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在给桂芹和桂明打电话的时候，都是张道武先打通电话，然后再由薄春英来说明情况，分工倒也明确，井水不犯河水的。桂芹和桂明在听到家里准备把前不久才盖好的新房子卖掉，好让桂卿上县城贷款买商品房娶媳妇这个事之后，都是先没怎么表态，说要考虑一下再定，或者他们抽空回家里一趟，大家坐下来再商量商量，让家里先不要急。桂芹还说，可以先放出风去，看看村里到底有愿意买的吗，如果有人打算买的话能出到什么价钱，以便她心理好有数，知道下一步究竟该怎么办。她就是心眼子多，不过都是好的心眼子，家里人也都喜欢她这一点。
按照薄春英的意思，也是依照桂芹的意见，张道武分别先到桂卿的大娘刘月娥家、三叔张道武家、小姑夫田福安家，说了说眼下的情况，然后问问他们买不买这个房子。大娘刘月娥家那边自然是没有任何意见和想法的，张道武在去之前就明白这一点，所以他走这一趟无非就是看望一下他的老嫂子而已。三叔张道全也是如此，他虽然认为这么好的房子要卖掉确实有些可惜，但是为了侄子能娶上媳妇，他觉得这样做也是无可厚非的。当然，他和桂卿的大娘刘月娥一样，也不打算把这个房子买过来。小姑夫田福安刚当上大队书记不久，现在正红得发紫，火得一塌糊涂，樱峪村里里外外的军国大事把他忙得热火朝天带冒烟的，根本就没闲功夫过问桂卿家的烂事，所以他理所当然地是不会买这个房子的。他不买倒也罢了，本来桂卿家也没指望他会买，可是他又在他丈哥张道武来问他时候，于百忙当中抽出极其宝贵的时间教育了一顿张道武，这就颇让桂卿一家人事后感觉很不爽了。
这算是什么鸟人？哪来的那些不三不四的话呀？
那天晚上，田福安坐在堂屋的小桌子旁，将三两三的白色陶瓷酒杯一放，咂咂嘴不冷不热地说道：“俺二哥，你看你这个家怎么当的，怎么就想起来要卖屋的呢？我看俺二嫂也是瞎胡闹，里外都没她能，她一个老娘们能懂什么呀？噢，人家张三李四家，多少有本事有钱的都能在农村娶媳妇生孩子，怎么到小卿这里就不行了呢？搬到街里住能上天？俺不知道恁找的这是什么儿媳妇，就这么金贵，这么值钱，还非得到城里买房子不行，难道说咱农村就找不着好闺女了吗？你看看把你给慌慌的，和八辈子没娶过儿媳妇似的，都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不是，他姑夫，”张道武尽管有些生气，但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因为他不想和眼前这个出了名的酒鬼烂货过多纠缠，“这个就是农村的，家是棠邑那边柳甸村的——”。
“噢，农村的还这么摇骚啊？”田福安拖着长腔打着酒嗝，居高临下地说道，就是他儿媳妇也不应该这样糟蹋呀，毕竟还不是他儿媳妇，而是他的外甥媳妇，很有些为老不尊，“我还以为是城里多有钱的人家呢，哼！现在的小孩真是没高没低了，这边还没结婚呢，那边就想着一步登天了，一点苦日子都不能过，这样哪能行呀，是吧二哥？我原来还想着在东边给恁划块宅子盖屋，好让小孩结婚呢，现在看来是用不着了。”
“划块宅子？”张道武抬起黝黑的布满皱纹的脸来看着妹夫田福安，大惑不解地问道。他的脑子一下子糊涂起来了，不明白对方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究竟孩子他小姑夫是真有这个想法要帮帮他家，还是故意说出这话来给他后悔药吃的呢？
八成是后者，他也是吃亏吃出经验来了。上这家伙的当还少？真是的。再没脑子的人也该长记性了。
“那既然人家不喜欢在农村住，咱还在这边划宅子干什么？”田福安没等张道武说完话，便随即抢道，“这也就是我，闲得没事了，才多操的那个心，结果人家还嫌腥。”
“不是，俺哪知道你有这个意思啊——”张道武就是沉不住气，明知道是套，还是又上了。一条狗总是咬一个尿泡。
“哼，什么事都等恁知道，那黄瓜菜都凉了个小舅子，”田福安又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之后，竟然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褒贬他丈哥道，“所以说，你和俺二嫂两人整天就是瞎能，特别是俺二嫂，整天嘴嘴的，一到正经事就拉倒了。噢，娶个儿媳妇还得急等着卖房子才行，你看看恁那点本事，恁还干什么？”
看着张道武什么像样的话也说不出了，田福安于是紧接着唱戏一般地说道：“那个什么，反正这个房子恁都打算卖了，还来问我干什么？恁既然想卖那就卖吧，我也拦不了恁，我也管不了恁。你反正是，别管什么事恁自己看着办吧，我反正是不买，我也不想问恁家的那些烂事，就这么着吧……”
张道武听田福安唠唠叨叨地说了半天的闲话，虽然心里烦得要命，知道他说的都是不成吃不成咽的屁话，但是又不好和他这种人一般见识，况且他也不是那种能翻脸敢翻脸的人，因此只能尽快找个由头起身离开那里，省得耽误了大队书记喝酒。有些亲戚存在这个世界上理由，无非就是让别人活得更窝囊更憋屈一些罢了，似乎并没别的什么用。
张道武家要卖房子的消息一经传出去，便有不少买主托人来打问了。因为当时在桂卿家新房子附近也有一家人，在早一两年的时间也盖了一座房子，其样式结构和桂卿家的房子差不多，那家人也是打算往外卖，人家要价3万5，所以张道武也随行就市地对外一律要价3万5。这个价格客观来讲，对于那些想买的人家来说还是比较靠谱的，基本上去掉建筑成本2万5左右和宅基地的价格5千左右，也差不多就是这个钱了，更何况如果真有人买，人家还要讲讲价钱。其实在给出这个价格的时候，张道武一家人的心理实际价位也就是3万左右，他们觉得只要不赔本就行了，因为毕竟能卖出去才是要紧的。要价再高，卖不出去也是问题。

农村人对于买卖宅基地或者房子这事看得还是比较重的，正因为事关重大，所以一般在操作过程中买主是不直接出面的，而是托中间人去探探情况摸摸底，然后再给出一个价格，卖家再反馈给中间人一个价格，如此这般翻来覆去地交涉几回，才能最终谈成。一旦价格谈成了，双方才在见证人的共同见证下写约成交。因为张道武家儿女双全，再加上三个子女基本上都是大学生，这就使得他家在老宅上翻盖的房子事实上非常好卖，甚至4万也差不多能卖出去。所有托人来商量买房事宜的人家，差不多都在等张道武一锤定音地说一声“行”。他们即使往下压价，那也只是在使用一种最基本的策略而已，并不是高于要价就一定不买。其实他们都明白，一旦最后买卖成交了，卖家也会主动往下降点价以图个吉祥和顺利的，这都是农村的老规矩了。
在这些前来托人商量价格的潜在买主当中，有一家人比较特别，那就是张道武未出五服的一个本家哥，张道建。张道建家有四个孩子，且清一色全都是男孩，这曾经是一件令他颇感自豪的事情，他甚至因为自己生了四个儿子而长期在村子里觉得自己特别有面子，特别厉害，但是最近几年他可知道男孩子多的厉害了。现在，除了老大张超已经单独盖完房子，勉强找了个老婆结完婚了之外，剩下的三个孩子都还打着光棍呢。他的那三个孩子虽然早就到了该娶媳妇的年龄，但却一直都找不到媳妇，而找不到媳妇的主要原因就是没有房子。当然，这三个小子打光棍的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他们不仅都没能上出学来，而且还都没什么正儿八经的工作，整天就知道在村里逛来逛的，懒得皮疼肉痒痒。要是张道建两口子把他们骂急眼了，唠叨得紧了，他们弟兄三个才知道出去找几天活干，挣点钱回来。不管在哪里打工，他们往往干不了三两个月就一定会闹腾着受不了那个罪，吃不了那个苦，然后又回到家里死吃滥不干了。指着张道建一个人出去干建筑队挣钱养着这三个二牛种一般的家伙，确实够费力的。所以呢，他这几年一直比较恼火，但是却没有什么好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
张道建当然很想买张道武老家的新房子，因为那个房子买过来之后根本就不用再花一分钱拾掇，小孩就能在里边结婚，但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就是，他手头根本就没那么多钱。他也托人给张道武说了，他打算买那个房子，并让张道武给他先留着，先别慌卖给别人。按道理来讲，如果他和别人出的价格一样，哪怕是比别人出的价稍微低一点，张道武也会把房子卖给他的，因为毕竟都是本家，可是他一开始迟迟不说价钱，后来张道武追得紧了，他就说他只认2万，多了不认，而且就是这2万他还不能一下子给清。这样一来的话，对于急等着用钱的张道武一家人来讲，这房子理所当然地不再等他张道建了，而是在给中间人说清楚“看在本家的份上就要3万2，他道建要是认这个钱就买，不认就拉倒”的情况后，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了。就因为这个，张道建到处说张道武怎么出尔反尔，怎么说话不算数，怎么变着法子玩人，怎么不讲究，是个认钱不认人的家伙等等，在村子里把张道武糟蹋得不像样子。对于这一切，对于桂卿早就预料到这一切，张道武两口子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不好再去解释什么。

本来为了给张道建留房子已经耽误好多时间了，结果后来这个家伙又因为低价买不成房子而满村子说张道武的坏话，所以张道武一家人那阵子正为这事烦着呢。恰在这时，桂明突然坐火车回家了，而且还带来了3万块钱。他回来的意思也很明确，那就是他要把那套新房子买下来。他在把钱交给父亲张道武的同时，还捎带着透露了一个消息，那就是姐姐桂芹近期就会送过来一笔钱，算是帮桂卿买房子的，具体是多少钱他现在还弄不准。
就在桂明走了之后没两天，桂芹就回家了，而且还带回来3万块钱，说是送给弟弟桂明的，好帮着他到街里买房子。等桂芹回鹿墟之后，张道武、薄春英和桂卿才能稍微安下心来仔仔细细地考虑一下近期发生的一连串的大事情。
现在的局势已经非常明朗了，桂明买房的3万再加上桂芹支援的3万，有了这6万垫底，交上街里房子的首付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全家人辛辛苦苦攒钱，挣命劳力盖的房子最后总算没流入外人之手，而且桂卿买房子的首付钱也有了，多少天以来重重地压在张道武、薄春英和桂卿三人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了。
桂卿本人除了有一种劫后余生和痛彻心扉的强烈感觉之外，还对姐姐桂芹、弟弟桂明，特别是他的未婚妻寻柳有了一种全新的认识和看法。关于姐姐的钱怎么来的，弟弟的钱怎么来的，他们拿出这么多钱之后会对他们今后的生活产生什么样的影响和后果，他是绝对不敢去想的，当然就更不敢去问了。他觉得这个问题，他终其一生都难以去面对和触及，上帝大概说过每个人都有原罪，也许这就是他所犯的原罪，一个永远都不能被饶恕和原谅的原罪，一个他永远都赎不完的原罪。
他背负上了一个沉重的十字架。

晚上，他躺在那张用已经发白了的粉红色老旧被单子铺就的单人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带着特殊草香味的厚厚的草苫子在床架子上铺着，被他压得吱吱作响，仿佛里面有一群老鼠在乱窜。家门口南边的田野里不时飘来一阵阵若有若无的麦花香，忽然让他有了一种很特别的亲切感。对这个美丽小山村的眷恋和热爱之情强烈地迸发出来了，远远超过了他所能承受的底线。他从未想过，自己竟然如此深沉地爱着这片土地，爱着这个村子的所有人。
他闭着眼睛都能想象得到，家门口靠近路边的那一大片菜园里长着的各种蔬菜。紫色的土豆花已尽开败了，油绿油绿的土豆叶子正蓬勃地生长着。在土豆中间，排成一行行的是绿白色的小葱，它们像一根根微型火箭一样纷纷指向高远的天空。菜地四周零星长着的一些核桃、山楂、大枣、桑葚等果木，差不多都已经开始结果了。其中有几棵桃树，上面早就结满了鸡蛋大小的青桃，青桃上面布满了白色的绒毛。和桃树插着花长着的还有不少石榴树，眼下正开满了火红的花朵，像一个个用红蜡浇筑出来的小喇叭一样，别有一番特殊的风情在上边，煞是好看。
和这令人陶醉的初夏田野风光完全相反的是，村里的唐建英最近一段时间以来在桂卿家所上演的那些令人恶心的种种做法。原来，早在陈向辉当大队书记的时候，村里就借了唐建英10万块钱，当然了，那个钱肯定也不是白借的，利息应该很高，多少年了村里一直都没把本钱还给唐建英，每年只是还一些利息。现在，轮到桂卿的小姑夫田福安当大队书记了，田福安上任没多久，就凭着自己的本事从上级部门弄了很多钱过来，给村里头搞建设。唐建英知道村里现在有钱，于是多次向田福安要欠款，可是田福安从来没理会过他，并说这是陈向辉欠的钱，他这个现任大队书记只能等村里的钱有富余了才能还他。田福安之所以迟迟不还村里欠唐建英的钱，其实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光这几年村里支付给唐建英的利息钱其实早就超过他的本钱了，这家伙纯粹就是想好事，想从村里多为自己套钱。就算是傻瓜也能看明白这里边的道道，当初陈向辉代表村两委和唐建英签订的借款合同，明显就算他们串通一气设好的局，其实质就是帮着唐建英黑村里的钱而已。
当唐建英这边一听说张道武准备卖家里的新房子，好给桂卿到街里买商品房去，那边赶紧跑到张家来，多次动员张道武去和田福安提提，让田福安趁着村里有钱赶紧把欠他的钱还上，然后他再把村里还他的这个钱转借给张道武，以解决张家眼下面临的难题。
“二哥，我借给你的钱，你根本就不要考虑还的事，”唐建英好几次咧着大嘴，露着两排焦黄的大板牙，边往地上吐痰边在张道武面前没边没沿地吹嘘道，“你什么时候有钱什么时候给我，没有就算了，我绝对不会整天跟你腚后边要的……叫我说，你看看俺那两个侄子桂卿和桂明，还有俺那个侄女桂芹，他们哪个将来能混孬的？肯定混不孬，我说，绝对都是好样的。所以说，别管什么困难那都是暂时的，根本用不着卖房子。再说了，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那老宅子能随便卖吗？更何况那个房子还是新盖的，对吧？所以说，绝对不能卖，卖地卖房那都是在实在没法的情况下干的事，咱眼下不是还有办法吗？田福安是小卿的亲姑夫，我就不信他眼看着小孩犯难为，不伸手帮一把？那他还是人吗？他帮谁不是帮？干嘛非得帮着外人？他只要从村里拿出点钱来，就能把该我的那点账还上，我就能直接转给你，帮你解决眼前的大难题，对吧？这个事搁他手里根本就不是事，他要是不同意这个事，那可就说明恁两家的关系还不到底。二哥，我说话你也别烦，嘿嘿……”
为了这个事，唐建英这货已经来桂卿家不下七八趟了，每次他都东扯葫芦西扯瓢地说上半天，每次他都会把无数的浓痰吐在桂卿家的堂屋地上，然后再用脚碾上好几遍，每次他都要吸掉自己带来的用来炫耀身份的半盒子好烟，每次他都要喝掉张道武家半暖壶开水，以显示他杯子里的茶叶经得起久泡，他的阴魂不散和死缠烂打，每次都搞得张道武一家人烦不胜烦，撵又不能撵。
现在，有了桂芹和桂明的钱，张家留在村里的三口人终于可以不用再看着唐建英这只绿豆苍蝇在眼前飞来飞去了。

第3章

桂明硬是拿出3万块钱来，回樱峪村老家买下父母给哥哥桂卿翻盖的婚房一事，凌菲是断然不能同意的，因为他这种固执己见一意孤行的做法已经彻底挑战了她为人处事的底线。最近这阵子，就为了这个事，这对至少在表面上一向爱得热火朝天死去活来的情侣已经闹翻天了。有时候闹是闹着玩的，有时候闹是真闹，这回就是真闹，真得不能再真了，都快见血了。
“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一天傍晚，凌菲浑身无力地和衣躺在卧室的床上，闭着眼睛向悄悄摸到她身边来的桂明问道，“是不是一定要把我折磨死，你才满意？”
“我还没开始动手呢，怎么就算是折磨你呢？”桂明死皮赖脸地回道，可是两只手并没有闲着，上边不行就下边，下边不行就上边，来来回回地被拒绝了很多次，“再说了，要说折磨的话，那也是你折磨我而不是我折磨你，关于这一点，你心里最明白了。天理良心，你自己说说，我都多长时间没捞着和你一块欢乐欢乐了？你知道这对我来说是一种多么痛苦多么难熬的折磨吗？实话告诉你，我能忍耐的极限是7天，过了7天我就要发疯，我发起疯来连我自己都害怕，吼吼。伙计，你别老是弄那个死狗样子，弄得我一点办法都没有，其实有时候我的火气上来了，我都恨不能把你绑椅子上，狠狠地扒光你的衣服，好好地蹂躏蹂躏你，让你知道我是谁，让你知道我到底有多疼你。”
“你真该自生自灭的。”她是说谁的？
“你说什么？”他觉醒了，尽管只是一小会儿。
“哼，你是不是还想恶狠狠地抽我几鞭子？”她不理会他刚才的问话，继续闭着眼睛非常厌烦地说道，同时心底的火气已经慢慢地烧上来了，要开锅了，“或者让我甜甜地娇娇地喊你几声爸爸？你这个变态，恶棍，令人作呕的禽兽，我真不想再看见你，你最好现在就给我滚一边子去！”
“嘿嘿，滚一边子去那是不可能的了，”他死乞白赖厚颜无耻地说道，后知后觉的可怜人，“因为门已经锁上了，而且锁得结结实实的，任你你喊破天也没用。另外，我怕我一旦按照你的要求滚远了，就再也回不来了，恐怕到了那个时候你想喊我滚回来我都听不见了。不过呢，眼下和你一块滚滚床单倒是可以的，这正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情。你，心底也是有欲望的，只是被你冰封起来了，我还不知道吗？你这又是何必呢？有意思吗？”
“我都说了，你给我死一边去，”她飞起一脚，竟然就把他踹下了床，然后咬牙切齿地大声骂道，“少在我发火的时候动手动脚的，我最烦人家这样对我了。”
人家，哪个人家？

说到这里，她自思有些不对味，于是便将身子猛然一翻，脸朝里重又躺下了，只将两个性感的屁股对向他。尽管是在正儿八经地吵架，他又怎么受得了她的屁股横对着他呢？这是拒绝还是勾引？难说得很。此时，她那被粉红色衬衫覆盖的腰部向下凹陷去不少，因此更显得曲线玲珑柔美异常了。好不诱人。
他是清楚的，她之所以非常冷血地甩脸给他看，究其原因还是他给了家里3万块钱的事。一想到此处，他也觉得确实是自己不对，于是便重又爬上床来，调整姿势和她并排躺在一起，就像两个紧贴着的字母“S”一样。这个字母，依然不理会那个字母。
“我知道，是我不对，”他一边将左胳膊伸进她的脖子下面让她枕着，一边将右胳膊弯在她的胸前抚摸着她那对精致饱满的乳房，语气特别温柔、低下、谄媚地说道，“我不该打肿脸充胖子，硬拿3万块钱去买老家的房子。不过呢，有些事我觉得你也该理解我一下，支持我一下。我和俺哥两个人虽然是双胞胎，但是他毕竟是俺哥，对吧？所以呢，一般来讲，应该是他先结婚才对头，那样也显得好看——”
他不由得想起来日本女人的脖子，有时候抹着一层厚厚的粉，似乎很性感，但却不肤浅孟浪。从前他不喜欢，现在喜欢了，那么就是他变了。这个过程，他自己是不知道的。
“我没说让你在他前边结婚啊，”她突然转过头来，脸对着脸气愤地说道，也算是给他一个机会，好让他看清她，“他愿意结婚他就接呗，他想卖房子就让他卖呗，问题是你充什么大头，非要去买那个房子呢？难道说，老子给儿子盖房子不是应该的吗？你凭什么要花钱去买那个房子呢？叫我说，你就是不买，那个房子也应该有你的份。按理说，你不去要本该属于你的那一份就已经够讲究的了，现在可倒好，你还反过头了买恁爹盖的房子，这是什么道理？天下有儿子掏钱买老子盖的房子的事情吗？”
“噢，那照你意思讲，俺哥的那个房子还有我的一半喽？”他坐起身子来，瞪大眼睛道，一脸的诧异和惊奇。旁边有个火山要喷发了吗，值得他这样大惊小怪？
“那当然了，不然你以为怎么样啊？”她也坐起身子来，挺直腰杆极其鄙夷地回道，“现在的情况是，恁姐已经出嫁了，她算是人家的人了，不参与恁家的事，你和恁哥还没分家，恁爹翻盖的房子当然属于恁弟兄俩了，对吧？换句话说，要是恁哥想在那个房子里结婚，想拥有那个房子，按理说他还得给你一半的钱呢。”
无论动还是静，她都是性感撩人的。就因为这样，他就是恨不起来她，这辈子都是。他沦陷在她那里多时了。
“你哪能这么算账啊？”他有些被她绕晕乎了，便在挠了挠头后吃力地辩解道，“搁农村来讲，就得全家先帮着老大盖房子结婚，然后再轮到老二，后边才是老三，等等，以此类推。要是像你说的那样，这边还都没分家呢，那边就分得那么清楚，这个日子还怎么过呀？你要是家长，你怎么办？那要再追究下去，俺爹娘现在住的房子还有我的一份呢，我能去要过来吗？你说话就是不动脑子，想到什么就是什么，从来都是这样，胡搅蛮缠！”

“你放屁！”她伸出胳膊捶了他一把，有多大劲就使了多大的劲，然后用尽全力怒吼道，“我说话怎么就不动脑子了？就算是我不动脑子，至少说我还有脑子，可是你呢？我看你倒是想动脑子，可惜就是没脑子可动！你别看你的肩膀上也和别人一样长了个那么大的头，恐怕里边全是水全是雾吧，哼！”
“那么大的头！”他重她道，盯着她的眼。
“少瞪我！”她又烦了。
“要是我的头里边是水，是雾，”他冷笑道，竟然也像个汉子了，“那你的头里边就是浆糊，是胶水，还不如我呢。”
“浆糊也比水强，胶水也比雾强，”她反驳道，本来不想反驳的，但是见他太不入路了，就出口了，她是真怒了，因而看起来反倒不像是怒了，更像是伤心欲绝，“我看你满脑子都还是农村老山里的那一套，到死你都改不了你的奴才样！你到底到么时候才能明白我的心，才能知道我到底是为了哪个龟孙王八蛋好呢？”
“为了我这个龟孙王八蛋好，行了吧？”还没怎么硬呢，他就又软了，看来还是心里搁不下她，“我的女神，我的老婆大人。行，你说的话也有道理，就算是这么回事吧，可是你想想，我能去问俺哥再要那个钱吗？我话都说了，钱都给了。”
“不要也行，我也没逼着你去要啊，可是你得让他领你的这个情啊，对不对？”她总是伶牙俐齿的，从不饶人，“包括恁爹娘在内也是一样的，至少得知道领你的情，知道你的付出，知道你在外边混也不容易。你看恁姐这个人就比较好嘛，比较懂道理，至少她知道体贴你、关心你、惜乎你，不像恁爹娘和恁哥一样，整天就和白眼狼似的，光知道占你的便宜，从你身上刮油。”
“话也不能这么说，”他有形无实地说道，整个人就是一个空壳子，但也不想把良心轻易地全部都扔掉，那样是不好，“毕竟俺爹俺娘抬饲我们姐弟三个一场也不容易。你想想，在以前那种条件下，能供我们姐弟三个上出学来，对于一个普通的山区农村家庭来讲，该是多么困难啊。即便是到现在，家里依然过得不宽裕，很艰窘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个情况。”
“没那个本事养，生那么多干嘛？”她心里是这样想的，但是嘴上却没这样说，她也晓得不能太刺激他了，“真是越穷越生，越生越穷，这话一点都不假。有些人总是把改变命运的希望寄托在孩子身上，似乎生养的孩子越多希望就越多，越大，而根本就不考虑孩子将来的命运和压力……”
“你想什么呢？”他不解地问道，问了依然还是不解，因为她永远不会给他真的解。他总是在快要接近真相的时候和真相擦肩而过，从未有过真正的接触和交锋。他是可怜，但自己又不知道自己可怜，于是也就不可怜了。
“就算是家里再困难，大家一起想办法，但也不能逮着你一个人使劲地讹呀？”她这样说着，心里的火始终就没消下去，现在更是烈火烹油外加繁花如锦了，总之就是旺，“噢，恁哥娶媳妇需要在城里买房子，你娶媳妇就不需要在城里买房子了吗？恁爹恁娘至少还给恁哥在老家盖了一套房子，可是他们给你都弄了什么？他们是给你一块砖了，还是给你一块瓦了？他们想过你怎么买房子结婚的事了吗？恁哥回家混，那说明他没本事，没本事就该啃老吗？没本事就该讹人吗？你在外边混，说明你的能力比他强，能力强就该处处受讹，处处受气吗？桂明，我给你说，你别说我心肠有多硬，有多毒，其实我也是心里委屈得慌才这样说的，我是真理解不了恁家里的那些烂事。可是你呢，你竟然还不理解我，还觉得我有多坏有多拐似的，你说说你这样对吗？你把我又当什么人了？”
“是我不对，我误会你了，老婆。”他道歉了，狗一样，不过没有旁人瞧见，也是无所谓的。

“你怎么会误会呢？”她不依不饶道，“你怎么会不对呢？你多精明了，你多有担当了，你多英雄好汉了，你这个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天下第一大孝子，天下第一好兄弟，哼！”
“行了，行了，我的妹来，别管怎么说，也别管对不对，这个事就算过去了，咱以后就别提了好不好？要错也就错这一回，我以后改了还不行吗？”他赶紧地由坐变跪，拱手作揖地向她讨饶道。从此以后他可是真心改了？谁知道呢？情侣之间的事向来都是翻云覆雨的，没有准头气，更何况是他。

第4章

“哼，你说得倒是轻巧，那可是整整3万块钱呢，咱们得多少日子才能挣回来呀？”凌菲一边白瞪着一双杏眼使劲地抱怨桂明，一边又想起来一个新问题，于是便追问道，“再说了，我还就不明白了，那个山旮旯子里头的房子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花那么大的价钱买过来？你买过来有个屁用啊？难道说你还打算回农村老家去住吗？你还不容易才出来的，这中间有多难，还要我说吗？”
“嘿嘿，这个嘛，也不排除有这种可能性。”他高深莫测地笑道，搞得她一头雾水，真像个二半熟。
“什么，你竟然还真有这种打算？”她怒不可遏地质问道，同时抄起床头的枕头就狠狠地砸过去，“我恨不能一口咬死你，你这个没点狗出息的家伙，你还嫌害我害得不深吗？”
“我又怎么害你了？”他心虚而又迷惑地问道。
“还你怎么害我了，你真不知道吗？”她把鼻孔张得大大的，伸着脖子死死盯住他，狠狠地问道，像是一只被困在酒瓶里的胖老鼠，“你居然还意思问我，真是恬不知耻啊。你要是还有点良心的话，应该还记得吧，咱俩是在北埠认识的，对吧？我当时为什么愿意死心塌地跟着你，还不是想在北埠安家落户吗？作为一个在大城市里无依无靠的女孩子来讲，这个要求过分吗？可是你倒好，放着好好的大城市不在那里努力地混，非挣着命地要回鹿墟来发展。行，你想回来就回来吧，只要对你的事业有利，怎么着我都认了，夫唱妇随嘛。叫你自己说，我当时拦着你了吗？没有。你别管我心里愿意不愿意，喜欢不喜欢，我最后不还是跟着你来了吗，对吧？噢，你回到你的家乡了，各方面都很适应，可是你考虑过我的感受了吗？在这个破地方连说句普通话都会被人笑话，各种生活 惯都得重新适应，我容易吗我？”
“嗯，确实不容易。”他想想自己刚到北埠上学时面临的各种意想不到的窘境，不由得心疼起她来，觉得她跟他到鹿墟来混日子，的的确确是付出不少，而且主要是为了他。
“你说你能忍耐的极限是7天，可是你知道我忍耐多久了吗？我也实话告诉你，自打咱搬到鹿墟来的那天起，我就对这个破地方难以忍受了，这也是我所能忍耐的极限。你别说将来有一天可能回恁老家去住了，你就是在我跟前提一提这个事，我心里就堵得慌，我就憋得想去跳河。本来我跟着你来鹿墟这种四线五线小城市就已经够委屈的了，你这个王八蛋竟然还有回老家去混的心思，真是气死我了。不知道争口气的混蛋东西。我给你说，青云县，北沟镇，还有樱峪村那个山旮旯子里，就是有金窝银窝，就是有洋房别墅，花园泳池，我也不许你回去住，你听见了没有？”
她拧着他的耳朵不放，直到自己腻歪了为止。
“人，难道只有在大城市里才能生活吗？”他斗胆反驳了一下，觉得自己心里也委屈得很，不被她理解，“多少年以来，小城市的人，还有那些农村的人就不活了吗？”

“你少给我扯那些没用的，我都懒得理你了，”她气得心口一阵阵发疼，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但还得耐着性子和眼前这头倔驴理论理论，“你仔细想想，农村要是好的话，那全世界的人怎么都变着法地往城市里发展？小城市要是好的话，那为什么小城市的人一有点本事都往大城市里挪呢？比如说吧，具体到咱们身上，等咱以后在鹿墟安家落户了，等咱有了孩子了，你是希望他大学毕业以后在北京、上海、广州那样的大城市发展呢，还是希望他就在鹿墟这种三流四流的地方混呢？”
“那肯定越是大城市越好了，”他身子往后一仰，好像在躲避面前的一团烈火，本能而又气短地说道，“只要孩子将来有那个本事，我肯定是不阻拦什么的。”
“那不就完了嘛，你都希望你自己的孩子将来往大城市发展，可是你为什么非要拧着脖子往小地方出溜呢？”她拧住了他话语上的大耳朵，更不肯放手了。
“每个人的具体情况不一样嘛，”他面红耳赤地强词夺理道，还是有心带二意地，“这个事也不能一概而论。要说父母的心思，那都是希望孩子能混好，能当官发财，能打出一片新天地来。可是呢，父母的想法是父母的想法，永远不能代替孩子自己想法，对吧？比如说我吧，我就觉得到鹿墟来干比较适合我，而且事实也证明我的选择是对的，那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凌菲，你凭良心说，自从来到鹿墟之后，我混的钱比以前少吗？不少，对吧？你也看见了，不光不少，甚至还多了很多。这要是死守在北埠，我能挣这么多钱吗？所以说，别管什么事，你不能光看它不好的一面，你也得看看它好的一面。在这里，我就是名副其实的鸡头，基本上我想怎么着就怎么着，而在北埠呢，我撑破天就是个可有可无的凤尾，叫你笨心眼想想，你说我在哪里混好？”
“满嘴都是你的理！”她一时理屈词穷，想不到他今天这样能说，便没好气地堵了他一句，以泄心头的火气。
“另外，我还告诉你一点，我这次买家里的房子，也绝不仅仅是出于为了帮着家里解决困难的目的，”他眨巴着贼亮贼亮的眼睛，口是心非而又自作聪明地说道，照着剧本演戏一样，“有一个情况你也应该知道，用不了多久鹿墟市行政机关就要搬到青云县去了，根据这个形势判断，俺老家的地盘和房子只会一个劲地增值，绝对不会贬值的。所以呢，从这个角度来讲，我这回在老家买房子也是一种投资，尽管买的是俺爹俺娘盖的预备给俺哥结婚用的房子，但是一点都不影响咱将来的回报率……”

“哼，但愿如你所愿，”她又一次将秀丽的鼻孔使劲撑开了一下，撅起丰满诱人的嘴唇道，“不过将来那房子要是升不了值，烂在你手里，看我不骂死你！”
“哎呦，你就放心吧，”他彻底放下了他自己的身段，如果他还有身段的话，巴结道，“我的漂亮无比的小姑奶奶唻，我现在就敢给你打包票，不出5年，那个房子至少能翻一番。到时候，你愿意回去住两天咱就去住两天，你要是看着闹心，咱就把它卖掉，反正是吃不了亏的。再说了，我不过是出钱把那个房子买下来而已，也就是说我虽然出钱了，但是我毕竟得到房子和地基了，可是你知道俺姐吧，她是直接掏出来3万块钱给的家里啊，给的，直接不要了，你明白吗？”
“哎呦喂，别提恁姐了，提起恁姐我就更来气了，”她语气一变，眉毛倒竖起来，妖娆无比地嗔怒道，“你看看人家混的，你再看看你混的，你堂堂一个男子汉居然还不如一个女流之辈混得好，你说说，你还整天张牙舞爪的，你配吗？”
“你难道不是女流之辈吗？”他今天的脑子好得有点出奇，净问她不好回答的话。
“哼，你就这点狗出息头，又拿话来呛我了，是吧？”她又回呛他道，“好像显得你多有能耐似的。没错，我是女人，天生的弱者，我混不好是正常的，是应该的，要是混好了反而是意外了。可是你就不一样了，你肩负着养家糊口的重任，要是不混出点名堂出来那怎么能行呢？再说了，像恁姐那样八面玲珑、左右逢源、无论到哪里都能吃得开的人精，这个世界上有几个呀？”
说完这话，她又不怀好意地眨了眨那对桃花眼，刺激得他立马就神魂颠倒了，他还真就这点狗出息头。
“噢，你把俺姐当成什么人了？”
“哼，你以为我把她当成什么人了？”
“你少在这里装蒜了，我还不知道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啊？女人啊，就是对女人太刻薄。”

“我心里怎么想的，你倒是说出来我听听呀。”
“我不说，我要用事实说话，就像焦点访谈。”说罢，他一跃而起，猛虎一般扑向娇笑不止花枝乱颤的她。
“等等，”她突然放下脸来，一个激灵翻身而起，重重地将他推到在一边，然后银牙一咬，喜怒交加地说道，“你给我老实点！噢，你以为这事就算完了？告诉你吧，没那么便宜！现在你在恁家里也充完大款了，也露完味了，你在爹娘面前那大孝子的义务也尽了，在一奶同胞面前当弟弟的职责也履行了，那么接下来该说说咱们买房子的事了吧？”
“买，谁说不买了？”他在一愣神之后，重又看清楚了她眼里正在燃烧的欲火，便像突然得到非常意外的特赦而重获自由的死刑犯一样，倍加神勇地再一次扑向了她，“不仅要买，而且还要写你的名字，凌菲，凌菲的凌，凌菲的菲！”
她一边剧烈地颤抖着衣衫单薄的身子，准备承接即将到来的暴风骤雨，一边幸福而又激动地闭上眼睛，以便仔仔细细全身心地品味一下眼前这特别而又另类的男欢女爱。有些东西膨大了，变了位置，生生地顶着她，她的感觉很清晰，她又何尝不是呢？控制不住的又何必去控制？没意思，也无趣！她怎会不懂风情？
琴瑟和谐之时，颠鸾倒凤之际，她却莫名其妙地想起了王志闯那个下流胚子曾经发给她的一个短信：在一个山村里有一个年轻的小媳妇，和经常来村里卖货的货郎好上了。这一天，货郎正在小媳妇家里的床上和她偷情。
“俺想买个花裤子。”小媳妇说。
“行！”货郎猛干了一下，咬着牙说。
“俺想买双新鞋。”小媳妇又说。
“行！”货郎又猛干了一下，咬着牙说。
“俺想买个包。”小媳妇又说。
“行！”货郎又猛干了一下，咬着牙说。
如此这般里里外外地进进出出多次，等货郎爽完之后，他大叫一声：“他奶奶个熊，我上哪弄钱去呀！”
她一想到那个既想占便宜又拿不出多少钱财来哄女人的货郎，就觉得特别恼火，特别生气，因而就特别地反感在她身上不断冲击着她的他。可是，等这种令她觉得非常屈辱和难受的念头一闪而过之后，她又觉得要狠心舍弃肉体上激烈而畅快的欢愉，那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事情，明明她也很想要呀。
她想，她和那个山村小媳妇有什么区别？要说起来还真没什么本质的区别，不过都是想拿身子换东西罢了，只是想换的东西不大一样而已。那么运动中的他又和那个不入流的王志闯有什么区别？她怎么可能知道呢？她又没和那个人睡过。只是想一想行不行，想一想？她不好回答这个问题，就好像真有人来问她似的。
这良家妇女要是放荡起来，好像比青楼女子还不如，因为没怎么经过，不晓得那种滋味，所以更容易着迷。她算是良家妇女吧？大约也是，不然又是什么？反正也不好定义的。她自己更说不准，也不想说，只需要做就行了，尤其是现在，春风玉露的，想那些没用的干嘛呀？她可不想浪费什么，特别是青春，那么短暂，比三角内裤还短，几乎就相当于是一条线了。

华玲以前倒是挺情深义重的，现在又怎么样？还不是那样！她也是伤透了心的，好像经历过多少风雨似的。
还有家里人，都是些没良心的，她家，他家。

第5章

尽管炎热的夏季还未真正到来，但是苗条娇瘦满脸稚气的寻柳已经从里到外都热得不行了。现在，除了抓紧干完自己的本职工作之外，她唯一心心娘娘想着的就是到哪里去买房子的事了。有时候，她都怀疑自己是否魔怔了，无论白天还是黑夜，满脑子想的都是房子、房子、房子。桂卿曾经好几次告诉过她，买房子这事一定不能急，必须得慢慢来，等碰到合适的再仔细考虑考虑。可是她却一天也不愿意等待和磨蹭了，只要一有空就跑到街里来转转，或者骑车子来，或者坐过路的公共汽车来，下雨天也不在意。
新房子当然是首选，只可惜整个青云县城虽然在建的楼盘很多，可是真正挂牌对外销售的楼盘却很少，所以好的旧房子也得考虑考虑。县城本来不大，可是在骑着自行车跑了无数条大街小巷，看了不计其数犹如迷宫一般的各种新旧小区之后，她才头一次领略到，原来这座不起眼的小城里居然住了这么多人家，原来城里的人家也分三六九等，原来想要买个称心如意的房子是那么的难。放眼整个县城，唯一正儿八经大张旗鼓地对我销售的新楼盘就是位于崇礼街南段，和海晏小区正对着的维多利亚港湾，那里的大多数楼房已经盖好了，正在进行外装修。
现在，寻柳和桂卿两个人刚刚在维多利亚港湾看完一套房子，实在累得不行了，便骑车穿过海晏小区里面一条曲里拐弯的小路，然后把自行车放在玉龙河大坝上，信步来到玉龙河公园的南段休息一下。他们说是休息，其实简直就是在疗伤，一对可怜兮兮的幼兽，受了这样的伤，真是惨无人道。
“你看刚才卖楼那个女的那个熊样，”她涨红着小脸，气喘吁吁地抱怨道，“好像我们求着她似的，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这女的一旦瞎贱起来，真是比男的还要瞎贱。”
“本来就是我们求着她的嘛，”他自我解嘲地回道，显示出关键时刻还是男的更理性，“你还没看出来吗，现在卖房子的是大爷，买房子的是孙子。还有，她们这些干销售的小妮接待的人多，谁有钱谁没钱她们一眼就能看出来，非常准。所以呢，有时候也不能怪她们势利眼，瞧不起人。”
“她就知道咱没钱吗？”她还是有些气不过。
“哼，你觉得呢？”他冷笑了一下，反问道，“你要是卖楼的，你觉得像咱这样的人像有钱的样吗？”
“主要原因在你，”她小嘴巴巴地说道，也不怕他生气，仗着关系好到了一定程度，“不管到了哪里，你什么话还没说呢，先自矮了三分，人家当然看不起你了。”
“不是的，咱明明不能一把交清房款，干嘛非要硬充有钱人啊？”他不甘心，就急着解释，“再说了，你先前不说明，等开始办手续了再说要贷款，那样会更让人看不起的。另外我还觉得，即便是能一把交清房款的人，估计这些龟孙也不见得态度就好，因为现在开发商的房子根本就不愁卖，懂吗？卖方市场。”
“还有一点我很生气，”她想想刚才的一幕就气得要命，说话都有些哆嗦了，“明明满眼都是楼房，根本就没开始住人，那几个熊女的非说就剩最后一套房子，而且还是顶层西晒，这不是睁着眼说瞎话吗？当时看房子的时候我就气得要命，只是不好意思表现出来罢了。好好的小闺女，非得说瞎话，怎么能那样呢？”
“这就叫饥饿营销，懂吗？”他自作聪明地说道，然后用右手理了理额前的黑发，恍惚间觉得自己都该长出来几根白发了，可惜没长，“开发商就会搞这一套，好显得他们的房子紧俏，卖得快。其实呢，说不定他们根本就没卖出去几套，只不过是在那里故意制造出一种紧张的气氛罢了。另外还有一点，他们越是让咱看位置最差的房子，就越说明这些房子还没卖出去，因为他们肯定得先卖位置不好的，留着那些位置好的再卖高价。”
“最好让他们的房子都烂自己手里，永远都卖不出去，叫他们捂着不卖！”她恨恨地诅咒道。
她是真恨，恨那些该死的开发商，无情地毁了她的好梦，她的好生活。现在万事俱备，只差房子了，可就是房子难买。

“你这也不过是说说气话而已，”他直接戳破了她脑子里的那个气球，一点也不知道疼人，“你说的那种情况根本就不可能实现，因为现在是卖方市场，急等着买房子的人多了，人家卖房子的才不着急呢。他们就是想吊大家的胃口，这样一来也好提价嘛，越是抢不着的东西大家越觉得好，就越想买，买涨不买跌嘛，人就是这个熊样，必然的心理。”
“要不是为了买房子，我才不受她们的气呢。”
“人就是这样，只要你心里有所求，有欲望，就免不了要受制于人，要被别人拿扭和摆布，除非你彻底想开了，看开了，完全放弃当初的想法。”他一边努力想要用不咸不淡的语气若无其事地说着，一边少不了又开始怨恨她非要逼着他卖掉老家的房子，来城里买什么狗屁商品房了。所谓爱之愈深，责之愈切，谁说的这句话来着？他想不起来了，看来是个俗语，不知者应以此为耻。
“彻底想开看开的人那是和尚，是道士，难道你也想当和尚当道士吗？再说了，就算你想当和尚当道士，那没问题，可是你也不能拖累别人啊！”她白了他一眼，毫不留情且毫不知趣地说道。她在售楼处受的气，现在都发泄到他身上了。也活该，谁叫他没本事没钱的呢？这种条件，居然还想着娶媳妇，哼。
“有你这么可爱的人陪着，我才不去当什么和尚道士呢，”他违心地笑道，低三下四起来也是浑然不觉的，行云流水一般，却还当是对她的爱有多深，有多伟大，“我只是想通过这个事说明一个道理罢了，那就是人的欲望越高，活得就越痛苦。俗话说，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就是这个意思。”
“哼，你那是什么烂理论啊，”她不屑地嗔怒道，腻腻歪歪的样子，总是想叫醒他，又感觉有点徒劳，“我觉得应该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才对呢，要不然人还活个什么劲呀？咱们现在这么年轻，要不努努力买套房子，那得等到猴年马月才能混套房子啊？不管你怎么想，我反正是不想当一辈子农村人，而且我也不想让自己的孩子生下来就是农村人。”
“在农村咱还有可能当个鸡头，要是在城里咱只能当个凤尾。”他嬉皮笑脸地说道，这鸡头凤尾的理论竟然和他弟弟的一样，他当然是不知道这一点的。
“少给我在这里放屁！”她撂下粉脸来呵斥道，终于让他明白了什么叫远之则怨，近之则不逊，“就你这种心态，就是在农村你也成不了鸡头。噢，你以为农村就那么好混呀？好歹恁家也是农村的，农村的那些烂事你还不清楚吗？难道说农村就是一片净土，就是一块世外桃源吗？”
“我不是说农村就一定是什么净土，”他争辩道，嘴唇都有些发白了，“就一定是什么世外桃源，而是说在农村生活压力能小点，人活得不至于那么累。比如说，至少现在咱不用再拿着镰刀到地里割麦去了，对吧？”
“你这是什么话，又是什么逻辑？”她哭笑不得地讽刺道，竟然比他还聪明一些，“前边的话和后边的话，八竿子也打不着啊，是不是？在农村不用拿镰刀割麦子，难道在城里就需要拿镰刀割麦子吗？真可笑，真有趣，真胡扯。噢，你倒是想割麦子呢，可是首先你得有地呀，你连地都没有，你割什么麦子呀？像你这种人，还不如正儿八经的农村人呢，城不城乡不乡的最难弄了。”
听到这里，他突然感觉一阵莫名的心酸泛上来，除此之外他眼前甚至还有一种眩晕的意思，就像被人给下了蒙汗药一样。他觉得眼前的这个女孩子一点都不体贴人，不理解人，而且说的话也很刺耳。因为心里不爽快，所以他的话里也就带着些生气的味道：“要从我内心来讲呢，与其犯这么大的难为到街里来买房子，还真不如就住在家里舒服，只不过我得照顾你的情绪和想法。”
“哎呦，你可别这么说，你要是心里不痛快就赶紧说出来，趁现在房子还没买，有什么事都好处理。”她嘻嘡道，居然又开始善解人意了，他真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一听这话，立马明白自己说错话了，也知道错哪里了，于是赶紧陪着笑脸道：“你误会了，我哪有什么不痛快呀，我只是看你这么辛苦地满青云跑，心疼你，特别是看到这些卖房子的鸟人不给你好脸看，气的。其实说实话，农村再好也不如城里好呀，住在城里邻居之间谁和谁都不牵扯，这样多清静多省心呀，是不是？农村那些烂秧子事确实挺烦人的，说不清道不明的窝心事太多了，提起来我就头脑浆子疼……”
明知道他是口是心非，不得已而这样奉承她，她还是感觉心里立马清爽了许多，于是便赞许道：“你看，你这不是很明白世理嘛，就是遇到事爱认自己的小性子，爱钻牛角尖，不能多替别人考虑。这也就是遇见我，要是换成别人早和你翻脸了。”

第6章

“你说得对，确实是这样，”桂卿言不由衷地苦笑道，心里却更加厌烦寻柳了，“至少来讲，以后我得多替你考虑。”
说这话时，他心想自己是有点认死理，但是却并不是那种不替别人考虑的人，恰恰相反，正因为他很多时候太为别人考虑了，所以才会受那么多委屈，吃那么多亏。就像眼前这场一触即发的冲突一样，如果不是他主动地认错，委婉地服软，怎么可能就这么平静而又自然地过去呢？他看了看她那又羞又怒，很有些自以为是的小脸蛋，又想起来售楼处那个穿大红色上衣和黑色套裙的白面圆脸女孩子，不免又伤心和怨恨起来，觉得女人并不是一种简单的动物，像小兔子、小松鼠、小鹦鹉那么可爱。
“别的地方怎么样，还有其他更合适的房子吗？”他换个话题问道，以为能换个心情，“你这一阵子光忙活这个事了，心里应该有个大概的想法了吧？”
“我喊你逛吧你又懒得要命，就知道让我一个人大街小巷到处跑，一点也不心疼我，”她半撒娇半抱怨完之后，又神情严肃地说道，“不过从现在的情况看呢，盖楼的地方倒是不少，就是人家都不对外卖，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神神秘秘的。”
“原因也很简单，那些房子大多数都是人家单位集资盖的，或者被什么单位订购了，”他连猜带蒙地说道，他知道女人需要崇拜男人，男人也必须得有值得女人崇拜的地方，“这玩意就和委培生一样，房子还没盖好呢就已经名花有主了，等到社会上那些没有关系没有路子的人傻乎乎地来买，那都已经是人家挑剩下的位置比较差的房子了。大城市可能还好一些，像咱这样的小城市，干什么事都是凭关系看人脉，包括建房子和卖房子这事，好东西早就被人家瓜分了，根本轮不到咱这样的散户。”
“我说呢，怎么到处都是工地，到处都是房子，就是找不到售楼处。”她悻悻地说道，这才知道，世界并不完全都是她一个人的，也不是所有的人都围着她转圈子。
“要不然维多利亚港湾的人就那么摇骚了，”他又有些义愤填膺地叹道，恨不能现在就揭竿而起，“这些家伙精明得很，他们就知道凡是到他们那里买房子的人大多数都是小家小户的，特别是那些需要贷款买房的人。你想想也是，凡是单位好点的早就买集资房了，谁还用得着跑他们那里看他们的脸啊？当然了，要是做生意的有钱人直接全款买房，也许他们的态度能好点。不过呢，我觉得在他们眼里看来，估计也是拿这些人当冤大头看吧，表面上尊重他们实际上心里鄙视得很。一百步笑五十步，大款笑小款，超级富豪笑富豪，富豪笑小财主，一层鄙视一层。”
“开发商难道和钱有仇吗？”她一脸疑惑地问道。
“他们不是和钱有仇，”他款款言道，也是癞蛤蟆垫桌腿，“而是他们就那个素质，就那个水平，因为道德水平高的人根本就干不了这个活，干得了这个活的人素质本身就高不哪去。首先来讲，文明的人根本就拿不下那个地……他们在狗眼看人低的同时，面对那些傻乎乎的有钱人，还有一种特别的心里优越感，觉得凡是来买房的都是孙子，都是社会底层的人。”
“你又开始胡扯了吧？”她加了个“又”字。

“去看房的人分好几种，”他饶有兴致地讲道，不在意她的嘲弄，“有的人根本就买不起，属于纯粹看热闹过过眼瘾的；有的人砸锅卖铁交上首付，然后再背上十几年、几十年的贷款，这些是都小门小户的；有的人一把交清房款，这是稍微有点钱的，以做生意的居多；有的根本就不亲自到场，不亲自来办手续，而是直接拿钥匙，这些人要么是当官的，要么是很有钱的，买房子对他们来讲就和玩似的。所以，你要是在售楼处干时间长了，碰到像咱这样的人，你也是那个熊样，嘿嘿。”
“也是，从南京到北京，买的没有卖的精。”
“一般老百姓，谁一辈子买几回房啊，对吧？”他再接再厉道，心情好了许多，然后一不小心又失口了，“所以说，没有几个人能算计过这些人。再说了，就算是咱明白他们的那些鬼把戏又能怎么样呢？你明明知道那是个当，那是个坑，你不是还得乖乖地往里面跳吗？谁叫你非得进城买房的呢？”
“又来了，又来了，”她鄙夷不屑地嘟囔道，“城里人的孩子大了也得买房呀，更别说农村的了，这就是一个绕不过去的坎！你别自欺欺人了，没用的，我告诉你。”
“那更是女人的心结。”他大着胆子调侃道。
“随你怎么说吧，反正是人家也没求着咱买，是咱自己主动找上门去的。”她不耐烦地说道。
“其实呢，你别看维多利亚港湾的人牛得要命，说实话我还真不想买那里的房子呢。”他有些吹牛，在她听来。
“为什么？”
“你不知道，以前那个地方就是一片乱坟场，据说当年日本鬼子还在那里枪杀过中国人呢。”
“你别说了，太吓人了。”
“以前那个地方叫黄瓜架，地方志里好像还记载过，日本鬼子当年曾经把那些受伤不能动的鬼子，全放到火里面给烧死了，省得拖累大部队。小鬼子的心狠着呢。”说着，他在想象着黄瓜架的同时，鼻子里仿佛闻到了一股焦糊味。
“真有这么回事吗？”她也闻到了那股焦糊味。
“应该是真的，你想想啊，日本人干事多绝了，”他逞能一样，眉飞色舞地说道，“听说他们那边凡是刚生下来的小孩，只要有残疾的直接弄死，免得长大以后是个累赘。这样做虽然表面看来是挺残忍的，不过从某种角度来讲也不能说完全没有道理。”
“天哪，日本鬼子真够变态的！”
“观念不一样，环境不一样，想法也就不一样，日本人的思维方式确实和咱们中国人有很大的不同，”他开始一本正经地卖嘴了，上瘾了一般，“虽然都是黄种人，都是亚洲人，甚至可能还都是一个老祖宗繁衍出来的……日本人既狠勇好斗又随和客气，既崇尚武力有又有很强的审美能力，他们有时候像狼一样野蛮残忍，有时候又像谦谦君子一样文质彬彬温文尔雅，他们的顺从意识和纪律意识很强，但同时又特别有牺牲精神，也就是武士道精神，打起仗来不怕死，干起活来很认真。他们的性格当中有很强的双重性，有许多深不可测而又特别复杂的东西和内涵在里边。你看看，电视剧和各种电影上汉奸二鬼子很多，但是叛变的日本鬼子却很少……”
“行了，行了，谁听你在这里瞎白话这些东西！”她捂着耳朵抗议道，免得受到某种玷污和影响，她和他的关系还没密切到那种无话不谈的程度，“一提到你感兴趣的东西就没完没了了，嘟嘟囔囔的和个老娘们似的。我再说一遍，我不喜欢听这些烂七八糟的东西，以后别在我跟前谝能。还有一点，我最恨日本人了，特别是日本鬼子，你想卖弄就找喜欢听的人卖弄去吧。咱现在是谈买房子的事，是大事，我没功夫听你在这里胡说八道。”

“我不是谝能，也不是胡说八道，我这不是说着说着就无意当中扯到这方面来的吗？”尽管心里比较反感和气愤，但他还是尽量顺着她的话说下去，以免惹她不高兴，“好了，好了，你不喜欢听就算了，就当我没说吧，咱再聊点别的吧。现在咱再回头说这个维多利亚港湾，除了我刚才说的坟场的问题之外，它还有一个很大的毛病，那就是它离加油站太近了，非常不安全。”
“嗯，你说得对，我也考虑到这个问题了，”她若有所思地赞同道，就好像她真考虑过这个问题似的，“不过其他地方实在是找不到更合适的房子了，青云都快让我跑遍了。噢，我想起来了，在梅花山公园下边路南有一个正在建的小区，就两三栋楼，好像叫梅花山小区的，那个地方位置不错，离梅花山小学也近。”
“那个地方多少钱一平方？”
“1800。”
“我的乖乖唻，真狠！”他心里一惊，本能地睁大眼睛，然后又故意摆出一副特别吃惊的样子道，“干脆要2000得了，凑个整数，也不差那200块钱了。”
“你少说那个讽刺的话，一点用都没有，人家该几个钱卖还是几个钱卖，你爱买不买。”
“虽然那个地方位置好，离学校也近，不过未免也太贵了吧？你再想想，还有哪个地方比较合适吗？”
“还有一个地方，在柏山西边靠近高速公路的地方，就是永平路北边，那里不是有一片杨树林子吗？在杨树林子南边紧挨着路的地方有几个正在盖的楼房，差不多快要盖好了，估计是私人建筑队盖的房子，正对外销售。”
“在高速公路东边还是西边？”
“西边，名字好像叫梅花苑。”
“那个地方是不是有点偏？而且看样子也不是学区房，将来小孩上学恐怕不好解决。另外，也不知道能不能办出房产证来，要是什么手续都没有的话，那就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