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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文】娇宠记

楼主:lile999  时间:2019-02-01 14:46:26
三四个月未见而已,女儿除了样貌,像是变了一个人,神采、气质都与往日不同。看起来,她在家中的确是过得不如意,到了外面,即便颠沛流离,还是很快地成长起来。此刻的女儿,有了几分原配当年的风采。
“这些年,我对不起你,更对不起你娘……”顺昌伯喃喃的道。
章洛扬只当做没听到,将方才自己对章文照表明态度的话重复了一遍,末了道:“你一路奔波,辛苦了,但是我不会回去。您请回吧。”
顺昌伯语气充斥着懊悔、自责:“我知道,是我疏忽大意,才使得你在家里过得不好,诸多不如意。难道你就不能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么?你还未满十五岁,路还长着。”
“不,不是这样的。”章洛扬快速地梳理着心绪,尽量语气平缓地道,“我要感谢您。不管怎样,您对我有十几年的养育之恩,最起码,我离开章府的时候,没病没伤。再怎样,你没听从大夫人的意思,把我一早撵出去。”
顺昌伯怎么听怎么觉得这话是反话。大夫人是从长女几岁的时候开始,常嚷嚷着要把那个扫把星打发到别院去。她那时对原配不能忘情,心头计较颇多,严辞阻止了。而到后来,兰婷、文照在她膝下承欢,让她逐渐全身心地享受为人父的欣喜满足,对长女便不大上心了。再加上洛扬的确是没有天分,一点欣喜都没给过她……
唉,现在想这些还有什么用?最要紧的是把长女带回家去,让家里不再因为她乌烟瘴气,不得清净。
顺昌伯问道:“我写给俞三爷的信上说了什么,你可清楚?”
章洛扬点头。
“既然清楚,何苦在外受苦呢?”顺昌伯道,“回去之后,凡事都会依照你的意思去办,不会再有人给你一丁点儿委屈。说白了,眼下你的事已非家事,是廉王和少傅大人都知晓的,谁还敢慢待你?”
“那我也不回去了。”章洛扬笑了笑,“这件事我早就打定了主意,还望您海涵。”
一口一个您,她甚至都不愿意再唤她一声爹爹了。顺昌伯压下心里的失落,冷静地分析着局势。长女不回去,此女的名声会被人以讹传讹之下完全毁掉,再无转圜余地,章家也会成为公认的门风不正的门第,甚至于,自己和儿子的前途都会毁掉。
她是一家之主,她不能因为一个人的缘故,坐视整个家族走向没落。
但是长女已是打定主意不肯听她的话了,既然如此,那就不再婉言规劝,索性态度强硬一些。
“你眼下如何也不肯跟我回去,那么日后呢?”顺昌伯语声转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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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后兴许会回去。”她若回去,便是跟俞仲尧回去,若是与她出了岔子,便再不会回京城。
“那么你倒是与我说说,到那时,我该如何对待你?说这是我失散多年的女儿,还是凭空冒出来匿名顶替的人?”顺昌伯凝着她,“我看得出,这段日子你已与往日不同,有了自己的主意。可是这样一来……来日再相见,而我已因受你连累处境颇为艰辛,能怎样对待你呢?”
“您可以将我逐出家门,日后再无瓜葛。”章洛扬想了想,又加一句,“横竖是我先跑出来的,您将我从族谱上除名也是理所应该。”
可问题是,她跑出来之后,害得家里不得清净,只有她回去才能改变现状。顺昌伯有点儿烦躁了,“我将你除名?你说的倒是简单,眼下两位权倾朝野的人为你撑腰,我怎么敢?我先跟你交个底吧,你要是宁可让章家因你而没落,那么来日不要再回京城,回到京城也不会有好下场。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就算有人为你撑腰一辈子,你也休想过得如意。你那道掌纹、如今心性大变,都是章家能够用来做文章的。便是谁娶了你,也会被流言蜚语扰得不得清净,便是你不嫁人孑然一身,也是个借尸还魂的妖孽——把我逼急了,我就只当你已死了!”
她也看出来了,她是打定主意要和章家分道扬镳,来日便是获得荣华富贵,章家也不会跟着沾光,反而会因为她而遭难——这次是不论用什么手段,哪怕威逼利诱,都要把她带回家去再从长计议。
章洛扬抿了抿唇,定定地凝视着她,目光渐渐变得清冷再到寒凉。
可笑,她前一刻还把她当做父亲呢,起码在心里还是讲她看做父亲的。
此刻,不能够了。
她在顺昌伯眼里,不是女儿,只是个用来与原配赌气的把柄,只是个权衡家族前景之后可利用或丢弃的物件儿。
难为她了,方才好一番唱念做打。那不过是在唱红脸,此刻唱的是她的真面目。
她唇角缓缓上扬,逸出了冰冷的笑,“那你就当我死了。我等着你算计诋毁我。”心里真是已经失望愤怒到了极点,徘徊在心头的话语不可控制地说了出来,“难为你一个大女人,竟说出了这种话。来之前,没少与你的妻儿商议吧?以前你虽然诸多不是,我并不厌恶你,甚至一度傻兮兮地想要你看重我一点儿。现在、往后,都不会了。我要向你道贺,恭贺你终于与你的妻儿同流合污沦为同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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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顺昌伯满心怒火,想要瞬间恢复成在俞仲尧面前的谦卑姿态,需要点儿时间,便只是躬身低头。
“断掌?借尸还魂?”俞仲尧审视着顺昌伯,“让我称奇的人与事越来越少,你算一个。”
顺昌伯不敢与俞仲尧对视,却是觉得脊背发凉,勉强堆出笑,要解释。
俞仲尧轻轻晃了晃食指,“闭嘴。听你说话,胃不舒坦。”
顺昌伯一张脸涨得通红。一旁的章文照大气也不敢出了。
俞仲尧招手唤阿行:“她们还没想清楚一些事,不妨在这儿好生思量。”
阿行称是。
章洛扬听了,转身去牵了追风,上马一夹马腹,先行绝尘而去。
策马驰骋许久,看到不远处是一座小山,山下散落的人家炊烟袅袅,她才意识到已经时近正午。回眸看去,俞仲尧已经赶上来。
让她陪着自己受累,她挺不好意思的。
俞仲尧笑问:“饿不饿?”
不饿,但总不能让她陪着自己不吃饭,本来她胃就不好。她点一点头,便又开始犯难,“附近也不可能有酒楼饭馆儿,怎么办啊?”
“找一家随便吃点儿东西就行。百姓家的饭菜,说不定最好吃。”
“嗯。”章洛扬点头一笑,随即想到了现实问题,拿出荷包来,见里面有几块碎银子,心里有了底,随后打趣她,“你这被人服侍惯了的大爷,带银子了么?好意思蹭饭吃?”
俞仲尧还真没随身带银子的习惯,瞥一眼她手里的荷包,笑,“不是有你么?你请我。”
章洛扬就笑,“是珊瑚提醒的,说随身带着点儿银子有备无患,不然我也想不到。”
俞仲尧见她这样,放心不少。
两人说笑着,进了一户百姓家。俞仲尧是看中了这家有个小小的后院,院中两棵大树,树下有石桌石凳,别说用饭,便是坐一会儿,应该都很惬意。
出来迎人的是一对婆媳,婆婆是六旬左右的老人,儿媳妇三十几岁,都是一看就是憨厚朴实的人。
俞仲尧将来意说了,章洛扬则取出了二两银子,问老人:“这些银子够么?”
“不用,不用。”老人连连推辞,“家里也没有像样的饭菜,你们将就着吃些就是,不用给银钱。”
章洛扬还是将银子塞到了老人手里,“您就收下吧,哪能平白叨扰你们。”
几番推辞,老人才将银子收下。
俞仲尧指一指后院,“我们在后院用饭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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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啊。”老人笑道,“屋里乱糟糟的,在外面更好。”说着话已转身,先行去了后院,将石桌石凳仔细地擦干净,又转身回了前院,不多时返回来,在树下点上了驱赶蚊虫的以药草编成的草绳,解释道,“这会儿保不齐还有虫虫蚁蚁的,点上总没坏处。”
“辛苦您了。”俞仲尧由衷地道谢。
老人笑眯眯的打量她和章洛扬一会儿,回前面的时候啧啧道:“好俊的两个孩子。”
俞仲尧失笑。
章洛扬也打心底笑出来,“这年月,唤你孩子的人可不好找。”
“这倒是。”
婆媳两个忙碌了好一阵子,送来了红烧鱼、蘑菇炒肉、辣拌火腿丝、青菜炒鸡蛋四道菜和两张饼。
老人歉意地道:“只能置办这几道菜,有的还是从邻居家找来的,真是对不住了。”
章洛扬忙道:“足够好了。”真的,这已超出她预料。
俞仲尧颔首附和。
“那你们吃饭,有事去前面招呼一声。”
“好。”
章洛扬拿过一张饼撕下一块,又拿起筷子,一口饼一口菜地吃起来。
俞仲尧却是不急,起身去了前面一趟,回来时手里多了一个酒壶、一个喝茶的杯子。
章洛扬道:“我也要喝。”
“不准。”俞仲尧摇头,“这是烈酒。你又喝成醉猫怎么办?”
“不是还有你么?”她反问。
俞仲尧犹豫片刻,“行。”继而又去了前面,过了一会儿才回来,找来了一个茶杯,一面倒酒一面道,“刚才跟老人家攀谈了几句。这家还有祖孙三个,都去山里打猎砍柴了。”
“那么辛苦。”章洛扬将一杯酒拿到自己面前。
“哪有过得不辛苦的人?只看能不能甘心。”
“这倒是。”章洛扬又拿出荷包,递给她,“走的时候,把余下的碎银子都给她们留下吧。悄悄的啊。”不为别的,只为婆媳两个那份儿善良、朴实。
“嗯,记下了。”俞仲尧清楚,她这是怕自己醉了,到时候想不起来。
“别只顾着说话,也别急着喝酒,先吃点儿东西。”章洛扬给她夹了一块鱼肉,送到她面前的碗里,刚要松筷子,又觉出了不妥——她手里的并不是布菜的筷子,婆媳两个也只准备了两双筷子。
她要收回的时候,俞仲尧已用筷子将鱼肉放到了碗里,笑微微问她,“送过来还有收回去的道理?”
她小声嘀咕:“这不是担心你……”
“巴不得你喂我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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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仲尧把鱼肉吃完,随后道:“不远处有条河,鱼不少,这附近的人得空就去撒网捕鱼或是垂钓。这是老人家去别家找来的,今日一早才钓来。”
“怪不得这么新鲜。”章洛扬又给自己夹了一块鱼肉,“你还真没说错,百姓家的饭菜真好吃,做法不繁琐,可就是好吃。”
“你做的最好吃。”
“我怎么能一样呢?”章洛扬笑道,“云荞可是馋猫,我可是让馋猫都赞不绝口的厨子。”随即端杯,喝了一口酒。
她说是烈酒,但是入口并不呛,酒味也不刺鼻。应该是那种后劲大的酒吧?她猜测着。
俞仲尧比较喜欢吃那道辣拌火腿丝,辣味的菜于她是开胃菜。
章洛扬则是除了那道火腿,哪一道都很爱吃。青菜炒鸡蛋这一道,她不清楚具体是哪种青菜,但是和鸡蛋一起炒十分味美。蘑菇应该是山里野生的,并且这家的婆媳两个厨艺很好,做得十分入味。她是精于厨艺的人,自然是清楚,蘑菇、茄子这一类,做好了比肉还香,炒不好就没法吃。
别人做菜给她吃,她能大快朵颐的情形,这些年也只有这一次。吃得八分饱之后,她沉默下去,开始慢慢地喝酒。
俞仲尧亦是如此,见她不说话,也不故意找话题。
过了一阵子,她轻声道:“顺昌伯父子两个与我说过什么,你都听到了吧?”她不能再将那两个人视为自己的父亲、手足,不能够再给她们亲人的称谓。
她如实道:“听到了顺昌伯的话,别的阿行都清楚,还没得空与我说。”
她喝了一口酒,慢慢地对她说道:“我在她们眼里,就是那样的。并且,我以前就是那样,一无是处。我以前在府里,除了下人,偶尔说话的,只有顺昌伯。我跟她说话时,就是最初见你的情形,连话都说不利索,对你,我是害怕,对她,我是害怕她那种嫌弃我的样子,越是这样,越是紧张。”语声顿了顿,她抬眼看住她,“之前我几乎都已忘了,我是一个让阖府都嫌弃、忌讳的人。我是这样的,生身父亲都弃若敝屣——三爷……”
俞仲尧挑眉,“你想说什么?要是说顺昌伯是个人渣败类,我很愿意听。要是说让我重新审视你,免了。你敢说,我就跟你翻脸。”
章洛扬低下头去,抬起手来,手背贴着额头。她鼻子酸酸的,很想哭,但是忍住了。因为两个让她现在厌恶的人落泪——在她面前落泪,不值得。
过了一会儿,她收回手,给了她一个笑脸。
让她觉得可怜兮兮的笑,比她那次哭还让她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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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手臂探出去,将她的小手纳入掌中,耐心地道:“我在家族落难之前,也不是现在这样。那时我除了习武,对什么都不上心,经常出门游玩,时不时闯祸,我知道,我不管怎样,都有人帮我收拾烂摊子,都有人管我。可是后来,风雨骤然来临,短短时日就让我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亲人一个个离我而去,再不会回来。”
听得她讲述起经历,章洛扬先是意外,转移了注意力,后来见她眼中有着浓浓的怅惘,不由反手握住了她的手。
俞仲尧微笑,“这些年过去,不学无术的少年人,变成了现在的俞仲尧。现在没听过我名讳的人太少,半数臣民大抵都已认定我是嗜杀残酷之人。多少人恨我怨我怕我,无妨,我不悔。只是,若能重来一次,我依然不稀罕这样的扬名天下。我要告诉你的是,没个人都会因为一些年的处境而形成一些性情、习惯,有些人可以一生不变,而有些人会在中途改变,变成另外一种人。这一点,你我相同。你会让我变得更好,我也希望让你变得更好。洛扬,你要信我。”
“我相信你。”章洛扬语声低低的,“我只是有时候不大相信自己。”
“我信你就足够。”
章洛扬对上她满含醉人温柔的眼睛,心绪一点点明朗起来,“嗯,我会尽力的,最起码,少跟你说这种丧气话。”
“慢慢来。我都不急,你急什么。”她指尖轻轻挠了挠她手心,“不过也是,小孩子总是急着长大。”
章洛扬自心底笑起来,“好吧,那你可要等我,往后别跟我着急上火才是。”
“怎么会。”她兴许是没有耐心的人,但是她不同,她会用余生的时光守护。
确信无疑。
**
顺昌伯与章文照杵在原地到下午,俞仲尧和章洛扬才回来。
夏末初秋的时节,午间的日头依然狠毒,父子两个早已被晒得出了一身大汗又被烘干,此刻别提多难受了。
章洛扬不想再跟她们说任何一句话。
俞仲尧倒是有闲情,她要管管章家今年的家事。策马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顺昌伯,道:“这一番纷扰,是你次女章兰婷、长子章文照引起。章兰婷品行下作,武安侯世子也是品行败坏之人,这样看起来,你们两家倒是门当户对。依我看,不如让两个人结为连理。”
“啊?!”顺昌伯与章文照同时惊呼出声,抬眼看着俞仲尧,神色惨然。

楼主:lile999  时间:2019-02-01 14:46:26
俞仲尧心说这才刚开始算账,你们就这样大惊小怪的,等会儿听我说完,岂不是要当场晕厥?
顺昌伯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情急之下什么也顾不上了,“三爷,此事万万不可,那武安侯世子是个什么品行,您该清楚。我次女若是嫁到武安侯府,怕是迟早要死于非命。还请三爷开恩,饶我次女一条命,我已将她禁足,让她好生反省了……”
“是是是,还请三爷开恩。”章文照也随着父亲跪倒在地,连声附和着。
俞仲尧看着她们,目光如刀锋,泛着森冷的芒。到了这一刻,她真的开始厌恶这对父子了。
“就这么定了,冬日成亲,我会亲自给她们选个黄道吉日。”她眼神越来越锋利冷酷,唇角却浮现出一抹笑,“谁死谁活,与我何干?”

楼主:lile999  时间:2019-02-01 14:46:26
☆、第39章

章洛扬始终一言不发。
事情落到自己头上,顺昌伯是怎么说的?要她为了家族着想。落到章兰婷头上,便是如何也不愿答应。
已经没有心寒的闲情了,只是奇怪,顺昌伯怎么好意思这般行事的?
同样的,俞仲尧亦是懒得责问、奚落顺昌伯,对这种人渣败类,不需要浪费时间,她只说如何处置章府这些人:
“顺昌伯夫人持家教子无方,送去寺里清修,等你们来年回京再回府中。章兰婷出嫁时,她不必露面,那样的高堂,新人拜也无用。”
顺昌伯与章文照沮丧之际,将“你们来年回京”那一句听到了心里,为之惶惑不安——这是什么意思?为何说她们来年才能回京?
俞仲尧很快给了她们答案:“你们长途跋涉赶到这里,也是不易。既然来了,便在此地修身养性。附近山里有个寺庙,我与住持有点儿交情,等我打好招呼,你们便去寺里带发修行。等我来年回来,再带你们回京,如此都心安,省得你们再生是非。切记,不得跨出庙门一步,不得与任何人书信来往,否则,废双手双足。”
父子二人身形一软,瘫坐在地上。
俞仲尧瞥一眼章文照,对顺昌伯道:“日后不需为子嗣请封世子,你的爵位能否保住都未可知。便是能保住,章文照也绝不可能袭爵。你已然落魄,又能如何?”
是的,已然落魄。顺昌伯怎会不明白。她要与儿子青灯古佛粗茶淡饭到明年,妻子要被送到庙里思过,兰婷则要嫁给武安侯世子,生死难测。
四个人,有三个去处。
兰婷还未出嫁,便要成为整个京城的笑柄:没有双亲为她操办婚事,甚至不能露面,名声又已受损,本来武安侯府就不是好人家,她在这样的情形下嫁过去,怎么可能有好日子过?
兰婷的一次错误,要赔上的是一辈子。
已然落魄,又能如何?
什么都做不了。
俞仲尧吩咐阿行:“把她们带回贺园,关起来。”
阿行称是而去。
这时候,章文照的情绪已然陷入绝望,濒临崩溃,她忽然起身,奔到章洛扬马前,“你帮我们求求情行不行?我们日后会好生对待你的。你也听到了吧?整个家就要毁了,对你又有什么好处呢?自由失怙的人,哪一个不是活得分外艰辛?再者你也该清楚,你的处境,都是你娘一手造成,是她做下了诸多绝情之事,才使得你处境尴尬。冤有头债有主,你不该让我们来替她承担一切。”

楼主:lile999  时间:2019-02-01 14:46:26
章洛扬望了望天。不是母亲不对,就是她不对,反正不是她们的错,她们最可怜最无辜,稍有不顺心,就是被别人连累所致。她拨转马头,想要回贺园。
章文照见她根本不予理会,怒火攻心之下,道出了近日常徘徊在心底的想法:“你果然是个扫把星,章家就不该容你到今日!我早就该把你杀了以绝后患!十几年的养育之恩你全然不在乎,你还是个人么?!……”
她没能将话说完便惨叫一声——
俞仲尧见她越说越没句人话,给阿行打个手势。
阿行策马过去,手里的鞭子猛力落在章文照肩头。
阿行惯用的鞭子,鞭梢上有着一根根细而锋利的银针。一鞭子下去,章文照肩头的衣衫立时破裂,绽出点点血花。
“她再胡说八道,扔到山里喂狼。”俞仲尧说完,对章洛扬招手,“回去。”
章洛扬的神色近乎木然,点一点头,跟着俞仲尧返回。
**
如今随身服侍孟滟堂的都是俞仲尧的人,但她平日走动并不受限制。
下午,她与简西禾离开贺园,四下转转。
时近黄昏,返回的路上,简西禾的随从赶上来,禀明了顺昌伯父子的事。
孟滟堂听闻之后,神色间有点儿尴尬,问随从:“章大小姐有没有生气?”
随从如实道:“只知道三爷让她们去见章大小姐了,眼下已被带回贺园。别的还没打听到。”
“我得去见见。”孟滟堂道。是她发话让人过来的,虽然现在已经不关她的事,还是想知道结果怎样。
一面走,简西禾一面问道:“章家那些乱七八糟的是非,二爷都清楚了吧?”
孟滟堂道:“只是知道章洛扬不少事情,别的说法不一,不知道该信谁的。”
“那我跟你说说?”简西禾觉得,孟滟堂将事情了解清楚之后有益无害,也省得往后总是因为章洛扬跟俞仲尧作对或者横生枝节——在她看来,到底是有些上不得台面。
孟滟堂点头,“你说。”
简西禾将章府里一些不为外人道的事情详尽地与孟滟堂讲述一遍,末了道:“以章大小姐以往在府里的做派,不是被逼得走投无路,是不会选择逃离家门的。”
孟滟堂有些意外,“照这样说来,京城里传扬章府门风不正完全属实?”
简西禾点头。
“那顺昌伯呢?她怎么回事?就不给长女做主?”
废话。简西禾没搭理她。顺昌伯要是给章洛扬做主的话,章洛扬还至于放着千金小姐不当,跑来外面颠沛流离?

楼主:lile999  时间:2019-02-01 14:46:26
孟滟堂有些恼火,一半是针对自己,一半是针对顺昌伯。“我起先是打心底认为,教导出章洛扬那种女儿的长辈,品行便是有瑕疵,也差不到哪儿去,心性总该是有着几分善良的。虽说对膝下子女不能一碗水端平,也只是更偏爱别的孩子一些。照这样看来,她真是打心底的嫌弃长女,不,简直就是不管长女的死活——这个混账东西!”
简西禾淡然一笑,“她自然要百般挂念长女,长女不回府,不帮忙澄清流言蜚语,她次女的名誉尽毁,别想嫁得好人家。”
“看我怎么修理她!”孟滟堂很郁闷,用力拍马。
回到贺园,迎面遇到阿行,孟滟堂问道:“章家父子都说了什么?”
“也没什么。”阿行道,“顺昌伯对章大小姐说,要是决意不回去,来日她若是落魄,就要将章大小姐那道掌纹公之于众,并且告诉世人,章大小姐是借尸还魂的妖孽。三爷已经发落了她们。”
“这个混账东西!”孟滟堂气得不轻,“俞仲尧怎么说的?”
阿行如实相告,末了道:“你便是不同意也没用,三爷说出去的话,无可更改。”
孟滟堂瞪着阿行,“我为什么不同意?!”
阿行眼中有了点儿笑意。
孟滟堂又道:“我要见见她们。”
“行,你去吧。”阿行唤手下给孟滟堂带路。
简西禾笑了笑,转身回了自己居住的小院儿。
**
没人理会章文照的伤势。
顺昌伯只好亲力亲为,帮儿子止血包扎起来。
听得有人进门,顺昌伯转头望过去,见是孟滟堂,眼中有了点儿光彩,抢步上前去行礼,“王爷!”如同看到救星一般。
孟滟堂不自觉地恢复了在朝堂里冷淡、倨傲的意态,待人搬过椅子,转身落座。
顺昌伯急切地道:“还请王爷给下官做主啊,是您发话让我们过来的,中途不知是出了什么叉子,是少傅大人的手下带我们过来的……”
孟滟堂一摆手,“事情我都清楚了,你不需赘言,只说要紧的吧。”顿了顿,她问,“你女儿是断掌,并且是借尸还魂的妖孽——此话当真?”
顺昌伯不知她是何意。离京之后,今日之前,她断了与外界的联系,一举一动都在俞仲尧手下的监视之中。是以,孟滟堂这样的询问,让她怀疑孟滟堂是忌讳这些才询问求证。要是一口咬定,那么,孟滟堂怕是不会再管她们的死活,就此对章洛扬敬而远之;要是矢口否认……怕是也没用,孟滟堂前去找章洛扬询问,也会很快明了真相。

楼主:lile999  时间:2019-02-01 14:46:26
因着顺昌伯的迟疑,让孟滟堂愈发鄙弃这个人,冷冷一笑,道:“洛扬断掌的事,我和俞仲尧早已知晓,到眼下,不以为意。要说她是借尸还魂,便是谬论了。她是如何一日日改变,变得开朗了一些,多少人都能作证,不是你胡说八道就能让人相信的。倒是因为她逐日的改变,让我确信,章府之于她,是个火坑,早就该与你们分道扬镳。”
顺昌伯更不敢接话了。
“你若稍稍有个为人父的样子,对她有一点儿父女之情,都不该说出这样的混账话。”孟滟堂之前因为章洛扬死活看不上自己,质疑过自己的品行,现在她发现,还有远比她更糟糕更恶劣的人,“我把话给你放这儿,不论来日娶她的是谁,我都不准你平白造谣污蔑她。要是你再不知好歹,到时候我第一个饶不了你。对付别人,我兴许会出岔子,除掉你,是易如反掌。俞仲尧做的事,我认可的没几件,今日她对你的发落,我却是满心认可。”说到这儿,她站起身来,“我这就去找她,看看她需不需要我给哪个人写信回京城,以图尽快成事。你好自为之吧,眼下不取你性命,是你不配让我们脏了手,也是该尝尝辛酸不如意是何滋味。”
最要紧的是,章家说起来到底是章洛扬的亲人,全给砍了倒是解气了,却会让她被人横加揣测。况且,一刀把人砍了,一点儿意思都没有——混账东西都还没意识到自己到底错在哪儿,也没经历从高处跌至低处的种种沮丧绝望,让她死了才是真正便宜了她。
顺昌伯面如死灰。怎么也没想到,孟滟堂居然会与俞仲尧意见相同,站在一处针对她。
孟滟堂真的去找俞仲尧了,开门见山:“你就说吧,有没有用得到我的地方?”
俞仲尧听了,温缓一笑,“你可以给武安侯府写封信,你我的信件同时送至,便是武安侯世子再不懂事,也会答应这门亲事。”
“那倒是。她就是再不是人,也怕死,双管齐下,她不可能抗命。”孟滟堂吩咐房里服侍的小厮,“给我备笔墨纸砚,我这就写信。”

楼主:lile999  时间:2019-02-01 14:46:26
大夫人叹息一声,爱怜地抚了抚女儿的头,“放心,凡事都不能只看表面和眼前的情形。她章洛扬便是能嫁给廉王,也不会凌驾于我们头上,事在人为。但是我们倒是能在她出嫁之前得到好处——只要你爹和文照能带她回来,确定这门亲事不假,那么我就有法子逼着她帮你挽回名声,并且能让你得偿所愿,嫁得如意郎君。至于她出嫁之后……”她冷笑,“风光一日,无妨,我会让她一辈子有苦难言!”
章兰婷不由甜甜地笑了起来,“我只盼着您这些话成真。若是来日我过得还不如章洛扬,可真是生不如死了。那样一个呆头呆脑的人,凭什么比我过得好?廉王一时对她动心,恐怕也只是看中了她那副皮相,时日久了也就厌了。她能过的日子,不过是以色侍人。”
“这么想就对了。”大夫人笑道,“当初章洛扬的生身母亲,也是样貌极为出众,结果又怎样?人只凭着样貌,是绝不可能得一世安稳的。”
“这倒是。”章兰婷笑意更浓。
**
同样的一日,沈云荞过得很是自在。
高进给她选了一匹骏马,一整个白天,都陪着她纵马驰骋在郊野,遍览美景。
两个人并没多少单独说话的机会。沈云荞身边的连翘、落翘都会点儿拳脚功夫,骑马也不在话下,主仆三个时时聚在一起,好不自在。
——这也是沈云荞爽快赴约的原因。要是单独相对的话,她才不肯答应。
她和高进,单独相对时,就像小绵羊对着大灰狼,实力悬殊还给她机会的话,太傻了。
走出去了太远,回到贺园的时候,已是更深夜静。
幸好这不是时时给她立规矩的官宦之家,高进也是除了俞仲尧谁都不敢管的,她一路顺畅地回到自己房里。
洗漱歇下之前,听得院子里的丫鬟说了顺昌伯父子被关在一个小院儿里的事情,不由失笑,心知她们落到俞仲尧手里,苦日子也就开始了。
挺高兴的,很想即刻去找洛扬说说话,碍于天色太晚,便倒头歇下了。
翌日一早,沈云荞去找章洛扬,才知道好友生病了。
章洛扬一上火、气闷得厉害了,便会发热、喉咙作痛,饭菜是完全吃不下的。
沈云荞心焦不已,急匆匆去了章洛扬房里,却没想到,俞仲尧也在。
章洛扬病恹恹地躺在床上,哑着声音对她道:“没事,跟以前一样,三两日就好了。

楼主:lile999  时间:2019-02-01 14:46:26
她沈云荞固然比不了俞仲尧、高进等这类高手,可章文照自幼习武至今也比不了她的身手。“凭谁指着我的鼻子说三道四,你这个妾生子也没资格!你老子是个混账,我那个所谓的父亲还与她交好,是瞎了眼。你娘是个什么东西,明眼人都知道,小妾爬了夫君的床,还让夫君看重,凭借的不过是不择手段地取悦那个败类和绵里藏针的恶毒手段。你当你是个人么?你错了,你到死都是个小妾所生的人渣!”
章文照先是被狠狠地掌掴倒地,随即又听到这样刺骨的恶毒言语,险些气得背过气去,她抬起手,指着沈云荞,“恁的歹毒,你迟早要下十八层地狱!”
“哈!”沈云荞冷笑,挑眉,“最要紧的是,下地狱之前,看谁活得更自在。活着的时候少作孽才是正理,当然了,我跟你这小**说这些是对牛弹琴,还是免了吧。”她转头看向已是脸色铁青的顺昌伯,“你这些年跟我父亲交好,情同手足,我知道,毫不意外。都是那样品行下作的东西,自然要同流合污。没错,你们在我眼里,就是败类,该凌迟处死的败类。我拐带你的女儿?这话你敢跟洛扬说么?你这些年来做的那些龌龊的事情,是不是还嫌我宣扬的太少,想让我和盘托出?!”
“孽障!”顺昌伯抖手指着她,“沈家怎么会出了你这孽障!”
“你呢?你又是什么东西?”沈云荞一步步逼近顺昌伯,“你跟洛扬的生母山盟海誓,可是成亲之后你做的都是些什么事?洛扬与章兰婷只相差三个月出生——你的山盟海誓,便是左拥右抱尽享齐人之福么?没有哪个做妻子的会愿意纳妾,你迫于形势让那个不要脸的小妾进门也罢了,居然还与她孕育子女——京城中有几个门第,都是女子四十无子才纳妾,你便是早早纳妾,也不该这样心急火燎地染指妾室吧?你说你还是个人么?!如果我是你的原配,我宁愿放弃亲生女儿也要与你分道扬镳——看着你就恶心,会每日作呕不止!”
顺昌伯的脸都要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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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云荞冷笑,“是,这些话不该是我这个未出嫁的人该说的,但是有什么法子呢?在我面前的是个该被任何人唾弃的败类,我要是不说这些,不知要气闷多久。你说你纳妾生子也罢了,为何不肯善待你的长女呢?你如何冷落长女、亲近妾生的两个东西,我比谁都清楚——是,你可以说,你那小妾扶正了,可在我眼里,别说她只是官宦门厅出身,即便是出身于皇族,只要是甘愿沦为妾室,都是上不得台面的货色。一日为妾,终身为妾,你把她抬得再高,也没人看得起她。那是什么东西?自甘堕落罢了。不过呢,她跟你的确是很般配,也只有你这种败类才会千回百转之后看上她。嗯,这就是鱼找鱼虾找虾的事儿吧,要是再有个品行才貌都出众的人看上你,才是天理不公。”
“我的家事,何时需得你一个黄口小儿胡说八道了?!”顺昌伯简直要被气疯了。
沈云荞招呼连翘、落翘把父子两个看起来,“哪个不老实,就往死里打。”随后悠然一笑,“我不数落你一番,我这一整天肯定是没法儿过了。我要是不好受,不能忍着,越忍越没好事。这忍来忍去的,到了晚间,说不定我就直接过来拿把刀把你捅死了——那可不行,直接给你一刀,没让你看着家族如何没落,没让你饱尝被人践踏尊严的苦,太可惜。所以啊,我就赶早来了,早早地骂你一通,我心里舒坦了,也就不会总记挂着把你咔嚓掉了。”
顺昌伯与章文照敢怒不敢言。她们觉得沈云荞就是个疯子,而到了今时今日,是个没人约束的疯子,由此,不敢再硬碰硬。
她们不再搭话,沈云荞倒觉得无趣得很,转身往外走,吩咐在门口看守的人:“能不给她们送饭就别送了,平白糟蹋粮食又是何苦来?贺家要是实在富得流油,就把给她们的饭菜拿去给地里乱跑的猫猫狗狗,它们才是真的不容易。里面那两个不用担心,过三两日就要去庙里待发修行了——饿三两日又死不了人,那种不要脸的东西,怎样都不会寻死,你便是让她绝食,她也会啃木头求生。”
守门的人忍着笑,恭声称是。
沈云荞转身回了厨房。打心底还是气恼得厉害,绝不是数落挖苦一通就能平息。是因此,做菜时便不能全神贯注,手势飞快地把一个桃子握在一手削成块的时候,锋利的刀口划过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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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云荞觉出锐痛的同时,看了看伤口,闭了闭眼。
天哪……手指被削去了一小块肉,要命了!
她赶紧丢下手里的桃子,取出帕子胡乱裹住伤口,急匆匆出了厨房,返回自己的住处。
路上遇到了简西禾,胡乱的行礼,“简先生。”
简西禾则是微眯了眸子,看着她身后的点点血迹,“受伤了?”
“没。”沈云荞面不改色。下厨受伤,说出去多丢人啊,她才不承认呢。
简西禾又凝眸看着她双手,最终定格在她右手,“你是左撇子?”
沈云荞恼火地看着她。
“不然怎么是右手伤了?我听说你早就去厨房了。”
“……”
简西禾正色问道:“到底怎么了?”
沈云荞不情不愿的答道:“没什么,就是划了一下。”
“嗯,跟我来。”简西禾道,“大夫来过,被我请到我房里去了,要帮我准备一些路上可能需要的药草,此时还在抄录药草单子。”
“不用。小伤而已。”
简西禾看着她,“去不去?去了能要你的命?”
“……”
“走。”简西禾负手往回走,“不然我把你抱回我房里。”
“……”沈云荞肺都要气炸了,但是对于这种威胁,是她不敢挑战的。
走在前面的简西禾,听到后面传来的她的脚步声,微微一笑。
大夫看到她的伤口之后,啧啧称奇。
沈云荞想,也是该这样,她一辈子大概也见不到几个因为下厨把自己弄成这德行的病人。
大夫从药箱里找出白棉纱、止血的药。
简西禾接过去,“我来。”
大夫笑着称是,转去继续抄写要准备的药草单子。
沈云荞瞪着简西禾。
简西禾不理她,只是吩咐道:“手。”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沈云荞败下阵来,把手递给她。
她很细心也很小心地把她包裹伤口的手帕除掉。
“啰嗦!”沈云荞是想,我还会怕这么一点儿疼么?!
简西禾抬了眼睑,瞪了她一眼。
沈云荞撇一撇嘴,“快点儿!”
简西禾慢条斯理地拿过一点儿酒精,倒在她伤口上。
沈云荞吸了一口冷气,手差点儿就哆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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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不算生病?”她挑眉,有点儿不满似的,“我担心坏了。”
“我知道。”章洛扬当然是比谁都清楚的,她只要有时间,便会过来陪着她,不管是她醒着还是睡着,但是要她保证不生病也不可能——谁能控制得了这种事?
“我明白,换了谁是你,都不会无动于衷。”俞仲尧歉意地看着她,“早知如此,就不该让她们来。”
“应该的,不关你的事。”章洛扬掩住她的唇,“我只是,不知道该怎样对待她们才好,不知道生母知道之后是个什么心情,我自己倒是没什么感触,怎样都无所谓。”
“只是如此?”
“嗯。”她点头。
她笑开来,脸微微上扬,在她手指抵达唇间时牢牢捕获。
她低低地嘤咛一声,想抽回手,没能如愿,沮丧地低下头去,手指却是不自觉地挣扎微颤着。
她唇齿厮磨着她的指尖,笑意更浓。
章洛扬觉得整颗心都要随着手指开始战栗了。
她终于让她的手指重获自由,接踵而至的,却是捕获她双唇,灼热的手掌扣住她腰肢。
这好像不同于以往的亲昵——章洛扬预感有点儿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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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章洛扬觉出几分侵袭、霸道意味,心头慌乱之下,寻机别开脸,环住她身形,把脸埋在她肩头,“你出去做什么了?”是什么事让她有点儿不对劲的?
“反正没做好事。”俞仲尧把玩着她散落在背后的如云长发,深缓呼吸,闻着她清浅好闻的香气。
“嗯,我猜也是。”章洛扬微笑,顺着她的话打趣她。
俞仲尧感觉得出她方才的慌乱,笑微微问:“不想我么?”
“……”朝夕相对,她哪里还用得着想她?
俞仲尧双唇落在她额角,她是想念她的。
这三两日,得空就来看她,看到的总是略带病态的她,安安静静的,无端地让人心疼。而她从不抱怨,醒来时总是眼含笑意,用沙哑的语声跟她说话,不知道娇气为何物的女孩。
总是很想把她抱在怀里,给她多一些温暖、安宁,少让她经历风雨。
俞仲尧给她拉过大迎枕,“说说话?”
“好啊。”章洛扬依言倚着大迎枕,侧身看着她,“之前到底去做什么了?”她凝着她比往日更加漆黑明亮的眸子,分明是锋芒刚刚消散,而锐气还在。
俞仲尧半倚着床头,姿势随意,透着几分慵懒,“真没做好事——带人去发落了几个办差不力的,回来时收到了皇上的亲笔信,怎么看怎么觉得好笑。”
“是吗?”章洛扬好奇,“皇上跟你说什么了?”
俞仲尧迟疑片刻,如实告诉她:“皇上很焦急地告诉我,我让顺昌伯在家中闭门思过,可是前几日发现,顺昌伯不声不响地离开了京城。她问我,这可怎么办?一个官员在她眼皮子底下脚底抹油,这分明是跟本不把她当回事,又问我能不能命人把她找到拎回燕京。也是怪我疏忽,忘了提前告诉她这档子事。”
章洛扬也是觉得好笑,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恼火又无奈的小皇帝模样,“那容易啊,你写信告诉皇上就行了。”
“二爷也写了一道折子,跟我意见相同,折子和信件已经在路上。”她握住她的手,“顺昌伯这说起来是私自离京,让她留在这儿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
“不关我的事。”章洛扬对顺昌伯的事毫无兴趣。
顺昌伯对她是嫌弃得厉害,所以她怎样她都能漠然坐视,多说不过是权衡一下。
而她现在对顺昌伯是打心底的漠然,她怎样她都可以无动于衷。再说了,不管是孟滟堂还是俞仲尧想整治她,是她能够左右的?
章洛扬心念一转,憧憬道:“只希望这次到了风溪,能够顺利地找到我娘,听听她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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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这么想。”俞仲尧侧转身,把她揽到怀里,“你那个所谓的父亲,不要也罢。只盼着日后你能有娘亲心疼、照顾着你。”
“会么?”章洛扬不敢贪心,“她别不认我就行了。”心疼、照顾?她从没想过,这些年想要的,不过是一些疑惑得到解答。
“不认你也无妨,我们不勉强,也不稀罕。”假如她的生母另有了一个家,将她当做不存在,真的没关系,“有我宠着你,护着你,让她们下半辈子都后悔。再说了,亲人之间也要讲个缘分。”
章洛扬先是笑,随即抬眼看着她,“我明白。有云荞和你,已经知足。”
“是该知足。”俞仲尧抚着她面颊,“有些人一辈子也不见得交到沈云荞这样的朋友。”
章洛扬点头,“有些人,一辈子都见不到太子少傅大人这么好的一面。”
俞仲尧失笑,“这是夸我呢吧?”
“当然了。”章洛扬轻轻地笑起来,“难不成你觉得心虚?”
“还真有点儿。”俞仲尧一本正经的,“做了多少年十恶不赦的人,被你这么一夸,不心虚才奇怪。”
“别管别人怎么说,我觉得你好就够了。”
“这倒是。别管别人什么德行,我陪着你就够了。”她一面柔声说着,双唇落在她额头、眼睑、鼻梁。
轻柔如飞鸟羽翼、风中落花。
她睫毛闪了闪,垂了下去,没着落的手环住了她身形,抓住她背后衣襟。
她点了点她的唇,继而索吻,温柔缱绻之至。
她呼吸颤了颤,红唇微启。
她汲取着她口中甜美。
是那样的轻柔,感触是那样的醉人、甜美。这是她算得习惯的情形,身形由此放松下来,柔软地依偎着她。
她将她圈在怀里,并不能如她一般,渐渐的,想要更多。
俞仲尧的唇游转到了她耳际。
耳垂被厮磨,使得她猛地吸进一口气,“三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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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我的名字。”她柔声说。她之于她,只是俞仲尧。
“俞……仲尧。”章洛扬有些别扭,自是不习惯的。
俞仲尧让两人身形一转,凝眸看着她。
章洛扬完全不知所措,只是一手更加用力地抓住了她的衣袖。
她的吻绵密地落下去。
章洛扬呼吸完全乱了频率,只是茫然地睁大眼睛,低低地喘息着。
她是那么甜美,一呼一吸间,对她都有着致命的誘惑。
让她无从抵御无从冷静。
她无从冷静,她亦是,头脑一片混沌。
好不容易清醒过来的时候,她觉得这情形再不阻止的话,怕是要出点儿什么事,“俞仲尧……”她抬手用力推她。
她呼吸有点儿急,用力地吻着她。好半晌,俊脸埋在她肩头,平复着乱掉的呼吸。
章洛扬抬手抚着她的面容,“你是想……怎么样?”
这问题真傻。也只有她能够问得出。
俞仲尧失笑,倒是因此转移了注意力,在她耳畔道:“你说呢?”想怎么样?还能想怎么样?
“可是……”
“可是我要等着你长大。”她用薄被裹住她,柔声回道。
章洛扬老老实实地躺好,唇却有些发干。
俞仲尧连同被子将她搂在怀里,凝着她水光潋滟的明眸,“洛扬,你喜欢这里么?”
“嗯,还好吧。”她答完,又想了想,“挺喜欢的。”
她又问:“前路难行,你都知道了吧?”
她点头,“知道。”
“如果,让你和沈云荞留在这儿,等我们回来,你愿意么?”
章洛扬斟酌片刻,“我可以跟云荞说说,她要是愿意留下来,也不错。但是我不愿意,我要跟着你走。”她隐隐明白了她今日为何有点儿反常,她心里也是挣扎得厉害吧?“我不愿意。”她强调,“你带我一起去,好不好?我不会再生病,在路上又不会再见到章府的人。”
俞仲尧思忖片刻,放弃了说那些提前想好的说服她的话,颔首一笑,“好,我们一起去。”
章洛扬这才略略心安,“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嗯。再不说。”俞仲尧静静地抱了她好一会儿,叮嘱道,“路上一定要跟在我身边,到了凶险之地,更要寸步不离,要保护好自己。”
“我会的。”她认真地保证。
“那我就放心了。”她吻了吻她眉心,“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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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是,回去早点儿睡。”章洛扬说到这儿,不由细细打量她的神色,“这两天都没怎么睡吧?”
“刚见好就开始管我了?”俞仲尧拍拍她的脸,“等你睡了我再走。”
“不。”她心说,你在这儿我怎么可能睡得着?
她却坚持,起初是轻轻拍打着她,一如哄婴儿入睡,后来就不安分起来,和她嬉闹起来,直惹得章洛扬气喘吁吁恨不得打她几下,这才笑着离开。
章洛扬看着她转过屏风,步出房门,缓缓的吁出一口气。这个人……说她什么好?像以前那样相处不是很好么?现在这样,实在是让她别扭。
细想起来,从最初到现在,她一直被她牵着鼻子走,一直追随着她的步调度日——当然了,是她心甘情愿的,是她让她意识到自己的心绪,不得不懵懂地随着她的牵引。
有些时候,她会觉得,像是已经跟她相识了很多年似的。
她不给她一点儿压力,只让她开心自在地度日。
今晚的事情,较之以往,愈发亲近。
却让她分外的不自在。
说不清楚为什么。
似乎到了这一日,她真正地跨入她的领地,她完全不知道该怎样。她要是强来,她一点儿办法也没有——会不忍心拒绝。到底她还是选择尊重,选择等她长大,她不知道是该感激还是认定这是理所应当。
她这样的人,总是会让她一头雾水,形势稍有改变,就会让她陷入茫然——不知该怎样,才是对她好。
喜欢她么?依然喜欢,甚至是更喜欢了。
但是,第二日一早醒来,一想到会见到她,她就分外的不自在。
最起码,等能够平静面对她之前,她不想跟她单独相对。
兴许人家根本没当回事呢,她总是这样不能控制地胡思乱想,岂不是要被她打趣总往歪处想。
思来想去,用过早饭之后,又躺回到床上,裹着被子继续装病。
沈云荞亲自给章洛扬送来了一道梨子炖的甜汤,不由分说地拉章洛扬起来,“快点儿喝一碗。喝这个对嗓子好。”
章洛扬接过来,一小勺一小勺地喝着,唇角有着满足的笑,喝完之后,拉过沈云荞还包扎着的右手,“手还没好,就别再下厨了,我已经没事了。”
沈云荞受伤的手指动了动,“没事了,只是怕沾水才继续包扎着的。”
“才怪。”章洛扬才不信,“你要是骑马出去,注意些,这根手指别用力。”

楼主:lile999

字数:433519

帖子分类:百合小说

发表时间:2017-09-26 02:58:00

更新时间:2019-02-01 14:46:26

评论数:554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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