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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阐幽录》:流传中东北土匪中的神秘传说(民国,悬疑,风水)

楼主:陟云子  时间:2020-11-20 21:54:29
(正文)

这光景麻子已经打探消息回来了,他向孙人龙汇报说,战东道从外表看起来和往日并无太大区别,那些了水巡风的土匪依旧是按点轮班,没见谁乱了次序。孙人龙阴笑了两声:“他们马上就要乱了,就先让他们痛快这一两日。走,趁时候尚早,咱们去林子里转转,看看有没有野兔啥的。”几个亲信不明白他为何要在此时去林子里,但知道事出有因,便也乖乖地跟随他前往。

他们走的是乡间土路,路上有不少牛粪,都是农民家里的耕牛路过遗留下来的。孙人龙名义上说是打野兔,但见到牛粪就让手下捡起来扔进袋子里。东边道和关里的农村不太一样,关里因为缺乏烧柴,而牛粪晒干了之后可以充作燃料,所以有很多孩子抢着去捡,但东边道遍地都是森林,木头可劲烧都烧不完,没有谁会去捡牛粪当柴烧,而牛粪的肥力也不大,没有上地的价值,因此就都被剩下了。亲信们虽然很纳闷,但也不敢违逆命令,到林子边缘的时候,每个人都划拉了多半袋子。孙人龙仰头看了看四面梁,这片林子地势较低,从这里看向四面梁需要后仰脖子朝上才办得到。孙人龙找了块空地,吩咐土匪:“把牛粪都倒在这里。”土匪们把牛粪拢成一堆,又按他的意思在上面堆了一些干枯的树枝。孙人龙看着土匪们将这一切都弄好,这才说道:“这个地方明天凌晨将会派上大用场,需要有两位兄弟在此留守,只要听到绺子中四更梆子响,就将牛粪点燃。”有两位亲信主动站出来,表示愿意承担重任。孙人龙就将他们留在原地,率领其他人朝林子深处走了。

这个时节并不适合捉野兔,他们在林子里转了半天,连个野兔毛都没看见。孙人龙走到一个四外无人的地方,向亲信吐露了来林子的最终目的。原来孙人龙狡诈多智,虽然他对自己的阵法很有信心,但也担心吴绪昌留了后手,所以他必须提前预作布置。他将其中枪法管直的两个人召来,告诉他们到当夜子时守在岔路路口。因为战东道了水的土匪在子时以后就不在岔路巡风,所以那里很安全。如果后半夜山上闹起来了并且有人追击的话,就在暗处射倒他们几个人,同时往宽甸子的方向滑,而其他人则在林子和四面梁的后山之间分批次阻击战东道的人。等到众人都听明白了他的谋划,天色已经擦黑,孙人龙只带着一个贴身护卫,两人各折了段柳树枝编成草帽顶在头上,悄悄向四面梁的后山摸去。
楼主:陟云子  时间:2020-11-20 21:54: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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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陟云子  时间:2020-11-20 21:54: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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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吴绪昌的故去,四面梁上下悬挂起无数白幡,从山前一直绵延到山后,仿佛是下了一场瑞雪,而所有的土匪都在腰间缠着孝带子,头上戴着白色的顶天,于山寨前后肃穆守灵。趁着他们的注意力都在吴绪昌身上,孙人龙领着护卫挑拣偏僻无人的小径,躲过了几处了水巡风的土匪,溜到了四面梁后山的山脚下。因为后山十分低矮,相当于四面梁主峰的案山,军事意义并不大,而且距离山寨又近,主要充作墓地之用,所以战东道并未在此布置重兵。此时吴绪昌尚未下葬,大多数土匪都在前面忙活,这后山就更冷清了。孙人龙他们猫在草丛之中半天,只见到一个老杆子在后山山脚来回转悠。虽然他已满脸皱纹,而且有些老眼昏花,但山里人老得快,所以孙人龙估计他实际年龄也就在五十岁上下,很显然他属于绺子中不受重视的角色,所以才会被发配来到这里。

孙人龙朝那个土匪比了一下,又朝后面一指,身边的护卫明白他的意思,那是要将土匪从他转悠的地方引开,而且时间越长越好。他点了下头,悄悄地向旁爬出二十来丈,口中学着长尾雀叽叽咯咯地叫个不停。长尾雀在东三省内皆有分布,是山里非常常见的鸟类,它的叫声是连续三声叠在一起,而且十分悦耳,仿佛流水潺潺作响,稍有点经验的胡子都能听出来。那个战东道的土匪果然听到了,他拿眼向四下一扫,并没见到长尾雀的影子,于是自言自语道:“明明是在附近,怎么瞅不着呢?”但他只是跺了跺脚,并没离开原地。云中龙的这位见不奏效,悄悄挪了个地方,又叽叽喳喳地叫了起来。那土匪冷哼了一声:“嘿,今天不打你看样子你是不老实了!”说着将背上的枪取下来,冲着云中龙的土匪栖身的地方走了过来。云龙的土匪一边将他向树林深处引,一边不时发出两声鸟叫。那土匪眼力不济,再加上天色昏沉,竟然没有察觉声音是由人发出的,他顺着树林间的空隙就一路追了下去。
楼主:陟云子  时间:2020-11-20 21:54: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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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陟云子  时间:2020-11-20 21:54: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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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人龙眼瞅着那土匪走远了,这才一溜烟地从躲藏的地方跑了出来,跳过了几道木栅栏,动作轻捷如燕。这儿是战东道的腹地,他随时都有可能被人发现,这一番动作他已在心头预演了数次,此时施展出来,当真是敏接到了极点。他早已在山脚下相中了一个位置,径直跑过去后,他蹲在地上挖了一个小坑,然后从怀里取出一个金灿灿的小球放进了坑里,然后将泥土填回盖好,又用脚在上面踏实。接着他在刚才挖坑位置的四隅位上各自虚划了几下,然后又默默祷祝片刻。做完这一切之后,他仰头向天吸了满满一口生气,然后朝地面喷出。地面上有红色光晕一闪而过,直沿着后山龙脉循行的方向蹿到半山腰吴绪昌的预拟埋骨之处,然后才消失在了地下。孙人龙满意地点点头,又迅捷地跳出了木栅栏,跑到树丛之中,找了一堆树枝盖在身上,伏下身体藏好。

他刚刚停止了动作,就听一旁的树丛哗啦啦响动,是刚才那个战东道的土匪回来了。孙人龙心中一惊,趴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那土匪口中骂骂咧咧,显然他进入林子中啥也没追到,孙人龙听他朝自己的方向走来,心中暗暗叫苦,却也不敢稍有动作。那土匪走到他身边时,忽然停下脚步不动了。孙人龙以为他发现了自己,刚要跳起来予以反击,却见他解开了裤子,对着自己的方向架起梁来。他只觉一股温热的液体从树枝的缝隙之中流下,浇得自己满身满脸,一股骚味直冲鼻孔,熏得他几乎快晕了过去。他心中将这个土匪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却也只能忍受。对于术士来说,特别怕污物冲了灵气,比如靠幻术生存的术士如果被泼了黑狗血和白马尿,那么幻术立刻便会消失,并且术士本人也将因施术不成而受到极大伤害。孙人龙本身的实力很强,和泽九公相比也不逊色太多,而且他所学的驭螸术和五音姓利较少依赖外界环境,都是实打实的硬功夫,对当头而下的污物并不惧怕,但被这一通污物一淋,他仍然觉得十分晦气。好不容易等到那土匪完事,他却又摇头摆尾地打了两个尿颤,这才提上裤子走了。

孙人龙直到他走回原位上方才弓起身子,将外衣扒了下来,团成一团掖在了一边。过了一会儿那个引开土匪的护卫也悄悄爬了过来,闻到他身上的骚臭气味,用疑问的眼神看着他,孙人龙恨恨地瞟了对面那土匪一眼,意思全是他干的好事。身边的护卫急了,用手比划了一个拐子,朝那个土匪一指,孙人龙拿手往回一扒拉,意思是不要轻举妄动。他花费了无数心思潜到这里,主要目的是在战东道内部制造混乱,小不忍则乱大谋,他可不想为山九仞功亏一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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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暮色越来越浓,四周已沉入一片黑暗之中不过因为时近中秋,不多是一盏冰轮从东方升起,并且渐渐移向中天,它在薄纱一样的云层中忽隐忽现,在地面上投下了浅浅的银辉,因此周围的景物大致轮廓还是能分辨清楚的。虽然那个战东道的老杆子已经回去歇着了,但孙人龙和身边的护卫仍旧不敢出声,他们耳听得四面梁上人声响动,眼见得山上的聚义厅灯火通明,显然山上的土匪正在给吴绪昌守夜。孙人龙深吸了一口气,静静等待那一刻的到来。

而在四面梁山顶,众土匪却都还没合眼,丁福林将山上的土匪分成几拨,轮番看值吴绪昌。东边道的守夜习俗和东三省其他地方大同小异,主要是预防仙体被猫狗之类的扑咬,再有就是缅怀故人,在逝者身边陪他最后一程。吴绪昌无儿无女,作为他唯一嫡传弟子的何栖云就成了孝子,他穿着粗麻制成的斩缞,守在灵堂之中,不停地向往来的土匪跪礼答谢。连日来他并未得到好好休息,身体已经疲倦到了极点,但一想到先生临终时的嘱托,他也禁不住心下惴惴,不知道那对头究竟会用什么样的办法对付自己。

第三十三章 重创妖邪

八月十三日寅时,是战东道之前选定的入殓吉时。钟鼓之声在寅初初刻敲响,何栖云随众人走到外面,吴绪昌的寿宫已经摆在了聚义厅前的空地上。丁福林站在寿宫正前,高声指挥众人站条子排成数列,然后下令道:“孝子摔泥盆!”何栖云听到叫他,紧了紧腰间的孝带,缓步迈上前去,跪在棺材前给吴绪昌磕了个长头,然后双手举起地上的泥盆。在东边道的传说中,泥盆是去世之人的锅,临行前必须由家中长子摔在地上,摔得越碎表明越能给家族带来福气。眼前这泥盆是粮台黄山屏派人烧的,为了表明事情的隆重,这个泥盆径有四尺,比普通人家去世时的泥盆大了一倍不止,何栖云捧在手里觉得沉甸甸的。在战东道接近二百号土匪的注目下,何栖云将泥盆高举过顶,用力地掷向地面。泥盆落到地面之后登时摔得四分五裂,丁福林微微颔首,叫道:“起轿!”八个身强体健的土匪走到寿宫两侧,将棺材抬起置于肩头,这就是出阴活的八大金刚。他们将轿子刚一抬起,土匪队伍中的唢呐喇叭也响了起来。原来战东道的土匪入绺子前颇有几人是在民间操办红白事的,他们尽管不通乐理,但丧调还是能吹奏的,丁福林为了增加气氛特意将他们也调了过来。何栖云打着招魂幡跟在后面,他因为有伤在身,脚步有些踉跄,杨二狗便在身旁搀扶着他。众人随着八大金刚和何栖云一起涌向后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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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多土匪一起出来,声势自然惊天动地,伏在树丛中的孙人龙早已惊觉,他凝定左手,略略计算了一下时辰,先是点点头,继而又摇摇头,眼睛一眨不眨地对着后山腰上的墓穴,像是一只随时准备扑食猎物的鹰隼。
约莫过了一顿饭的工夫,战东道的土匪吹吹打打地从四面梁上下来,径直走向后山。因

为土匪们都戴着一样的顶天,衣服也都大同小异,孙人龙一时也分辨不出几个人,但他粗略地扫了一眼,发现镇八方似乎并不在人群之中。他心中暗暗纳罕,自己不得这个天诛阵是距离越近效果越好,若是距离太远收效甚微,那就达不到预想的效果了。正在他心头焦躁之时,忽见后头又赶来一群人,这一队人全部轻装,手中没有拿任何东西,所以比前面的队伍走得要快得多。这一队土匪众星拱月般地捧着一个身材高大的人,西斜的月光照在他的侧脸上,被躲在暗处的孙人龙瞅个正着,此人正是战东道的大掌柜镇八方。原来镇八方刚才找几个土匪了解绺子内部的情况,所以出发的比大队人马晚了一些。见到他也过来,孙人龙这才轻轻出了口气。

这二百多号土匪一涌上后山,登时将后山挤个满满当当。四面梁的后山本来就是安葬身故的土匪用的,地位高的在上,地位低的在下,此前绺子里已经死了不少人,所以山脚下一排一排地全是土馒头,来这里的土匪大多数只能站在坟堆的空隙里,只有几个掌柜的和抬寿宫的八大金刚才沿着山上的小径一路爬到了半山腰的墓地旁。丁福林看着前不久葬在这里的炮头崔大力,不由一阵伤感,喃喃自语道:“这才几天工夫,绺子就去了两个顶梁柱!”镇八方这时也挤了上来,他听到丁福林的这句话,阴沉着脸没有吭声。何栖云将招魂幡放在一旁,轻声询问镇八方的意思。镇八方问道:“你看准了,是先生嘱咐的时辰吗?”何栖云点头道:“现在正是寅初四刻,和先生所说的时辰不差毫厘。”镇八方挥手道:“动土吧。”镇八方说的这话是有讲究的,一般来讲无论阴阳宅开挖第一锹都可以用动土或破土来代指,但破土一般是指土王用事的时节,也就是四立节气的前十八天,此时正值辰戌丑未四库之月,一般不应在此时动工,只有万不得已才向土王借路,所以叫破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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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八方一下令,立时有人从旁边拿来铁锹,递给了镇八方。镇八方双手握住锹把,左脚在锹肩上一踩,左手稳稳地撑住锹的中段,右手在锹把上一用力,便将第一锹土翻了上来。这也是他作为绺子的大掌柜,第一次为袍泽动土。他象征性地挖了一锹之后,将锹递给了旁边的丁福林,丁福林也只挖了一锹,又顺手给了朱大个,这样在几个掌柜中间轮完一圈之后,何栖云作为孝子再挖下去一锹,而后则是大家七手八脚地一起上手,有道是众人拾柴火焰高,很快便将墓穴挖好了。何栖云将先前准备好的白布铺到坑底,使得上面画的劫阴符正好落在穴位正中,然后八大金刚将吴绪昌的寿宫抬起来放在坑内。正待准备填土之时,忽然有人叫了起来:“大掌柜,你看山下!”

众人听到这一声喊,齐齐向山下望去。此时山脚的土匪也出现了骚动,因为他们分明看到,在前后两山所夹的空地上,有一片土地正泛着妖异的红光,这红光十分明亮,比天上的圆月还要亮上三分,照得地表每一颗砂石都清清楚楚。然而从半山腰上看去,就可以看到光芒并非出现在地表,而是来自于深深的地底。在众人的注目之中,红光的亮度越来越强,耀得人眼睛都睁不开,许多人看着那红光都忍不住眯起了眼睛。渐渐地红光中心的大地轻轻颤动,一颗金光灿灿的珠子缓缓从地底冒了出来,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掌在下面用力地托举它。它升到地面之后并未停止,而是一只升到距离地面一尺上下的时候才缓缓停了下来。而后珠子上面现出一些细碎的裂纹,随着一阵窸窣的破裂声,它竟然向外裂出一个小口,有一个绿色的肉冠从裂缝中探出头来。再然后肉冠越拱越高,最终完全从珠子中破壳而出,众人这才发现,这肉冠原来是一株绿色植物,它又向上蹿高了一段距离之后,肉冠顶端开始分裂成两半,每一半都向外拓延,很快就变成了两片娇嫩可爱的叶片。那植物自从探出了叶片之后,便开始发了疯似地猛长,眨眼之间植株越蹿越高,而叶片也越发越密,只不过短短的弹指一瞬,那植物已经长得枝叶繁盛,高度也远超那些贴近地表的低矮灌木,矗立在大地之上宛如一株乔木。

“快填土!”何栖云第一个从红光中定下神来,想起了先生的嘱托,急急地喊了出来。众人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看他的惶急模样,知道一定是万分重要的事情,于是七手八脚地将挖出来的泥土覆盖在吴绪昌的寿宫之上,并且很快就形成了一个高大的封土堆。因为事前没有预计,再加上土匪们半夜干活手脚不知轻重,使得吴绪昌的封土高出地表一人多,看起来俨然一个硕大的土丘,比旁边的崔大力还要高上一尺多。
楼主:陟云子  时间:2020-11-20 21:54: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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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填土的一段时间里,下面那株植物已经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变化。它在长到一定高度之后,茂密的叶片间开始现出星星点点的白色花蕾,那些花骨朵迅速打开,成为一朵朵白色的小花。其中绝大多数的花瓣都迅速地凋零萎落,唯有靠在枝头最上的四朵花越开越旺,最后当它们凋零时留下了四枚青涩的果实。那果实渐渐由小变大,颜色也从青绿逐渐变成赤红。当果实红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四个果实同时从枝头坠下,但却在半空之中分别向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飞出。它们在距离植物等距的位置上停留下来,每枚果实的形状都开始发生变化,也就是在众人精神恍惚的刹那,那四枚果实已经迎风化作四把明晃晃的宝剑,剑上的光芒直冲斗牛,剑脊上各有数行用篆体写成的铭文。何栖云略略一看已是大吃一惊,这布阵之人居然请出了上古四大镇山的宝剑化气,其实每一把宝剑化气皆有移山倒海之能,这四把宝剑齐出,布成了一个玄妙无比的阵法,内中隐含的生克变化复杂多端,他真不知道这种阵法要如何抵御!

也许是人急智生,何栖云倚靠在先生坟茔高大的封土上,猛然想起自己有一件事还没办。先生在临终前要他念《补龙水神图诀》的口诀,而刚才他精神不济,只顾盯着山下的阵法去琢磨,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忘了。《补龙水神图诀》是先生给他发蒙时教他的,那时他才刚十二岁,正是不知烦恼为何物的年纪,而先生戎马倥偬,并无太多时间来教他,就让他先把河图五子运和这口诀记熟,以备不时之需。在先生的谆谆教导下,何栖云几乎将口诀倒背如流,此时面对先生的亡魂,当年先生手持戒尺,目光严厉地教授他的情景又历历在目,他忍不住开声大呼:“贪狼子癸并甲申,壬卯未坤乙巨门,四六宫中皆武曲,酉辛丑艮丙破军,寅午庚丁四位上,挨来右弼次第临。”这段话一念完,刚刚修葺好的吴绪昌坟墓内忽然传来一阵嘎吱嘎吱的声响,就像有什么东西要从坟墓之内爬出来,众人面色均是一变,心想难不成吴绪昌要从坟墓内爬出来了?其中最为着急的就是何栖云了,他记得先生两天前和他说过,会有一道白光自天而降,但为什么现在不仅没有,反而墓内会有声响呢?他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背诵的口诀,应该没有什么出入。他心中着急,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在吴绪昌的坟墓前磕了三个响头,同时口中大呼道:“请先生救救战东道的兄弟!”就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坟墓之内的响动渐渐小了,终于至于无声,同时一道白练也似的光芒从封土上端笔直上冲,直奔霄汉而去,将战东道山上山下的全体弟兄瞬间都护卫在内。
楼主:陟云子  时间:2020-11-20 21:54: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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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下的阵法在这段时间内已经开始发动,那四柄凭虚而生的宝剑在空中泠泠作响,同时不住轻轻晃动,陡然间阵中传出一个沉闷但清晰的声音:“宋景臣。”众人听到之后不觉一怔,这名字很熟悉啊,究竟说的是谁呢?就见这时镇八方怒气冲冲地站了出来,冲着山下大吼道:“是谁在那里装神弄鬼,别出洋相了,快点站出来!”大家到这时才恍然想起,原来大掌柜上山铺局前用的就是这个名字,只是因为他名号太响,江湖上只称诨号不称姓名,所以大家一时都没有想起来。

镇八方刚刚接完这句话,那四柄宝剑陡然凌空飞起,向着他所站立的位置扎了过来。镇八方大吃一惊,这山上全是羊肠小径,便是辗转腾挪也没有地方。说时迟那时快,这四柄宝剑眨眼已冲到面前,但却被吴绪昌墓中发出的那道白光阻住了,发出一阵断金戛玉的声响,而山下的阵法中再次响起了镇八方的名字,这次声音比上次还要大,四柄宝剑在空中交叉飞舞,打了个盘旋又俯冲过来,但依然被白光所阻。正在双方的攻守难分难舍之际,白光之中忽然现出一个太极轮,上面的阴阳鱼在空中快速旋转,四周隐隐现出水火土石等特殊标记,唯有何栖云清楚,这是皇极派的独有符号,看来先生的临终安排要发挥功效了!

果然,那阴阳鱼在空中对准了一柄宝剑的剑气,白光忽然短暂地凹了进来。那剑气身不由己被吸附过来,转瞬已被阴阳鱼绞得粉碎。其他三柄宝剑的剑气发出悲鸣,一起冲阴阳鱼刺了过来。但阴阳鱼之中仿佛产生了莫大吸引,那些剑气虽然看起来威猛无俦,但一碰到阴阳鱼之后就纷纷破灭,简直就和土鸡瓦狗一般。那阴阳鱼破掉剑气之后,从山顶俯冲而下,正好凌空压在那株植物之上。那植物在摇晃了几下之后,发出了两声断裂的脆响,接着就在众目睽睽下灰飞烟灭了。而白光却并未停息,它从吴绪昌的坟头中直贯而出,扑向后山脚下的那片树林中。

孙人龙本想用预先设下的天诛阵配合五音姓利操纵战东道诸人自相残杀,但不料被吴绪昌伏下的后手所击败。不仅如此,那白光还径直奔向他的藏身之处。他跳起来就向远处奔逃,但那白光速度十分惊人,从后面直接将他撞倒,他口中喷出一股鲜血,脑中嗡地一响,刹那空白一片,自己平生所学的术法像是被浸入流水中的墨痕,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幸好他身旁的护卫身强体健,将他背在身上仓皇逃命。孙人龙听到那护卫脚步沉重,连声提醒道:“轻一点,别把对头招来!”
楼主:陟云子  时间:2020-11-20 21:54: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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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四面梁山顶上梆子敲响,听声音已经是四更天了。孙人龙预先埋伏在树林中的两个亲信听到梆子响,急急将堆在地上的牛粪引燃。那牛粪产生的烟气虽然不如狼烟那样醒目,但因为牛粪数量巨大,所以依然是烟气腾腾引人注目,在老远的地方都能看见。

镇八方因为在吴绪昌出殡这样重要的场合有人来搅扰,心下大为震怒,他对丁福林和朱大个下令道:“还不快派人去追!”丁福林其实并不知道敌人在哪个旮旯里藏着,但听镇八方一说,他还是领着天字棚的兄弟向山下跑去,跑着跑着他们就看到了远处树林中有烟雾腾起,有人叫道:“在那边了!”土匪们脚步杂沓,大家你争我赶地向树林深处赶去。突然暗处蹿出一个人影,举枪就朝战东道的土匪射击。战东道冲在最前的两个土匪猝不及防,登时被他打倒在地,其他人则就地卧倒,不住向他还击。但因为是在黑夜之中,那人步法又十分灵动,所以土匪们并没有打中他。丁福林怒气蓬发:“给我追!”众人从地上爬起来,又继续向前追击,走不多远树上忽然又跳下来两个人,丁福林眼疾手快,撸子一抬便将其中一人撂倒,另一人在打出两发子弹后落荒而逃,丁福林冷笑道:“我倒要瞧瞧你到底能埋伏下多少人!”他一马当先地继续前冲,不多久就跑到了烟雾腾起的地方。

众人走近了一看,原来是牛粪混合着柴禾在燃烧,现在地上还有火苗吱吱啦啦地作响,但四周却空无一人,显然敌人并未跑走多长时间。丁福林见到这堆牛粪,脑子微微一转就明白敌人施了个障眼法,故意在这里点了堆火诱使自己前来,而真正不下阵法的家伙早已趁这个工夫溜之大吉了。此时再折返去追已经来不及,他愤愤地将地上的火苗踩灭,铁青着脸招呼众人回山去了。

孙人龙虽然侥幸逃得一劫,但受伤自也不轻,路上连续数次咳血,他那个护卫是云中龙有名的千里腿,虽说一天跑一千里有些夸张,但在平地上跑个百八十里还是不成问题的。他一口气跑出了十多里,才放慢了脚步,这时其他几个亲信也陆续从后面赶了过来。孙人龙心下稍安,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红色丹药吞下,这是他自制的续命丹,功效阴阳双补返本还元,咽下去后他略作调息,感觉比之前好了一些,他对亲信们说:“这儿不安全,还是尽快撤回山寨。”听了他的话,云中龙的土匪也不敢多做停留,趁着黎明前的这段黑暗跌跌撞撞回了宽甸子。
楼主:陟云子  时间:2020-11-20 21:54: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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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厢早有人报告给了大掌柜混天龙蒋茗,蒋茗从自己住的瓦房里披着外衣出来,一边走一边系着衣服上的扣子,到三义堂的时候已经穿戴完毕。她见坐在椅子上的孙人龙脸色煞白,嘴唇边还挂着几道血痕,不由惊问道:“二当家,是谁把你伤成这样?”孙人龙艰难地开口说道:“没想到那个吴绪昌如此厉害,临死还摆了我一道!我的天诛阵不仅被破,阵法的功力还被完全反弹回来,我虽然熟悉阵法变化,但也抵挡不住,所以受了点伤。之前泽先生曾提醒过我不可轻视吴绪昌,我还在心里暗笑他太过小心,可谁知道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出于一些考虑,并没有向蒋茗袒露法术已经尽失的情况。

蒋茗叹道:“这个吴绪昌学究天人,果然是不简单!不过他现在已经死了,倒是不用惧怕,何况最近满铁又增加了一项援助计划,准备拨给我们两千大洋,要我们拿出一部分囤积粮食,另外一部分则要在东边道收买一两个绺子,以抵消战东道的影响。”孙人龙知道蒋茗终于要对战东道的合伙绺子下手了,问道:“大掌柜准备从哪个绺子入手呢?”蒋茗毫不迟疑地回答道:“长青队!”孙人龙吃惊道:“长青队一向和战东道交好,要他们反水有这个可能吗?”蒋茗道:“现在日本人毕竟还没跨到东边道来公开活动,有些事情还不大好办。头一阵子我听人说,奉天城里有人对张大帅讲奉天各地驻有一万多日本兵,张大帅却说只要给各县保安团和警察局发放武器,两个时辰就能将日本人消灭干净。他说的虽然有些夸张,但有些情况还是点到死穴了。我们不能把事情搞得太大,否则日本人和张大帅一旦妥协,最早牺牲的就是我们,这事只能暗着反,不能明着反。”

孙人龙也明白这个道理,但他知道长青队的首领郑洪万和镇八方的关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蒋茗对此却给出了另一番解释:“那早是老黄历了。韩立诚曾经亲口向赵灯笼吐露过,说他之所以能在二道湾开矿还是长青队牵线找的镇八方,就算郑洪万无心相帮日本人,只要我们适当施以巧劲,那镇八方也一定会起疑心,剩下的事就好办多了。”孙人龙闻言翘起了大拇指:“大掌柜的高明!”但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心中也在纳罕,蒋茗向来是头发长见识短,一向少有远略,这个主意是她自己想出来的还是谁在后面撺掇的?
楼主:陟云子  时间:2020-11-20 21:54: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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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陟云子  时间:2020-11-20 21:54: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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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孙人龙和蒋茗说的热闹的时候,战东道却是哀声一片。何栖云本已十分倦乏,刚才又参与斗阵,一时心力交瘁,竟而晕了过去。镇八方吩咐杨二狗将他抬回山寨,自己率领其他土匪向吴绪昌致哀。这时丁福林也赶了回来,他悄然立于镇八方身后,听到镇八方嘶哑着嗓子说道:“自从有战东道这个绺子以来,我就和弟兄们出生入死,不知打了多少场恶仗、硬仗,才有如今这个局面。这其中先生为绺子出的点子最多,委实是功不可没。原来常有人和我说,先生一不能骑马打仗,二不能巡山看窑,你为什么要给他双饷,还对他如此器重。我当时就和他说了,我说你别不服气,你是插了几个人,可那活换个人照样能干,先生是有大本事的,他在后面出谋划策,让咱们砸窑、挑线省了不少心思,这活儿就不是谁都能干的,而且就算在绺子里找,也找不到和他一样能干这活的。我常听说书的讲刘备和诸葛亮的事,诸葛亮用兵打仗也马马虎虎,六出祁山连凉州都没拿下来,论开疆拓土当然比不上关羽张飞。但如果没有他的尽心辅佐,刘备可能就一辈子寄人篱下,永远成不了大事。先生在绺子里就好比我的诸葛亮,这么多年来从无二心任劳任怨,口风又紧得很,我和他说的事从没有向外吐露半个字。所以今天我替先生上三炷香,愿先生早登极乐,保佑我们战东道兴旺发达!”

他说着弯下腰去,在吴绪昌坟前立上三炷香,并亲手给点上火,随即又向坟茔做了个里掰筋手礼,转过身对众人道:“先生永远是战东道的先生,为了表示对先生的敬重,从此以后绺子里不再设翻垛子的位置,先生原来的活计由二掌柜挑起来,至于先生所会的那些奇门、风水、八阵本领,可以问他的弟子何栖云。”丁福林在吴绪昌受伤期间原本已代理了不少他的活计,由他接掌是再合适不过的。丁福林道:“谢大掌柜抬举!”镇八方又对朱大个和鲶鱼头道:“二掌柜的担子重了,你们也要多分担一些。”这二人原先都是丁福林的手下,资历远不如丁福林,当然是无条件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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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八方正待再给绺子里的土匪训话一番的时候,忽见一个传号的土匪慌慌张张跑上山来:“大掌柜,有跳子从南边大路大张旗鼓地过来了,现在离这里只有二十里路了!”镇八方看了看尚未完全放亮的天际,鼻孔冷哼一声:“来得好早呀!走,过去会会他们!”镇八方带头走在最前,身边是丁福林、朱大个、鲶鱼头等几人,黄山屏则忙着去给众人分发武器,没有跟随在侧。镇八方问几人:“大家伙估量估量,跳子这次来是为了什么事?”朱大个道:“还能有什么事,吃饱了撑的呗!咱也不管那么多,逮着机会痛打他们一顿就完了,对付跳子就要像落水狗一样,一气打服为止!”鲶鱼头心思要细腻一些,他说道:“跳子已经有一段时候没出圈子了,这次来主动到我们地头上撒野,我看大不寻常。”他一边说一边拿眼瞟丁福林,显然他对自己的这个解释心中也没有底。

丁福林道:“二位兄弟说的都有道理。头一阵子咱们派董承金几个人下山,做了古老板,闹得东边道沸沸扬扬,古老板他哥不是在奉天城里当副师长吗,肯定想着为弟弟报仇。可现在奉军三十来万人,主力都在关内防备北上的革命党,剩下的还要护住东清、奉海等铁路和奉天、船厂等大城市,哪有工夫来我们这穷乡僻壤,但这件事又不能这么算了,所以浑水县的大老爷们就有意弄了这么一出,其本意不过在拉大旗作虎皮,一是吓唬我们,二是摆给上面看的,谁让他们古家财大势大呢。”镇八方抚掌笑道:“二掌柜的此言正合我心。传令下去,叫弟兄们布在山门跟前,把敌人放近了再打,敌人掉头跑的时候不要去追。”朱大个和鲶鱼头听了镇八方这一番话,知道自己的才能和见识比丁福林差得太远,均觉面红耳赤。

战东道的土匪们在炮头朱大个的组织下,刚刚在山门前布置好,就见一大队跳子乌压压地冲了过来,在距离战东道的土匪二百来步远近的时候,他们停止了前进,在前线的弟兄们就听见带头的官跳子喊道:“前面有胡子,大家就地攻击!”那些官跳子们纷纷从马上下来,趴在大石头或者草甸子后面对土匪开了火。跳子们拿的多是旧时的南夏枪,论先进程度远比不上常去采购新式武器的土匪。他们枪上的标尺虽然都写有一千多公尺的射击距离,但实际射程不过三四百公尺,而有效射击距离就更近了,在这么远的距离上如果能击中对手,那简直比神枪手还神。土匪们看到这些跳子装模作样地射击,都忍不住哄堂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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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大个到这时才相信丁福林所言是实,跳子们的确并没有主动攻击的意愿,他从摞起的麻袋后面直起身子:“弟兄们,来而不往非礼也,咱也回敬他们点糖粒子!”土匪们嘻嘻哈哈地架起拐子,砰砰通通地一顿乱打,同样也没给对方造成任何伤亡。而对面的官跳子们并不示弱,对他们的进击还以颜色,双方看起来打得甚为激烈,事实上都是各打各的,谁也没打死一个对头。约莫过了一顿饭的工夫,官跳子的头目一扬手:“咱们这次来四面梁,打死了好几十个胡子,敌人望风披靡狼奔豕突,取得了重大战果。这次任务圆满完成,咱们胜利班师!”众多跳子就上了马优哉游哉地折返城里去了。朱大个牢记镇八方的嘱托,并不来追赶。

朱大个回到聚义厅,将迎战的情况向镇八方汇报了一番,镇八方点点头:“果然不出我所料,这些官跳子是玩不出什么新花样了。”他又对朱大个说:“昨晚上那几个人来后山捣乱,二掌柜已经带人去清查了,你也带点人过去看看。”朱大个不敢违逆,应声道:“是!”

等他带人找到丁福林时,二掌柜正带着一帮人沿着昨天下山的路径仔细查看。朱大个见丁福林皱着眉,面色阴沉沉地,便问道:“二掌柜,可是发现了什么?”丁福林道:“你们来看这个地方。”他指着靠近后山的一丛灌木说道。朱大个看到这丛灌木旁边有一些树枝,上面的叶片已有些蔫巴,应该是昨天折下来的,因为树叶失水时间再长将会完全干枯,不会是这个样子。而树枝下面的草丛中有一处凹陷,中央的草都向四周倒伏,并且隐隐地现出一个人形,这证明昨天有一个人在这里埋伏了很长时间。而不多远处还有另一处倒伏的草丛,只是痕迹较轻,有些草已经直立起来,说明在那个位置上的人呆的时间比这面的要短一些。

朱大个明白了,在战东道的腹心地带敌人居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埋伏了两个人,并且隐藏了那么长时间,难怪二掌柜脸色难看。丁福林在树林中查探出了很多深浅不一的脚印,其中有今天凌晨追击敌人时留下的,还有一些是反向的,估计便是这两个胆大妄为的潜入者留下来的。丁福林向前追出了一段,发现这两人恰巧都避开了巡风土匪的注意,他对朱大个说道:“这是敌人熟悉了我们的巡风情况,才趁着了水的兄弟放松溜了进来,看来绺子里有向外传递消息的内鬼。”

楼主:陟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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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分类:莲蓬鬼话

发表时间:2017-06-06 17:13:56

更新时间:2020-11-20 21:54: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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