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温泉侍奉
褚云御眉宇微凝，见宁宸飞扑而来，不免冷了面色。抬手制止宁宸伸来的双臂，脚底微晃，侧身避过。驻步一旁，正眸冷视，沉嗓警告。
“禁足方过，又想重温？”
他与宁宸的兄长乃竹马之交，忠肝义胆之士，却于乱世命丧沙场。宁家空余一弟，本欲辅其成才，奈何宁宸一心慕己，思无坏感，经多回纠缠后，终是应下，纳为侧君。
三载光阴，狠罚不得，轻罚不记，渐渐便任了人稚意之举。自然，对宁宸以礼待之，不曾纵人肆入寝殿。
方欲催赶，身后夜羡冷语传来，褚云御抿唇抑止愠怒。垂袖转步回身，眸光自王君面上盘桓，淡淡寒语吐出。
“王君若退，该知是何后果。”
许是嚇住，褚云御再度回身看着宁宸，本面满悦色之人，一时僵滞无声。唤侍押回寝殿，加禁三日足。
褚云御不欲多语，径自行出，步伐起落，身似戾气不时弥显。运息平复，行入温池。立于氤氲池前，面色已然舒缓，长身吐气。
“褪衣。”
风凛且冽，难掩寒凉，少年意气，一腔壮志孤散于世。求而不得，独留夜羡满腹寂寥镌刻入骨，无力可选，作为王君，自然称不得贤。
耳纳褚云御言语，心下稍澜，思绪万千，开口欲拒，骨节攥起，轻吐浊气，浑身火燎般无力难耐，几缕发丝垂落眼前，模糊不清。
褚云御以言语警醒，夜羡尚未结痂伤口，似被重揭，暴露光下，一字一句，痛彻心扉，意图掩饰，却欲盖弥彰。双目微阖，心头晦涩难平。
“臣侍不敢。”
确是不敢，忍辱负重不过为了家族延绵，指骨用力紧攥，骨节泛青指尖发凉。曲膝半跪在褚云御身前，探指勾开玉带，指过襟内，褪去，指端绘轮廓，手游戈至上，沿之一路，将外袍替人褪去。
微起身，侧颌贴近耳根，倾吐热气直喷褚云御耳蜗。
“王爷...”
思恐与夜羡知晓，方以愠掩，加以冷疏。昨夜云雨似若天定，顺理成章，竟未存丝毫弃想。倘换他人，但凡不喜，早下以刑惩之令，以儆效尤。
于夜羡之举，似极粗鲁，然心底思量，从未涉以刑惩。笔下恍神所作，墨染人影栩栩，何言非心意所趋？
方言威胁，夜羡若反意而行，不至牵其亲眷，然下刑却是难免。幸得人学以聪婉，免了无端旁祸。
半跪人影，近至身前半尺，纤指有若天赐，骨节分明，却又如玉美矣，轻巧勾解衣袍。褚云御腰腹承感，仿若羽毛，若有似无游移。
昨夜人姿复显，艳绝颀裸，池上袅娜雾气添许暧昧，晦暗难明。褚云御眸中微澜，念及夜羡方初次，抑止欲思。
褚云御勾指握住夜羡下鄂，施力推离，咫尺瞳眸相对，鼻息交织。唇勾眸暗，沉语滚喉。
“王君若想守身，便行安分，免起怨憎。”
松人钳制，褚云御自褪余下衣物，赤足行下温池。背倚温壁席坐，水漫胸膛。

第十三章 入池
夜羡下颚承力被推，热气洒耳，熏意撩人。听清褚云御言语，屏息敛神，一瞬失态，顾不得伤处肌肉痉挛，噌蹿起身，踉跄退后数步。
“臣侍并无此意。”
纵涩意上头，夜羡饶是凝神望了去，安然莞尔，清霁无瑕，引人醉迷。脱力倚靠墙壁，唇抿一线，屈指轻整袍身，调整仪态，眉间微蹙，恢复一贯的清冷。
眸色晦暗，他曲膝重新跪在浴室旁，纤指撩水，水流顺着裸露肩肌滑落，滑过胸前，对王爷性情琢磨不透，此消彼长，如何自处。
天高路广，人不如狼。狼相携而走，人阴睛无常。
湿气雾霭，灼目戳心。
“王爷想让臣侍，如何侍奉沐浴。”
温池清水围绕周身，舒意静暇，倦懒微蔓。稍一阖眸，肩肌觉流缓过，唇线抿弧，衬与薄雾氤氲，倒显寂冷。
褚云御视夜羡面色苍白，指触下鄂感烫，不适之身显而易知。不欲点破，且看夜羡何时脱力，脆弱显否。
摄政居高多载，掌控人心游刃有余。偏好调教，然者若非枕榻，时以渐久，无思寡欲。
一方情意，一方释欲。
因夜羡身弱，想而抑止，昨夜人实为初次侍寝，并无虚假欺瞒。然心并无不喜，眉目反舒。闻夜羡问语，启唇喑哑略喉，揶揄若隐。
“不若掷许玫瑰，花瓣缀澄面，一道褪衣入池。”
他抬臂指骨向内微蜷，示意从侍携花篮与夜羡。
“徒手洒至满池红艳，再行侍浴。”
夜羡神色微凝，呼吸微滞，躁意翻涌上升，秉心沉神，目底无波，心沉于渊，昨夜犹历历在目，滚喉淡语，压下恐慌。
“...王爷好兴致。”
夜羡双手拂袖，抚平褶皱，不致过于狼狈，勉力维系残存傲骨。掌钳花篮，紧捏边缘，手腕翻转间，另手抓起花瓣，洒于水面。
一番动作，头脑昏沉，绯红洇面，撕扯伤痕，痛意裹身。攥掌握拳抵额，心下恐慌，侧首以半边脸颊对上，垂颌拢指咬唇强掩异样，缓和一瞬，内力裹着花瓣，控制着尽数洒至水面，满池红艳。
半响，他缓和几分清明。面无异色，双手交叠袖端，阖眸扯开玉带，去除鞋袜，衣袍散落，肌肤裸露，凉意浸肌，攀上脊骨，赤足下池，温水浸泡伤口，刺痛蚀骨。
“嘶...”
腿根骤软，跌向水中。指节攀向边缘意图稳住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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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情趣足矣，能耐匮乏
雅淡弥神，唇勾冷弧。
漫天花瓣自上而下，目敛尽是红艳，纷落澄澜。褚云御眉宇微凝，心中不悦复起。水雾氤氲，似若熔炉催愠。
本意命以夜羡绕池一周，徐掷玫瑰瓣，人反内力行之，刻意伤身。自初入府，清冷如人，总行桀骜事，宁可负伤，也不愿低头一瞬。
如此，既刺旁人，也方刺己。
温水淌身，褚云御离壁而起，赤足池底，转步回身。掀睫敛夜羡衣袍缓褪，祼身渐显，晳瘦映目。长身鹤立之姿，骨架鲜明，一时暗浮眸底。
“王君内力浑厚，本王竟有些...自愧不如。”
裸身入池，温水袭人更引虚弱，踉跄险跌池底。褚云御几步瞬近，正面夜羡面容，钳人右肩，将人牢锢池壁、背抵难脱。
声含揶揄，防止夜羡坠底，另手轻触玉颈，屈指轻掐。
“王君昨夜尚余气力，不若，就此张腿，再行云雨何如？”
夜羡右肩被钳，背抵池壁，呛咳出声，自喉至肺腑皆是火燎一般，牵扯脊背重伤，桎梏加身，动弹不得，头晕眼花，恨不能蜷成团来，五指扣紧心口不知是痛还是苦。
泪眼婆娑，一声呜咽，只紧闭了双目尽力蜷缩，褚云御掌心贴上颈部，引得颤栗，微弓了腰想要避开，不愿露怯，咬牙将呻吟压在喉间。
指扣掌心，意图反唇相讥，昨夜经历尤历历在目，他自嘲勾唇，开口气息不稳，声线带颤，似有无尽寒意渗入血脉流淌，唇齿间带着咬来腥味。
“王爷要臣侍，臣侍自是不敢有异...”
接连折辱，皮肉绽开的苦痛与心尖升腾的凄凉相比哪个更重？任那空寂清冷蔓延，温水覆面，夜羡呼吸浅滞，压出一声低喘轻吟，带着些微的颤，既是如此，不若堕落，情挑目招，似嗔非嗔。
敛神轻笑，倾身半倚褚云御怀中，几分暖意着身，修长劲瘦双腿缠上腰际。
“御...哥哥。”
褚云御目锁人面，却因夜羡唇溢呜咽、眸浮水雾而微有动摇。咫尺观摩，那抹褶皱眉间，殷红朱砂撩泛心泉。掐人脖颈掌力一顿，逆心潜意，渐渐收紧。
有若狼口绵羊，挣而不得，力量薄弱。让人几想囚成禁脔，凌以虐之。
低吟撩心，夜羡痛楚中刻露的潋滟双眸，多情妩媚，竟好似胜过所见群芳。
褚云御一时怔了神，呼吸微屏。
腰腹感人裸腿勾缠，平滑相触，褚云御只觉灼热渐起，方觉右掌松了力道。柔情惑耳，心绪微扰。
冷冷盯视人面，语出寒冰。
“这是，在喊本王？”
拇指钳夜羡下颌强制仰起，左手抚上人胸膛，其上茱萸轻捻，掐弄蹂躏。下身前倾，将人牢抵池壁，俯眸、复抬。
朦胧之下，水波澜动。褚云御钳住夜羡脖颈力道缓轻。
“情趣足矣，能耐匮乏。”

第十五章 王君护短
他为行伍出身，经年横戈跃马，血战八方，六艺皆通，心思玲珑。
夜羡闭目氤氲，光阴如昨。眸浸暗沉，背抵池壁，痛入体骸，蹙眉抿唇塞音，面无神，色不改。嘴角微动，笑抑声。
“王爷，能耐匮乏的王君，休了也罢，只需一纸休书。”
心且通明，夜羡目透恍惚，摄政王身侧从不缺人。犹记经年王府后眷云云，况如今他贵为摄政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西东二院诸宫佳丽，皆为枕边人。
景王褚容璟心悦于己，自不必言说，幼年相识，沙场相知，只寻那日头东升西落，日久生情，不曾心动，却愿携君老，景王亦许一人相伴，空置后院以示诚之。
然，事与愿违，夜羡哽咽垂眸，面前褚云御面庞与景王三分相似，涩意压心，心念言君君可知？若如初...也罢，青梅伴竹马，沙场驰双雄。
“臣侍无能，求王爷成全。”
若说肌肤之亲、云雨淫事，褚云御过往行之不少。于帝王压制下，明里暗里，心绪总有抑愠。
以惩舒泄，以调排解，常年累月，手段游刃有余。然向来只起欲，未曾动情。何以有过如近日这般，多番受以牵动，情绪波澜起伏。
圣旨迫婚以来，夜羡皆是顶撞，本该弃于冷殿，缓缓磨心，待人自觉求见。却每逢会面，总似失了往日沉稳。或如此时，又经顶撞，他心中愠怒之余，竟起压抑严惩之心。
褚云御眸冷视夜羡，唇启淡淡，寥寥几语下罚惩戒。
“王君禁足两月，其婢碧落，侍主礼仪欠缺，杖罚二十。”
方才惬意尽散，无心沐浴，松开夜羡，褚云御轻功踏出水面。由婢侍奉穿衣。
夜羡太息须臾，知因而侠往，为狂。知局而勇入，为傲。知果而不介，何欤？知因而守果，知黑而守白。
落笔成错，抚曲成误，注定不得善终。闭目泰然，昔一腔孤勇，涉身沙场，愿做无畏先锋。
今此程如落子，亦皆无悔。
禁足字句，他不以为然。唯‘碧落’二字入耳，凝神冷冽，举目而望，夜羡剑眉凝蹙，抿唇垂目，音沙而哑，低呵。
“王爷，举头三尺有神明，一人做事一人当，如此是非不分，便是所谓摄政王气度否？”
目狰显失声，齿没腮肉，额头青筋横暴，不顾己身，施展轻功，跃水跟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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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御——
褚云御步履稍顿，身后反驳语句携冷入耳，眸视前方雕柱，饕餮攀附，厉目尖爪。笑弧显现，愠怒竟反为夜羡呛语，稍有敛退。
他抬手制止欲要上前侍卫，肩上湿发轻淌而落，敛眸抿唇，沉语而出。
“王君此言，莫不是在指责当今圣上，动辄举族歼灭，驱逐蛮夷，圣旨迫人？”
褚云御转身冷视夜羡，敛人落地裸身，毫无遮掩满附水珠，淌湿脚下地板。朱砂缀点眉心，湿淋发尾沾垂胸膛，英姿毕露中，又隐约显了几许魅惑。
淡淡轻笑，注视夜羡怒眸，兴致再度由人挑起。既然如此秉性，那么利用掌控其心，未尝不是趣事。
“王君是觉得本王在无理取闹，为佞臣？”
夜羡脊骨猛僵，片刻失神，薄风削骨，望之冥冥，骤抬头，眼尾见红，便是入王府受尽磋磨，被褚云御逼迫行房事，也无恨意。偏偏被这道处罚碧落的命令生生逼出几分气性。
昔日沙场双雄，恍若笑话。至于过往相识，一句话出，竟叫他不知如何自处，皇室，帝王，权利，圣旨，命令。生生废去这些年心心念念的苦痛，一生一世一双人，不过年少狂妄，黄粱美梦。
谁非庸人？
无人！
若佝偻残喘，不必强存，自当决然。人心怜单，狠心独怆，堪堪比得这字字泣血。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若论家国大义，生命何其轻，他夜羡昔血战沙场，何惧马革裹尸。
只如今内庭阴私，于此一方囚笼，若以命相抵，是怨恨，是不甘。夜羡喉咙一紧，决口腥甜，与空气中血腥相混。
夜家儿郎，傲骨天成。
为何而活？因爱所坚，曰：“家人”因恨所持，曰：“强己身，斩妄逆，解君忌。”
夜羡敛眸摒去脆弱，咽下心中苦痛，竭力遏制身体颤抖，须臾，仰首缓抬，目尽皆寒色，启唇冷声。
“罪侍夜羡请愿重责，休书一封，...以鉴赤诚。”
夜羡傲骨铮铮，气性甚高，褚云御眉宇凝愠。人之秉性已成固形，龄过弱冠，自难自抑臣服。
过往相识，不过自清冷淡漠中透出桀骜，身陷囹圄仍以棱角相对。
自古奴命草芥，鲜得主人视若生命之要，不过区区奴仆，何得夜羡冒此愚举，惹怒于己。
他有过怜惜之意，自得知王君真容，大婚那日，拜堂之时。一身绛红笼于颀身，礼毕抬头，目之所及，为夜羡红纱之下朦胧玉面，眉间朱砂难掩。
有过心软之时，自天清蒙方亮，夜羡行殿前，跪地面显苍白之姿。回首那纸无意勾勒的墨染人影，萧瑟透出，于此时波澜拂心，面转平淡。
“将碧落杖罚改作软禁，囚于材房，未经允许，不准任何人进入。”
褚云御近至夜羡身前，屈指轻挑，捏握人之下鄂，眼睫低俯，目光看进一双漆眸。
“若要人出来，且看王君禁足之时，是否每日弹得一曲凤求凰。”
夜羡堪堪定睛，却毋凝神，受褚云御捏住下颚，心脏绞痛，引浑身猝然痉挛，强压刺骨疼痛，沉出低喘浊气。
他抬眸，抿紧唇却又生生憋回去，长吸一口气，眸中似泛上水雾，却又尽数眨去，却明白，这是目前最好结局，咬紧唇直至下唇一片麻木，启唇。
“臣侍...谢王爷责罚。”
夜羡辗转思量，帝王猜忌，明黯扑朔，终趋一态。嫁入府内，与先前若天壤悬隔，判云泥之别。千念一夕，不过怅然莫解，终归沧海一息，杳杳不可闻，到底一喟。
他右拳倏然用力紧攥，不知如此冲动是对是错，心有恍然未自知，冷眸看向碧落，制止了人将出口的话，倘若，身边之人都护之不住，枉何存之？
况，他与碧落关系，并非主仆二字便可囊括，沙场征战跟随护卫，早已视为心腹家人。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一首凤求凰，寓意当真是好，可惜，不属于褚云御，也不属他夜羡自己。
高热模糊夜羡神智，略一松懈，眼前人影晃动，一贯自诩豁达，却敌不过入骨执念。缺了方才的桀骜，夜羡此刻显得分外脆弱，气息不稳，尾音轻颤，少许哽咽堪堪压下。
与景王之别，思心徘徊，寒意侵肌，难凉热血，与其说心悦景王，不若言，更多看中一道许诺，一生一世一双人。
忆起，新婚之夜，久久不见王爷来，他当时，又宿在哪房？
轻笑低呵，倦意上涌，愁却更愁，高热焚智，化作一声低低呢喃，意识陷入模糊，向后倒下，只张口一个字哽在喉中。
“——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