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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樱记》(原创长篇最新整理,共3部,约180万字,人物约300个)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你明明处在被人随意宰杀的位置上,”她直接点破道,看在他这么实诚的份上,“结果还幻想着不被人宰杀,那真是太难太难了。当然了,你完全可以把这些磨难当成人生成长的垫脚石来看待,化被动为主动,绝地反击并且出奇制胜,但是这里面的艰辛和痛苦却只能是你一个人默默地来承受,而且最后的结果究竟如何还很难预料,除非有天降贵人来相助,否则下场一般都好不到哪里去。好多人机关里混的人,特别是那些写材料的人,就像是一头骆驼走进了大沙漠里,总是异想天开地期望着能碰上大片大片的绿洲,而实际上大多数骆驼都累死在沙漠里了,它们终其一生都没能碰上想象中的所谓绿洲。唉,怎么说呢?一句话,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和月,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吧。”
“你这哪是一句话啊,”他嘿嘿笑道,趁机多看了她两眼,就两眼,不多不少,“这分明就是两句话嘛。说那话真要是情痴就好了,至少人家情痴是心甘情愿的。至于姜太公钓鱼的事,对于鱼来说至少还有上钩还是不上钩的选择权,可实际情况是人家拿个地笼来围捕你,根本就容不得你选择啊。比如具体到我个人,我干什么或者不干什么,这都不是我所能左右和掌控的。我不光只有服从的份而且还必须得服从得很好,态度要诚,动作要快,效率要高,没有人会关心我干活的过程有多难,这中间有多苦,领导只要结果,同事只要清闲。”
“我同情你!”她忽然睁大眼睛认认真真地盯着他看着,那眼神纯净得就像外面的天空,湛蓝如洗,清澈透明。
他心头一酸,感觉眼窝一热,有一滴眼泪差点要从娘胎里出生。他赶紧使劲眨了一下眼,使得那滴多情的眼泪胎死腹中。那滴眼泪也太没骨气了,居然不征得主人的同意就要抛头露面。
“我欣赏你的同情!” 他喝了一口酒,盯着她的额头道。
两人都笑了。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第89章

“像你这样刚毕业就上班的大学生在机关事业单位里其实是非常抢手的,你知道吗?”白郡抿了一小口啤酒,在思绪上和刚才的交谈做了一下切割之后问道。
“是不是像刚育肥的猪,就等待着被挑选后屠杀?”他自以为是地问道,自己也觉得有点不像话,因为缺乏足够的正能量。
“其中有些像猪,”她看了他一眼,然后接话道,“但是更多的还是像马,既可以是骏马也可以是牛马,当然也可以是驸马,总而言之差不多算是一种珍贵的资源吧。”
“特别是那些漂亮的单身女孩。”他调侃道。
“但是对于有女孩的家庭来讲,”还是她说话更有逻辑性,考虑得也比较周全,“那些男生也是很好的战略资源呀。当然了,现在还你没有真正意识到你自身的潜在价值,因为 惯于用你以前的眼光来估量你现在的情况。同学,现在的情况不同了,你毕业了,你参加工作了,你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社会人了。”
“醍醐灌顶,茅塞顿开,”他很佩服地说道,“真的,听你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我不是吹捧你,我是很认真地夸奖你,尽管夸得你自己都有些不相信。”
“我想信,人的成长有时候就是瞬间的事,对不对?”她深沉地说道,“就是一下子就明白了某种道理那种情况。”
“很对,”他赞同道,“比如现在,我就觉得自己突然间长大了好几岁,可以理直气壮地当你的大哥了,可以心安理得地接受你的敬意了,也可以心无杂念地平等自然地和你交流了。”
“瞧你这话说的,难道以前你在我面前心虚气短吗?”她有意这样问,“难道以前你觉得有什么不平等的地方吗?难道以前你就有什么私心杂念吗?”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同学,你别这样咄咄逼人地气焰过于嚣张好不好?”他着急了,于是讨饶搬地抗议道,“你给我点喘息的时间行不行?等等啊,让我先捋一下啊,别着急,嗯。这么说吧,或者说我再强调一遍吧,以前我对你是仰视,而不是平视,当然更不是俯视,明白吗?这样够直白吧?其余的不用我再过多解释了吧?”
“我是埃菲尔铁塔吗,你还需要你仰视?”她笑得很厉害了,远超出了他的预期,当然他也很欢喜。
“在我心里你可比埃菲尔铁塔高多了,”他嘻嘻嘡嘡地奉承道,“你是世界的烟囱珠穆朗玛峰,一峰凸起高耸入云,海拔八千多米,山顶终年积雪覆盖,晶莹耀眼光芒万丈,能让人望而却步知难而退,尽管山下溪流淙淙、林草丰美、风光旖旎……”
“停,STOP!”她摆着手势制止道,“桂卿,咱能别这么低俗、恶俗、庸俗好不好啊?你不知道我喜欢听什么话不喜欢听什么话吗?你用‘仰视’这个词,本身就是对我最大的不尊重和不理解,我觉得你应该收回这个不恰当的词。”
说完,她把红润诱人的嘴唇撒娇似的撅起来,不依不饶地等待着他答应她的合理要求,她认为她的这个要求是不能被拒绝的,实际上也是不能被拒绝的,他怎么能忍心拒绝呢?
“好吧,我如你所愿地收回‘仰视’这个词,”他直接就扯起白旗了,因为他对她没有任何的免疫力,“不过我打算换另外一个词,比如用‘仰慕’怎么样?你不会那么残酷无情地把这个词也给否定了吧?当然,要是你还不能接受的话,那我只能再更换成‘爱慕’了。反正选择权和决定权都在你,你就凭你自己最真实的感觉和喜好挑一个享用吧。”
“还是用‘欣赏’吧,”她平静地说道,像是很公允很折中的样子,“这个词你刚才用过了,我欣然接受。”
“好,作为你的追随者之一,我同意。”
“又来了!”她似乎不满意,但却很开心,“你就不能省省吗?别学得和高峰一样,那样不好,我真的是不喜欢。”
“要是我的表现让你联想到高峰,你说我是应该高兴呢,还是应该难过?”他提出一个看起来还不错的问题。
“算了,别提他了,”她真的不高兴了,“我知道你们两人关系不错,但是我也清楚,其实你和他从本质上来讲压根就不是一路人。我一直都很奇怪,你们两个是怎么成为好朋友的呢?你不介意给我八卦一下吧?”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我怎么觉得一提到高峰你就有点小激动呢,”他自以为是地幽了一默,“你看看,你前边都说别提他了,后边又叫我给你讲讲我们之间伟大的友谊究竟是怎么来的,很矛盾啊。”
“是吗?”她疑问道,一看就是要耍赖的意思,“我觉得不矛盾啊。你知道的,一切事物都是在矛盾中发展变化的,生活中其实到处充满了矛盾,人类进化到今天就是在变与不变的矛盾中进行的,对不对?再说了,善变是女人的天性,也是女人的魅力所在,只要是每次都变得比原来更好就行,对吧?”
“你所有的疑问句,”他很从容地表白道,“在我这里都能得到肯定的回答,我会无条件地认可你的意见,这是我对你一贯的原则。不过有一点你得承认,你这次解释得真有点多余了。”
“我知道,我可以无理取闹,这是我在你跟前的特权。”
“很对,而且只有你配享有这个特权。”
“既然如此,你就不要再指责我话语当中的瑕疵了。”
“那是啊,”他笑道,高兴得不得了,“我不过是想看你努力为自己辩解的样子而已,你自己都不知道,无论你生气还是高兴都是一样的可爱。”
“好了,别贫嘴了,快说正题吧。”她适可而止道。
“我很荣幸,”他冠冕堂皇地拽道,“既认识你又认识你最忠实的追求者之一高峰同学。我很愿意把我和他之间的关系向你做一个简要的汇报,不当之处欢迎批评指正。”
“少废话,速度!”她要求道。
“嗯,马上,”他赶紧回道,“事情是这样的……”
借着消灭啤酒和那两个咸丰米饭屋招牌菜的空,他就把他眼里的高峰以及他们两人之间的交往经过删繁就简由远及近地向她娓娓道来,她自然也听得津津有味不亦乐乎,并不时加上几句她对高峰的不同看法,让他也是开创了听觉方面的新境界。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从桂卿的讲述中她知道了,他们两个人的友好关系基本上是由高峰主动发起并维护至今的,桂卿大致是处于被动和配合的位置。另外,她还分析出,桂卿和高峰之所以能成为好朋友,关键还在于两个人性格之间既有互补性又有共通性。互补性在于高峰家的经济条件很好,而桂卿的学 成绩很好,共通性的地方在于他们两个人的性格都很直爽,因此比较对脾气,能谈得来。当然,这共通性当中也有细微的差异,比如桂卿相对来说更内敛更低调一些,而高峰则更外向更张扬一些。另外还有一点比较关键,就是在桂卿和高峰之间还有一个叫梁光洲的人充当了粘合剂的角色。这个人她也认识,对他并不是太陌生。
桂卿讲完之后觉得,他为了讨好她已经基本上把高峰这个人从头到脚都全盘扫描了一遍,没遗漏下任何有价值的细节,完全算得上是推心置腹毫无保留了。“讨好”这个词也许不是太恰当,但是他确实想要在她面前把高峰介绍得更精确、全面、客观一些,因为美貌的力量是强大,她的亲和力影响力也是强大的。
可能是为了回报他的无私馈赠和慷慨解语,她决心也帮他一个小忙。这个主意说起来真是有点心血来潮。
“哎桂卿,你给我说实话,”她大着胆子问道,“你现在到底有女朋友没有?到底有没有?”
“你要是这么问的话,”他佯作嘻嘻哈哈的样子道,把多少真话都埋在了假话里,“别的意思我猜不出来,至少有一点我能肯定,那就是你肯定不会屈尊纡贵做我的女朋友,我没那么好的命。”
“知道就行了,”她道,“我真的特别欣赏你的坦率和诚恳,尽管你想用不合时宜的笑声来缓解自己内心的尴尬,但是现在我要郑重其事地宣布,你的这种想要掩饰自己真情实感的做法在我面目前根本就没有用,你失败了,而且很彻底!”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我不得不老实地承认,”他真就当场失败了,充分证明了心理暗示的强大威力,“有些话要说出来才不会更折磨人。我想,你还不至于想要我为此受尽这种折磨吧?”
“你曾经为此受过这种折磨吗?”她追问。
“你认为呢?”他大着胆子反问。
“我能回避这个问题吗?”她说得很严肃,竟然有些不太像真的,这让他很为难,“回答这个问题对我来说有点太残酷了。桂卿,必要的时候你得懂得怜香惜玉啊,不应该把皮球再踢给我。”
“我的坦率就是最大的怜香惜玉,你认为呢?”他如此这般狡辩道,满以为她能听懂并认可,“就像说真话才是最大的正能量,直面现实才是最大的勇敢一样。”
“我认为是,谢谢你!”她咬了一下淡红色的嘴唇,把低下的头重又扬起来道,像是做了一个极其重大的决定,“不过我还是愿意听听你自己的故事,或者听你讲讲你目前的情况,作为好朋友你不会把我关心的事情对我封闭起来吧?”
“不会,永远都不会,这一点我能保证,你放心!”他义正言辞地说道,庄重得有点过分,“好吧,我可以告诉你我目前的情况,我们单位有人刚给我介绍了一个女孩子,名字叫徐荣,据说她在北沟乡计生办工作……”
“等等等等,”她连忙摆手道,心情比刚才轻松了很多,“徐荣,哦,我想起来了,她也是文科班的,长得白白净净的,还稍微有点胖,对不对?”
“你对她有印象?”他问。
“有印象,”她如实回道,“好像她叔叔就是组织部的徐伟部长,她哥哥就是民政局的徐繁局长。”
“你是在英国军情六处干过,还是在美国中央情报局干过?”他问,并且对她提到那两个人的职务有些不满。
“你干脆说我是克格勃算了。”她笑道。
“你不比克格勃差哪去,”他随口说了句不咸不淡毫无意义的话来凑数,然后才提到了正经事,“你们都是文科班的,你应该比我更了解她吧?我觉得用女人的眼光和视角去看女人,会比男人从异性的角度看女人能看得更准确一些,因为异性之间互相观察更容易出现失误和迷茫。你也知道的,影视剧上经常出现那句话,我真是瞎了眼了才会看上你。我希望你能借我借我一双慧眼吧,让我把这纷扰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真真切切……”
他说着就哼起了那英的歌曲《雾里看花》。
“歌词里不是说了嘛,”她也跟着笑道,“烦恼最是无情,笑语欢颜难道说那就是亲热,温存未必就是体贴,你知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哪一句是情丝凝结?”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这可是关乎我一生幸福的大事啊,”他又笑道,在她面前似乎只会如此傻笑,“白郡同志你一定得认真点。”
“我是挺认真的啊!”她故作委屈地说道,“我觉得刚才的歌词就能非常恰当地形容徐荣这个人,你自己难道感受不到吗?”
“我希望听到你内心里对徐荣这个人最真实的评价,”他解释道,有点耐不住性子,“而不是用这些云里雾里的歌词来代替。你别不好意思啊,你说得越仔细越是对我负责任,越是显得关心我的人生之路能否走好。”
“别介呀,”她反对道,“你这么一整,我就更不敢说了。你先不要给我压力,我的肩膀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结实,扛不起你的重托。我觉得我们还是随便聊聊吧,从细节入手是最合适不过的了,那些盖棺定论的话我真不敢随便乱说。这样,你先说说你对她的印象,这样好启发启发我,行不行?”
“我真是服了你了,”他再一次败下阵来,“刚才我给你说高峰的时候有这么难吗?你这么不主动,有点说不过去啊。不过算了,好男不和女斗嘛,我就先说说我对徐荣的总体感受吧。怎么说呢,我从她身上既感觉到一种平常少见的稳重和成熟,又体会到一种被有意无意掩饰的活泼和任性。她就像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和一个三四十岁中年妇女的结合体,浑身上下都洋溢着一种错综复杂、风格混合、各种界限都不是十分不明朗的意味。说她像一杯茶吧,这杯茶你分不清陈旧;说她像一杯咖啡吧,这杯咖啡你品不出苦甜;你说她深沉吧,有时候她说话很直率,一下就能说到点子上;你说她开朗吧,有时候她又表现得很沉静,一副心事重重欲言又止的样子。反正我老是感觉以她的那种外表她不该是现在这种性格,或者说她的表现和我的心理预期并不一致。”
“你的感觉很准确,”她先肯定道,然后又努力地掩饰住自己心里已经成型的评判结果在表情上的自然外露,同时用略带调戏性的口吻问他,“不过问题是,你更喜欢她的哪一面呢?”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第90章

“这个事情我说不太准,”桂卿老实地说道,如同爱因斯坦在阐述相对论一样,“我觉得她的表现既是我所期待的又是我所畏惧的。你比如说,一个女人表现得成熟一点到底好不好?我觉得当然是好事了,这恐怕也是大众普遍的看法,这样的话我们和这种人交往起来能省不少心。可是另一方面我们可能又会担心这种人过于成熟以至于显得太老练了,所谓过犹不及就是这个意思。同样道理,对于活泼的个性也是如此,本来这是一个很好的品质,活泼的人容易交往,也显得比较纯真率直。可是呢,有时候我们有时候又会怕这种人活泼过了头,说话不自觉地带着刺,以至于不小心刺伤了别人。你应该能明白那种矛盾和纠结的心情吧?”
“我明白,同时我也理解你的感受,”白郡挑明道,“不过我要说的是你所有的这些感受包括你的矛盾、困惑和担心等,归根到底都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你的不自信。因为你无法把握和掌控对方所表现出来的那些品性,你潜意识里感觉你根本就驾驭不了它,所以你才会这样态度不明朗,这样进退维谷的。”
“你好像比我自己还了解我啊。”他笑道,虽然内心里觉得她说的也不过是大路边的话。
“这叫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下结论道,“不过我还是相信你看我也比我看我看得更清楚更透彻,只是你顾及到我的面子不好意思说罢了,是不是这样?”
“哪里哪里,你这样讲可是有点冤枉我了,”他表示了不同的意见,“我对你可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啊。比如刚才对高峰的评价,我可是把能说的话都说了啊,一点都没有保留。作为补偿和平衡,你赶快说说你对徐荣的评价吧,我正想听呢。”
“好吧,那我就试着谈谈我对她的看法吧,”她用白嫩柔软的右手作势在自己小心脏的位置轻轻地扇了扇,然后表情戏谑而又夸张地说道,“我还是头一回在人家背后这么严肃地评价一个女生呢,说实话我有点紧张。我之所以会紧张完全都是因为桂卿你,你的终身大事像一块大石头一样压得我心口都疼了。”
“不过算了,”她随即又道,“反正你也体会不了我的心情,我就豁出去了,扯舌头就扯这一回吧。”
“据我所知啊,”她稍事停顿了一下,饮了一大口啤酒以壮声色,然后接着道,“她以前在北沟乡谈过一次恋爱,我说的这种谈是指真刀真枪地谈,而不是那种暧昧的肤浅的一厢情愿的关系,你明白的。当然了,后来她和人家肯定是分手了,不然也轮不到和你相亲了。她给你的那种双面甚至多面的独特感觉,其最大的可能就是来自她的那次恋爱经历,因为初恋对任何一个女孩子来讲都是刻骨铭心难以忘怀的。当然了,我只是猜测那可能是她的初恋,其实我是没法确定的。据说,是男方的家长坚决不同意他们两个在一起,而这个时候那个男的态度又不坚决,总是犹犹豫豫闪闪烁烁,所以最后他们俩的感情就理所当然地挂掉了。我知道,我一旦把这些话说出来就等于是在你的心口上撒了一层土或者添了一层额外的烦恼,甚至可能是埋下了一种不可预测结果的重大隐患。不过对此我一点都不后悔,因为我觉得你能正确理解我的意思。同时我还认为你这个人还不至于因为我的直白而不分青红皂白地就去误会或者委屈她,你肯定不是那种心胸狭隘想不开的人。另外就是,她家虽然也是北沟乡的,但是她平时却很少住在自己家,她基本上是整个地住在徐部长家,平时没事了就帮他们干干家务什么的,也算是半个保姆吧,只能这样讲了。”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要这么说的话,”他突然发现了一个很好玩的新问题,便脱口而出道,“那她每天上班都要从县城赶到北沟,而我每天上班都要从北沟赶到县城,我们两个天天都在同一条路线上背道而驰喽?不过奇怪的是,我倒是没怎么在路上碰见过她。”
“原因很简单,”她解释道,“肯定你们之间有个时间差,一个来得早点一个去得晚点。另外就是,你难道没发现吗,出了县城往东去北沟乡政府和去你家北樱村那个地方是一个三叉路口,你们两个至少有接近三分之一的路段是不重合的。”
“等等,这回谁要说你不是克格勃,我就给谁急。”他道。
“你是说我适合做特工吗?”她问,“你真是太逗了,我只不过是稍微动脑子分析了一下而已,根本没有你想得那么厉害,是你自己对一些细节视而不见的。”
“你稍微动动脑子就知道这么多,还分析得这么准确,那你要是沉下心来干一件事情,还有别人的活路吗?”
“你别那么夸张好不好?”她心里感觉有些不舒服,就说了出来, “你要是想继续听的话就闭上嘴巴张开耳朵好好地听,要不就算了。哎对了,我问你个问题,你说一个单位里谁最聪明谁最愚蠢?我是指一般而言,就是普通的单位,普通的人群。”
“这个问题还真不太好回答,”他一边迅速开动着脑筋想着怎么回答,一边却又不得不承认他真的不知道她想要的答案,甚至连往哪个方向思考都丝毫不得要领,他在她面前总是盲目的。
“答案很简单,”她揭秘道,“一把手最聪明,除非他不是一把手。职位最低的人最愚蠢,除非他升到了更高的级别。”
“此话怎讲?”他纯纯地问。
“一把手为什么聪明啊?”她自问自答道,“原因无外乎有以下两点:一是他占有的信息和资源多,因为想给他打小报告的人多了去了,好多人想接近一把手都还轮不上呢;二是因为他是一把手,所以他聪明,结果就是原因。”
“你这第二个原因有点无赖吧?”他道。
“一点都不无赖啊,”她反驳道,“这个问题也可以反过来论证,如果一把手不聪明,那他是怎么当上的一把手的呢?他既然能干到那个位置就足以说明他必然有过人之处,不然的话你那么聪明你怎么没当上一把手呢?”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他听得有点发呆了,他必须得好好地消化一下她的这番诡辩,而不是仅凭她那充满自信与骄傲的强势语气就轻易地接受她的所谓高见或者是谬论。不过他沉思半天的结果却是,他认为她的逻辑无可挑剔,她说得很对。不用再问,愚蠢的人之所以愚蠢,原因不外乎那两条,信息闭塞加上资源贫乏和既是原因也是结果的位置低下与人格卑微。同时他也明白了她突然讲起这个事情的原因,那就是要告诉他为什么她能知道得那么多的事,特别是关于徐荣的情况,就像关于高峰的情况,他刚才不是热情主动得向她说了个干干净净彻彻底底了吗?可想而知,在她面前像他这种人该会多到什么程度,他觉得至少应该不输过江之鲫。
“要按照你说的情况来看,”为了在她面前挽回点面子,他故作成熟地分析道,“徐荣既然要找对象,至少从她的内心来讲,她必然要找一个比她原来谈的那个男的条件要好一些的人才行,不然的的话她一定会很郁闷的。”
“漂亮!”她用最简短的词赞美了他,“所以你也不用太看低了自己,你的条件肯定比她原来谈的那个人要强很多。”
本来她想说“她原来谈的男朋友”的,但是一想到用“男朋友”这三个字对他来说未免有些太绝情了,她当然不忍心再刺激自己的好朋友,所以才用了“那个人”这三个字。她注意到,他也没用“男朋友”这三个字,而是酸酸地用了“那个男的”来指代。
“这么说,我还必须得很荣幸了?”他道。
“你完全可以光明正大心安理得地‘荣幸’,”她又不失时机地鼓励了他一下,“而不用表现得这么酸酸的,这有失你一贯的风度。这就好比你丝毫都不应该介意她曾经谈过恋爱一样,如果你介意了就说明你的胸怀不宽,你的气量不大,就说明你是个小心眼的人,我也不喜欢这种人。”
“那是世俗的主流的一般的看法,”他虽然反驳得不是太明显太激烈,但也是很认真地反驳了,“我对这种看法保持中立,我不发表任何意见,我没有任何倾向性的感受。”
“桂卿,在我面前你就不要掩饰了,”她当头给了他一棒,是为了帮他,“你不仅在意而且很在意,你是瞒不了我的,在这一点上我甚至比你都更清楚你的内心,你不相信女人的直觉吗?”
“我肯定不相信你的直觉,”他有意绕了一下弯,觉得这样很好玩,“因为你不是人,你是天上的神,神出鬼没的神,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神神秘秘的神。”
“骂我呢,是吧?”她当然知道好歹,于是笑道,“我给你一次机会,看你会不会改正。”
“哪里来的仙女啊,”他神神道道地说道,“你又何苦下凡来到人间,来折磨我这么一个目光短浅粗鄙浅薄的凡夫俗子呢?你确定你不是下来拿我穷开心的吗?你确定你眼睁睁地看着我不合你的胃口而一点都不生气一点都不感到无聊吗?”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张桂卿同学,请好好滴看着我!”她命令道,“请不要随便亵渎你心目中的仙女形象好不好?这是你的责任和义务,你必须得履行好,毕竟本姑娘下凡一次也不容易,你必须得珍惜。”
“阿弥陀佛披萨保佑,我对你的敬仰苍天可鉴。”
“我觉得吧,”她突然有点傻乎乎地说道,竟然没考虑到一些不好的后果,“要是把你身上的优点和高峰身上的优点结合起来的话,那将是一种完美无缺的理想状态。”
她的芳唇里冷不丁地甩出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来,然后她整个人都好像沉浸在一种对三月春光之类场景的美好遐想当中,这令他颇为意外,觉得是自己听错了话会错了意。
“其实换个角度看,”他“切”了一声后道,“要是把我身上的缺点和高峰身上的缺点糅合在一起的话,那将是多么可怕的一种状况呀。一想到这一点我就不寒而栗,每个毛孔里都感觉像是被塞满了寒冰灌满了西北风。无论谁和这种混合人接触起来都会感觉痛不欲生难以忍受的。”
“白郡,你怎么会有这种不上档次的想法呢?”见她一时无语,他提高了声音以便把她从一种若有若无的沉思中拉回来,“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呀。”
“再聪明的头脑有时候也会迸出来极其愚蠢的想法的,更何况我这样一个天资愚钝有口无心的人呢?”她及时自讽道,“你不会真觉得我有什么了不起的吧?你要是真想长长久久地和我做朋友,就应该把我请下你心中所谓的神坛,如果你心中有这么一座神坛的话。同时,要把我看得更庸俗一点,甚至更愚蠢一点,只有这样我在你面前才能无拘无束自由自在,我才能展现一个真实的自我。一样道理,对于你来说这也是一种解脱,我们都不是超市的塑料袋子,根本就用不着装,一点都用不着。所以呢,我有时候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你也不要感到吃惊或者意外,以为我是不是有点神经质什么的,其实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你多想了,”他连忙解释道,“我不仅不会感到吃惊和意外,想反我还特别喜欢你的这种‘无厘头’,因为本性和真面目都是留给最知近的人看的,而面具和伪装都是留给外人看的。关于这一点我很清楚,你应该比我还清楚。来,为了这个共识干一杯!”
“希望我们两个人永远都以最真诚的面目对待彼此!”她异常认真异常严肃地缓缓说道,这不是玩笑话。
“决不食言!”他回道,很义气的样子。
“砰”,一声清脆的撞击声响起,两个人一饮而尽。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第91章

“你的耳鸣是不是还那样,一点都没改善?”虚无缥缈难以把握的东西不仅谈起来费神费力,而且理解起来也容易出现偏差,所以桂卿准备聊点实际的内容,于是他问白郡。
“如你所想,”白郡很无奈地点点头道,就差眼里流下苦涩的泪水了,“一切照旧,没完没了地日夜响个不停,搞得我苦不堪言,烦得我都没法再烦了。”
“上次我给你说的酸枣子已经炒好了,”他问前边那句其实是为了说出这一句,“明天我带给你,你用开水泡着当茶喝,又酸又甜很好喝的,就算治不好你的耳朵,喝它应该也没什么坏处,据说是是安神又补脑,我觉得应该有点效果。”
“太谢谢你了,真是太麻烦你了。”她客气道。
“咱俩还客气什么呀?”他道,“再说了这玩意也不值钱,在俺家那片漫山遍野都是,花不了什么功夫就能采集不少,晒干之后略微一炒就行了。其实你老家前后的松山柏山上也应该有不少酸枣子树,可能你没时间去摘。”
“有倒是有,就是不见结果,”她微笑着解释道,“不如恁家那边的山上结得多结得好,我觉得可能是这边的酸枣子离城近,所以都变异了的原因。”
“野生的东西都比较怕人,”他信口开河道,打算说到哪里算哪里,或者根本就没打算,“就像山沟里的人进了大城市生活很不 惯一样。比如说我吧,我就特别喜欢在北樱村住,就是觉得在自己家里最踏实,我哪里都不想去,外地再好我也不想去,离家越远我心里就越别扭。”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能看出来,”她实话实说道,有点觉得他这样讲是没出息的家鸭子作风,“你的这种恋家情节还是挺浓的。不过一般人还是热衷于往外走的,特别是年轻人更是如此,你看那些出远门打工的,来来往往的总是络绎不绝。”
“可能是我没什么大出息的原因吧,”他遂了她的心愿,果然承认了自己的没出息,“反正我是不喜欢到大城市去发展,甚至连鹿墟市我都不愿意在那里混。我只要离开青云县,离开北沟乡,甚至只是离开北樱村,我就觉得自己像一艘独自离开地球永远不再飞回来的宇宙飞船一样,感觉心里特别的茫然、荒凉、孤独和失望。你应该能想象得到,一棵长在石头缝里的酸枣子树被别人硬拔下来移栽到花园里的那种感受。”
“你虽然说得有点夸张,”她善解人意地笑道,“但是我很能理解你的意思。我之所以能在县城生活下来,只不过是在恋旧方面比你稍微心狠了一点而已,或者说我对新鲜事务的渴望比你更强烈一点。当然了,其实我们住在哪里,我们自己是当不了家的,我们只能是有想法而没办法。不过以后就不一样了,我们都长大了,已经有了一定的选择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的能力了。虽然我们不一定能完全实现自己的想法,但是至少比过去完全被动地接受要强多了。比如说婚姻这件事吧,对于女人来讲那绝对是第二次投胎,其重要性不言而喻。如果说出生在什么样的家庭环境由不得人自主选择的话,那么找什么样的对象或者找什么样的家庭其实还是有很大选择余地的。所以我们在婚姻问题上都得要慎重,不光女人要慎重,男人更要慎重,你说对吗?”
“男人女人都是人,”他总结提炼道,“是人就有好和坏,就有高和低,只要你擦亮眼睛就不会犯太大的错误,就算找不到心中最理想的那种人,最起码也不会差太多。”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吧,”她有些颓废地说道,“这事究竟谁能说得清呢?还是一切都随缘吧。我这个人表面看起来性格当中有很多坚韧顽强的成分,其实我自己最清楚我内心深处到底有多么的脆弱和无助。很少有人相信我也会有彷徨、沮丧、消沉或者手足无措的时候,因为很少有人能真正走进我的内心世界。就像在一个惠风和畅繁花似锦的艳阳天里,有谁会想到这里也有夏日的狂风暴雨和冬日的严寒肃杀呢?”
他想到了边雪山,他知道她的意思。
也许眼前这个光彩照人鲜艳夺目的同学已经对自己的男友心生倦意和懊悔了也不好说,他能看出来的是她至少是不太满意的,尽管还谈不到很厌烦的程度。这些都是可以预料的事情。从他知道边雪山所扮演的角色那一刻起,他就坚信她绝对选错了人。他觉得她就像一个一贯的尖子生居然在最重要的考试当中犯了一个最低级最不能饶恕且最不被理解的错误一样。对此,他曾一度把她在自己心目的地位给降低了不少,他觉得他心中那个洁白晶莹的珠穆朗玛峰顶峰已然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火山灰,而那层令人讨厌的灰烬会和它所覆盖的终年不化的冰雪一样长寿,在有生之年都会使得冰雪再难重见天日。那种悲凉绝望的情景,他不愿意想象。
“每个人的心灵里都有一片只能自己耕耘和照料的自留地不能向别人开放,”虽然此时沉默是最好的表达,但是也不能无休止地让谈话气氛陷入到逐渐弥漫扩张开来的抑郁和苦涩当中去,所以他还是最先开了口,他既像是在劝慰她,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你可以在这片自留地里种庄稼,也可以养花,甚至可以把它打造成一小片风景优美的森林,或者干脆不去管它,任它自由自在地长满各种灌木和野草,从而成为一片苍茫的荒原,只要你愿意。这块自留地的风景越优美、层次越丰富、面积越辽阔,背景越深远,你的内心就会越强大越高贵,你对外界的依赖性就会越小。就算是有一种你暂时无法控制的外力把你强制性地放在一个与世隔绝的环境当中,或者是迫使你处在一个常人难以忍受的逆境当中,你也依然能够活得很好活得很有滋味,而不至于被漫无边际的重重无聊和苦闷折磨死或者被逼疯。其实从本质上来讲,我觉得人生最重要的目的之一就是来建造这样一座内心的自留地。”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她纯净如水的眸子里顿时闪现出迷人的光彩,她那均匀细致的额头也仿佛突然间变得更加光洁明亮起来了,一种如温水般的暖流很快涌遍了她的全身。多年来,她朦胧意识中所能忽明忽暗体验到的一直以来时隐时现地萦绕在脑海中的感觉,被他直言不讳地说了出来,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匹刚刚卸下背负已久的重担的骏马,既欢欣而舒畅又快慰而沉醉。嚼在嘴里的米饭也好像被心中的美好感觉发酵了一样,从而散发出一种沁人心脾的芳香,周围嘈杂的人声好像也已经变得不再那么烦人了。尽管她知道他的话也没什么特别之处,但是她还是爱听,由自己信任的朋友说出自己的切身感受绝对是一种非常奢侈的享受。
“如果有人能懂得欣赏你的那片自留地,”作为对他刚才一番话语的一种深切赞同,她认真地补充道,“自然是很美好的,也是很值得庆幸的,但是如果碰不到懂你的人或者遇到了那些肆意践踏你心灵乐土的人,那么我觉得最好的应对方式就是把通往这片自留地的大门紧紧关上,同时把篱笆墙牢牢地扎紧。如果是我,我宁可让它因为见不到阳光而荒芜,也不会任由我不认可的人来践踏一根草一棵苗的。”
“捍卫自己的心灵,”他会意道,“就和捍卫自己的尊严一样重要。有时候我宁可吃尽苦头独守内心的宁静和充实,也绝不会因为贪图一时的繁华和虚荣而出售自留地里物产。这片土地里所有的果实和风景都只能留给真心实意欣赏它的人以及我自己,除此之外它不会也不应该向任何人开放。我不怕别人说我固执和迂腐,对于那些不喜欢的人,在内心深处我从来就不会迁就半分,尽管在表面上也许我会退让得很厉害,甚至看起来特别的软弱可欺,特别的窝囊无能。我越是鄙视的人,我越是不愿意搭理他们,越是不愿意和他们有什么交集或者发生什么争执,因为他们连和我争吵的待遇都不配享受。最深的鄙视就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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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卿,你的某些品格就像宝石一样珍贵,”她说的都是心里话,都是她从来都没说过的,“这也是我喜欢和你深入交往的原因所在。但是现在你已经彻底踏入这个现实而又残酷的社会了,社会他就是一个大染缸,什么奇葩的人都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事都会发生,希望你能永远保持现在这种气质和秉性,而不要像大多数人那样在不知不觉变得庸俗和无聊起来。当然了,我并不是要你时刻保持着你的棱角和硬刺,那些东西确实不好,因为既会伤害别人也会伤害你自己,必须要磨掉或剪掉,我是说要你始终保持你那颗最真最纯的初心,千万不要被外界的环境改变了颜色或者销蚀了光华。有时候为了实现这个最基本的愿望,我们甚至要作出很大的牺牲和让步,这都不要紧的。我们很多迫不得已的行为表面上看起来是背离了我们当初的本意的,但是没办法,我们有时候只能以退为进才能曲折地呵护住我们内心那羸弱不堪的一点点理想。”
她苦笑了一下,就像刚咽下一小撮黄连的样子。
“桂卿,你不会觉得我这样讲有些做作和虚伪吧?”随后她又多此一举地问道,“或者说是说教性太强了,有点好为人师自以为是?我想你能明白我的内心的,我不应该有这个担心。”
“就像你明白我的内心一样。”他答道。
“那最好不过了,”她笑得很灿烂很满足,当然也很安详,与她的年龄有些不太相称,“这是一种最理想的状态,它很难得,可遇而不可求,只发生在对的时间和对的地点——”
“和对的人,”他抢着补充道,“我们一生中遇到的所有的人,其出场顺序很重要,早了晚了都不行,必须要恰到好处才行。”
“是啊,恰到好处,”她重复道,“就如同喝酒要喝到微醺的状态才行,太过清醒和太过糊涂了都不好。好了,谢谢你愿意耐着性子听我胡扯,你确实是一个好听众。”
“你要是胡扯,那我就是说梦话了,”他谦虚道,心中有些恋恋不舍,“聊天嘛,又何必那么太在意说得好不好对不对?如果一个人都不能正确地理解你的话,知晓你的真实意思,那你还有什么必要再和他多废话呢?懂你的人自然会懂你,不懂你的人也没必要去和他浪费那个口舌,对不对?”
“桂卿,我们谈点别的吧,”她提议道,面容和语气都有些疲倦的意味,“省得光说这些形而上学的东西太累脑子了,好不好?你们单位最近是不是要大调整了?”
“调整?”他傻乎乎地疑问道,“是有这么回事,不过具体的情况我就不太清楚了,你消息灵通,你说说看怎么个调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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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看来你真是不太关心这些事情,”白郡说这话并没有看不起的意思,“县里准备撤销水利局改为水务局,同时把城乡供水排水等其他涉水事务都纳入水务局统一管理。换句话说,就是水利局的权力又大了不少。”
“这和我关系不大,”桂卿说话就是有点不惹人喜,“我充其量就是在写文字材料的时候增加些内容罢了,对于单位来讲无论是增加权力还是减少权力,真的和我没有一毛钱的关系,再说了我从来也不关心这些烂事。”
“你说得也对,”她不想和他这个年轻的肉头太较真了,便附和他道,“对你来讲干好自己职责范围内的活就行了,谁爱干嘛干嘛去吧,反正你也不想去趟这里边的浑水。”
“首先是我趟不进去,”他果然是个肉头,说起话来更肉了,有些不可理喻,“其次才是我不想趟。当然了,以我的性格我是能趟也不趟。比如这次调整吧,我也就是负责把水务局揭牌仪式上的领导讲话稿弄好就行,其他的事我连边都偎不上,所以我才懒得去打听具体的操作情况呢。你说这里边有我什么想想头啊?”
“其实水利局每年运作的资金可不是小数,”她有意和对着来,便这样说道,“说它是青云县第二财政局一点都不过分,你们单位的人际关系非常复杂,人事斗争很激烈,只是你不大了解而已。”
“别说是在第二财政局干了,”他就是这个德性,烂泥扶不上墙,狗肉上不了桌子,“就是在第一财政局干,我也不愿意接触那些明争暗斗狗撕猫咬的事情,我既没有那个本事也不是那种人,有时候我连个看热闹的旁观者都不愿意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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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样做,”她好意提醒他道,尽管有时候她自己也未必就能都做到位,“别人会说你故作清高假正经,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你不想参与其中是对的,因为一旦陷进去就很难拔出来,但是我还是想提醒你一下,如果你这样时间长了有可能会被别人孤立的。当然了,也许这种孤立恰恰就特别地适合你也不好说,反正也不是人人都热衷于争名夺利的。还有一点,你现在是在办公室工作,离主要领导很近,这是一种天然的优势,其实你完全可以稍微用点心,好好地把握一下,然后就能混得不错的,至少不会被人家欺负得很厉害。我说这个意思既是提醒你,让你注意到你的优势所在,同时也是告诉你,要你留心一下你身边潜在的危险性,省得受到不必要的伤害,那就不好了。”
“愿闻其详。”他说得有些心虚。
“换句话说就是,”她更加深入地说道,“你现在其实是处在矛盾斗争的漩涡里面,处在暴风眼的位置,你明白吗?你目前之所以感到风平浪静,一切都很寻常,就是这个原因。其实呢,现在水利局的各种势力都在暗地里互相绞杀撕咬,唯独风暴的中心看起来最平稳最祥和。”
“不过姜局长这阵子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表现啊。”
“要是连你都能看出来他的喜好和意图,”还好,她没直接说他是个傻子,算是留了点面子,“那他就不是一把手了。我这不是说你缺乏洞察力,而是说你们的局长太擅于调和各种矛盾了。你想想,他光干正科级都干多少年了,早就成精了都。”
“我觉得你可能误会姜局长了,”他莫名其妙地为姜月照辩护起来,就因为对其有好感,“他好像不太热心局里的这些烂事,整天一副超然世外的样子,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整个一甩手掌柜啊,大事小事都不往心里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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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承认姜局长确实是那种性格,”她还是想再帮他进步进步,拓展一下思路,毕竟她还是很在意他的成长的,于是便道,“而且他也确实不会主动干预一些事情。但是桂卿你要明白,他的放任自流和他的不管不问其实也是一种态度,也是一种影响,别人利用的也正是他的这种态度和影响。”
“那照你这么说,”他有点抬杠的意思,“不管一把手是积极作为还是消极躲避,都能深刻影响一个单位的利益纷争?”
“这就叫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她很大度地说道,并不在意他的反驳之意,似乎她早就适应他的坏 惯了,“只要你处在那个位置上你就会深刻地影响到别人的切身利益,无论是好的影响还是坏的影响,你想躲都躲不了,就算是你辞职不干了,这个辞职的举动都有可能深刻地影响到某些人的重大利益。”
“噢,这就是无官一身轻的来历吧?”他调侃道。
“所以说,处在当官的位置上而又不会做官,”她说出了她以为的真相,“其实是一件既折损自己的阳寿又增加社会戾气的很不好的事情。哪怕是再好的清官也会在无形当中损害某些人的切身利益的,也会遭人忌恨的,所以也就很难有一个好的结果了。当然,那些贪官赃官就更不用说了,他们当中真正能得善终的又有几个呢?他们冒着被判刑枪毙的危险贪污受贿得来的钱,最后也不过是被用来变相地扶贫罢了。”
“哦,这个说法倒挺新鲜的。”他确实孤陋寡闻。
“你想啊,”她继续指点迷津道,“大贪污犯弄来的钱如果他不花出去,那就是一堆废纸,对不对?如果他花出去的话,那么他花在谁身上就等于是支援谁,对不对?生活中有时候往往会出现这样奇葩的生态链,贪官拿钱去包养情人,情人再拿钱养小白脸,小白脸再拿钱去找小姐,是不是?”
他不怀好意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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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觉得可笑吗?”她直指人心道,“但实际上还真有这种情况发生,而且为数不少。当然,我只是举个例子来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贪官的钱最终会花出去的,到头来也不过是给别人做嫁衣罢了。他们这些人看起来很富有很风光,其实他们的内心很贫乏,精神很空虚。某种程度上讲他们自身其实也很可悲可怜。又当然,对老百姓来讲也是很可恨的,百姓最很贪官了。”
“你说得很对,”面对她,他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不过这个话题有点太沉重了,我觉得还是等过一段时间我在单位干上个一年半载的再来探讨它似乎更合适一些,现在来讲我还没有资本和你平等深入地讨论这些问题。”
“好啊,我随时可以接受你的召唤和邀请,”她热切地回应道,“只要你有兴趣听我瞎叨叨,本人绝对乐善好施毁人不倦。不过呢,有一点你要注意,千万不要太迷信本姑娘啊。我说的话也不一定全对,这都是我个人的一点非常肤浅的看法,仅供你参考。俗话说兼听则明偏信则暗嘛,希望不会误导和扭曲你的三观。”
“白郡,你多虑了,”他觉得自己有义务表白一下,“我的三观目前还没完全成型,还有很强的可塑性,你有足够多的机会对我施加影响。虽然我已经不再是一张真正意义上的白纸了,但是你依然可以在上面书写最新最美的画图。在我漫长的人生记忆里能够烙上你的独特标记我感到非常荣幸。”
她听完这话,一口米饭差点喷出来,她非常开心地笑了起来,那笑容好像抹了最新鲜最醇厚的蜂蜜一样甜美。
“桂卿,我觉得你一定能和晓樱聊一块去的,”余笑未了,她又斗胆半开玩笑道,“因为你们两人都属于那种表面看起来文文静静沉默寡言,但实际上遇到合适的场合又特别会说的人,而且平日里能够有机会欣赏你们说话的人并不多。”
他暗暗自我嘲笑了一下,他想她大约是想说“闷骚”这个词,只不过是碍于面子还没好意思使用它而已,有些话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说的人心里明白,听的人头脑清楚就行了。
“你干脆说我和她像兄妹得了,”他凑趣道,“这样多直接啊。当然了,这首先得人家晓樱愿意认鄙人当大哥才行,不然的话那可就是我心里没数自作多情了。”
“她是我的死党兼闺蜜,”她出卖了晓樱,“我当然最了解她了。这事你放一百个心吧,做她兄长你绝对够格。”
“够格?”他道,“我差点听成了‘狗哥’。”
“你要是‘狗哥’,那她岂不是成了‘猫妹’了吗?”她开怀大笑道,一时间都忘了捂嘴遮羞,“我看你是东西耳朵南北听,横竖都是听不清啊。”
“听不清不要紧,好歹我不耳鸣,比你要幸福点。”
“桂卿,你也太坏了吧?”她满脸的不高兴,“我刚刚把耳鸣的事忘掉了,你又提起来,你存心是要和我作对是不是?”

楼主:苏晓堤

字数:1573048

帖子分类:舞文弄墨

发表时间:2019-03-12 16:49:29

更新时间:2019-06-03 11:2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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