的轮胎和刚才行驶时发动机的声音来看，你们这辆车早已经过改装，承重量应超过2.5吨，现在你的士兵都已下车，但轮胎仍有被压扁的迹象，显然车上的东西已接近或是超过了它的载重系数。我想请问一下，车上装的是什么？如果不是重武器，那么在今天在这种情况下，你们是想装一车石头过来盖楼吗？”
近卫文一怔，张了张嘴正想说话，周卫国却劈头盖脸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此乃其一，其二，卡车旁边你们那个中尉，身边一直跟着一个步话员，那个步话员下车后一共使用了两次步话机，有你这个涞阳日军最高指挥官在此坐镇，他还有什么事需要向外请示？如果不是在请示，那么我想问他是在跟谁联系？又是什么紧急的事一定要在此时此地与对方联系？”

从近卫文竹下俊开始到下面的所有日军士兵，每一个人都面现惊讶之色，而八路军那边则满脸敬佩与骄傲，这就是他们的指挥员，总是能发现别人看不到的蛛丝马迹，又总是能从这些细节中，推断出准确的结论。

机灵的赵杰马上喊道：“连长，半个小时前我们听到有大量的马蹄声朝这边过来，但在三里地外又停下了！”
周卫国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大声道：“只有这些吗，难道就没点其他好玩的事？”
离他只有十米的杨大力按捺不住，大笑着率先抢过话头：“哈哈哈，排长，还真被您给猜中了。昨晚上有几个小鬼子居然想摸过来在虎牙谷提前埋伏，也不想想这是谁的地盘，可笑死俺了！”
“结果呢？”周卫国明知故问。
“那还用说，当然被俺和水生他们干掉了！”杨大力洋洋得意眉飞色舞。
两人一唱一和，浑不把在场日军当回事。
周卫国微微侧身冲赵杰杨大力他们赞许地竖起了大拇指，再回过头来面对近卫文时，手腕一翻，大拇指调了个方向。

近卫文黑着一张脸，极力控制着内心的讶异和恼怒，过了一会儿才扬声回道：“卡车一事，不过是他们职责疏忽，轮胎漏了点气，胎压不够，阁下实在是多虑了。至于报务员。。。。。”
周卫国懒得他废话，飞快地打断他：“不管什么原因，既然我方提出质疑，你们就要拿出诚意，否则，我就要单方面宣布，取消今天这场交换！”

近卫文狠狠地咬紧牙吐出一口浊气，这个狡猾的八路，他明明早就知晓了一切，却早不说晚不说，而是走到两军相持的中间，和押着英助的两个八路快要相遇时才揭穿一切。因为这个时候，他的行为已有一半脱离了日军的控制范畴，日军也再不能象以前一样随意将其掳回任意摆布了。
而所谓的取消交换并不是简单地各自退回原处，而是宣布协议作废，随时可能开火。

再看那个人，就那么随随便便地站在那儿，言辞决然，姿态无谓，好像场中一切完全由他控制，又好像这一切，与他毫无关系。


（待续)

周团要开始发力了，前面只是个病猫。

虎牙谷的故事还么完哦


回帖回帖，否则取消日更

第十八章

徐虎刚才从日本兵手上一接过周卫国，就明显感觉他状态不对，别看周卫国在场上泰然自若气势迫人，其实仅凭一口气强撑着，此时他浑身颤抖靠在徐虎他们身上的身体也不停下坠，显然已快支持不住了，便焦急地冲张楚说道：“这里不是久留之地，我们还是带团长先撤吧。”
此地仍在日军火力范围之内，依然危险之至，张楚说了声好，又对赵杰等道：“你们警戒，等日军全部撤走后再到左侧山腰狙击点跟我们汇合。”
赵杰虽然牵挂着周卫国，但不敢离开自己的警戒岗位，刚才在他们谈话时，自己一直带领其余战士警惕地防范着对面的日军，此时也只在原地点点头，冲周卫国说道：“连长，你们小心！”
可是，周卫国并没有随他们马上行动，迟疑了一下，转回头望了过去。

虎牙谷外，日本人行动迅速有序，只剩下被卡车留下的士兵们，他们同赵杰一样，正一边往后退一边担任断后的警戒。而两台军官乘坐的小车已经启动，正慢慢驶离谷口，在车后扬起一片漫漫尘土。
没有看到预期中那个高大身影，周卫国的视线扑了个空，心里象塌陷了一块似的找不到落点。
以前每一次分手，竹下俊总是站在原地目送他离开，只要他回头，总能看见他温柔的目光，似乎在告诉他，放心，我一直都在。所以每一次，他都走得特别安心，因为知道自己身后，有那个人的目光在伴随着自己，也用他的温情与呵护，在包围着自己。
今天分手后，以后要么是交战中的以命相搏，要么是生与死的天人永隔，那个人却没有象以前一样留在原地，等待着他的再次回头，而是先行离开绝尘而去。
难道，战争终于还是改变我们，改变了一切？

徐虎见周卫国忽然眼神放空，神情黯淡，半天回不过神来，不禁担心地叫了声：“团长！”
周卫国一惊，现在是什么时候，自己居然还在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赶紧自责地收回心神，哑然道：“好，走！”
徐虎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那一向坚强如铁的团长迅速垂下的眼眸里，似乎有一丝失落一闪而过。


当他们来到左侧半山腰的狙击地点时，水生等几位狙击手赶忙围拢过来问候，但周卫国已完全没有精神回应他们了。
竹下俊只能让军医帮他处理伤势并不方便做过多护理，且自从知道山上英助的险恶心思后，即使转由竹下俊看管，周卫国也几乎从来没有好好休息过，有一丁点风吹草动就惊醒，生怕日军在他昏睡时搞什么小动作，是以身体十分虚弱，刚才与近卫文的一番智勇较量实在耗费了他太多心神，后来虽由杨大力背着上山，但毕竟一路颠簸，此时体力已完全透支。
杨大力将周卫国放下来靠在自己胸前，掏出毛巾帮他仔细擦拭掉脸上的虚汗。徐虎拿来水壶给周卫国喂了点水，又用手背探了探他的额头，然后皱着眉头和杨大力担忧地交换了一下眼神，轻轻摇了摇头。
张楚将水生几人撵回自己的哨位上，要求继续警戒不得松懈。再回过头时，赵杰已带着山下断后的战士以及山谷对面刘三等人也赶了过来，大家见周卫国精神萎顿，意识涣散，心里很是担忧。

正商量着分批还是一道撤离返回的事，山下忽然隐隐约约，似有马蹄声传来。
与此同时，负责警戒的水生叫了一声：“谷口来人了！”
众人一惊，赶紧俯下身往下张望。一看之下，皆是迷惑不已。

上次周卫国通过紧急联络信箱给他们的那封信里，夹带了一把钥匙，前段时间周卫国状态不好李勇只顾着担心他的身体去了差点忘了这事，这两天看他精神好多了才想起来向他提及。
周卫国听说后看着钥匙愣了半天，因为他也是第一次见到那把钥匙。

“卫国，我在汇丰银行的保管箱给你放了点东西，用的是你以前的名字，周文。”
分开前的那一晚，那人搂着他在他耳边留下了这句话。
只是当时他的心思早就飞到虎头山去了，也没怎么把这句话放在心里。现在才知道竹下俊在帮他装信时，还放了一把钥匙在信封里。回想起当时在涞阳的种种，不禁有些恍惚起来。

有些事情本来也是要向组织汇报的，于是他简单地向李勇提到这次能够平安回来，多亏碰到了一位自己在德国留学时的同学，看在同窗旧情上帮了自己一把，也是他，帮自己送出了那封信，其他的自然一概略过不提。
在李勇感叹日军里居然还有这样的正义人士时，没注意到周卫国有点不自在地别过头去。

征得周卫国同意后，昨天李勇派刘三去到涞阳汇丰银行将东西取了出来。

于是这会儿，一屋子的人都好奇地盯着盒子，叽叽喳喳地咬着耳朵，连长还有日本同学啊？日本人也有好人吗？连长同学给他留啥东西了？不会是定时炸弹吧？

这家伙到底放了什么在里面？众目睽睽之下，周卫国心里忽然有点打鼓。


（待续）

第二十章


“那个人怎么说也是个小鬼子，别是存了什么黑心眼吧，还是俺来打开！”杨大力一下跳了起来，在他看来，只要是日本人，那就没一个好东西。
见周卫国默许了，杨大力几步上前用他那蒲扇般的大手三下五除二就拆了开来，再小心翼翼地揭开一看：“咦，这是啥？针药？”
打开的纸盒里，静静躺着两盒盘尼西林，两盒阿司匹林，还有一些消炎镇痛的外伤涂敷药品。每一种，都正对周卫国身上的伤势所需。
“你同学真是周到，你那会儿还没脱困呢，他就已经想着回来疗伤的事了！”李勇高兴坏了。
竹下俊肯定知道自己不可能亲自去取，又怎么会放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呢？周卫国觉得自己刚才那些千奇百怪的念头真是太傻了。

冷不丁被竹下俊实施了一次温柔突袭的周卫国，怔怔地盯着眼前的东西，眼睛有点发酸，又有点咬牙。
这个家伙，什么都算得那么精，就连给他留下的这点针药，也是不多不少，仿佛在告诉他：这是专门为你一个人准备的药品，没有多的给别人。
就像，我对你的好！

吝啬鬼！
但心里，到底是温软的。
周卫国明白，那人做事这么细致周密，甚至能想到自己回到虎头山后很有可能缺医少药，连药品都提前为自己准备好了，那是因为，他一直把自己，放在他心的最里面。

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周卫国不想在此事上多作流连，赶紧找了个话头扭转话题：“三哥，这次去涞阳，有什么发现没有？”
就一会儿的功夫，刘三已三下五除二搞定了午饭，他抹了抹嘴道：“鬼子还在跟清源国军开战呢，经常看到有部队调进调出。”
就在山上英助被八路军劫走那天，清源县城附近突然出现了国军的部队，因近卫文当时一门心思都放在山上英助身上，没有及时反应，结果两三天功夫，清源县城就被国军收复。
“清源县城的国军大概有一个旅，本来应该是借着维持秩序来制造摩擦清剿咱们的，没想到那个汤旅长倒是个爱国的主，直接跟小日本干起来了。”接着，刘三详细汇报了从地下党那里获得的关于清源国军的具体情况。
“虎子，把地图拿来。”周卫国吩咐道。
徐虎马上取来地图在他面前展开，周卫国仔细研究了一下：“难怪这段时间虎头山这么清静，原来是日本人被清源国军给牵扯住了。”
“你看我们需要支援清源吗？”李勇问道。
“不着急。”周卫国想了想，又道，“他们到底是国军，我们不得不防，在没有缔结合作协议前，不能轻易表露我们的态度和暴露我们的实力。而且就刚才三哥介绍的情况来看，清源国军就算有所损失，也还扛得住。对我们自己来说，现在最重要的是要赶紧扩大队伍充实力量，我要在三个月以内，重建机枪连和炮连。”
相对来说，游击支队在编制和自主权上比正规编制的连队要灵活得多。这是一个难得的喘息时机，团部主力撤离后，虎头山只剩下一个连左右的兵力，武器装备也严重不足，充实队伍和武装自身力量显然是首要之举。
屋内一众人等频频点头。

一切终于又回到了正轨，周卫国就是虎头山的一根旗杆，只要有他在，将士们就信心十足，虎头山的红旗也就永远不会倒下。

已是初夏，虎头山上郁郁苍苍枝叶茂盛，但这白天生气勃勃的景象到了深夜就换了副画面，四处黑影憧憧仿若妖魔鬼怪出入，夜风一过，林间各种啸声此起彼伏，偶有夜枭渗人的叫声混杂其中，更是让人不寒而栗。
十几条黑影从虎头山背后的绝壁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攀崖而上，然后俯下身几个起纵，就完全融入到夜色之中。

石门口附近，有两个八路军战士正一人站岗一人来回巡视，警戒着黑暗中一切可能出现的异常情况，但乌云蔽月星辰黯淡山风呼啸，这一晚的黑夜实在太过浓厚，让他们完全没有发现就在离自己二十米外的山石下，已有人影悄悄潜伏下来。

“地图拿来。”有人小声道。
一张小副却又精密的地图无声展开，微型聚光手电一开，映出了竹下俊那张剑眉星目神情严肃的脸。
“这里应该就是石门口了。”他看了看地图道，跟旁边的人再次确认，“藤井说的山洞肯定是这儿吗？”
“是的，藤井说他在里垄村呆了几天，亲眼看到村里有人在那里干活，从他们偶尔的交谈来看，应该是没错的。”旁边一个少尉低声回道。
“里垄村。。。。。哦，在这里，倒是不太远。”竹下俊在地图上找到里垄村的位置，点了点，又往右上挪动稍许，“按他描述的位置，山洞应该就在这附近，做好标记了吗？”
“是的，按我们的要求已留下了标记。”
竹下俊转头看看身后，皱了下眉：“怎么，山上英助他们还没跟上来吗？”
“他们攀崖时比我们吃力多了，估计那会儿力气都用得差不多了，所以后面的脚程慢了不是一点点。”少尉低笑一声，又抱怨道，“不过这藤井也没赶上来，还叫什么带路啊？”
“如果他已经做好记号也无所谓带不带路了，我们一样能找到。他是山上君的人嘛，跟着山上君也是应该的。”竹下俊低头又确认了一下地图。
少尉向后看了一眼，还是没看到人，对竹下俊道：“您说他们来凑什么热闹啊，没那个本事还跟着瞎搅和，耽误了我们不少时间。”
“不准在背后随便议论长官。”竹下俊用卷起来的地图轻轻敲了一下他的头，又看了看夜光表，“算了不管他们了，反正呆会开起火来他们就该知道往哪儿找我们了。”

见竹下俊冲那两个八路军哨兵指了指，少尉点点头叫了个日本兵就从侧面摸了上去。
两分钟后竹下俊悄悄探出头，刚好看到那两个八路军哨兵无声无息地倒了下去，然后少尉冲他们作了个安全的手势。
竹下俊等人正准备起身，忽然听到一声稍显怪异的夜枭声从少尉身后的树丛里传出，竹下俊立即心道不好，看来周卫国在这里不仅放了两个明哨，还安排有暗哨，于是一声急促预警的口哨声呼啸而出，少尉收到信号猛一转身，果然见到一个八路军暗哨正疑惑地从藏身处走出来张望。

八路军在石门口的明暗哨每隔几分钟用不同的口哨声相互报告平安，因为发出的各种鸟叫声不固定，是以竹下俊一开始并没有发现，要不是暗哨的夜枭叫声学得不到位，竹下俊差点没能察觉。
少尉一个虎扑就从侧面按倒了那个八路军暗哨，捂住他的嘴扭打起来，旁边另一个日本兵紧跟过去一匕首就插进了暗哨的背心。
暗哨趴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不动了，少尉从地上爬了起来，抹了一把汗，刚走两步就听到竹下俊一声低呼：“卧倒！”
两人急速地往旁边草丛一滚，“轰隆”一声，暗哨凭着最后一点意志力顽强地拉响了压在身下的手雷。

少尉两人跑回竹下俊身边低头认错：“中佐，我真是该死，暴露了我们的行踪。”
竹下俊哗啦一声带头打开随身携带的轻机枪保险，一边趴下做好战斗准备，一边道：“没关系，我们今天还有一个任务就是火力侦察，正好探探他们的底。”
话音刚落，对面已响起了密集的枪声。
呵，来的倒快，竹下俊暗赞一声，大声道：“打！”

赵杰和水生他们赶过来时，战斗已经打响了，二排长迎上来道：“赵杰，这股鬼子太他妈邪性了，好像长了三头六臂似的，都快压不住了。”
赵杰绷紧一张脸道：“把正面交给我们，你们打侧翼，让我们来会会这帮鬼子。”
二十分钟后，赵杰他们对二排长的话，开始有了越来越深的体会。
这股鬼子跟以前的鬼子不一样，火力刁钻凶得邪乎，不仅配备的武器精良，有两种枪声甚至是以前没听到过的。要不是他们作战经验丰富知道对方也就十几个人，否则还真以为日军来了一个中队。
赵杰咬牙道：“水生，把他们往石门口北面引，那里地形复杂，咱们在那儿打他们的阻击。”
硬拼不行，就只能利用水生柱子他们的狙击技术和地形条件开展游击战一个个的解决了。但很快，赵杰发现那股鬼子根本没有跟着他们来。
“队长，他们没有跟过来，好像还在往东移动！”水生叫道。
赵杰拧着眉头思索片刻，大叫一声：“不好，他们是冲着兵工厂去的。”



（待续）

两个周打仗

第二十三章


等到下半夜周卫国一行紧赶慢赶地回到虎头山时，山洞里的大火已被扑灭，大家正在紧张地进行战后清理工作。

在路上奔波了大半天的周卫国额头冒着密密的细汗，双手撑着膝盖微微喘着气，冲着迎上来的赵杰问道：“伤亡情况如何？”每次战斗结束，这都是他最关心的一个问题。
赵杰一个立正答道：“报告，特战队轻伤两人，二排牺牲十人，重伤四人，轻伤六人。鬼子被击毙七人。”然后简要讲述了一下战斗经过。
周卫国直起身来，皱眉道：“怎么伤亡这么大？鬼子来了多少人？”
特战队员早就憋不住了，也顾不得应该由队长来汇报的规矩，七嘴八舌报告起来。
提炼几个关键词就是邪乎，邪性，邪门。

周卫国也没打断他们，沉思片刻后断然道：“你们这是碰到鬼子的特战队了。”心里又补了一句，多半还是竹下俊的特战队，当年那家伙可是专门做过《小股突击部队在现代战争中的作用》的论文，都快被教官们传成范本了。
啊？鬼子也有特战队？大家面面相觑。
见山洞里的清理工作已进行了一大半，周卫国在众人准备的各种煤油灯和火把照映下，迫不及待地踏进了他的兵工厂，检查损失情况。

日军临走前引爆了几颗燃烧弹，现在整个山洞乌黑一片，所有还留在山洞里的东西全被烧成了一堆黑乎乎的废铜烂铁，仔细巡视一番后，周卫国长叹一口气，看来这里真的是全毁了。

四周的战士们个个义愤填膺，又是心疼又是气愤。
尤其是杨大力，他在山洞里转了几个圈，双手在腰上一叉就忍不住破口大骂：“小日本，我操你姥姥！你他奶奶的还老子的机枪！”简直恨不得把那帮鬼子的祖宗十八代都从坟墓里扒拉出来枪毙十八次。
上次战斗中杨大力刚刚缴获了一挺重机枪，其实还算好使，就是准星有点歪，平时杨大力宝贝得什么似的，谁都不准碰，谁碰跟谁急。这次想到反正自己也要到清源县几天，便把重机枪交给兵工厂，请他们帮忙调试一下准星并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好好保管。这下被日本人一把大火一烧，所有待修枪械完全看不出以前的模样，和其他设备一起，全变成了乌漆墨黑歪七扭八的铁坨坨，通通报销。

周卫国一直沉着脸沉默地四处检查，兵工厂被端其他人想着他心里肯定窝着火都识相地默不作声，偏杨大力毫无眼力见在那一个劲儿聒噪着骂娘，周卫国烦不胜烦。兵工厂烧也烧了，只是站在这儿凭吊遗迹也挽不回任何损失，索性大踏步走到洞外离他远点。
只不过，周卫国一走，其他人自然也全都跟了出来。



徐虎递上水壶，周卫国接过来咕咚咕咚几口下去，抹抹嘴冲着急匆匆赶来的张楚问道：“都还好吧？”
张楚刚刚带领几个战士把抢救出来的零星一点还可利用的东西挪到其他地方，听说周卫国回来了，便马上赶了过来：“还好！”
周卫国又追问道：“什么时候可以恢复生产？”
张楚算了算时间：“差不多四五天吧。”
周卫国立马否了：“不行，两天，最多三天，三天之后，我要兵工厂重新运转起来。”
张楚大感头痛：“就算损失可控，两三天时间也太。。。。。”
话还没说完，杨大力就气呼呼地冲过来大声嚷嚷：“损失可控？这也叫损失可控？啥都烧没了！俺的机枪也没了！”

张楚愣了一下，看看他又看看四周同样愤愤不平的其他战士，不解地问周卫国：“怎么，你没告诉他？”
周卫国转了下脖子，眉角挑得老高：“都快被他给吵死了，我干嘛要告诉他？”
张楚哭笑不得，哪有这样的指挥员，自己的兵一个个都快急死了，他居然还在那耍小性儿。
还是赵杰稍微清醒点，开口问道：“山洞里的设备已经完全烧没了，兵工厂岂不是要从零开始，两三天时间怎么可能恢复生产？”
张楚忍不住笑了，问周卫国：“你真想急死他们吗？”
“急死活该！他们又不是没来过这里，也不想想就算全被烧了，废铁也不止那么一点吧，一个个的全是猪脑子！”说完，周卫国看也不看那些被自己骂得一愣一愣的兵，径自找了个地方坐下继续喝他的水，再也不搭理他们。
张楚见他又开始犯浑了，只能无奈地摇摇头，冲杨大力赵杰他们招招手：“来来来，都跟我进来，给你们变个戏法。”
其他人都跟张楚回去山洞了，周卫国才冲着身边陪着他的徐虎一笑：“看不出来，你小子和张楚的嘴还挺严。”

要是杨大力被这么表扬一下，尾巴早就翘上天了，徐虎却只嘿嘿一笑，凑上前道：“团长，我给您揉揉手臂吧。”
一个多月过去，周卫国左手的指甲已基本长出，快接近指尖了，但左臂尚不得力，平时做事多靠右手。今天骑马勒了大半天的缰绳，全仗右臂使力，但心里着急左臂下意识地就跟着用劲，几个小时下来两只手臂又酸又痛让他直皱眉，细心的徐虎自是将他的一切都看在眼里。
这么多年两人一起生死与共，周卫国几乎每次受伤都是徐虎在照料，对他的习性爱好最是了解，帮他按摩的手法力道也掌握得恰到好处。
不一会儿，周卫国就感到自己有点僵硬的手臂在徐虎的揉捏之下松快不少，索性懒洋洋地靠在他身上阖着眼休息。徐虎看着那人在自己面前全身松懈毫无防备的惫懒模样，哪里还有一星半点刚才又横又拽的影子，忍不住悄悄翘了下嘴角。

十几分钟后，刚才进洞的那一帮人又喜笑颜开地跑了出来，围着周卫国兴奋地叽叽喳喳，连徐虎都差点被挤到一边去了。
“连长，原来您早就料到会有小日本来搞破坏的一天啊！”
“废话，我也就这点家当，还不得多费点儿心思？”周卫国眼睛都懒得睁开。
“连长，我刚才都没看出来，原来那个山洞是洞里有洞的连环洞啊！”
“你小子要看出来了，鬼子还能看不出来？”周卫国坐起来拍了下那个战士的头。
“连长，原来那个连环洞不是在外面这个洞的两边或里面，而是在地下，好隐蔽啊！难怪鬼子他们没发现！”
“切，这山洞里要没点门道我怎么会选这里建兵工厂？”周卫国白了那个战士一眼，难道我做事会那么不讲究？
“连长，原来张队副他们用了又宽又厚的铁板作隔离板，旁边还装了机关，只要放下铁门的一边，就可以把设备通过倾斜的铁板滑到下面那个洞里去。”
“连长，他们还在下面的洞里放了几个带轮的推车，难怪可以这么快的转移呢！”
“连长，你们是什么时候准备的，怎么我们都不知道？”
“连长。。。。。。”
“连长。。。。。。”

周卫国头都被他们吵大了，到后面也不再插话，只是撑着头看着自己这群兴高采烈的兵们兴奋地喋喋不休，然后笑着把手里的水壶塞给其中一人：“喝点水吧，说那么多也不嫌口干。”



“排长排长，俺的机枪还在里面，还有好多好多东西都还在呢！”心花怒放的杨大力仗着自己的块头挤进人群，见徐虎在帮周卫国揉捏手臂，赶紧也狗腿的帮着去揉另一边，只是满心欢喜之下一不小心就下了重手。
“去去去，滚一边去，毛毛躁躁没轻没重的。”周卫国呲牙咧嘴的甩手挥开他。

杨大力缩了缩脖子咧嘴一乐，他自己的机枪刚找回来，转眼又惦记上其他被烧毁的东西了：“排长，既然可以转移，为什么不全部转移下去啊？”
赵杰也接道：“是啊，上面这个山洞还是被烧掉了好多设备，太可惜了。”
周卫国伸手就给了赵杰一记暴栗：“还说杨大力笨，我看你也好不到哪儿去！”一句话把两个人都骂了，也不管无辜的杨大力是不是在一边气鼓鼓地忿忿不平，又问赵杰，“我问你，如果你是鬼子，好不容易摸到八路军的兵工厂一看，是空的，你会怎么想？”
赵杰揉揉脑门，老老实实地回答：“嗯，我会认为兵工厂转移了，或者是情报有误，兵工厂不在这个山洞里。”
“对啊，不管鬼子作何判断，如果他们这次偷袭的目的没有达到，那就肯定还得有下一次！”周卫国脸上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嘴里却耐心解释，“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不给他们点玩意儿打发回去，人家不得天天记挂着以后还没玩没了了？”

战士们终于露出恍然的模样，赵杰摸摸后脑勺憨厚一笑：“我还以为您是心疼特战队才不让我们一直阻击下去呢，早知道这样，刚才早早的把他们放进去就好了，也省得我们损失那么多人。”
“你们不真刀实枪实实在在打一仗，鬼子怎么会当真？”周卫国气的又是一记爆栗弹过去，“我倒是真把你们当宝贝疙瘩，谁知道你这个队长竟是个榆木疙瘩！”
在大伙的哄笑声中，杨大力偷偷吐了下舌头，今天要不是他跟着排长没有留在虎头山，按照自己这个炮仗性子，估计赵杰那些话都得由他问出来。别看排长手指又白又细，弹起脑门来。。。。。嘶，他都替赵杰头疼。
“哈哈，原来连长神机妙算，什么都想到了！”
“那帮小鬼子可能现在正得意呢，被咱连长诳了都不知道！”
“。。。。。。。”

第二十四章


滂沱大雨一连下了三天才停歇，虎头山茂密的树林被雨水洗了个通透，此时在阳光下舒展开枝叶，莹翠透亮，浓绿得分外耀眼。

上个月补充新兵的同时，周卫国让赵杰从老兵里挑选了十来个人进行强化训练准备充实特战队，见训练告一段落，前两天周卫国冒着大雨亲自带领这些预备队员夜中奔袭50公里端了涞阳日军外围的两个据点，以检验他们的训练成果。
没想到刚回来就接到情报，清源山因为国军的大意已被日军攻占。周卫国拧紧了眉头，这个汤炳权，还是没能守住！

鉴于清源山位置的特殊性，日军占领了清源山等于将汤炳权的部队劈为两半，让他不能首尾相顾。如果鬼子腾出手来在这个时候进攻虎头山，汤炳权自顾不暇之下，即使缔结了合作联盟协议，也是一纸空谈不可能对八路军提供任何支援。
周卫国对搜集来的大量真伪参杂的情报一一进行分析判断，思虑各种可能出现的突发状况和应对策略，在地图和沙盘前一熬就是一个通宵。
李勇见周卫国在外跑了两三天回来又费脑子伤神，脸色着实难看，忍不住发了话：“老周，你的伤才刚刚好，你这样不顾惜身体，不仅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也是对你的兵不负责任。”在李勇的眼色示意下，徐虎上去把周卫国面前的东西全部收走，本来他早就看不下去了，只是不好说什么。
大家好不容易劝动周卫国起身去休息一下，噩耗却在这时，毫无预兆地突然降临。

“连长，不好了，鬼子进我们村了！”柱子哭着一路狂奔进来。
周卫国大惊，鬼子上山了？怎么没听到一点动静？
李勇和徐虎他们立马就围了过来：“柱子，快说，怎么回事？”
柱子已经是一名八路军战士还是一名特战队员了，就算鬼子进村最多只是有点紧张连惊慌都不至于，怎么会哭成这样？
“连长，政委，全死了！里垄村的人全死了！您们快去看看吧！”柱子嚎啕大哭。

里垄村自上次被日军屠村后，五六十人的村庄一下少了一半的人，后来水生柱子等几个后生相继参军后，村里只剩下二十来人，本来周卫国想让他们搬到赵庄或是别的村子和其他乡亲住在一起好有个照应，但赵大爷他们说在里垄村住了一辈子了，不想搬也不能搬，怕死去亲人的魂，找不到回家的门。
二十多条人命啊，怎么会在他周卫国的眼皮底下，悄无声息的说没就没了呢？
周卫国撑着桌子晃了一下，徐虎连忙一步跨上去扶住他。
周卫国一把推开徐虎：“快，召集特战队，马上出发去里垄村！”

第二十五章


一片白茫茫的迷雾混沌中，仿佛有人在说话，看不见脸，只能听到亲切的话语。

周连长，您别担心，我已经写信叫我外甥赶回来了，他们家是针灸世家，治好了好几个瘫痪在床的病人呢，我叫他呀，每天给您胳膊上扎上几针，肯定管用的。
周连长，您就别安慰我了，我懂，我家大栓是为了打鬼子才牺牲的，有这么个儿子我骄傲着呢，我的小栓今年十五岁了，赶明儿啊，我把他也送到咱队伍上去。
周连长，我可以叫你卫国吗？呵呵，卫国啊，你看你，生得这么俊又这么能干，怎么还单身一人啊？。。。。。。哎，打鬼子也不耽误找媳妇嘛。我看县里那陈县长不是就对你挺有意思的吗？。。。。。。大力呀，别笑，婶儿也给你记着呢。
周叔叔，周叔叔，能不能再帮我做把枪啊？上次那把被他们抢走了。
。。。。。。。。
说话声渐渐远去，终至不闻。

对不起，里垄村的乡亲们，我没能保护好你们，你们是那么信任我信任我的部队，你们对我比亲人还要亲，可我却让你们死在我的眼前死得那么惨。
是我周卫国失职，是我周卫国对不起你们！


过了一会儿，隐隐约约，又有声音传来。
竹下君，知道北支甲部队吗，我在军校的一个同学后来进了那里，前几天我已经先跟他联系过了，这次去济南，顺便向他要点吐真剂。

山上英助？北支甲部队？
是啊，山上英助为了对付自己，特意去北支甲部队索要吐真剂，北支甲是专门的731细菌部队，山上英助既然已经专程上门了，又怎么可能只带一点点针对自己的吐真剂回来？这么明显的信号自己居然忽略了，这么可能发生的事自己居然没有想到，不仅当时没有深想事后也没有打听，甚至没有做任何的防范，这还是他周卫国吗？
当时的他到底都在想些什么做些什么啊？
是的，那时的他只惦记着自己的尊严自己的生死，惦记着如何脱困如何尽快回到部队，惦记着与那个人最后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那个。。。。。带人上山灭了里垄村的人！
竹下俊！

“张医生张医生，连长他又吐血了！”
“快让开，让我看看。。。。。。。”
“张医生，连长没事吧？”
“张医生，连长怎么了？”
“排长怎么好好的会吐血呢，他的伤不是都好了吗？”
“。。。。。。大家先别急，周队长是情绪太激动，急怒攻心才吐的血。”
“怎么会这样啊？”
“唉，他上次的伤虽然好得差不多了，但体质还没恢复，前两天又那么劳累，一激之下就。。。。。。现在，周队长最需要的是好好休息和增加营养。”
“张医生，团长好像老是抚着胸口，不会是心脏有什么问题啊？”
“别担心，我检查过了，他的心脏没问题。”
“大家都出去吧出去吧，让老周好好休息休息。。。。。。”
身边乱糟糟的声音又渐渐小了开去。

张琴，你的医术太不过关了，我的心明明疼得那么厉害，疼得无法呼吸，疼得想把它从我的胸口里挖出来，你却说它没有问题，你是当的什么医生？
。。。。。。是啊，谁又能看得出来呢？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心有一层坚硬的金刚石外壳，无论是国土沦丧还是失去亲人战友，它都足以支撑最沉重的打击。可是，很久以前我悄悄藏了一个人进去，我以为他会在心里陪伴我温暖我，至少成为我一段永久的回忆，没想到他却暗藏利刃捅了我一刀。
再坚固的工事，从外也许很难攻破，但从内，往往一击即溃。

夜深了，李勇让徐虎在屋子里照看昏睡的周卫国，自己和张楚赵杰他们则退到院子里商议事情。
作为专职的政工干部和并肩作战的亲密战友，李勇对周卫国的性情多少还是了解的，这家伙虽然有时候是个混不吝的性格，实际上心思很重，特别是团主力撤离后，更是什么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扛，这次病倒多半也跟此大有关系。
周卫国是虎头山八路军的军事主帅，他健康与否、他是否能坐镇军中关乎着虎头山的存亡安危，因此李勇第一次在周卫国面前摆出政委的架子，以虎头山党委书记的身份，要求他这几天必须卧床休息，暂时不要参与里垄村疫情的后续处理工作。

“唉，估计乡亲们开始只是以为吃坏了东西，等意识到不对时，雨太大路不好走里垄村又在后山，因为发作太快都来不及出来报信。”
“是啊，张医生说就算是普通的霍乱，最快的几个小时就能发病，一两天就能致死，何况是鬼子专门研制的细菌武器，肯定发作更快，死亡率也更高。”
“不幸中的万幸也是因为这几天的大雨，其他村的乡亲们都没怎么出门，不象平时会到后山打猎采药什么的，顺便到里垄村串串门儿，所以还没有波及到其他村去。”
“确定吗？”
“确定，政委。这两天张琴已带着我们把每个村子都走到了。”
“那就好。里垄村附近没有溪水，下游又都是山林，然后就是那处后山绝壁，所以只要后面的措施到位，加上上级派来专家的指导，应该是可以控制的。”
“希望如此吧，不过就算这样，里垄村那一带地方，以后也再不能住人了。”
“。。。。。。”
正说着呢，徐虎忽然出来叫道，“政委，团长醒了，请您们进去呢。”

因为怕影响周卫国休息，房间里徐虎没有开灯，只点了盏煤油灯。这时周卫国披着外衣斜靠在枕上，满脸病容，橘黄的灯光也没能给他脸上映上一点暖色。

“是我失职，是我太疏忽了。”周卫国垂着眼帘，声音低沉。刚才他把山上英助与北支甲部队的事告诉了李勇他们，也把自己的分析告诉了他们。
李勇赵杰他们这才知道周卫国在涞阳还有这样一段差点被人施药的遭遇。
周卫国回来那天，脖子动脉处那道深深的划痕让所有人都感到很困惑，都是耍刀弄枪的行家，谁都看得出来那条划痕的用力角度和方向只能是周卫国本人所为，但周卫国不说，大家也不好问，怕触碰到什么他不愿回想的黑暗记忆，现在想来肯定是因为这事，让他宁愿一死也不愿被变成一具行尸走肉，只是幸好后来因为什么事或什么人给拦下了。
想到周卫国差一点被逼上绝路，想到自己差一点就见不到他了，徐虎一腔怒火直往上涌，牙齿都要被咬碎了。
狗日的山上英助，老子一定要亲手宰了你。

“老周，千万不要这么说，这怎么能怪你呢？我们是有保护虎头山百姓的责任，但这笔账得算在日本人头上。张琴他们已经在村东口的水井里检测出了病菌，含量很高。”李勇将手在周卫国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沉声道：“这是鬼子欠下的血债，每一个死去的乡亲都是一笔债，我们一定要一笔一笔的向日本人讨回来，替他们报仇。如果什么包袱都往自己身上背，身上的担子这么重，那咱们还怎么放开手脚打鬼子啊？”
周卫国的嘴唇被自己咬出了一丝血印：“没错，是要一笔一笔向他们讨回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问，“里垄村疫情控制现在怎么样了？”
李勇道：“上级派来的防疫专家前两天已赶过来了，和张琴一起正在处理这事。他特别提到你的紧急处理措施很到位，有效防止了疫情的进一步扩散。”
周卫国追问道：“战士们都没事吧？”如果疫情蔓延到部队，后果不堪设想。
“放心，你的兵都很好，炊事班那边现在都采取了防范措施，张琴也经常过去检查。”李勇怕他担心，又补充道，“还有县政府也配合我们的行动，在所有村庄挨家挨户走访，安抚群众，发放预防药物，大多数百姓情绪还是很稳定的。”
“有没有离开虎头山的？”周卫国问。如果乡亲们选择躲避，虽然是因恐惧所致，从某方面来说也是对八路军有点失去信心。
“虎头山的老百姓对咱们很信任啊，刚开始的确有个别人有这个想法，但我们还没出面呢，就被他自己村里的人劝住了。说现在兵荒马乱的到哪都有日本人，还不如留在虎头山，有你周连长和八路军的部队在，心里踏实。”
周卫国心里又是难过又是欣慰，哑声道：“那里垄村的乡亲们，现在。。。。。。”
“上级派来的专家和张琴商量了一下，现在已经入夏了，为防止疫情蔓延，前天。。。。前天，我们已经将里垄村的乡亲们全都火化安葬了。”李勇犹豫了一下，还是告诉了他。
周卫国看着煤油灯里跳动的灯芯，半晌才轻声道：“前天就安葬了？我居然，没有赶上送他们最后一程。”
李勇怕他再次情绪激动，伸手握住他的一只手：“老周，我们给里垄村的乡亲们选了一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等你好了，我陪你去看看他们。”
周卫国仰靠在枕上闭着眼睛，用力回握了一下李勇的手，点了点头。
屋子里一时鸦雀无声。

周卫国只说了几句话，声音就又干又涩，李勇接过徐虎端来的水杯递给他：“来，老周，先喝点水润润嗓子。”
周卫国睁开眼睛坐正了身体，慢慢喝了两口水，调整了一下情绪，将水杯交还给徐虎时，眼中已一片清明。
“赵杰，那事儿查得怎么样了？”既然疫情已经得到控制，接下来当然是要跟鬼子算账了。
虎头山八路军但凡在鬼子那吃一点点亏他周卫国都要翻倍的找回来，更何况20多条无辜群众的生命？

“连长，我们在排查外来可疑人员时，有一位老乡反映赵大爷跟他说过一件事，前段时间有个外地人因为父亲的伤寒腿上虎头山来采药，虽然手上有个方子，但方子上有几味药跟伤寒腿根本就没啥关系，而且方子上的药长啥样他也不知道，赵大爷怜他虽然糊涂但终究是一片孝心，不仅亲自带他上山采药，还让他在家里留宿。不过草药采齐后，那人又不象刚来时那么着急了，说喜欢虎头山的风光，又呆了一晚上才走，赵大爷觉得奇怪才跟那老乡聊起这事。”
农夫和蛇的故事啊，虎头山的老百姓就是太善良了，周卫国暗叹一声又问：“还有呢？”
“我们专门让朱子明的拜把子伪军兄弟去打听了一下，那天晚上就是鬼子的突击队偷袭的兵工厂，山上英助也带了几个人一起参加了行动。”赵杰回道。
“弄清楚进里垄村的鬼子名单了吗？”周卫国心里基本有数了，仍然确认道。
“这个暂时还没弄到，那个伪军说他问了几个鬼子，都只知道那晚他们是来袭击我们的兵工厂，不知道还有投放细菌弹的事。”赵杰有点惭愧地道。
周卫国没有责怪他，只冷冷地说：“这就更说明他们也知道自己做的不是人做的事，因为心虚所以不敢张扬！”
这是日军第一次在中国山东境内使用细菌弹，他们能做能认却肯定不能公开宣传，毕竟这是有悖人性令人不齿的事。
周卫国想了想又问道：“大哥的伪军兄弟还说什么了？”
赵杰道：“他说鬼子的一个什么竹下中佐收复清源山和偷袭八路军兵工厂有功，被予以通报嘉奖，连他的突击队也跟着得了好多奖赏，让其他鬼子很是眼红。”

昏黄的煤油灯下，所有人都专心地听着赵杰的讲述，只有时刻将注意力放在周卫国身上的徐虎发现，那人的脸色突然间白得近乎透明，低垂的细密眼睫也颤个不停，悄悄攥紧的拳头青筋直冒。
徐虎心里的异样再次一闪而过。

从虎牙谷接回周卫国开始，徐虎已经几次有过这种莫名的感觉。
竹下中佐？这个名字好像上次在清源县城听到过，当时周卫国跟汤炳权道别后，出门前又倒回去拿起信看了好一会儿，其他人以为他还想在信上确认什么信息，但徐虎总觉得，周卫国看信时的眼神，不象是在看信的内容，倒象是想把那张纸上的什么东西印刻下来似的。
竹下就是那晚鬼子突击队的带头人？
会不会也是水生说的虎牙谷口骑马的那个鬼子军官？
别人可能不会想太多，但跟了周卫国那么多年的徐虎知道，那天在虎牙谷看到水生要对骑马的日本军官开枪，周卫国的反应。。。。。。多少是有点失态的。
难道这个竹下是团长认识的人？
就是那个给他留下药品的人？
就是他的那个日本同学？

不知为什么，那一瞬间，徐虎突然联想到了很多事情，但当他看到那人又悄悄把手抚上胸口时，立刻揪紧了一颗心，所有的猜想一下烟消云散抛之脑后，一步跨上去将周卫国滑下肩头的外衣拢了拢，悄声道：“团长，没事吧？”
周卫国抿紧嘴唇摇了摇头，拍拍徐虎搭在他肩上的手，收拾起自己的心情，慢慢恢复了平静。

跟着山上英助的人，也是最有可能进里垄村的人，因为细菌弹肯定是山上英助带回来的。
周卫国对赵杰吩咐道：“叫那个伪军打听一下那晚山上英助都带了哪些人上山，后面的事，你们应该知道要怎么做。”
“连长您放心，我们知道。”赵杰恨恨地说。

煤油灯从侧面照射过去，让周卫国的脸掩映在灯光下看起来半明半昧，他静静地低头坐在那里，象一把古代玄铁打造的兵器，沉默凝重，寒意刺骨，浑身散发着一股尖锐而冰冷的杀气。


(待续）

竹下周团也许各有选择，但徐虎只能是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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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看了几篇甜文，唉，还是甜文好啊，写起来自己心里也轻松，哪像这种题材，虐人虐己。

@始皇陛下万岁2
今天木有啦，哪能天天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