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水读 >  天涯 >  舞文弄墨 >  《白樱记》(原创长篇最新整理,共3部,约180万字,人物约300个)

《白樱记》(原创长篇最新整理,共3部,约180万字,人物约300个)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除了推荐新的科级干部这个任务之外,大家还要按一定比例投票选出单位的年度考核优秀人员,这是另一轮投票。这次投票和前边的投票一样,当然也不会公开唱票,因此谁也无非当场知道投票结果。不过没过多久,桂卿就在一次去水务局大院办事的时候,通过张贴在办公楼一楼走道处的考核结果公示中知道了谁才是王者中的王者,优秀中的优秀,那就是看大门的王广元同志。这位半大老头王广元同志,当年是沾他老爹的光,替老换幼接班进的县水务局,要不然的话,就凭他的那点本事头估计出去要饭吃都不一定能行。他是斗大的字不识几个,出了水务局的大门就找不着方向,在青云县城这种小地方逛个街都能把自己逛丢了的主,居然能年年蝉联单位考核第一名,真可谓是青云县各机关事业单位中的一大特色景致。当桂卿看到这个特别有意思的结果时,不禁哑然失笑了,而当他从李宪统口中得知王广元这位单位年度考核常胜冠军,这位极富传奇色彩的英雄人物的光荣历史的时候,他就突然觉得这事一点都不可笑了。任何稀奇事只是表面上看起来稀奇罢了。
“这到底是一个什么奇葩的单位,才能年复一年地把一个看大门的人推选为无可争辩的独一无二的优秀呢?”他暗自叹道,“这可真有点《巴黎圣母院》中丑大王选举的讽刺意味啊,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鸟大了什么林子都有。”
当他回家把这事讲给寻柳时,她也哈哈大笑起来。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夜路走多了,什么鬼都能碰上,人活得久了,什么事都能碰上,这都不出奇。”她说。
“真是什么鸟事都有啊,”他叹道,“这样七眼子八争的单位,怎么可能出干部呢?”
“出不出干部,和单位人心齐不齐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吧?”她故意用不确定的语气更正道,“只要关系到了,你投不投人家的票,人家反正都能提。”
“那当然了,”他自以为是地卖弄道, “不管到什么时候,还是朝里有人好做官。只要这个官帽还掌握在上级手里,尤其是某个人手里,情况就不会有什么根本性的改变,这个道理恐怕连傻子都能明白。”
“傻子能能明白的道理,聪明人未必就能明白,”她突然说出了一句令他刮目相看的话来,并且继续演绎开来,“如果你有时候看见一个人在很认真地干一件傻事的时候,通常真正傻的那个人是你,而不是你看到的那个人。”
“说来也是啊,”刚刚发自内心地佩服完她,他又摆出一副自寻烦恼的样子道,“其实也就是那么回事罢了。这些所谓的聪明人看起来一个个精明得和猴一样,心里也都和明镜似的,他们不是不懂这个道理,而只是在装憨摆呆或者装聋作哑罢了。”
“所以啊,屈原投江了,嘿嘿。”
“所以啊,郑板桥说,难得糊涂。”
“好了,不说这些烂事了,我听着就头疼,”她摇着头大声“啊啊”了几下,然后又道,“谁好谁孬和咱有什么关系呀?反正恁单位里就是提八圈也提不到你。”
“我根本就没想提拔的事。”他冷笑着清高了一下。
“你想也没用。”她针锋相对道。
“问题是我根本就没想,我也不屑于想。”
“你是因为想了没用,连一点指望都没有,所以才不屑于想的,并不是你根本就没想法。”她无情地揭露道。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行,行,就是你说的那种情况,行了吧?”他赌气道,心里也是憋屈得很,同时在脑子里又把白郡的名字过了一遍,觉得事情虽然不一样,但是道理确实是相同的:因为注定得不到,所以干脆不再去想了,而并不是不想得到。清高都是假的。
“哎对了,我给你汇报个情况,”他想转移一下话题,以便从白郡的影响里迅速走出来,便把食指在她跟前一树,道,“昨天我去参加盛闻景的娃娃宴的时候,有个叫远义河的家伙,竟然说要替你解决编制问题,你说可笑不可笑。”
“哪个远义河?”她一脸狐疑地问道,又是急切地想知道答案,又是怪他不早一点告诉她,怎么看也不像一个新婚的小媳妇,“我昨天怎么没听你说这个事?你这家伙啊,遇见事就喜欢掖着藏着,就喜欢瞒着我,哼!”
“噢,昨天啊,昨天那是我忘了,”他也没想到他竟然在不经意间就撒了个小谎,真是太自然了,“因为我刚一开始觉得这个事有点胡扯,所以就没告诉你。那个远义河,就是原来和黎凤贤在报社一块干的家伙。当然,现在他们也一块干,都在宣传部。”
“他也去喝盛闻景的喜酒了?”
“对呀,你想不到吧?”他一猜到她的意思就会心地笑了,酸酸甜甜的感觉很受用,“像他这样的孬种下三滥,整天就想着怎么占公家和私人便宜的人,居然会大大方方地给盛闻景行来往。”
“是有点想不到,我记得你以前提到过这个人,说这个人整天日圈抹拉套的,嘴里就没句实话。”
“你看,所以说,什么人拉什么呱,”他一五一十地说道, “喝喜酒那天,这家伙跟在我腚后边一个劲地和我叙谈,问这问那的,是话不是话都往外胡吣,都快把我给问烦了。最后,他一听说你在学校里还没有编,直接就满把给我许了,说是看看能不能找找关系给你跑个编制来。哎呦,我的娘唻,你说这话我能信吗?他觉得他是县长啊,编制的事说解决就解决,嗤。”
“你怎么给他说的?”她还是问了。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说归说,听归听,老鼠不听猫念经,我也不过是敷衍着他罢了,结果这个家伙缠着我就不丢了,非要让我定个时间,找个地方再详细地拉拉这事。”
“你就是面不拒人,和平时喝酒一样,架不住人家三句好话,”她哀其不幸怒其不争道,“你直接给他脸看,看看他还上杆子给你拉这事吧,神经病。”
“咱哪能干那事啊,”他歪头笑道,不知道她究竟说谁是神经病的,“就是心里再不想理人家,也不能直接表现出来啊。”
“世界上哪有这样的好事,你说呢?”
“我也是这样想的,都说不做中人不做保,一辈子没烦恼,这个年月谁闲得没事主动往自己身上揽事啊。”
“你觉得他说的话是真是假?”
“假的面大,”他虽然这样肯定地说道,但还是不由得撇了撇嘴,“不过呢,看他那个样子好像有十拿八掐的把握,也不完全像是没影的事。”
“所以你就动摇了,半信半疑了?”
“也说不上什么半信半疑,”他思虑道,“反正回头我再找人打听打听吧,一是了解了解他这家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二是看看究竟有没有这种可能性。”
“嗤,你找谁打听去?”她本能地冷笑了一下,然后又道, “再说了,这样的事即使谁办成了,谁也不会满世界地宣传去呀,对吧?所以说,你打听不出来什么的。”
“有道理,这事以后再说吧,”他悻悻地总结道,想给自己挽回点面子,“反正我看他也不是多稳当的人,总让人感觉是个油嘴滑舌拉皮条的家伙,就是专门吃这碗饭的……”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第44章

“谁这么牛×呀,敢查俺哥你的摩托车?”已经当了两年兵的田亮一听说他表哥桂卿的摩托车被县交警队查去了,便立马开玩笑道,“真是吃饱了撑的,小孩没事尿尿和泥玩。”
“兄弟,你这是日囊我吧?”桂卿也嘻嘻嘡嘡地对回家探亲的田亮调笑道,“人家交警队还不是想查谁就查谁,难道说他们查之前还看被查的人是谁吗?”
“他们这些家伙恐怕也是看人下菜吧,嘿嘿。”田亮摸了摸自己那长满了黑短头发的大脑袋,颇为自信地说道。显而易见,两年左右的兵营生活已经把他磨练得更像一个孔武有力而又意志坚定的农村小伙子了,二痞子气息少了很多。
桂卿没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没事,我去给你要去,”田亮不假思索地吹牛×道,自告奋勇的样子很让他表哥感动,“俺爸和交警队的王队长是仁兄弟,我平时都喊他王大爷。我去找俺王大爷,肯定没问题。”
“哦,是吗?”桂卿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半信半疑地问道,“不知道俺小姑夫还有这种关系。嗯,那个,行,要不你帮我去要吧,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要来。”
“那行,一会我骑俺爸的大架子摩托车带着你去,去找俺王大爷去。”田亮成竹在胸地说道,仿佛去交警队要摩托车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正因为他答应得太甜了,桂卿反而不相信他了。
“唉,这事也怪我大意,”让年纪轻轻的表弟出面去办这事,毕竟显得桂卿社会关系不行,所以他很不好意思地说道,“不该让恁嫂子骑摩托车的。如果是我骑摩托车,她骑自行车就好了,就不需要再麻烦你跑这一趟了。”
“就算是恁两人换过来,她骑自行车,你骑摩托车,交警想查你还不是给玩似的,他们有一万个理由罚你。”田亮又开始冒充社会经验丰富的人了,他非常想在这件事上显得比表哥有能耐,有本事,不知道是脑子有雾,还是想谝能想迷了。
“当时我想,虽然说是给她爸新买的自行车,不过她那个个子骑小轮自行车毕竟不如骑摩托车方便,我怕摔着她,所以就让她骑摩托车,我骑那个自行车了,根本就没想着我有驾驶证她没驾驶证的事。再说了,这大上午的,谁能想到他们这帮家伙会堵在出城的大路口查摩托车呢。”桂卿嘟囔道,和个娘们似的。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骑个熊踏板摩托车要什么驾驶证?”田亮不以为然地说道,“也就是像你这样的人小心罢了。你看看我,没有驾驶证,不是一样骑摩托车出门吗?”
“老表,你是谁呀,”桂卿半是恭维半是讽刺地说道,“说难听话,那可是三个庄五个庄都少找的货。”
“所以说,你平时骑摩托车必须得长着眼点,你别眼看着前边有交警还硬往前骑呀。”
“我什么时候经过这事呀,”桂卿非常惭愧地说道,他并没有因为自己年龄大几岁就轻视了表弟,“给你说吧,我以前都不知道骑摩托车还要办驾驶证,还得给摩托车办行车证,我还觉得摩托车和自行车一样,买来就能骑呢,嘿嘿。还有那个什么交强险,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平时哪有人告诉咱这个呀。”
“我知道需要办驾驶证,我故意不办的,嫌麻烦。”田亮潇洒地说道,越说他胖他越喘了。
“还是你的社会经验丰富啊。”桂卿回道,同时又突然想到,以前的自行车也是需要上户和办证的。
“俺哥唻,我那是没办法才这样的,”田亮破天荒地谦虚道,“还是你这样好啊,从小就学 好,然后上个大学,进公家单位上班,风不打头雨不打脸的。你看看俺这些当兵的,都是以前不好好学 ,就知道捣蛋调皮的家伙,最后没法了托人进的部队,天天累死累活地训练,什么事都得听人家的……”
“在哪里不是听人家的?”桂卿嬉笑着劝慰道,同时也是在认真地自嘲,“除非你是最大的官。就算你是最大的官,回家你还得听恁媳妇的呢。”
说完这话,他又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昨天上午交警在他家门口查车时的情景。那个大个子交警一看骑车的寻柳没有驾驶证,喜得嘴巴子都扯到耳朵根子了,就像被一个冲天大屁给狠狠地轰击了一番一样。交警二话没说,伸手就把摩托车钥匙拔下来了,根本不管骑车的人还斜跨在车上没停稳呢。那人将车子潇洒地推到路边,然后龙飞凤舞地就开起了罚单。又完成了一个任务,确实心情很好。在整个过程中,桂卿和寻柳都是恭恭敬敬地微笑着听从交警的指挥和安排的,没有任何抵触和不配合。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当把罚单交给桂卿签字确认的时候,那个大个子交警狂妄无比地问道:“你就说,你服不服吧?”
听到这话,桂卿一下子就愣住了,他委实不知道对方究竟哪来的那股子劲头,摇骚得不撑,拽得和羊蛋似的。不就是查到了一个无证驾驶吗?有必要弄那个样子吗?他真是搞不明白,他和寻柳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地接受处理和处罚,怎么对方还这么粗暴无礼地问话呢?看对方的神态和语气,就好像在处理痞子和混子那样的人渣的事一样,没有任何的尊重和理解,有的只是粗俗和浅薄得令人作呕的气势汹汹和居高临下,有的只是有点小权就要发挥到极致的丑陋和无知。他觉得他只是因为无意中犯了一个小错误,而且还规规矩矩地态度异常友好地配合了对方的查处,又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歹徒,干了什么杀人放火的坏事,他们真不应该用这种口气对待他和她,完全没必要。这也叫执法?这种人也配执法?
“我哪怕是有一点点的不配合,他这样说我也行啊,”他暗自思忖着,“至少我不觉得亏得慌呀,像条狗一样被问话。”
烦归烦,恼归恼,他还是非常努力地把这事尽量往好的方向想。他认为,这肯定是对方履行法定程序的必须步骤,那就是要让当事人签字认可查处结果,虽然说这交警的态度是差了点,但是总起来说也没犯什么太大的错误。人家态度不好怎么了?他还能拿态度说事吗?从来只能是人家拿违章人的态度不好说事的。
出于一贯谨慎低调的态度,从来都不想惹是生非的他尽量压抑着心中强烈的不满,态度比平时更谦卑、更和善、更柔和地对那个交警道:“服,服,我们服从处理。”
“嗤,你不服又能怎么着?你也只能干看着,我给你说吧,我们有的是办法治你,还绝对把你给治得乖乖的!”那个交警一把将罚单从桂卿手中夺走,然后特别嚣张、特别狂妄、特别摇骚地高声叫道,好像他妈妈早上刚被什么人给揉搓了似的。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听交警这个揍瞎孩子如此这般说话,桂卿气得肺都要炸开了。虽然说是他违章在先,但是他和寻柳两个人从头至尾都是和和气气地配合他们查处,甚至说是像孙子一样巴结和讨好他们也不为过,连一星一点过激的行为和语气都没有,这个揍瞎的孩子怎么还用这种恶劣的态度对待他呢?特别是在他明明已经清清白白服服帖帖地严格按照对方的要求说他“服”“服”“服从处理”了,结果这个揍瞎的家伙还是 惯性地炫耀和展示了一番自己手中的那点狗屁权力,真不是个熊东西,一点素质都没有。
他虽然心里这样想着,但是表面上还是得老老实实地面对这事,绝不能表现出来任何的不满和抵触,那样就真授人以柄了。等那个揍瞎孩子把他的摩托车放在路边停好之后没多久,就又从裤兜里掏出钥匙点上火,疯了一样骑上摩托车就往交警队赶去了。他看着那个死孩子迅速远去的背影,心里不禁想道:“我的乖乖唻,这孩子骑查处的摩托车,他就一定有摩托车驾驶证吗?他骑摩托车不是也没戴头盔吗?这难道不是执法犯法吗?”
气生拉死地想了一会之后,他也觉得这样未免显得自己太无能、太无聊、太没出息了,所以就又暗自感叹了一下“可惜这辆崭新的摩托车被这种揍瞎的家伙给骑了一圈,真是脏了我的东西,想起来就着实恶心”,然后就骑着自行车和寻柳一块回家了。在回去的路上,他又仔仔细细地品味了一番从前听到过的一个笑话,算是又阿Q了一回。说是有个男的被交警处理了,心里很是不爽快,于是就打算给他的孩子起名叫“交警”,好等以后感觉不爽了,就天天ד交警”他娘,天天ד交警”他娘,以解心头之恨。他知道这个笑话虽然有失偏颇,且对于整个交警队伍而言有些无礼,但是对于今天上午他碰到的这个交警,他觉得骂这孩子几句“×他娘”还是很厚道、很公道的,他并没有任何不妥的感觉。哪里有压迫哪有就有反抗,哪有侮辱哪里就有回击,他又不是圣人。即便是圣人遇到这种情况,也难免要骂上几句,只是可能骂得更文雅而已,比如“我去你母亲的”等。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就算是最大的官,回家还得听他媳妇的,哈哈。”田亮不禁傻傻地笑道,同时用手整理了一下他那身显得十分单薄的军装,把桂卿的思绪又给拉了回来,从水里捞水藻一样。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田亮便骑着田福安的大架子摩托车,带着表哥桂卿杀向县交警队找他所谓的王大爷去了。
两人很快就要进城了,在离上次被查摩托车的地方,也就是永平路和崇信街交叉口不远处,桂卿突然想起一件事来,那就是田亮没有摩托车驾驶证。
“快停下,快停下,”桂卿拍着表弟的肩膀喊道,“你看看我,怎么净干迂沫事呢?恁嫂子寻柳就是因为无证驾驶被查的,我还让你带着我,真是一天三晕,都不知哪会的。”
“不假点,我也把这事忘了,”田亮闻听此言,也觉得不妥,便立马停车和桂卿换了一下,同时喊道,“我光想着大架子摩托车我比你骑得好,所以我就带着你了,也没想别的。”
“我估计前边的交警已经看见咱换人了,”桂卿有些担心地说道,并提了个主意,“要不咱绕着走吧?”
“没事,直接骑过去,俺怕他个鸟,”田亮很硬皮地说道,一看就是因为不想折了面子而在那里硬撑的意味,“反正你有驾驶证,他看见又能怎么着?”
“咱是为了把那辆摩托车弄出来才过来的,别那辆还没弄出来呢再把这辆也给查进去的,那样的话可就丑了。”
“没事,你信我的,走呀。”田亮催促道。
“那行,我带着你,走吧。”桂卿抱着侥幸地心理道,然后他就硬着头皮往前骑了。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两人还没到十字路口呢,就见一个个头不高,脸型非常大众化,长得比较敦实的交警很潇洒地用手指着桂卿,就是指着,示意他停下来接受检查。桂卿这回仗着自己有驾驶证,停下来接受检查的时候倒也不是太慌张。他把驾驶证、行驶证规规矩矩地递给那位交警同志,然后恭恭敬敬、老老实实、服服帖帖地站在一旁等着对方的进一步指示。他早就想好了,无论对方什么态度,怎么和他说话,他都板正地接受,绝不节外生枝。
交警把两证翻来覆去地看了半天,没发一言,期间只是用眼睛像看贼一样看了桂卿和田亮几眼,同时也捎带着看了摩托车几眼,算是在核对证件信息的真实性。肯定有人用假证,虽然不是他们,天底下什么鸟没有啊?
就在交警查看证件期间,不知道田亮哪根神经搭错了,竟然发癔症般冷不丁冒出来一句话:“当兵的从来不违法。”
此时,桂卿的心里突然咯噔一下子,心里不住地想:“完了,完了,全完了,我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孙子一般乖乖地站了半天算是白站了,让这小子一句话全给毁了。这个交警一看就不是个省油的灯,人家怎么会听他一个半大毛孩子的闲话呢?他这不是没事找事吗?是话都比闲个×眼子强!”
果然,果然,一点都不错,那个交警一听田亮这样讲,直接就阴森森、慢腾腾、架势十足、威风透顶地抬了一下他那双高贵无比的眼皮,然后很厌恶、很傲慢、很鄙视地狠狠瞪了田亮一眼,等着看他是否有进一步的动作和话语,以便让他知道今天谁才有资格说话,谁才对这件事拥有无可争辩的生杀夺于的大权。
马王爷有几只眼啊?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桂卿看交警那意思仿佛就是在说:“哎呦,老子还从来没见过有谁敢在我跟前随随便便地就放闲屁的呢,他们哪个家伙被我查到了不是乖乖地对我点头哈腰拱手作揖的?就你这孩子话多,就你这孩子能,我看你孩子就是闲得×嘴痒痒吧?你敢再多说一句屁话,看我怎么收拾你!还当兵的从来不违法,你这纯粹就是放狗屁,你从哪哕出来的屁话?当兵和骑摩托车之间有什么关系?熊孩子起来的,我看你脑子有水!”
他一看交警那不可一世、阴沉恐怖、暂时还能自控的眼神,就知道这家伙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于是在连忙给田亮撂脸,示意他赶紧闭嘴的同时,又立马弯下身子,努力地陪着笑脸,低三下四地给对方赔释道:“同志同志,他年轻,不懂事,你千万别和他一般见识,就当他是空气吧——”
见桂卿还算识相,孬好还知点趣,比那个当兵的愣头青弱智多少要强那么一点,交警同志很仁慈地回头看了一下地面,算是给了点面子,而且脸色比刚才也稍稍好看了一些。
桂卿趁热打铁,又试探着问道:“同志,要是没什么事,您就高抬贵手,放我们过去,俺还有点急事去办呢,多谢多谢!”
俗话说,抬手不打笑脸人,想来那位交警也不想过于较真了,尽管打老远他就看见眼前这两个人换位置的事了,所以他轻轻出了一口气,然后就把证件往前轻轻地递了一下。
桂卿见状,赶紧像清朝的大臣朝见皇上一般点头哈腰奴颜婢膝地双手接过证件,同时,在用连他自己都感觉异常恶心和愤恨的方式对交警同志表达了千恩万谢之后,才敢推着那辆大架子摩托车小心翼翼猥猥琐琐地离开路口。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第45章

“一个熊马路橛子,人肉吸尘器,你怕他干嘛?”田亮虚张声势地对表哥道,一看就是想刻意找回点面子的意思,到底还是小孩,装得也不像,“你真没必要在他面前弄那个低三下四的样子,我看你就差给他磕头跪炉子了,哈哈。”
“小样,要都像你那样硬得和屎橛子样,净拉干屎,一点熊眼色都没有,说话和发癔症的样,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没个熊准头气,那咱这个车今天百分之百会被查去,我说你信吧?”桂卿没好气地回敬道,心里也是气得不轻,并且有些后悔。
刚一开始,他虽然也知道他这个表弟田亮一贯就是个吹牛×日大蛋摇葫芦摸腚没正形的货色,未必就像其吹嘘的那样有多管用的关系,但是却又抱着有枣没枣先打一竿子和成不成的也损失不了什么的想好事的想法,姑且就相信了他一回。而从刚才田亮面对交警时的弱智表现来看,恐怕就是到了交警队人家未必就会搭理他这个小毛孩子。所以从内心来讲,他现在着实有些后悔轻信了田亮的话,让他来办这个事了。后悔的同时,他又在担心以后还不知道会出什么洋相呢,因为刚才的事实已经充分证明他的这位表弟社会经验实在是太欠缺了,连一点苗头都看不出来,尽管他本身也没什么社会经验,但是总比这家伙要强多了,至少他知道在关键的时候必须得低头认输。他虽然不懂怎么前进,却知道何时后退。
“这倒是,还是俺哥你管。”田亮终于服气了。
“也不是我管,这叫县官不如现管,懂吗?”桂卿顺便教育起表弟来,同时更是在提醒自己,要求自己,警告自己,“所谓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就是这个意思。虽然我有驾驶证,但是你没有啊,毕竟人家还亲眼看见咱俩换位置了,对吧?所以说,那家伙要真是瞪起眼来硬查咱,咱只有吃亏的份。我告诉你,你以后再碰见事就得像我今天这样,该赔笑脸就赔笑脸,该说好话就说好话,绝对不能硬顶,懂吗?这就叫,谁硬皮谁吃亏,谁拧筋谁倒霉。你以后别学着那么立愣,记住了吗?”
“行了,俺的卿哥唻,你别和碎嘴子老娘们似的,一教育起人就没完没了的了,我记住了还不行吗?”田亮笑道。
“记住就好,”桂卿又道,“今天也算咱运气好,那孩子没和咱计较,要不然咱还真没法。”
两人说着话,议论着,很快就来到位于永昌路和崇智街交叉处东南角的县交警大队院内。交警队的办公楼是五层的,东西各有两个二层的裙楼,西面临街的裙楼是服务大厅,东面靠墙的裙楼是档案室和体检室等。大院里的地面已经全部硬化了,只有南墙根有几棵永远也长不大的水杉,半死不活地挺在那里,算是这个院子里唯一的绿色植物。为什么总有人喜欢栽这种根本就不能遮阴的树种?真是奇怪,桂卿抽空想了一下,然后田亮就带着他在询问了院子里的一个工作人员之后,终于摸索着在一楼西头南面的第二间办公室里,找到了其口中所谓的王大爷。哦,王大爷,可不简单啊。
“哎,王大爷,我是田亮,俺爸是田福安。”田亮刚一进屋,就舔着个脸够着对一个瘦长脸的中年制服男叫道。
“哦——”制服男说话了吗?不确定。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屋里的这个制服男并没有中断他刚才正进行着的给自己慢慢地倒水的动作,而只是面无表情且疑惑不解地发出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声音,算是证明他听到了田亮的巴结话,而没有别的任何意思。可以看得出来,他是需要庄重的,也是需要自重的,更是需要别人尊重他的。他似乎在这里有点小职务,也有点小资历,同时还见惯了各种各样的钻窟打洞地想和他套近乎说情的人,因而他对田亮的问话几乎没有任何反应也是正常的了。带着十二分的戒备心理,本着给自己留下足够余路的原则,顶着一张正宗的死人脸,在没摸清来人的真实背景之前绝不肯轻易地多说一个字,多露一个笑,是这个行当里干到他这个职务的人的职业病。
这位王大爷可真是个大爷。
“王大爷,俺爸是田福安,你忘了?”田亮硬着头皮又徒劳地提醒道,“以前你还上云湖山庄吃过饭呢?”
田亮的话,桂卿听着是句句都刺耳。
“嗯?”有点动静了,证明此地不是无人区。
这位传说中的王大爷的喉咙里终于又似是而非地发出了点声音,算是对来者一种格外开恩的回答。尽管他对田亮提到的他去云湖山庄吃饭的事十分恼火,但是他却很聪明地选择了充耳不闻,视而不见,就像他压根就不认识有个叫田福安的人一样。按理说,即便是田亮这小子认错了人或者记错了人,这位王大爷至少也应该给来客让个座,或者让喝杯水什么的,因为毕竟来的是人民群众嘛,但是他既没这样做,更没有这样做的意思,完全就是一副“我看你到底想说什么”的架势,好像和所有的陌生人都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来者往往都是求他办事的多,因此他不能不提高警惕,装憨摆呆,说起来这事也不怪他,就是弄条狗在这里干时间长了,恐怕也得产生这种条件反射。
“王大爷,是俺爸让我过来找你的,”田亮不知是因为心虚,还是因为故意要打他爸的幌子,在惶恐不安之际磕磕巴巴地就撒了个谎,让他王大爷一看就是知道他是个混社会的生茬子,干什么事都还嫩得很,“就是俺表嫂的摩托车被咱县交警队给查去了,你看看能不能给说说,把车给放了——”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到了这个时候桂卿终于明白了,他一趟算是彻底白跑了,他又一次不长记性地高看田亮了,又一次忘记了“妄想财水穷三年”和“穷人生就的穷命”的古训,自讨了个没趣。
“以后我再也不异想天开,迷得不撑净想好事了,”他再一次暗暗地警告自己,同时羞愧得要命,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天下哪有那么容易办的事啊,人家交警队是干嘛吃的?田亮这小子不自量力倒也罢了,因为他毕竟年轻,没什么社会经验,而我这个当表哥的竟然也鬼迷心窍地跟着他就来了,白白地在这里让人家看笑话,丢人现眼的,真是丑死了……”
“是什么时候查的?”王大爷终于开金口了。
“哎,卿哥,什么时候查的?”田亮傻乎乎地问道,并不知道人家早就在心底里把他给否定了。
“噢,就是昨天上午,”桂卿明知道对方是在演戏,但仍然忙不迭地往前凑了凑身子,满脸堆笑地回道,“在崇信街和永平路路口那儿,好像是粮满中队的人查的,罚单上留的名字是郑乙干。”
“因为什么被查的?”王大爷又网开一面地问道,大约是看桂卿的态度还可以,就多说了一句。
“噢,是这样的,领导,”桂卿此时已经完全不在乎对方怎么看待自己了,索性大大方方地回道,“那天我和俺媳妇两个人在街里给俺岳父买了辆小轮自行车,俺媳妇骑车子不方便,所以我就让她骑摩托车,我骑自行车了。关键问题是,我有驾驶证,她没驾驶证。我和她换过来还没骑十米呢,就被查住了,嘿嘿。”
话说到了这里,他才突然想起来他当时有多没脑子,多没眼色,多可笑了,连一点应有的警惕性都没有,就那样直直地闯进人家的罗网里了。如果当时他再往前走走,然后再和寻柳换着骑,就没后来这些烂事了。可见还是他大意了,不够精明,没想着交警会查他。他想想自己估计是祖宗八辈都没和官方打过什么交道,不知道的事多了去了,又何止是骑摩托车必须带驾驶证行驶证,以及没带驾驶证行驶证一定要躲着交警走这一类的事请啊。
山里的孩子懂个毛啊,也没人交待。
“怪不得人都说见多识广,”他忍不住地叹道,多少也学得聪明点了,这个亏算是没白吃,“要是平时没有那个生活环境,上哪知道社会上的这些事呀?还是人家有权有势的家庭出来的孩子懂得多,别管什么事至少人家基本上都见过或者经过。就算他们本人对某些事狗屁不通,一点不懂,至少他们的爹娘,甚至是他们的老爷奶奶明白是怎么回事,这就很管用。通常来讲,即使高官的后代再傻,也比穷乡僻壤里的孩子聪明,就因为人家有那个先天条件。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容易成功,这是很自然的事情了。”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那是市局统一安排的行动,”王大爷又卖了一点面子给田亮和桂卿,黑着脸继续道,“任何人都不能打招呼讲情。他们查车的时候手机全都关了,查完车就撤了。”
“噢,王大爷,那怎么办呢?”田亮很不识趣地问道,没注意到他表哥已经想喊他体面地撤离了。
“这样吧,你回去等着吧。”王大爷开始下逐客令了。
“那个,王大爷,这个事还得麻烦你多费费心。”田亮硬装大人样地说道,机械而又僵硬,连桂卿听了都觉得十分反感。他不知道的是,他这样说其实只会让他王大爷更加看不起他,更加反感他,而起不到其他任何的正面的作用。
“那行领导,我们先告辞了,”桂卿碰了一下田亮的胳膊,边往外走边满脸感激地对田亮他王大爷道,“不好意思,打扰您上班了,再见,再见——”
王大爷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黝黑狭长的老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因为桂卿的及时告退而产生的不易察觉的笑容,这笑容深深地印在了桂卿的脑海当中,久久挥之不去。
“你看看上边的那四个大字,青云交警,写得怎么样?”桂卿出了交警队的大门之后,回头指着交警队办公大楼的西墙问道,想尽快化解他跟着田亮来交警队自取其辱所产生的难堪之情。
“我的娘唻,真是奇丑无比天下无敌了,写得和熊屎壳郎爬的一样,那也能叫字?我的乖乖来,竟然还和真的一样,舔着个脸挂在那里。”田亮看完那四个鎏金大字之后震惊异常地说道。
“你可千万别侮辱屎壳郎,”因为已经没有任何心理负担了,所以桂卿马上非常开心地嘲笑道,“屎壳郎爬出来的字都比这四个字好看。唉,真不知道题字的这个人怎么想的,字写得那么臭,居然还好意思拿出来显摆。”
“这肯定是哪个当官的写的。”田亮这回终于说了一句比较入路的话了,还算他没迂沫死。
“你说的最对了,”桂卿笑着回道,心情从未有的好,“自己的字明明写得很烂,烂得和豆腐渣一样,还敢恬不知耻地给人家题字,还敢让人家弄出来挂墙上,而且还是挂在迎着大街的公家单位的墙上的人,不是当官的还能是什么人?我觉得,但凡要点×脸的书法家都不会这么干。”
“当官的放个屁都是香的。”田亮随口骂道,淋漓尽致地展现了他那过于简单的几乎是无可救药的思维方式。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人,最怕的就是没有自知之明,”桂卿有感而生道,这不是虚言,“不知道什么叫丢人现眼,什么叫谝熊能。你像这样的鸟字,就是三岁小孩也能看出来写得不行呀,对吧?可是就有人敢写,就有人敢挂,真是×了狗了。而且呢,这个字一挂就是多少年,也没人敢把它摘下来,真是花子光腚跳舞,转着圈地丢人现眼。”
“俺哥唻,你忒会日囊人家了。”田亮笑道。
“既然他们能干出来这种低级龌龊事,难道就不许我日囊他们几句开开心吗?”桂卿嘿嘿笑道,同时心里还想着另外一句话,但是却没说出口,因为觉得没必要,“古希腊哲学家苏格拉底说过,我唯一知道的就是我一无所知——”
“交警队请人写字的这个家伙肯定是个标准的舔×眼子货,光知道巴结领导,一点也不考虑群众的感受,要不然谁能干出来这么恶心人的事?”田亮继续骂道,兴奋得都有点过分了。
“不会巴结领导的人也当不了领导呀,”桂卿放肆地调侃道,反正守着老表也用不着说瞎话,“你说这些当官的,哪个不精得和候似的?缺一点心眼子都玩不转,都不行。”
“那是当然了,缺心眼子的根本就混不上来呀,”田亮听了表哥的话大受启发,于是他也跟着开口谝能道,“你就拿俺部队上的事来说吧,还不是一样一样的……”
接着,他便喋喋不休地说起了他在部队上亲自经历过或者是听说过的种种奇闻异事,而那些事全是桂卿不用听他亲自说,仅用脚趾头都能想象得到的事。他并没有说出什么新意,还是那些老调重弹的东西,浪费了他表哥不少的感情。
在摩托车被扣押了大约一个多星期之后,桂卿在一个很偶然的机会给白郡提到了这事,结果她一个电话就通过边雪山把事给解决了,根本没费吹灰之力。而他不知道的是,其时唐建华正在像疯狗一样起诉她爸爸白正源,她就是在这种情况帮他要回摩托车的。当然了,摩托车最后虽然要回来了,但是车钥匙却被吊儿郎当的交警给弄丢了。因为是托人要的车,所以他当然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再说什么了,而只能从交警队跑回家里取来备用钥匙来开这辆车。就是不是托人要的车,他还能怎样?难道让交警赔钥匙?笑话!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第46章

“中央发布一号文了,据说是五年内要取消农业税,你知道吗?”桂卿躺在床上,稍显激动地问正在床边脱衣服准备睡觉的寻柳。此时的夜晚已经比最冷的一月份要稍微暖和一点了,但是她现在仍然十分惧怕钻进冰冷的被窝,因此每回晚上脱衣服这活对她来讲都是一件特别困难的事情。
“这关我什么事呢?”她随口回道,同时使劲白了他一眼,权当对他表达了一种独特的爱,似乎这样能增加她的体温以抵御室内的寒冷。她应该还有一句话没问:“这关你什么事?”有这两句话垫底,天底下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她经常乐此不疲地用这种冷嘲热讽夹枪带棒的态度对待他,还以为自己这样做很有意思,很有生活情趣,很能抓住他那难以抓住的心,可事实上其效果远不是她所想象的那样好,但是她却无心顾及这一点,或者说根本就未曾想到这一点。她对自己的爱情和婚姻太自信了,自信到缺乏一种最基本的反思精神和 惯。
“怎么就不关你的事?”他碰了个软钉子,因此不免些生气了,于是便和她抬杠道,“恁爹恁娘不是农民吗?恁老公公老婆婆不是农民吗?取消农业税难道说对恁家和俺家就没有一点好处吗?我觉得你也太不关心国家大事了吧?”
“我关心国家大事,可是国家大事关心我吗?”她摆出一副死不讲理的架势回应道,尽管她这话说得倒也有道理,“还有,你倒是天天关心国家大事,可是有谁因为这事给你涨工资吗?你说你天天真是显得蛋疼,我看你都是瞎操的心,你不嫌累吗?”
“你就别讽刺我了,”他强打起精神回敬道,到底有些羞愧的意思,因为被她说中了,“我才不关心什么国家大事呢,我还没那么高尚。本来吧,这可能是一件好事,可是经你的嘴这么一说,我倒觉得不好意思起来了,甚至还有点丢人现眼的感觉。当然,我不过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而已,你就不能饶了我一顿吗?难道说把我打倒了就会显得你有好看吗?”
“我乐意,我高兴,”她眉开眼笑地恃宠而骄道,同时一下子跳上了床,快速地把自己的身子埋进了冰冷的被窝,“我就喜欢看你拿我没办法的样子,哈哈。”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他见她来这么一手,也只好偃旗息鼓了。想来这夫妻之间是没有什么道理好讲的,否则也就没有《围城》那样的好作品,和钱钟书那样的好作家产生了。他也知道,她这是有意地找事呢。
“你个坏熊,又没给我暖被窝!”她嗔怒道。
“我又不是暖水袋,等给你暖热被窝了,我就不想回我的被窝了。”他调戏道,尽管是自己的媳妇,还是很有意思的。
“不回就不回,谁让你回去了?”她果然找事了。
“我不 惯和人搂一块睡觉,那样冻肩膀子。”
“那 惯和人怎么睡?”她笑着挑衅道。
“我 惯一个人睡。”他毫不示弱。
“那你就一个人睡吧!”她重重地说道。
威胁,还是报复?他默默地分析着。
“那行,咱就各人睡各人的。”他故意治气道。
言罢,两个人就谁也不理谁了,也没人去关灯了,就那么躲在各自的被窝里背对着背开始睡觉了。他们隔三差五地就会这么不大不小地冷战一下,就像炒菜不能不放盐,穿鞋不能不穿袜子一样。对此,两人都是既恼火又无奈,但是谁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因此只能就这么拖延着,煎熬着,将就着。
过了大概有五六分钟的样子,她翻过身来从被子里使劲地踹了他一脚,然后狠狠地骂道:“坏熊,你想冻死人家吗?噢,说不过来就真不过来了,你这个人也忒毒了吧?”
“要真是冻死你,我还得再重新找媳妇,你说我到底图什么呀?”他嘿嘿笑道,终究也快熬不住了,“娶个媳妇那么麻烦,花那么多钱,还得受二茬罪,我又不傻。再说了,你既然觉得我毒,那你为什么还非得哭着喊着来吸我这个毒呢?”
“你真是瞎得没眼珠了!”她又隔着被子狠狠地踹了他一脚,比刚才的那一脚似乎还狠,还厉害,同时咬着牙训斥道,“快过来,不过来就永远别过来!难道说,这种事还要我求着你吗?心里一点熊数都没有!”
“求我那倒不必了,”他死皮赖脸地说道,“只要你别无缘无故地和我撂脸弄样就行。”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谁无缘无故地和你撂脸弄样了?”她突然一腚坐起来兴师问罪道,一改刚才马上就要和解的良好态势,同时也忘记了上半身的寒冷,“是你,一进家就光顾着自己看书,也不知道主动和我说说话,到最后还怨我和你撂脸弄样,真是猪八戒倒打一耙,哼!”
“我不是和你说话了吗?”他试着辩解道,“就是关于取消农业税的事,是你不感兴趣,你不想理我的。”
“谁稀罕听你说那些事了!”她怒气冲冲地指责道,“我是说,你就不能聊点别的有意思的事吗?比如,咱什么时候上街去逛逛,你给我买个我喜欢的包了,买件我喜欢的衣服了什么的,总之说点我爱听的就行。”
“甭管能不能实现,先哄完你再说,对吧?”
“熊样!”她扑哧一声笑了,然后教训道,“你没事也好好地想想,怎么着也得让我沾沾金气呀,我白白地跟了你,让你睡了,一点值钱的东西都没见到,你也太没良心了。”
他顺势从自己的被窝了挪到了她的被窝里,然后就清楚地感到一股浓浓的凉意从脚到头侵袭了过来,差点把他给吓回去。要不是他现在真有些欲火焚身的感觉,他真想退回去。他是何苦来呢?一会子功夫就要受两回罪。哦,说不定过会还得再受一回罪呢,因为他怎么过来的,最后还得怎么回去,他不喜欢搂着人睡。
“刚才我进自己被窝的时候,也没觉得有这么冷啊,”他暗自想着,“怎么她的被窝就这么冷呢?”
“哎,你说你是不是蛇托生的?”他开玩笑道,“怎么身上这么冷呢!躺了半天也没把被窝暖热不说,你自己倒是比刚才还凉了些呢。嗯,我想想,你是白蛇还是青蛇呢?”
“滚,闭嘴!”她抱着头大叫起来,同时一下子就贴到他身上去了,两条腿死死地盘着他的腰,真像条大蛇一样,“别在我跟前提蛇,你一提起来我就害怕,瘆死人了!”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你嘴上说叫我滚,”他嘿嘿笑道,“下边却把我缠得死死的,叫我怎么滚啊?要不,我带你一块滚吧。”
“讨厌死了,谁缠你了?”她羞羞地撒娇道,同时上上下下把他盘得更紧了,密不透风的样子倒也让他感动不已,“还不是你说蛇的事把我给吓坏了吗?我最怕蛇了,你是知道的。”
“好了,我不说了,把你那性感撩人的腿松开吧。”他开心地说道,同时用力搂住了她的脖子和后背,想给她最强烈的温暖和安全感,以弥补和缓和刚才对他的一番恐吓。
“俺大姑夫病了,住院了,”温存了好大一会,他仰头长叹了一口气之后道,“就在县人民医院内科病房。”
“恁大姑夫得了什么病?”
“说是肝癌——”他虽然内心十分痛苦,但是在她跟前却怎么也表现不出来应有的痛苦,因而觉得十分内疚。
“真有那么严重吗?”她笑道,仿佛是在给他做思想工作,“前一阵子不是还好好的吗?你没给我虚哼吧?”
“这个病说来还不快?”他苦笑着解释道,“癌症嘛,很多都是一检查出来就是晚期了,这样的事多了。”
“那也不至于说倒下就倒下吧?”
“唉,谁知道呢,”他又沉沉地叹了口气道,顿时想起了大姑夫过往的种种模样,心里感觉酸酸的不是个滋味,“反正这个事得照两手准备,也可能最后没什么大事,只是虚惊一场,也可能就此一命呜呼了,这都是说不准的事,毕竟生死难料。”
“行了,你别在这里瞎想了,”她像大官当众下结论一般,大大咧咧地说道,又像是已经当上了院士的大牌医生,“我觉得根本就没那么厉害,医生一般都是吓唬人的,恁大姑夫还能真死了吗?再说了,就是死恐怕也不会那么快吧?”
“俺达给我说的,”他面色凝重地说道,想把她的同情心再挖掘一下,“他让我去医院看看去。”
“你去能顶什么用啊?”她又开始蛮不讲理了,只是因为他又提起了她那不受待见的老公公。
“就是不顶用,我也该去看看啊,那毕竟是俺亲姑夫。”他不禁提高了声音,有些气愤地说道。他知道她不讲理,也没打算和她讲理,可是没想到她是这样不讲理。

楼主:苏晓堤

字数:1573048

帖子分类:舞文弄墨

发表时间:2019-03-12 16:49:29

更新时间:2019-06-03 11:21:12

评论数:1993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下载地址:TXT下载

 

推荐帖子

热门帖子

随机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