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李一宁推着破旧的自行车，透过栅栏往小区里面张望，小区安保极严格，他只能远远地找个角度，能看到傅霆家的角度，他知道傍晚的时候四姐还没拉上窗帘，会在这个时候打开灯，特意把希希放在落地窗前玩。
四姐知道他会在小区东门往傅宅张望，也是为了让他看看孩子。
骨肉分离的痛，她一个乡下来城里的女人当然是再清楚不过。
李一宁抬头望着那个小小身影嘴角带笑，尽管隔得太远看不太清楚，他也想再多看一会，直到夜幕降临。
他活动了一下发酸的脖子，拖着一条有些残疾的腿慢慢地推车离开，满城华灯初上，他想着，希希以后要上幼儿园，要背着书包上小学，还要上中学，一点点长大......
刺眼的车灯光让他忍不住用手臂遮了一下眼睛，车在他面前停下，他拿开手臂，面前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人，傅霆。他站在车旁边，路灯昏暗，李一宁看不清楚他的表情，李一宁却是尴尬狼狈，他万万没想到会遇到傅霆，就像一个手法不高明的贼刚偷完东西被失主现场抓住。他低着头，“对不起，我再也不来了，对不起….对不起……..”他不断道歉，不敢抬头面对傅霆的脸，这些年傅霆的气质变了很多，站在他面前，他甚至失去了辩解的勇气。
“李一宁，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你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也都是拜你自己当年所赐，丝毫怪不得别人！”李一宁听了这话，仿佛心口被人狠狠捶了一拳，心脏揪作一团，痛的他呼吸困难。他还是垂着头，傅霆的语气忽然又缓和了一点，“那些钱够你下半生吃喝不愁了，你……也该过自己的日子了。”李一宁没有回答，半晌才说“好。”
傅霆显然没有等他回答，李一宁抬头的时候，傅霆的车已经开走了。
他又在原地愣了一会，又推着自行车往老城区走了，走向他那低矮破旧的棚户区平房。
一路上就那么垂着头。

完了一楼忘记留度受了，蠢死了

第一章
城郊的工厂破破烂烂，李一宁在车间里焊着汽车配件，焊接车间人不少，忙忙碌碌的，车间里闷热闷热的，叫人透不过气。
这厂子有些年头了，虽说收入很低，但是勉强也算稳定。李一宁上学时候也是出类拔萃的学生，可是到了上大学的时候，养母实在拿不出钱了，他也就没再读，学了技术进了工厂，一干就是十多年。说起来他的命真是不好，娘胎里带出来一身毛病，而且，他也不知道自己的亲娘是谁，据养母说，他是她在河边捡来的，养母是个离了婚的裁缝，给人做窗帘做寿衣为生，没孩子，捡到他的时候已经快要四十岁了，拉开襁褓的时候，忍不住尖叫一声。
这孩子同时长了男人和女人的器官。
手一哆嗦，差点把孩子丢进河里。
养母叫陈小翠，陈小翠那时候想着这孩子可怜，长成这样也不是孩子的错。丢在这秋天里的河水边上，估计活不过今天去。遇上了就是缘分，自己没个孩子，这就是老天爷给她的孩子。再瞅瞅孩子粉嫩的脸，陈小翠就下定决心把他抱回家了。
“先天不足，能活多久看造化。”
陈小翠丈夫三十出头的时候就死在了矿难上，姓李。
陈小翠一直后悔自己没能给李家留个后。
“就叫李一宁吧。”一生安宁。
旧事坎坷悲凉，李一宁不愿回想。
眼下，厂里拖欠的工资刚刚补上，陈小翠的药费有了着落，大医院的花费，住上个一周就是他一个月的工资。李一宁只恨自己无能。
他若是像傅霆一样有钱就好了。
若是他有钱的话，希希也不会被接走了。
天热得要闷死人，眼看着是要下雨了。也快要到下班的时间了。
厂里是不管晚饭的，只管一顿午饭，两块钱，能管饱。
李一宁收拾收拾东西准备下班了，他想着回家里去给母亲炒好菜和饭带到医院去，今天…….怕是没工夫去看孩子了，傅霆........也对我厌恶透了吧。我这恶心的样子，瞎了眼才会瞧得起我。他也怕遇到傅霆。他怕旧事里的样子重演。
菜场这个时候已经有打折菜在卖了。
他推着车子走出工厂的时候，丝毫没有注意到远处坐在车里的人的目光。
车里的人闭了闭眼睛，李一宁，我给你的钱够多了，你何苦过成今天这个样子。李一宁背影有些佝偻，他....其实也不过28岁。
一瞬间所有往事涌上心头，那般痛苦无奈，只怪他当初看错了人。
李一宁二十岁的时候，在市中心的快餐店搬货，繁重的体力活，总归是要赚得多些。
傅霆毕业没多久，在市中心的位置，工作于国内首屈一指的科技公司，那时候年轻，整天就加班加班，去快餐店随意对付一口吃的，直到有天晚上跟领导喝完酒回公司加班，一阵晕眩就倒在了公司门口。再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眼前是穿着快餐店衬衫的清秀少年。
“感觉怎么样？”
“谢谢你。”
李一宁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你没事就好了。”
傅霆觉得，自己今生忘不掉这个笑容了。
刚毕业的年轻人背井离乡来大城市打拼，身边没个照顾的人，长年累月加班，这次意外如果没有眼前这个年轻人，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孤单的人，更愿意相互取暖。
两人渐渐熟悉起来。

今天考试，对不起大家久等了

李一宁看不惯傅霆在吃饭上整天对付，有时候李一宁会从家里帮他煲汤带过来，李一宁住平房，家里有煤炉，炖汤清淡又好喝。
傅霆那时候觉得，有李一宁在他就有些莫名地安心。傅霆是城里人，二线城市数一数二的家庭，父亲经营化工企业，母亲是化学教授，他一直都不太会照顾自己，科研行业工作并不轻松，他也没有那么多时间打理生活，忙起来就直接睡在办公室。李一宁看不下去，让傅霆把旧衣服什么的都带下楼交给他，他拿回家去洗，傅霆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后来也就偷懒交给他了。他对李一宁的耐心细致格外感激，却也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知道他能为李一宁做什么，他知道李一宁贫苦，但是给钱的话，那人是绝对不会接受的。
李一宁也不知道自己对傅霆是什么样的感情。
他崇拜着傅霆，傅霆学历高，聪明，什么都懂的样子，读书多，还在国外读过书。他听说过，傅霆在国内最好的微电子公司，那里的人都很厉害，他觉得傅霆就是最厉害的人，傅霆的勤奋和努力他都看在眼里，就连傅霆偶尔露出的腼腆羞涩，也能让他慌了手脚。
如同一颗石子被投进一池春水，万层涟漪。
他也心疼傅霆太忙太累，照顾不好自己，他总是觉得，像傅霆这样厉害的人，他能认识他已经是莫大的荣幸，他希望他好，他希望他笑，所以他不自觉地就想去照顾他。
甘之如饴。
傅霆觉得实在是良心不安，每次面对李一宁的时候都有些手足无措。
直到圣诞节。
那一年的圣诞节，傅霆刚刚忙完了手头的大项目，城市里灯火通明，弥漫着过节的欢乐气氛。还飘起了雪花。他想着去喝一杯，就想着不如叫上李一宁吧。
他特意挑选了个评价还不错的西餐厅，倒不是觉得有多浪漫，只是觉得应景，应该好好过个节。
李一宁有些局促，本能地想要拒绝。实在是拗不过傅霆一番好意。鼓起勇气跟他一起去了餐厅。
李一宁第一次进这样精致的餐厅。
很多年后，李一宁也依然会记得那个圣诞夜，昏黄的灯光和闪烁的彩灯交相辉映，窗外飘着细细的雪花，傅霆笑意温暖，教他使用刀叉，帮他切牛排，他第一次喝了红酒。
傅霆也有些微醺了，而李一宁是第一次喝酒，意识早已迷离。
傅霆把他带回了家。
他望着不省人事的他失笑，幸好自己家离这里不远。把他扶到床上，傅霆看着衬衫有些凌乱的李一宁，有些口干舌燥。

明天补肉肉～～～

从小，陈小翠就告诉过李一宁，不要让别人看到他的身体，陈小翠清楚，如果被人知道孩子的秘密，将会给孩子带来什么样的痛苦，她不指望李一宁能跟正常人一样结婚生子，她只希望李一宁能够学一门手艺养的活自己，吃穿不愁就够了。、
这孩子极懂事，从小就安静乖巧，懂得陈小翠的难处，没少给她帮忙。
李一宁也很听话，一直小心翼翼守着自己的秘密。
所以就算是醉酒之后，傅霆上来扒他衣服的时候，他有意识地拽着，但是终究是敌不过傅霆的力气。傅霆惊呆了。
但是酒精的作用让他思考不得那么多。人生百样，况且网上也曾经报道过这样的案例，还有专家对这种状况进行过研究。
来不及多想。

第二章


往事既然已经成了往事，就没有再去纠结的必要了。
可是李一宁偏偏是那种活在回忆里的人。
活在他自己的回忆里，活在傅霆的回忆里。
夏天的北方也闷热不堪，肉嘟嘟的小娃娃在院子里跑得满头大汗，男人一边洗衣服，一边满脸笑意地看着小娃娃跑来跑去。

嗯今天傍晚有一更

米娜桑，给大家道歉，我考试周真的巨忙无比，再加上我又爱偷懒……
我尽量不会坑……然后我今天写了一点，我也尽量把质量提高一点，对不起，请大家担待

李一宁的堂兄，是陈小翠哥哥的独生子。
李一宁的秘密，是当年陈小翠为了给他做手术，向哥哥借钱的时候，说出来的。谁想被堂兄听了去。从那以后，堂兄就有了欺负他的理由。
他被震怒的傅霆扔在地上，腿上使劲想坐起身来，无奈怎么也使不上劲。
他知道傅家在南方也是厉害的人家，李一宁向来不傻，能让他那堂兄费尽周折勒索的人家，肯定出得起很多钱。那种人家哪里是他李一宁能攀得上的。
说到底，傅霆不欠他的，他们两个人，也算是你情我愿。他觉得自己不后悔。


他搬出了傅霆的公寓。


当天晚上，他是在地下车库凑合的。初冬的北方城市，他就在地下车库瑟缩了一整夜。


第二天他拿着几件衣服回了老城区的小平房。快餐店营业早，老板给几个店员租了地下室，陈小翠见他搬回来，没有多问，只当是他住不惯阴冷潮湿的地下室。
我李一宁向来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值钱东西，万般作践我也不觉得是祸害我，人天生有天差地别，况且我这猫猫狗狗都不如的怪物，万幸从小得人垂爱，二十几年不短吃穿，三生有幸认识傅霆。
总是要还回去的啊。
既然对生命没有多高的期待，这一世沉浮荣辱皆是身外，毫无怨尤。


“希希过来，爸爸给你喂水喝。”
李一宁停下了手上的活，拿过桌上的小水杯，小孩喝了几口就放下了，眨着黑亮的眼睛“不想喝了。”
李一宁接过水杯，擦擦孩子脸上的汗水，继续忙自己手上的活计了。

第二章
傅霆恨极了这个骗子。
他原本是喜欢他的，他想。
从前那些美好的夜晚不是假的，他不敢讲天长地久一生一世，至少那时候，他觉得自己是喜欢李一宁的，喜欢他的温和羞涩。
人年轻的时候，喜欢热闹繁华，但是年纪大了之后，对于那种安心和温柔，怕是永远抗拒不了。
傅霆对李一宁也是有一种贪恋和依赖在里面的。
所以当看到照片的时候，那时候的傅霆觉得往日的快乐时光，李一宁给他的温柔和爱护，统统都是假的，就是诱惑他上钩的把戏。感情最是不值钱，又最是磨得人心疼。
傅霆一直是个缺乏爱护的人，他以为他可以把真实的傅霆，压抑也好，丑陋也好的自己，完完全全交给李一宁，他以为他可以。
但是后来他认为自己犯了人世间最为愚蠢的错误。
他在李一宁身上发泄完毕之后，轻蔑地嘲讽一句“下等人”。
所有的下等人都是一样的，他们接近傅霆，也只是为了钱和地位。
衣食无忧的日子，谁不想呢。


傅霆就是抱着这样的恨意，过了六年。
他站在宽大的落地窗前，喝了小半杯酒。这城市一如既往，远处的立交桥和高楼上的彩灯仿佛能照亮暗沉的夜空。他双手有些颤抖。他虽然不愿纠结往事，可是每每午夜梦回，他也常常会觉得这城市里寂寞孤独，想起小半生来种种沉郁悲哀。


陈小翠住院以后，李一宁就一个人住在城郊的老房子里，两天就往医院跑一趟送饭或者是单纯看母亲的病情。本来就不算高的工资，担负医药费和生活支出，日子拮据。
买个水果都要思考半天。
下个月是希希的生日，希希已经离开他两年了，他觉得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孩子的另一个父亲，孩子的生日礼物，必然是要尽一份心意的。傅霆两年前把孩子接走之后，一方面是傅霆不愿意让他见希希，另一方面也是他觉得自己没能力当一个好爸爸，万一孩子长大了忘不掉他，徒增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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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个月是希希的生日，希希已经离开他两年了，他觉得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孩子的另一个父亲，孩子的生日礼物，必然是要尽一份心意的。傅霆两年前把孩子接走之后，一方面是傅霆不愿意让他见希希，另一方面也是他觉得自己没能力当一个好爸爸，万一孩子长大了忘不掉他，徒增悲伤。
前几年传说这一片要拆迁了，这两年又没消息了。
李一宁穿过狭窄的胡同，地上满是各家泼出来的脏水，天上全是乱七八糟的电线。
也不知道现在小希希长什么样子。
生下来的时候像他，眉眼细致，就连哭声都细细的，跟小猫儿一样。
长到两岁，反倒是越来越浓眉大眼的，像极了傅霆。


两年前的那个下午，傅霆找到他说是要把孩子抱走，李一宁当然是不情愿，把希希抱在怀里，这是他为数不多的亲人之一，是与他血脉相连的亲生骨肉，但是他忘了，傅霆同样也是孩子的血亲，一见到傅霆，希希就蹬着短胖的小腿，要傅霆抱抱。
李一宁再也不能多说什么，希希跟着傅霆，必然是要少受很多罪，衣食无忧，还能享受最好的教育，他想不出来该如何反驳傅霆。终于默默低下了头，任由傅霆把孩子抱走。
本来想把孩子爱吃的米糊和衣服装好了带去，傅霆只是淡漠地说了一句“家里都有，早就准备好了。”
李一宁的手尴尬地顿在了半空。
孩子好奇地挥舞着胳膊，傅霆的车就在门口，李一宁站在小院里，倚着门，深深地看着孩子。
这一去，怕是今生今世，再难相见。
这院子又恢复了冷冷清清的模样。
李一宁失魂落魄地捂住了脸。
所谓哀莫大于心死，大概就是这样了吧。


但是，即便是骨肉分离的痛楚，时间也能帮助愈合。
日子还得过下去，悲伤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所幸孩子并不像他一样，孩子的身体很正常。
所以跟着傅霆，也可以说算是好事了。
李一宁逼着自己往好处想。
不然真的愁出病来，母亲更没了人照顾。
他虽然没有什么文化，但是并不傻，孰轻孰重，他比大部分人看得明白。


他有时候会想，自己今生也就是这样了吧。把母亲伺候到老，然后一个人默默地过完这一生。
命是天给的，谁也没办法，或许下辈子，他就能跟傅霆一样幸运了。




下班之后他骑车急匆匆往傅霆家赶，正好赶上四姐买菜的时间，他可以趁这个时候问问孩子的近况。四姐开着买菜车，操着一口闽南话。
“希希挺好的，能吃饭，好动，已经开始自己睡一个房间了。”
四姐是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小孩子，俨然已经当作了自己的孩子。
“傅先生他......他要举行婚礼了......”
李一宁心下了然，一年前傅霆订婚，是一位姓沈的小姐。
“嗯，他也不小了，他跟那位沈小姐很般配吧？”
“是啊，沈小姐性子柔和得紧嘞，据说家里是当官的哩！”四姐语气难掩轻快，做了傅家这么多年的佣人，她也愿意傅霆能早点找个合适的，成个家，老是一个人也不是办法。
看到李一宁灰暗的神色，四姐连忙住了口。
这孩子，也是招人疼。
他们的事情她不便多问，但是也还是知道一些的。
李一宁没再问下去。
他知道他跟傅霆的缘分已经尽了，人总是要朝前看的。他赔给了傅霆他最重要的宝贝希希，旧债也该还清了吧。再赔罪他也拿不出什么来了。


但是傅霆的婚姻，同时也在告诉他，这一切都结束了。
种种过往，他们相识的几年，都淹没在岁月长河里，就一下子沉没了，再无声息。
他苦笑了一下。
沈小姐出身名门，想来必定是素质极高，对孩子也不会太坏。

卡文中orz

我没有坑没有坑！！！！！我肥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