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近年关，涂了青蓝色彩漆的房梁上挂着大红色的绸布，靠近雕花圆柱的地方点缀着人脸大的中国结。一大串红色的流苏从上方垂下来，将将靠近头顶，墙跟四处立着等身高的黄铜三层十二瓣莲花灯，围着一颗鱼目珠向上向外盛开摆放，四个角落总计九九八十一盏，年关未过，点上灯数不过一半，待莲花灯全部点亮，冬天也便过去了。暖黄色的灯光从头顶照下来，整个饭厅充满了浓浓的年味。
小孩儿被头顶流苏吸引了全部注意力，伸出一只小胳膊努力去够，本来抱着他的小少年也仅九岁，个头还不到一米六，吴邪再怎么伸直胳膊也够不着，鼓鼓嘴，仍旧不放弃，撸了撸过长的袖子又去够。三岁看老，或许从这时候就能看出小孩儿执着的劲头。
黑眼镜轻巧一跳站到桌子上，随手扯了个中国结下来，蹦到张起灵身边，抓住流苏穗子末端挠吴邪的脸，小孩儿被他逗的打了个大喷嚏，头一点就和张起灵额头撞到一起。
小少年皱皱眉，淡淡看了一旁笑的得瑟的黑眼镜一眼，腿上动作飞快，一脚就踹了过去。
黑眼镜老实了。

如果不是被问起，张起灵还没注意到仅剩两天就过年了。以往过年都是在大院里，和一堆本家小孩围坐在炕上，从大开的木制雕花大门往外看，一家子的大人带着小孩在雪地里放烟花炮竹，怕冷的孩子就三五个一群围着细柳条编织的果盘，一边吃干货一边聊天或者看烟花。间或有空闲的大人跑过来，给一堆没下过地的孩子讲斗里的见闻，有恐怖的，有搞笑的，当然也有骇人听闻的，讲到精彩之处往往能引起一片惊叹声，这时，讲故事的大人一般会停顿下来，有精明的孩子便奉上一盏刚砌的碧螺春就能继续听下去，有时，能讲一个晚上，这年就过去了。
张起灵五岁之前也去过院子里堆雪人，但他自出生身体便比其他张家小孩儿弱些，更多时候是呆在屋子里听别人讲故事，但他没有奉过茶，也没有人拉着他围坐着聊天放烟火，守岁守岁，没有守到第二天就回房间，也没有同辈人扯着不让去。年纪小的时候没察觉到这种区别，也没觉得一声不吭有什么不好，到后来渐渐懂事了，注意到了，他也不在意了。
有时候，习惯真是可怕的东西。

再过年就十岁了，张家的孩子十岁以后可以外出过年，但大年初一卯时祭祖时必须到场。张起灵原本和黑眼镜说好要去齐家过年，虽说赶回来会累一点，但小孩儿，没有不对新事物好奇的。
此时，黑眼镜再次提起，张起灵却犹豫了，因为吴邪。
小孩儿过了年才四岁，大清早的来回奔波，东北的风刮起来冷冽彻骨，那么软软小小的一团，肯定受不了恶劣的天气。于是，张起灵摇摇头，只能食言。
黑眼镜倒没生气，看到张起灵和吴邪的相处，他也猜到会是这种结果，揉了揉小孩儿软软的头发，点点头，算是接受。
这个话题揭过，三人开始吃饭，黑眼镜点了青椒肉丝炒饭，张家人没喜欢吃的，他赖着厨师磨了几分钟才吃到份现做的，张起灵照旧清粥配小菜，吴邪喝了半盒牛奶，看上了张起灵碗里的粥，两人合着喝了第二碗。

回房间的路上，或者是小孩儿下午睡得时间长了，天都黑了还十分有精神，牵着张起灵的手嗒嗒嗒踩雪玩，一会儿摸摸路边的假山石，一会儿摘朵小梅花捏在手里玩，对什么都好奇的模样。
张起灵在一旁静静看着，路旁红色灯笼发出的暖光映在小孩儿脸上，那层小小的绒毛都能看的清清楚楚。自己一个人玩的开心的小孩儿突然摇了摇他胳膊，仰头睁大双眼，全然天真无邪的模样，“小哥，你是男子汉吗？”
这个问题太过突然，张起灵愣了会会才点点头。
也不知这个动作哪里取悦到吴邪，小孩儿突然笑了，拍拍手，眯眼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太好了，我是女孩子。”
张起灵脚下动作一顿，“吴邪，你是男孩子。”
轮到小孩儿呆住了，“可是...”没说完就好似明白了什么，吴邪那双黑褐色的大眼睛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积起了水花。“那我就不能和小哥在一起了。”
“为什么？”
“那个哥哥说只有女孩子才能和男子汉永远在一起。”
“吴邪，我会一直陪着你。”
“真的吗？”
“嗯”不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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损友齐黑瞎之尚未碰上花儿爷之作死二三事，追妻路之漫漫兮，报应来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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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一起过年
五天之前如果说张起灵会和别人一起守岁，张家没人会相信。即便是张起灵自己，陪着吴邪坐在炕上喝牛奶剥核桃时，心里也有些微的不真实感。
显然其他孩子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小孩儿也很好奇，纷纷偷偷打量他。冷面神坐在一旁，自然不可能明目张胆的，于是，各种借由倒茶吃年货而瞄过来的眼神陈出不穷。
小孩儿对新地方十分好奇，大约是张起灵坐在旁边，吴邪一点没有对于陌生环境的恐慌，反而左望望，右瞅瞅，一有打量的目光投过来，立即转过脸去对望，乐此不疲，忙的不得了。
一贯无法理解小孩子为什么蚂蚁搬家可以看上半天，此时，张起灵看着身边小孩儿乐呵乐呵的模样，好似能感受到那份纯粹的快乐。不得不承认，愈是纯粹的东西愈是容易感染他人。
张家小孩一起守夜的屋子是个比较大的抱厦，位于花园南面，冬暖夏凉，推开屋子后面的木制窗柩，可以看见一大片菖蒲花，正值冬季，花叶枯萎又盖了层雪，大略看过去像是只比其他地方高些。屋子里开着空调，墙角四周还摆放着烧的旺旺的碳盆，虽是屋门大敞，却一点也感觉不到冷。
小孩儿裹着棕色的小熊羽绒服，坐在炕沿，一边看院子里的人放烟花，一边小腿踢踢踏踏晃来晃去，间或抽个空伸出两根白嫩嫩的小手指捏起一瓣剥好的核桃放进嘴里。
大概是一直吃干果有点口渴，小孩儿时不时抿口牛奶，没一会儿牛奶就喝完了，于是转头眼巴巴看向一旁一直在剥核桃的张起灵，还暗示性的摇了摇右手中空空的牛奶盒。后者轻轻抿唇露出个不明显的笑，停下手中动作，走出了抱厦。
不料他只是去拿两盒牛奶这短短的五分钟，再站在门口时，他家乖巧听话的小孩儿就被人抢走了。
张起灵沉下脸，默默在门口站了一分钟。吴邪被一堆张家小孩围在中央，面前堆了高高的一堆零嘴，不停有张家的孩子将水果切片递到小孩儿嘴边，而后者乖乖的张大嘴，还配合的发出啊的长音，小嘴鼓鼓囊囊塞的像只松鼠，动来动去，一双黑褐色的大眼满足的半眯起来，嚼了好一会儿才咕咚一声咽下去，不忘露出天真无邪灿烂一笑。
......张起灵瞄一眼一旁敞开的木制大门，轻轻勾脚过去，那门猛的豁上发出碰的一声响。那声响太过突然、巨大，甚至合起之后糊在镂空雕花部分的油纸还在振动发出翁翁的声音。
房间里一瞬间安静下来，不少张姓小少年被吓的抖了抖，反应过来，立即齐刷刷怒视门外。
张起灵双手抄在蓝色帽衫口袋里，站在另一扇敞开的木门旁边，面上神色一片无辜。

......
吴家小孩儿在这略诡异气氛当口突然笑出来，奶声奶气，软嫩嫩的，像出生没几天的小奶猫，直软到别人心底。而后，众目睽睽之下，小孩儿向门口伸出双手，做了个要抱的动作。
张起灵眯眯黑如珠玉的一双眼，心里阴霾一扫而空。

白天张家工人每个院子派送年货，送到吴邪居住的院子时，正赶上小孩儿准备睡觉。本来歪在沙发上头点啊点，一看有人挑了一旦旦东西进来，立即来了精神，于是，噔噔噔从沙发上爬下来，托着下巴蹲在旁边看别人一包一包将东西拿下来，整整齐齐摞在桌上，还用眼神将人送出去老远，这下午觉没睡，这会儿等了不到两小时就打起瞌睡，终于忍不住，小孩儿身子一歪就倒在张起灵怀里。
蹭来蹭去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秒睡。
张起灵掀起炕上放着的一床毛毯盖在小孩儿身上，盯着吴软包子睡的红扑扑的脸看了几分钟，突然伸出一根略长的手指戳了戳，入手以后意外柔软的触感让他有些讶异，忍不住又揪了揪。
小孩子刚刚睡下的两个小时里睡得比较沉，不是太剧烈的动静一般不容易醒。因此，张起灵一手粘着吴邪脸颊近一个小时，小孩儿仍旧睡得很香，姿势都没变过。
此时，距大年初一还有不到一个小时，等在抱厦里的张家小少年都有些兴奋，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要么小声聊天，要么取了烟花爆竹，结伴去院子里玩。
似乎等了许久，又似乎并未过去多长时间，随着正厅方向传来的三生鸣钟，大院各个方向突然爆发出巨大的声响，一长串爆竹点燃后噼里啪啦的声音，若远若近的夹杂着高调的“咻”的声音，伴着“啪”一声，黑如幕布的天空前前后后开出五颜六色的花来，有远有近，有高有低，花瓣发着光在空中划出弧度优美的小尾巴，悄无声息落下，整个夜晚都好似在盛放光华。
张起灵抱着吴邪回房间的路上，静静看着热闹的天空，听着耳旁喧闹的声响，小孩儿软暖的触感通过接触的地方传来，只觉得心里前所未有的柔软平静。

睡下时，低头轻轻说一声“新年快乐”，没指望能得到回应，不想一直睡的香甜的小孩儿似有所感，那样大的动静都没醒，这会儿却软软的哼了一声，咂咂嘴，包子小脸在张起灵脖子旁边蹭了蹭，那柔软的小嘴唇就落在他脸上。
张起灵愣了愣，抿了抿唇，嘴边笑意就控制不住的流了出来，一双黑漆漆的眼珠沾上天边烟火透过窗户的暖光，一闪一闪，好似在自己发光...

一贯作息很有规律，张起灵这一觉醒来，刚好早上六点，天微微亮，睁眼就看到软包子放大的脸。为了便于照顾吴邪，张起灵索性就将物品搬到小孩儿房间，和他住在一起。原也没想到四岁大的娃娃是离不得人的，小少年便也没想到，自己的生活会发生这么大的改变。
早上起床以后，叫醒吴邪，和他一起洗漱吃饭，待张起灵去上课的时间，小孩儿被交给隔壁院子的阿姨带，中午一起吃饭睡午觉，下午的安排等同上午，晚上再回来陪着小孩儿玩，吃完饭，洗漱睡觉。
相比以前，仍旧规律的一天，但到底有什么变了，张起灵给小孩儿押了押被角，想到。
就像以前，吃不吃饭都无所谓的一个人，现在抱着小孩儿准时去食堂就像呼吸一样自然，才短短的五天就习惯了这样的日子，冷静如张起灵，也会忍不住想，或者吴邪就是上天送给我的，以后要陪伴一生的人。
难得没有立即起床，陪着还在熟睡的小孩儿在床上赖了会儿，张起灵望着天花板，突然觉得这样的日子其实真的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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闷王手粘在人家脸上就算了，还又戳又揪的几个意思~软包子表示还让不让人睡了~虽然没醒←_←

番外:一起看月全食
新闻上说今晚会有月全食，已经八岁的小孩儿长这么大只在书上见到过，于是天将将微黑便搬了三个小板凳坐到了房间外面的院子里。
院子还是四年前的那个院子，红墙碧瓦，屋檐一角的地方长年风吹日晒有点脱色，充满古旧气息。国庆长假刚过，吴邪还没有从假期的氛围中缓过来，书包放在房间的书桌上，作业本都没有掏出来。
去的过早，正是白天与夜晚的交界，晚霞刚刚退却，月亮也只是薄薄的一圈透明白饼。等了不到半个小时，月亮基本没什么变化，小孩儿有些些不高兴，转眼想到小哥还没回来，也不知能不能赶上，一时又希望月亮能变得慢点。
想到小哥，吴邪心里因为等待的郁闷便消失了，两个人在一起生活了四年，彼此早就是对方最重要的人，希望他好，希望他开心，更希望这份开心自己能和他共同参与。
想到这里，小孩儿心里更加美滋滋的，一蹦一跳跑进房间，摊开作业本写起作业，先把事情做完，这样小哥回来了，就可以和小哥一起看月亮了。
不得不说，张起灵虽然不爱说话，但对于为人处事自有自己的一套见解。得亏他的陪伴，在吴邪建立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的几年里，成长的很好，但小孩儿本身便是个乖巧听话的，早年离家，也比平常孩子懂事些。因此，张家大院里不管同龄的小孩，还是上了年纪的叔叔伯伯都很喜欢他，连带着看不食人间烟火的张起灵也可亲起来。
等到吴邪写完作业，去厨房要了一壶茶水，收拾收拾了一碟瓜子，一碟蜜饯放到院子的小板凳上时，天已经全黑了，张起灵还没回来。
此时，天空黑的像块幕布，星星点点的分布着几颗较亮的星子，月亮又圆又大像只银盘，散发着荧荧冷光。院子里有棵悬铃木，吴邪住进来时便有，长得十分高大。十月份的天，晚上习习凉风吹着有些冷，那棵树从九月末就开始落叶，到现在已经秃了不少，这么一掉，掩映在树叶里的果子就显露出来。
吴邪抬头看去，一颗颗果子挂在树上，就像一颗颗铃铛，随着风儿无声晃动。墙跟处不知名的虫儿声声叫着，明明秋夜宁静，却一点也不突兀胍噪，反而为这样平和的夜晚平添一抹温暖气息。

小孩儿托着下巴盯着月亮，眉头微微皱起，心里生出些微惆怅，难得一见的月全食，小哥如果看不到，那该有多可惜。
等了一个小时，那壶茶喝完了，张起灵没回来。
又等了一个小时，晚上九点了，吴邪还是一个人。
九点半，吴邪去续了第二遍茶水，再回来时，看见一个穿蓝色帽衫的少年站在院子里，神色淡然的盯着中央摆放的三张小板凳。
张起灵回来了。
吴邪笑了，抑制不住嘴角的弧度，同时鼻子又忍不住发酸，小哥回来了，陪着他，真是太好了。
“小哥，月全食开始了。”
“嗯”
“咦？它开始缺口了，像不像被人咬了一口？”
“像”
“啊！被咬的越来越大了，老师说月亮很大，小哥，你说这得咬多大一口啊！”
“...”
“小哥，你以前见过月全食吗？”
“...”
“小哥”
“嗯”
“我以为你不回来了...”
张起灵转头看向端端正正坐在一旁小板凳上的吴邪，小孩儿清澈的眼瞳里微微藏着不安，以及如释重负的感动，中间摆放着的那碟果盘里，蜜饯整整齐齐平铺在上面，让张起灵想起他们刚见面时，他去找碳盆烤红薯，回来时这个人团成一团蹲在地上，白嫩嫩的小手捏着劈好的干柴，地上是细细码好的柴火，就那么乖巧安静等着他回来，抬头的一瞬间，眼睛都亮了，一如现在天真无邪的模样。
他忍不住摸摸小孩儿软软的头，一如过去那样熟悉的动作，吴邪没变，真好。
“我会一直陪着你，吴邪。”
“好，那我们说好的。”
“嗯”不骗你...
此时，月亮已经完全消失不见，风儿吹动树叶发出沙沙声，时光好像在这一刻停滞，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同样柔软温暖的手却握在了一起，彼此陪伴，静静等待月亮再次出现，将它的光芒洒向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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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啊早莫@秦冰棋@冰凌狐@流年私语_like@殇焱凌翊

8.时隔两年半
“爸爸带我爬山坡，爬上山坡看大佛，大喇叭里正广播，爱惜大佛不要摸...”原本读书已读的累了的一班二十几个小孩儿，在听见放学铃响后，原本低沉的声音陡然高了起来，以极快的速度读完，老师还没宣布下课，不少孩子已经自发收拾起课本文具。
吴邪拎着并不怎么重的小书包，率先蹦蹦跳跳跑到门口，倚在门框上，其他小孩收拾好了也一下涌到门口，排起了队伍，站的东倒西歪。
幼儿园老师一边喊着“不要挤，都排队”，一边快走两步站到门口，防止有小孩没看到家长就跑出去。
终于，随着“咔嚓”一声铁锁打开后撞击铁门的声音，一大批脖子上戴着各家孩子信息卡的家长们就走了进来，到不同的班级门口接小孩回家。于是，幼儿园各个方向陆陆续续响起家长或孩子的喊声。
吴邪垫着脚尖，仰起小脑袋，仔仔细细打量着人群，无奈爷爷奶奶都太高，挤在前面，小孩儿完全看不到后面的情况，眼看着班里不少同学都被接走了，不由不高兴的鼓鼓脸。再抬头去看时，一抹蓝色的身影突然映入眼帘。
张起灵站在人群后面，着一袭蓝色帽衫，胸前挂着吴邪的接送信息卡。十二岁的小少年已不复当年稚嫩模样，原本有些婴儿肥的脸变得瘦削，漆黑刘海半长遮眼，一双本就安静的眸子更加淡漠，只在看到吴邪时才会淡化出柔软的痕迹。
小孩儿一双黑褐色的大眼立即亮了起来，也不转头，扯了扯站在门口的老师的袖子，快速的说了声“老师再见”，小身板一矮，拎着小书包就穿过人群，一把跑过去抱住张起灵的腿。
来接包子回家的小少年身体纹丝不动，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吴邪软软的头发，稍微有些长，柔顺的耷在头上，顺手接过并不重的书包，张起灵摸摸小孩儿的头，寻思着回去要不要剪头发。不预一张包子脸贴在他腿上的小孩儿突然“咯咯咯”笑出声来，声音清清脆脆，相比两年多前少了些许奶味，但仍旧干净的让人心惊。
“小哥，我就知道你会早早来，所以我第一个就站到门口了，我是不是很厉害？”吴软包子仰起脸，面上一副求表扬的神色，双眼微微眯起，红润润的小嘴唇自然勾起，相比两年多前略长开的眉眼，还是天真无邪的模样。
不知为何张起灵心突然沉了沉，他弯下腰，双手架起小孩儿咯吱窝，一手横在他膝盖后面，微微使力，小孩儿两胳膊一弯抱住他的脖子就直接坐在张起灵右前臂上，标准的抱小孩动作。
“小哥我们老师说明天放假，你们放不放？”
“嗯”

“真的吗？太好了！那我又可以和小哥一起玩了~”小孩儿说完就蹭了蹭小少年的脸。
张起灵回家的脚步一顿，愣了会会才点点头，继续走路，脸上表情没有半分变化，心却又忍不住沉了沉。他不知道吴邪什么时候开始问他“真的吗？”

张家送吴邪去上学的幼儿园离大院不远，走路十分钟就到。一条笔直的水泥路不拐弯，路面略窄，两个方向来车必须减速才能过去。张起灵抱着吴邪在靠近路边的地方走着，昨天刚下过雨，没有覆盖水泥的地方还有些泥泞潮湿，路边种着一排齐腰高的黄芽，修剪的十分整齐，间或隔着一棵棵月季，恰逢六月正值花期，月季开的十分旺盛，大红朱红粉红，各色各样，旁若无人的灿烂着。
原本安静趴在他肩头的小孩儿突然直起上半身，一边拍手一边开始唱歌，软软嫩嫩的嗓音，不在调上的儿歌，虽然幅度不大，张起灵还是被他的动作惊了一下，赶忙伸手扶住小孩儿的背。
谁知小孩儿突然又不唱了，皱起好看的小眉头，包子小脸显得严肃非常，一手搭住张起灵的肩，一手摸了摸皱成核桃表面的下巴，望天...想歌词...
张起灵显些笑出声来。

幼儿园一般放学比较早，两人回到居住的院子时，才五点出头，吴邪被张起灵放到床上，转身打开空调，六月份的天已经很热，小孩儿穿着T恤短裤，一路被抱回家，仍是出了一头的汗，小脸蛋都有些红扑扑的。
就是转身去拿个空调遥控器的功夫，小孩儿突然在床上打起滚来，从床头滚到床尾，再从床尾滚到床头，一边滚着一边嘴里嘀嘀咕咕，竟然是在唱那首路上没唱完的儿歌，自娱自乐玩的不亦乐乎。张起灵颇为无语，手一伸将吴邪从床上捞起来，给他擦了擦脸。
被擦的有些不高兴，小孩儿吸吸鼻子，皱起一张小脸，眯眼瞄了瞄小少年，突然伸出两根藕节似的小手指揪住他的脸。张起灵愣了愣，难得被吴邪勾起性子里天真幼稚的方面，挑挑眉，奇长二指迅疾一勾，和小孩儿开始互揪...

吃过晚饭后，带着小孩儿洗了澡，张起灵突发奇想抱着吴邪去院子里看星星。一棵悬铃木下置一张躺椅，摆一壶甜茶并一碟曲奇饼干。大概是晚饭吃的比较早，小孩儿趴在躺椅上就去啃饼干，不大的人手脚张开足足占了半张椅子，被张起灵拎起一只脚就搁到自己怀里。小孩儿哼唧两声，嘴上动作不停，蹭了蹭寻了个舒服的位置躺下。
晚上刮着微风，不冷也不热，墙角不知名的虫儿声声叫着，安安静静的院子，张起灵低下头就能看到一双映着星光的漂亮眸子，白天生出的沉重感再次涌上心头。
吴邪两年多前被他三叔吴三省送到张家，为了给吴家一个保障，小孩儿直接被送到张起灵身边，虽然张家给了贵客般的招待，但到底只是个孩子，且属于寄人篱下，吴邪一开始就没有安全感，两年多处下来，状况貌似好转，张起灵也以为吴邪可以一直在张家无忧无虑的生活下去，但是今天小孩儿一句句的“真的吗”让他意识到真实并非如此。吴邪依赖他，在乎他，同时又更没安全感，害怕失去，本质上又是个乖巧温柔的孩子，长此以往，内心会更加敏感。
张起灵反思，小孩儿会这样是不是因为他最近的经常失踪？想到这里，不由低头又看了看吴邪，没想到，先前还啃着饼干的，一转眼就睡着了，小嘴微张，半块饼干还落在脖子旁边。
张起灵哑然，先前郁结的心突然平静下来，毫无理由的，越来越柔软。
纵使不安又如何，他守他百岁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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软包子长大了会有新的烦恼，说什么守百岁无忧，闷王你果然一开始就对小孩儿心怀不轨~

9.吴家三叔
吴邪一觉醒来时，照旧脑子空白了五分钟，闭着眼身子一歪，一下倒在了床上，小孩儿在床上滚了一圈，突然睁开眼，黑褐色的眸子半分睡意也无，鼓鼓脸，小哥不在床上了，再鼓鼓脸，骗子。在枕头上又蹭了一阵，将将预备起床，“吱呀”一声，原本关的好好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那个骗子一边用干毛巾擦着头，一边走进门来。
吴软包子一双眼以可见速度亮起来，蹬蹬蹬顺着床边爬下来，蹬蹬蹬几步跑上去，一把抱住张起灵的腿，仰头兴奋问到:“小哥小哥，你今天会陪我玩吗？你今天不走对不对？”说着，自顾的点点头，“我不管，我要小哥陪我玩！”撅撅嘴又鼓鼓脸，这赖皮的模样让张起灵心瞬间软了软，没说话，他顺手揉了揉小孩儿毛绒绒的头，放下手中毛巾，一看吴邪还在仰头盯着他看，只眼里冒了层水花，好看的小眉头皱的死紧，明显强忍着。这瞬间，张起灵忍不住想笑，又发觉这么做不好，生生忍住，手握成拳放在嘴边干咳一声，抱起小孩儿，终究没忍住，顺从自己心意，在那软软嫩嫩的脸颊上轻轻碰了碰唇。
吴邪总是能让他毫无办法的妥协，偏偏没有半分不愿，也许人生来就该有些死穴，否则孤孤单单总是没意思。

要说张家的培训课其实没有放假这个说法，甚至张家的孩子从不问今天星期几，都是只记确切日期。张起灵今天有空还要感谢吴邪，因为吴家来人了。
这并不是吴家第一次来人，但严格来说，也算第一次。大多数时候是吴三省托潘子来给吴邪送送东西，顺便看看小孩儿过得怎么样。张家当然不会连个六岁娃娃的日常用品还配备不起，但是做父母的大约总是这样，觉得自己准备的才会放心些。不得不说，每次吴家送来东西，张起灵都会忍不住想，其实吴邪父母是不愿意的，不愿意为了这些大人们的原因，把个不谙世事的孩子牵扯进来，小小年纪便离家，千里迢迢的寄人篱下，也不知道过得好不好，有没有想家，关键是有没有忘记常常想想千山万水之外，他的父母时刻在惦记他。
张起灵抱着吴邪走进待客大厅时，才明白为什么张家这么重视这次看望。除了吴家代表吴三省之外，解家霍家居然都来了人。
分别的时候吴邪还不到四岁，时隔两年，再次见到自家三叔时，小孩儿都有些不确定，歪在张起灵怀里，偷偷抬眼直瞅着吴三省，待对方察觉到转过头来时，立即慌乱的转头，手脚一阵乱动，死死抱住张起灵。

小孩儿年纪本就不大，再使劲也没多大力气，这么抱着别人，没有分毫压迫感，反而能让人感受到那份从心底透出无所保留的依赖，张起灵勾勾唇角，忍不住摸了摸小孩儿软软的头。
“小邪？”吴三省站起身来，音调都有些不稳，疾走几步到门口，被随行的潘子扶住，“小邪，快到三叔这儿来，三叔抱。”
听到这话，小孩儿抱的更紧，大眼一眯，毛绒绒的头直接缩在张起灵怀里，完全幼年鸵鸟的模样。
一贯硬气的吴家三叔手上动作一顿，神色复杂看了看张起灵，又看了看吴邪，终是无奈的叹口气，放下手，脸上难得露出一个疼爱侄子的长辈忧心的模样，上一次分别这孩子还会抱着他的脖子分给他糕点，再见面时，连三叔都不肯叫一声。
何为终极，谁愿长生，偏偏牵扯进来之人，受累最多，却是无辜。
吴三省第一次深刻感受到那个势力对自身的影响，延续三代，时隔六年，终于理解，为什么吴老狗在吴邪出生后脸上要露出那样复杂的神色，又欣慰又绝望，吴邪，无邪，这种美好的寄托，终究没有实现。
双手背在身后，吴家三叔再抬头时，脸上又是往常冷硬模样，扫了一圈大厅中神色各异的众人一眼，不着痕迹冷哼一声，抬步欲迈，他的袖子突然被扯住了。
顺着那只藕节似的小胳膊往上看，竟然是吴邪。
小动作被发现了，小孩儿还有些些的不好意思，包子小脸都有些泛红，腼腆的咂咂嘴，兀自纠结的比了比口型，突然开口喊了声“三叔，”奶声奶气的味道比往年淡了些，音质却更加清澈，因为不好意思声音甚至有点翁翁的。不待他三叔应声，小孩儿又叫了一声三叔，音色越发清亮，像是突然被打开了开关，他抿了抿唇，点点头，一叠声的喊着，最后直接探出上半身向外伸出了双手。
吴三省呆了呆，直至潘子在他耳边喊了声三爷才反应过来，嘴边那笑怎么也止不住，连连应声，伸手抱过吴邪，在臂弯里掂了掂，这么长时间没抱过自家小侄子，怎么过了两年反而感觉轻了，他略有些不满的瞪了张起灵一眼，余光瞟到小孩儿在好奇的歪头盯着他看，于是脸上又是春风拂面的笑，左摸摸，右捏捏，全然爱不释手的模样。

被捏的有些不高兴，小孩儿往后仰了仰头，无奈他家三叔的手就像被胶水粘在他脸上一般，甩了三次都甩不掉。不由哼唧两声，鼓鼓脸，头一坑，两小胳膊一屈，直接捂住脸。末了，还颇为委屈的看着始作俑者。
吴三省哈哈大笑，直接抱着软包子回到座位上，拿起块糕点逗他。张起灵有些无奈，吴三省分明是看到他伸手要抱回吴邪了，才转过身的，身为长沙有名的混子，竟然也有这么幼稚的一面。

终归有事要谈，小孩儿被抱到了大厅外面，吴三省将他交到张起灵手里时，一直乖巧听话的吴邪突然抱住他家三叔的胳膊，死死抱在怀里，没等其他人有动作，拼命摇头，吴三省深吸口气，突然说不出话来，狠狠心，用力抽出手，转身就关了门。小孩儿不喊不闹，默默流了会眼泪，抱住张起灵脖子，神色怏怏的。
一路抱着吴邪回到房间，张起灵推开门时，毫不意外的看见桌子上放了两大箱东西，吴家送来给吴邪的。小孩儿直接滚到床上，脸捂在毯子里，也不说话，半天不动。只小手指绕住耳边略长的鬓发，绕了又松，松了又绕，沉浸在自己小小年纪的少年愁里。
气氛沉淀着，突然“咕噜噜”，床上传来一声肚子响的声音。
房间里安静了几秒，张起灵终究没崩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小孩儿扑扑扒扒团了一团毯子在怀里，再次不动不说话，死死捂着脸不肯抬头，只还是能从那头毛绒绒的乱发里找到已红的透明的小耳朵。在小少年端来一盘栗子糕时，软包子突然直起上身跪坐在床上，对着张起灵的手磨了磨牙，颇有些气急败坏的意味，咬不下嘴又咽不下气，最终小孩儿决定...决定把栗子糕全部吃光，饿死小哥。
张起灵坐在床边端着盘子，嘴边的弧度一直收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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软包子表示:简直岂可修，人家正伤心着突然笑出来几个意思，年纪小就不能有烦恼了嘛？！面瘫无口闷油瓶笑什么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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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一朵花儿
小孩儿吃了一半的糕点实在咽不下了，仰躺在床上一手摸肚子，一手又竖起到耳朵旁边绕头发，看着一旁张起灵仍旧带笑的模样，鼓鼓脸，哼唧几声，一扭小脑袋，不理他。
解家霍家这次不仅当家人解九爷和霍仙姑来了，还带来了第三代的小辈，吴三省抱着吴邪吃糕点时，那两个小孩子就乖乖坐在椅子上，正襟危坐，一声不吭，只偶尔偷偷将眼角余光投过来，好奇的打量吴邪。
吴邪还递了块蜂蜜糕给了就近的一个小女孩，那人接过小小的咬了一口，对他笑了笑。张家的孩子相对比较沉闷，总让人感觉带着不符年纪的稳重成熟，乍一看见新面孔，小孩儿觉得分外新奇，这么会儿想起来，竟是再也躺不住，一咕噜从床上爬起来，穿上小凉鞋就往外跑。

吴邪的房间原本是标准客房，后来专门改过了装饰，再加上小族长没多久就一起搬了进去，因此采光通风之类都是顶顶好的。跨过门槛便能看见一个小院子，红墙碧瓦，虽是每年翻修，仍旧盖不住古朴味道，沿着一角墙跟爬了从爬山虎，看粗壮虬起的枝干便知长了好些年，密密麻麻直盖住一边院墙，夏日暖风一吹，碧油油的叶子哗哗作响，既热闹又清凉。靠近院门方向种了棵悬铃木，吴邪搬进来时就有，高达七米，树荫展开足足覆盖了整个院子。小孩儿五岁时，张家管家在一截横向生长的树干上给他绑了个秋千。过了两季绳子磨损的厉害，后来绳子突然断了，小孩儿从上面摔下来磕破了头，傍晚回来就看见张起灵挥着黑金古刀要砍树，脚边树皮都堆了一堆，隔壁院子来人都拦不住，最后被张启山踹了一脚才作罢。至今那块树干仍光溜溜的。
吴邪跑出院子才发觉不知道到哪儿去找那两个小女孩，耷拉下小脑袋，随便选了个方向，也不看路就往前走。六月份天热的快，起床还没多长时间，大地就像蒸笼一般，向远处看去，空气都扭曲了，散发着白光。

小孩儿走了没一会，热的满头是汗，裹在略长的头发里，又闷又热，不走寻常路拨开一片茂密的草丛，他记得往这个方向走几步可以抄近路去凉亭。将将望见亭子翘起一角，那个方向突然响起小孩子吊嗓子咿咿呀呀的声音。婉转悠扬，带着地道的老北京韵味，隔着眼前大片万紫千红传过来，虽是尤带稚嫩，但古音古律混在孩童清澈未加修饰的嗓音里，有着说不出的味道。
吴邪眼睛一亮，奔着那个方向就迈开了小短腿。

凉亭处在院子中央，只是寻常的四角飞檐亭子，外围四根朱漆木柱之间挂着水绡纱，时不时一阵暖风吹来，便乘着风舞起来，像仙人飞升时翻飞的衣袂，煞是好看。亭子中央摆置着石制镂刻的圆形桌凳。东北的天气十分干燥，早在一月前，亭子便鲜少有人来。此时，吴邪临近一看，里面果然有两个小女孩。
两个女孩看着年纪比他还要略小些，其中一个不过四岁，梳着团子头，着一身粉红色绣金线牡丹的旗袍，笑眯眯的看着另一个小孩。另一个穿着带水袖的浅蓝色百褶裙，此时水袖甩开，一手弯起举在头顶，一手抖开袖子捏了个兰花指放在唇边，微微低头，略长的鬓发就盖住侧颊，那模样美得像小仙女。
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突然传来一声软嫩的轻叱，吴邪抬头一看，小仙女扶着朱漆木柱皱眉看着他。一看居然是吴邪，小仙女愣了愣，嘴唇张了张，似乎叫了什么，声音很轻，软包子没听见，不由向着亭子走近一步。这么靠近一看，那小仙女竟然是当时收了蜂蜜糕对他抿唇一笑的小女孩。
小仙女上上下下看了一圈吴邪，捏起兰花指捂住红润润的小嘴唇，一双带笑的桃花眸一弯，称的眼角那颗泪痣愈加明显，嘻嘻笑着，喊了一声“小哥哥。”声音澄澈带着旦角特有的婉转。
吴邪听了就是一呆，脸上红了个彻底，有些不知所措的低下头，腼腆的摸了摸毛茸茸的小脑袋。
小仙女见他这模样更是乐不可支，眼珠转了转，佯怒道:“好个没礼貌的小哥哥，人家喊你，怎的不应声？莫不是看不上人家？也罢，当人家自作多情，没有喊过你。”说罢，一甩水袖，冷哼一声便转过身去。大抵是入戏太深，小女孩即便平常说话也带着戏剧里的腔调。小腰板一扭就转过了身，只脸上崩不住露出笑意，索性捂住唇窃窃喜着。

吴邪一听这话急了，连忙伸出一只小胳膊直摆手，小脑袋还摇来摇去，“不是的，妹妹...”妹妹这个词将将说出口，软包子面上更红，声音一下子低了下来，糯糯的小声重复着“妹妹妹妹...”好似这个词有神奇的魔力，让小孩儿心里第一次生出作为小哥哥的自豪和满足感。
小仙女一看吴邪这呆呆的模样，不由觉得无趣，撇撇嘴道:“也罢，想来小哥哥也不是有意，这便原谅小哥哥了，可否拿些糕点过来？秀秀妹妹可没吃早点呢。”
吴邪本就是乖巧听话又懂得照顾人的孩子，此时带着照顾小妹妹的情绪，哪有不答应的道理，脆生生的“嗯”了一声，颠颠的就向厨房跑去。
再回去凉亭时，小仙女正折着一支芍药花在秀秀头发上比着，寻了个合适的位置就别了上去，托着下巴左右瞧了瞧，末了，还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
吴邪拎着木质的饭盒，一步三挪的走了进去，将盒子打开，端出里面各个颜色形状的糕点，笑咪咪道:“妹妹，过来吃糕点，厨师伯伯做的很好吃的。”看着小仙女盯着盘子看，软包子先捏了一块放到秀秀手上，又指着其中颜色较浅的几块，说道:“小哥说蜂蜜对嗓子好，这里几块都有蜂蜜，妹妹唱歌那么好听，多吃点。”
小仙女愣了愣，认真的盯着吴邪看了会会儿，突然桃花似的小脸一红，颇为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声音里都带上亲近，“小哥哥...”他糯糯的开口，“我叫小花，小哥哥叫什么？”
吴邪掏出小巾帕抹了抹额头的汗，“我叫吴邪。”说着抿唇露出天真无邪灿烂一笑。
小花又是一愣，看着吴邪，突然扯住他的袖子，歪歪头，一句“吴邪哥哥，小花以后嫁给你好不好？”脱口而出，说完，才好似发觉自己说了什么，头一坑，连耳朵尖尖都红了。
此时，日头早已升到高空，花园里月季开了大片，红的黄的粉的，十分漂亮。一阵微风吹来，掀起亭子里的水绡纱随风飘扬，不知何处屋檐挂着的风铃传来“叮铃叮铃”清越空灵的声响，仔细去听，却又听不真切。
这样的时候，小花清清楚楚的听到对面的人轻轻说了一个字，吴邪哥哥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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锵锵锵锵~小花“妹妹”隆重登场，小花已经来了，小哥开窍还远吗？

11.劫数
不远处一棵榕树上，张起灵抱着黑金古刀盘腿坐在一截粗壮的枝干上，脸色有些发沉的盯着笑的夸张的黑眼镜。距离凉亭不远，自然不会笑出声来，只黑眼镜扶着腰愣是站不起来的模样让张起灵更想一脚将他踹下去。要是张家其他的孩子被他这么盯着一准收起面上表情站的笔直，奈何面前之人是个面皮厚实的，兀自笑的欢实根本停不下来。
终于，黑眼镜笑够了，凑过来，手握成卷放到张起灵嘴边，清了清嗓子，贱兮兮道:“我来采访一下这位低龄爸爸，请问你儿子小小年纪就找到了媳妇，你是欣慰呢还是十分欣慰呢还是异常欣慰呢？”
“......”张起灵默默又盯着他看了几秒，慢吞吞转过头，“那是男孩子，吴邪不会的。”
不预会听到回答，黑眼镜愣了愣，接着神色怪异的看了他一眼，薄唇一勾，似是冷笑了一声，没再说话。
看到吴邪点头说好那个瞬间，张起灵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感觉，有点失落，有点难过，同时又带着点点酸酸的欣慰，分明没过去多久，吴邪却已经在慢慢长大，开始有了自己的烦恼，有了自己的想法，甚至以后会有喜欢的人，渐渐比他还重要...想到这里，他心里一阵发紧，人最无奈的也许就是不愿发生的事情最终还是会来，无论接受与否。或者最终会有那么一天...
吴邪在成长，这足够让人欣慰...个鬼，张起灵皱了皱眉，看着小孩儿面前小脸似朵桃花的“小女孩”，心里万分嫌弃，自觉他家乖巧听话的小白菜眼见着就要被猪拱了。

张大佛爷进主厅后，两个小孩子继吴邪之后皆被送了出来，原本解九爷安排了人去照应，不料到了张家以后一直还算和气的霍仙姑突然冷哼一声，对着他道:“吴家的崽子也在这，怎得张家这么几百号人连三个娃娃都看不住。”话音刚落，还意有所指的看了吴三省一眼。
这话就说的有些不客气了，吴三省皱了皱眉。因着他父辈吴老狗一段不可说的风月之事，吴家一直对霍家有些避让，甚至后来吴老狗举家迁至长沙，鲜少在京都活动。好在当时离开北京时已有些势力，到长沙落户也没废多少功夫便有了狗五爷的称呼。只早年一次下斗时受了伤，身体一直不大好，上了年纪更是严重，吴邪出生后没几年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