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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阐幽录》:流传中东北土匪中的神秘传说(民国,悬疑,风水)

楼主:陟云子  时间:2020-11-20 21:54:29
(正文)

蒋茗慌忙伸手去搀:“全掌柜这是何话?我混天龙和你是一字并肩的兄弟,哪能如此委屈全掌柜?”全英勋道:“您这样说我就不起来了。原来您把我当兄弟,我可从来没敢拿您当兄弟,能为您牵马执鞭我已经很满足了,所以上次我第一个响应您的号召,却不是出于江湖同道的意气相投,只是我个人愿意带同全绺子的人追随您。现在我们大腊八已不复存在,就我们这几个弟兄在此,您要是看我们还能起点作用就收留我们,兄弟们也当同感恩德。”蒋茗看了看身后的孙人龙、玉瑕苏、老七、赵灯笼等人,见他们都将目光投向自己,便有意清了清嗓子道:“全掌柜的能来,这是我等求之不得的大好事,诸位请随我到三义堂再行商讨。”

蒋茗在前引路,全英勋和孙人龙等并肩随在后面。全英勋因为已不是手握百来号人枪的绺子头,所以一路上都很谦卑,逢到狭窄的山路必定让孙人龙先过。孙人龙其实原本看不上他,但今天见他做事还可以,心下也就不再计较。不过因为他身份未定,所以云中龙的头目到也无人与他交谈。

众人在三义堂分宾主坐定后,蒋茗端坐在熊皮椅上开了腔:“我接任云中龙大掌柜也有多半年了,这半年来各位掌柜的齐心协力,弟兄们奋发用命,总算没断送我们云中龙的名头。过去我们跟在别人屁股后面跑,捡人家的剩饭吃,还不能说吃得不好。现在我们独立出来自己单干,反而越过越兴旺,最近来我们绺子的新弟兄越来越多,这是我们云中龙兴旺发达的标志,连以前在金川县大名鼎鼎的全掌柜也纡尊降贵来到我们绺子,证明我们这一步棋是走对了!”众人一齐起身,在孙人龙的带领下振臂高呼:“大掌柜的英明!”原来蒋茗对未来并没啥周密的谋划,她之所以在被丁福林教训了一番后还能强势崛起,全仗着韩立诚从满铁那里拉来的资金援助。韩立诚在和杨大辫子密谋时,最初也是做了多手准备,但眼见镇八方实力依然强劲,仅仅派出个二掌柜就搅了碰码大会,他们就更觉得扶持蒋茗甚有必要,蒋茗靠着金弹开路,大肆招兵买马,人枪在短时间内都有了巨大的增长,所以蒋茗与战东道掰了之后,不仅没惶惶不可终日,反而更加有底气了。至于丁福林恐吓她的退出东边道的言语,她早已不放在心上。
楼主:陟云子  时间:2020-11-20 21:54: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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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英勋看到别人都站了起来,他也讪讪地跟着起身。蒋茗却摆着右手示意大家就座,又说道:“全掌柜以后也是绺子里的一员了,和诸位掌柜的也都是弟兄相称,我看他就坐在孙掌柜的下首吧!”孙人龙是绺子的二掌柜,蒋茗这话的意思就是让全英勋坐第三把交椅。云中龙的翻垛子玉瑕苏还不怎么样,因为他本就在绺子中无足轻重,如赵灯笼和老七等人都有些不满,赵灯笼心计较深,只是如乌鸦睡觉一样蜷起了脖子,低着头直看向地面,那老七是个肚里藏不住话的,可他也知道此时不能贸然反驳大掌柜,所以在那里脸憋得通红。

全英勋将诸人的神态都瞧在眼中,他慌忙起身道:“使不得使不得!我刚加入绺子,那就是从头翻页,其他掌柜的都劳苦功高,哪能让他们坐在后头?”孙人龙刚才上山时对他印象还不差,此时瞧蒋茗的意思也就做个顺水人情:“全掌柜,你就莫推辞了,如果再推辞大家伙可就寒心了!”见大掌柜和二掌柜都同意,其他诸人也只好赞同,全英勋拗不过,只能说道:“承蒙诸位掌柜厚爱,推举我坐第三把交椅。其实我才疏德薄,原也没这个资格,我只愿能在绺子中打打杂就可以了。”

蒋茗说道:“全掌柜你也不要客气。如今云中龙正在招兵买马,有许多事需要大伙儿去做,全掌柜之前也带过兵,和金川县的跳子也打过交道,来到绺子之后正好可以发挥所长,所以请看在我的薄面上,不要推辞掉这副担子。”全英勋见蒋茗话说到这个份上,也只有表态答应:“那我以后就在绺子中扎根了,不到的地方弟兄们多多海涵!”孙人龙带头道:“好,以后你就是绺子的三掌柜!”蒋茗又将追随全英勋而来的其他几个土匪依照他们的特长封了执掌,有人当了棚炮头,有人做了传号的崽子,还有人当了挑线的探子,都是绺子中的重要职务。于是众人皆大欢喜,从此全英勋也放下了包袱,开始死心塌地为云中龙效力。
楼主:陟云子  时间:2020-11-20 21:54:29
以上是第一部的内容,晚上更新第二部!
楼主:陟云子  时间:2020-11-20 21:54:29
(正文)

第二十三章 李花阴童

民国十六年的前几个月,天下形势风云变幻,简直有目不暇给之势。南方的革命党一路势如破竹,攻入了素有虎踞龙蟠之称的南京城,占据东南半壁,随后上海滩工人再一次举行武装暴动,使得上海也落入革命党之手。再然后革命党内部似乎起了纷争,有人开始拿刀拿枪地互杀。这些消息对于僻处东北一隅的战东道土匪来说,不啻耳边传来一声声炸雷,他们也被诸多真假难辨的消息弄得晕头转向。但他们最关注的其实还是和他们密切相关的奉系军阀,奉系的形势并未出乎镇八方诸人在年前的预料,张宗昌的直鲁联军没保住上海,退往山东后也是连战连败,革命党的北伐军一路高歌猛进到了济南城下,但这损害了日本人在山东的既得利益,他们制造了济南惨案,用以教训刚刚成立的南方政府。南方政府虽然对此予以忍让,但北伐的决心却似乎并未动摇,大军仍是继续向河北一带开来,奉系虽然全力抵挡,但胜负形势殊难逆睹。战东道的土匪听到了这些消息后,也就在惶惶不安中来到了当年的秋季。

这一天是阴历七月十二日,外面正下着瓢泼大雨,战东道原定在那天组织秋操,但因为雨水太大,在外面训练弹药都要淋湿,多少有些得不偿失,所以镇八方临时决定向后推延几日,直到天好的时候再行举办。众掌柜的闲来无事,便都聚在聚义厅中。有土匪端来炒好的瓜子,说是今年新下来的。崔大力扔进嘴里两颗,咳了一下就吐出几瓣瓜子壳来:“败家玩意儿,这里面都还是水瓤就被你们给摘下来了。”李四宝道:“炮头你这就不明白了。成了的瓜子有成了的滋味,这不成的时候它也有自己的甜味,我就爱咳这种不成的瓜子。”崔大力本已抓起了一大把瓜子,闻声赌气扔下:“好好好,你可劲咳,我不咳了。”丁福林拿手指敲敲桌子:“怎么你们两个一见面就干仗?要是都有脾气就找块砖头磨磨!”这两人才不吱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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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八方道:“都是自家兄弟,开两句玩笑可以,要是事情闹大了可不行!咱们正好今天有闲工夫,大伙都说说有啥想法?”黄山屏叹道:“现在的形势一天数变,我们也都是晕晕乎乎的,这个地盘今天姓李,明天就姓王,后天又姓了张,哪有个准数啊!”消息灵通的孟仲义道:“南方是如此,不过北边这不还是张大帅的吗?我瞧日本人和南方政府也不对付,头一阵子还把一个叫蔡公时的大官割了鼻子杀了,现在革命党又往北走,日本人一定会支持张大帅的。”丁福林道:“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头一阵子听说日本人开了个什么东方会议,有人极力劝说天皇征服世界就要占领中国,而占领中国的第一步是占了满蒙,这满蒙可都是在张大帅手下,张大帅大伙儿也都听说过,他不是随意改变主意的人,他过去对日本人就是软顶硬抗,现在又怎么会容忍日本人在这里拉屎撒尿?”旁边的崔大力说道:“干脆大伙儿也别争了,都凭真家伙干一场得了,不仅国内要打,国外的那些东洋、西洋鬼子也打一场,谁赢了算谁的。”李四宝道:“崔大力你这是啥主意,啥也不知道就别在那里瞎说了,瞎耽误工夫不是?”崔大力斜楞着眼看向他:“我不知道不假,那你有高见你说。”李四宝折磨肉票是强项,让他谈论天下大事他哪说得出来,他看见在旁闭目养神的吴绪昌,便道:“还是先生来说吧。”

吴绪昌自从和管半城斗法之后就受了重伤,半年以来伤势反反复复,经常吐血不止,始终不见大好,所以他那翻垛子的活计一多半倒由丁福林代劳了,一些需要择吉出活的事儿他则交给了自己的徒弟何栖云,这孩子自从得授皇极生象术的入门指引后进步神速,虽然他因为伤情所限不能时常予以教诲,但何栖云现在已有了两三分火候,常见的事情已尽可处理,这是他唯一骄傲的地方。

今天他本在自己房中休息,镇八方派人来叫说是坐着聊会儿天,他也就在何栖云的扶持下到了聚义厅,此时听李四宝点他的名,他睁开眼睛轻声道:“依我来看,现在主要提防的还是日本人。中日之间早晚必有一战,而且不会超出十年。小打不如大打,晚打不如早打。”

众人听他这么一说一时都糊涂了,中国面积是大,人口也多,但却是一个落后的农业国,而且国内军阀连年混战,百姓民不聊生,反观日本自明治维新后却是国富民强上下一心,而且早已迈入了工业化国家的行列,二十二年前甚至击败了老牌列强沙俄,让世界都重新打量这个块头不大的东方国家。双方的实力不在一个层面上,就日本兵的实战素质,十个战东道的土匪也未必能搞定,这一开战岂不等同亡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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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听吴绪昌继续用低沉沙哑的嗓子说道:“现在欧洲战事已经结束了八年,列强表面上相安无事,实际上却蕴藏着更大的矛盾,其中在华利益就是重要一项。在我想来,与其等战火烧到我国国民头上,不如主动把炸药包引爆,让其他列强也卷进来,如此胜负还有一些。否则照目前的情况发展下去,中日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吴绪昌说得太过高深,土匪们都听得似懂非懂,镇八方索性抛开这个话题,问道:“那依先生看我们怎么办呢?”吴绪昌叹道:“混天龙虽然并不是啥特别人物,可攀上了日本人的高枝后日渐趾高气昂,愿大掌柜凡事深思熟虑,遇到一些小事暂且忍耐,如果中日真正开了战,那就是我们的转机之时。”镇八方其实也知道,绺子里有一些弟兄对云中龙从日本人手里得到大量给养很是眼红,天天撺掇着去投奔日本人,但云中龙已经归顺了日本人他们再去意义也不大,何况镇八方为人强硬果鸷,不愿意当受气的小媳妇听从婆婆指手画脚,但他也不愿把事做绝,所以在明知韩立诚的身份后仍是默许他在二道湾开采金矿,究竟未来如何,他自己也无成算。不过听吴绪昌的这一番话,他倒是强硬的主战派,他听到先生的回答后不置可否,示意其他人也说两句。

吴绪昌因为说的太明确,众人再说什么都有狗尾续貂之感,所以一时竟至无言。正在这时,外面有传号的土匪来报,说有人从靠山屯捎来一封海叶子,靠山屯的两帮人又打起来了。镇八方道:“送上来!”那土匪便颠颠地将海叶子递了上来。众人看这海叶子是用黄裱纸封的,因为外面雨太大,纸封已经全部被打湿,那信瓤子上也糊成了一团,分辨不清字迹,镇八方嘟哝了两声,说了句:“怎么又打起来了?”原来这靠山屯离四面梁不算太远,属于受四面梁庇护的村落,村里有什么事都不报官府而来战东道寻求支持。这屯里有两帮人,一帮人是前清就从外地迁过来的,他们以本地土著自居,而另外一帮人则是近十几年才从关里迁来的外地人,内中又以山东人为主,双方因为土地、用水、收粮等问题经常发生争执,头一阵子两帮人就因为争地边子大打出手,眼看就要出人命,有人向战东道插千的土匪求助,镇八方得知事情经过后,派遣孟仲义前去调解,双方答应各退一步,将地边子留出来开成小路。哪知这没几天又打起来了,是以镇八方才有些不耐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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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下存在的意义就是要在适当的时机为上级分忧,所以一见镇八方的表情,丁福林立刻说道:“大掌柜,我带几个人下去看看吧。”镇八方觉得这事也不大,便说道:“那你去吧!”丁福林随意点了几个兄弟,众人就随着他出了门。此时雨较前时已稍小了一些,但众人穿戴着斗笠蓑衣,仍觉得雨水不时渗进衣服里,黏在肉上湿乎乎的难受。丁福林体恤弟兄们,有意加快了脚程。平日里觉得靠山屯离四面梁很近,抬抬脚就到了,今天却是格外漫长,迁延了快一个时辰才到。

他们个这老远就看到双方扛着铁锨、镐头,两方人正在雨中激烈地对骂着,有些年轻人甚至跃跃欲试地想动手,幸而里面有些老成持重的人拉着才没打起来。丁福林扯着嗓子喊道:“我是花斑豹,都站那儿别动!等我过去再说!”靠山屯的村民在雨帘中只见一群戴了斗笠的人趟着泥水过来,听见领头的人报号花斑豹,一齐住了手,有人大叫道:“战东道的丁掌柜来了,瞧他怎么处理。”丁福林没挨到近前,已有两个平头子一人扯定他的一只胳膊,唠唠叨叨地讲开了,这两人都是屯里有数的长舌妇,你一言我一语,丁福林听得一个头两个大,他大喊一声,然后说道:“一个一个地说。”那两人仍是抢着要自己先说,丁福林一指左手边的这位:“你先说。”那人叽叽呱呱地说了一通,另外一个村妇也不甘示弱,从旁边予以反驳和补充。这些女人说话没有条理,东一耙子西一笤帚,但好在丁福林在绺子里当了多年的二掌柜,很快他就理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本地土著和他们口中的山东蛮子一向就有矛盾,上次争地边子的事过后,因为镇八方派出的孟仲义办事公道,双方暂时相安无事。但昨天因为无知孩童的一句话,双方的矛盾又再次被引燃。

后迁来的这批山东人里,有一户姓李的人家,男的叫李本华,女的叫桑二姐。两口子都是三十啷当岁,因为在关里没吃没喝才随族人投的东三省。他们在靠山屯落脚之后,先后生了一女一儿。女儿如今十四岁了,虽然相貌平平,倒是个正常孩子,那儿子来历却有些特殊。
楼主:陟云子  时间:2020-11-20 21:54: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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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搬到屯里安家后,在前院栽种了几棵李子树。李子树是东边道常见的果树,一向长得很慢,就是长到二十多年也不过碗口粗细,但他们家的李子树中却有一棵生长奇快,第一年破土时也不过筷子粗细,在春风中摇曳不定,第二年便已长得核桃粗细,与房梁一般高矮,到了第三年树干已挺拔如同树龄三十年的红松,高度约有两丈上下。还没等李家两口子从惊讶中回过神来,这树已长有合抱粗细了,树皮上还出现了深深浅浅的沟壑,简直和上百年的老树一样。而且一般李树都是从一人多高的位置分枝抽芽,可这李树低矮的地方一根枝桠也无,所有的枝桠都集中在树冠,远远望去好似过去县令出行时张的华盖一般。

自从这李树不断地蹿高,周围原本长势良好的其他李树陆陆续续都枯死了。最奇怪的还是这李树只开花不结果。一般的李树都是第五年开始开花结果,这李树直到第六年头上才在最高的树杈子上开了两朵淡白色的小花,然而花开了八九天就谢了,一个果实也没结,转年也是一样。那一年秋天的时候,邻居二雷子盖房子,想拿这李树打件家具,但不料斧头一砍在树上,就流出了很多淡红色的浆液,看上去好像是血一样,二雷子心中嫌弃,也就没再砍下去,但这棵树上从此就多了一道伤口,像是孩子张开的小嘴一样。直到第八年开春,别的树都还寂然无息的时候,这李子树最顶的枝头先发出了一个硕大的花苞,这花苞颜色是淡粉的,足足有人的指肚儿大小,那时李树叶片未萌,这么大的花骨朵在树下就能望见。桑二姐把李本华招呼了过来,让他来看这花骨朵。李本华说树开花了是好事,没准今年能作果哩。过了几天,桑二姐有个下午在李树下洗衣服,洗着洗着忽觉身体困乏,就倚在了这棵粗大的李树上,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梦,一个连自己都无法确认的梦。梦中出现了一大片白茫茫的雾,雾中后来走出一个白胡子老头,老头前额上有一道醒目的伤疤,不过伤口已经快愈合了,老头对她说道:“李花谢了李子发,李子发来在你家。此天赐麟儿,不可丧失良机。”桑二姐没有听懂,重复了一遍最后这几个字:“天赐麟儿?丧失良机?这说的是什么?”老头只是笑笑:“天机不可泄露,到时自然便知。”说完这句话老头转身离去,只留给了她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她打了一个哆嗦,竟然从梦中惊醒。醒来后她霍然发现,头顶的那个花骨朵竟然完全打开了,硕大的花盘足有茶盏大小,粉嫩的花瓣在风中微微颤动,无端惹人怜爱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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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之后,这朵花花瓣慢慢变成了浅褐色并且枯萎凋零,在原来的位置留下了一个绿豆大小的青涩果实,这是这颗李子树的第一枚果实,看起来与普通的李子并无多大差别。这枚李子孤独地悬在绿叶丛中,从仲春越过整个夏季,到了初秋的时候,李子渐渐由青转红,表面还生了一层淡白的果霜,最后变成了紫红相间的色泽,应该是已经成熟了。

那天桑二姐端着个簸箕到门口晾晒葱籽,那枚李子忽而无风自动,从高枝上坠落下来,不偏不移地砸在簸箕里。桑二姐惊喜地将它捡了起来,看见它鲜亮诱人,忍不住放在鼻子旁边嗅了嗅,觉得它甘香甜美,便一口咬了下去。她原想尝一下看看滋味好坏,不成想这李子滋味独特,果肉中似乎有一种馥郁的香味,吸引着她一口接一口地咬了下去,不知不觉间她竟然将这整只李子都咽下肚去。这李子生得独特,里面的果核也显得特别。别的李核都是扁平带棱角的,而它却是一个纯正的球形,看不出半点瑕疵,简直像是一枚圆珠。她瞧着这李核特别,就没有将它扔掉,而是随手放进了针线簸箩里。

吃了李子后没多久她便发现自己身怀六甲,十月过后,一朝分娩,诞下一个玉雪可爱的男孩来。不过这男孩出生时却让稳婆吓了一大跳,别的孩子出生的时候都是闭着眼的,这孩子不仅睁着眼,而且眼仁中有两个重叠在一起的瞳孔,看起来格外怪异。除此之外,这男孩后脑上有一块核桃大小的骨头,便和评书中讲的魏延脑后的反骨一般。更让稳婆不知所措的是别的婴儿出生时都拼命啼哭,而他却在咯咯地大笑,而且笑的时候脸上是没有表情的,像是一块木头。但这笑声却中气十足,几乎声震屋瓦。稳婆出来对李本华说道:“这孩子是个怪胎,将来会给家里带来灾祸,你不能把他留在这里。”

李本华年过三十才得了这么个儿子,对此哪里肯信,打发稳婆走了之后便来看这男孩。这男孩见到他来了,伸出小手又是咯咯一阵笑,那样子不像是刚出生的孩子倒像是已长到三四个月的婴孩,模样十分惹人喜爱。李本华将他抱在怀里亲了又亲,心里琢磨着给儿子起个啥名字。他的大女儿出生时,也没仔细想想叫啥。因山东人习惯称呼女孩子为嫚,所以李本华为图省事,就直接称呼女儿为大嫚儿。现在是个带把的,可得好好想想。他寻思着这孩子出生和门口的这株李子树有关,李谐音礼,干脆就叫李礼,可这名字有些拗口,他想来想去在中间又加上一个文字,谁不希望自己家孩子有点造就呢?
楼主:陟云子  时间:2020-11-20 21:54: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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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李文礼就在这偏僻的小山村里茁壮快乐地成长着,他有爹妈的偏爱和大他许多的姐姐照顾,生活得是无忧无虑。不过李本华随即便发现,这孩子和别的孩子不同,经常有惊人之举。小文礼长到三岁时,有一天李本华看到他蹲在地上念念有词,就问他在干什么。小文礼说他在替土地爷牵马。李本华一看,地上只有几只蚂蚁在快速爬动,哪来的什么马。他初时以为这孩子在说胡话,但小文礼倔强地声称这就是土地爷的马,还说如果不信的话可以到屯里的土地庙去看,土地爷的神像现在正背对着庙门。李本华真就跑到土地庙,一看果然不假,土地爷的泥塑金身正背对庙门,而李本华清楚地记得,头两天他上香时土地爷还是正冲着前方的。

后来又有一次,小文礼拿着一根皮筋凌空挥舞,李本华见他面前空空荡荡,生恐他抽到了自己,忙喝令他放下,小文礼却说他正在教训几个过路的阴兵,还指着地上的几个泥点子说这就是阴兵身上掉下来的。李本华自此之后对儿子是又爱又怕,爱是父子天性,怕则是担心他会因此惹出什么麻烦。好在这孩子一向很乖,除了和姐姐偶尔说几句话外就是在院子里自娱自乐,并不和别的孩童玩耍。

但就在昨天,小文礼趁着李本华疏神跑出了家门,来到了屯子里山东人和本地土著划为界线的田埂子上玩耍。因为他常年在家,外面并没有人认识,有个本地村民老牛在地里薅草,看到这三尺孩童在地上蹦蹦跳跳,便招呼他道:“小崽子,你是哪家的?怎么到田埂子上乱跑,一会儿瞧把你栽个跟头!”小文礼不说话,拿着那双迥异常人的瞳仁去瞅老牛。老牛看到这孩子的重瞳后,心里也打了个突,但他是个好面子的人,见小文礼不说话便疾言厉色地道:“喂,小鳖养的,老子和你说话呢!”小文礼看了他片刻,没接他刚才的话茬,却说道:“你肚子里长虫子了,还不去瞧郎中!”老牛活动活动筋骨,觉得周身并无异常,他认为这孩子欺骗自己,便大骂道:“瘪犊子,你说谁肚子里有虫呢?你再说一句看我今天不嚣死你!”他正不干不净地骂着,头顶上却飞来一只山里常见的布谷鸟,在他头上拉了一泡屎,不偏不倚正落在他脑袋上。小文礼说道:“瞧瞧你这样子,连鸟都知道你肚里有虫了!”老牛暴跳如雷:“死崽子,看老子打死你!”他扔下手中的杂草,操起田埂中扔着的铁锨便朝小文礼追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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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连续连载的第八十七天,一会儿继续更新,感谢朋友们的热情关注和支持!
楼主:陟云子  时间:2020-11-20 21:54: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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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文礼见他神情凶恶,掉头向自己家的方向跑去。那老牛迈开大步,拖着铁锨在后狂追。小文礼小腿虽然倒腾得不慢,但老牛是成年人,一步抵得上他迈两三步,所以没过多远两人几乎就快挨到了一处。老牛正追得起劲,猛地前方出现了一个人影拦住了他,老牛定睛一看,认得是后来屯里落居的李本华。李本华将小文礼掩在身后,对他说:“老牛,孩子怎么惹着你了,发这么大的火!”老牛是个拎不清的浑人,张口便道:“哦,这犊子是你家的?我正在地里薅草,他张口便说我肚子里有虫子,完后我头上就被鸟屙了一泡屎,你说烦不烦人?”

李本华瞧见他头上顶着一滩白绿相间的鸟屎,但他是个本分人,不愿就此多生事端,所以只是道:“他一个这么点的孩子,您跟他置的什么气?”老牛气呼呼地道:“他张口就咒我,这小孩的嘴最臭,说什么都灵!呸呸呸!”他一边说一边朝地上吐着唾沫,李本华看他的样子太过气急败坏,对躲在身后的小文礼说道:“文礼,你说大爷是你的不对,快给大爷道个歉。”小文礼从父亲身后转出来,朝老牛作了一揖:“大爷对不住,我也不是故意的!”老牛顺手一抹头顶,蓦地想起头上还有鸟屎,抬手一看满手脏腥,不由又气又恼,当着李本华的面也不好再和一个孩童过不去,只好朝地上吐了口唾沫,扛着铁锨回去了。

然而老牛回到家里后便开始腹痛不止,他家的老娘们慌了神,急忙去找郎中来瞧。郎中看了看老牛疼得煞白的脸,又给他号了号脉,说肚里有虫子了,得喝点药汤顺顺。老牛听郎中这么一说,立刻便想起了刚才小文礼的话,便骂道:“这准是那孩崽子咒的!”他老娘们不明白咋回事,。就让他说详细点。老牛哼哼唧唧的将事情说了一遍,而他家这屋里的最爱传老婆舌,平时没事还要饶上三分,此时遇到了这等大事,立刻麻了爪,四处奔走相告,不多长时间这屯里的本地土著几乎都知道了这件事。
楼主:陟云子  时间:2020-11-20 21:54: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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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老牛喝了这郎中配的药汤后,肚子里翻江倒海,肠子都疼得快转筋了,可虫子却像是赖在了他的肚子中,怎么也不肯出来。那郎中用的是川军、牵牛子等峻烈的驱虫药,见不奏效自己也慌了神,便对老牛家的老娘们说你另请高明吧,提着药箱就走了。老牛疼了一晚上,第二天也没见轻。早上起来开门的时候,却有不少屯里同族的人涌了进来,一齐撺掇老牛家的去和那帮山东蛮子算账。老牛的老娘们哪有什么见识,一听众人都这么说立刻就同意了,于是在众人的簇拥下来到了田埂边上,扯着嗓子开骂。老牛是个市井俗人,他家的老娘们也好不到哪里去。这一顿骂尚未完事,对面呼啦啦冲来二三十个山东人,他们手持棍棒、铁镐,一下子就和本地土著对峙上了,幸而这山东人里有人留了个心眼,派人递话给了战东道插千的土匪,否则双方早就真刀真枪地干上了。

丁福林一听原来是这事一时头大如斗,他虽然擅长处理矛盾,但这件事超出了他的能力范畴,他问那帮本地土著:“老牛肚子里的虫子出来了吗?”众人都摇头,老牛家的老娘们说道:“我们家老牛到现在肚子都还疼呢,都是那小屁孩咒的!李本华,把你儿子交出来,他就是个祸胎,有他在咱们靠山屯都不得好,你把他交出来这事就算完,否则,哼哼!”旁边的人还在架秧子起哄:“对,交出来!不交出来咱们绝不算完!”李本华也在人群中站着,他遥遥喊道:“你们老牛肚子里生虫子是他自己的事,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再说你们一帮子大人,跟个孩子过不去,你们究竟还要不要脸?”对面人群中也起了哄:“谁不要脸了?不是你们的小孩贱嘴能有这事吗?告诉你们,今天这事咱们不算完!”这面也有人横上了:“咋个不算完?你们还能耐上了?我们今天就在这了,看你们能把我们怎么样?”

这眼瞅着双方就要举起铁锨和棍棒,丁福林大怒,大喝道:“都给我住手!好好的在一块住着,别为这事伤了和气!”他毕竟是战东道绺子的二掌柜,这句话喊出来中气十足,一下子将众人的吵嚷声都盖了下去。这两帮人在他的威压之下,一时不敢再动手,但仍然怒目相视。丁福林知道,今天若不把老牛的病治好双方绝不会善罢甘休,他低声对身旁的土匪道:“快回趟山寨,把先生请过来,如果先生身体不便,就叫来他的徒弟何栖云,记住,要快!”那土匪应了一声,快步答应着去了。丁福林其实也知道吴绪昌伤势不轻,从四面梁到靠山屯步行也不容易,所以先生应该不会来。那何栖云虽然近一年来屡次担当大任建立功勋,但毕竟年岁尚轻,丁福林心下也没底,他又叫来一个土匪,去招呼附近的郎中过来诊视。
楼主:陟云子  时间:2020-11-20 21:54:29
连载第八十八天,一会儿继续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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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福林对本地的这方人喊道:“大家稍安勿躁,我已经派人分头去请郎中和懂术法的先生了,一会儿他们过来便有结果!”本地人中尚有两三个人在那里呶呶不休,丁福林还未开口,他手下已有个脾气躁烈的土匪冲上前来,提着对方的衣襟就甩了两个大耳刮子过去:“嚷什么?我们二掌柜已经说了了事的法子,谁要是反对小心我插了他!”丁福林忙喝止他:“干什么,别打人!都是本乡本土的,差不多就得了!”他这话表面上是说战东道的土匪,实际上也是点那几个胡乱说话的人。他已敏锐地察觉到,本地土著这边有几个人特别活跃,不停地在煽动大伙儿,他怀疑其中另有图谋,于是暗暗记下了几人的相貌。

此时大雨渐渐收了,天空中的阴云如破败的棉絮一般,现出几块蓝天,估计一时半会不再有雨,但空气中仍然泛着浓浓的潮气。丁福林为了缓和剑拔弩张的气氛,找了几块干净点的大石头招呼大伙儿坐下。众人你望望我我看看你,终究还是坐下了。丁福林见众人还能听得进他的话,心中一喜,知道这事和解有望,便滔滔不绝地讲起邻里之间的相处之道来。他说了远亲不如近邻的道理,又说了靠山屯现在的状态,希望双方多站在对方的位置上考虑考虑。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其他几个土匪都站在他身后,手持枪支目不斜视,所以这两方人虽然仍互相看着不顺眼,但已没人敢轻举妄动了。

不一时有土匪引着几个人走了过来,丁福林一看这几人全是附近村屯的江湖郎中,他对大家说道:“你们瞧,这附近的郎中我都请了过来,咱们先去瞧老牛的病,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再说。”这时有山东人不干了:“我们也不能跟过去,万一有人捣鬼怎么办?”丁福林一想这也是个问题,便对身后的土匪道:“你们两个把老牛抬过来,让大伙儿都看着,这总没毛病了吧?”对这一处置双方也无异议。于是那两个土匪到屯子里把老牛用硬木板抬了过来。老牛卧在木板之上,嘴上还哼哼唧唧地,看样子疼得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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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几个郎中凑上前去,有人让他张开了嘴看舌头上的舌苔,有人则用指头扣住了他的寸关尺三脉,闭着眼睛琢磨脉象的迟数缓急,还有人在他腹上用指节叩着,触摸里面的软硬虚实。等到几人都了解了基本情况后,他们互相看了看,都是一齐摇头。诊脉的郎中说:“这脉象太怪了。表面上是浮大中空,好像按在了葱管之上,按理说应当是芤脉,可脉中又有数条散乱之息来回奔走,其流利之处又像是滑脉,但无论是芤脉还是滑脉,均和外感症状不符。”那位舌诊的郎中也说道:“舌苔厚重黄腻,像是食积,可她分明已经快一天没进食了。”另外一位郎中也说道:“腹中柔软无坚实之处,没有啥结块,肯定不是蛔虫,瞧他疼得这个样子,也不是绦虫,这个却令我也束手无策了。”这三位郎中都是十里八乡闻名的,像老牛这种人家都出不起诊金,连他们也束手无策,那证明老牛肚子中的虫子不是一般的怪,老牛家的老娘们在旁边禁不住悲声大放。

“让一下,让一下!”众人正密密匝匝地围着老牛和那几位郎中,忽听外面传来喊叫,众人闪开了一条通路,却从外面走进来一个少年。这少年穿着土布褂子,几乎都被汗水湿透了,一张大圆脸上浓眉如墨,显得十分质朴,不用说他就是吴绪昌的亲传弟子何栖云了。丁福林一见是他,紧锁的眉头立刻舒展了一半,他拍拍手掌示意大家安静:“乡亲们,这位就是先生的唯一弟子,他已得到了先生的真传,有他在老牛一定会没事的!”众人见何栖云上嘴唇绒毛还没长齐,嘴上虽然不说心里却都在嘀咕,何栖云也没在这么多人面前露过脸,被几十双眼睛这么一瞧不由胀红了脸。丁福林挨过来,但啥也没说,只在他肩头拍了一拍,但何栖云能感受到他手上的分量。何栖云想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方,好歹也要露一手,不能辱没了先生的名头。于是他猛然昂起头,几个大步跨到老牛身前,先盯着老牛的眼睛瞧了一瞧,随即用手指在他鼻孔上探了一探。老牛早都疼得五官变了形,他哎呦了两声,口不择言地说道:“我还喘气呢,我说你到底行不行啊?”何栖云没有搭理他,初时他也是心下惴惴,唯恐查探不出病因,但在老牛鼻下这一探,他已有了八分成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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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这世上的虫子名目繁多,但总不出于《皇极经世》一书中《观物外篇》的描述:“日纪于星,月会于辰,水生于土,火潜于石,飞者栖木,走者依草。阳生于阴而生蹄角之类,阴交于阳而生羽翼之类也。”所以虫子都属于风族,风八卦对应巽木,善走而潜形,因此上古时郎中们依据互补原理常用虫子制成平肝熄风的药物。老牛现在呼出的气体热气蒸人,像是烧炕用的手风匣子喷出来的一般,而这热中又有七分实三分虚,所以推断这是实证。老牛进气短促而吐气绵长,说明确有虫子结在腹中,今天是乙日日干,这个时辰手阳明大肠经值辰,而老牛气息不稳,那虫子很有可能就在大肠经的本腑大肠之中栖身,不过看他的进出气频次和状态,倒是暂无生命危险。何栖云又试触他的三部九侯,在他全身的显脉一一按诊了一遍,就更加证实了刚才的推测,这虫子善游善走,所以不能轻易指定位置,但目下正值大肠经值辰,可利用补穴的手法将其逼出体外。

何栖云此次来时将先生的金梭子也揣在怀里,他取出一枚金梭子,扎在了老牛左腿的足三里上,足三里位于胫骨粗隆外侧一寸,是人身的大穴之一,主胃肠病症。何栖云采用捻转手法进针,将金梭子楔入穴道之中,另外一侧也如法炮制,他一面留神观察着老牛的反应,一面在金梭子尾部轻轻捻动。同时他在手阳明大肠经的井穴商阳上也轻刺两下。过了片刻,只听老牛肚子中咕咕作响,何栖云微一皱眉,上前解开他的裤带,同时示意众人后退。只见老牛大口地喘着气,猛然他大叫一声,一股稀屎喷溅而出,那秽气十分难闻,众人情不自禁地都掩上了鼻子。再看老牛时,他面色轻松了许多,显得神气清爽。何栖云走上前去,将金梭子收进怀里,然后捡起一根小木棍,到田土堆里挑起一根虫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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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驭螸术

靠山屯的老百姓都看到,何栖云挑起的这条虫子长约三寸,色呈暗红,有须有甲,在棍子上兀自剧烈地扭动着身子,丝毫不肯安静下来。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都不会相信这虫子竟会生在人腹之中。大家更惊叹何栖云小小年纪,居然有如此本领,那三个郎中也自愧弗如。有人问道:“小先生,这虫子是什么东西,能跟我们说说吗?”何栖云看着虫子上下扭动,缓缓说道:“这虫子名叫螸,是一种风生的毒虫,既能生活在牛羊猪狗的肚子里,也能活在人的肠胃之中。因它有鳞甲保护躯体,所以不会被人消化,但它会不断地喷出毒液,慢慢蚕蚀人的躯壳,如果不是发现得早,他的内脏将全部腐烂,任是谁也医治不得。”众人吃了一惊,齐齐拜服何栖云手法的神奇。

何栖云又说道:“这虫子肯定是人不小心吃东西咽下肚的,所以与旁人无涉。”他这话等于洗脱了李文礼的嫌疑,有战东道的土匪问老牛:“你是不是时常吃东西不洗手?”老牛此时已完全好了,他讪讪地道:“庄户人家,有时干活累了随便伸手就吃,哪有那么多讲究!”其实不只是他,大多数庄稼人也都是这么干的,刚刚在地里抓完农肥接着便抓窝头,很少有人认为这有什么不对劲。丁福林拿到了实证,当即说道:“大家都看到了,这怪虫子是老牛自己不爱干净吃下去的,可与别人没啥关系。以后大家都好好相处,别再惹是生非!”大伙儿见确实也没啥大事了,于是扛起农具陆陆续续散去,连老牛也向自家的方向走去。

何栖云挨到了丁福林身边,低声叫了一句“二掌柜”,丁福林瞧他神情就知道一定有事,他转过头来用眼神示意何栖云继续讲下去。何栖云尽量贴近他的耳朵,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螸虫一般只有一寸长,是青色的,只有人喂养的螸虫吸血之后才会转成红色,我刚才没有说,这螸虫是别人有意下的。”丁福林唔了一声,面上不见喜怒。这事也没超出他的预料,他老早就发现本地土著中有几个人在那里撺掇捣鼓,已经命人暗暗寻访,现在有何栖云的这句话就更证实了自己的判断。他想背后指使的这人一定是想藉此挑起两方人的互殴,趁机动摇战东道在附近村民中的地位。原来他还准备直接回绺子,可现在他反倒不急着走了。他对何栖云道:“留点儿神,弄清前后再走。我先去那头看看。”何栖云点点头,因为丁福林目标太大,他也不知该往哪去。正在愣怔的工夫,忽然前面有一个小姑娘走了过来,怯怯地开口道:“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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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栖云看这小姑娘时,见她长得十分瘦弱,头上拿红头绳扎了两个羊角辫,一双大眼睛倒是晶亮晶亮的,他问道:“你是谁?”那小姑娘开口道:“被诬陷的那个李文礼是我弟弟,我是他姐。”何栖云哦了一声,来之前他已听说这屯里有个小孩子十分厉害,看出了老牛肚子里有虫子,此时听她这么一说立时来了兴致:“你弟弟呢?他在哪里?”小姑娘道:“他因为昨天说错了话,被我娘锁在了家里没有出来。”何栖云说道:“那我能去你家里见见吗?”小姑娘答应得倒很爽快:“行,你跟我来吧。”她说着指了指远处那棵高大的李子树:“那下面就是我家。”

何栖云与她年龄相仿,在路上的交谈中得知她叫李大嫚,没有念过一天书,斗大的字认不得一箩筐,但他也看出来这小姑娘心肠不坏,手脚也很麻利,是个干活的把式。她在路边看到有碎柴禾棒子就随手捡了起来,说是晾干了可以引火。当走到家门口的胡同时,李大嫚已遥遥喊了出来:“娘,有客人来了。”桑二姐正在和面,准备中午拿荞麦面做面条,她双手带着面就迎了出来,见何栖云面生得很,问道:“这位是……”李大嫚说道:“这位是上山下来的小先生,今天当众洗刷了弟弟的冤屈。”当下叽叽咯咯地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像桑二姐这种常年在家劳作的妇女,本意是不愿和土匪打交道的,这面前的小土匪虽然长得并非凶神恶煞,她也并不愿意搭理,但听说他今天的表现后,也对何栖云表现出了热情,不仅给他端来了红枣和核桃,还递给他两只大沙果,说是家里孩子要吃,用布和外面的货郎担换的。何栖云哪好意思吃,他将沙果放在一边,问文礼在哪里。桑二姐道:“咳,他这不闯祸了吗,被我锁起来了。”

何栖云提出想见见这孩子,桑二姐便去开了门,一个孩子蹦蹦跳跳地跑了出来。他一点也不怕生,径直奔到何栖云身前,口中说道:“哥哥,我看到你身上的黄圈了。”何栖云刚开始见到他时,只注意到了他的重瞳,这可是十足的异征,听先生说历史上虞舜、项籍、李煜等人也是重瞳,他们都并非寻常之辈。而听到这句话后就更加惊讶了,因为修习了法术人的周围会有固定的光晕,修为较浅的人是白色的,随着修习程度的加深白色会变为浅黄色、深黄色直到金色,但这并非常人能见,只有开了天眼的术士才能得窥天机,而瞧面前这孩童不过五六岁,难道他竟然开了天眼,能看到别人无法看到的东西?他问李文礼:“这黄圈是什么样子的?”李文礼说道:“就是一圈一圈罩在身上的,还在不断动弹,可清楚啦!”何栖云一听,这孩子确实有过人之能,他立刻觉察出,之前这孩子说看到了老牛肚子中有虫子,那的确就是他看到了。他想了想问道:“昨天你在人肚子里看到的虫子是什么样的?”

楼主:陟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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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分类:莲蓬鬼话

发表时间:2017-06-06 17:13:56

更新时间:2020-11-20 21:54: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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