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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樱记》(原创长篇最新整理,共3部,约180万字,人物约300个)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天要下雨,他娘要嫁人,随他娘去吧。”他想。
等到第二天上午十点多的时候,人家县委办的人又催了一遍,柏为善这才吊儿郎当地拿着那张打印稿,漫不经心地对桂卿吩咐道:“小张,你写的这几条我仔细看了一下,说实话根本就不行,不是那么回事,你理解错了,大方向就错了,别说细节了。你赶紧再理几条,重新打出来。”
桂卿闻听此言,气得差点当场憋死。面对如此厚颜无耻的人,就算是他已经修炼到荣辱不惊的地步,恐怕也难以应付。他当时想先把初步意见说出来,就是为了防止这孩子玩这一手,单等到他辛辛苦苦地打完了,这家伙再跳出来否定他。结果弄到最后,这家伙果然把他给否定了,真是太可恶了。他以为,既然他已经提出了先说说自己的想法然后再打字的要求,那就是在明显地提示这家伙,一旦他打印出了意见,就不能随随便便地否定,至少是不能全部否定。但是,柏为善这家伙显然是在故意戏弄他,侮辱他,而且戏弄和侮辱得那么洋洋得意,那么令人感到恶心和痛恨。想到这里,他不禁感到有些眩晕和憋闷,就像有人拿塑料袋罩住了他的头一样,遂觉得柏为善这厮着实卑鄙,着实下作,着实小人。他虽然心里头又气又恼,但是表面上还不能表现出来,因为他不想给别人留下不好的印象,觉得是他不好支使,不好说话,像个刺头一样。他既然不想当彭云启那种人,自然就要表现得比较大度能容,比较吃苦耐劳,比较有涵养有素质,最好是和那种鸟人泾渭分明截然不同。
略作停顿之后,他笑着对柏为善道:“柏主任,要不我现在再理那么几条,我先把大概的意思说给你听,你看看合适吗?”
“你不要说了,直接打出来吧?”柏为善继续恬不知耻地说道,丝毫没觉得桂卿已经在心里恨透了他,都恨到完全无视他的程度,基本上就当他是一团空气了。
他又觉不着,反正谁有素质谁活该吃窝囊气。
“柏主任,你不先听我说说大概的意思,如果我打出来的内容再不符合人家的要求,那怎么办呢?”桂卿既然决定忍下这口恶气,索性就一忍到底,于是努力笑着为自己辩护道。他想说如果不符合“你柏为善”的要求怎么办,但是又不想将矛头过于直接地指向对方,所以才改口说如果不符合“人家”的要求怎么办。
他这善也真是善到家了,让恶人更恶,小人更小。
虽然他也明白,他如此委曲求全小心翼翼地替对方的感受考虑,说起话来都要字斟句酌思虑再三,对方也未必就能领他的情,但他还是觉得他应该这样做,因为他相信“君子乐得做君子,小人妄自做小人”这句话说得没错。他觉得,纵然他不是什么君子,对方也不是什么小人,他也要在内心坚守一种信仰,一种操守,尽管他也说不清楚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信仰,什么样的操守。
本能地做个好人?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他拿着重新打印好的稿子交给了柏为善,然后静静地看着对方的那张狭长的烂脸,和那个讨厌的中分头,静静地等待着对方发布训令。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哎呀小张,我都给说过了,大方向错了,大方向错了,你怎么还没明白呢?”柏为善故意哭笑不得地说道,就像一位慈祥的老大哥特别疼爱自己的小弟一样,“你虽然换了个角度提意见,但基本上还是原来的路子,属于典型的换汤没换药,懂吗?”
“噢,柏主任,那你看应该怎么写呢?”桂卿微笑着向眼前的瘦高个子办公室主任问道,强力压抑着心头不断翻腾的怒火和厌恶,比嚼了一嘴的蛆还难受。他用想象中的怒目使劲地瞪着柏为善,就像在和对方面对面地骂架一样,暗咬着牙默默地唾道:“柏为善啊柏为善,我已经第二次明确地告诉你了,让你先听听我的大概意思,然后我再打字,结果你个×××就是不听,单等我吭哧吭哧地打出来了,你再说我弄得不行,你这不是在玩我吗?以前那么多征求意见的通知,我哪件没答复好呢?怎么一到你来审核把关了,我就是干不到那个点子上去呢?你一来,我竟然不知道怎么干活了,真是可笑至极,我××××!”
“怎么合适怎么写呗,反正不能像你那样写,”柏为善如同一位刚从洗浴中心出来的嫖客一样,歪笑道,“这样吧,等会我大体上写几条意见,你参考参考吧。”
桂卿没再言语,无声无息地回到了他的座位上。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第18章

柏为善又和办公室里的其他人开了几句无聊的玩笑,以示自己会举重若轻和忙闲结合,然后就坐在他自己的宝座上提起签字笔人模狗样地写了起来。他大约写了一行半字左右,就用手挠了挠他的那个汉奸中分头,然后撕下桌上的草稿纸揉成了一团,扔进脚旁的垃圾筐了了。等他重新写了大约两行半的时候,他又挠挠那个中分头,又撕下那页草稿纸揉成一团扔在公家的垃圾筐里了。
渠玉晶斜楞着眼看着柏为善抓耳挠腮屁不在腚的样子,不禁暗暗发笑,又在那里拿看报纸当幌子,装作有素质不笑话人的样子。而彭云启这厮则低着头、翻着眼、咬着嘴唇偷看着那厮,不知在想些什么,当然从来也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直到第三次写的时候,柏为善才决定无论写好写孬都不再撕纸了,公家的草稿纸应该给他烧一炷香,感谢他的节约。大约二十分钟之后,也就是便秘的人上一次厕所的功夫,他才把写好的东西交给桂卿,同时安排道:“小张,严格按我写的意思,你再动脑子给补充补充,完善完善,然后打印出来。这就和马车赶路一样,轮子不能跑偏了,轮子要是跑偏了,越快越毁事。”
桂卿接过柏为善手中的那张草稿纸,发现上面的字乱得和鸡爪子挠的差不多,又像是狗啃过的,烂得简直不像样子,属于典型的画虎不成反类犬,看着就让人想吐。他仔细辨认了一番,发现柏为善一共写了3条,第1条写了一半,后边就是乱码了,第2条也是写了一半,后边就是鬼符了,第3条则仅仅只是写了几个字,后边就是点点点了。他本来很恼火的,恨不能一刀砍死这个家伙,但是一见了对方写的那个××东西,瞬间就想破涕为笑了。
这种人,也值得他恨吗?根本就不是人。
他捧着那张被蹂躏过的无辜的草稿纸,非常平静地问道:“柏主任,你这前两条意见没写完整啊,另外,第三条基本上算是没写啊,这怎么办呢?总不能就这么直接打出来吧?”
“哎呦,还大学生呢,你是干嘛吃的?”柏为善马上厚着脸皮回道,一脸的尴尬和不耐烦,“别忘了你是原始本科啊,正儿八经的大学生,整个政府大院的笔杆子,应该属于一点就透一说就通的宝贵人才啊,难道什么事都得我一点一点地说清楚吗?遇到问题,碰到困难,你就一点主观能动性都没有吗?别什么事都想着问别人,别人也不能帮你一辈子,是吧?”
“联想,联想你不会吗?”那厮又拽道,“人类失去联想,世界将会怎样?我都记得这句广告词。”
桂卿看对方不仅不打算说把意见说清楚,而且在那里强词夺理胡搅蛮缠地倒打一耙,讽刺和挖苦起他来,遂气得都不愿意再看这孩子一眼了,也压根不想再和对方多说一句话了。他思谋着:“罢了罢了,我也别再和这个家伙浪费口舌了,干脆我自己再想法补充一下,好歹把眼前这个事给应付过去再说吧,人家县委办都催好几遍了。”想到此处,他二话没说,就走到电脑跟前又重新打了起来,反正是不能闲着,更不能顶撞对方。
到真正开始打字的时候他才发现,就是柏为善勉强写出来的那几句话,也是驴唇不对马嘴,狗屁不通,一点逻辑性都没有,基本上就和没说一样。他出于本能,耐着性子仔仔细细地把那些散乱无章零零碎碎的意思连接起来,把错误的标点符号纠正过来,把缺失的东西补充完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一个完整的意见整理出来,就像是把一个缺胳膊少腿的死人给整齐全了,救活了。
写过材料的人都知道,修改润色别人的材料,尤其是那些逻辑混乱、语句不通、胡拼乱凑的材料,比自己亲自写费脑子多了。尽管他也明白这个道理,而且此刻体会得也异常深刻,但是他并不打算现在就表现出来什么厌恶之情来。因为他觉得,既然前边都顺从了,都认了,后边再把不满说出来,就等于是前边的委屈白受了,前边出的力也没有了,他不想那样,索性好人当到底。
既然抱定这个主意,他便把打好的稿子又一次交给了柏为善这孩子,然后依然平静地说道:“柏主任,你看看哪里还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咱再改。”说这话时,他心里想的是以进为退,先用客气话谦虚话堵住对方的嘴,让他不好意思再提出什么修改意见。另外,他还觉得,但凡对方要点熊脸,有点自知之明的话,都应该不会再提出什么垃圾意见了。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小张,你的悟性怎么那么差的呢?”柏为善只是上下看了一眼稿子,竟然张嘴就把桂卿的劳动成果又给否定了,“连我最基本的意思都没看懂,你看我上面写得多清楚啊!你顺着我前边写的内容,直接往下续就行了,你又自作主张另起炉灶干嘛?就显得你能,显得你水平高,是吧?”
“柏主任,你后边不是没写吗?”
“没写是没写,可是我前边不是写得很清楚吗?你怎么就一个心眼子啊?哎呦,就是让你填个空,你不会吗?上学的时候没学过吗?举一反三,懂不懂?笨死你算完吧。”
“柏主任,我——”桂卿说着,已经看不清对方的脸了。
“你,你什么呀你?”柏为善又使出了一招旷世绝学,打击得桂卿彻底晕菜了,“我看你就是受政府院的影响太深了,老是跳不出那个圈,干什么事都是老一套,没点转变。”
“什么?柏主任,我没明白你的意思。”桂卿恰恰因为这回是彻底气晕了,所以才不软不硬地回应道的,搁平常他是断然不会这么问的,太没水平了,也太直接了。
他没想到柏为善这次竟然又把这句已经说过无数遍的套话给搬了出来。以前柏为善就这么说他的时候,他都是装作没听见的样子,因为他不愿意和这种烂人计较,也懒得去反驳和辩解。他知道,对方肯定是一直都看不惯他的办事风格和脾气性格,所以才这么说的,但是这确实有些太冤枉他了,甚至就是一种赤裸裸的污蔑和栽赃。他虽然也看不惯对方的行事方式和人品素质,但是他从来都没说过什么,一个字都没说过,而且他对于对方安排的所有事情,无论对错和难易,都是不折不扣认认真真地去落实的,从来不敢有一点懈怠和拖延。他讲究,他仁义,但是对方不讲究,不仁义,这本身就已经够无耻够恶心人的了,对方居然还在那里得寸进尺,蹬鼻子上脸,一而再再而三地说他受以前的影响深,真是太过分了。是可忍孰不可忍?他快要忍不下去了。
“我从来都没说过他这孩子受北边水务局大院的恶 影响较深,他凭什么说我受政府大院的影响较深呢?真是恶人先告状,坏人先出拳啊。而且,更为重要的是,就算我受政府大院的影响深,那也是受苏庆丰的好影响深啊,又不是什么坏 惯,他凭什么那样说,那样评论?人家苏庆丰本身就是一个热情乐观、积极奉献、任劳任怨的人,我受这种影响越多越好啊,怎么在柏为善这种鸟人眼里居然就成了一种毛病了呢?”他心里不住地暗想着,同时轻轻地闭着眼睛,深深地吸气和呼气,以防止自己气昏了头,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把局面给弄僵了,最后又是自己吃亏。
“我是说,你受政府院的影响太深了,”柏为善继续红口白牙地肆意挑衅道,却不知道桂卿在心里已经把他捅死一百遍了,“怎么,你还不明白吗?”
“柏主任,我觉得你这话说得很有意思啊,”桂卿打算采取一种能退能进的方式来对付柏为善这个孙子,于是开口道,“你说我受政府院的影响太深了,我先不说你指的是哪种影响,咱就先说说这个理,请问世界上哪个人不受自己以前经历的影响?谁的人生之路不是一点一点往前走的?一个大学生肯定受他高中生活的影响,一个高中生肯定受他初中生活的影响,对吧?那你说我受政府院的影响太深了,这句话有什么意义呢?”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呃,这个问题嘛是这样的,”柏为善见桂卿已经动了真气,便把他自己的嚣张气焰主动往下降了降,于是他有些心虚地说道,“小张,你先别急嘛!我又不是故意要说你什么,你是知道的,我也不是那种人——”
“那你说我受政府院的影响太深了,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呢,你能说得更清楚一点吗?”桂卿决定老老实实地用真正柔和且坦诚的语气,而不是故作聪明地用绵里藏针或软中带硬的语气,适当地反击一下,以出出他心中自打柏为善这孙子过来之后积压已久的那口恶气,于是缓缓而重重地说道,“噢,我一上班的时候,人家苏庆丰就毫无保留地教我怎么写材料,怎么处理办公室里的日常事务,怎么和大家搞好关系,你既然这么说我,那我该怎么来理解你的说法呢?好吧,我承认,就像您说的那样,就算我老是跳不出那个圈,干什么事都是老一套,可现在的问题是,这个征求意见的事我已经多次事先请示过你,结果你都不让我说,而是直接让我打字,对吧?最后,你说我写的不符合你的要求,你要自己写,也行。结果呢,你自己写出来的东西你自己又否定了,对吧?那你说,我到底该怎么办呢?你说一个字,我打一个字,行吧?”
“小张,你不能这么说,”柏为善眼看着自己理亏,便开始强词夺理了,他娘们一般地嘟囔道,“写材料哪有一遍就过的,对吧?你本身就是写材料的,叫你自己说,好材料改个十回八回那不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对,我也明白这一点,”桂卿还是想和对方讲理,讲理的人想不讲理也学不来,因为压根就不是那种人,就像鸭子下不出鸡蛋来,“不过征求意见这个事,和修改材料是两码事,大材料来回改是很正常,但是征求意见一共就那么几条,你想好了,然后确定下来,我按你的意思打出来,不就可以了吗?”
“大材料小材料一个样,都得认真对待,对吧?所谓慢工出细活嘛,呵呵。”柏为善厚颜无耻地狡辩道,也只能用这个词形容他了,别的词都对不起他。
桂卿此时已经不想再和这个家伙啰嗦了,于是在心里轻轻哼了一声,便沉默不语了。我不鸟你,你能奈我何?他想。
稍微愣了一会,他又感觉这样做也不妥当,因为这事终究要还是得处理掉的,人家打电话来催,最后还是找他,而不找那个龟孙。索性,他直接对柏为善说:“要不这样吧,柏主任,咱都上电脑跟前,你说一句我打一句,这样好能快点。”同时,他还下定决心,县委办要是再打来电话,他说什么也不接了,只要电话一响他就去上厕所。尿遁这种办法虽然历来为人所不耻,但他偶尔用一次也无妨,更何况是用来对方眼前这种鸟人。
柏为善想了一想,见也没什么高招可以拿出来再继续欺负桂卿了,他便同意了这个提议,开始走到电脑跟前耍起嘴皮子来。他一见桂卿真拉开了架势,而且是他说一个字,桂卿立即就打一个字,自己先倒是紧张了起来,嘴里结结巴巴地说不成溜了。他是说了改,改了说,那个鸟嘴比拉肚子的人下面的喷口还不当家,反反复复,反反复复,最后搞得连他自己都腻歪了。而桂卿则一言不发地按照他的要求来,他让打就打,他让删就删,随便他折腾。
两人各怀心思正忙着呢,忽然办公室的电话响了,柏为善非常难得地亲自跑过去接那个电话,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遗憾的是,那并不是县委办催促文件的电话,而是另外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事。他接完电话之后,嘴里一边像男神妈妈下神一样嘟囔着什么,一边敷衍潦草地对桂卿安排道:“那个小张,我有点急事临时出去一下,那个材料你好好地改改吧,改完直接报就行了,不用等我了。恁小青年就得放开手脚大胆地干,不能什么事都依靠别人一点一点地教,那样的话永远都成长不起来——”
说着说着,这厮便脚底抹油,溜走了。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这龟孙抬脚一走,桂卿只用七八分钟便将三条意见打好并提了出来,然后就骑着自行车给县委办送过去了。等他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发现屋里早已经空无一人了,大家都回家吃饭去了。他自己晃晃悠悠地走下楼,到外边摊了一卷菜煎饼,拿到办公室里吃了,就这么把一顿午饭打发了。
中午正是无聊的时间,桌上的几张报纸也看腻了,他便走到电脑跟前打算消遣一下。他浏览了一下新闻,上了一会QQ,打了一会斗地主,便感觉有些困倦了,想到会议室里去睡一下。就在他打算关机的时候,无意中发现电脑回收站中还有一些文件没清理,便顺手打开了,想看看都有些什么内容。结果他发现里面除了一些单位的文件之外,还有一个音频文件,就好奇地点开了它。当这个音频文件一播放,他立马就震惊了,因为他听出来了,这是一段电话录音,录音的内容正是某天某点某分柏为善用办公室的电话和别人聊天的内容。当然,这段通话录音本身并没有什么秘密,无非就是日常的聊天,但是其性质却很恶劣,这是赤裸裸地侵犯别人的隐私啊。天哪,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呢?太可怕了,太可恶了。
他想了一下,然后就把那个音频文件彻底地给删除了。删完之后,他又觉得有些不妥,想着不该动那个文件的,这样容易留下痕迹,被人家猜到就不好了。但是他又一想,删都删了,想再多也没用了,索性就不想了。他起身顺着电脑连接线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这台电脑同时还连着办公室里的电话……
结果已经非常清楚了,一定是有人在电脑里装了某种软件,来偷偷录制办公室电话的通话内容,而且还不知道已经录了多少个电话呢。前边肯定也有录音文件被删除了,这是肯定的。
“难道是彭云启干的?”想到此处,他不禁惊出了一身冷汗,仿佛寒冬腊月天光着屁股坠入了雪窟冰洞一般。谁也不希望自己光着屁股被别人偷看呀,这是很显然的。
“嗯,首先渠玉晶肯定不会弄,”他脑子快速地分析着,同时赶紧离那个电脑远一些,“她没那个本事。至于柏为善嘛,就算是他想弄,估计他也没那个本事,他平时也就是卖嘴管,占公家便宜管。那么这样看来也只能是彭云启了,他平时最擅长弄这些事了,他曾经吹嘘过自己电脑水平多高多高。噢,难怪这家伙整天神神秘秘鬼鬼祟祟的,原来是在捣鼓这事啊。要这么说的话,那我们所有人的通话岂不是都被这家伙给偷录了?哎呦,太可怕了,太阴险了,这孩子怎么能这样呢?”
接下来,他开始绞尽脑汁地回想自己是否在办公室的电话中说过什么不能让别人听到的内容,特别是不能让彭云启听到的内容,这可把他给折磨坏了。他想了又想,觉得自己最不能见人的话无非就是和寻柳说的那些情话,其他的倒都无所谓。至于和寻柳具体都说过哪些情话,他实在是想不起来太多的内容了,而越是想不起来什么,就越是感觉恐怖、厌恶、愤怒和窝心……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他知道,越是这种下三滥拿不上台面的事情,他越不能去揭穿对方,因为那绝对会让对方恼羞成怒,进而永远都对他怀恨在心的,他不想就这么样地多一个仇家。眼下他唯一能选择的就是继续隐忍不发,装作完全不知道的样子来应对此事。虽然他并不打算让彭云启察觉到他已经知晓此事,但是在内心深处,他已经彻底将对方列入交友的黑名单了。而一旦列入这个名单,他就不打算再恢复了,这是他自己建立的对别人的一种很重的处罚。
“咱心里知道他是个什么人就行了,以后和他接触的时候多留点意就是。”他如此这样地劝慰着自己,省得再自寻烦恼,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第19章

青云县城区内统共就那么三四所教学质量相对来说比较好的小学,因此很多家长都纷纷托关系走门子进行择校。城区内的家长自不必说了,很多城乡结合部的家长更是撸起袖子拼了老命地给小孩找学上。即使小孩子通过各种途径进了这几所小学,学校内部还存在择班的问题,因为大家都想让自己的孩子进入尖子班,都不想输在起跑线上。愈演愈烈的择校和择班,不仅在教育系统内部滋生了大量的腐败现象,而且还和整个社会大环境互为影响互相呼应,严重地败坏了社会风气,腐蚀了大量的官员和一些有权有势的不是官员的官人。小学如此,初中和高中也是如此,如果青云县有大学的话估计也幸免不了。多年来,虽然老百姓对此怨声载道,意见极大,但就是改变不了这种现象,更奈何不了那些权贵。
马开江来到青云之后,也理所当然地知道和了解了很多这方面的内容,不过他听到最多的话不是老百姓的骂声和抱怨,而是教育系统官员的抱怨声。那个教育局的局长甄涣阳,是一见到他的面就声情并茂、喋喋不休、自以为是地给他汇报说,县里的教育经费是怎么怎么缺乏,办学条件是怎么怎么差,老师们是怎么怎么为难,家长们是怎么怎么刁钻,教育局局长是怎么怎么不好当等等,搞得他烦不胜烦,看见对方就够了。要不是看在甄涣阳是正儿八经的副县级的份上,而且在青云县树大根深,势力很强,他早就想把这个一见面就知道抱怨和诉苦的家伙给撤换掉了。
后来,他仔细地掂量了掂量,想了一想,觉得既然现在不能轻易地动这个甄涣阳,而且这个人又老喜欢在自己跟前抱怨和诉苦,那就干脆让其提出一个关于全县教育改革的综合方案。这样一来,他既能看看这家伙脑子里到底有没有真货,还能为他抓好全县的教育工作提供一些借鉴,可谓是一箭双雕。
甄涣阳领命之后倒也没怎么敷衍这事,而是找了一些他手下的得力干将组成了个调研班子,兴师动众地搞了半个多月的调研才拿出了一个初稿。他本人又亲自操刀,对这个初稿进行了认真细致地修改和加工,最后直到他觉得满意了,才呈报给马开江。
马开江看到这个报告之后非常满意,他没想到甄涣阳这人竟然有如此头脑,想出来的点子可谓既实用又对症,不仅能很好地化解当前青云县教育方面存在的几个老大难问题,而且还为今后青云县教育的长远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于是,在他的大力推动和极力支持下,青云县的教育改革很快就轰轰烈烈大张旗鼓地展开了。而且他还特别要求,全部核心的教育改革措施必须要在今年秋季开学前完成,实在没法立即完成的,也必须在一年之内大见成效。
他是谁?马开江啊,那岂是等闲之辈。
青云县的教育改革,说复杂确实很复杂,但是说简单也非常简单。说复杂是因为,这里面涉及到很多的人、财、物的问题,各种或明或暗的矛盾冲突和利益诉求互相交织在一起,绝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顺利理清和解决掉的。说简单是因为,这次改革的核心思路就是,用优质的公办教育资源当旗号当幌子,来大规模、快速度、高强度地扩充民办教育机构,而整个扩充过程中最为关键一条就是,收费。家长们可以不懂一切,但是不能不懂收费。校长们可以不懂一切,但是不能不懂收费。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不管马开江怎么巧舌如簧苦口婆心地来描述和定性这次改革,也不管他是怎么口如悬河振振有词地来动员和教育那些具体操作此事的官员,老百姓亲眼看到的事实就是:小学和初中的择校和择班问题虽然在当年的报名季中略有收敛,但是很快就在开学之后报复性地反弹了,而且竞争比原来更激烈、更残酷,同时也更加隐蔽和难以捉摸了。有些人,原来拿着钱就能让小孩上好学校,进好班级的,结果现在却气愤地发现,要是没有过硬关系的话,手里就算攥着大把的票子也白搭。所有解决择校和择班的那些冠冕堂皇的举措,最后不仅都沦为了一纸空文,而且还大幅度提高了择校和择班的成本,使得部分家长付出了更加高昂的代价。而在高中学校,原来大概只有5-10%的缴费生比例,竟然在当年一下子就提高到了50%以上,以至于让绝大多数家长都感觉无法容忍了。
以上仅仅是老百姓当年能看到的教育改革措施,在随后的多年时间里,马开江还大刀阔斧地进行了很多经典动作。比如,在他的主导下,青云县很快就贷款新建了2所初中和2所高中,且全部都挂青云县原来名牌老校的招牌,以公办之名行民办之实,招的全都是收费生。为了在较短的时间内迅速提高新校的升学率,好吸引更多的学生来就读,收取更多的费用来还贷和滚动发展,他安排甄涣阳等人,强行把名牌老校优秀的师资力量集中调往新校,而置老校的教学质量于不顾。因为新校招的全部是收费生,家长只要交钱就能让学生上,所以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吸引了数量庞大的学生来就读,使得学生的基数变得很大。庞大的学生基数,再加上优秀师资的强力加入,就使得这些新校在当年就有那么一小部分人的升学成绩非常好,这就成了马开江、甄涣阳等人教育改革取得成功的极好证据,从而进一步加剧了这种错误做法的恶劣影响。
如果说新校的收费还勉强说得过去的话,因为毕竟还有不少学 成绩不好但是还想继续上学的孩子来支撑这个市场,那么老校收费生比例的逐年直线提高则令很多家长感到彻底崩溃和绝望了,因为即使是那些学 成绩相对较好的孩子,也不得不面临着必须交钱才能继续上学的局面。以鹿苑中学的高中班为例,原来一个班里也就是有那么七八个人是因为成绩差而交钱上的,但是发展到后来,一个班里居然只有七八个人是不交钱的了。当然,教育局和各个学校为了安抚和平息学生和家长的愤怒、抵触、不满之情,每年也知道拿出一些钱来重奖那些学 成绩拔尖的学生,但这些卑鄙无耻的雕虫小技并不能从根本上改变整个教育收费标准越来越高,数量越来越大的事实和趋势……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虽然绝大多数家长都对青云的教育改革深恶痛绝且腹诽已久,但是却又绝对无可奈何,无计可施,只能默默接受和生生忍受。而马开江无论走到哪里都不遗余力沾沾自喜地公开宣传和吹嘘,青云的教育改革是取得巨大成功的,是非常值得其他地方借鉴的,是他历尽千辛排除万难努力干出来的。他听到的都是对他肯定的话,所以他说出来的也只能肯定他自己的话。他本不想偏听偏信的,但最后也免不了偏听偏信的局面和结果。
“用一句形象的话来说,那简直就是在一片荆棘丛中努力杀出一条血路啊。”他曾经多次在不同的场合这样来形容他一手主推的教育改革工作,而毫无羞愧之色,也算是一朵奇葩了。
他用来证明自己的教育改革取得了空前绝后的丰功伟绩的一个重要证据就是,自从教育改革之后青云县的财政收入不仅在当年就有了很大起色,而且在后来的日子里更是逐渐增加,节节攀升。另外还有一条就是,不管采取什么办法,至少他让全县更多的学生有学上了,这一点绝对是值得肯定的。至于让更多的家长付出了更加高昂的金钱代价才能使孩子有学上,他对此似乎并不在意,或者刻意选择了视而不见。
在寓言里有人要的是葫芦,而在现实中他要的则是成功,至于那些不成功的东西,就让它们滚一边去吧,眼不见心不烦。
他的办公室里摆放着一件名叫“马到成功”的根雕作品,是别人在他刚来青云走马上任的时候送的,他很喜欢,觉得这件东西真是送到了他心窝里去了,不像别的东西都恶俗得要命。这件根雕是用一段很粗很粗的高档木料雕刻而成的,底座上的年轮一圈一圈的,非常密实,半立着的那匹宝马前蹄飞舞,后蹄着地,鬃毛散开,两眼圆睁,很是威武潇洒,桀骜不驯,看起来更是动感十足,让人惊叹不已。这件根雕一看就不是那种量化生产的很一般的工艺品,而一定是某位所谓的人物精心打造的作品,尽管这位人物不一定特别出名,但也应该小有成就。秤和砣是相对应的,礼品的价值也和要送的人是相对应的,他这种人也就配得到这种东西。徐悲鸿的马倒是很好,也是他极为神往的,只可惜现在还没有人送他。看着那件黄褐色的根雕,他有时候也想,大约升到副厅级以上应该就可以了,差不多就和徐悲鸿的马等值了。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第20章

三毛曾经说过,“岁月极美,在于它必然的流逝,春花、秋月、夏日、冬雪”。按理说,青春的日子应该是美好的,尽管它过得飞快,可是桂卿最近却并不这么认为,因为白郡近期就要结婚了,就要嫁给边雪山了,这成了他心头一片挥之不去的阴云。这事还是晓樱告诉他的,因为他不和白郡来往已经很久了,所以并没有在第一时间知晓她的婚事。
他在电话里实在是听不出来晓樱最真实的心情和想法,而只是很机械地感觉到,她似乎很为闺蜜的婚事感到新鲜和兴奋,感到欢欣鼓舞。这种彼此隔膜的感觉让他十分难受,搞得他恨不能立刻就把手机摔了,如果能通过这种方式把她从手机里摔出来的话。
郁闷之余,他蓦然想起来“从此山水永不相逢”这句话,觉得意境很好,也很凄美,但就是不太适合眼下的情况,所以就更加郁闷了。他一时想不起其他更合适的句子来形容自己糟糕的心情,便不再多想什么了,反正以后他有的是时间可以用来想。
“那是必须的,也是程序性的,她理当如此,否则就不是好闺蜜了,”他在和她通话的同时却又想道,“世上岂有不为闺蜜结婚而感到骄傲和自豪的女人呢?或者是女孩,对。”
“她现在是公安局长的儿媳妇了,”她在电话中略微提高了一下声音,不痛不痒而又莫名其妙地说道,就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异样得很,“而且还是车管所副所长的正牌夫人,或许下一步极有可能是车管所所长的夫人。”
说到这个所长,他想到了厕所也是所,不禁笑了。
“不错,多少人想要而得不到的,她都得到了,”他含糊其辞地回了句,话语中透露着一丝嫉妒和厌恶,这种嫉妒和厌恶是他以前从未体验过的,就像一个外形怪诞而又腥臊逼人的新物种一样,“并且,她的头上还戴着市法院副院长女儿的光环,尽管这光环现在已经掉色了不少,但余威还在,有时候一样好使。”
“可是白大大的身体已经垮了,这你是知道的。”她的良心也许受到了一丝谴责,于是转口又道。
“所以,她才要急于嫁给边雪山啊,”他自以为是地冷笑了一声,又略带鄙夷地说道,“不然的话,慌什么呀?”
“可是她心里的痛,或者只有你能懂吧。”她有些故作深沉,自以为是,她本该说的不是这句,而是另外一句“人家没慌呀”,但她不想再刺激他了,尤其在是这个时候。
“是吗?”他快速地反问了一下,又道,“你这可是高抬我了呀,我又能懂什么呢?不过要我说,她最好的朋友应该是你,你才是最懂她的人,对吧?”
“不,她最好的朋友是你。”她比他还顽固。
“我何德何能啊?”他就是这样,迂腐得要命。
“你不要这样了,好不好?”她似乎有些生气了,于是加快了语速责备道,“实话告诉你吧,你是她最好的朋友,这话是她亲口告诉我的,并不是我捏造出来的,或者是我推测出来的。”
“哦,竟有此事?”他的心里猛然一激灵,仿佛被冰冷的针扎透了,扎完之后那针又化掉了,于是硬硬地反驳道,“我真不能相信。你是知道的,她认识的人很多,什么样的高人她不认识?她犯得着把我当成她最好的朋友吗?我感觉没那个必要啊。也许她只是在某个特殊的场合随口说说罢了,你就当真了。有时候,你确实不如她聪明,看问题透彻。”
“或许是吧,”她无奈而又疲惫地叹了一口气,不打算争论下去,“不过你也不用过于看轻自己,那样不好。”
“我只是懂得做人一定要有自知之明罢了,岂敢随便看轻包括我自己在内的任何人啊?”他说这话的时候,心里突然有些赌气的意思,赌注还很大,似乎包含了整个人生,“不仅如此,我还特别看重我认识的每一个人,包括白郡,也包括你,我是把你们都当成神一样来看待的,真的。”
“那太好了。”她接受了他临时捏造出来的谎言。这又有何不可呢?只要他是善意的,是真诚的,就足够了。
“哦,对了,你说她心里有痛,我不明白你的意思,究竟是什么样的痛?”他又提到了这事,他一直没忘的事。
“不明白最好,”她似乎笑了一下,一闪而逝,然后淡然地回道,“或许是我猜测的也未必。你是知道的,我向来都有些多心,无论对什么事,无论对什么人。”
“听你的话,我好像什么都知道啊,”他嘲笑道,“难道我真能未卜先知,成了神人吗?”
“你不是神人胜似神人。”她狠狠地揶揄了他一下,就像亲眼看见了他这一生中全部的窘迫万分的尴尬样子,这足够她笑话一辈子的了,如果她愿意,如果她想。
“那么,你是伴娘吗?”他装出好奇的语气问道,适当地转移了一下话题,同时满脑子里想的都是她那美丽而又优雅的身影和甜蜜而又迷人的笑容,不再继续追问白郡因何心痛,尽管他心里也十分关心这个问题,“如果你不当伴娘的话,恐怕就没人更适合去当伴娘了,所谓伴娘其实就是半个新娘,嘿嘿。”
“我?”她很惊奇地叫了一下,然后笑道,“那怎么可能呢,我太瘦了啊,肯定不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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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那是苗条,怎么能是瘦呢?”他嘴上是这样说的,心里想的却是,他最喜欢苗条的女人了,美女从来都没有很胖的,只有杨贵妃例外,那还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实话告诉你吧,我可不喜欢被人家闹来闹去的,”她终于说出来心里话了,或者算是隐忧,“就是不喜欢,嗯,也没有什么特殊的理由。我知道,按理说我应该去当伴娘的,因为毕竟我是她最好的女朋友嘛,呵呵。”
那个“女”字,她似乎说得很重,别有深意,与此相对应的“男”字呢,是不是她专门留给他的?既然边雪山已然升任白郡的丈夫,而不是她的男朋友了。猜谜的感觉,好玩又太累。
“你是不喜欢当绿叶去衬托鲜花呢,还是怕风头太尽喧宾夺主了呢?”他小小地刺激了她一下。
“为什么就不能是花开两朵双星闪耀呢?”
“可以呀,完全可以,”他赶紧赔笑道,认输了的意思,心甘情愿地,“嗯,这么想确实是我不对,我老想着在你们之间分出个高下来。你看看,说到底我还是个大大的俗人不是?”
“不,这和你是不是俗人没有关系,”她严肃而又认真地说道,就像电视机突然换了个风格完全相反的频道一样,但是又有些调皮的意思,“正像你想的那样,我和白郡之间确实有高下之分,只不过呢,高的是她,下的是我,雅的是她,俗的是我。”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可无意于这么区分,”他紧张异常结结巴巴地说道,如同犯了天大的错误而急着要改正一样,“我刚才不过是说得着急了点,可能没表达清楚,所以还请你原谅,请你理解才好。”
“你又何必这么紧张呢?”她非常爽朗地笑道,是为了让他释怀,“我知道你没那个意思,是我自己说的,行了吧?我知道,不是说我和白郡之间在人品或者修养等方面有什么高下之争,而是说在你的心里,或者在你看来,我们两人之间有着很大的不同,而这个不同正是你评判我们的重要依据。”
“哎呦,你要是这么说的话,我可就更担待不起了,”他似乎更慌了,赶忙解释道,但又大可不必,“你们都是我最欣赏、最钦佩、最崇拜的人,我怎么能随随便便地去评判你们呢?我说,求求你饶了我吧,前边的话就当我没说,好不好?”
“看把你紧张的,有那么严重吗?”她终于笑得比较轻松了,轻松得真能让他稍稍地放心了,“我们之间说话什么时候变得需要这么拘谨,这么小心,这么见外了?我都有些不适应。”
“那好吧,还是让我们重新回到推心置腹无话不谈的状态吧,那也是一种我比较向往和追求的境界。”他厚着脸皮道。
“我随时可以和你推心置腹无话不谈啊,”她带着调皮地口气,略显委屈地说道,眼神是幽幽的深深的,带着亮晶晶的光泽,“只是你,慢慢地和我疏远了淡漠了而已,对于这一点,你大概不会否认吧?当然,也许是我感受错了。”
“我为什么要否认呢?”他先顺着她的话说着,然后又突然转折了一下,“尽管我心里十分委屈。有些事情,它究竟怎么样发展下去,在很大程度上讲我是当不了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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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我明白,我明白……”晓樱的声音开始颤抖了,话语也有些迟滞了,喉咙里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不在桂卿跟前的时候,她也经常出现这种状态,无端地就有些哽咽的意思了,心里也随着酸酸的,不是个滋味,说不清楚因为什么,又有什么意义。
“那么,白郡最后是怎么决定要结婚的呢?”他不想让她过久地沉浸在一种哀怨和自责的情感里,那样似乎对她的身心都不好,他于是问道,“虽然她最后终归是要结婚的。”
“你是想说,她怎么就能下得了那个决心,和边雪山这人结婚的吧?”她又笑了,和前边笑得都不一样。
“对。”他承认。
“从想杀人,到最终真的杀人,”她打了个比喻来说明问题,对她而言也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中间一定有一个漫长而痛苦的过程,正如从可以结婚,到最后真正结婚一样,特别是对于白郡来说。对于每个人来讲,当他失去他最重要的东西时,都会有一种痛不欲生地感觉,久久地挥之不去,难以挽回——”
“她一定得表现得特别爱他,就像真的一样,就像所有情真意切海誓山盟的情侣一样,才有可能既瞒得住对方,又欺骗和麻醉得了自己。”他阐发道,无情无义地。
“应该是吧,也许是吧,不过谁又能说得清呢?”她小声地嘟囔道,“我们觉得是悲剧,或许人家觉得是喜剧呢。”
“你是指边雪山吧?”
“除了他,还能有谁?”
“艳福不浅,我估计所有的人都会这么说吧?”
“哼,”她冷笑了一下,然后又意味深长地说道,“的确是艳福不浅,不过同时也成了众矢之的。”
“他把自己置于了一种特别尴尬而危险的境地,而自己却浑然不觉,”他面无表情地说道,而心里想的却是武大郎和潘金莲的经典故事,且把细节回放了好几遍,“不仅如此,他还在那里沾沾自喜,得意洋洋,就像捡了天大的便宜似的。”
“所谓福祸自有天定,他们两人一个愿娶一个愿嫁,我们又何必多操那个心呢?”她稍微梳理了一下心绪,转而叹道,“不管怎么说,这终归这是一桩好事,我们应该好好地祝福白郡一下,也不枉是她最好的朋友,你说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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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自然的了,”他坦然笑道,心中有着赶不走的无奈和心酸,“比如说你吧,你虽然不是伴娘,但是在婚礼上你比伴娘要重要多了,是吧?所以,你不仅得参加她的婚礼,而且还要干很多别人干不了的活呢。而我呢,尽管承蒙白郡错爱,把我也当成她的好朋友,但是我觉得我还是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地作为普通朋友喝个喜酒就行了,嘿嘿。”
“嗨,瞧你说的,不然你还能怎么着啊?”她揭醒他道,“难道说,在外人面前你不是她的普通朋友吗?”
“我没说我怎么着啊?”
“可你心里不是这样想的。”
“你还管得了我心里怎么想啊?”
“算了,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她心情愉快地取笑道,“不过说正经的,你知道白郡为什么这么快就结婚吗?”
“他们不是早就谈妥了吗?”他觉得她的这个问题有些匪夷所思,于是便问道,“反正早晚都是要结的,谁不知道这个事啊。”
“有个情况你恐怕还不知道吧?”她卖关子道。
“什么情况?”
“她提副科了。”
“噢,这事呀,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呢。”
“这还算小事吗?”
“是,这事对我这种人来说,”他说话又开始不惹人喜欢了,尤其是那个强调,“可能真是一件光宗耀祖求之不得的大事,因为毕竟咱是农村出身的苦孩子嘛,没人又没钱,但是对于像白郡这种家庭背景比较显赫的人来说,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小事吗?”
“以前或许是这样,”她平静而又坚定地回道,“但现在肯定不是了,现在情况彻底变了。”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要知道。”他说,同时想起了一个笑话。一个男人对大众汽车4S店的人说,我老婆想和你们谈谈你们展厅里那辆奥迪A4的事情。店员说,对不起先生,我们店里没有奥迪A4。那个男人说,现在有了。
“人一走茶就凉,你也要知道。”她针锋相对地回道,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猜也猜不到,恍如隔世一般。
“眼下还不至于吧?”
“有时候你真是太天真了,”她无限怜惜而又同情地说道,“现在人的眼皮子都活着呢。别说你已经倒台了,就是你稍微有那么点要倒台的趋势,别人对你的态度就和你在台上时完全不一样。所谓人情似纸张张薄,世事如棋局局新,就是这个意思。”
“趋炎附势,见风使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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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你别在那边卖酸了,”她一边善意地讥讽着他,一边嘿嘿地笑道,“这事搁谁身上都一样,这就是人的本性,关键时刻你也免不了俗的。”
“好,你说什么我都认了,行不行?”
“这还差不多!”她得理便饶人,然后问道,“你没觉得她提副科这事,与她和边雪山结婚这事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联系?”
“对。”
“噢,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他恍然大悟道,“她嫁给边雪山,一定是推动了她提副科这事,对吧?”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吧,”她像赏赐什么宝贝给他一样,调笑道,“你还记得你们村里那个唐建华吗?”
“当然记得了,”他立马接话道,终于和所谓的权贵沾点边了,当然值得高兴了,“他不是替白郡她爸往监狱里投钱,然后给白郡弄了个科级干部吗?而且你还说过,他后来不是多情愿掏这个钱,磨磨蹭蹭的,很不爽快。”
“对,白大大出了那个事之后,他就有点后悔了。”
“这个也很正常嘛,”他有些自作聪明地说道,仿佛把天下的生意人都看透了,“生意人嘛,都是有空就钻见杆就爬的主,没好处的事他们才不干呢。”
“这是生意人的本性不假,但是唐建华这脸变得未免有点太快了些,”她替白郡一家打抱不平道,“白大大刚一出事,他就闹着要把投进去的钱提出来,搞得人家监狱那边都很烦,白大大也跟着不好做人,毕竟也是台面上的人嘛。”
“那后来呢?”他心中隐隐有些不悦。
“后来,后来还不是边雪山的爸爸亲自出面,硬逼着唐建华把剩下的钱掏够了,而且保证存够一年再取,这才把这事摆平的。”
“那这么说,唐建华果然拿了1000万出来,投给监狱?”
“没有,他哪有那么爽快呀?”她有些气愤地说道,“所以说,这个唐建华不会做人,边晓民软硬兼施,最后他也没拿够1000万,而是拿了900万。”
“他九十九个头都磕了,就差最后一哆嗦吗?”
“他给边晓民说,”她努力地想要把这个特别重大的事简明扼要平平静静地说出来,但是语气和情绪却把控得并不好,“就是把他杀了,他也拿不出最后那100万了,边晓民一看这架势,也怕把他逼急了会出别的事,也就只能这样了。”
“于是,白郡就提了个副科,而不是正科?”
“对,就差那么一点了。”
“我的天哪,那不是一点,那是100万啊!”他忽然大声叫道,仿佛刚刚知道这事一样,“就是把我卖了,恐怕也卖不到那个数,100万啊,等会,让我好好想想,那是多大一堆钱。”
“哪里,哪里,”她半真半假地开玩笑道,“把你卖了肯定比这个数高,你不要把自己估计低了,人比钱值钱。”
“那要这么说的话,我还真想把自己卖了,”他兴致颇高地跟着趁道,“可惜一是找不到愿意当冤大头的买家,二是不知道把卖身的钱交给谁用。”
“当然是交给你父母用啊,这还用想吗?”她无拘无束地笑了,心里荡开了层层的涟漪,清清的涟漪,似乎忘却了所有的烦恼和忧愁,重又回到了童年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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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关于白郡的婚礼,桂卿当时是不愿意面对的,事后也是不愿意去回忆的,永远都不愿意。他只是觉得,选择在如此炎热的夏天结婚是极其不明智的,因为这个季节实在是太热了,什么都不适合干。如果不是举办婚礼的酒店里有足够冷的冷气的话,无论是谁都会承受不住这种炙热的煎熬的,尤其是对晓樱来说。可是,室内产生多少冷气,室外就会产生多少热气,不知道享受冷气的人想过这一点没有。真应该让站在屋里惬意地吹冷风的人,去体验一下站在空调室外机跟前被滚烫的热风迎面吹来的滋味。
“为什么不在秋天的结婚呢?”他反复思考着这个问题,似乎觉得这样做充满了一种无可比拟的乐趣,“秋高气爽,天高云淡,充满了丰收的喜悦,多美好的季节啊!秋天里还有童话,还有美丽的枫叶,还有滴着蜜汁的葡萄和其他各种水果。葡萄多好吃啊,一串一串的,有紫色的,也有半紫色的,还有绿色的。最好是收完棒子,种完小麦,等小麦刚刚出苗的时候结婚,那才是最适合结婚的日子。夏天啊夏天,阳历8月的夏天,一动一身汗,这又是何苦呢?谁会愚蠢到在这个时候结婚呢?除非这个人疯了,同时另一个人也疯了,会同意第一个人的想法。傻子一定要凑成一对,才能傻得步调一致。春天也可以呀,春暖花开,万物生机勃发,一切都是新的,都是充满希望的。或者是冬天也行啊,冬天有雪,飘飘洒洒的,多么浪漫,多么充满诗意啊。唯独夏天不好,夏天有苍蝇嗡嗡乱飞,有蚊子悄悄地叮人,实在是讨厌极了,也恶心极了。还有,沟里河里随处都能看到五颜六色的垃圾袋、农药瓶子、烂衣服等东西,这些已经腐烂的和永远也不会腐烂的垃圾时刻都在散发着刺鼻的臭味。水坑里全是花蚊子,一咬人就能咬个大木疙瘩……夏天能干什么呀,谁会在夏天做这种事?现在,如果家里的床上有一床厚厚的棉被,而窗外正下着鹅毛大雪,正刮着呼呼的北风,那么脱光衣服一下子跳进被窝里,该是多么舒服,多么享受啊!愚蠢的人,为什么要折腾自己,折腾别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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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的厨房外边,薄薄的彩钢瓦屋檐下面,有一块用水泥切块围起来的小片土地,上面已经被厨房里抽出来的油烟熏得又脏又烂了。不知道是谁,在那一小片地上种了几株丝瓜,一颗葡萄,还有一些大葱和辣椒。那丝瓜花开得正好,就像一群黄色的鸽子在浓绿色的叶子间翻飞,十分好看。不过令人感到可惜的是,这几株丝瓜好像并不打算结什么瓜,而只是一味地在那里疯长。那棵葡萄也是如此,似乎知道即便是结了果最后也剩不下多少,索性就不结果了。绿得发亮的那一大团辣椒倒是长得很茂盛,而且绿叶丛中好像也结了几个辣椒,大约能给这里的主人送上一点安慰。大葱是肯定不能结果,因为它们只是葱,是葱就得老老实实地做葱,就得散发出浓浓的葱味,而不是别的什么味道……
参加完白郡的婚礼没过几天,在一个周五的下午,在晓樱家的店里面,他又见到了晓樱,这是他们之间约好的一次见面,就在白郡的婚礼上约好的。他本来是急于见到她的,因为他好久好久都没有见到她了,可是约她的时候却又不敢表现得过于渴望,过于着急,而只能是轻描淡写地说说。好在她也十分理解他的意思,略作推辞便答应下来了,没让他怎么为难,似乎她也有很多的话要找个合适的机会告诉他,并且她等待这一天也已经很久了。女人期待一定不能告诉男人,否则便不值钱了。
地点是她定的,她说她现在不大喜欢出去,怕被夏天的毒太阳晒黑了皮肤。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如今要见她一面还得提前预约,想来以前应该不是这样的,那个时候好像是他们之间想见面就见面,事前只要打一个电话就可以了,有时候甚至连电话都不用打,直接去找对方就行,差不多都能找到,心有灵犀一样。
他心里清楚,他和她的关系确定无疑是日渐疏远日渐淡漠,大不如从前了,其实他和白郡的关系也好不到哪去,差不多也是如此这般,就像中年人终归是要变成老年人的,就像秋天来了树叶总归是要落下的,再留恋再不舍也没什么用。
“朋友总是要疏远的,除非能成为亲人,”他曾经想过,淡淡地想过,“因为只有成为亲人,才能容忍那些不如意的事情,那些无可奈何的事情……”
“你越来越像电视剧《新四军》里的余秀英了,”他心慌意乱地看了一眼她,然后非常无聊地找了个话题,故作淡定地说道,“就是张延扮演的那个余秀英,漂亮,干练,调皮,很有意思。”
“你很喜欢她吗?”她压抑着内心的焦躁和喜悦,挑衅性地问道,同时不忘用洁白如玉的右手去抚摸盘在她腿上的猫儿小雪,“她确实长得不错,虽然同为女人,但是我也很喜欢她。”
“说实话很喜欢,”他终于敢直直地对着她的眼睛看了,于是故意这样讲道,“这种类型的人我就是很喜欢,她不仅是漂亮,干练,调皮,很有意思,而且浑身上下还充满了无穷无尽的女性魅力,让人过目难忘,流连忘返,念念不休……”
“就像小雪一样?”这是什么话?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对,就像小雪一样,”他佯装儒雅地笑了,觉得自己像极了一个谦谦君子,比如那个演员陈道明,只可惜他目前还不是,“这个比方很恰当,神秘,优雅,自然,清新,天生一段风流神韵,挡都挡吧住,遮都遮不下……”
她朱唇轻启,又若有若无地笑了一下,在不太明亮的光线下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煞是好看,正如电视剧里的余秀英一样,亲切而又迷人,迷死人了。好一个害人精,杀人不偿命。
“据说每个男人都有一个命中注定的女人,”她轻轻抬了一下薄薄的眼皮和弯弯的睫毛,试探性地小声道,“如果你能错过她,那么你就得救了。”
“是吗?”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她那双勉强闪着灵光的眼睛,同时冷笑着回道,像是在斗法一样,纯粹就是斗法,也没别的意思,只是因为灵魂闲着无聊而已。此刻,他觉得对于她的话,“是吗”这两个字就是一个极其恰当的回答,没有比这更合适的回答了,因为她刚才的话细听起来显得非常粗糙,没有品位,没有道理,俗不可耐。他的内心忽然升腾起了一种看不起她的想法,而且大有愈演愈烈之势,难以遏制,难以逃避。他不明白,一向锦心绣口吐字如兰的她怎么会忽然说出来这种大失水准的话来。他不喜欢。
“你觉得这话对吗?”她又问了一句,同时站起身来,仔仔细细地把小雪放到地上,任其懒懒散散地走开,然后才不紧不慢地伸手将身旁桌边上已经烧开的那个银灰色的水壶拿起,想要给他倒茶。她才想起来这事,确实有些怠慢了他。
“既然是你认真琢磨过的话,”他一边这样说着,一边打算起身去替她倒茶,可是一想到今后未必就能再喝到她倒的茶了,索性就不再起身了,“那么当然就是对的了,除此之外,我还能有什么新的见解呢?我本来就不该有什么新的见解的。”
“你呀,不是懒得和我说话,就是不屑于和我说话,”倒完茶之后,她温柔的责备道,像个年轻的母亲,一点经验都没有,“你从来都是这个样子,搞得我有时候都不敢和你说话,生怕说不到你的心窝子去,惹得你不高兴。”
“我比刺猬还难对付吗?”
“刺猬只是表面上有刺,而你是心里有刺,所以说你比刺猬还难对付,呵呵。”她直言不讳道,也不怕惹烦了他。
“这恐怕不是你的话吧?”他斜着眼问道。
“咦,你怎么知道的?”她眼睛一亮。
“你怎么会这么说我呢,对吧?”
“对,我是不会这样说你的,”她心悦诚服满眼含笑地说道,“恐怕天下也只有白郡敢这样说你了。”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这有什么敢不敢的,无非就是她心里不嫌弃我,拿我当个人,从而愿意对你直言罢了,要是换成别人她才懒得讲这些呢,我还不知道她的性格吗?”
“你呀,就是——”她幽怨地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道。
“我怎么了?”他问得太快了,没允许她发挥一下,“我就是我,我不从来不去影响别人,给别人添麻烦,能自己解决的事情坚决自己解决,这就是我的原则。”
“好吧,我觉得我们应该谈点别的了,”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眨了一下眼,然后非常颓然地说道,“别老是说这些扯不清的事情,特别是关于你这样一个极其复杂极其神秘的人的话题,我这么说你不会生气吧?”
“怎么会呢,难道你还不了解我吗?”
她对他的问话不置可否,没表现出任何明显的态度。对此,他有些烦她,觉得是她忽视了他,不怎么尊重他。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第23章

“嗯,我看你换手机了,是吗?”晓樱稍微沉默了一会,接着就换了个话题问道,翻书一样。
“是,你的眼可真尖呀。”桂卿一边从衬衣口袋里掏出新换的手机把玩着,一边佩服地说道。
“原来的不能用了吗?”她有些多嘴地问道。
“原来的摔坏了,所以才换的。”他没好脸色地回道。
“摔坏了?”她眯缝着一双深沉的眼睛故意追问道。
“噢,是这么回事,”他一副狗肚子里盛不了四两香油的样子,非常主动地解释道,“有一回我和寻柳在一起的时候,恰好你发过来一首词让我看看,我还没看几眼呢,她就抢着要看,我一气之下就把手机摔了。”
“噢,原来是这么回事呀,”她像个做了天大错事的小女孩那样,语气低沉而又无限悲伤地说道,“看来我不该再给你发什么信息了,我应该能想到的,你现在和从前不一样了,你是有女朋友的人了。唉,确实是我考虑不周,没想到给你带来这么大的麻烦。”
“你干嘛要叹气呀?”他忍不住道,同时鼻子根有些发酸,也痒痒的,“听起来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不好意思,”她满脸歉意地说道,“我光顾着想自己的不是了,没注意到你的感受,不好意思啊。那个什么,你放心吧,我以后再也不会给你发任何信息了。”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他心情不好。
“我明白,我明白,”她忙不迭地回道,原本苍白不堪的脸庞更加没有血色了,“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哦,我懂你的意思,你的心情我理解,不过,我觉得既然这样了,那么还是不要再联系的好,因为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是不联系的好,你说呢?”
“好吧,就像你说的那样,不再联系了。”他不想再说什么了,因为他的眼圈已经有些发热了。
现在,他突然发觉自己好像掉进了一个永远不会熄灭的炉火当中,烧得他浑身疼痛,嗓子冒烟,口干舌燥,整个人几乎就要化为一缕青烟了。他倒愿意化为一缕青烟,只可惜做不到。
“其实你应该感觉得到,”她哽咽而又断续地说道,眼里不知何时已经噙满了泪珠,全然不顾远处的店员是否会注意到她的情绪变化,“不要我再多说什么,这个世界不过就是一场梦罢了,或早或晚,人总有梦醒的时候。所谓人生如寄,世网如牢,一切也是那么回事罢了,归根结底我们又能怎样呢?”
“你怎么会有这么悲观的想法呢?”他一边激动不已而又心疼万分地问道,一边恨不得立刻起来,赶紧走到她的身边,紧紧握着她的那双小手,好好地劝慰她一番,“这不是你该有的想法啊,你一向都很乐观开朗的啊,不是吗?再说了,梦醒了又能怎样?不醒又能怎样?对于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寻常百姓来说,还不是一样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地过日子吗?你没事想那么多干什么呀?人啊,有时候太多愁善感伤春悲秋了也未必就是好事,容忍搞得自己情绪低落,心绪不宁,状态不佳……”

楼主:苏晓堤

字数:1573048

帖子分类:舞文弄墨

发表时间:2019-03-12 16:49:29

更新时间:2019-06-03 11:2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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