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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阐幽录》:流传中东北土匪中的神秘传说(民国,悬疑,风水)

楼主:陟云子  时间:2020-11-20 21:54:29
@陟云子 2018-03-22 08:58:29
(正文)
二人也顾不得争口头上的便宜了,带了几个随从匆匆赶到通城。到了兴隆布庄一看,杨大辫子春风满面,他罕见地将两人请到内室坐定,对他们说道:“现在有一件天大的好事,帝国鉴于满洲的重要地位和对未来发展的资源支撑,决定以南满洲铁路护路兵的名义,增派国内的第二师团前来。第二师团原来驻扎在北海道,有在严寒地方作战的经验,派他们前来可使我国控制满洲的能力大大增强。”中川勇夫和韩立诚平时都很关注国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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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69楼在5860楼之前,特此说明。
楼主:陟云子  时间:2020-11-20 21:54:29
(正文)

而多门二郎的老实表现都是假象,别看他已五十多岁,早过了知天命的年纪,其实他也是一个野心满满的狂人,他从内心深处赞同前两年提出的“田中奏折”,支持帝国以逐级渗透的方式入侵东三省。只不过和军中那些少壮派相比,他表现得更为老辣一些,并没有将张狂的劲儿发泄于外,只是在暗中调兵遣将做着布置。杨大辫子等原本就在东三省活动的秘密间谍也先后接到了他分配下的任务,协助他掌握各地武装力量情况和民众动态。杨大辫子因为见机得早,东边道的各项任务完成得比别处要好得多,因此多门二郎极为满意,专门向安边镇雄发信表示感谢,并流露出想将杨大辫子调到军中任职的想法。杨大辫子是安边镇雄的得力干将,如何肯轻易放手,只是推说他年纪已大,不太适合去军中随同年轻人一块征战。多门二郎精明过人,早知道安边镇雄的心思,但老谋深算的他也没再强求。

日本人在东三省的活动或许可以瞒过那些腐败无能的官僚,却瞒不过市井的贩夫走卒,老百姓们看到日本人在东三省一天比一天猖狂,无不忧心忡忡。光天化日之下,有的日本侨民扛着太阳旗在街上横冲直撞,看着中国老百姓惊慌失措地四处躲避,乐得嘎嘎直笑。有的日本人搞强买强卖,以比市场低得多的价格从农民手里强行征买粮食,农民不甘心地告到县里,县里那些熟谙明哲保身的官老爷们使用一个拖字诀,今天拖明天,明天拖后天,最后不了了之。再不就装聋作哑,表示对这种事无能为力。

还有的日本人跑到道府和镇守使衙门前大吵大闹,甚至往门前的石狮子上撒尿为乐。以至于有的老百姓气愤地说,这头上顶的是中国人的天,脚下踏的是中国人的地,但脑门上头却偏偏多个日本爹。不过说这话却是有风险的,衙门里日本人的事不敢管,但若是中国老百姓发这种牢骚那可是大大不平,轻则被叫去训斥一番,重则干脆就关你几天,看你管不管得住鼻子下方那张嘴。

一般的老百姓胆小怕事,遇到这种事也就忍了,但也有些血性汉子不甘其辱,干脆就揭竿而起,冲击日本人的工矿企业,袭击零散的日本人,给他们制造麻烦。日本人取得如今的强势地位是有武力作支撑的,他们当然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往往使出手段,正式发文照会当地政府,逼迫政府限期捉拿有碍治安的“危险分子”。地方政府有时管管,有时迫不得已,便只好拿监狱里现成的犯人凑数。如此这么三折腾两折腾,东三省是天怒人怨民不聊生,百姓的怒火也在心中一天天地郁积,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楼主:陟云子  时间:2020-11-20 21:54: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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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明:这一段是在5876楼之前。

韩立诚不知杨大辫子为何单单将他留下来,停了脚弯着腰,恭恭敬敬地道:“会长请讲,属下躬聆训示。”杨大辫子道:“听说云中龙的蒋茗最近有些想法?”韩立诚道:“她对我抽调一百人组建护卫队心有不甘,却又不敢明着和我们作对,就在省里另找了靠山,现在她被任命为县保安独立大队大队长,就是一个虚名,也没啥用处,不怕她折腾到天上去。”

杨大辫子道:“这个蒋茗你盯住了,但不要动她,平日里待她和原先一样。”韩立诚道:“您是不是听说什么了?”杨大辫子道:“满铁的高级参谋官佐田已经证实,她找的靠山不是别人,正是省府参谋长官端王爷。虽然端王爷并不属于满清皇族的近支,但他早些年曾留学我国,并且和多门师团长熟识,我们动了蒋茗,让多门师团长有些想法就不好了。”韩立诚这才恍然大悟,说道:“幸亏会长及时提醒,要不然我险些酿成大错。”杨大辫子又道:“中川君脾气急,你和他在一起搭伙多包容一些,免得误了事。”韩立诚暗想,这不都是你安插下来的,要把他调走不啥事没有了。但他心里如此想,嘴上可不敢说出来,仍是恭恭敬敬地答应:“是,按您的吩咐去办。”

第八十章 联合四方

民国十九年春天,第二师团师团长多门二郎果真率着部众分批抵达了辽宁,主要以奉天城为中心沿南满洲铁路驻扎。南满铁路两侧沿线原来各有一块狭长地块为日军专用,外面才是中国人可以活动的地方。多门上任后仍然遵从旧制,并没有像以往的军事主官那样生事扩展地盘。而且他上任后也先后拜访了省政府主席和主要官僚,态度还算谦和,众人见他只说些初来乍到,以后请多多指教之类的套话,并没有涉及实际问题,心中都松了一口气,暗想此人虽然久在军界任职,但看起来老成持重,不像原来有些驻华公使那般咄咄逼人,兴许他在的这几年东三省还能维持现状。这些官佐现在都是过一天算一天,每日里浑浑噩噩醉生梦死,谁也没想以后的事。
楼主:陟云子  时间:2020-11-20 21:54: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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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东道早就在八家子竖起了反抗日本人入侵的大旗,四方有识之士无不钦佩。又因为他们善待百姓,在八家子一带声名甚好,老百姓也乐于向战东道通风报信,所以绺子凡事总能占据先机,在恶劣的环境中不断发展壮大。五月的一天里,绺子得到消息,说在吉长道东边的部分地区,有人正酝酿着一场针对日本人的大行动,各地方都有人参与,看样子规模可能不会太小。

镇八方深知当今东三省官府是靠不住的,只有靠双手才能真正保护自己,与那些矢志反抗日本人的仁人志士一道携手是十分必要的。他立即下令组织绺子中的精干人员,分成几个小队前往该地协助当地百姓反抗日本人的入侵,如果遇到危险情况,还可以将他们拉上山来,壮大绺子的实力。但这种任务和平时下山打仗不同,不仅需要口齿便给,头脑灵活,而且还需要有几分急智,能够根据实际情况随机应变。这样之前参加过类似行动的何栖云、杨二狗、关二愣子、三元、江阳等都被挑中,何栖云带同三元、江阳为一队,关二愣子带同杨二狗为一队,另外炮头董承金在后头协调各队情况,及时作出反应。出发之前大家相互约定了暗号,然后就按着每队队长的吩咐独立行动了。

何栖云知道此行情况凶险,在临行之前又忍不住跑到李大嫚房里,想和她叙会儿悄悄话。不料李大嫚却不在房中,里屋的炕桌上只有一只插满了山花的瓷瓶子,看那山花的水灵劲儿,肯定刚从外面采来不久。何栖云望着它们姹紫嫣红纷繁万端的样子,禁不住浮想联翩。他四处踅摸了一下,这屋里却没有纸笔,但炕桌上摆着一细条李大嫚描眉用的炭条,他拿起来在桌上写了两行字: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这是唐朝诗人崔护《题都城南庄》中的诗句,句浅而意深,何栖云写完了之后忽而醒觉,李大嫚又不识字,她回来必定会让李文礼来瞧,李文礼这小家伙到时岂不是又要笑话我?所以他想了想,抬手将字抹去,又在桌子上描了寥寥几笔,画了两个面对面的小人,其中一个稍微高大一些,自然便是自己,那一个便是李大嫚,两人手紧紧拉着,须臾也不分开。他想以李大嫚的玲珑心思,必定能明白自己的想法。
楼主:陟云子  时间:2020-11-20 21:54: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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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栖云悄悄地掩上门出来,见三元和江阳已在门外候着,三元看到何栖云嘴角漾着笑意,他心思不及江阳深沉,便开口问道:“字匠,什么好事把你乐成这样?我看你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了。”何栖云一惊,这才知道自己笑过头了,忙敛了笑容,故意做出一副严肃的样子:“嗯,我笑了吗?”三元正要据实相告,江阳拉了他一把,三元还没明白怎么回事,江阳已抢着答道:“没,你没笑。”

何栖云带同两人赶往龙县,这里就是他们寻找灭蒙鸟羽时回来路过的地方,按照之前得到的线报,这里的一些工人正准备搞一次大罢工,彻底破坏当地日本人对工矿企业的垄断。经历了这么多次磨砺之后,何栖云对此已是轻车熟路,他很容易便找到了这里领导工人们干事的几个人,知道了他们的领头人姓冯,单名一个询字,在木器厂当组长。和他们一番交谈下来,他们对何栖云等人的到来表示欢迎,并且要何栖云帮助他们组织工人。江阳自来是煤矿工人出身,工人们的想法他摸得很透,他便主动站出来说下去和工人们谈谈心,何栖云和三元则主要帮助工人们解决一些实际困难。几天下来,何栖云他们这个小队已干得有声有色,在工人们中间也立起了威信。

随着工作如火如荼地展开,冯询的信心也一点点膨胀起来,有一天召集工人骨干开会,他说道:“这次要干咱们就干个大的,到时候派一部分人上街喊口号,揭发日本人的罪恶行动,另一部分人就搞罢工,让资本家的机器不转悠了,车不跑了,锯不开了,总而言之,他们有什么咱们就破坏什么,让他们也知道咱们工人不是任人来捏的软柿子!”这些骨干平时都听冯询的,立刻轰然响应。冯询还说,拖得太久了日本人可能会有警觉,太急了这头又准备不好,干脆就定在三天之后。众人早都分摊了任务,当下有人去组织人去油印传单,有人负责应付那些工矿企业中的日本人,还有些人则在四处张罗着筹集活动用的钱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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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栖云看到工人们热情高涨,受到这一情绪的感染,他和三元、江阳也卖力地工作着,每天一睁开眼就开始忙,直到天黑方才回去收工。眼瞅着一件件事情都落实到位,他们三个人别提有多美了。这一天傍晚回去的时候,江阳兴奋地对何栖云说:“人来世上走这一遭总得干成点儿事,上次在西龙山事儿没成我一直耿耿于怀,这次若能干桩漂亮活计也算对得起爹娘了。”江阳从西龙山出来之后,原本意志消沉,幸而镇八方知人善任,将他带在身边予以锤炼,所以这半年下来,他也大有长进,不过一得意那股骄狂劲儿又出来了。何栖云道:“你可别得瑟大劲了,人有时候太张狂了老天就来收拾你了!”江阳分辩道:“我只是随口说说,字匠你这也太较真了。”

何栖云正待和江阳说说“谦受益,满招损”的道理,忽见前面的十字路口多了一个摆摊的鞋匠,他坐的位置正对着县城中最大的面粉厂,那家面粉厂是由日本人开的,恰恰是本次罢工中要重点打击的目标。何栖云看那鞋匠时,只见他黑黝黝地貌不惊人,一只手里抓着一把锥子,另一只手拿着只旧鞋,不过他做活并不专心,不时抬起头来看两眼,也不知他在瞅些什么。何栖云虽然年岁不大,但这些年走南闯北,已有了一定的眼界和阅历,这鞋匠不专心修鞋,反而不住地东张西望,分明就是一个探子,也不知他是官府还是日本人派出来的。江阳看何栖云多瞅了鞋匠两眼,忙低声问道:“怎么了?”何栖云道:“没什么,就随便瞅瞅。”说着拉着江阳和三元匆匆走过面粉厂门前。

待走出一段距离之后,何栖云才小声对二人说道:“那个鞋匠气味不对,我怀疑外面露了什么风了,咱们得赶快把这个消息告诉冯询,干脆就早些动手,免得日本人有所准备。”江阳和三元一听他这么说也着急起来,两人忙跟在他后面,在冯询经常落脚的几个点挨个寻找起来。
楼主:陟云子  时间:2020-11-20 21:54: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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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番折腾之后,他们总算在一个废弃的仓库找到了冯询。此刻他正满腔兴奋地向仓库内坐着的工人发表演讲。何栖云站在仓库边上,向冯询打了个手势,冯询会意,便暂时停止演说,朝何栖云走了过来。何栖云拉着他转过身子,悄悄地对他说道:“面粉厂对面多了一个坐探,正以修鞋的名义监视往来的行人,我怀疑是敌人听说什么了,咱们得赶紧动手,免得到时候陷入被动。”

冯询犹豫了一下:“一个修鞋匠,也不打什么紧吧?是不是你看走眼了?”何栖云道:“我瞅得挺清楚,此人千真万确不是修鞋的,就是探子。他既然已经盯上了面粉厂,说明敌人对我们的行动有所察觉,这事必须要提前。”冯询道:“明天就是正式罢工,耽误这几个时辰也不要紧,再说我和郊外的一些工人说好了,他们也是明天上午才能来县里,现在临时通知他们肯定来不及了。”

何栖云有些急了,声音不自觉地就提了上去:“这是生死攸关的大事,可不能拖,一拖就完了!”坐在近处的好几个工人见他情绪激动,都扭过头来奇怪地望着他。冯询在工人中一直是至高无上的权威,除了那些日本人派来的把头,还没谁敢和他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冯询是个极爱面子的人,见何栖云不留情面,他也阴沉了脸色,说道:“还是按原定计划办吧。”接着便将何栖云晾在了一边,自己又走回前面,继续向工人们发表慷慨激昂的演讲。

何栖云一拍大腿,重重叹了口气。江阳在旁边看到了,将何栖云拉出了仓库大门:“这个人和我去年的时候差不多,总觉得自己意气风发,天地都尽在掌握之中,他这个情况你也看到了,劝不了,咱们还是多做点准备,明天万一失败了怎么脱身吧!”何栖云想了想:“南门那边城墙低矮,翻出去问题不大。三元,辛苦你连夜跑一趟,告诉炮头这里的情况,我们在这里等着他的回信。”三元知道事情紧急,赶忙大步流星地出去了。
楼主:陟云子  时间:2020-11-20 21:54: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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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元走后何栖云和江阳都是久不成眠。何栖云说道:“原本以为龙县应该大有发展,但谁知道工人们却推举出这样一个犹豫不决的家伙来,真是害人不浅哪!”江阳道:“但愿明天情况能顺利一些,兴许到时候官府看我们人多,不敢出来了呢!”

不过他们盼望的奇迹没能出现。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县里面到处都响起了汽车的轰鸣声。何栖云和江阳出门一看,见警备队的跳子已抢先占据了各街道的路口,而外面的工矿企业也尽在他们的监视之下。街上虽然有三三两两的工人,但见到这一情形却是目瞪口呆,不知道该怎么办。有个工人从人群中挤出来,见到何栖云也不说话,拽起他就走。何栖云喊道:“你要做什么?”那工人道:“我们冯组长急着找你。”何栖云暗想,昨天我说话你不听,这会儿工夫又想起我来了?但此时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究竟还是要以大局为重,跟着那工人来见冯询,江阳也呼哧带喘地在后面跟着。

冯询早急得在原地团团打转:“县里的警备队都出来了,这可怎么办?”何栖云道:“对方说不定正在搜查领头人,现在趁敌人还未完全合围,赶紧大闹一场,实在不行就撤出去,若是再晚一些只怕你连起事的机会都没了!”冯询又犯了老毛病:“可我跟大伙儿说的是辰正时分,听到模具厂的进厂铃再起事!”何栖云道:“那就太晚了!等到那时候黄瓜菜都凉了!”江阳也说道:“冯组长,赶紧下令吧!”冯询一咬牙:“好,就听你们的!”他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小旗,分发给了周围的几个工人:“快点告诉大伙儿,提前动手!”
楼主:陟云子  时间:2020-11-20 21:54: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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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算工人们长年在厂内劳作,反应都很机敏,不过片时县里一片大哗,到处都飘扬起了反日的标语,日本人在县里开办的工矿企业纷纷停工,连大门都被愤怒的工人堵上了。大家冲到大街上,一边走一边大声喊着口号。而街面上那些警备队的人自然不甘心,他们站在路口,手持高压水枪向工人扫射,阻挡工人们前进。更有人挥着大棒扬声恫吓,要工人们赶紧回去老实上班。

冯询和何栖云也夹在一支游行的队伍之中,眼见前面警备队死死把住路口,冯询来了脾气,大吼道:“工友兄弟们!官府不顾我们的死活,和日本人一道压迫我们,大家团结起来,冲出去!”他所在的队伍中好多人是木器厂的,平时唯他马首是瞻,大伙儿呐一声喊,向着那些警备队的人冲了过去。警备队的高压水枪向着他们一个劲地猛扫,眼前全是白茫茫的一片水雾,溅到脸上身上火辣辣地生疼。而那水本身又冰凉刺骨,淋到身上便浸透衣衫,冻得人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然而木器厂的工人们早已积攒了太多的愤懑,他们顶着压力冲破高压水枪的封锁,赶走了警备队,继续向前游行。

冯询看到县城里很多老百姓都从家里出来围观,更有些调皮的孩子爬到房顶或老树上,兴致勃勃地看着他们与警备队搏斗,不由精神大涨,他冲着大家喊道:“老乡们,大家都看到了,官府帮着日本人欺压我们,我们忍无可忍,只有团结起来反抗,要他们正视我们的诉求,提高我们的薪水!”他正滔滔不绝地讲着,忽然人群中有几个臭鸡蛋撇了过来,其中一个正好打在他脸上,弄得他满头都是。接着就见对面冲过来一群手提木棒的暴徒,他们一个个气势汹汹,嘴里恶狠狠地叫骂着,抡动大棒就向手无寸铁的工人们扑了过来。他们的木棒上钉满了锋利的铁钉,打在人身上必定会皮开肉绽,工人们纷纷惊叫着躲避,阵型一下子就乱了。而就在同时,他们背后也冲过来一群暴徒,两面同时夹击。后面这拨暴徒里还有一个带路的,正是木器厂的工人,他指着冯询大叫:“就是他,他是领头的!还有旁边那个圆脸小子,他一直都在后面出谋划策!”
楼主:陟云子  时间:2020-11-20 21:54: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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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栖云一听这话就明白了,自己和冯询都被反了水的工人给卖了,而看那伙暴徒横冲直撞的样子,他们不抓到自己是绝不会罢休的。从他们吵吵嚷嚷的架势来看,何栖云断定他们并不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普通地痞,而是一伙组织严密分工明确的暴徒,甚至很有可能和自己一样,就是山上的绺子。现在日本人和官府在屡次和工人的斗争中也变得聪明起来,日本人不愿背负骂名,便怂恿地方官府出面。地方官府同样怕被百姓数落,又出面雇了一些不知哪里来的暴徒。他们来无影去无踪,可不比那些无法搬迁的衙门和工矿企业,若是真出了什么事,事后追查起来,便可将责任往暴徒身上一推,将自己择得一干二净。何栖云早年在四面梁时,见识过了太多杀人不眨眼的手段,知道这伙暴徒已起了杀心,忙对冯询大喊:“快跑!”

工人们被暴徒猛力一冲,挤在了一条狭长的街道之上,前后均不能相顾。幸好冯询听到了何栖云的叫喊,知道此时不能硬拼,率着几个工人挤出人群,奋力地向外跑去。但那伙暴徒主要是冲他来的,哪里肯舍下他。几个人嗷嗷叫着,抡着大棒子就赶了过去。何栖云和江阳趁着人群混乱,也拼命挤出人群,向着另外一个方向跑去。在挤出人群的时候,暴徒们大棒子噼里啪啦地往他们身上猛击,幸而江阳用身体死命护住何栖云,才没让他受到重击,不过江阳背后却被大棒子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汩汩地顺着伤口往下淌,他踉踉跄跄地向前跑着,脚下几乎站立不稳,何栖云伸手拽着他,两个人穿街绕巷,不敢再走有军警把守的大路,专拣偏僻的小路逃命。但后面的暴徒却认定何栖云奇货可居,仍然叫骂着在后面穷追不舍。

江阳受了伤,何栖云又身矮力弱,两个人跌跌撞撞,哪能跑得过后面那些如狼似虎的暴徒,眼看追兵的脚步越来越近,何栖云心下着慌,拽着江阳就往一个小胡同里躲。不想这小胡同七拐八拐,最后却是个死胡同,两边的院墙都有一人来高,何栖云又没有高来高去的手段,如何能逃出生天?
楼主:陟云子  时间:2020-11-20 21:54: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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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陟云子  时间:2020-11-20 21:54: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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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暴徒们呐喊着冲上来的时候,忽听背后传来一声枪响。声音虽然不大,但后面那些暴徒却全都愣住了。因为警备队虽然手里有枪,但光天化日之下,开枪到底不合时宜,弄不好犯了众怒,只怕会死无葬身之地,而日本人早都躲在了背后,又如何会授人以柄,大摇大摆地在街上开枪?正在他们发愣的当口,枪声却又响了起来,这次却近了许多,而且从枪声中听得出来,鸣枪的人正在逼近他们。这个道理何栖云却也清楚,他边跑边扭回身,想要看看是谁,这会儿却见董承金带着三元等人风驰电掣地闯了进来,他们手持撸子,不时向天鸣放两枪,那些暴徒没有料到真有人敢拿着枪过来,一时都不知所措,待到他们醒悟过来便轰地一下四散逃命去了,董承金和三元得以顺利地将何栖云和江阳救了出来。不过当暴徒们看到董承金他们不过寥寥几人,又犹自不甘心地在后面尾随着,董承金大怒之下,一枪打出去,正好命中最前面一个暴徒的小腿,他扑通一声栽倒在了地上。董承金的枪法早已到了收发随心的境地,这还是他不愿多伤人命,才有意放了这家伙一马,否则今天的龙县县城内一定会血流成河!

“快,警备队马上就会追过来,我们必须马上走!”董承金对何栖云说道。枪声对暴徒固然是一种威慑,但同时也会引来警备队的注意,他们是配有拐子的,一旦动起手来,即便是董承金也难以确保会占据上风,所以撤离就成了唯一的选择。何栖云和江阳拼命地跟随董承金逃出,幸好此时的县城里早已乱成了一锅粥,惊慌失措的人们四散奔逃,很好地阻挡了警备队的合围,何栖云他们得以有余裕冲了出来,沿路他们碰到了狼狈奔逃的冯询,便会合了他一起南逃。来到龙县县城南墙时,那儿早已有一根结实的长绳绑缚在了城头,几人分别从城上缒了下去,董承金走在最后,他后脚刚刚沾地,背后的追兵却也到了,全是举着拐子的警备队,有人大叫道:“他们在下边,快开枪,莫叫他们跑了!”董承金急了,他的撸子一直在手中握着,此时抬起枪口,赏了那家伙一颗糖粒子。那人脑袋一歪,从城头上倒栽下来。
楼主:陟云子  时间:2020-11-20 21:54: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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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的人一齐大哗,有人将脑袋缩在城墙内,却将拐子探出外面,乒乒乓乓地乱放了一气。董承金等人躲在墙根下面,城上的人压根就打不着他们。这时又有人从城门里冲了出来,董承金和三元则对着迎头的几个人当当地打了几枪,吓得他们都面如土色地缩回去了。这时却有几个土匪手挽缰绳牵着高头大马赶了过来,这是董承金留在后面接应的土匪,董承金叫道:“上帘子!”几个人纷纷跳上坐骑,因董承金事前想的比较周到,多备了几匹帘子,冲出来的几人刚好能够坐下,他们生恐背后的警备队追来,一路疾驰跑出了十多里,这才吆喝着坐骑放慢了速度。

冯询忍不住悲声大放:“我在龙县这么多年,没想到到头来还是失败了,这群日本人也太狡诈、太可恶了!”何栖云有心数落他几句,但见他一个大老爷们,哭得稀里哗啦地,也不好再深说,只是和董承金等人一道劝慰道:“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龙县有这么多不甘日本人奴役的工人,将来肯定还有机会。”冯询听他们这么安慰自己,慢慢收了眼泪,黯然道:“工友兄弟们都陷在城里没出来,他们以后的日子还不知道该咋过。就算我现在出来了,也不知道该去哪里。”董承金道:“我们是一支反抗日本人入侵的队伍,如果不嫌弃的话,就跟着我们一起干,大家合力把日本人从我们中华大地上赶出去!”冯询没有去处,略作思忖也就答应了下来。

董承金对何栖云道:“也不知道二狗子他们那里怎么样了。”何栖云道:“但愿他们马到成功。”正说着话一骑绝尘而来,大家定睛一看,马上的乘者却正是杨二狗,他看到董承金,兴奋地喊了起来:“明白人,事成了!圈子里的资本家给工人们涨工资了!”董承金道:“好!这些工人团结在一起,大家就拧成了一股绳,任是谁也不敢小瞧!你们几个商量一下,看谁留在这儿和工人们嘎伙,其他的人和我回绺子向大掌柜汇报!”
楼主:陟云子  时间:2020-11-20 21:54: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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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风云前夜

战东道的这一次行动虽然不能说尽善尽美,但在东边道以北的广大地方却也打开了局面,不少工人都听说了八家子有这样一支坚决反日的队伍,大家干起活来劲也足了,腰杆也渐渐直了,因为他们有了强大的后盾,万一和日方资本家斗争失败还可以投奔战东道,不一定非在一棵树上吊死。龙县的工人虽然暂时被警备队和日本人联手绞杀,但反抗的火种却仍在暗中燃烧,大家心里都憋着一股劲,早晚要让这里的日本人低头。

与此同时,战东道也与其他反日势力联合,经过一番波折,战东道联系上了省府内一位开明的机要秘书柳加寿,此人是地主出身,但有爱国热情,同样也对日本人的横行霸道心存不满。听说战东道是这样一支不屈不挠与日本人英勇斗争的队伍,而且他们还面临着官府和日本人的双重压迫,柳加寿对此好生敬佩,在公休的时候乔装打扮来到八家子市集,与化装成商人的镇八方见了面。柳加寿见镇八方两鬓染霜,已显出苍苍老态,不由敬佩地说:“老英雄目睹时艰,慨然大举义旗,抵抗倭夷入侵,令我等后辈汗颜。”镇八方道:“柳先生不忘根本,常怀赤子之心,老朽也佩服得紧。”言罢两人相视而笑。柳加寿因为顾及身份,怕被人认出来,不敢在此多做停留,就长话短说:“老英雄在八家子瓦楞山一带活动,肯定需要不少钱粮。我听说你们常常攻打那些为富不仁的大户,杀富济贫以纾国难,但这么做并非长久之计,我可以用省府的名义,暗中资助一些东西给你们。”

镇八方紧紧揽住他的肩膀:“如此就太感谢了。”柳加寿道:“同是热血男儿,恨我被名利所累,不能亲赴瓦楞山为大家做些事情,这就算是小小的心意吧。”顿了顿他又说道:“省府里那帮人每天勾心斗角,我又处在机要秘书这个位置上,难保没有人惦记着,以后可能出来的时候就少了,需要老英雄指定一位机灵些的兄弟与我联系。”镇八方抬眼一望,见随同自己前来的众人中,只何栖云是个才智兼具的人物,便将他唤了过来,并介绍给柳加寿:“柳先生,这位便是我们队伍里的字匠,叫九江八,有文化,人也机灵,就派他在省府里与你联系吧。”柳加寿紧紧握住何栖云的手:“好,以后有什么事咱们就多联系,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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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陟云子  时间:2020-11-20 21:54: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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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柳加寿离开,镇八方问何栖云:“你看此人如何?”何栖云道:“有抱负,是个实诚人。”镇八方说道:“我没征得你同意,就把你派到船厂去了,你没有什么意见吧?”何栖云道:“我这条命都是大掌柜给的,能为绺子出点力分所应当。”镇八方满意地点点头:“你有这个态度就好。”忽而他又问何栖云:“今年你多大了?”何栖云答道:“我今年二十了。”实际上何栖云是深秋出生的,到这个时候离十九整岁还差着小半年。

镇八方口中唔了一声:“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绺子里的人都没娶妻,我就为你破个例。我瞧着你和我干闺女也谈得来,等你办完这桩事回来就给你们成婚吧。”何栖云满心欢喜,却还是说道:“就是不知道大嫚心里愿不愿意。”镇八方呵呵一笑:“那有啥不愿意的?你在绺子中也是年轻人中的一号人物,出了这个门他上哪里去挑这样的女婿去?再说我是她的干爹,干爹说话还有不听的。”何栖云拜谢道:“那就感谢岳丈大人厚赐!”镇八方笑着拍了他脑袋一下:“猴儿崽子,反应倒是不慢!”

回到瓦楞山之后,何栖云一刻也没耽搁,抬脚便来找李大嫚,李大嫚正坐在里屋炕上补衣服,一见他进来,针却走偏了,一下子扎在了手指肚上,血珠如同红珊瑚一样冒了出来。她将手指伸到嘴边吮了一下,嗔怪地道:“进门来怎么也不打声招呼,风风火火地就往里闯?”何栖云不好意思起来:“我、我这不是急着来见你嘛。你的手扎得怎么样,让我看看要不要紧?”李大嫚摆摆手:“不碍事。炕桌上那幅画是你画的吧?那是什么意思?”何栖云道:“你自然明白。”李大嫚故意装作不解其意:“我明白什么?你画的乱七八糟的,我哪里懂你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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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栖云挨到炕边,涎着脸皮说道:“我想做你的夫君,让你来做我的娘子。”李大嫚轻啐道:“你想得美!谁答应你了?”何栖云道:“你还别不信,大掌柜已经同意了。”接着将大掌柜同意成婚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李大嫚不信:“大掌柜真的说了?”何栖云道:“这还能有假?我胆子再大也不敢拿大掌柜来开玩笑呀。大掌柜是真的说了这话,要不然我哪里能和你说这些?”李大嫚妙目流转,一片晕红飞上脸颊,满是娇羞无限的神色:“我父母均已亡故,如今大掌柜便是我存世的唯一长辈亲人,他既然做主,我一个柔弱女子自然得遵从。”

何栖云和她开玩笑道:“怎么?听你这话好像还有些不情不愿?”李大嫚幽幽道:“我虽然来人世也只有十来年,却见惯了世间的不平、杀伐和贫民百姓生活的艰辛。自今而往,余生犹长,你会如何待我,这我却还不知晓。”何栖云言辞恳切地道:“我既然选择你作为妻室,自然当一心一意,相互扶持,永不背叛。”李大嫚陷入到了对未来的憧憬中:“如此说来,那我没有看错人,何大哥,自此以后我愿长随你身边,你去哪里我便去哪里,和你同生共死。”何栖云觉得她提这个“死”字不大吉利,但看她对自己一往情深的样子,却也不好打断,任由她说了下去。

李大嫚忽又问道:“大掌柜没说婚期定在了什么时候?”何栖云道:“大掌柜说等我从船厂回来了,就来操办我们的婚事。”李大嫚道:“那还有些工夫,我可以趁这些时候准备些东西。”何栖云道:“如此有劳了。”李大嫚笑言晏晏:“你我以后便成了一家人,何须如此客气?”何栖云道:“夫人说的是,倒显得我有些外道了。绺子里还有些杂事,我也不便久留,就先回去了。”李大嫚对此倒很能看得开:“你先忙你的,等有空了我自然便会来寻你。”

自此之后的几天里何栖云和李大嫚往来得更勤了,何栖云一天要往李大嫚房里跑好几趟,李大嫚也时常来找何栖云,给他端点自己做的吃的,帮他浆洗一下衣服被褥之类。若按外面的婚嫁风俗,订了婚约的青年男女是轻易不能见面的,因为要彼此避嫌,害怕别人在后面戳脊梁骨说闲话。但何栖云和李大嫚都是江湖儿女,不讲俗人那一套,两个人来往密切,自然也不怕旁人乱嚼舌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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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杨二狗倒是打趣过何栖云几回,何栖云一本正经地告诉他:“你这就是没有媳妇馋的,啥时候你给绺子也多做点活计,大掌柜一高兴,说不定也赏你一个媳妇。”杨二狗倒也有自知之明:“我啊,这辈子怕都没这个福分喽。只盼着你跟李大嫚多生几个孩子,到时也好多几个孩子喊我大爷。”何栖云道:“那你得等几年,不过我肯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毕竟绺子里的事情紧急,何栖云在瓦楞山略略准备了一下便动身赶往船厂。他这次肩负的使命非常重大,要负责从柳加寿那里获得消息,并迅速传递回绺子。因为他在八家子一带广有声名,怕被跳子和日本人认出来惹出麻烦,所以一路上他变换多重身份,有时是打猎的猎户,有时是逃荒的难民,还有时干脆扮成贩卖牲口的牙人。来之前陈五祥给了他一大把路引,他这一路改易身份,都与路引相合,没引起任何人的怀疑。他时而步行赶路,时而搭个牛车,就这样走了几天,总算来到了船厂。

船厂是省道同府,自然是个热闹非凡的大都会。战东道早在这里广有联系,尤其是军火商的路子熟得很。然而何栖云这次事关机密,却不能利用已有的关系,所以他进城之后,没有去找任何人,而是直接来长官公署衙门来找柳加寿。这长官公署衙门是一省的中枢所在,不仅军政长官、参谋长等首脑人物尽在此地,就是民政、财赋、教育等重要部门也都在里面设点办公。公署门口有四个士兵肃然站立,门内还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地站着很多士兵,显然这个地方防卫森严,并非一般人可以轻易进入。何栖云从门前走了两趟,没发现任何可乘之机,自己虽然有官府发的路引,但却没有进入长官公署的派司,那公署门前的士兵不认得他,怎么可能会放他进去?何栖云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反正自己只是要找柳加寿,又不一定非得在长官公署里见面,只要能碰到柳加寿和他接上头就行。他刚才看到街上有些人推着木轮车收破烂,瞧那样子生意都还挺红火的。

楼主:陟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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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分类:莲蓬鬼话

发表时间:2017-06-06 17:13:56

更新时间:2020-11-20 21:54: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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