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水读 >  天涯 >  舞文弄墨 >  《白樱记》(原创长篇最新整理,共3部,约180万字,人物约300个)

《白樱记》(原创长篇最新整理,共3部,约180万字,人物约300个)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你把我们一对‘俊男靓女’硬说成‘狗哥猫妹’,我戳戳你的弱点怎么了?”他针锋相对道,“再说了,你的耳鸣一直就存在,和我说不说又没有直接关系,你不应该赖我头上啊。”
“哼,还狡辩!”她说这话时显得有些生气了,那当然是假的,傻子都明白,“你不提这事我就想不起来,我想不起来就相当于没发生,没发生的时候对我来说就是平静的。现在呢,是你打破了我原本的平静,你怎么就不是罪魁祸首呢?”
“好吧,我承认,”他就喜欢承认和坦白,“我不光有罪,而且还罪不容赦,要杀要剐任凭你发落,我要是眨一下眼睛都不是你心目中的英雄好汉。”
“暂且记下你的过,”她宽容了他,和闹着玩似的,“等我哪天想好了再惩罚你。”
“全世界有好几十亿人,”他逞能道,“能得到你亲自惩罚的人该有几个啊?仔细想想我真是太幸福了,今天果真是不虚此行啊,这个培训班看来没白上。”
“我看就贫死你算了,”她满足了他的欲望,“上学那会我怎么愣是没看出来你这么油嘴滑舌呢?”
“你这么博学多才聪明伶俐,怎么就没听说过那句话呢?”他调戏她道,“叫‘跟着好人学做人,跟着巫婆跳假神’,我也是见了你才表现得这样的,要是换成别人的话,打死我我都懒得说这么多,本公子可没那个雅兴陪无聊无趣的人多说话。”
“闹了半天你在这里给我绕圈子转弯子,到头来还是怪我是吧?”她总算明白过来了,于是教训他道,“行,你厉害,回头看我怎么给你算账,我要老账新账一起算,把你给算破产,让你变成彻底的无产阶级。”
“对于我这样一个一无所有的人来说,你还能从我身上剥削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呢?”他玩世不恭地说道,“所以我劝你还是省点心吧,你从我身上占不到什么便宜的。”
“好,那咱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她咬了咬嘴唇,不胜娇羞地说道,好像是他女朋友一样。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以前只有山沟里边交通特别不方便的地方,新媳妇出嫁的时候才骑驴呢,怎么,你想骑驴吗?”他刺激她道。
“桂卿,说认真的,”她气得把杏眼一闭小嘴一抿,用精巧的鼻子深深吸了一口气,过了好大一会才半喜半怒地说道,“我认为你需要一个人好好地调教调教你,要让你真正知道厉害了你才会老实点。现在的你就像是一头倔强顽皮的小毛驴,虽然浑身都是蛮劲,同时也很招惹喜欢,但是还没经过深度的打磨和训练,所以还不是一头上好的毛驴,没有太大的价值。”
“如果我这头小毛驴能背着你走一圈或者走一路,”他说得越来越不堪了,“我不介意任何艰苦的打磨和训练。咱不是经常在电视里听到这句话吗?‘我来世当牛做马也要报答你的大恩大德’,对不对?我很乐意当牛做马地伺候你啊。”
“不管你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她眼睛有些红红地说道,确实很认真的样子,这令他很感动,“你的好意我都领了,谢谢你,桂卿。不过我觉得我还真没那个资格来让你当牛做马伺候,而且你也不需要当牛做马。承蒙你看得起我,你只要把我永远当你最好的朋友就行了,别的我可不敢奢求。”
“什么都别说了,喝起吧!”他道。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第93章

为期两天的全县宣传骨干培训会结束后,桂卿马上就投入到繁杂纷乱的单位调整所需要的诸如揭牌仪式方案、主持词、各色领导讲话、新水务局宣传册等程序性的文字材料写作当中去了,除了他自己之外,没人任何人关心这些在其他人眼里狗屁不是但实际上却必不可少的东西。别人都在上串下蹦地忙着拉山头、抢位子、争利益或因为不满而闹情绪,只有他却在那里按部就班地干好日常工作,同时还替刘宝库等人收拾他们已经完全无暇顾及的零碎活,以免让外人笑话水利局办公室忙得乱了章法。
真是谁要面子谁受罪啊,有时候事多忙得实在顾不过来时,他甚至想干完几个必要的活之后请几天假歇歇,可是日常养成的敬业精神和素来就有的作风 惯又驱使着他咬牙坚持下去。后来他又想:“算了吧,别在关键时刻掉链子了,就当看戏玩吧,反正回家歇着也没正经事干,那样还无聊。”
除了他之外水利局还有一个忙得不可开交的大闲人,那就是渠玉晶。她平常上班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特别是下午基本上不来,但是那段日子她却坚持得很好,几乎天天上午都来上班。当然了,她上班最大的乐趣就是打听人事变动情况。她真是太无聊了,所以不肯放过这么一个千载难逢的看热闹的好机会。办公室里每进来一个办事的人,她都要天上地下地去和人家拉扯半天,无论能不能从对方口中套取有价值的信息,她总是会把她知道的情况信息和盘托出,不存半点私货,地地道道的活雷锋一个。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如此一来,对于那些心眼子多的人来讲,局主要领导身边显然是多了一个免费的信息发布点,所以有些人找点借口就来和她套近乎,以期获得点所谓的有价值的内幕。所有抱着这个目的来的人都不会失望,没有谁不是满载而归的,但是至于他们从她嘴里获得的消息准确不准确,那就只有老天知道了。那几天桂卿因为从她嘴里听到的事情太多了,所有会经常偷偷地乐,因为这个女人真是太能胡扯了,说她满嘴跑火车一点都不冤枉她。而且最搞笑的是,不管什么荒唐事最后她都能给人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谁要是对她说的话产生哪怕是一小丁点怀疑,她都会脸红脖子粗地和那个人争论一番。如果碰巧这个时候再进来另一个人的话,她一定会让张三来帮助她证明这件事,同时让李四来帮她证明那件事,或者让张三和李四互相质证,搞得所有想从她嘴里套话的人都不得不明确表示,她说的话都是真的,而且千真万确。
从渠玉晶等人的口中桂卿也或多或少地知道了一些单位内部人员之间互相倾轧争斗的故事。但是所有的这一切对他来说还敌不上一本他最讨厌的地摊烂杂志有趣,因为整个单位里既没有他特别喜欢的人,也没有他格外讨厌的人。就像看着一群蜜蜂或者蚂蚁进行无谓的厮杀一样,他既不觉得有趣,也不觉得无聊,听得多了看得多了,他反而连关注的兴致都没有了。那种感觉又像极了观看《XW联播》时候的感受,尽管前十分钟一些人很忙,中间十分钟一些人很幸福,后十分钟一些地方很乱,但是归根到底除了发生重大事件之外没有谁会记住当天的节目中播出了什么,那本来就不是一个多惹人喜欢的节目。
终于,在青云电视台的《青云新闻》栏目连续两天播放了水务局揭牌仪式的新闻之后,这次单位调整工作才最终尘埃落定,各路人马才最后偃旗息鼓地接受既定的战局。对于桂卿来说这只不过是意味着他能稍稍松口气而已,因为局长还是那个局长,副局长还是那几个副局长,办公室还是原先的办公室,只不过是动了一批科室和局属单位的负责人而已。仔细分析一下,其实谁的旧乌纱帽也没摘掉,充其量是某些人换了个位置而已。当然这里面也新增加了不少所谓的中层副职,也不过是菜市场里又多了几根萝卜几根葱,鸡窝鹅窝里又多了几个鸡蛋几个鹅蛋罢了,无关大局。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他还没捞着闲两天功夫呢,结果一年一度的全县农田水利工作会议又要召开了,他只好又像头骡子似的一头扎进会议筹备当中去。一切还是老规矩,刘宝库只负责安排吃饭的事情,剩下的所有烂活全是桂卿一个人的。忙是忙了点,不过好在他的适应性还是很强的,他在给政府办公室的人搞好配合的前提下,所有的工作都在有条不紊地向前进行着。看得出来,姜局长对具体的细节从来都不过问,只要不出什么大问题,他也乐得逍遥自在置身事外。而与此同时,刘宝库又对一切无利可图的事情毫不关心。所以,桂卿的工作说起来倒也不难搞,在他的职责范围内他有足够的自主权,对这一点他很满意。特别是文字材料上的事情,没有任何人来审查、更改他的劳动成果,他拿出的结果就是最终的结果,到姜局长那里从来都是绿灯。尽管如此,他还是竭尽全力地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越是没人给他把关,他越要仔细认真,这样才能确保不出任何差错。这是一种煎熬,也是一种锻炼,使他很快养成了一种雷厉风行而又细致认真的办事风格,独立办文和办会确实在很大程度上成就了他的声誉,因为很快政府大楼里的人就知道水利局有这么一位勤快能干的小伙子了。
县招待所二楼大会议里,全县农田水利工作会议正在召开。 台上容光焕发老当益壮的姜局长正声若洪钟般地念着桂卿起草的讲话稿。在会场最后一排坐着的桂卿此时正一脸轻松地欣赏着自己劳动成果被领导所展现的场景。突然,他上衣口袋里的蓝色诺基亚不依不饶地震动了起来,他掏出手机一看,居然是徐荣的号码,这时他才想起来,他和徐荣自上次见面之后已经过去好多天了。于是他便弯腰轻步出了会议室,来到外面的走廊上接听电话。
电话里,徐荣柔声细语而又沉稳大方地问他在干嘛呢,待他告诉了她自己正在开会之后,她又笑道:“我怪不得我刚才往你办公室打电话没人接呢,原来你在开会啊。”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他又问她有什么事情吗,她才又笑了笑说:“今天下午下班后,如果你有空的话,我们再见一下吧?五点半,就在玉龙河北段那个小公园里吧,怎么样?”
这个时候已经由不得他再多想了,一个女孩子主动打电话约自己,就算是铁石心肠的人也不能拒绝啊,所以他没有过多犹豫就答应了她的邀请。
散会之后接着就是集体就餐,桂卿属于会议工作人员,本来应该是和政府办的几个人一桌吃饭的,可是他见那桌人有点多,而旁边驾驶员的桌子周围却很空,所以他就没按就餐表的编排来,而是坐到了驾驶员的位置上。结果来开会的乡镇领导在串桌敬酒的时候,敬完了工作人员那桌之后,直接从驾驶员这两桌绕过去了,仿佛压根就没看见这些驾驶员一样。
“这些×人真够势利眼的啊!”只听一个年纪大点的驾驶员骂骂咧咧道,“宁可从我们身边绕过去也不来敬杯酒,忒不入路了。你看刚才县领导来的时候,连咱们驾驶员这两桌都一块敬了,人家也没摆什么架子。结果这些熊屁大的官比县领导还摇骚,直接把咱当成空气忽略过去了,真是太气人了,到底一级是一级的水平,这个你不承认不行。”
“行了,俺哥唻,你消消气吧,”这时另一个驾驶员不无讽刺地,“要是搁以前,咱就是抬轿的轿腿子,要不是现在是新社会,你连桌子边都偎不上。现在能给你安排个桌子,让你吃香的喝辣的就已经烧高香了,你就别在这里牢骚满腹了。”
显然,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非常铁,铁到能够随便开玩笑而不会恼怒的程度。桂卿觉得和驾驶员一桌吃饭是非常明智的举动,因为他们说的话虽然有时候表面上听起来比较粗鲁直白,没有什么涵养,但是其实说得都很到位、实在。而政府办那几个人和驾驶员相比就有点装×的味道了,有些话他们绝对不敢说,甚至连想都没想过,因为他们的脑袋已经被潜规则、明纪律给约束得定了型了。如果把驾驶员们比作多少还保留着几分野性的临时狗的话,那么政府办的这些人则已经彻底地沦为温驯绵软的家犬了,或者是公犬,公家的工作犬。一想到这里,他不禁哑然失笑,其实他自己何尝不是公犬呢?只不过入行还不久,温驯绵软的 性还没完全养成而已。看着桌子上那一盘被吃得所剩无几的凉拌狗肉,他内心涌起了“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的意境,一群人模狗样的家伙在这里大快朵颐地吃狗肉,这真是一副绝妙的图画啊。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因为下班后还要去见会徐荣,所以他不由得多吃了几口公家的饭,反正不吃也是浪费了。好在驾驶员们大多数都不喝酒,他能扯开肚皮使劲吃,而不要理会那些酒场规矩。他在风卷残云狂吃猛喝之际,还免费听驾驶员们聊起了徐繁局长的英雄往事。原来这位大名鼎鼎的徐局长当年也是驾驶员出身,只不过这人太会溜须拍马阿谀奉承了,所以没用几年功夫就从一名闷头大发财的轿腿子,一跃而成为政府办的后勤主任,再后来更是走了狗屎运一路官运亨通,一直到坐上县民政局局长的宝座。徐局长是青云县所有驾驶员中的骄傲和极品,自然也是他们乐此不疲谈论的话题。大家把所有的羡慕、嫉妒和仇恨都一股脑地集中宣泄到这位人中龙凤般的局长大人身上,他们在严格遵守着胡扯底线的同时,却又肆无忌惮地吹捧、讽刺和演绎着这位传奇人物的点滴轶事。
桂卿边吃边想,如果这顿饭一直吃下去的话,他也许能够听到关于徐荣的事情。不过驾驶员有驾驶员的规矩,领导那边还没结束的时候,他们早就纷纷跑到外边发动车子去了,那才是他们的正经活,他们的饭碗所在。大嘴们都已经散去,他感觉再留下了也没什么意思,便紧随其后回单位了。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第94章

整个下午桂卿都是在隐约的期待和莫名的烦躁当中度过的。如果从各方面条件来衡量的话,似乎他和徐荣在一起也没什么太大的障碍,她虽然说不上有多么漂亮,但是至少还是能拿出门去的。至于她叔叔和她哥哥的地位问题,目前来说还很难判断其真实情况到底怎样,也许那只是她用来找一个好对象的噱头或幌子也很难说,就像钓鱼用的饵料一样。就算是她的这两个有本事的家人能给予她极大的帮助,那恐怕也不是他喜欢接受的东西。靠着对未来老婆当官的家人的美好幻想来确定自己的人生伴侣,这事想起来就让他觉得特别恶俗、低级和不堪入心。如果是为了和组织部副部长的侄女、民政局局长的妹妹拉关系而去和她结婚,那对他来说百分之百是一种羞辱。他不仅自己不能接受,也不允许别人因此而产生任何误会。从内心来讲他宁可放弃这个徐荣,也绝不可能授人以柄,让别人说三道四指手画脚,说他痴心妄想或者醉翁之意不在酒,瓜田李下的蠢事一定要避免。思来想去,他最后还是倾向于不去冒险了,以免最后被人嘲笑,说他竹篮打水一场空,想好事没想到点上上去。尽管真实的情况是他丝毫都没有巴结她那两个有本事家人的意思,但是要命的是,他能保证自己的心灵是纯净无比没有任何杂念的,却不能保证别人脑袋不往歪处想,嘴不往坏处说。
“对不起了,徐荣,如果我不知道你和徐伟副部长、徐繁局长的关系的话,也许我会你继续接触下去,最后说不定我们真能成为夫妻。可是,既然谷建军一开始就透露出了这一点,那么我真的就不能无视这个现实情况了。对于那些为了金钱和地位而出卖爱情和灵魂的女人,我多少还能理解和接受,但是对那些依靠老婆的关系往上爬的男人我是半点都不能容忍的。趋炎附势攀高枝的事,打死我我都不会去干,更何况他们两家和你的真实关系到底怎样还都得两说呢。”他暗暗告诉自己以上这些话,就像她就在跟前一样,并基本上下定了不同意的决心,除非他在她身上看到特别吸引他的地方,而他对此并不抱多大希望。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比约定的时间早五分钟,他赶到了玉龙河北段的那个蜿蜒曲折优雅别致的小公园,可是他发现徐荣早已在那里等着他了。对于她的早到,他心里充斥着一种既高兴又内疚的感觉。高兴的是她既然能早来,就说明她还是很在乎这次约会的。内疚的是虽然他已经打算提出两人不合适了,可是却还要亲自去把这可能令她伤心的话说出来,他还是有些于心不忍。本来他觉得他应该有把握几句话就把原委说清楚,可是真到两人见面的时候,他还是话到嘴边却硬是说不出口了。他有些后悔,当时真不该答应她来见第二次面的,如果通过谷建军转达的话也许效果会更好一些。可是现在说这话已经晚了,他既然在第一次见面后没有明确地回绝对方,又怎么能中间突然变卦说不愿意了呢?他开始怨恨自己的优柔寡断和犹豫不决了,她那可以预见的热心等待,更是加重了他的自责心情。
她正蹲在公园里一个人工小湖边的一块大青石上,用一段柳树枝抽打着波光粼粼的湖水。那段树枝一看就是别人从树上折下来扔掉的,因为它已经完全枯黄了。人工湖非常浑浊,里面全是浓稠的灰绿色死水,激不起游人的一点兴致。她正在那里玩得兴致勃勃自得其乐,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一小截后腰已经从上衣下边暴露了出来,当然她也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
他和她打了声招呼,她才转过头来高兴地看了一眼他,然后连忙站起身来,走到另一块干净的大青石旁。
他们各怀心思地说了一会子话,他就开始琢磨怎么把自己的真实意思告诉她了。此时他的心里很矛盾,前几天当他想和她交往的时候,脑子里考虑最多的是她的缺点,现在当他想和她分手的时候,脑子里考虑最多的却又是她的优点。
她虽然已经看出来他捉摸不定的心思了,但是只要他最终的话还没说出口,她是不能随便猜测的,她也不愿意去猜测,因为她心里想的东西远比她猜测的东西要更实际、更急迫。她想,既然他同意继续和她接触,那么她就有理由相信对方是喜欢她的,男追女不容易,女追男还是很轻松的。她突然想起来一句话,男人是视觉动物,女人是听觉动物,只要她过了外貌关,其他的问题就不是太重要了。再说了,她之所以同意继续交往,也并不是就意味着她已经对他一见倾心了,她也是留了一点心眼子在里面的,那就是要通过继续交往来彻底摸清对方的底牌。她想,她既不能轻易错过一个好男人,也不能轻易地被一个差男人蒙蔽,她的幸福要靠她自己来把握。主心骨这个东西她还是有不少的。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总体而言,在这场感情的试探、角逐和交锋当中,他的表现还是相当幼稚和单纯的,甚至有些意气用事,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受白郡关于徐荣的那番话的影响太深了。而徐荣的表现则可以说完全符合正常的人际交往规则,她既不任性盲目地随意拒绝,也不固执偏激地全盘接受,她是个经受过爱情锤炼的人,因而会比他更强一些,更胜一筹。
“你今天晚上还是回你叔叔家去吗?”他问。
“对啊,我平时就住在那里,我叔叔家里事太多,我算是给他家帮个忙吧。”她笑了一下,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在夕阳的照耀下很是诱人。看得出来她的笑很勉强,因为她其实并不怎么想回答这个问题。
他不知道的是,她家里还有两个弟弟,她不喜欢和他们住在一起,另外在起居上也确实有点不方便,农村的情况嘛也就是那样吧,她以为他应该能理解。而事实上他对于她这种在北沟乡上班而跑到县城叔叔家里住的情况还真是有点不能理解,他觉得这样不好,尽管不好在哪里他说不上来。
“今晚你还是照常回老家去?”她问。
“是,我还能上哪去呢?”他无奈地笑道,“虽然单位里也有宿舍,不过当时我没要,我老觉得单位离家也不是太远,每天回家也没什么问题。你一个女孩子都能每天来回跑,我一个男的就更没问题了。”
他话未说完就感觉自己的脸有点发烫,他觉得他撒谎了。真实的情况不是单位有宿舍他没要,而是他从一开始根本就没想到要宿舍的事。如果在她跟前完全照实说,这无疑显得他非常弱智愚钝,特别是和李宪统的世故老练相比。更让他自己都难以接受的是,在知道宪统要了宿舍之后,他却又碍于面子不愿意也像宪统那样去问单位要宿舍,理由居然是“既然自己开始的时候没要,那后来仅仅是因为看到别人要了就跑去要,也太显得庸俗不堪了”。他恨自己,死要面子活受罪,明明有需求却不愿意去要求。
“正是因为我天天来回跑,风吹日晒的,所以我才想啊,如果能在城里安家的话,那该有多幸福。”说着,她非常陶醉地笑了,然后轻轻闭了一小会眼睛,以享受那短暂的美好幻想。
“就算是在城里安家了,可是你上班的地方还是在北沟乡啊,不是一样得来回跑吗?”他有些讨厌地问道,“除非能天天开车上下班。”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那可不一样!”她淘气而又倔强地回道,“在县城安家之后,就算工作单位离县城再远,来回上班再辛苦,可至少家是在城里的,那种感觉让人心里很踏实,你知道吗?”
“我就喜欢住农村,我没觉得城里有什么好的。”他这话说得更二了,水平更低了。
“那是因为你没真正在城里住过,一旦你在城里生活过一段时间之后,你就不这样想了。”她试图挽救他。
“大学四年不算在城里住吗?”他问得特别讨厌和噎人。
“那个当然不算了,一群穷学生住在集体宿舍了,那只能算是活着,根本不能叫生活。一家人有老有小的,总不能也住集体宿舍吧?”她还在苦口婆心地挽救他,“再说了,人年轻的时候,行,能吃苦耐劳,住哪里都一样,可是如果有了孩子呢?难道你忍心让孩子也生活在农村,过农村的那种苦日子吗?”
“你说得很对,”他这个天生的杠精又谝能道,“一家人正常过日子,衣食住行等各方面是不能和上学的时候相提并论,特别是牵扯到小孩上学的问题,也确实是那么回事。不过呢,我这样讲只是想说明一下,我真是不太在意什么农村城市的,在哪里住我确实是无所谓的。你刚才提到孩子的问题,我觉得虽然很有道理,可是你想想咱小的时候,难道不是在农村长大的吗?后来还不是一样上学和工作吗?好像什么事也没耽误啊。再说了,农村的孩子多了,难道他们都不过日子了吗?就算城里再好,那也不是谁想来就能来的啊。”
他本来是想现在就把自己还没房子的事情说出来的,但是一想到马上就要和她分手了,就觉得没必要再提这事了,省得白白让人家笑话。既然不打算交往下去,那他就有底气按照自己的真实想法和她辩论一番。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我不这样想,”她旗帜鲜明地说道,“我觉得我无论如何都得在城里生活,哪怕在乡镇上班每天来回跑也行。再说了,工作的事情以后还是有机会解决的,但是房子的事情不能敷衍、应付。当然了,现在暂时没房子也不要紧,大家可以一起想办法,我觉得出路还是会有的。我们单位好多人也是,刚开始在城里也没房子,但是结婚的时候就都想办法解决了,现在不一样都过的很好嘛。”
她觉得在房子这种重大的问题上,态度一定得鲜明,决不能含含糊糊、立场不硬,让他误会她。
“我也不是说就多么排斥住在城里,只是从我的情况来讲,不可能一步到位解决这个问题的,甚至这个事情我连考虑都没考虑过。我觉得我们村里那些人,家家户户都在农村生活得好好的,既然人家能住,那我为什么就不能住呢?我又不比他们高贵多少,甚至我还不如他们呢。我想,只要人的心情好,过得舒坦,住在哪里不一样吗?再说了,北樱村山清水秀的,空气也好,反正我是很喜欢那里的。”他说这话的时候,就有点赌气的成分了,他甚至想大声说“我就想找一个愿意跟我在北樱村生活的人”,可是顾忌到她的感受,他还是把后边那句话给咽下去了。
此时的她已经感觉到他表现得有点偏激了,甚至都有点不可理喻了,和个神经病一样。其实她的内心还是有好多话想给他说的,比如他们两个以后可以先借住在他叔叔的旧房子里,以后再想办法买下来,或者两家凑钱交上首付贷款买新房。至于她本人工作上的事情,她相信她叔叔以后肯定会给她想办法的,这个应该不是问题。而另一个特别值得期待的事情就是,他的学历是原始本科,工作单位还不错,只要她叔叔稍微用点力,就能光明正大地提拔他。可想而知他的前途应该是辉煌的,未来应该是光明的,等到那个时候房子的问题也许根本就不是个问题。可是,她分明又感觉到,她已经没有机会告诉他她心里埋藏的这些小小的想法了。首先,她所有的这些期待都是建立在她叔叔或者哥哥大力支持她的基础上的,而对于这一点她又完全没有把握,这仅仅都是一种单向的美好的虚妄或自以为是的期待罢了,离真正的实现还差了十万八千里呢。其次,她也看出来了,他不是那种愿意随便接受别人帮助的人,特别是借助女朋友家的权势往上爬,在这一点上她恐怕很难说服他了。
“北樱村是个好地方,”她沉默良久,隔着玉龙河凝望着西边正在坠落的夕阳,缓慢而又坚定地说道,“以前我也去过那里,那边有山有水的,环境确实挺好。不过我还是不能接受在农村住一辈子的情况,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如果农村真比城里强的话,那为什么大家都还拼了命地往城里奔呢?社会主流就是这个样子,我们怎么可能标新立异逆潮流而动呢?”
他冷笑了一声,几乎都不想回答她的问题。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他想,这还不是秃子头顶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吗?说一千道一万,关键还是没钱啊,就是他们全家不吃不喝砸锅卖铁,在县城也买不起一套房子啊。笼子都编不好,又怎么能逮鸟呢?他估计,可能是谷建军在她面前言过其实了,把他夸得有点过分了,或者是那家伙根本就没考虑到房子之类的现实问题。总之,他以为她应该能想得到,他之所以说喜欢在农村住的真实原因是他在城里买不起房子,可实际情况却是她好像还没搞懂这一点。
他最终横了横心,觉得既然解决房子问题连一丝一毫的可能性都没有,而她要求在城里住的想法又那么的不可抑制和改变,那么分手就在所难免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西方的太阳越来越红了,也越来越大了。他和她最终也没能在最关键的问题上达成一致,从而不得不遗憾地分手了,尽管他们散伙的时候都还是那么的文质彬彬,那么的从容不迫。他们各自走向了不同的方向,一个往东边北樱村去了,一个往西边城中心去了。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第95章

中秋节就要临近了,要不要给领导送礼是个大问题。按理说这根本就不是一个问题,从南京到北京,十个人中九个人都会说要送,因为送是正常的,也是必须的,不送才是反常的。但是从内心来讲,桂卿是不愿意跑领导家送礼的,他拉不下那个脸,总觉得那是一件极其难为情的事,这比让他去偷人家的东西还难。所以,这个本该不是问题的问题在他那里就成了个很大的问题。另外一个原因就是,他完全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和知识,因为从小到大他从来就没给人家送过礼,他一点都不了解这里边的潜规则。还有,如果要送的话,什么时候送、送什么和怎么送,对此他心里也是一点谱都没有。
事到临头了他才深刻地体会到,尽管以前的日子过得很艰苦很窘迫,但是那时候他远没有现在这么多烦心事。以前过节就是过节,他完全不用想着该给谁送礼这样的烂事,而现在不同了,如果人家都送而唯独他不送,那他岂不是太缺心眼子、太傻帽、太没眼色了?他还不想做一个另类、拧筋熊、肉头。让他更加焦躁不安的是,父母前一阵子曾看着他的脸色胆胆怯怯虚虚弱弱地提醒过几次,问他要不要去领导家里去一下,说这都是做人该尽的礼节,尊重领导和尊重父母差不多。他知道父母也是抱着十分淳朴和厚道的心说这话的,至于到底送不送他们也不敢多说什么,毕竟对于农村老实巴交的农民来说,他们能够凭借自己的人生经历为子女提供有价值的参考意见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他不想太伤父母的心,因为他已经长大了,也参加工作了,这些大主意归根结底还得他来拿。
他彷徨和痛苦了很久,最后终于咬咬牙下定决心到姜局长家里走一趟,哪怕他家是万丈深渊,是刀山火海。同时他还想好了具体怎么送的问题,那就是在节前三五天的晚上,去送一些烟酒之类的东西。礼太轻了不行,那样显得自己太抠门了,太重了也不行,因为第一次送他还摸不准姜局长的路子,贸然送太重的礼怕没有回旋的余地。他考虑来考虑去,觉得就照一个月的工资钱花比较合适,这样既不前沉也不后沉,如果姜局长收下了,对双方来讲都没有太大的心理压力。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东西非常好买,他早就算计好了,到时候就在金碧大厦一楼的超市采购就行,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不知道姜局长家在哪里。问姜局长的司机是个最省事的办法,但是那样的话会暴露他的意图,而且他也拿不准司机的嘴是不是严实。如果问单位里其他的人的话,显然是更不靠谱,那样不仅让人家知道了他的目的,而且还显得他和局长关系不好,因为如果关系到位的话还用得着去向他们打听这个事吗?渠玉晶这个人肯定知道姜局长的家在哪,而且也一定愿意非常详尽地告诉他,但是有一点可以预料得到,那就是也许他还没把东西送出去呢,估计全单位的人都会知道他给姜局长送礼的事了。最后,只有一个笨办法了,那就是跟踪姜局长。
“路见不平一声吼哇,该出手时就出手哇,风风火火闯九州哇……”为了给跟踪行动壮胆,他不时哼着刘欢演唱的《好汉歌》。按理说跟踪这活很不好干,因为大部分单位的领导都是专车接送,他骑的又是自行车,两个轱辘肯定追不上四个轱辘。但是姜局长这个人很有意思,平时上下班都不坐公车,而是自己骑车来去,这就让他的跟踪工作变得非常容易实现了。在一天下班之后,半个小时都没用,他就摸清楚了姜局长的住处,田庄小区的一栋老旧楼房中的一家。巧得很,白郡家就住在那个小区,只是她家和姜局长家不在一个片区。
送礼行动正式开始的那天下午,他下班后先是在办公室磨蹭了好一阵子,然后才去金碧大厦的超市把东西买齐,他估摸着快到《XW联播》开始的时间了,然后才像个蹩脚的小偷一样直奔事先踩好的点。“但愿不要遇见白郡,要是碰见她就太尴尬了;但愿姜局长进家后不要出去,那样的话又要白跑一趟了。”他一边心中默默祈祷着,一边悄悄拐进了田庄小区的大门。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到了,到了,终于到了,幸好没有碰见一个熟人。他锁好车子,拎好两个装满礼物的超市袋子,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千万不要紧张,就开始往那个黑漆漆的楼洞里走去,就像革命烈士要奔赴刑场去慷慨就义一样。
还好,姜局长家里有人,因为从门外就能听见局长家电视机发出的声音,那两个似乎百年不变的主持人正在雷打不动地播报节目。姜局长住的那栋楼显然是这个煤矿小区最早的几栋楼之一,它的水泥楼道已经显现出来衰败的气象,墙壁上贴满了各式各样的小广告,各种电线凌乱不堪,连蜘蛛网都不如,家家户户的防盗门都锈迹斑斑,把手位置都覆满了油迹。姜局长家简陋的防盗门两旁的对联已经破损陈旧得不成样子了,估计得等春节的时候才会被新对联取代,门框上边清明节时插的柳枝已经干枯得一碰即碎,内门上边暗红色的门铃也成了摆设,因为桂卿按了几下,它没有丝毫反应。他按照心目中所能揣测得到的最理想的力度不轻不重的敲了几下门,随着门里一声熟悉的声音,姜局长亲自来开门了。
见门口站的是桂卿,姜局长连忙热情地把他往屋里让,并大声告诉里屋的人:“单位的小张上咱家来了,你去倒杯水去。”
桂卿从姜局长的语气里一下子就猜到了,那人定是姜局长的老婆。而且他还知道,姜局长之所以称呼他为“小张”,而不是惯常使用的“桂卿”,完全是为了照顾其老婆的情绪。姜局长本人在单位里可以和他称兄道弟,但是绝不能在老婆大人面前没大没小的,必须得表现出局长的样子才行。
桂卿有理由觉得这是做男人的一种悲哀。
虽然屋里的陈设一望而知非常简朴,但是桂卿毕竟是第一次踏进局长的家门,因而心里还是很忐忑的。除了白正源家之外,这是他进过的级别最高的领导的家了。局长夫人并不如想象中的那样和蔼可亲平易近人,看来二十多年的婚姻生活并没有使他们两口子真正融合到一起,局长和他夫人的做派完全不是一路的,可谓泾渭分明界限清晰。她只是点头稍微回应了一下桂卿的问候,随后便泡了一壶茶,就到其他房间去了。这种无言的回避也许是一个领导夫人最合乎规矩的做法,而并非一定代表了冷漠和无视,桂卿只好努力往好处想着。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作为烟友,桂卿和姜局长互相让了烟之后,便各自吸了起来,同时他还趁吸烟的空又梳理了一下思路,默默演练了一番他要表达的主要意思。其实,这种意思非常简单,就是一种礼节性的问候,没有任何其他特殊要求和意义,就像过年要拜年一样。寒暄了几句之后,他就简单说明了来意,而姜局长也恰如其分地表达了谢意,同时又发自内心地夸了他几句。一切都是那样的随和、融洽,他初始的那点紧张感早就荡然无存了。如果抛开局长这顶官帽,姜月照这个人其实和普普通通的农村老头并没有太大的区别。真是人如其名,姜局长的性格脾气就和他的名字一样,有一种“他强由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由他横,明月照大江”的浩然之气、恬淡之风、无为之意,这让桂卿倍感珍惜并觉得十分亲切。
大约十几分钟之后,桂卿感觉时间差不多了,便要起身告辞,茶几上的那杯茶他并没有喝,他怕人家嫌弃他脏。他这次没有脱鞋,因为局长大人的家里既没铺瓷砖,也没铺木地板,还是普通的水泥地,并且有些地方还起了皮。姜局长客气了一通,表示要留他吃饭,他当然不能把领导的客套话当真,便坚持不再打扰领导了。送他出门的时候,姜局长把他带来的东西顺手也拎着了。
桂卿一看这情形,连忙去制止局长的举动,并一再强调“又没拿多少东西,请局长千万不要客气”之类的话。此时姜局长仿佛喝醉了一般,铁了心了要让桂卿把东西拿走,并非常认真地说道:“桂卿,你的心意我领了。你来,我很高兴,你不来,我也高兴。总之一句话,咱处的是感情,不是东西。”
桂卿原本想把东西先接过来,然后再趁机扔进门里之后赶紧跑走,不给对方留机会,结果姜局长早就料到这一手了,坚决连人带东西硬往楼下推,而且毫不在意会影响到周围的邻居。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桂卿一看这架势心里就明白了,姜局长宁肯冒着被邻居们看到的危险也坚持不收,看来人家是打定主意不收了,他再坚持下去恐怕也没什么意思了。于是,他只好顺承姜局长的意思,把东西拿在自己手中并往楼下走去。这种结局是他没有想到的,他一边赞叹姜局长的人品,一边连骂自己没点狗出息,连一点小小的节礼都送不出去。知道底细的人也许不会笑话他,但是任何不明真相的人恐怕都会鄙视他的无能。未经此事之前,连他自己都会觉得一个连一点烟酒都送不出去的人还能干成什么大事呢?真是十足的酒囊饭袋无用之辈,这种人也就只有去梁山当军师的份了。
他两手拿着原封未动的东西,只能靠嘴来给姜局长告别了。下楼之后,他的情绪还没稳定过来呢,就忽然发现自己的自行车不见了。“这是哪个狗娘养的干的好事啊?”他不禁骂道,“这才十几分钟的功夫,竟然把老子的自行车给偷走了!”
他又气又恨,加上送礼不顺,一股热血上涌,差点晕过去。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人要是倒霉喝凉水都塞牙缝,放屁都砸脚后跟啊。看看周围连个自行车的鬼影子都没有,他这才忿忿不平地接受了自行车被盗的现实。此时的他好后悔啊,后悔自己怎么不买把链子锁或者钢丝锁,要是把车子锁楼梯上就好了。不过骂归骂,恼归恼,路还得继续走啊。他赶紧躲一边去,仔细盘算起如何应对这个突发事件,因为他还怕姜局长看见呢,要是那样的话就更丑了,估计连他姥姥家的人都给丢光了。
到底怎么办呢?他像个刚刚得手的毫无经验小蟊贼一样,一边在小区内一个小角落里彷徨不安地躲避着来往行人的目光,一边强迫自己的脑子迅速排除各种纷杂的念头,赶紧想办法摆脱困境。白郡家离这最近,并且她和他的交情也可以,但是这事有点丑,他张不开口。李宪统估计在宿舍了,似乎可以到他那里住一晚,可是手里的烟酒怎么解释呢?要是人家揣测到了真相,那还不得笑死啊。高峰那里呢,他没从人家的店里买东西,却拎着两袋子烟酒找人家救急,自己想想都有点太搞了,肯定不行。前思后想,他觉得还是赶紧买辆自行车是正经主意,反正车子是必须得买的,不然他以后没法上班啊。幸运的是,他兜里还有多准备的二三百块钱,正好能派上用场。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汽车站对过有好几家卖自行车的,他赶紧拦了辆三轮车赶到那里,他像个半路出家的基督徒一样再次祈祷起来,希望人家还没关门。上帝是仁慈的,他老人家还不忍心去折磨一个一心虔诚念诵他伟大名号的俗人,车铺都还在营业。他不舍得买好车子,一来是他口袋里的钱不多了,二来是这些私人的车铺根本就没有什么好车子。花了140块钱,他挑了一辆浅灰色的自行车当做自己的新座驾。那种车子通常都是旧车子翻新的,粗制滥造的痕迹非常明显,骑个一年半载就会坏掉。他目光所及之处,汽车站附近满大街都是这种烂货,而且邪门的是这玩意还特别畅销。这种假冒伪劣产品能够大行其道,有力地驳斥了社会一定是往前发展进步的观点,因为他丢的那辆“上乐牌”自行车虽然已有十年高龄了,但是骑起来依然感觉不错的,大部件一点毛病都没有。
他是个喜旧厌新的人,怀着对老自行车深深的眷恋之情悻悻地回家了。至于那些没送出去的烟酒,只能留着去看望亲戚们的时候再用了,因为无论是父亲张道武还是他自己,都舍不得留着享用,他甚至都能想象得到亲戚们见到这些东西的时候会说出怎样的话来,都是他不愿意听的话。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第96章

次日早上一上班,桂卿就看见两个有年纪的人站在办公室门口等着呢。他问他们有什么事,那两个人说是水利局的退休老干部,来找姜局长说点事。这两个老头一个高瘦一个矮胖,都是一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的架势,看他们的样子大概是不屑于和桂卿这种新人说话的意思。桂卿并不费力地掩饰住自己的任何不舒服的感受,非常礼貌地把两位老干部让进办公室,并拿一次性杯子给他们倒好昨天剩的半暖壶热水之后,就请他们坐在沙发上等着姜局长。两个老干部没好气地拿起办公桌上的报纸后,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有一眼没一眼地翻看着,并不时地互相嘟囔几句。
桂卿打扫完卫生并打完新开水之后,刘宝库和渠玉晶先后来到办公室。两个老头像见了亲人一样迅速地向刘宝库和渠玉晶诉起苦来,桂卿在旁边听了一会就弄明白怎么回事了。原来他们是来找姜局长理论的,因为今年中秋节退休的科级干部每人发了50块钱和一桶油,像他们这种一般退休人员只发了一桶油。他们来的主要意思是想质问姜局长,凭什么退休的科级干部就能多发50块钱,而他们退休的一般干部就没有这50块钱。
两个老头越说越激动,越说越生气,一个慷慨激昂大义凛然,一个阴阳怪气煽风点火,两人都是面红耳赤唾沫星子乱飞,唯恐别人不跟着义愤填膺嫉恶如仇,说到动情处甚至差点要拍起桌子来。
刘宝库在那里装聋作哑的,竭力摆出一副天真无邪爱莫能助的样子,对他们的遭遇显示出深深的同情、理解和想要打抱不平却又无能为力的神态。渠玉晶则嘻嘻哈哈,半是同情半是刺激地跟着两个老头瞎搅合,搞得他们晕头转向的,到底也没弄清楚她是向着他们还是向着姜局长。桂卿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他们四个人费力地轮番发表意见。他想,这事其实根本就不是个事,他们抱怨待遇不如科级干部,可是如果他们高兴了,那科级干部又该来找事了。这本来就是件众口难调的事嘛,神仙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啊。如果要责怪的话,那也只能怪他们当年退休之前为什么不混上个科级干部当当。可是,他只是这样想却断然不敢这样说,就是刘宝库和渠玉晶也不敢这样讲,要是说出来两老头为什么没混上科级干部,他们非当场气死不可。

楼主:苏晓堤

字数:1573048

帖子分类:舞文弄墨

发表时间:2019-03-12 16:49:29

更新时间:2019-06-03 11:21:12

评论数:1993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下载地址:TXT下载

 

推荐帖子

热门帖子

随机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