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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传奇小说《路远连着天》(完稿原创) 亚宁

楼主:雄声  时间:2021-04-08 23:17:41
在天涯刷了一年的贴,一部十几年心血的作品张贴完毕(《乌鸦落过的村庄》),看着几千层楼的高度,几十页的网络厚度,心情可谓感触多多,况味杂陈。本欲就此收手,慢慢旁观,待以时日,却由不住萌生出又一个想法。想来,这实在也是为文之人的可怜与可悲,不由自主的不值!
天涯,还真是一块不错的自由港,许多意气相投的朋友,在此鼓瑟有声,令人恋恋不忍去。想自己腿脚已湿,干脆跳入水中,再扑腾一年又会如何?于是,跺脚一叹,决定再贴一部心血之作出来。权当一种坚持也罢,努力也罢,无聊也罢,想入非非也罢……
作为亚宁第二部长篇传奇小说《路远连着天》,是一部黄土地上生命不息的画卷,其历史跨度与人物复杂度,读来会令人有纵横捭阖,荡气回肠之慨!它较前作(《乌鸦落过的村庄》)更见心血的投入。自认为更多介绍,不如从头开始,一步一个脚印的展示,来得更有力度。同时,此作已在喜马拉雅FM上,由老邱老师朗读主播。
楼主:雄声  时间:2021-04-08 23:17:41
先给大家发一个有声的链接,稍后再一篇篇的贴出,也算是一种文声结合吧。https://www.ximalaya.com/youshengshu/16172570/
楼主:雄声  时间:2021-04-08 23:17:41
长篇传奇小说《路远连着天》目录





第一章:老荒地

第二章:在路上

第三章:太阳庙

第四章:生与死

第五章:三十年

第六章:黄土路
楼主:雄声  时间:2021-04-08 23:17:41
黄土地上一族耿姓家人,经历了六代血脉传奇。
百年梦幻,兵匪情仇,爱恨路上,逝者悠悠,生者远走。
离不开的黄土地,原来是生命真正的魂魄。
《路远连着天》,一曲用黄泥雕塑的生命歌舞。
楼主:雄声  时间:2021-04-08 23:17:41
长篇传奇小说《路远连着天》内容简介

小说共分六章,字数约为36万多,时间跨度约为八十多年,主要情节如下:

第一章:老荒地

老荒地是一个村名,位于山西省西北处的十万大山之中,村中有位薄有资产的老地主名叫耿力贤。老汉年已七十多岁,膝下有五个儿子,两个女儿。随着自己年迈,家中祖业被分化的所剩无几,加上连年天旱,山田无收,人们生活陷入了困境。一时间逃荒要饭饿死在外的大有人在。
耿家脾性最刚强的二儿耿福地率先提出,要领一家人往后套去逃荒,寻求发财的新途径。耿力贤老爷子积极支持,让小儿耿福川跟随二哥一家西行,同行的还有村中的一些佃农和老乡亲。他们的离去,让老荒地村更加荒凉。好在几个月后,有信鸽飞回,传达了一群人安然到达的喜讯。
送走了远行的亲人,留下来的村人们在荒芜中等来了风调雨顺。日子刚有好转,忽一日有土匪落荒而来,在村中胡作非为之后,要押耿家老大为质,索大洋五千。耿老大身体多病,耿家老三是一名秀才出身的私塾先生,主动跟土匪走了。留下耿家老小,为凑赎金想尽了办法。耿老四被逼无奈之下,卖羊的同时,稀哩糊涂连亲儿耿光大也一并卖给了蒙古人。
结果土匪一去无消息,耿老三也生死不知,凑齐的赎金被耿老爷子藏起。后来几个儿子多次询问不果,直至老汉寿终正寝也没有着落。(等多年之后,三儿尸骨从台湾送归下葬,人们在坟地论资排辈出来的位置上,寻到了这笔据说的买命钱。文化革命的时候,村里人为寻这笔钱,把耿家老宅翻了个底朝天。这是后话。)
与老荒地村一川相望而却步的耿家老坟地,是一处集聚了耿六七代先人的大坟园,传说颇多。生者与死者遥遥相望,苦难着岁月的沧桑。耿力贤率本族儿男们在风调雨顺之后,到墓园进行了一大型祭祖活动。大头孙儿耿光祖误随到墓地,被遗忘到了耿家历代先人所在之地,见识了真假难辨的家人,最后被两只老狼叼着一路送回村子。
耿老爷子日见老朽,与家人交往越来越少,只与这位狼嘴里酣睡的大头孙儿关系亲近,时常坐在屋后垴畔上,有一句没一句荒诞地交流。大洪水之夜,耿老爷子托下了后事,却又安然活了过来,就喜欢吃上了大烟土。在烟土的作用下,老爷子 神志时醒时迷,偶尔一梦归来,恶吐不止,浑身臭不可闻,家人全都难以忍受,只大头孙儿一如往常。
日本人进入山西,县城被占,耿福山的二儿耿光明在县城读书。耿家人挂念,几次探不到消息,日本人撤走了,临行强迫人们吃一种叫归心豆的鼠疫苗子。随着村中后沟的白家有人逃归,老荒地开始疫病蔓延。耿光明回到家里,被隔离观察了二十多天没啥迹象,刚与家人吃了一顿团圆饭,疫病就发作,不久便死掉了。疫病让老荒地村与世隔绝,村中之人半数成鬼,死尸都无人抬埋,狼狐更是猖獗,人们在度日如年,几近绝望中才熬了过来。
耿家受损不严重,但最有希望有孙儿耿光明的死,加上三儿始终生死不知,让受了刺激的耿老爷子,常常魂魄出游,一会儿是生人的世界,一会儿是祖上的村落。直到盼回了远行的六儿,老爷子才放心而逝。临终,嘱四儿将大头孙子耿光祖送与一直无后,娶妻又离妻的六儿为顶门人。心地诚实的老四耿福山,背着老婆儿女忍痛允诺。
耿六牵着老爹的坐骑大灰驴,驮着侄儿,来到了祖坟里,告别了死去的爹娘,又一次踏上了西行之路。
楼主:雄声  时间:2021-04-08 23:17:41
第二章:在路上

上路的耿六叔侄二人,一路西行,宿于一处小小村落中。他凭着三寸之舌,想鼓动两个同行的人远走后套。耿六的愿望失败了,他却因为村中闹狼,壮了几家老婆娃娃的胆而被厚待,咬死的羊成了一餐美味。
再上路时,耿六就没有先前幸运了,有时宿于人家,有时就在荒山野岭中栖身。这一天,狭路相逢两只狼,挡在河漕中必经之路上。双方抹不开时,耿光祖认出那是当年送自己回村的两只狼,于是轻描淡写间,招手说了两句话,狼魅便无影无踪了。当天晚上,他们宿于一处被遗弃的土窑中。半夜时分,随了一阵闹腾,一男一女被狼群所迫,见光也躲入窑里来。人狼对峙,那汉子火星燃狼逼退了狼群,几个人始才安然过夜。
再上路,耿六来到大路镇,吃饭中风闻到土匪的消息,想起了三哥的事,和老爹临终时的嘱托。天缘巧合,镇上驻军抓获了远近闻名的翠花山土匪三爷吕虎。耿六围过去看热闹,耿光祖认出了对方正是当年劫掠老荒地的土匪头子。双方的反应引起了卫兵的注意,耿六被抓,多亏镇上的姑奶一家作保,才获自由。
被抓的土匪吕虎当夜逃走,失了问讯三哥线索的耿六,一路打听西行,在一处山坡上,他看见那一夜见过的那个女人被裹胁而去,那个男人则被大卸八块,悬于树干之上。耿六侠义心肠,挖坑埋了那男人零乱的尸首。当夜,他们入住到一处叫姚家浴的地方,认识了曾在土匪山上做事的屈三强老汉。两人熟识之后,老汉自告奋勇为耿六探听消息,结果跑了几天毫无消息不说,还弄丢了大灰驴。
耿六来到了土匪山下的翠花镇,住了十多天,仍然探听不到三哥的消息。他的行为引起了土匪的警觉,叔侄二人被拿到了山上。审讯的当天,耿六脚上的两拇只被剁去了,鲜血淋漓中人被挂在刑室,多亏耿光祖和认识屈三强的哑巴老汉相救,才得以死里逃生。
山上的三爷吕虎,爱上了过境日本军队的装备,率领二十多号山匪,偷入营地,一次成功后,二次潜入被围,血战到天亮,尽数被炸死。一介土匪反成了当时的抗日英雄。
耿六在山上苟活下来,当了一名打杂的差役。耿光祖与山寨中的大、二爷的公子小姐们认识了,并在两只神出鬼没的家狼的配合下,救了大爷的六太太的女儿姣姣,立功被认了干儿。叔侄二人的行踪由此又引起山上的注意,耿六被三审之后判了死刑。执行当日,得六少奶奶的救助而再一次大难不死,并成了山上的一名轿夫。
六少奶奶回娘家省亲,耿六抬轿,讨得了这位少奶奶极其家人的好感。回山后,在耿光祖的联系下,两人关系越发展越近乎,最后暧昧不清了。就在二人商量着如何逃下山的时候,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爷回山了,耿六无意间发现,陪同在大爷身边的一个人,竟然是自己的三哥。
兄弟相认,耿六重获自由,山上还派了两名护送的人,一路送他们过黄河,来到了包头城。在三哥信件的作用下,耿六叔侄与失而复得的大灰驴,搭上了两辆往后套运送军火的卡车。半道上,遇到了土匪劫道,火并中土匪退走,耿六叔侄万幸,安然回到了临河县城一处驻军营地。
急于回家的耿六,带着醉意赶到了陕坝,宿于一家客店,身上所带银钱,当天晚上被贼人以闷香手法窃走。晦气的耿六顿时成了身无分文之人,他领着侄儿回到了做梦都想着的太阳庙的家时,在村外意外地看见了自己的墓堆。
楼主:雄声  时间:2021-04-08 23:17:41
第三章:太阳庙

耿福地领着一帮人逃荒来到大后套,几年挣扎终于站住了脚,只是发财的梦想愈来愈渺茫。六弟随一队黄河考察团回了老家后,几年不归,派出寻找的人手带回了生死不知的消息。耿福地在无望的情况下,为六弟办了一场超度的法事,并学古人样埋了衣裹冢。
为了尽快园梦,耿福地领着一帮人往宁夏做了趟生意,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劫匪,收入被洗劫一空。耿福地大病一场,睡梦中被先人又是击头,又是打手中活了过来。身体向好的他知道二儿耿光亮加入了当地的哥老会,反复劝说中不起作用。
为了断绝儿子对这一名声不分的黑社会组织的依恋,耿福地送二儿往陕坝镇上当学徒。不久之后,他才发现一切事与愿违,耿光亮不仅没退出哥老会,反而在镇上如鱼得水,混得不错。耿福地往镇上劝说儿子,父子俩谁也改变了谁,最后不欢而散。
半年后,耿光亮突然归来,带着一些洋钱交给家里后,又张扬而去。又过了一段时间,落魄的耿光亮回家取走了那笔钱,说是做生意赔了。父子关系更见冷淡。再后来,耿光亮失踪了,直到有一天,耿福地听一个年轻人带话,才知道儿子在镇上受了重伤。
父子情深,一直赌气的耿福地来了陕坝镇,发现儿子原来是撒谎骗自己。耿光亮与人赌博,输下了不少的银钱,被对方绑在家中,放话说不还钱就要卸腿剁臂。耿福地在被逼无奈的情况下,以赌对赌,凭着天意的好手气,赢回了儿子的所欠,还赢得了一大堆欠条。对方放刁,耿光亮用刀逼着对手,与老爹逃出了受困的大院,藏身在老乡家的地窑里。
日本人进攻陕坝,耿福地和儿子得以逃回太阳庙。为躲日本人的轰炸,村人们逃进了山里,归来的时候,耿光亮带着那些条子失踪了。耿福地对这个儿子死心了。没过多久,与耿福地有旧的郭大地主家,来了一群索债的恶人。耿福地上门帮忙,结果于事无补。索债人拿的条子,正是耿福地狂赌时所赢的那些单据。几个月后,另一家地主家也如出一辙,直到陕坝地区最大的财主翟家少爷,先被卸腿,后被断臂,最后拱手让出了所有的家业,幕后当事的耿光亮才重新露面。
耿光亮得了翟家的家产,消息传回家中。半年之后,才有老乡回太阳庙介绍情况,耿福地不愿入城,老伴疼儿心切,以病为借口。后来耿光亮归来,向老爹认错后,全家人除留大儿一家外,全都搬到了镇上,过起了养尊处优的大地主的生活。
耿光亮先当上了县大队的队长,后步步升迁,终当上了当地最大的父母官,兼县保安大队的团长。耿家成了当时陕坝地区最大的地主。耿福地一心一意管理家资,但有闲钱,辄买成土地,一份发家致富的愿望仍然不改当年。
事业上蒸蒸日上的耿光亮,成了当地黑社会大佬哥老会总舵主的女婿。在耿光亮的婚礼之人,当地三教九流的人物皆来贺喜,其中就有当年劫掠耿福地的土匪。耿福地面对成库的财礼,和那些个黑白难辨,身份诡秘的贺喜之人,心情复杂。耿光亮的婚宴摆了五天五夜,一处废弃的军营中,众多妓女更是浪声不绝,当地的一家酒厂中的酒,被喝得供不应求了,酒尿骚味更是多日不散。
楼主:雄声  时间:2021-04-08 23:17: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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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生与死

耿六回到了太阳庙,耿福地一家却早几年就迁居到了陕坝镇。一份失落的耿六经过几次调教,正式收养了侄儿耿光祖。耿福地迫不及待从镇上来回来看望兄弟,平了无尸的空坟,然后在耿光亮的迎接之下,一家人回到了镇上。合家团圆,喜庆自不待言。
耿六住在大宅院,跟着二哥巡游了耿家全部家业,啧啧于田亩之多,银钱之富。他也从二哥的口中,知晓了一些忧虑之事。然后带着盒子枪,骑着大白马回到了乡下,帮着侄儿料理太阳庙的家业。一段时间后,耿光祖被送到了镇上一家私塾学校。
耿光亮的事业如日中天,名声却不佳,这让耿福地心里不是滋味。日本鬼子投降了,镇上的人们上街欢庆,借着鞭炮与闹腾之声,有人向着过街的耿光亮轿车开枪,打死了保卫,惹发了耿光亮的恶性,大搜捕抓了一大批人。就在当夜,耿光亮的大儿出生了。
耿光亮的队伍越拉越大,名号也变成了司令一级。大权在握之后,他大力倡导人们种植鸦片,希图发一笔大财。耿福地坚决反对,坚持种粮。耿光亮的计划以失败告终,民生艰难,亏下的窟窿耿福地给补上了。耿光亮寻到了另一种发财手段,大肆抓丁贩卖。
老乡亲石朝阳入狱,经耿六多方援救,最后耿光亮通融,刑场上假死逃命。原本不是共党的石朝阳,流亡中加入了组织,反过来游说耿家。耿六与耿光亮互不信任。耿福地也从镇上搬回了太阳庙。大宅子中只留下耿光亮和他的二姨太郑仙娇。
石老汉为耿六牵婚姻线,耿六对翠花山上的六奶奶难以忘怀。从老家带上来的大灰驴,成了耿家一头活宝物,一如耿老爷子附体一般稀奇古怪了几年,终于老死在院中。耿福地为灰驴办了葬礼,裹白布入敛,下棺椁埋葬。
风声日紧,耿光亮回家看望父母,半夜赶回了陕坝镇。大后套和平解放,耿光亮带着人马遁入阴山之中。耿福地把家中的财物多数埋藏起来,并四处探听儿子行踪,希图能为全家人寻一条减少罪恶,争取宽大的活路。
石朝阳带着工作组回到了太阳庙,并当上了一把手。耿福地交出了买来的田亩,只是坚持保有自垦的土地。召开家庭会议之后,耿家遣散了佣人,耿福地领着刚刚幸福地十来年的儿孙们重新下地受苦。
作为当地第一大地主的耿福地,被人民政府抓了起来。与一帮同样身份的老地主们一道,在各自拥有过的田园里,向人民低头认罪,当面烧毁地契租据,表态还财物于百姓。耿福地后来还被押往山中牧场,当了几天诱捕儿子的活诱饵。只是耿光亮远在漠北,没有上钩。
耿家人为了营救耿福地,主动交出了余下的田亩,和藏匿的财物。石朝阳从中出力,耿福地在被关押半年多之后,以回乡接收审判的借口回到了太阳庙。只是,刚刚好转的情况,由于耿光亮的属下袭扰山边乡民,并打死了一些村干部。恶劣影响,使当地刚刚建立起来的基层政权,和积极起来的革命热潮,受到了很大的冲击。
耿福地再次被押了起来,耿六带了状子进城,正赶上了公审大会。兄弟俩台上台下见了最后一面。被押起来的耿六,从烟囱中逃了出来,赶到刑场时,二哥已死。悲痛欲绝的耿六,拉着二哥的尸体,在已成新政府产业的耿家曾有的大宅院,和镇子最中心的街道上游走,并最后拉回太阳庙下葬。耿福地的老伴也相随而亡。
风闻到父亲的死讯,山中的耿光亮率领七百多人马奔袭陕坝镇,战事惨烈,大宅院被从暗道中闯入的耿光亮一把火烧了。当地政府在过路部队的援助之下,耿光亮的人马溃败,孤家寡人的耿光亮逃回到了太阳庙,藏身两日之后,欲借着大雾逃往漠北,不期与搜捕他的解放军相遇在老爹老妈的坟前,最后抱墓流血而亡 。
楼主:雄声  时间:2021-04-08 23:17:41
第五章 : 三十年

大后套解放了,石朝阳当了太阳庙区委领导,耿家人成了地主富农,耿六干起了为村子放羊的差事。忽一日在海子边上,行将成亲的耿六,与从翠花山上逃亡而来的六奶奶相遇。耿六编谎话隐瞒了六奶奶和两个儿女的身份,认了妻与子,过起了拉家带口的日子。
几年之后,合作社成立,耿六仍然放羊,耿光祖被石朝阳安排到大队当了会计,姣姣成了完校的老师。大饥荒年间,耿光祖策划盖大队部,与六奶奶一道逃亡而来的杜二爷的儿子杜彪,为了吃一口饱饭,跟着在施工地上当泥水工。天生丽质的耿姣姣,引来的众多人的关注。然而耿光祖与姣姣心心相映,杜彪在帮着兄弟阻挠外面的干扰时,鬼迷心窍也喜欢上了姣姣。在一次游泳时,杜彪不慎溺水,亏得耿光祖相救,兄弟矛盾释然。
杜彪走了,耿光祖与姣姣成亲,并被石朝阳任名为大队建筑工程队的头头,他领着人们四处揽工,名声鹊起。在石朝阳的安排下,耿光祖率人把耿家让出的两套宅院拆倒,一处盖了学校,一处盖了粮仓。耿家的人却由于身份问题,处处受人歧视,还不时以反面人物被各种运动所运动。
石朝阳由于对几个生产队私下隐瞒粮食收成而被免职,不过很快又复职。文化革命开始了,耿家首当其冲,批斗认罪家常便饭。耿光亮的遗孀焦巧珍,与耿福地的大儿耿光德,就成了耿家历史的活代表,饱受了各种苦难。一个为了一对儿女勉强活着,另一个被批成了赖皮狗。
石朝阳被反对派抄了家,并通过一根铁丝发现了瓮下当年收缴耿家财物时所偷偷据为己有的几件宝物。同时,陕坝镇上发现了国民党特务组织,加上一些过去残留的证据和信息,让石朝阳蹲进了大牢。耿家的保护伞没了,一家人在阶级斗争中陷入了水深火热。
耿福地的坟被红卫兵挖掘,耿六为护坟断了两根肋骨,耿光祖挺身而出,血拼中伤了革命小将,也被抓入了大牢,后来与石朝阳一起被关到两狼山劳教所里。耿光德身挎着老爹老妈的头颅骨与腿骨,焦巧珍挎着耿光亮的尸骨,两人被红卫兵设计成全新的批斗对象。焦巧珍不胜其辱,最后陷入了迷幻状态,她夜夜到墓地收集家人乱抛的尸骨,在品出完整的人形之后,上吊死了。
耿六主事一把火烧了家人的尸体与尸骨,一家人苦熬着岁月。耿光祖的亲爹,千里路上来看望六弟和儿子。亲人在狱中相见,互嘱保重,期望未来。在坟头上彼此默默地祝福和怀念。
楼主:雄声  时间:2021-04-08 23:17: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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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雄声  时间:2021-04-08 23:17:41
第六章:黄土路

被判了十年刑的耿光祖,与同监中的石朝阳一齐出狱了。随了国家政治气候的转变,耿光祖回家后,先为家人盖了几处房子,后经石朝阳推荐,再次执掌了大队的工程队。后来由于权力之争,他一怒摞了差事回家种地,并很快搭上了国家改革开放政策的列车,成为了当地小有名气的私营建筑商。并在十多年后,发展成了资产过亿的大企业。
耿六与六奶奶留在乡下,乐融融地过着晚年。老俩口在恩爱中偶尔发生一些争执,耿家的后人则在当地串成了一个大家族。老家的兄弟姐妹不断有人上来,把自家的儿女托付给耿光祖。这一年四哥领着两个孙子来后套,兄弟情深,耿光祖领着四哥四处出游,最后深入牧区,不期与当年与羊一起被卖的老三耿光大相遇。三人在失之交臂之后终于相认。此时的耿光大已经是一座寺庙中的活佛。
耿光祖在六十七岁时把家中产业的管理权交给三儿。耿光德由于不堪几个小儿的戏语,高龄猝死。触景生情,年届九十的耿六老俩口,一下子陷入了对死亡的焦虑中,并最终在相隔五天的时间里先后过世。耿光祖为老人大办葬礼,并召开家庭会议,决定按照死去的先人们的遗愿,迁坟归故里。临行前,他却由于腰伤,没能随送灵的车子一道回去。
过了几年之后,耿光祖思乡的心情终于不可控制,他决心带着老伴,如儿时一样骑驴回乡。儿女们不依,派了两个孙儿一部轿车,送两人回乡。一路上,耿光祖回味往事,见证变迁,在原渡口过黄河时,见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像。来到了当年的匪窝翠花山,他们遇到了当年寻母归去的杜彪的儿子,交流着山头的历史与现实,寻觅到了山上二当家的死地,烧纸祭酒。
少小离开,一直心中耿耿的耿光祖回到了老荒地村,受到了当地政府和耿家老小的隆重接待。他领着家人,如当年爷爷一般搞了一次大祭祖,重修了老墓地上被破坏的石人石马,并慷慨捐赠当地希望小学,和一些困难学子。从此之后,耿光祖一年半载总要回到老荒地来住一段时间。他出资重建了祖上留下,后来因文革中挖银元而毁损的老石窑;组织人手重新修编了已经散佚的祖谱。
耿光祖由于不堪老家的贫困,和众多戚人借钱托儿的烦扰,他老当益壮,出资在当地兴建了十几家企业,并且搞得红红火火,成为了当地经济发展的一大力量。这中间,庙中活佛的三哥涅磐而逝,骨灰除了撒向草原外,还有一部分葬回了祖坟。陪伴耿光祖一生的姣姣,也因病仙逝而去。耿光祖为老伴和自己在墓地上箍了一个石窑式的地下墓葬,并时常来与亡妻倾诉逝去的思念与恩爱的往事。
活着的耿光祖住在祖屋里,阴阳颠倒,人鬼不分,苦熬过了他人生最后的时光。等他一梦远游,归来时,发现自己睡在了棺椁之中,想明白之后,耿光祖哈哈大笑着迎接了死亡的到来。并以新的形象,存活于蓝幽幽的老荒地另一层村落里。
楼主:雄声  时间:2021-04-08 23:17: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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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远连着天》人物地名索引

耿力贤(爷爷)
耿福天(老大)
耿福地(老二)
耿福水(老三)
耿福山(老四)
耿福川(老六)

耿光祖(老五)
耿光明(老二)(死)
耿光大(老三)(送)
耿光年(老四)
耿光正(老大)
耿秀兰(大姐)
耿秀梅(二姐)
耿秀花(三姐)

耿光德(二儿家老大)
耿光亮(二儿家老二)
耿秀春(二儿家大女儿)
耿秀芸(二女儿,二芸)

暖水井(村西)耿家庙弯
二道堡候家
三道堡乔家
四道梁仇家
后沟底白家
白土沟土匪
黑鹰崖匪窝
泥鱼弯大队

佃农冯贵
羊官老常

哈镇
翠花山
黑鹰崖
老姑妈孟家
秃三爷吕虎
姚家浴
屈三强
河曲渡口

四代耿远泽(老二)小名牛牛
耿光亮的儿子(老大)耿远东,小名欢欢
耿光亮的女儿(耿慧琴)

耿光祖的四个儿子
老大耿远昭
老二耿远征 儿媳玉兰
老三耿远丰
老四耿远才
女儿耿海霞
孙女耿树芳(老四之子)
孙小耿德贵(老二的小儿子)


张永平(耿光亮的朋友)
翟少爷(翟要全)
胡广平(陕坝镇老乡)
郭大昌(太阳庙邻村地主)
赵年(耿家管家)
焦万成(哥老会的大舵主)
郭世雄(共党之一)
牛三山(耿光亮事宴上的代东者)
冯贵(耿光亮的师傅)
石广(耿家老乡)
石朝阳(石广的三儿小名二坠子)
温月(太阳庙的女干部)
乔换山(耿秀春的女婿)
郑仙娇(耿光亮的二老婆)
焦巧珍(耿光亮的大老婆)


杜彪(二爷的小儿子)
杜鹏(二爷的一个儿子)

邢大爷(山上大爷)
孟改花(六奶奶)
耿光德和耿二芸在一队,
耿六和焦巧珍在三队
耿光德的二女婿石保成

兴裕建筑工程公司
耿远如(四哥的三儿子)
耿俊雄(大哥的孙子)

耿俊义(耿光祖的长孙)
耿牛牛的孙子(司机二元)

杜大有(杜彪的小儿子)

光伟和光建(三儿的两个儿子)
楼主:雄声  时间:2021-04-08 23:17:41
自助。
楼主:雄声  时间:2021-04-08 23:17:41
@小鸭子ADA 2018-09-27 10:49:18
大力支持楼主盖楼,盖高楼、盖摩天大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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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朋友的留贴与支持,亚宁谢过了,欢迎多多交流。
楼主:雄声  时间:2021-04-08 23:17:41
路远连着天

亚宁


第一章:老荒地


上世纪三十年代,在河套大地的西北处,一个名叫太阳庙的小村庄里,十几个衣衫褴褛的老农围在一起。他们悄无声息地看着一个瘦高个子的年轻后生,小心翼翼从一个小木笼子中,抓出一只羽毛灰白的鸽子。一个大个头的中年人接了过去,把一小卷东西缚在鸽子细瘦的腿上,扎紧,表情凝重地往空中用力一抛。
鸽子扑腾着双翅飞入了天空。拥有了自由的鸽子没有就此飞去,而是在十多户半露半埋的土窝子上空绕了一圈,给还在仰头凝望的人们抖落两片身上的羽毛后,才瞪着梅豆小眼,以一种巡视的姿态,飞过田野纵横,草色青青,农人四散劳作,牛羊成群野放的平原大地,往东南方向义无返顾地飞去。
这么大一片土地,怎么会平坦的像一张绿色的巨毯?自己从小生活成长过的十万大山,怎么会和这大平原有如此大的差异?是谁创造了它们的天壤之别呢?鸽子飞翔中胡思乱想着,却怎么也想不明白,
思想也消耗体能,鸽子觉得肚子有点饥,两翼有点疲累,便飘然而下,歇脚在黄河边的一块青草地上,吃了一些草稞子和虫类,又到一处水湾里饮足了水,“咕、咕、咕”自语了一通,乘着一阵清风重新起飞了。这一飞,它就越过了体态潇洒,流淌恣意的黄河,渐渐远离了平原绿色,深入到沙土和乱石铺成的戈壁滩。
一只黄鼠狼蹲在土坎上,警惕地盯视着空中。想到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故事,鸽子浪情地笑了。在一块大土丘的阳坡上,又有一只土拨鼠,瞅见了飞过的鸽子,吓得一头钻进了鼠洞里,很快又探出头来往空中看着。鸽子“咕咕”大笑,俯冲而下,土拨鼠慌乱地退回洞里。
抱着轻松归乡的好心情,鸽子飞进了一望无尽的沙漠地带。在这种不毛之地的上空,它不敢分神了,专心地飞翔在波涛汹涌、旋涡翻腾的沙海之上,沿着生命中一根特殊神经所指明的方向,向着自己的出生地快速地飞去。
十多天后,这只鸽子经历了无数的险与难,疲惫而又欣悦地飞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十万大山上空。俯瞰所见,山丘连绵,沟壑纵横,水流蛮荒,烟岚如障,野雉出没,狼魅如影……。这样的凶险之地,却是这只鸽子生来熟悉,并倍感亲切的所在。它飞翔的更加轻盈,精灵一样巡游着,继续向东南方向一路飞去。
终于,这只鸽子从空中看到了自己出生之地,一处叫作老荒地的山村,宁静地座落在山弯中浓浓的树影里。它展开双翼,羽毛蓬松,飘然落向了村北边一处平平整整的场院。场院里堆放着收割回来的谷物,漫步着十几只鸽子。它们是这只鸽子久违的兄弟姐妹,正闲散在场面一角,海阔天空地谈论着所见所闻,以及老荒地村久远的过去。看到落入群中的这只鸽子,其它鸽子咕咕着围了上来,嘘寒问暖,问长问短,迫不急待想知道关外到底是咋样一个地方?
刚刚虚龄三岁,尚不会走路的大头娃娃耿光祖,穿着红兜肚,流着口水,坐在鸽群不远处一堆摊开的麦草上,为无人关心自己,又有几分饥饿而哭哭啼啼,眼泪在脸上一流,再用泥手一抹,就变成了一个标准的脏孩子了。
胜利归来的鸽子在鸽群中引起的骚动,吸引了耿光祖的注意。他静了一会儿,又想起来似的哭了两声,扭转身瞅着不远处几个贪玩的大孩子。他们中有他的三姐秀花和四哥光年。见没人理会,耿光祖又开始往鸽群所在的场院边上爬着。这一群耿家家养的鸽子,对这个刚刚会爬的小儿并不在乎,任由他加入到圈子来。
一只调皮的鸽子忽地飞起,飘飘然落在了耿光祖黄毛稀疏的脑袋上。小家伙用两只小手往头上探去,鸽子轻巧一跃,落到了地上。
耿光祖咿咿呀呀,鸽子群叽叽咕咕,双方交流着谁也不知道的内容。后来,那只归来的鸽子先回了窝,其它的鸽子也一个个飞走了。耿光祖不会飞,只能向鸽子飞去的方向爬了过去。
快爬到场院的土崖边时,耿光祖才引起了三姐耿秀花的注意,跑过来把他抱回到原来的麦草堆上。耿光祖又哭了,三姐吓唬他不许哭,不许他乱爬,要不然小心挨打。耿光祖止了哭声,泪眼鼻涕地看着三姐,说着咿咿呀呀的话。耿秀花听不懂,给耿光祖手里塞了一根树枝,就忙着又耍去了。耿光祖把树枝挥了挥扔掉,再一次固执地向着场院边上爬去,这一回居然临近了崖畔,也就看到了畔下的一处老院子。
幼小的耿光祖不知道,自己所处的这个场院,是建在老荒地村的村北,临近河崖的一处山嘴子上。由于位置高出周边的坡地,视野开阔,可以望见北、东、南三个方向的远山,向西却被近处的一座山峰遮挡着。场院下面东南向的坡上,有一院耿家祖上传下来的老石窑,背倚山头,门窗半圆,院落宽大,还长着几棵老杆老枝的果树,树下摆着石磨和石碾。
这时,夕阳西下,从场院南边的土路上,耿光祖先是看见几件摇晃的农具探到空中,后来是几颗头颅慢慢探出地面,再后来是父母和大哥、二哥、大姐、二姐的上半身一点点从地里长了出来。这是一个奇怪的印象,以至他在懂事之前,一直错误地认为人都是从土里长出来的。等他长大以后,知道那是一种幼小的错觉,却总不能摆脱形成的印象。
从土坡上长出来的父母,让耿光祖一下子想起了母亲的奶汁,咿咿呀呀叫唤着,连滚带爬迎了过去。三姐和四哥闻声跑了过来,抱起了他,朝着归来的父母迎了过去。
耿光祖被送到了母亲的怀里,急不可耐地用手抓着,用嘴满胸脯找奶吃。他的土样子惹怒了父亲耿福山,咋咧咧骂开了。三姐吓得往场院下的家里跑去。四哥对父亲的骂话不以为然,接过母亲递来的几颗半红的海红果,一口咬下去,酸得满脸皱出无数的褶子,像个小老汉一样。
全家人跟着耿福山回到场院下另一边较小的窑院,放下劳动工具,便各自忙碌份内的事情。母亲拖着一身疲惫,把吃饱了奶水的耿光祖,用一块洗脸的老布浑身擦抹了一遍后,放到土炕头上,开始为全家准备晚饭。大姐、二姐一个到灶前拉风箱烧火,一个提了木桶去喂猪。大哥耿光正撂下手中的农具,喝了一铜勺大瓮里的凉水,把脸用袖子一抹,从院里的果树上,摘了挂着的匾担,到离村四里多路的暖水泉去挑水。这几天从镇上私塾归来的二哥光明,在还透着几分亮的窗台前,大声地念着书本中的文章。不一会儿,放羊回来的三哥耿光大,把家里的一百多头羊赶进了三面高墙一面崖的圈里。独有四哥耿光年,比耿光祖大三岁,什么也不做,自得其乐,把院落门口的一根棍子当马骑,嘴里还发号司令,手挥起又落下,算是扬鞭催马。一家之主的耿福山,这个时候反而闲了手,先上了趟茅房回来,就躺在炕头的一堆被褥上,开始了每天都要过瘾才罢手的吸水烟。
太阳落山,夜气东来,一家人的晚饭做好了。耿福山端坐在炕桌前,接过了女儿双手端上来的饭碗,香喷喷热呼呼地吃了一口。家里的其他人,有围在桌子前,有端着碗,背靠窑门墙站着吃饭,有的蹲在院子里。 一时间,满院都是吃饭吸溜咂嘴的声音。
这是个祥和的黄昏,吃了晚饭的耿福山提了水烟袋,往上院的老爹老妈家去了。母亲耿仇氏躺在炕上,逗着五儿耿光祖乐。两个女儿收拾碗筷,洗锅,倒潲水。其他的兄弟几个这时才算正式消闲下来,各自去理弄喜欢的事。
老三耿光大生性厚道,是个不谋事的慢性人,常挂一脸的憨笑。他平日里最喜养鸽子,所养的鸽子一个比一个机灵,成了远近闻名的信鸽高手。耿福山对此不感冒,耿光大只好把鸽窝建在爷爷大院的一间闲置的窑洞门前。饭后有闲的他,爬到鸽子窝拣鸽子蛋,就发现了那只从大后套飞回的鸽子腿上,绑着一个用羊皮包着的小卷。他惊喜地喊叫起来。
耿光大的这一嗓子喊,打破了老荒地村平静的黄昏,吸引来了众多的家人。耿福山和大哥耿福天都闻声过来。老爷子耿力贤也柱着拐杖,走出自己住的窑洞,问发生了什么事?耿光大很快就从鸽子腿上解下那个羊皮纸卷,递给了走向前来的父亲。耿福山接过纸卷,由于夜色渐浓,上面的字看不清楚,全家人便涌着往老爷子耿力贤的窑洞走。
在油灯下,人们发现羊皮纸卷上用丝线绣着十几个字。耿福水瞅了半天,念道:“全都顺利到达,勿念,福地。”屋里的人闻声,一下子高兴地嚷嚷开来。老大耿福天自语说:“这下好了,鸽子回来,人也平安到达,再不用担心了。”老爷子耿力贤拍了拍胸口说:“老天爷保佑,他们到了。到了好啊,到了在那里就好好的过活吧。”说完又补充道:“其实,有福地领头,福川跟着,从走的那天,我就知道他们肯定会没事的。”
很快,鸽子几千里外捎书报平安的消息,传得整个老荒地村家家户户都知道了,人们纷纷涌到耿家来,把那个羊皮纸卷在油灯下传来传去地看,反反复复念出声来。
这是个不同寻常的消息,它说明几个月前,从村里迁徙上大后套的十多户人家,都顺利到达了目的地。这让一度迟迟得不到亲人消息的村人们,心头的一块石头落了地,也让老荒地村这个宁静的黄昏多了几分快乐的生机和躁动。
楼主:雄声  时间:2021-04-08 23:17:41
自助。
楼主:雄声  时间:2021-04-08 23:17:41
上世纪三十年代,老荒地村有着六十多户人家,散居在暖水川边上,过着靠天雨吃饭的日子。有那么几年,都说山里有啥地方的人得罪了老天爷,连续三年干旱,让河川干涸,土地冒烟,苗不发芽,山树枯死,连背阴地的野草都很少能绿起来。村外长年喷涌不息的暖水泉,也因天旱而出水不旺,有时还出现断流的现象。遇到这种情况,村人们就只好肩背担挑,驴骡驮运,到十几里外的另一眼山泉去买水,日子就过到了水贵如油的境地。
三年干旱,让殷实人家的粮仓都亮出了底子,那些个租田耕种的农家,眼见就闹开了粮荒,满山遍野寻找着能吃的东西。有的人就饿倒在山沟岩根之下,在一种虚脱中缓慢地逝去。
山里的狼群却因食足了人肉而壮大,三五成群,大白天就敢到村庄边的山头上,狗一样地蹲视着。凑热闹的狐子也会在隐蔽的地方,“噢、噢”哭泣不停。每当这个时候,老荒地的村人们,个个都头皮紧紧的,嘴上嚷嚷着打狼呀,打狼,各自却都退缩到家里不敢出去,互相猜想着,这不知谁怕是又要走了!
地方上的人都相信狼有神性,是山神爷的看门狗。狼的出现和哭叫,那是山神爷亮出的旨意,说明村子里有人就要死了。而吃了人肉的狼眼一个个变得血红,盯着人的时候,嘴上都会发出“呜呜呜”的咒语。身虚体弱的人遇上这些狼,十有八九会被摄了魂去,交到威风八面的山神爷面前。那山神爷是不吃人肉,只吃人们的魂魄。没了魂魄的人自然成了行尸走肉,自动送到面前,成了狼和狐子饱肚养膘的好食物。
大山里的人们开始逃荒了,人少了不敢远走,就几家一起有往西南去,也有往西北走的。前者都去了陕西关中,后者则逃荒到了传说中的米粮之川大后套,也即所谓的口外。
耿家是老荒地村的一大姓,族上的由来可推到七代以上。按家谱所载,和后人代代相传,耿家祖上曾在明朝的时候出过一个举人,在南方的一个什么地方当了十几年的太守。功成名就后,老举人返老还乡,在老荒地村开立了学堂,想教育后人能再有几个出息的人物。
可惜,举人功名盖于乡里,寿数却不济,荣归故里没几年就病死了。朝中念其贡献,族人念其功德,乡民念其声名,儿孙念其养育,共同在老荒地村的西南一隅,那口福水长流的暖水泉边,修建了一处庙宇,立了一尊大石像以示记念。
老举人的墓地选址在与村子一川相隔的头道梁上,一处面向西南,后有山头前有川的风水宝地上。在老举人的墓前,碑石林立,石人石马排列于道,与泉边庙宇遥遥相望,互相映衬,更显出一种大气势来。耿家的后辈儿孙,都迷信着墓地风水,论资排辈的死者,多以家门分列出一片又一片的坟墓碑石。一代又一代下来,墓地越扩越大,蓦然一看,比活人居住的老荒地村更令人醒目。
时日久远了,围绕坟地的石人石马,就演义出许多的传说,最有趣的要说老举人坟前的石马,常常在月色朦胧的晚上,到山田上偷吃庄稼。几次三番之后,种田的农人隐于地畔,发现白马到了地里,就偷偷地近前,投出手中的镰刀,正中了马后腿。白马一声长嘶,转瞬不见了踪影,地上却留下一溜血迹。耿家人第二天到坟地上走动,发现了老举人坟前的石马,腿上有一道深深的刀痕。两方面消息一结合,传说就出来了。说几天之后,砍马人在那块地头拾了一个元宝疙瘩,高兴的咧大嘴大笑时,一场冰雹过来,不偏不倚,把那片山地打得颗粒无收。
关于耿家老先人的传说,在耿家的族人中有着讲不完的故事。耿家后人中有好事者,曾整理记录了好几本,可惜因为年景灾祸,散佚不知处了。再说老举人死后,方圆十几架大山的家业,逐渐被后人一分二,二分四地分解了,家口也从老荒地分流到附近的山山沟沟。后来,举人儿孙中就有了败家之子,吃喝嫖赌偷,许多的山地渐渐为外人所侵占。二道堡、三道堡、南凹梁、西沟门、老牛沟,还有老荒地后沟底的白家湾,都属于这种情况。
作为祖业最正宗的所在,便是这与老坟距离最近的老荒地村。村中的耿力贤一家,属于老举人的第五代传人中的大门头,由于其名下人丁兴旺,儿孙众多,又是村里年岁最大的长辈,自然就成了耿氏家族的掌门人。只是随着家门凝聚力的消亡,人口的四散飘零,土地被外姓人一点点所分化,以及国家动乱,土匪横生,干旱连年的影响下,这掌门人的角色也中道衰落,慢慢成为耿姓家人眼里的一个符号。
随着年龄的增长,耿力贤慢慢地谈忘了自己所扮演的角色,心思和精力全用在了自家名下的家务之上。他名下的家业几架山地,除了自留的一部分外,全分到了几个儿子名下。这些山地有的是自家人种着,有的租给了一些佃户耕种,还有的因为干旱,完全的撂荒了。正因为如此,没落了的耿家还有着多年的老家底,较一般人家,还是多有一份宽裕。
山地是靠天雨长庄稼,几年干旱下来,好些佃农断了米粮,耿家也虚脱了不少财力。这时的耿力贤年事已高,家中八个儿女都已经婚嫁。大儿耿福天,娶妻老荒地前沟白家的女子,生有两女,却都没活过八岁相继夭折,两口子就一直和老爹老妈住在祖传的大院;老二耿福地性子刚硬,脾气暴躁,娶妻二道堡候家,育有四儿两女。长子耿光德已成家,次子耿光亮刚入毛头小子的行列,两个女儿还都没出阁。三儿耿福水是个秀才出身,娶妻三道堡乔家,膝下一儿三女。因他学业无成,更没能求得功名,成家后到附近的哈镇上,当了一家私塾的教书先生。四儿耿福山没念几天书,就回家下地受苦了。他是个不爱说话的人,生得方方正正,结结实实,娶妻四道梁仇家女子,育有五儿三女,都活得健健康康,平平安安。老五耿福志,十三岁头上出天花死了,同时夭折的还有一个小妹。最小的老六耿福川,个头高大偏瘦,长脸上眉眼英俊,身架自带几分魁梧。还有两个女儿,都嫁在了周边地区,家境都还不错。
家中老小的耿福川从小到大,苦没多受,事没少经,练出一张爱虚言的好嘴头,和乐天知命,随遇而安的省事人性。这样一个人,刚过十八岁,家里就给娶了一房媳妇。两年之后,媳妇却一直瘪着肚皮,没有一点怀孕迹象。耿家上上下下都很挂心,先是请了老中医上门诊治,配了许多药,海量让媳妇往进吃,却不见效果。本着无后为大的古训,在耿老爷子的极力窜掇下,让儿子休了媳妇。女人含愧而去,另嫁他人,很快就怀胎生子了,消息反馈到了耿家,问题就集中在了耿福川身上,才知他虽有功能,精液却在体内逆射不出,自然不会让女人生育了。生理性的毛病,在当时的山区尚不能治,纸里又包不住火,那些个原本还热心为媒的人都回避不前。这样一来,耿家虽有家资,耿福川的婚姻还是给晾在了干滩上。
这一年年初,天灾所迫,一直雄心勃勃想发家致富的耿家老二耿福地牵头,引领了后沟底的白胜勇家和沟西的牛得草两家,加上五六户熬不下去的佃农杂姓,合伙了三十多口人,要往口外去谋生路,也可以说是要逃难去。这是一件大事,行前,小有家业的耿老爷子耿力贤,把自家儿女全招呼到大窑里,开了个家庭会议。
耿力贤盘腿坐在炕上,对全家人说:“俗话说,人挪活,树挪死,福地准备走大后套,这我支持。我听人说那地方旱涝保丰收,到处都是平展展的荒地,因为没人耕种都闲置着。我听人说这些都是无主的地,谁开垦算谁的,而且那地肥的撒下种子就长庄稼。”顿了顿,瞄一遍静静的家人,继续说:“你们兄妹中,谁想跟福地去,我也同意。不为别的,为他路上能有个伴好招呼,就是到了那地方,也能多占一块地盘。将来这边实在熬不下去时,全家人也好有个逃难的去处。”再一停顿,耿福地就插话说:“咱爹是怕我们一家人动身,路上不放心。就我看,你们都先不要乱打主意,等我上去看明清况后,再过去也不迟。”一顿,没容别人表态,耿力贤又接过话说:“爹不勉强你们哪个,可是全守在这穷山旮旯,等着天老爷给下雨,那是没指望的事。各家自己拿主意,想挪一挪的不要等了,还是一起上去吧。”
和父母一起生活的老六耿福川,由于婚姻问题而冷了心志,突然动了跟二哥到口外看一看的念头。无家一身轻的他轻描淡写接话说:“大哥身体不好,三哥又不是受苦人,四哥儿女太多,我一个人自由自在,想跟二哥一起上后套去。”一向言寡的老母亲一听,急急反对说:“你一个人,又有那个毛病,还是留在家里慢慢治疗吧。再说,娘正托人给你说亲呢,过几天就要回话了,你走了咋办?”母亲本意是舍不得小儿走,反而刺激了他更坚定了决心。耿老爷子思谋了片刻,表态说:“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有你跟了你二哥一家走,爹也就放心点了。”
十多户人家动身的那天,村里几乎所有的村民都没有到地里干活。实在说来也是天旱的没啥营生可做,人们一个个都变得懒惰了。对于这么大的一档子事情,自然又一个个踊跃而来,集中在村口的土路上。他们中有上路的姊妹互抱了哭泣的,有老人颤音嘱咐儿子的,还有老娘抱住孙子不放,媳妇跟着哭泣的,情景图令人画笔难描。无亲人上路的村人,更多默默地站在村口的坡道边,握手道别,以目相送。
领头的耿福地背着包袱,领着六弟耿福川和全家人跪倒在了父母面前。他说:“爹,妈,儿子不孝,在你们这把年纪的时候,还要到很远的地方去。你们要多保重身体,等儿在那边站住脚了,就回来接你们也上去。”耿力贤鼻子一酸,说:“我们老了,活了今天没明天的。你们的路还长着呢。都起来,起来起身走吧,走吧,路上多多注意安全就是了。”一家人从地上站起,个个膝盖上都沾着两片黄土。
在心急上路的耿福地臂膀一挥的招呼下,三十来号人的远行队伍,三步一回头离开了老荒地村,送行的家人夹在他们中间,显得队伍人数更多了。
这时,提着鸽笼子的耿光亮,突然失声叫嚷说:“爹,爹,你快看,鸽子咋不动弹了,是不是死了?”走在前面的耿福地闻声,回头瞪了儿子一眼,说:“这大出行的,你是嚷嚷甚了。”人们又都伫下足来,耿福地接过鸽笼看了看,发现鸽子躺在里边一动不动,随手就递给了闻讯跑过来的憨娃耿光大。耿力贤跟了过来说:“光大,你赶紧回家再捉一只让他们带上,到了后也好捎信回来。”耿光大没有理会爷爷的话,掏出鸽子用手指捏住了嘴,同时堵了鸽子屁眼,然后对着吹了两口气。说来也怪,经此一弄,僵硬的鸽子脖子一伸腿一蹬,悠悠地活了过来。
耿福地见状,抚摸着这个侄儿的头,对人们大声说:“老家难离呀!连这只鸽子也舍不得走。鸽子不想走,咱们人还得走。爹,妈,你都回去吧,你们不回去,我们也走不动。”耿六也嚷嚷:“大家都回去吧,我们这么多人,一路上会没事的,等大家都平安到了那边,这只鸽子会送捎消息回来的。”耿老爷子柱着拐杖,摆手说:“你们走吧,走吧,人们想送就让再送一程。这一走,就是几千里的路程呐!”
送行的人群中,耿仇氏抱着小儿耿光祖,这个迟迟不会说话,还没叫过妈的小人儿,出人意外不停举着小手,嘴里呀呀而语,口角流着明亮的口水。远行的老佃农石广老汉,领着全家正好走到跟前,被逗乐了,说:“这娃,还没断奶,就好象啥事都懂一样,真是亲死人了。”耿仇氏笑说:“他懂个啥,到现在连话还不会说呢。这是跟上大人看,瞎激动呢。”跟着反问说:“你们一家土窑都挖好了,咋又决定走呢?”石广老婆委屈说:“我死活不同意,可他爹下了决心非要走。还有朝阳,人家小俩口也都同意走。”石广老汉说:“没办法呀,这一家老小尽是吃饭的嘴,再不走就该饿死了。再说,我在村子里,就佩服二爷这个人,相信他认定的事,准没有错。”
耿候氏小脚悠悠地过来了,与耿仇氏妯娌两个拉了手,互相叮咛着家里路上小心保重之类的话。两个女人谁也不会想到,这竟是人生一世彼此最后的诀别。
耿光祖突然发出一声怪怪的、如同猫打磕睡一般的啊呜声,惹得周围人都哈哈笑了。
耿老爷子上前摸着孙儿的大头,说:“你个小东西,看把你心急的,是不是也想跟着你二爹、六爹他们一起走呢?”耿光祖眼睛亮亮地追逐着行走的人们。老爷子亲不过这个孙儿,从媳妇怀里接了过去,往自己脖子上一架,自语说:“可惜你太小哟,等过上两年,你两个叔老子在那边站住了脚,到时,咱们爷孙好一起过去。”耿光祖在爷爷的脖子上,不停地“啊噢”着,像是应答,又像是在喧讲什么。谁能想到,这些奇怪表现,是一个蒙昧小儿,对自身将来命运的一种无意识的反应。
四年之后,失去儿子的耿仇氏,想起了这一天的事,终于相信了人的命运天定之说。

楼主:雄声

字数:184397

帖子分类:舞文弄墨

发表时间:2018-08-20 19:21:36

更新时间:2021-04-08 23:17: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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