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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阐幽录》:流传中东北土匪中的神秘传说(民国,悬疑,风水)

楼主:陟云子  时间:2020-11-20 21:54:29
(正文)

何栖云知道他说的老田是绺子的一个老杆子,专爱喂养驯化各种狗类,最多的时候他曾经养过十多只,但架不住绺子里的弟兄都是馋肉的,趁他哪天不在就偷一条炖上作下酒菜了,老田也不能和兄弟们较真翻脸,就只能一笑了事,所以何栖云打趣道:“你宰了老田的狗,看他回来不和你翻脸!”杨二狗急道:“你知道什么呀?这是我花钱从老田那里买的,老田漫天要价,非要一个大洋,我好说歹说,才给我打了个对折。杀这狗也费了不少心思,光燎这狗皮上的毛就用了半捆松树枝子!”何栖云见他真急了,忙笑着拍拍他的手:“知道你辛苦了,快拿来我尝尝!”杨二狗夹了块狗肉塞到何栖云嘴边:“你一吃就知道,这狗肉炖的老香了!”何栖云一尝果然如此,不过他有伤在身,而狗肉属大热之物,对他疗伤不利,所以他也只吃了这一块。

杨二狗看他吃得香,便又数落起他来:“我说你和明白人也真不够意思,蔫么悄的就溜了,招呼也不打一个!”何栖云道:“你不知道这次下山有多危险!那圈子里到处都是拿着拐子的官跳子,还有的人骑着东洋大马来回巡逻。他们要是知道我们的身份肯定连圈子都混不进去!那古家更是门户森严,光大排队就有几十人,这还不算在大烟馆看场子的。如果不是董大哥有意拖延时候,我们连姓古的人都见不着,就他那个猰兽你知道有多厉害吗?这多亏了先生点化,否则我都不能躺在这里和你说话!”杨二狗听来听去,也没发现他到底是怎么受伤的,便直率地问了出来。何栖云跟这些体己兄弟也没啥隐瞒的,就将自己和小吴用斗法的事说了一遍,众人听到后都连连感慨,说何栖云是命大福大,捡了一条命回来。杨二狗终于知道了何栖云的苦心,不再埋怨他凡事都不带自己了。

何栖云看大伙儿也都口渴了,便叫杨二狗将西瓜切开款待大家。杨二狗操起菜刀,一刀下去西瓜自动分成两半。杨二狗翘起大拇指称赞道:“别看这瓜皮厚,脆倒是够脆的,从哪儿买的?”掂来西瓜的土匪道:“买啥买呀?泥崴子那儿新来了一户人家,他家今年种了不少,不过都是这种晚熟的土瓜,个也长不大,我说我摘两个尝尝,他就直接送我了。”杨二狗道:“你这是猪八戒进高老庄,有吃有喝还得拿呀!”那土匪抓起一块西瓜,两口就将上面的红瓤啃个一干二净:“肚量大,能吃,没办法。”何栖云只吃了两块,杨二狗还要再劝他,他摆摆手说吃饱了。
楼主:陟云子  时间:2020-11-20 21:54: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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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陟云子  时间:2020-11-20 21:54: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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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大伙儿吃得热闹的时候,门口探出了一个脑袋,却是个传号的土匪:“都吃上了?水香叫我喊几个人下山去,正好你们都闲着,就跟我一块下去吧。”杨二狗站起身来:“啥事啊?”那人道:“你跟着去了不就知道了?”杨二狗将屁股又放回到床沿上,并且向里缩了缩:“找人没好事,好事不找人。这么多年我算看明白了,能找到我头上的就没啥好事。”那传号的土匪说道:“那你不去就算了,反正水香说了,今天去的晚上都有面糊饼吃,外带加两个咸鸭蛋。”那面糊饼是将新鲜菜叶洗净切碎,和面粉加水搅成面糊,在大锅加点油,两面来回烙,香喷喷热乎乎,既好吃又解馋。而咸鸭蛋却是用本地鸭子开春下的青皮鸭蛋,用白酒、盐、花椒、大料制成的五香水腌制的,个个蛋黄出油,是下饭的佳品。

杨二狗是个馋嘴的主,他一听有好吃的屁股也坐不安稳了,直接就站了起来:“那我去还不行吗?”传号的土匪又好气又好笑:“要去麻溜的,水香在外头等着大伙呢。”杨二狗扭头冲何栖云道:“我回来拿咸鸭蛋给你吃。”何栖云口中答应着,脑子却转开了:刚才在聚义厅的时候水香悠闲得很,不像遇到什么大事的样子,难道他那时候派出去的兄弟有什么麻烦了,所以他才要亲自带人过去?不过想归想,他现在有伤在身,也参加不了这次任务,只有目送杨二狗和其他几个土匪出了门。

杨二狗刚出门不久,何栖云就听门口一声轻咳,他听出来是先生的声音,急忙坐了起来,却见先生手扶墙壁,缓缓地走了过来。被管半城所伤之后,先生始终未能完全恢复,他的面容看起来十分清癯,两颧因为腮部的凹陷而显得更加高耸。他进门时用手撑着门框,何栖云看到那只手骨骼外露,仿佛竹节一般,心头不由一酸,眼泪差点没掉下。他低唤了一声“先生”,吴绪昌颤颤地在他身边坐了下来。他伸出三根指头搭在他的三脉上,问道:“你现在感觉如何?”何栖云道:“只是被人用拂尘扫了一下,幸亏我用皇极生象术略作抵挡,现在身体也没大事。”
楼主:陟云子  时间:2020-11-20 21:54: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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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绪昌轻咳一声,不再就此事多做言语,他从怀里取出一本线装笔记,将他放到何栖云身边:“好徒儿,你我师徒一场,算下来也有四年了。这四年我作为绺子的翻垛子,事情又多又杂,到后来也没法用皇极生象术,成了个废人,也没能教你什么。当时总想着日后有的是时间,你天资聪颖,年纪又小,慢慢学起来也不大为难。但现在看来,当初所想还是太乐观了。好在你已经掌握了皇极派的基本道法和修行方略,日后进阶超越我的成就也不为难。这笔记是我平生的心血,就留给你慢慢研读吧。”何栖云听他这番话后惊疑不定,他说道:“先生,您何出此言?您先在春秋正富,我也想随时向您讨教,这笔记您还是先收回去吧。”吴绪昌轻轻摇头:“这笔记就留在你这里,反正这上面的东西我已烂熟于心,在我手里也没啥用途,倒不如先传授给你。”何栖云见那笔记已十分陈旧,用作封皮的一张熟牛皮坑洼不平,不知在先生手中摩挲了多久,他知道这是先生呕心沥血之作,接过来珍而重之地收好。

吴绪昌又道:“我的金梭子你也知道,总共有九枚,之前我让你随身带着三枚,其他六枚我放在了卧房之中,和太初玄武鼎并在了一处,等你伤好了之后自己去拿吧。”何栖云听他语气不对,问道:“先生您可有什么心事?待徒儿为您了却。”吴绪昌强笑道:“也没啥心事。来,我看你最近进境如何。你说说,‘天之有数,起乾而止震,余入于无者,天辰不见也。地去一而起十二者也,火常潜也’,这句话作何解释?”何栖云应声道:“天自震以上,地自晋以上,有数也。天自益以下,地自豫以下,无数也。故天以体为基,而常隐其基;地以用为本,而常藏其用也。”吴绪昌和何栖云的问答都出自《皇极经世书》的《观物篇六十二》,何栖云回答得准确细致,吴绪昌不由微微颔首。师徒双方又对答了半饷,吴绪昌满意地道:“你能有这样的基础,将来必成大器,你安心休息吧,有空了我们师徒再见。”说着便起身要走。

何栖云忽而想起自己传授李文礼返闭局口诀的事,便在后头叫了一声:“先生!”吴绪昌回过头来:“还有什么事?”何栖云约略将情由叙了一遍,又说道:“弟子那时情非得已,没向师尊禀报,实在罪该万死!”吴绪昌却似早已对此了然于心:“我吴绪昌的徒弟哪有那么迂腐的,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万事不易之理也。你能因敌制变,这很好。但我们皇极派有规矩,非门内之人不得传授。这孩子既然如此有天分,那我就将他收录门墙,日后你代我传授吧。”何栖云没想到先生两句话就解决了自己的这个困惑,不由大喜过望:“谢先生指点!”吴绪昌点点头,竟自出门去了。
楼主:陟云子  时间:2020-11-20 21:54: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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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头再说杨二狗他们几个土匪,一出门就见水香孟仲义挺胸昂首站在面前,脸色有些阴沉,从各棚抽调出来的土匪都不知道什么原因,纷纷互相打听,就听孟仲义在前大喝一声:“都站条子,麻溜地!”大家不敢多话,按照各棚的次序排成一列。孟仲义开口了:“山底下出了点状况,大家随我一块下山,没有命令不得擅自离队!”杨二狗一听这口气,觉得有些来者不善,这才知道水香的面糊饼和咸鸭蛋不是那么好吃的,但既然来了他也不能退出去,只能硬着头皮随大队人马下了山。

他们出了泥崴子,沿着山缘的南侧行进,不多时就进入了这里的原始森林。此时已近中秋时节,东边道的森林中松树仍然苍翠欲滴,但杨树的叶子已经飘零殆尽,其他树木的叶子则介于两者之间,有的叶片开始染红,有的叶片镶上了深黄,一眼望去森林中五颜六色,正是一年之中最美的时节。不过孟仲义却无心欣赏这样的美景,他大踏步走进森林,沿着树木的空隙向前穿行,众人都不敢言语,小心翼翼地跟在他后面。终于他们看到树林深处有几个战东道的土匪畏手畏脚的站在那里,神情中还带着几分惶惑,这几个土匪身边有一个高耸的落叶堆,都是鲜翠欲滴的绿叶,看样子并不是从树上飘零的落叶,而是直接从树上采摘下来的新鲜叶片。杨二狗跟随何栖云办过好几次事,每次总能遇到点邪门的玩意,所以对类似的情景已有些感应,他头皮一紧,暗道这次为了点好吃的就过来可是太不值了,只怕遇到的不是一般的麻烦事。

果然,等他们走到近前终于发现,这高高堆起的树叶堆中露出一张人脸,这张脸紫红面皮,一副久经劳作的模样,却是大家都熟悉的白兴娃。杨二狗身边有个土匪问先前在这里的人:“他是死是活?怎么不把他放出来?”就在这问话的当口树叶堆轻轻颤动,窸窸窣窣地朝前挪了半尺有余,而白兴娃的脸上眼睛眨巴了几下,挤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大家都吃了一惊,有人喊道:“他还活着!”孟仲义不满地瞪了那人一眼,他对白兴娃道:“兴娃,你也别在这装神弄鬼了,好端端的演的哪一出,快点自己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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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兴娃眼睛闭合,树叶堆也不再颤动,恢复了之前的冷漠,对孟仲义理也不理,似乎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孟仲义在绺子里担当水香已有多年,谁不知道他位高权重,大伙儿见到他都得恭恭敬敬地跟他打招呼极少有人敢当面挑战他的权威。这白兴娃平时也是个老实疙瘩,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现在不仅把自己套进了树叶堆里,还敢漠视水香,跟着孟仲义过来的土匪都有些愤愤不平。

孟仲义气得七窍生烟,他一点杨二狗和另外一个土匪:“你,还有你,把他身上的树叶子扒了,这样像什么话?”杨二狗被点了名,战战兢兢地走上前去,他侧着身子,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狠劲地揪白兴娃身上的树叶。但说来也奇怪,那些树叶明明都是离开树干的,可就是薅不下来,仿佛白兴娃身上有一种黏力将它们吸附在身上一般。就在杨二狗伸出双手用力地拉扯树叶的时候,白兴娃忽然睁开眼睑,嘴唇开合,发出一串嘎嘎的笑声,这声音完全不像他平时说话的沉闷语调,倒像是夜猫子在叫。杨二狗吓得一个激灵,在原地一蹦三尺高,手不知不觉也松开了。对面的那个土匪也被吓得不知所措,呆愣愣的站在原地。

孟仲义十分不满杨二狗的作为:“瞅瞅你们两个,简直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他笑你就让他笑呗,还能笑掉你们块肉是咋地?罢了罢了,还是我自己来吧!”他说着走上前去,抡圆了胳膊啪啪就扇了白兴娃两巴掌。白兴娃被扇得左右摇晃了两下,身上的叶片哗啦啦直抖。他大睁双眼,满脸怨气地看着孟仲义,低低地说了一句话:“你还记得十五年前的朱合屯吗?”孟仲义吃了一惊,脸色瞬间就变了。十五年前他还是个跑单帮的独脚大盗,一天跑到朱合屯做活,溜进了一个门户齐整的四口之家,在杀了那户人家的男人之后,见家里没啥值钱的财物登时狂性大发,将女人和两个孩子也都杀了,最后还将房子一把火点着了事。但这种事深为江湖之人不齿,所以孟仲义加入战东道之后,任是谁也没有提过。白兴娃才二十出头的年纪,进绺子也没几年,这事儿他怎么会知道?他抓着白兴娃胸口的树叶,咬牙切齿地问道:“你不是白兴娃,说,你到底是谁?”白兴娃不回答他的话,却又嘎嘎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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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仲义被他笑得心烦,一把推开了他,在原地来回踱了数步,忽而他想起冷照海还没踪影,就冲后面看傻了的众土匪吼道:“都别在那儿卖单!来几个人,做个担架把这家伙抬回去,听候大掌柜的发落!剩下的人以这个位置为中心,找找上冻万去哪了!”大家一听立刻行动起来,因为白兴娃看起来实在太过古怪,所以众人都一窝蜂地去寻找冷照海的下落,直到孟仲义从后面喊住了几个人,他们才闷闷不乐地回头到树林中砍小杆作担架。

杨二狗刚才被吓得不轻,他可不想再和白兴娃打交道,所以孟仲义一下令他就蹿了出去,比山上的野兔跑得还快。冷照海也确实没了踪影,但他在哪里也是个未知数。杨二狗主动出来找他也没抱太大希望,他和几个土匪兜兜转转,在树林中越走越远。此时日影西斜,失血之光渐渐隐没,树林中因为光照不足而早已暗淡一片,杨二狗因为胆子小,也不敢和别人走得太远。忽听前面有人喊道:“在这里了!”杨二狗急忙奔上前去,见一棵大海碗粗细的椴树背后有一个人倚卧在那里,他面色乌青,眼珠努出眼眶,舌头伸出老长,一身衣服破破烂烂,显然已经死去多时。他和冷照海照过几次面,确认是他无疑。

周边的几个土匪听到叫喊,纷纷围拢过来。因为有了刚才白兴娃的事情,大家如临大敌,有人试着喊冷照海的名字,见他毫无反应,又有人拿小棍试着触碰他的胳膊和额头,他也毫无反应,大家这才确认冷照海的尸体并无古怪,他确实已死得透了。有人说道:“都是绺子的兄弟,把他抬到有亮的地方,让孟掌柜看看咋回事。”于是几个人七手八脚地将冷照海从椴树下抬了起来,杨二狗掂着冷照海的一条腿,觉得他分量极沉,需要用双手才能搬动,其他几个抬人的土匪也并不轻松,一个个都紧抿着嘴角默默用力,好不容易才将冷照海从森林深处抬了出来。

孟仲义看到冷照海的尸首后先是一怔,随即镇定下来,问道:“他怎么死的?”有土匪扒开他的衣领,见冷照海的脖颈上有一道深陷皮肉的淤青,像是绳索用力勒紧留下来的。再一检视他的身上,前胸后背都有不少被棍棒抽打的痕迹,显然他活着的时候曾被人用酷刑逼问过,但真正致命的恐怕还是脖子上的那一道。土匪向孟仲义汇报道:“报告孟掌柜,据我看像是背毛!”背毛是土匪常用的处决人犯的刑罚,用绳子勒住人犯的脖子,然后用一根擀面杖插入绳索和人体的缝隙间来回绞扭直到将人勒毙。但土匪们通常也将直接被勒死的人称作背毛,从冷照海的伤痕来看,后一种的可能要大一些。孟仲义自言自语道:“能用如此手段的,基本也就是同道和日本人,也不知道他们要问些什么,哼!”
楼主:陟云子  时间:2020-11-20 21:54: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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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做担架的土匪已经用小木杆绑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担架,六七个人扛着它满头大汗地出来,向孟仲义请示接下来该怎么办。孟仲义道:“这儿也没法处理,都带回山寨去!”众人将白兴娃连同那堆树叶一同抬到了担架上。平时白兴娃看着也不胖,但不知为何现在却十分沉重,扔到担架上后,十来个棒小伙子一齐用力才能堪堪抬起,但一个个也都被压得直不起腰。而白兴娃露在外面的那张脸此时却很开心,走着走着又嘎嘎地笑出了声。担架下的众人都听得毛骨悚然,有几个胆子小的甚至想卸下肩头的重担溜回去,但却被孟仲义严厉地阻止了。杨二狗依然选择了和其他几个人抬冷照海,虽然这也不是个轻快活计,但冷照海就像是一块陈年腊肉一般,怎么摆弄他也不会动一下,因此反而比抬白兴娃要安心。

回去时的山路不好走,再加上人人肩上都有个几十斤的分量,所以等到了绺子之后天已经全黑了。镇八方早就得到消息,他带着在家的几个掌柜全出来了。孟仲义先向他汇报了冷照海的死因,他走到冷照海的身边,借着身旁土匪手中的松明子,略略一看也就过去了。冷照海虽说是个枪法管直的土匪,但也还没到不可或缺的程度,镇八方生死见得多了,所以对冷照海的死也没有特别在意。镇八方感兴趣的是那十多个土匪呼哧呼哧抬上来的大担架,那担架上有一个树叶堆成的东西,约有七八尺高,他问抬担架的一个土匪:“这是啥东西?”那土匪尚未回答,就见那堆树叶轻轻震颤了几下,在担架上缓缓扭过身体,大家在树叶的空隙中看到了一张扭曲的面孔,而着面孔正是他们朝夕相处、无比熟悉的白兴娃!

“大掌柜的小心!”本来站在后面的吴绪昌见到怪物的样子,不由骇然变色,大声叫了出来。镇八方在东边道绿林中素以四捷著称,其中一条就是身手敏捷。他飞起一脚,从地上铲起一只打水用的木桶,同时右手按向腰间——他的撸子是从不离身的,包括躺桥的时候也是如此,而且里面总是压着满满的子弹。他的诨号绝非浪得虚名,在如此近的距离下只要他出手那对手就绝无生理。然而他快那怪物更快,它以肉眼不可及的速度从担架上一跃而起,与那只木桶撞个正着,但木桶碰到他身上仿佛撞上了一堵墙壁,滴溜溜就滚动到了一边,而他却恍如未受任何影响,眨眼之间已扑到镇八方面前,将尚在拔枪的镇八方压在了身下,张开嘴就冲镇八方咬了下去。这一连串的动作只在顷刻间就已完成,这时战东道的众人甚至还来不及作出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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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八方只觉一股大力压向了自己,全身的骨骼都在这股力量的作用下咯咯作响。他双手已被怪物完全压制住,顷刻之间难以抽出,而白兴娃那张扭曲的脸与自己近在咫尺,甚至能从他血红的瞳孔中看到自己的影子。那张嘴里白齿森森,只在自己咽喉上下寻找下口机会,镇八方知道自己命在顷刻,所以拼命地左摇右晃,试图把它从自己身体上推开,但白兴娃发现他的意图后,有意将他压得更紧,镇八方只见他的利齿渐渐挨近了自己的喉咙,暗叫一声完了,今天怕是交待在这了。

旁边的土匪一看大掌柜竟被这怪物制住,纷纷操起扁担木棍等朝白兴娃身上打去。但这么多人一起施力,白兴娃却浑如未觉,甚至他身上连树叶也没掉下来一片。正在危急关头,忽听背后传来一声断喝:“闪开!”众人扭头看时,只见这大半年来一直伤势未痊的翻垛子神威凛凛,眸中精光闪动,丰神不减昔日,恍惚间那个在东边道呼风唤雨的第一术士又回来了。众人只见他左手托着一张符箓,右手四指屈曲,与大拇指扣成了龙爪之形,夜空之中刹那清辉遍洒,竟比天上的玉蟾还要亮上三分,他就那样的站在光芒正中,仿佛如主宰尘世的神祗。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他左掌一挥,那符箓平平飞出,周遭散发出震人心魄的力量,天地之间气流在迅速流转聚合,汇成一股强大的力量,朝俯伏在地上的白兴娃扑去。白兴娃觉察到了不对,他从镇八方身上支起身子,张牙舞爪地扭动着身体,一片片树叶竟然都从他身上立了起来,使得他看起来凭空膨胀了数倍。他张开大口,从腹内喷出一道黑气,妄图抵挡吴绪昌的强悍攻击。吴绪昌左手捏成剑指,不断地轻微摆动,那符箓也就更加猛烈地向前冲击,并且一点点地将那黑气压回到白兴娃的口中。白兴娃眼睁睁地看着黑气一点点倒吸入腹,终于明白了自己绝对不是这位异士的对手。他眼中留露出惧色,嘎嘎地怪叫两声,扭转笨重的身躯落荒而逃。

但吴绪昌怎肯给他这样的机会,符箓有如磁石一般如影随形,终于啪地一声贴在了白兴娃的背后。吴绪昌大喝一声,左手剑指遥指苍穹,本来晴朗的夜空之中突然风云大起,从乌云中突然划过一道闪电,从天空急速而降,耀眼的白光刺得人眼皮无法睁开,像是要把整个天地从中分成两爿。这道闪电正中快速奔逃的白兴娃,只听一声霹雳炸响,白兴娃被炸得四分五裂肉末横飞,残余的肢块还熊熊地燃烧起来,转瞬已变成了地上的一滩黑灰。众人看得都是目瞪口呆,而这时吴绪昌却无声无息地倒了下去。
楼主:陟云子  时间:2020-11-20 21:54: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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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英雄陨灭

看到吴绪昌就这样倒在地上,大家全都急了,包括刚才被白兴娃压倒的镇八方也跑了过来,大家看到吴绪昌面如金纸,双眉紧紧拧在一处,口角不停地向外溢着血沫,他看到镇八方过来,惨然一笑道:“大掌柜,我恐怕要去了!”

镇八方吃了一惊,虽然他对吴绪昌屡屡发表反抗日本人的言论不满,但念及他为绺子作出的贡献,心中总是对他感念三分,今日见他如此模样,镇八方也是大为痛心,急忙伏到他身边:“先生,你怎么说这种丧气话?”吴绪昌微微睁开眼睛:“大掌柜,刚才那个白兴娃已经不是他本人了,而是变成了恶鬼天牢,如果被他咬中了一定会生不如死,直至七七四十九天之后才能咽气。这个施用术法之人用心十分险恶,它并不是所有人都会攻击,而只会攻击指定的那个人,之所以选定您那显然是想让我们绺子不战自乱。为了对付他,我只得用了皇极生象术,但这大违生天之和,我命不久矣。”

镇八方眼圈一下子红了:“先生,我还指望你能辅佐我成就大业呢,现在东边道正是多事之时,你怎么能就这么走了啊?”吴绪昌努力地绽出一丝笑容:“大掌柜,临走之前我还有几句话要交代。”镇八方精神一振,当即凝神听了下去,但听吴绪昌说道:“第一件事,要和日本人周旋到底,不要轻言媾和;第二件事,联合东边道的同道,但永远不要接受招安;第三件事,清理内部反水之人,多从矿工和农民中招罗新人。”镇八方虽然觉得这几件事样样都不好做,但听吴绪昌说的中肯,也点头道:“好,先生,我记下了。”

绺子里的其他几个掌柜也都围拢了过来,其中就有水香孟仲义,他眼看着吴绪昌和白兴娃搏斗并且不得已逆用术法,深感自己对不起先生,因此站在吴绪昌面前失声道:“先生,我对不起你!”吴绪昌冲他微微一笑,并不见责怪之意:“仲义,这也怪不得你。敌人在暗我们在明,他们即使今天不派白兴娃明天也指不定派谁过来。我寿尽于此,这就是天命,我也无可改变,其实回过头来看看这十几二十年,我屡次泄露天机,将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出来,到今日才遭天谴已经算是老天眷顾了。”吴绪昌说到这里,目光一一扫过丁福林、朱大个、鲶鱼头、黄山屏诸人:“我还有一件事要拜托诸位。”众人皆道:“先生请讲。”吴绪昌道:“希望大家齐心协力,共度难关,把战东道的威名扬遍四海!”众人都噙着热泪答应。孟仲义问他还有没有什么话,吴绪昌道:“我身后还有一些事要布置,把我徒弟何栖云叫来。”孟仲义答应着,派了两个传号的土匪去叫何栖云。其他人都觉不便倾听,于是向后退了几步。
楼主:陟云子  时间:2020-11-20 21:54: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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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栖云正在床上躺着,忽见门内闯来两个土匪,不由分说架起他就走。何栖云大吃一惊,连声叫道:“喂,喂,你们要干什么?”那两人一边跑一边说道:“先生不行了,喊你去见最后一面。”何栖云下午才刚和先生交流过心得,他怎么也不相信先生会突然驾鹤西去,他喊道:“喂,你说清楚点,先生好端端的,怎么就不行了?”抬着他后腿的那个土匪接话了:“刚才白兴娃变成一个怪物被抬了回来,那怪物要咬大掌柜,被先生用法术给炸得粉身碎骨。”何栖云一听心中暗暗叫苦,先生这次强行运用皇极生象术,只怕真是无人能救了。此时他心下一片空白,只盼着能快点见到先生。那两个土匪也知道他心焦,一路小跑将他抬到吴绪昌跟前,将他和吴绪昌并肩放在了一处。何栖云一见吴绪昌脸色灰暗,却有一股红润之色自内透出,知道这是阴不敛阳,虚阳外越的症候,这就是平常人们所说的回光返照,先生的大限只怕就在顷刻,不由失声痛哭起来。

吴绪昌是个情绪内敛的人,可他在这时却颤巍巍地伸出手去,替何栖云拭去眼角的泪水,低声说道:“且止,忍不可忍。”何栖云知道先生说的这话来自三国时的一个典故。曹魏有一个大臣叫孙礼,因为忠直不阿而被掌权的曹爽排挤,被外派去抵挡北方的游牧民族。在临行前他去见赋闲在家的太傅司马懿,忍不住涕泪交流,司马懿就用了这句话,劝告孙礼暂且忍耐。先生这么说,表明他要讲一些重要的话了。何栖云抽噎着道:“先生,您请讲。”

吴绪昌神情紧张地道:“白兴娃变成恶鬼天牢来害大掌柜,此人虽然极力掩饰平生所学,但在白兴娃张嘴的一刹那还是露出了破绽,他所学的术法本于五音姓利,就是用人的姓氏来辨明彼此,所以被操纵的白兴娃才能轻而易举地找到大掌柜而不会攻击其他人。不过他控制的虽然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但我瞧来和上次驱使螸虫的手段依稀仿佛,精微之处颇有雷同,我怀疑他们应该大有关联。虽然现在还难以断定此人是谁,但我睡了的消息很快就会在东边道传开,到时他一定会不甘心地再次出手,凭你的本事肯定救不了整个绺子,所以我想了一个办法。大掌柜肯定会按惯例将我葬在炮头的旁边,而且一定会沿山势选用癸山丁向,你在下葬之前到挖出的幌子中压上三尺白布,上面用朱砂画一个劫阴符,把我的九窍全部用白米堵死,然后找一块槐木,镇在我额头之上。等到出殡的那天,会有一束白光照到坟头,你就念《补龙水神图诀》的六句口诀,自然可以平安无恙。”何栖云越听越是心惊,劫阴符是将死去的人残存的魂魄从幽冥劫走,封住九窍则意念无法走散,而槐木是至阴之物,本身槐字半边为鬼,死人遇之则不可超生。看先生的意思,分明是将自己全部牺牲来再设赌局,助他击败对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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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陟云子  时间:2020-11-20 21:54: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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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栖云眼泪忍不住再次流淌下来,他问先生:“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吴绪昌笑着摇摇头:“除此之外,我也想不到别的办法,这个法子能让他几年之内不敢轻举妄动,也算保绺子一个平安。”顿了顿他又说道:“我这半辈子都在寻找阴龙龙脑,但现在看来是见不到了。你若是能找到,就将阴阳龙脑合为一处,万万不可让它落到奸人手中。好了,我的话说完了,也该去了。”说着他疲倦地闭上双眼,像是一个迷途的旅人久经跋涉后终于得到休息了一般,再也没了声息。何栖云爬到他身边,轻轻地摇晃起他来:“先生,先生!”吴绪昌全无动静,何栖云伸手去他鼻下一探,他已毫无气息,何栖云这才相信先生确实走了,忍不住捶胸顿足嚎啕大哭起来。

众土匪看到何栖云哭泣,也知道吴绪昌捐弃尘世而去,人人都是万分悲痛。镇八方红着眼睛走了过来,吩咐丁福林和黄山屏:“立即召集人手,给先生办理后事,要用最隆重的礼节送先生走这最后一程!”丁福林是绺子的二把手,黄山屏分管绺子钱粮进出,有他们两位主持操办这丧事,这规格和待遇是绺子前所未有的。何栖云大着胆子,将先生的遗言转述了一遍,镇八方道:“就按先生说的去办,你来亲自动手!”

何栖云谢过大掌柜,这种情况他也无法再躺在床上静养,只得由其他土匪搀扶着忙里忙外。他将先生的遗物一一整理,除了一些绺子统一发放的财物之外,所有书籍和施术所用符咒他都搬到了自己屋里。但是他所住的屋子人多眼杂,他也担心不大安全,所以他将九枚金梭子揣在了怀里,而将最宝贵的太初玄武鼎藏在了床板的缝隙中。只有将他的褥子全部搬开才会看到这个匣子,如果单纯从外面看是看不到的。做完了这一切之后,何栖云又找出了白布,用尺子剪刀量裁出三尺长短,亲自将朱砂研细过水,用毛笔饱蘸朱砂在白布上画劫阴符。当年他向先生学习劫阴符的时候,先生曾半开玩笑地说这是给仇人用的,可以让他永世不得超脱。但何栖云没有想到的是,自己有一天会把这道符用在自己至亲至敬的先生身上。他画着画着灵符,先生的音容笑貌仿佛又浮现在眼前,他的泪水忍不住又夺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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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何栖云画完劫阴符出来,外面的土匪已经分成若干队伍忙乎开了,有的忙着制作出殡时用的招魂幡,头顶戴的孝帽和腰间缠的孝带,有的在给先生赶制寿宫,锯木头锉小板上漆,还有的则布置灵堂,方便众人前往瞻视。先生虽然在绺子里没有私党,但因为术法高强做事公允却是人人敬重,因此土匪们没有藏私的,一个个都甩开膀子卖力忙活。何栖云先按先生的吩咐封了他的九窍,又到火锯房子找了块槐木刻成八阵之形压在他的印堂上。做完了这一切,他又跟随几个兄弟上了后山,在山上将幌子选好,并在其上提前布好了白布,等再回山寨的时候,他就在先生的灵堂前枯坐,度过漫漫长夜,直到天明方才回房安歇。

而就在这个不寻常的夜晚,在距离四面梁几十里地的宽甸子,有两个人正在三义堂对坐,其中一人貌美如花,言笑晏晏,正是云中龙的大掌柜混天龙蒋茗,而她对面的这一个人神情肃穆,于恭敬之外略带三分阴郁,却是绺子的二掌柜孙人龙。蒋茗首先开口了:“二当家的近来辛苦。上回拿虫子给战东道制造了不少麻烦,这一次咱们抓了个战东道的舌头,多亏你把他变成恶鬼天牢,看来干掉姓宋的大有希望。”孙人龙摊开左手平放在膝盖上,掌心里赫然有一个六角形的星芒,他淡淡地说道:“大掌柜的过奖,我也是最近和泽九公先生探讨,又找了几个活人做试验才复原这个失传已久的古法。其实要把人变成恶鬼天牢条件很苛刻,首先这人身子必须壮健,其次一定要脑后有玉枕骨,咱们昨天抓到的那两个人中,乞丐模样的那个人脑后平平,就做不了恶鬼天牢,还有一点就是性情刚烈敢打敢拼,无巧不巧昨天那个人正好满足这三个条件,于是就派上了用场。”

孙人龙一边说一边留神观察着蒋茗的反应。其实他是个深藏不漏的高手,论真实本领远在云中龙的翻垛子玉瑕苏之上,然而他多年来并未显露自己在术法上的造诣,只是靠机智的头脑和稳妥的处事被大白龙杜方雄相中,并一路提升至云中龙的掌柜。杜方雄死在圈子里以后,因为弟兄们要求为杜方雄报仇之声甚烈,而蒋茗因为和杜方雄的特殊关系,她的接位已成为必然,孙人龙无法与他正面对抗,因此选择了暂时忍耐。虽然如此,他却无时无刻不盯着大掌柜的位置,他看准了蒋茗有投靠日本人的意思,所以试着在绺子里造了一些反对日本人收并的言论,可惜收效甚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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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当他看到赵灯笼与韩立诚接上线后,杨大辫子甚至满铁的高层安边镇雄等人都不遗余力地支持蒋茗,他们给云中龙带来了大批的银元乃至枪械,而要求云中龙做的任务并不多,无非是收集刺探东边道各县的军政情报,囤积粮食、棉纱等大宗货物,加速本已没什么信用的奉票(奉系发行的钱币)贬值之类。孙人龙觉得这活计很轻松,而且赚头很大,所以他转而开始支持蒋茗,并且不惜用自己的术法鼎力相助,上次驱使螸虫给靠山屯的百姓制造内讧也是出自他的手笔。他的态度前倨而后恭,蒋茗自然也瞧得出来,然而云中龙快速扩张之后,也给绺子上下的管理带来了困难。全英勋是从大腊八过来的,对绺子还不熟悉,老七、赵灯笼等皆无统御之才,所以就蒋茗来说,她对孙人龙选择了暂时隐忍。

此刻她对着孙人龙露出了一个笑脸:“二当家的,这次如果咱们能拆散了战东道,云中龙就是东边道的老大,像山林好的吕有仁之流咱们就挨个收拾。上次他给丁福林吹喇叭抬轿子,很是卖力气嘛!”孙人龙脸上也漾出笑意:“山林好的那几瓣烂蒜何须大掌柜的费心,就他们那三十条人枪,随便派几个人过去就平了,完全用不着在意。日本人现在对咱们是言听计从,只要咱们保证日侨在此地的利益,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最近不知大掌柜的听说没有,日本人准备在东边道北面再建一条铁路,一直通到边界,但是沿途的几个绺子好像不太乐意,咱们若是能办成这件事,杨大辫子肯定还要重赏我们。”蒋茗也沉浸在对未来的畅想中:“如果能跨界扫平那几个绺子,就证明我们不仅可以在东边道地头上玩得转,就是绥宁、哈东、间岛这几大地区我们也可以插上一脚,弄不好咱们都可以和张大帅一样,加个官晋个爵,也光宗耀祖一把!”

两个人正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得痛快,孙人龙忽然感觉左手手心一痛,他低头一看,那六角形的星芒正在手心之中渐渐暗淡下去。他低呼一声:“不好!恶鬼天牢中了霹雳,已经被炸得尸骨无存了!”蒋茗蹙起了娥眉:“二当家,你刚才不是说过战东道的人没有能抵挡恶鬼天牢的吗?”孙人龙皱着眉头道:“这个绝无虚假,我从战东道的内线得到消息,说吴绪昌早就病病殃殃的,连绺子的大事都参与不了,镇八方对他也不再信任,他怎么可能还有如此能为?其他人在我眼里都跟蝼蚁一样,谁能破得了我和泽先生的联手之力?”蒋茗道:“八成是咱们过于托大,叫人家瞧出了破绽。”孙人龙越想越觉得不可能:“这事实在太奇怪了,我将血滴到天牢的脑门上之后,它有什么情况我都能感知到,刚才明明光芒极盛,应该是稳操胜券,可突然就来了这么一下子,这个家伙的法力应该已经到了惊世骇俗的地步。不行,我得去问问内线到底是咋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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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出三义堂的大门,口中咕咕地叫了两声,便有一羽鸽子从暗处飞了过来,悄然停在他的肩上,偏转头拿黑豆一样的小眼睛瞧着他。孙人龙取出一个小纸条,用炭笔刷刷地写了几个字,然后卷成卷塞进一个小竹筒,并把小竹筒拴在鸽子的脚上。鸽子振翅起飞,在他肩头盘旋了两圈之后就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了暗夜之中。

次日清晨,孙人龙带着鸽子送来的情报来找蒋茗:“大掌柜,喜事,大喜事!二萧何殁了!”蒋茗本来正在吃饭,闻言将筷子一撂,不料因为用力过猛,那筷子骨碌碌滚到了地上,可她却毫不在意:“你再说一遍,谁没了?”孙人龙喜滋滋地道:“二萧何,就是吴绪昌!昨天他为了破恶鬼天牢,强行逆运法术,没过多大一会儿就见了阎王!”蒋茗鼓掌大笑道:“这真是天助我也!虽然没除掉镇八方,但除去了二萧何也是大功一件。过去这二萧何算无遗策,屡屡指挥东边道等绺子联合行动,说实话我心里还真怵他三分,现在他没了,镇八方就等于少了条膀臂,哈哈,没了爪牙的老虎那就是一头大猫,咱们压制住战东道指日可待!”孙人龙道:“大掌柜的所言极是。趁着现在战东道人心思变,我准备给他们再添上两把火,让他们乱成一团!”蒋茗毫不犹豫地批准了他的计划:“二当家,你只管放手去干,咱们现在要人有人,要枪有枪,不再是去年受窝囊气的时候啦!”孙人龙从蒋茗那里得了令,亲引数名亲信出了宽甸子,径投四面梁而来。

于路孙人龙满脸喜色地对心腹们说:“原来二萧何活着,甭管他能不能用法术,摆在那里总是个威胁,现在他去西天见了佛祖,我们可以尽情施展了。我已算定,今明两天是停灵的日子,明天寅时是个吉时,战东道的土匪必定会在这个时间将他葬下。今晚我在山下布一个天诛阵,然后依照姓氏次序挨个念动这些掌柜的姓名,等他们将二萧何葬下去之后,就是我的阵法发动之时,到时咱们只要看笑话就行了。”他的几个心腹知道主子平日里虽然不声不响,但却特别喜欢听别人溜须拍马,所以纷纷抢着说道:“您真是太高明了,这一下子就将战东道弄垮了!”“咱们二当家的平时不出手,一出手就够镇八方喝一壶的!”孙人龙心情极是舒畅,听到下属们的称赞简直飘飘如仙,他眯着眼,摇头晃脑地哼起小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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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人龙他们走出十多里后,见路边有块方方正正的大石头,约有一尺多高,上面可容数人盘坐,他对亲信们说道:“前面有战东道的了水,他们都认得我,所以白天我不能过去。麻子,你身手灵活,钻过去探探情况,看战东道有啥新动向没有,我们权且在这里歇一歇。”叫麻子的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土匪,他身材瘦小,动作灵敏似猿猴,当即答应着去了。

孙人龙往石头上一坐,有人拿出咸花生、熟苞米等吃食,众人边吃边聊。有人问孙人龙:“二当家的,你说现在咱们替日本人卖命,到底是值也是不值?”孙人龙轻蔑地瞟了他一眼:“你说这话就该掌嘴!日本人多厉害你不知道吗?我问你,南方的革命党厉不厉害?可他们的几个大头头都是去过日本的,有的人甚至还在日本住了多年,他们要是呆在中国一直不出去,说不定还是田里一个种地的或是私塾的教书先生,哪有今天的荣华富贵?他们这还只是后去的,像他们的本国人岂不是更厉害!再说咱们云中龙也不算是替日本人卖命,不也就是送送情报之类的小活吗?头一阵子韩先生领着测绘队来咱们东边道,不也就是让铁蛋子和二驴子领着去附近的山沟里转悠转悠吗?铁蛋子他们只给带个路,你们知道给了多少钱?嘿嘿,说出来吓死你们,一人给了五块大洋!你们在绺子里成天接观音抱童子,一个个肉票的搂钱,一个月也不过对付个几十个钱,下山逛一次窑子就没了,想吃点好的都没有,兜里比狗舔的还干净,你们看人家这钱挣得多轻松!”

有人艳羡地道:“二当家,下次再有这等好事就介绍给我们干干,我们也想多赚两个,下次去圈子里的时候也能挑个盘子亮的窑姐!”孙人龙道:“这里没外人,我就和你们交个底。铁蛋子和二驴子都是大掌柜的保荐给杨大辫子的,他们时常和大掌柜厮混一处,所以这情况我也没法替你们争。不过等下次,我一定推举你们几个,咱们也赚他把大的!”可内中有人说道:“二当家,但我怎么总觉得日本人心术不正呢?铁蛋子回来后无意和人提过一嘴,说日本人画地图的时候钉是钉铆是铆,哪儿有村庄哪儿有河沟都画得一清二楚,连口井都要在地图上标出来。”孙人龙道:“你管那么多干啥,咸吃萝卜淡操心,他们愿意画画他们的呗,和咱们这些拿命换钱的有啥关系?”那土匪被抢白了一顿,不敢吭声了。

楼主:陟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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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分类:莲蓬鬼话

发表时间:2017-06-06 17:13:56

更新时间:2020-11-20 21:54: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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