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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于眠 (耽美,实践)

楼主:南城旧梦ICE  时间:2019-03-19 20:34:33


他们遇见,相处了一段日子
关上门,大梦一场。

楼主:南城旧梦ICE  时间:2019-03-19 20:34:33
从机场离开的时候,打开手机,收到他的短信,最后一次确认见面的地点。

天气不好,有风,到处都是沙尘,从车窗里往外看,路边的树也灰扑扑的,前夜下过的雪融化,地上有很多水痕,一脚踩上去腻人得很,可这却一点不妨碍空气里撕破皮肤的干冽,这两种矛盾,为了使人痛苦的同一目的,在这个城市达成了和解。

等我赶到地方下车,看到他已经在等,个子比我预想的高一些,穿了一件黑色羽绒服,手揣在口袋里,戴上了帽子,被上面的羽毛遮住,看不清脸,一直在不停地走动着让双脚暖和一点。

残冬,冷清的宾馆门口只有我们两个,于是毫无难度地相认。

第一面,我们相互礼貌又尴尬地笑笑,对彼此都不太满意,我有些后悔这一趟的奔波,但人已经到了这里,不做点什么又太对不起自己。他大概也是这样想,两个人在一起往宾馆里走的时候,双方都带着一种妥协的心态。

开好了房间,他把带来的工具从包里拿出来,把藤条拿去泡水,我把两个人的衣服挂好,调好空调的温度,等待中拉上了窗帘,打开床头的灯,试图把光线调整到一个令人满意的角度,可总是暗了一点。

他在浴室里折腾了一阵子,出来的时候已经洗好了澡,只穿着一件浴袍,露出一截小腿和胸口一片三角的肌肤,走到我面前,伸出手,“韩祯。”

很奇怪的自我介绍,我没有跟他握手,只笑了一下,“应殊。”

他对我的态度有些介意,手收回去,站了一会儿,因为太冷,身体抖了一下,在我身边坐下,用被子把自己的半个身体裹住,没话找话地说:“你看起来比你的年龄要小一点。”

“你跟我相反。”我看着他被晒成麦色的脸和瘦得像竹竿一样的身体,即使在暗光下,依然不太满意。

他笑笑,没有再说话。

“能抽烟么?”我摸出烟盒,对他示意。

他揉了揉鼻子,“随你。”

我站起来,还是离他远了一点,打火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缓解这一路上胸口的郁结。

一根烟抽完,我看了看他放在床上的那一堆东西,问:“按你的想法还是我的?”

“中和一下吧。”他用商量的语气,“我们都不知道对方的程度,先试试,行吗?”

“你的底线?”

他想了一阵子,舔了舔嘴唇,“破皮不流血。还有,不越界,第一次,不碰到底线。”

我笑了一下,“行吧,我明白了。”

我把右手的袖子稍微往上折了折,问他:“还冷吗?”

他听懂暗示,把被子掀开堆到一边,手放在浴袍的带子上,“我现在脱?”

“不用。”我挑了一块宽厚的板子,给他指了个地方,“那边站着,第一次,循序渐进,我们慢慢来。”

韩祯视线跟着往那边看一眼,嗯了一声,走出去几步,听到外面的一声车鸣,又想到点什么,折返回来把电视打开,随便找了个台,调大了音量。

电视剧的声音像一种欲盖弥彰,我皱了皱眉,站在原地调整了一下心态之后,走到他身后,板子敲了敲他的大腿,“往后退。”

他挪动一步,我又敲了两下,直到他退到我理想的位置,伸手按下他的背,“手撑墙,腿分开点,疼了可以动,可以喊,也可以躲,可以挡,我只有一句话,你的表现决定我们实践的时长,受不了就告诉我,我们随时结束。”

楼主:南城旧梦ICE  时间:2019-03-19 20:34: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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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南城旧梦ICE  时间:2019-03-19 20:34: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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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南城旧梦ICE  时间:2019-03-19 20:34:33
浴室里残留着沐浴露的味道,韩祯洗过澡的余温还未散尽,浴缸里浅浅的一层水,刚刚没过那两根藤条。

我弯腰将它们捞出来,用一条毛巾潦草地擦了擦多余的水渍,手指压下末端,试了试韧性,确保它们已经吸足了水,回到外面的时候,看到韩祯正扭着头张望。

“等不及?”我揉了揉手腕,走到床边,“跪起来。”

韩祯没吭声,默认了一样,很灵性地爬起来跪着,上身俯下去,双.腿.分.开,把屁股放在了整个身体的最高点。

很让人舒心的态度。

一记藤条,借着腕力甩下去,横抽在腰下的安全区内,伴着一声粗重的喘息,立刻掀起了一层油皮。

我对这种能立竿见影地造成伤痕的工具一向抱有一种热忱,实践进行到这一步,已经没有什么可挑剔的了,于是很容易地便进入了那个早该处在其中的状态。

在一个配合的被动面前,我感到自己像一个雕塑家,握着手里的凿锤,以伤害的方式,进行着一种得以点睛的雕琢,让他成为女娲随手甩下的泥团中,与众不同,最强烈的那个。而他,亦是我映照出我灵魂中隐.秘一面的镜子,以自己的rou.体支持着我,让我在这个封闭的空间里,放下自己客观的一切,做一个只被本能支配,而不必为此感到任何羞.愧的——陌生人。

藤条细窄的棱子刻满他叠着旧伤的臀部,韩祯整个过程都忍得很辛苦,从隐.忍中挤出的嘶吟一直没听过,我每打一下,他的呼吸都要粗上几分。身体虽然在晃动,却总是会在下一记藤条落下之前,尽可能地把自己送回到我的手边,诱.惑而不自知地一下下撩.拨着我那根敏.感的神经。

在用手触碰那些棱子的时候,因为之前涂的乳液的缘故,手指按下去是滑的,能清晰地摸到下面一道道的瘀肿,因为他太瘦弱,再用力就摸到骨头。

那股炙热所溅起的愉.悦,仿佛轻轻一握,就能轻易地穿过这层皮肉,将他的骨血、他的灵魂从中抽离出来。

最兴.奋的时候,我扯断了无趣的散鞭上的一条流苏,将两根藤条缠在了一起,韩祯的反应立马就跟之前不一样了,在痛呼过后,他攥着拳头,皱着眉转过头来看着我。

不满,却没有抗议。

他只是表达了自己的感受,目光中接收到我的态度,不知出于何故,在我们两人的平衡点上,主动妥协,退后了一步。

一瞬间,我为这一点而心动不已,于是下手更重了一些,那些棱子再被打过,一层皮肉肿得发亮,裹着下面的淤血,在主人的忍耐下挤在一起瑟瑟发抖。等到那两根藤条再一次撞开门造访之时,终于再耐不住痛苦,零星地冒出了血点。

“应殊。”韩祯松开咬着的拳头,手背上一排牙印,声音嘶哑,“够了。”

两个字吐出来,额头上已有汗意,喉结滚动了一下。

我看着那几片沦落的肌肤,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继而缓缓地呼出,将藤条放在床上,在他趴下去之后,拿起了手边的皮拍,不等他反应,便一手按住他的腰,干脆利落的一连串拍打全部抽在他左侧臀部的侧面,直到它变成跟右侧一样的颜色,才放手将拍子一扔,由任他的挣扎退到一边。

“我说够了!你他.妈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该死的臭脾气又回来了,吃完奶就骂娘的狗崽子,屁股刚shaung够了,转眼就翻脸不认人。

韩祯几乎是红着眼瞪着我,一副完全被惹急了的样子,姿势却是在爬起来之后,捂着一侧屁股跪在床上的。

我说不清怎么描述自己对这一幕的感受,那就好像一种想要把你扒皮抽筋的臣.服,一种刚.硬的脆弱。

可不管到底是什么,我能很清楚的感觉到的,就是即使我们可以有过愉快的过程,但我们对于彼此来说,依然不是一个合拍的搭档。

我们两个,根本处不来。

“你要的均匀。”我从纸盒里咬出一根烟,点着火,视线下移,瞥一眼他高.胀.着,跟他一样,虎视眈眈地指着我的小兄弟,淡笑道:“结束了,分开解决,我去洗手间,你就在这儿,完事儿叫我。”

韩祯那张怒气冲冲的脸被刷上了一层迟钝的呆滞,我叼着烟进浴室,拉开裤子不再去想那些不愉快。这边还没完事儿,门被轻轻地敲了两下,我噎了一口气,出声让他等会儿,最终怀着一种有些憋屈的心态把我那成千上亿的子孙们she进马桶,冲进了下水道。

楼主:南城旧梦ICE  时间:2019-03-19 20:34:33
我洗了把脸,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韩祯已经穿好了裤子,正以一种别扭的姿势弯腰收拾着那些工具。

“有点重了,对不住,要我帮你上药吗?”我在床边坐下,看着他把东西装回包里,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不用。”韩祯语气生硬,拉起拉链,“你待着,我先走了。”

我笑笑,送他到门口,看着他走下楼梯口之后,关上门,冷嗤了一声。

晚上,我正在电脑上查当地的一些景点,手机震了一下,收到老王的消息。

【干嘛呢?】

【工作。】

【人见到了?】

【嗯。】

【感觉怎么样?】

【不显色,人还算能忍,但屁股不耐打,没怎么肿就僵了,视觉效果一般,不过瘾。】

【谁问你这个了?我是说人怎么样?】

【不怎么样。】

【什么叫不怎么样,你又哪儿不满意?】

【脾气臭,长得不好看。】

【放屁,有鼻子有眼儿的,哪儿不好看?】

【煤球一样。】

【你能不能别夸张?人家那是现在最流行的小麦色,健康色,我看了他背心照的,那俩胳膊壮啊,一看就一身腱子肉。】

我回忆了一下,没注意,而且从下半身来看,他描述的不太可能。

【这小子可是我从五百多个人里筛选出来,现在在那个城市的人里跟你的要求最契合的一个,有经验,中度、年龄比你小,21岁,身高175+,最重要的,取向跟我们一样。】

【我什么时候要求身高175+了?而且他有180了吧,看着比我都猛二指。】

【高了好啊,显精神,那大长腿,多帅。】

【杆子一样,难看。】

【我怀疑你其实是个直男,你审美是喂了狗吗?】

【去看看在不在你的盘子里。】

【我跟你说正经的,你现在不是空窗期么?】

【?】

【哥哥这是心疼你。】

【你滚。】

他的电话打进来,我皱着眉接起来,听着他呵呵的笑,“至于么,发什么脾气,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跟你说不来。”我向后一倚,靠在床头,“这个我是真不喜欢。”

“不就是黑点儿么,他那都是晒的,捂一捂,还能白回来。”老王又开始唠叨,说:“这俩人在一块儿啊,相貌不重要,最重要的还是性格,人得踏实才行。仔仔是长得好看,天仙儿似的,还不是没美过你头上那顶湛绿湛绿的帽子?要我说啊,你就得……”

“你能不能不提这事儿?”我头疼,合上电脑,说:“我现在压根就没想再谈一个,你别操心了行吗?而且不是我单纯的瞧不上他,韩祯对我也不满意,我们俩是互相看不惯。”

“瞎说,我问了,他说你还行。”

“……”

“就是有点凶。”

“他倒恶人先告状了,我凶?你没见他对我那态度,跟吃了炸药似的。”

他还是呵呵地笑,“年轻人嘛。”

“看着可一点都不年轻,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还是嫌弃相貌。”他叹气,“以前没发现,你这人怎么这么肤浅。”

“……”

“我跟你说不通。”我把电脑放到一旁的桌上,“反正我就在这待几天,干完活儿就回了,你就别管了。”

“哎——”

他的话没说完,我就已经挂断了电话,把手机扔到一边,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老王是我在这个圈子里认识时间最久的朋友,同城,平时私底下也没少一起吃饭聊天。老王这个污里污气的称呼是他在我们那个同好群里的名字,其实他不姓王,真名叫张良,已经34岁了,因为工作清闲,又是管理员,平时最爱干的事就是在我们这帮人中间拉.皮.条,是我们群里有名的“老.鸨”。

我的上一个男朋友仔仔,最开始就是他介绍给我的,只是在我们分开之后,这家伙打死不再承认这件事,反过头来怪我看人的眼光不行。

结束了这场糟心的对话,我整个晚上都睡得不踏实,想起仔仔,还是有些意难平的滋味压在心头,第二天早早地爬起来洗了个澡,头发还没擦干,听到有人敲门,一打开,看到了韩祯。

他还是昨天刚见面时的样子,衣服也没换,只是神情明显不太一样了,对视时,避开了我的视线。

“你怎么回来了?”我擦头发的手停下,看着他。

韩祯瞥我一眼,清了下嗓子,“王哥让我来的,他说你不记路,又是第一次来这儿,不熟,让我带你转转,尽尽地主之谊。”

“我真是服了他了。”我被气笑了,想到韩祯昨天的样子,说:“这种事随你自己决定,不用管他,你不愿意也不用勉强。”

韩祯下颌紧了紧,搓了下鼻子,“没不愿意。”

我一愣,更感到尴尬,人站在门口,又不好意思赶他走,只好带着劝退的心态,问他:“你的伤没事?”

韩祯没有领会我的意思,耿直地说:“我涂了药,已经好多了,不要紧。”

我再没什么可说的,只好让他进门等一会儿,换了衣服带上设备,跟着这个免费的导游出了门,等车的时候接到老王的短信。

【仔仔不去,真爱不来,忘了那片草原吧,好好享受旅程,玩儿得愉快。】

接触到韩祯的目光,我对他笑笑,收起手机,在心里发誓,等回去之后,一定要去老王的祖坟上烧三柱高香,求他们快点把这孙子带走,还人间一个清净。

楼主:南城旧梦ICE  时间:2019-03-19 20:34:33
走得仓促,我来这里之前完全没有做过规划,出了门跟着韩祯,就近去了当地的一个故城遗址。小地方,其实也没什么可看的,除了那些标志性的东西,就剩下园子里的一棵棵古树。再加上那天天气不好,照片拍出来灰沉沉的,想到回去后庞大的后期量,我对这趟旅程着实提不起兴致。

逛到中午,打算去我昨晚查到的一家餐馆吃饭的时候,我跟韩祯发生了一点矛盾,我们两个在下了车走出去百十米之后迷路了。

我手机没电了,充电宝落在了房间,只能拿着手里的纸质地图努力辨识方向,而韩祯站在旁边用一种看智障的眼神看着我,一段时间后,问我到底会不会看地图。

“我知道上北下南,也知道我们该往西走,问题是——”我憋着一肚子气,咬牙,“哪儿是西。”

韩祯嘴角抽搐了一下,好像在忍笑。

“你有脸笑我?”我蹙眉,说:“你一个当地人,在自家门前都不认识路,你好意思?”

“我家离这片很远。”韩祯理直气壮,毫无羞.耻之心,“而且那地方一般只有你们外地人才抢着往里钻,消费高,饭菜也不正宗,你要是想尝尝当地特色,我可以带你去别的地方。”

我吸了一口气,看着他,“那你能不能早说?”

“你还是跟着我吧,我们还在刚才那个站牌哪儿等车就行。”韩祯说着要走,我一把扯住他,“打车,直接到门口。祖宗,你别再坑我了。”

韩祯一噎,没再跟我争论,“随你。”

我们俩为一口饭折腾了半天,最后就在一家不起眼的小馆子里点了几个菜,一眼看过去份大量足,油腻腻的,两个人都饿得不行,碗底刚沾桌就伸了筷子。

说实话,味道确实不错,只是我们都狼吞虎咽,没细去品味什么,东西咽进肚里,再回忆一下,也说不上来那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刚开始,我们谁都没说话,快吃完的时候,韩祯忽然问了我一句:“你在这边待几天?”

“七天,算上昨天,算上返程,我十九号就得走。”我说。

他哦一声,闷头吃了几口,又问我:“你跟王哥很熟吗?”

“啊?”提到老王,我心里莫名地有点怵,担心他问我那事儿,打哈哈说:“还行吧,就普通朋友。”

韩祯筷子戳在碗里的一块莲藕上,停顿了一下,把它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问:“他怎么跟你说我的?”

“能怎么说。”我吃不下去了,感觉这顿饭就好像相亲一样,为了堵住他的嘴,趁早结束这场尴尬的旅行,压抑着迫切,假装平静地对他说:“我下午打算回住的地方收拾收拾,待会儿吃完饭要么我送你回去?明天周一了,你毕业了吗?别耽误你上课。”

韩祯咽一口菜,摇头,“我很早就不读书了。”

我抬眼,顺嘴接话,“成绩不好?”

“家境不好。”他说得格外坦然,“我是单亲家庭,家里也就我一个小孩,没别的指望,我妈腿不好,我得养着她。”

哦——小可怜。

不过,这实在跟我没什么关系。

我问:“那你工作了?”

他嗯一声,眼睑垂下去,“就在我们家附近的一个小铺子,给人修点东西。”

“修什么?”我这时才把目光放到他那双手上,天气冷,他的手很干,有几道干裂的口子,手指上生了冻疮。

“车,家电什么的。”他埋着头吃东西,“有时候也出去打打零工。”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冷了场。

韩祯吃完碗里的东西,放下筷子,才问我:“你呢?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都失业半年多了。”我苦笑了一下,还是觉得这个势头不对。

他有点惊讶,“那你靠什么生活?”

“拍点照片,做做图。”

韩祯想了想,眼神变了一下,“摄影师?”

“差不多吧。”我不想跟他解释,“不过肯定不是你想的那么高大上的那种。”

“那你做这个赚钱多吗?”他毫无察觉地抛出一个敏感的话题。

我摇头,说:“够呛,能吃饱饭就谢天谢地了。”

说完话,喝一口水,看他也吃完了,于是起身,“走吧?”

韩祯跟着站起来,碍着我是个路痴,非但没要我送,还把我送回了住的地方,临走前,说让我想逛的时候再找他,他们那个铺子正好这几天关门,他也没别的事可做,不耽误什么。

面对他拙劣的谎言,我哪里好意思直说自己的想法,只好对他笑笑,在他离开之后,生无可恋地将打开电脑,整理我当天拍的照片。

到最后,我在那个地方待了几天,就跟韩祯见了几面。

我摸不清他是什么态度,也没看出他对我有什么好感。

十九号那天,他送我到机场,临别前,我们俩互加了个微信,他整个过程表现得很淡定,以至于我在登机后便有一种悬着的感觉,这种感觉一直到我回到自己生活的城市,看到接机的老王,还是不能减淡分毫。

回去的路上,老王开着车,对我说:“刚才等你的时候,韩祯给我打电话了。”

我沉默,等了一阵儿,见他没下文,才问:“他说什么?”

“就我撮合你们俩那事儿,他说算了。”

“我本来就说不合适。”

“他倒也没嫌你什么。”老王说:“就是觉得你们俩这距离还是有点远了,在一块儿也难经常见面,他不想异地恋。”

我没吭声,老王瞥我一眼,“你是怎么想的?”

“我能怎么想。”

“你要有那个意思,觉得还行,我再给你说说,又不是真就不行了,就你那破工作又不用坐班,在哪儿不是干?你们俩要真在一起了,你跟着他,去他那儿住呗。”

“不是。”我皱眉看着他,“你倒是安排明白了,能不能尊重一下我的意见?”

“你瞧瞧你瞧瞧,我.操心是为了谁啊,看你那个不乐意的样儿!”老王扶着方向盘,腾出一只手来戳我,“你也是个小白眼儿狼。”

“滚。”我拍开他的手,“你以后别给我安排这种事,我就不想谈恋爱。”

“行,你乐意当狗当呗,我还劝你干什么?只要你别再喝多了找我哭仔仔,你想怎么着我都不管。”

“放屁,我什么时候哭了?”

“是,没哭,二斤马尿下去胆汁都吐出来了,你还知道个什么?我看你连那天是谁把你背回家的都忘了。”老王说:“也就是你哥哥我,还能这么包容你,搁别人身上早离你远远的了。”

“我巴不得你也赶紧离我远远的。”

“哎哟。”老王伸手在我头上拍了一巴掌,“忘恩负义的东西。”

我没躲,靠在椅背上,把衣服的拉链拉到最顶端,半张脸埋进去,偏头看着窗外的树行,一路上都没再吭声。

楼主:南城旧梦ICE  时间:2019-03-19 20:34:33
虽然加了微信,但我跟韩祯除了我刚回来的时候报了个平安,聊过几句,之后就仅限于朋友圈偶尔点个赞的关系。

两个人都不积极,老王这个中间人也不好过多的参与,到了看我是真没那个打算,只好彻底放弃,没再提,这事儿也就算搁下了。

生活一直不顺心,谈到工作,那段时间我一直在给一些正规或不正规的旅游平台供稿,有时只是照片,有时需要自己写一些文案或游记,用的大都不是自己的名义,直白的说,我就是给别人当枪手的。

其实除了不体面,这活儿也没什么不好,那些人身上有粉丝有流量,除了个别,大多数给的价格都不错,也不会太为难我们。

就这么混了一段日子,我赚的钱大部分都砸在了设备上,也没攒下什么积蓄,到过年的时候,硬着头皮给家里打了一笔钱,让父母自己买点东西,出于对各方面的逃避,找了个借口没有回去。在新年漫长的停工期,交完房租,卡里只剩了四百多。

过得最狼狈的那一阵,我躺在沙发上怀疑我这份生活的意义和我自己的价值,矛盾地叩问关于未来的虚伪话题,思考到冲动时,几次都动了念头想把相机镜头卖了,甚至找人问好了价,可到最后还是没舍得。穷途末路的时候,靠老王的救济,才熬到开年的第一份工作,给一家电商拍小视频。

拍摄当天等模特换衣服的时候我翻了翻手机,才发现三十那天韩祯给我发过一句新年祝福,时间早,被许多差不多的消息压在了下面。

对此,我想了很久该不该回复,一方面,过去的时间有点长了,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另一方面,我既不想跟他把关系弄得太僵,显得我特别不给老王面子,又不想太亲近,好像我对他有什么意思似的。

朋友圈里,他最近发的一条动态是一桌很热闹的年夜饭,还有他们很多人坐在桌前一起拍的一张照片。新年的灯光下,韩祯穿了一件自带补光效果的白毛衣,倒也显得他没那么黑了,坐在他母亲身边,一只手握着她的手背,面向镜头,看起来笑得很开心。

一整天,犹豫再三,我还是给他回了一句迟到的新年快乐,想了想,顺带解释了一下工作比较忙,表示了歉意。

收到韩祯的回复是在晚上,我刚回到住处,瘫在床上躺尸的时候,手机响了一声。

【还以为你出国旅游了,跟这里有时差。】
【我们已经过完元宵节了。】

我笑了一下,回复。

【那我只能提前祝你植树节快乐了。】

韩祯发来一个嫌弃的表情,我困得要命,于是草草终结这场对话,在互道了晚安之后,连爬起来洗澡的劲儿都没有,翻个身蒙住头睡着了。

到后来,我们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没有再联系,生活稳定一些之后,我又陆陆续续地在不同的旅程中跟当地不同的男孩儿实践过几次,都不怎么满意,只有一个,是我在杭州写游记的时候认识的,叫堂堂,只有十九岁,还在上学。

跟他实践的过程,回忆起来异常具有魔幻色彩,我手里握着工具,打在他身上,他每叫一声,我都觉得自己是飘的,上不触顶,下不蹬地,整个***在云里,以至于看到他趴在床上痛得发抖,连自己的手也不受控地发起颤儿来。结束之后,我把他揽在身边上药,抚.摸他的脊背给予他安慰,他很莫名地跟我讲起他学校里的事,我一句也没有完整地听进去,只觉得他仰起脸看我的眼神,像极了我们刚见面时的仔仔。可是若仔细去看,他们在五官上其实并没有任何的相似。

我怀疑自己有些晕车,那次的工作完成得很糟糕,带着恍惚回来之后,跟老王一见面,他就贱兮兮地盯着我笑,看得我直发毛,开口问我:“甜吗?”

我没明白,老王说:“跑出去偷.腥,嘴都没擦干净就回来了,来,跟我说说,糖糖甜吗?”

“……他不是这个糖。”

“我知道。”老王笑着,“就问你甜不甜?”

我没回答,问他:“你怎么知道的?”

“那小子头一次,不放心你,你们俩开房的时候他把偷拍你的照片发在他们当地的同城群里了,赶巧了,他们群主是我一朋友。”

老王拿出手机,动作夸张地一阵翻,“我瞧瞧,这侧脸拍得帅啊,你看,回来还在群里夸你呢,说你温柔,遇到好人了。哦,对了,你留人家联系方式了吗?不在那儿多待几天,赶着回来干嘛呀?”

“你能不能别阴阳怪气的?”我因为心虚而有点不耐烦。

“你别不知道好歹了。”老王说:“我给你打听了,那小子可是直的,你要是对他有什么那方面的心思,我劝你趁早收起来。”

我有点意外,“直的为什么要跟男人玩儿?”

“你听你这话说的,以为人人都跟你似的精.虫上脑,看到屁.股就想那事儿呢。”老王对我翻了个白眼儿,“人家喜欢的是管教,不是纯实践,跟你约也就是开开.荤先尝尝滋味,说好点,他拿你当哥哥,再深点,他把你当他老爸,人家要的是疼爱,不是疼,你懂了吧?”

我没说话,老王又伸出手指头戳我,“我看你就是给惯坏了,出了门屁都不懂,之前我说给你介绍一个你不愿意,这会儿怎么了,冬天过去了,春.心萌动了?”

“你给我介绍的也太……”我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顿了一下,说:“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这回我是懂了,你就喜欢那种一看就一肚子坏水的小白脸。”

“那你也不能给我介绍一小煤球吧。”我说完又改口,“小煤球我倒也忍了,关键他也不小,那么大个个子,瘦得都皮包骨头了,就是煤场外面一电线杆子。”

“快给我闭上你这张缺德的嘴。”老王笑了,说:“甭管怎么说,韩祯起码实诚吧,第一次见面,告诉你的可是真名,不是什么仔仔、堂堂的,也没偷拍你照片预备着让人报警。”

“他顶多就是能做朋友的那种。”我说。

“你去寺庙里交朋友吧,没人管你。”老王说:“过两天我打算再给他介绍一个,你们俩没成,他给我打电话时候那个懂事劲儿,弄得我还挺不好意思的。我觉得徐魏也不错。”

我笑一声,“得了吧,徐魏也太矮了,他有一米七吗?俩人站一起不就是潘长江跟蔡明,亲个嘴儿他都够不着。”

“怎么没一米七,人家官方身高172。”

“哦,虚报三厘米,169。”

“那吉米,吉米高,186可没虚报。”

“吉米那张脸,挖掘机都铲不平。”我说:“你起码找个比我强的吧?什么歪瓜裂枣,你好意思?”

“你滚一边自恋去。”老王翻白眼儿,“吉米再怎么着,人有个正式工作,还是公务员,铁饭碗,你呢?作死还没做够呐?”

我一噎,被他戳到痛点,只好认怂,说:“就吉米吧,吉米挺好,脸上坑多能聚财,你给他撮合撮合试试。”

“不用你说,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见不着面起码也让他俩加个微信互相了解一下。”

我没把老王这话当回事,看他戳着手机给吉米打电话,只抱着一股看热闹的心态,到这一刻再回忆在杭州的实践,心里就像吃了一口苍蝇一样,跟那个叫堂堂的男孩儿也删掉了联系方式。约莫又过了一个多月之后,我在茶城大道上迷着路,收到韩祯的一条消息。

【你现在方便说话吗?】

楼主:南城旧梦ICE  时间:2019-03-19 20:34:33
我等不到车,也没有合适可以落脚的地方,就站在马路边把电话给他拨了过去,韩祯秒接,我问他:“怎么了?”

他的声音听起来已经很陌生了,语气透露着一股无可奈何,说:“你方便的话,想麻烦你帮我一件事。”

“你说。”

“王哥……他给我介绍了一个人。”韩祯有些犹豫。

我笑了一下,“这事儿我知道,老王速度还真快,人你见到了?”

“见过一次,一起吃了顿饭。”

“感觉怎么样?”

韩祯好像也笑了,特别无奈似的,“性格条件都很好,也很主动,很热情,但是我看着他,总觉得有点……怕。”

我回忆了一下,不太明白,“吉米就是长得难看点,也不至于到那种程度,你怕什么?”

“不是吉米。”韩祯尴尬,“这个叫关四。”

我顿时恍然,“纹了一膀子大花臂那个?”

“嗯。”韩祯说:“王哥说他是健身教练,我觉得他肌肉也太夸张了,我有点接受不了。”

我笑起来,“那你直接跟老王说呗,告诉他不合适。”

“我说了,但是王哥说再帮我介绍一个。”

我懂了他的意思,“你不想见了,又不好意思驳老王的面子,所以想让我帮你跟他说一声,是吗?”

韩祯吐出一口气,“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他开口,他老是觉得我是太客气了,不想麻烦他。”

“行吧。”我答应下来,说:“我现在在外面,等我回去我跟他说。”

“那麻烦你了。”

“小事儿。”我说:“老王这个人其实心眼儿不坏,他就是太爱操心,有时候想不到那么多,要是有什么让你觉得不舒服的,你别往心里去。”

“我知道。”韩祯说:“大家本来就不容易,他也是希望我好,就是差了点缘分。我之前答应见面,就是觉得有点孤单,想有个人能陪我说说话,现在想想,我毕竟还年轻,一个人再过几年,也没什么。”

我沉默,韩祯说:“我欠你个人情,等你有机会再来这边,我请你吃饭。”

“好啊。”场面上的话,我笑了笑,跟他告别后挂断电话,独自站在全然陌生的异地,恍惚了一下。

等我拦到车回到酒店,天色已经不早,我给老王打电话时他说话带了困意,等我说完,隔着手机长长地叹了口气,老气横秋地说:“像我们这些人啊,其实就是趁年轻,再过几年你们试试,哪儿还有这么自由。你们这些小子,让我说你们什么好。”

“你就别管了,让他自己随缘吧。”我冲了杯咖啡,打算熬夜把图片的后期做出来。

“你说得容易,靠缘分,你知道这是什么概率吗?”

“你跟嘉言哥不就是靠缘分。”

老王笑了一声,却没有再像过去那样炫耀他们的相遇,只是对我说:“有些东西,你们自己心里要有数。”

我嗯一声,觉得不太对劲儿,转移话题说:“我给你买了点特产,先寄回去了,你这两天别忘了收快递。”

“成,还算你有点良心,哥哥没白疼你。”老王打着哈欠,“行了,我先睡了,你也早点休息,别老熬夜。”

“好。”我应着,挂了电话之后给韩祯发了个消息,他也还没睡,很快就回复了一个谢谢。

从云南回来之后,老王把我叫到他家里吃了顿饭,嘉言哥也在,饭桌上老王一直要我讲讲旅行中的事,我被他催得几乎是把自己的游记背诵了一遍,整个过程都别扭得很。嘉言哥性子一向不算热情,但也鲜少这样冷着脸,除了偶尔问我几句生活上的冷暖,叮嘱我要好好照顾自己,就再也没有说过别的。

三个人坐在一起,一整个晚上,他们两个人却没有过半句的交流,我夹在中间不知道事情的缘由,不敢乱说话,只好默默地吃东西,在老王送我回家的路上,离开那个僵冷的氛围,才转头问他:“你们俩怎么了?”

老王跟我要了一根烟,打开车窗眯着眼抽了一口,“美国有个律所给他发了邀请,他决定去。”

我一愣,“什么时候?”

“把手头上的案子解决,差不多五月底。”老王把手伸到窗外,弹掉烟灰,带着一股说不清的意味,“他打算直接办技术移民,想要我也跟着,说我们俩在一块儿八年了,两个人都混得不错,也该有个说法的时候了,到了那边儿,所有的手续他都找朋友办好,我什么都不用管,办个仪式,拿个证,等他都安顿好了,我再搬过去,留在那边定居。”

一阵沉默,老王转过脸,笑得有些苦,“他要不说,我真意识不到,我们俩都处了这么久了。”

“你怎么想?”我大脑卡壳,顿了一下,“也……是件好事吧。”

“是好事。”老王掐了烟,毫无素质地把烟头丢出去,“我的愁容骑士打了一场败仗,终于要认输逃亡了。”

直到我们分别前,老王才终于告诉我,几天前,嘉言哥的第三次出柜,在他偏激的父母面前,再次以失败告终。

楼主:南城旧梦ICE  时间:2019-03-19 20:34:33
老王对我说,何嘉言什么都好,就是太注重仪式感,总是为一些不必要的东西较劲儿,其实他们俩在一起,结婚或不结婚,都是过一样的日子。在美国领了证,回来还是不被承认,嘉言哥有了工作可以留下,但他的公司远没发展到那种程度,他所有的资产、朋友、家人,都在国内,要转移到那边重新开始,根本不现实。

对出柜这件事,老王也不太赞成,他觉得两个人的父母都上了年纪,在当下的社会情况下,他们的出柜,是以父母的进柜为代价的,人在这方面不能太自私,半截入土的年龄了,没有必要再去为他们承受这么一遭。

后来嘉言哥也告诉我,他不强迫老王为他做什么,他自己坚持出柜,一是希望他的父母能知道他儿子的真相,而不是一生都活在谎言里。二,大逆不道地说,是他渴望的自由无法坚持被束到父母仙逝的那天,倘若他们能活到九十岁,那时候他也已经六十多了,且不说他能不能扛到那个时候,就算真的能忍耐,等安安稳稳地送走了两位老人,他又还能活几年?所以他必须现在就为自己而活,他不能容忍虚假,打定主意后,他不在乎任何代价。

在这个话题上,我完全没有自己的想法。

我觉得他们说得都对。

可正是因为这样,我又感觉,这仿佛变成了一个让双方都无可奈何的死结,因为没有错,所以也没有任何能解开的办法。每每想到这里,思绪就不敢再往下,怕最终看到的会是一个糟糕的结果。

在青春期第一次察觉自己的性幻想对象是一个男人的时候,我就做好了这一生要一个人度过的准备,可后来,我在这个小圈子里遇到了老王,继而认识了仔仔。

跟仔仔在一起的那段日子,回忆起来全是不切实际的迷乱与快活,两个人都喜欢浪漫和刺激,也都爱热闹,两颗紧紧缠在一起的心,躁动中一刻也没有宁静过。

也许是还未到那个年纪,我们从来没有考虑过关于家庭的话题,即使在我们同居之后。

成功的事业,贴心的伴侣,八年的陪伴。

某种程度上,老王和嘉言哥就是我们很多人所仰望的理想国,我们希望他们能有一个好的结果,不仅仅是站在朋友角度的祝福,也是对自己的未来所能想象与触及的一份憧憬。

所以,他们两个的分合,对我,对我们这帮人的意义,远远超出了这个行为本身所能代表的东西。

那年进了五月之后,我再也没有在群里见到老王的身影。

在朋友的介绍下,我接到一个很难得的工作机会,跟着一个团队去乡下拍摄一部纪录片,记录当地某个村落的风土人情。

大学毕业之后,我就再也没接触过这样专业的动态拍摄,刚进团队的时候,人很激动,也很紧张,因为不用自己带设备,所以我临走的时候就只拿了当年我刚上大一时候我爸人傻钱多送我的一台数码相机,想自己拍点照片留作纪念。

刚开始拍摄的时候还算顺利,当地人对我们大都很友好,只是我们在沟通上遇到了很多问题,因为言语不通,还差点跟一户人家起了矛盾,费了一番力气才找到一个能说普通话的年轻人答应给我们做翻译。

那段时间赶巧了有一户人家要嫁女儿,导演跟对方交流之后,他答应让我们全程跟随摄像。我们分了两个组,分别记录男女双方的准备和礼节,我是跟着女孩儿的家庭出发的,等待男方进门的那段时间,我征求了新娘的同意,用自己的相机私下给她拍了几张照片。

那天的场景很热闹,我说不出自己是带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态定格下了那一幕幕的喜庆,大家都在男方家里吃饭的时候,我回到女孩儿的娘家取落下的外套,看着对比之下的凄冷,也偷偷地把它记录了下来。

主人家热情,喜酒端到面前,不得不接,一行人拍到一半,就都被拉着入了席,看导演坐下了,我们也就都跟着落了座,看着他们唱歌跳舞,一碗酒下肚,劲儿大得很,没喝多少就有些晕了。

我正迷糊的时候,接到老王打来的电话,场面太乱听不清,只好扶着身边人的肩膀站起来,踉踉跄跄地到外面去接。

“好家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去深山里拍猴子去了。”老王呵呵笑道。

我有点想吐,扶着墙蹲下来,含糊地应了一句,听到老王说:“小言后天就走了,我还想问问你明天能不能回来,给他送送行,看来是不行了。”

“后天就走?”我清醒了一点,哑着嗓子问:“不是月底吗?今天才几号?”

“已经26号了。”老王说:“我看你玩儿得昏了头了。”

我讷讷,舌头发麻,迟钝地问他:“那你……”

“我就不去了。我跟他说了,他要非走不可,我们就再多受点考验,以前异地也就这样过来了,异国也没什么,我没事儿了就去看看他,他什么愿意回来,我也随时都去机场接他。”老王抽了口烟,说:“熬几年,要真扛不住,也认了。”

“可是……如果这样,那嘉言哥的离开,不就没有意义了吗?”

老王笑了一声,“人做事不一定非得要有意义。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他自己都没弄明白。”

“行了。”他抢断我想说的话,“我就是告诉你一声,你知道了也就得了,在那边好好工作,抓着点机会,以后要是混好了,别忘你哥哥。”

我还在发愣,他已经把电话挂断。

乡野的风吹在脸上很凉,我靠在墙上,刚刚发了一身的汗,这会儿被风吹着,浑身的毛孔都在收缩,以至于人有些颤栗。

那些感性的神经还未从酒精的麻.痹中苏醒,我忽然听到有人叫我,等我回到酒桌上,才发现我放在桌边的相机被包在一条毛巾里,机身上沾了泥渍和酒水。我看一眼地上打碎的酒杯,对上旁边那个翻译无措的眼神,顿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那点醉意被击破,人彻底清醒了过来。

楼主:南城旧梦ICE  时间:2019-03-19 20:34:33
取了卡,卸了电池,同行的人带我到市区转了大半天,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还开着门的维修点,一开始没办法开机,后来能打开却无法正常使用,维修的人说是感光元件出了问题,直接劝我放弃,把机器拿回家收藏。

回拍摄地的路上,我给官方售后打了个电话,年份长,早就过了保修期,我说明了情况之后,那边的回应是如果元器件损坏,他们这边配不上,只能自费退回原厂维修。

折腾了一晚上,我心里烦得厉害,一块儿去的人对我说:“你看看能修就修,不行回头跟制片说说,给你补一部分损失,回去之后你可千万别闹,这事儿说到底也怪你自己没看好东西,我们还需要人家给我们帮忙呢,知道吗?”

我嗯一声,就算怪他也没用,只能认栽,下车前深吸了口气,调整好情绪,见了那个翻译笑了笑,安慰他没事儿,把这一页揭了过去。至于补偿,傻子才会当真。

大半夜的,吃完喜酒,我们回到暂住的地方时已经筋疲力尽,我因为老王的事而感到苦闷,相机更是添了一把堵,等他们都睡了,我守着房间里的设备,想到刚上大学时的意气风发,那颗下沉的心就像被栓上了一块石头,越来越低落。

凌晨四点多,我走出院门,靠坐在外面的门槛儿上,看着手机里还热闹的几个群,内心里荒草疯长。

我给嘉言哥发了条短信,没说别的,就是祝他一路顺风,到了那边能一切顺利。

睡不着,我打开朋友圈,看到一分钟前韩祯发的一条动态:“我不是不能咽下所有的艰涩,咬紧牙关继续抱有希望地扛下去,我只是看不到这种生活的尽头,只是不能理解,为什么我做了那么多的努力,却始终无法作为自己,去过一份仅仅是平凡而正常的生活。有时脑海中忽然浮起一些念头,无论哪一个,都让我觉得卑鄙。而更可悲的是,只有这样,我才能在理想中以幻想的形式得以通行。”

手指在旁边停留了片刻,下滑刷新后,那些文字不见了。

我垂下眼睑,以一种空洞的状态呆坐了很久之后,点开韩祯的名字,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还没睡?】

过了一会儿,韩祯才回复。

【起来了。】

【这么早?】

【我觉少,习惯了。你还没睡吗?】

【睡不着。】

【又出去拍照片了吗?】

【嗯,在一个村子里。】

我仰头看了看头顶灰暗的夜空,把白天用手机拍的照片选了几张发给他。

【真好。】

【好什么?】

【风景很美。我还从来没去过那么远的地方,只从电视上看到过这样的石桥。】

【照片有滤镜,其实现实中没有这么好。】

【那也坏不到哪儿去吧。】

我笑了笑。

【嗯,你要是想出来玩儿,以后有机会我们俩可以搭伙儿,住宿伙食都能报,你就带个路费,能省不少钱。】

【真的?】

【真的。】

【那等有机会我一定去找你。】

【好。】

有机会,哪里有那么多的机会。

我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打算往回走的时候,忽然记起一件事来,干脆给他打电话过去。

明明刚聊过天,他却差不多等到最后一声铃响才接,没说话,等我先开口。

“差点忘了。”我倚着门框,笑着问他:“你上次是不是说你会修家电?”

韩祯愣了一阵儿,“简单的,会。”

“那你会修相机吗?”

“老一点的数码相机还可以,其他的没有接触过,我们这里很少遇到这种精密仪器的故障,得看具体的问题和机型。”韩祯说完,问:“你相机坏了?”

我嗯一声,把机型和维修员给出的答复告诉他,说:“这机子是我爸送的,好几年了,我有很多有纪念意义的照片都是用它拍的,所以它对我还挺重要的。你看你那边要是能修,我就找个时间寄过去,不行我再想别的办法。”

“主要是配件难找。”韩祯说:“我先帮你问问吧,能行的话我再给你打电话。”

“那就拜托你了。”我应下来,实际对他是没有抱有太大希望的,等睡一觉清醒点了,也不知道怎么就鬼使神差地想到去问他这事儿了,毕竟在摄影器材这方面,他能接触的资源远比我要少得多,等拍摄结束,我回去之后找几个朋友打听打听,把东西淘换来再找人换上,也麻烦不到哪里去。

但问都问了,我就把相机收起来,没再想这件事。

约莫过了一周后,韩祯给我打电话,说能换,报了一个比我预算还要低的价格之后,给我发了地址让我把相机寄过去。

虽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但我心里除了那点儿喜悦之外还是有点打鼓的,抽了个空仔仔细细地把相机包好寄出去,之后的日子就等得格外煎熬。韩祯收到相机之后给我发了条短信,之后就再也没了信儿,我也不好一直问。

又过了半个多月,韩祯才终于告诉我,机器已经没问题了,只是他不太会测试,身边也没有特别懂这个的人,说先给我寄回来,如果有什么问题再找他。

那时候我们的拍摄已经进入了尾声,我想了想,告诉他现在寄回来我也没法儿收,让他先帮我保管,等到我们收工之后的第二天,我没回家,直接买了张机票飞到了他的城市,离开机场,把地址给司机,绕了很久才找到他工作的那家小铺子。

那地方类似于一个城中村,周围一大片都是平房,那个铺子就在一个巷子口,我看到他的时候,韩祯正拿着鼓风机蹲在门口给一台电脑主机吹灰。

大热天,他穿了一件小背心,被包围在那些飞舞的灰尘中,有些麻木地拿着刷子在刷风扇的缝隙,清理干净,把主机拎起来的时候大臂的肌肉鼓鼓的,一转头,瞥见我愣了一愣,随即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把东西放下,麻利地用毛巾在身上抽了几下,才灰扑扑地走到我身边,问:“你怎么来了?”

楼主:南城旧梦ICE  时间:2019-03-19 20:34:33
太长时间没见,我都快忘了他具体的样子,但终归是久别重逢,乍一见面,还是有几分亲切的感觉在里面。

骄阳下,韩祯的肤色跟那个灰白的冬日比起来,与当下的季节和环境都显得更加和谐。

我对他笑了笑,说:“来看看我的小情人怎么样了,来回寄太麻烦,我也怕路上磕碰再出问题,正好那边拍摄结束,我就直接过来了。”

韩祯好像还没从意外中走出来,看着我呆了几秒,才慢慢回过神来,别开眼说:“我这里条件不太好,你先进来坐一会儿,相机我没放在这儿,你喝口水,我马上去给你拿。”

“我人都到这儿了,不着急。”我拎着手里的大包小包,“来,搭把手,屋里看看,我给你带礼物了。”

到了屋子里坐下,我找到从当地带回来的一些特产堆在他面前,韩祯一副傻愣愣的样子,看着那些东西问:“这些……都是给我的?”

“就是点吃的,我挑着买了几样,带给你尝尝。”我笑着说:“你能帮我把相机修好,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了。”

“那个不难。”

“我这也是顺道,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别嫌弃。”我把两个小坛子单独拿出来,说:“天气热,这两坛酒你放在冰箱里冰镇一下,配着熏肉吃,特别香。”

韩祯看起来有些拘束,不知道想着什么,慢了一拍,对我说了声谢谢。

有人拿了块手表来换电子,我在韩祯去忙的时候打量了一下这间铺子。店面不算小,挺空旷,货架上放着别人送来维修的一些家电设备,看似没有规律地分开摆放着,应该是按时间分好了类,到处都打扫得很干净,也兼卖一些电线插排之类的东西。

我很少见到这样的铺子,偶尔一瞥,这里绝对是我印象中最整洁的一间,韩祯也是我见过做这行的人里最年轻的一个,而且手很熟,一看就是有相当的经验的。

但是,他才二十一岁。

我对他的职业和经历有一些好奇,但仔细一想,又不知道该不该问,最后只能忍着没开口。

送走了客人,我们又聊了会儿天,韩祯问我:“你这次还在这边待几天吗?”

“不了吧。”我说:“相机要是没问题,休息一宿,明天也就买张票回去了。”

“很忙吗?”

“不忙。”我说:“住酒店贵啊,这次又没人给报销,而且我都要累死了,我现在就想早点回家,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地待上三天三夜。”

韩祯笑笑,“拍摄一定很辛苦吧。”

“还好。”我攥着手里的水杯,手指在杯壁上敲了一下,没有抬头,问他:“你有没有体会过那种感受,明明处在自己所梦想过的环境里,却感觉一切都是虚的,你曾经自以为的优秀,在关键时刻,其实什么都做不好,想抓住机会,却又不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在组里的时候,大多时候都是开心的,但也有些害怕结束之后,再面对之前那种生活会有落差感。”

韩祯沉着眼皮,顿了顿,喃喃道:“我理解。”

我抬眼看向他,还没说什么,韩祯站起来,避开了我一样,说:“我去把相机拿给你吧,我怕弄丢了,就放在家里了,离这儿也不远,你等我十分钟,要是有人来让他稍等一下。”

“好。”我应一声,看着韩祯跨上门口的自行车离开,咂了下嘴,老王说得没错,腿是挺长。

说十分钟,我也没掐着表,只觉得发了个呆的功夫,韩祯已经把相机取了回来,把盒子递给我的时候嘴角扬了一下,“你的小情人。”

我也笑了笑,连忙接过来打开,相机再拿在手里,仿佛失而复得,熟悉的手感舒服极了。

“其实没什么大问题,你可能被维修的人坑了,元件没坏,把水弄干,泥渍清理一下就行了,你之前那种状态开机,没把电路板烧了就算运气好。”韩祯说:“就是你这相机用得久了,快门组件有点老化,摔了一下之后回弹不是很好,也是拆一次,我就给你换了个新的。”

我开机试了一下,画面没问题,在大光圈下也没有发现任何异物的痕迹,收回时从镜头里看着韩祯,按下快门,手感果然比过去要轻盈,难掩悦色,问他:“售后还让我返厂呢,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配件?”

“运气好。”他说:“我一个朋友他们那片儿有个老人的儿子以前是干这个的,前年他去了日本打工之后,家里的设备就没人用了,我低价收了一台二手的机器。”

我一怔,抬起头看他,“不是,你多少钱收的?”

“不贵,他那台相机也出过问题,而且外壳划得很厉害,品相不好,又没人用了,放着也是放着,就我给你报的那个价格,再减200块钱租无尘箱的钱。”韩祯说:“我都不收你手工费了,肯定也不能自己再往里搭钱给你修机子。”

“真的?”

他笑笑,“骗你干什么,对我又没好处。”

“那……我晚上请你吃饭,算我谢你的。”

“别,你不是给我带东西了么,上回王哥那事儿我还没谢你呢,而且你来我们这儿我也不好让你请客,这回还是我请你,等下次我去你们那儿的时候你再请回来。”

我顿时觉得这小子穿上裤子还真像个人,不挑刺的时候,相处起来让人舒服多了。

相机没问题,我把钱转给他之后,等他关门锁了铺子,俩人一块儿在附近的一家小饭馆点了几个家常菜,当然也不可避免地要喝点酒。

我跟韩祯其实没有什么共同话题,但他这个人善于倾听,有些事就算不懂也能浅浅地接几句,一看就是早早进入社会的孩子,性格多少有些圆滑。

饭桌上,两个人聊的几乎全是我的职业,当我把pad里备份的照片拿给他看,跟他讲起那些地方时,韩祯听得格外认真,眼神里透着藏不住的憧憬和向往。

等到这一顿饭吃完,酒喝到位,我对韩祯的印象完全变了一个样儿,开始打心眼儿里觉得这个朋友可交,于是那句邀请他以后一起出去玩儿的话,再说出口也多了几分真心,只是这一次韩祯没有再爽快地答应,而是意味不明地对我笑了笑,用这种沉默做了给我的答复。

我没太在意,离开小饭馆,韩祯问我:“你找好住的地方了吗?”

“下飞机的时候订了房间。”我说:“还是上次那家。”

也许是回忆被拨动,我们两个都笑得莫名。

我有些累了,喝完酒,更觉得没什么力气,而韩祯却一直看着我,好像要表达什么一样,那双眼睛在背光的情况下,仿佛丛林薄雾中,一只毫无防备的小鹿。

“你——明天就走?”他开口,声音并不清澈,带着微哑。

我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要问第二遍,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回应。

“应殊。”他睫毛颤动,垂下去,又抬起来,望向一侧,笑了,“你试过毫无准备的实践吗?”

楼主:南城旧梦ICE  时间:2019-03-19 20:34:33
决定停更几天,最近身体状态一般,下午去做个检查,然后出个差,顺便出去浪一圈,大概到11号左右,回来再更。

楼主:南城旧梦ICE  时间:2019-03-19 20:34:33
一些题外话:
熬到下午,积攒了许久的情绪又一次失控,随后第无数次地感到焦虑,原本是定了今晚更文的,但调整了很久,始终无法放开那点执念让自己静下来,所以计划流产了,只好对答应过的说声抱歉。
我一直都不是一个很乐观的人,也并不擅长一切的交际,写文章到现在,是因为这曾经是我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唯一能做的事。我必须承认,在依附于它的这些年里,我得到过很多弥足珍贵的东西,也与它所附属的一些纠葛打过多次照面。曾经很坚定地以为我们的羁绊已经深极至此,融入了这一点私密的爱好,这一辈子便也这样过了,无论如何,夜里安静下来,总要为此写点什么吧。即使中间在阅读一些文字的时候,出于对其的钦佩而对自己有过质疑,也从未动摇过这样的想法。但直到不久前,因为现实与这里许多事情的发生,我忽然产生了一种世事轮回的幻觉,好像自己为了逃避而走过所有的弯路,最终都汇成了一个圆,弯弯绕绕,又回到了起点,对过去的回忆,终于又找到我,成了又一个梦魇。
在去年的某次崩溃中,我告诉我的母亲,我是真的不想再活下去,她在沉默之后,站起身说要睡了。
我至今依然不能确定,那到底能不能算作是一种和解,一种默许。
没有第二个,她一定是我迄今为止最亲密重要,也是最想躲避,最好再也不见的人。
我们两个从我儿时便是水火不容的相处模式,那时两个人的脾气都是急躁而执拗,在相互的伤害中一直熬到了现在。在她几年前,过了五十岁之后,人渐渐平和了下来,变得越发的慈悲,而我也一样,渐渐地收敛那些向外的刺,于是终于能坐下来平心静气地谈论一些话题。
我们毫无避讳地谈起过恋爱,择偶的标准,异性的、同性的,也谈起过性,试探地聊过关于出柜的话题,而只有死亡,是她一直避而不言的。
记得有一次,她与友人的谈话中,说起她们共同认识的一个女人,在过年期间回家,高跟鞋在楼梯上踩空,坠楼后送到医院无法,被她的父母带回家,死在了自己的床上。当时还未来得及产生什么想法,听到母亲极轻地吐出一句,末了还是脏了自己的娘家,随后友人的附和也一样麻木。
我脊背生冷,回过头反应过来,也只有自己笑笑,别无他话可说。
我若真想做什么,怕也先要给自己一个妥善的安置,免得日后也添得同样的麻烦,惹人生厌,可想一想,真到那一天,我该有多大年纪了呢。死都死不起。
晚一点时候,想到喜欢过的女孩儿,分开才多久,一年应该有了,两年便记不清了,分手的时候很平静, 之后也在以朋友的身份联系,很多次想到她,却不敢主动打扰,连除夕的时候几次打开微信,也没能发出那句打好的新年快乐。辜负了她的理解和包容的是我,我没资格再去叨扰她的安宁,何况比起跟我在一起,她可以生活得更好,像现在这样,而这种快乐里,必然没有我的位置。
生活被回忆包裹着, 充满了凝滞感,看着其他人前行,大脑被什么东西缠住了,浑浑噩噩,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住的地方附近的店都待熟了,去一趟人总是招呼得很亲昵,于是出去之前转了几个房子,打算再换一个环境生活,看来看去,总觉得哪里都一样。
离开并不感到自由,回家也没有那样安心的归属感,对外人的关心和热情感觉不到温暖,反而异常的恐惧。
晚上花了很长时间化一个妆,然后又一点点地卸掉,洗完脸,涂上护肤品,告诉自己该睡了,却又打开电脑,写下这些荒唐的言语,不知道究竟想要表达什么。
在溪苑也有一段日子了,认识的人都散了个八九,明明年龄还不大,说要挥霍,还有足够的资本再玩儿几年流水的关系,可偏偏就是没了精力,一谈到朋友的话题,只有疲惫。也许是我尴尬的取向,一个双性恋,永远没办法分清友情与爱情,只好能躲就躲,免了伤人,也免了伤己。
心底里对感情和家庭再没有了过去那样浓烈的憧憬,连自己,都对自己没有了任何的期待。
到最后想来想去,能宽慰自己的,只有像以前一样。
算了吧。
糟糕透了。

楼主:南城旧梦ICE  时间:2019-03-19 20:34: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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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南城旧梦ICE

字数:19239

帖子分类:潇湘溪苑

发表时间:2019-01-30 02:57:00

更新时间:2019-03-19 20:34:33

评论数:273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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