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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治标与治本

转天下午，蒋茗正在金川县的密林中催促属下的先遣军寻找义勇军，忽然有探马来报：“司令官，不好了！弓腰岭的补给站被敌寇偷袭，把守的弟兄全部归天了！”蒋茗一听，登时如五雷轰顶，一下子呆住了。满铁在东三省控制着物资调配，蒋茗现在又投身日本人麾下，做了死心塌地的汉奸，以后诸如粮食、被服等大宗物品的补给免不得要仰仗满铁，可谁知刚刚建成的补给站就被义勇军捣毁了！她一时急怒攻心，“哇”地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来。

老七、玉瑕苏等人见状，一下子都慌了神：“司令官，您这是怎么啦？”蒋茗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多话，过了一会儿，她才仰起脸，咬着银牙说道：“可恶的义勇军，居然敢偷袭弓腰岭，抄了咱们的后路。此生若不诛灭董承金，我誓不为人！”老七劝道：“司令官，您且宽心，这一定是敌人故意在前面用小股部队吊住我们，另行委派大部队去弓腰岭干的这事。我看现在也没啥好办法，还是先回去再说吧！”蒋茗觉得颜面无光：“就这么回去我也没办法向上面交待呀？”

李四宝本来蔫了吧唧地跟在后面，此时他却凑到蒋茗跟前：“司令官，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蒋茗斜了他一眼：“有屁快放！”李四宝听她这么说不仅不怒反而有几分窃喜，他知道自己在江湖上人人喊打，出了这个门很可能下场惨不堪言，眼前只能靠着蒋茗苟活，所以即便蒋茗先前狠骂了他一顿，他现在却仍要积极表现，他为蒋茗出主意道：“我细细想来，不拿一点东西回去别说和杨顾问，就是和省上也没法说。不过义勇军虽然能跑，但他们也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那些支持他们的老百姓还在。我看不如就杀一些老百姓，把其中青壮男子的脑袋割下来，就说是义勇军，反正外人也看不出来。”

蒋茗犹豫了一下：“杀老百姓可是要背负骂名的，以后有人传扬开去我们在这块地方不就彻底臭了？”李四宝挥起手来，做了一个下砍的动作：“只要司令官肯点头，这件事我出面替您料理，保证不留任何后患。”蒋茗道：“那你准备去哪儿？”李四宝转转眼珠：“浑水西大河有个高丽堡子，他们一向支持义勇军，上次还听说他们给义勇军送了二十担抻腰子呢。他们那有三十多户人家，您看够不够数？”蒋茗道：“你觉得够那就够了，你现在就去办吧！”李四宝涎着脸皮道：“司令官，可我手里现在没兵没枪，我一个人浑身是铁又能打几个钉？”蒋茗明白他的意思：“行了，我暂时不动你的独立团，这下可以去了吧！”李四宝冲蒋茗一抱拳：“司令官够讲究！那俺去啦！”他说着跨上快马，冲独立团一招手：“走，去掐个灯花（晚上攻打大户人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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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立团虽然仅剩下了不到一百人的残兵败将，但做坏事的本事还是有的，他们看到李四宝神气活现的样子，也只得跟着他朝高丽堡子赶来。高丽堡子滨水而建，房屋多系传统的尖顶青瓦式样。李四宝坐在马上，远远地便望见了镇子里那一排排房屋，他向身后招手道：“弟兄们，马上把这儿围上，一个人也不许走脱！”独立团的人乌泱泱地跑步上来，占住了前后左右的交通要路，架起了枪支，将堡子里的人出村的道路全部都封堵住。堡子里的老百姓一见这批人蛮不讲理地闯了过来，一下子都炸开了锅，霎时小孩子的哭闹声响成了一片，女人们的惊恐眼神和男人们的愤怒神色交替出现在了先遣军的视线中。

有个老人大着胆子上来问道：“你们是来干什么的？我们堡子里的人一没犯法，二没抗捐，为什么要用枪对准我们？”李四宝勃然大怒，扬手给了他一个耳光：“老不死的，你们暗中和义勇军勾结，当谁不知道哪？就这一条就该死！来人，把所有人都给我赶出来！”独立团的士兵们端着刺刀，挨家挨户地闯进门去，将屋子里的人不分青红皂白都赶了出来。老人气愤得全身发抖，手指颤颤地指着李四宝：“你们简直就和强盗一样！”李四宝嘿嘿冷笑：“我就是强盗那又怎样？”说着撸子一抬：“你个老家伙也别在眼前晃悠了，省得一会儿看到了还烦心，今天送你一程吧！”枪声一响，那老人已倒在了血泊之中。李四宝吹吹枪口，口中吆喝着：“快点，都快点，司令官还等着我们回话呢！”听他这么一喊，那些独立团的士兵也更加凶恶，连推带搡地将老百姓赶出家门，偶尔有一两个人想要反抗，但很快就被独立团的人戕害，剩下的百姓无力反抗，都被推到了堡子前的空地上。

李四宝冲老百姓们喊道：“你们这些人不辨好歹，居然给义勇军捐纳粮食，简直是罪恶深重。今天就送你们去见阎王爷，到那头可不要恨我们！”有副官过来问道：“用青子（刀子）还是拐子？”李四宝眯缝起眼睛：“杀人须见血，你省点糖粒子吧！”副官一点头：“明白！”他冲下面的士兵喊道：“团长有令，这些人统统用青子杀掉，一人不留！”独立团的这些人早已良心泯灭，他们从腿上抽出邪叉子（插在绑腿中的短刀），向着老百姓的脖子和胸口就刺了下去。刹时空地上惨叫连连，呼儿唤女的、哭泣亲人的声音交织在一起，但很快，独立团已将这些人尽数诛戮，刚才还活生生的一群人转瞬已成了雪地上的一堆尸首。李四宝咂咂嘴，犹是不放心地道：“再攮几下，别有缓过来的！把那些丁壮的脑瓜瓢都砍下来带走，剩下的就点火烧了，一了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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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李四宝的唆使授意下，独立团的士兵丧心病狂地点起火来，原本安静祥和的小村庄很快就被大火吞没，李四宝看着火苗冲天而起，得意地哈哈狂笑，还对手下说道：“若是换了别人，保证不会想出这么好的主意，也就只有我可能替司令官如此分忧！走，回去向司令官报喜去！”

李四宝得意洋洋地率领众人赶回金川县，正好碰上了从密林回来的蒋茗等人。蒋茗一瞧李四宝那嘚嘚嗖嗖的样子，便知他将大事都办妥了，开口问道：“事儿了了？”李四宝点头让手下人将人头带上来让蒋茗过目。蒋茗唔了一声，说道：“你总算还有几分忠心，这次打败仗的事我就不追究了，你且和我回山吧。”李四宝恭恭敬敬地道：“谢过司令官！”老七等人见蒋茗袒护李四宝，都有些面色不平，李四宝只作没看见。

到了宽甸子之后，蒋茗给林重俊拍发了一封电报，详细地报告了先遣军作战的情形，先用大段篇幅汇报了征剿义勇军的情况，后面则用寥寥几句话说了弓腰岭补给站被偷袭的事。林重俊很快便给蒋茗回了电报，说正好省城想派些人去下面看看，我不日将抵达东边道公干，到时有些话要和你说。蒋茗捏着那封薄薄的电文，想起两人在一起的旖旎情景，激动地两颊都泛起了红晕。屈指算来，距离上次和林重俊见面，已足足有好几个月了，马上又能见着情郎了，怎能不让她激动呢？这时孙人龙过来向她请罪，口称自己没完成司令官交付的任务，请求予以处罚。蒋茗心情大好，对此竟也宽容起来：“这事儿放放再说！你把手头的活料理好了就行！”孙人龙看蒋茗的兴奋劲儿，心里免不了嘀咕，不知这婆娘又发什么癔症，但这话他只敢在心里想想，却不敢和任何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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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几天工夫，林重俊果真秘密地来到了东边道，并且下榻于浑水县。他派了个体己人将自己从先遣军中接了过来。打发走了亲信，屋中只剩下两个人，蒋茗忍不住扑到林重俊怀里，半是幽怨半是撒娇地说：“你可想煞我了！我还以为你当了官做了老爷架子大了，就不理我了呢。”林重俊微笑着道：“怎么会呢？我可舍不得你这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儿。”

蒋茗捧着林重俊瘦削的脸颊，认真地看着他：“你怎么穿得这么破烂？走在街上如果不说话谁会想到你是当官的？和吃臭钱的（盗墓的）差不多。”林重俊苦笑着摇摇头：“我的姑奶奶，你哪知道实情啊。眼前虽然关东军占了江省的齐齐哈尔，可一夜之间什么救国会、大刀会、义勇军全都起来了，他们也不管谁是谁非，看着我们这些人就要打杀，我如果不乔装打扮，还能平安地到这里和你见面？”说话之间他也注意到了蒋茗的穿着，她今天穿了件银鼠袄子，外面罩了一件驼色大氅，脚下是一双高腰马靴，鬓边戴了一朵绢花，脸上还扑了一些香粉，显得格外妍丽多姿。林重俊又说道：“你这样也不怕别人拐了去？”蒋茗嘻嘻一笑，从脖子后面的大绒（女人的长头发）中取出一把小手枪：“我现在手里有枪，谁敢来拐我？”林重俊笑了：“那倒是，你现在也荣任先遣军的副司令官了嘛。”

蒋茗急不可耐地问道：“你这么急着找我，可是有什么事？”林重俊点点头：“我正要和你说。目前虽然各大城市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下，但关东军人数有限，像东边道这样的山区暂时还顾不上，大举进兵怎么也得明年草返青了以后，所以这段时间你一定要把大梁挑起来，把这块地面看好，不能再出什么篓子。”蒋茗道：“这个不用你说我也会办好的，还有呢？”林重俊道：“头几天关东军的本庄繁司令官、土肥原机关长还有端王爷坐在一起开会，我也忝居末座，大家讨论的是满蒙地区新秩序的建立问题。端王爷的意思是，皇上现在还寓居天津，既然满洲要成立一个国家，不如重新以皇上为元首。本庄繁司令官和土肥原机关长都赞成这个意见，但他们同时还提出了几条要求，其中之一便是新国家要有一定比例的日本官员，而他们的选任和罢免需关东军司令官同意方可。我根据这一点估计，等到新国家成立之后实际主事的恐怕还是杨大辫子。现在你们和和建会还是两层皮，没有捏到一块去，我的意思不如趁早就合在一起，也送他一个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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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茗犹豫了起来：“可我和韩立诚之前因为二道湾护卫队的事闹掰了，他心里肯定记恨我。”林重俊道：“此一时彼一时。现在东边道若论能用得上的军队，你的先遣军是蝎子粑粑独（毒）一份，韩立诚就算是不满，他也只能借重于你，不能把你怎么样。再说你后面有我撑腰，你怕什么？”蒋茗道：“那我要是同意了道府那面是否能给我安排个职位？”林重俊道：“这个自然，要不然我巴巴地跑过来就没意思了。过个一两天我把大伙儿聚到一起，说开了就没事了。”蒋茗听得心花怒放，她踮起脚在林重俊脸上叭地亲了一口：“你可真是个厉害人物！”林重俊抚着她盘在头顶的青丝：“我怎么能让美人儿失望呢？”

当天蒋茗听从林重俊的吩咐，并没有在浑水县过夜，而是返回了宽甸子。林重俊在屋子里点了一根雪茄，在那里吞云吐雾半饷，一边吸着烟一边琢磨着接下来的举措。慢慢地他捋清了思路，告诉身边的卫士拿着自己的拜帖跑一趟通城县，就说明天去拜访杨大辫子，请他务必赏光。两个多时辰后卫士回来了，说事儿已经办妥，通城县的杨顾问说早就盼着您去莅临指导一番呢。林重俊这下放了心，第二天一大早便率着几名亲信赶到了通城县，在兴隆布庄里见到了杨大辫子和韩立诚、中川勇夫、古会长等人。原来杨大辫子得到消息后，觉得应该布置得热闹一些，便将大伙儿都喊了过来。不过也有一个人他没通知，那便是已变换名姓的纪青魁。杨大辫子知道蒋茗和林重俊不清不楚，而蒋茗又是纪青魁不共戴天的仇人，他们凑在一起若是惹出什么祸事反而不美，所以杨大辫子有意将这个人漏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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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大小汉奸热烈欢迎林重俊的到来，每个人都说了一番热情洋溢的话。杨大辫子将林重俊等人迎到内堂，众人分宾主坐定。杨大辫子开口说道：“林厅长，您是省城来的贵客，能来我们这种小地方真是让我们蓬荜生辉。我也没经您允可，擅自就将这些好朋友们都喊了过来，请多多包涵。”

林重俊道：“我是第一次有机会来东边道公干。东边道山美水美人更美，我早就想着过来走走看看，今天终于如愿以偿。到了之后我才发现，原来这头有这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大家在杨顾问的领导下，齐心合力共创东边道新局面，这一点尤其令我感动。因为来之前我听说，东边道虽然地方不错，但也是一个‘匪’患严重的地区，没想到大家在如此困难的情况下，硬是将和平建国会的牌子立了起来，比奉天、抚顺、宽城那些大城市还早，这一点端王爷说起来都是翘大拇指的，我先代端王爷谢谢各位了！”说着站起身面对众人，笔直地弯下腰去，向众人深鞠了一躬。

众人连声叫道：“使不得使不得！这我们可如何承受得起？”林重俊道：“大家听我说，我们满洲和关里不同，从风土人情到地理文化都有所差别，所以关东军方面和端王爷这面都认为，应该建立一个全新的国家才合适，以后东边道地区的建设还要多多仰仗诸位努力呀！”

杨大辫子已从满铁高层中听说了这个消息，但他仍像第一次听说这个消息一样，欢欣鼓舞地道：“听了林厅长的话，那我们就更有干劲了！林厅长如此年轻有为，日后只怕部长、省府主席也打不住，说不定还能当上国务总理呢！”北洋政府曾设过国务总理的官位，乃是内阁的首脑，段祺瑞、唐绍仪、顾维钧、王宠惠、黄郛等都担任过这一职务，杨大辫子如此说分明是把林重俊抬高了。林重俊慌忙摆摆手：“我一个庸人，哪里有如此奢望，只盼着能跟在诸位的后面，为新国家的建立出点儿力就好了。”杨大辫子目视和建会的诸人：“别人都是少年得志骄狂在外，我看林厅长却是低调谦虚，这在年轻人中可不多见，林厅长着实是个难得的干才！”见时候已经到了中午，他对林重俊道：“林厅长远道而来，一定有些饿了，既然到了通城，就由我们通城的弟兄做东，好好宴请一下林厅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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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重俊对杨大辫子的邀约欣然同意。因为兴隆布庄前后狭窄，坐不下这么多人，古会长便提议，自己家的鸿运斋地方宽绰，可以容得下众位贵宾。杨大辫子知道上次遇袭鸿运斋损失惨重，有些不放心地道：“那儿行吗？”古会长自信满满，拍着胸脯道：“保证没有问题！”

古会长哪来的这份自信呢？原来小吴用云游三山五岳，最近刚从外地回来。古会长原来得他帮助，曾经做过几笔顺手的买卖，对他还算热情，招待小吴用住下。小吴用见前堂内的格局有些变化，便问古会长家中是否出过什么变故。古会长长吁短叹地说了被义勇军打进城来的事。小吴用笑道：“古会长无需忧心。俗话说福祸相不旋踵，这场祸事一过，您的霉运也结了，以后所至都是大吉大利平步青云了。”古会长虽然知道他神通广大，但对这后半句话仍是半信半疑：“你说的可是真的？”小吴用睁着那只独眼：“咳，咱们是老相识了，我骗您干什么？不过您要想进一步，一定在本月下个建日那天请一位贵客到家来。”古会长问是哪天，小吴用点了一个日子，恰恰就是今天。古会长认定了林重俊乃是小吴用所指的贵客，正因为如此，他才决意将林重俊请到家中。

见古会长坚持，杨大辫子也只好同意，于是这群大小汉奸一齐来到了鸿运斋里。古会长正张罗着请诸人坐下，小吴用却走了出来。古会长原本不想让他也参与进来，但小吴用一个劲地往前凑合，他也只好违心地介绍道：“这是一位得道高人，胸中藏有万千韬略，可比水泊梁山的智多星，人都唤作小吴用。”他原以为介绍完了也就过去了，不料林重俊似乎对此人颇感兴趣：“你既然是高人，肯定有压箱底的本事，不知是否方便向我们露一手？”小吴用谦恭地道：“自当奉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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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的目光一齐聚在小吴用身上，只见他伸出双手，前后向众人展示了一番，只见两手空空如也，什么东西也没有。可他低叱一声，右掌托住左肘，向左上方凌空一抓，手中已捏了数枚寸把长的透骨钉。他将透骨钉在双手之中来回倒腾，看得人是眼花缭乱目不暇给，但众人心中也均想，这不过是杂耍一流的技艺，瞧来可是稀松平常。哪知小吴用看出了众人的不屑，忽而他大叫一声：“这些苍蝇真讨厌！”话一出口那些透骨钉也笔直掷出，正正地扎在了地上。

古会长家里是铺了地毯的，众人凝神向地上一看，见那些透骨钉都已没入了地毯之中，而每一根透骨钉都穿过了一只苍蝇，这些苍蝇平淡无奇，就是那种最常见的家蝇。不过东边道的冬天天寒地冻，就算古会长家里再暖和，也不可能有如此之多的苍蝇存留。林重俊怀疑他是提前将苍蝇备在袖子中，所以发问道：“苍蝇是原来就在这屋子里的吗？”小吴用微笑道：“您且请看。”他俯下身去，拔起其中一根透骨钉，那只被钉住的苍蝇弹弹腿扑棱了两下翅膀，居然从地上飞了起来，在众人头顶上方盘旋了一圈之后转向后面去了。众人见到此景，知道这苍蝇不可能是他提前装在身上的，无不啧啧称奇。林重俊敬重地道：“既是高人，也请一同用餐。”小吴用也不客套，谢过林重俊之后就坐了下来。

古会长得杨大辫子等人相助，苇塘煤矿做得红红火火，其他诸如棉布、药材、生丝、桐油等也有声有色，今天为了招待贵宾，他也是极尽铺排，桌上摆满了各色山珍野味，装食物的盘子也都依菜品的不同而各具特色，比如盛熊掌的是一个白净无瑕的瓷盘，盛鸭丝白梨的是一个青花浅盘，那个盛羊羔肉的是一只几近透明的水晶盏，每一块肉都瞧得清清楚楚。筷子是象牙镶银的，饭碗是黄铜镀金的，连每个人饮酒的杯子都是用青碧可爱的玉石整块雕琢的，看着琥珀色的美酒在杯中泛着蜜糖一样的光泽，即使不喝也让人心旷神怡。即使这样古会长还连声说自己家里简陋，怠慢了诸位。林重俊见他如此用心，很承他的人情，便也顺口夸了他几句。古会长圆滚滚的脸上绽出笑容，每一条褶皱中也泛出光来，说自己才能有限，不过好在心诚，只要是上面吩咐的，一定不打折扣地执行。林重俊当场表扬了古会长，说有古会长和东边道同仁们的呕心沥血，东边道的未来一定会更加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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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汉奸们可不光是为了吃喝，他们还梦想着坐稳江山千秋万代，因为林重俊地位最高，众人也都围绕着他来展开话题。林重俊借机将端王爷的一些打算兜售给了在座诸位，但没提端王爷的姓名，只说是经关东军批准的，这些汉奸一个个也都惟命是从。林重俊话锋一转，也说起了现实问题：“虽然东边道在建立满蒙新秩序的过程中将会发挥重要作用，但现实的问题也是存在的。就像头一段时间弓腰岭补给站被‘匪’类偷袭，连带着数十名先遣军兄弟被杀，就是一个惨痛的教训。这就反映出了一个缺陷，就是咱们大家都是想踏实做些事的，但是彼此之间缺乏深度高效的合作，如果能将先遣军也拿过来，让先遣军成为为道府服务的军队，那结局可能就不一样了。”

事关先遣军和蒋茗，众人都放下了筷子，凝神听林重俊讲解。林重俊又说道：“将先遣军拉过来之后，他们中有一些人可能不适合长途追击作战，就可以裁汰下来到通城县、浑水县、辑安县等县城里做警备队，负责地方防务。而同时地方上能打仗敢打仗，在消灭‘匪’类过程中有功之人也可以到先遣军中，这样既壮大了先遣军，也补充了地方上的警备队。”

杨大辫子心中暗暗合计，随着关东军在满洲地区站稳脚跟，日本人得势是必然的，自己昔年在国内时颇有几位好友在军中任职，而且已有人宣称要来满洲视事，照这样推算下来，自己在东边道呼风唤雨几成定局。如果能按林重俊所说，以虚名羁绊蒋茗，使其心甘情愿为我所用，倒也不失为一件乐事。于是他率先对此表示支持：“林厅长深处庙堂高位，明察秋毫烛见千里，见识确非我等下走所及。若能将先遣军与和建会合流，对我们这些往来奔波的人说是有了个倚靠，对先遣军来说也是有了个归宿，双方各安其位，共建王道乐土，确实是造福东边道父老的盛举。我赞同这个提议。”

韩立诚虽然对蒋茗有些偏见，但他见有林重俊出面为蒋茗撑腰，自己的顶头上司杨大辫子又极力赞成，他也只好压下心中的怨气，努力装出一副笑脸：“杨顾问所言正是我心中所想，我也赞成这么做。”中川勇夫跟在他们后面开了腔：“先遣军与和建会成为一体符合大家的共同需求，是建设东边道不可缺少的重要环节，鉴于满蒙和东边道实际发展的情况，我完全同意这一做法。”至于古会长等其他汉奸，他们本来就不掌握军队，能有机会染指这一实力武装自然是天大的好事，所以也忙不迭地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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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重俊留神观察诸人的反应，见在座诸人都心悦诚服地表示同意，脸上露出了会心的微笑：“既然大家对此均无异议，那接下来的事就好办了。一会儿我就派人知会先遣军，让他们也过来和大伙见见面，商讨一下合作的细节，该谈的谈，该唠的唠，把能碰到的事儿都说开了，这桩大事也就算是定了。”中川勇夫举杯道：“林厅长这句话说到我心坎上了！来，咱大伙儿共同敬林厅长一杯！”林重俊已喝了不少酒，可他酒劲上来逸兴遄飞，当即脱了外面的大氅，撸起了袖子对众人道：“我今天是舍命陪君子！都端起杯子了，干！”

这一顿酒让参与聚会的汉奸们一个个喝得酩酊大醉，很多人因为行走不便干脆就住在了鸿运斋里。只可惜董承金他们远在密营之中，不知道这个消息，否则此时若是再打通城县，收获一定比上次大得多。林重俊虽然已经醉得口齿不清，却没忘了重要事情，古会长找地方把他安顿下来之后，他立即铺开白纸，写了一封书信，邀蒋茗明日来通城一晤。他折好信笺后嘱托卫士一定要尽快送到蒋茗手里，这才倚在床头沉沉睡去。

蒋茗早就在等着林重俊的消息。接到林重俊的书信后，她率同全英勋、老七等人策马赶到了通城县。通城县里早已得知他们要来，所以县里投靠杨大辫子的几大士绅早早地都候在县城外的主道上迎接，接到蒋茗一行后，他们共同赶赴县城，在城门处又有县里的民政、庶务、经办等诸般名目的官员迎接，最后进到城中，他们在路口又遇上了出迎的林重俊和杨大辫子等人。蒋茗是穷人出身，原来在窑子中是千人骑万人跨，生平做梦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官员面对她毕恭毕敬，因此禁不住得意非凡，一旁的老七和全英勋看到，她粉面含春，连眼角都漾出笑意。见了这批人后，他们自然要客套一番，大家互相谦让，最后县城的诸人才推举杨大辫子等和建会的头面人物招待蒋茗，其他人则都各自回家等候消息。

各位读者朋友，大家中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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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茗虽然与杨大辫子、韩立诚等人朝面不多，但也都是老相识了，在林重俊的授意下，他们彼此见面还算客气，没有闹出什么太大的波澜。林重俊开门见山地说道：“这次把蒋司令官召到城里，是有一件大事要商量。咱们东边道要繁荣昌盛，就必须维持地方治安，消灭那些为非作歹的‘匪’类，而这单单靠哪一个人是不够的。昨儿个我跟杨顾问、古会长他们也都说过，要将先遣军和和建会捏到一起，大家攥成一个拳头打人，不知蒋司令意下如何？”

蒋茗早都和林重俊交换过意见，她面对一众男人的目光浅浅一笑，令在座诸人都不禁为她的风姿倾倒，她轻启朱唇，开口说道：“自当遵奉林厅长的指示。”林重俊道：“这就好办了。蒋司令既然愿与和建会合并，那以后就应该和和建会的同志们共同努力。为了充分发挥先遣军的作用，你可以委屈一下，暂时在和建会担任军务股长一职，若以后成立新国家，也一定让你优先选官。”

蒋茗来之前，曾向熟知典故的玉瑕苏讨教如何应付场面，玉瑕苏教给了她一句诗，她随口就用上了：“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杨大辫子拊掌笑道：“我原来以为蒋司令只会耍枪弄棒，没想到文采也是斐然过人，这戚大将军的诗用在这里最合适。”他嘴上虽然如此说，心下却颇怀疑蒋茗的用意。世人都知戚继光一生最大的功绩乃是荡平倭寇，这倭寇便是杨大辫子等人的祖宗，当着杨大辫子说这事，便有些指桑骂槐的意味。不过杨大辫子涵养极高，再说当着林重俊的面，他才不会当场和蒋茗闹翻呢。韩立诚和中川勇夫的汉学修养差得多了，他们谁也没觉出这两句诗有啥不妥，还在那里拍巴掌，和建会里有些官员倒是知道这一典故，但当着如狼似虎的日本人的面，谁敢多一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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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重俊有意将双方捏在一处，在他的努力下，双方总算越谈越近，很多问题也都迎刃而解。不一时，中川勇夫谈到了如何剿灭义勇军的问题，他说道：“义勇军就好像是田地里的韭菜，割了一茬又来一茬，单纯靠武力直接剿灭收效不大，应该控制乃至压缩义勇军的活动范围，把他们赶到荒无人烟的深山老林中去，最后困死、累死、饿死他们。”老七道：“你说得有道理，但我们人数有限，实际上如此做却没那么简单。东边道遍地都是大山，一个山挨着一个山，你在路上设卡子、路障没有用，他会自己开辟新路过去。这种办法不仅困不住义勇军，也困不住老百姓，只要老百姓想过，他们也一样能过去给义勇军送粮食。”

杨大辫子道：“这就涉及到究竟是治标还是治本的问题。治标，就是单纯依靠武力讨伐，只能短暂地遏制住苗头，却没法从根本上予以阻止。对于治本，短时间内虽然看不到什么效果，但一旦实行了就一定能够根治问题。”说到这里他有意停顿了一下，观察其余诸人的反应。林重俊道：“杨顾问有什么好招数，就别卖关子了，直接告诉我们吧。”杨大辫子眯缝着眼睛，手掌猛地一下扣在了桌上，掷地有声地说了四个字：“‘匪’民分治！”

众人是第一次听到这种提法，都感到很新奇，催促杨大辫子继续说下去。杨大辫子道：“先遣军之前与义勇军也交手过，我虽然不知详情，但约略的情况还是了解的。义勇军之所以打胜仗，不是因为他们武器有多好，而是因为他们有老百姓提供粮食和串通消息。如果不从这一点根治的话，东边道‘匪’民勾结，祸患将永远难于了结。最有效可行的办法就是将老百姓和‘匪’类区别对待，牢牢看住老百姓，不让他们和‘匪’类接触。”

老七不解地道：“这不又绕回来了吗？东边道山那么多，也不能天天派人盯着老百姓啊。”杨大辫子胸有成竹：“离县城近的老百姓都是守规矩的，不会冒着掉脑袋的风险跟‘匪’人交结，只有那些山区天高皇帝远，才给他们提供了方便。所以我的想法是，把那些边远山区的农民统一到一起，指定一个地方居住，我管这叫‘集团部落’。早上天亮了他们才能出来，晚上他们必须在指定时间之前回去，出入都需凭借通行证，而通行证由警局按照人口发放，这样就不给‘匪’人任何可乘之机。到时他们成了无根之水无本之木，还能蹦跶几天！”此言一出，众人都是心悦诚服。

林重俊没想到这个日本人心机如此之深，之前倒是小觑他了。他不由称赞道：“杨顾问的主意一下子扣准了义勇军的命门，确实是一个好办法，只是迁徙数量如此众多的山民，却非我可以做主，我需要报请上面批复才行。不过各位也别灰心，至于先遣军的粮饷补给已纳入省内各军的建制补给计划，只要能打击‘匪’患，上面是亏待不了大伙的。”

见先遣军已经和和建会达成了一致，林重俊也就放心地回到省城去了。因为小吴用的特殊才能，他也邀约此人在合适的时候去省城盘桓，小吴用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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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智破东山寨

蒋茗所率的先遣军与和建会沆瀣一气，不久正式成为一体，蒋茗出任和建会军务股长，而先遣军也成为和建会管辖的伪军。这条消息传到了密营之中，引起了众人的高度关注。董承金在密营中召开会议，要大家都想些点子，该怎么对付这群大小汉奸。杨二狗道：“先遣军这帮家伙狼心狗肺，就是一群没有良心的狗汉奸。高丽堡子的案子就是他们做的，整个堡子一百多口人被他们以通匪的罪名统统处决，连个孩子都没放过，要是不将他们彻底消灭，咱们这些人有什么面目去见东边道的父老？”

董承金叹了口气：“蒋茗已经将先遣军的司令部都搬到通城县去了，宽甸子剩下的仅仅是一师的师部。我们现在人数虽然不少，但缺乏攻坚的重武器，宽甸子的地形又不容许大兵力展开，所以那里是不能碰的。自从我们上次打下来通城县，县里的人已经彻底被惊了，最近他们在县城外面建起了很多岗楼，上面有机枪射孔和垛子，人是很难冲过去的，想像上次那样轻而易举地进去是不可能喽。”

关二愣子道：“那我们也不能坐着干等，等是等不出什么结果来的，这个冬天咱得给自己找点事做。”何栖云说道：“先遣军经过了前一次被我们牵着鼻子在山里转悠，现在已经学乖了，他们每次攻击目标明确，就是奔着一个地方打，六支队留在通城县附近活动，听说很是吃了些亏。”董承金道：“那有没有办法将敌人引出来呢？”何栖云道：“攻敌之所必救，敌人就一定会出来，然而我们现在只能吃掉小股敌人，一旦敌人出来的太多，我们非但不能占到便宜，反而有可能将自己也搭进去，这才是最让人犯愁的地方。”

江阳听了几人的对话，忽而道：“我倒是有个主意，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行得通。”何栖云眼前一亮：“甭管是什么，你且说出来听听。”江阳见何栖云鼓励，于是敞开心怀说道：“先遣军虽然现在归到和建会名下，但他们内部并非铁板一块，甚至连先遣军内部也有矛盾。比如蒋茗和全英勋之间，原来他们是有裂痕的，后来因为全英勋主动向蒋茗靠拢关系才有所缓和。虽然如此，全英勋也不是事事听命于蒋茗，他现在还在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他是从金川县出来的，最近又勾结金川县的一些鲜族流民建立了一个东山寨，打的旗号是和建会金川县分会，暗中发展武装力量，估计这情况蒋茗也不知道。这东山寨被全英勋看成了是他自己的私人武装，咱们要是大张旗鼓地打下来全英勋肯定急，他一急就得派先遣军出来，咱们不就有可乘之机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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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栖云也曾听说过东山寨的事，但他考虑金川县内部鱼龙混杂，做这样的大事单凭一支队本身的力量是完成不了的，必须协同其他几个支队一块来干，但人多了又有走漏风声之虞，所以对这件事就没考虑太多。但江阳现在既然提了出来，正好也看看大伙儿的意见，如果大家都赞同那就动手。杨二狗道：“东山寨在四道岔，那地方太偏了，只怕打下来也没什么好处。”关二愣子说道：“寨子里钱粮还是有一些的，不过打下来肯定得费时费力，还要应付先遣军的奔袭，短时间之内连打两仗，就是不知能不能吃下去。”董承金听罢大伙的意见，并没有轻易作决定：“咱们还是调查一下再说吧。”

这一次侦察敌情的重任又落到了陈五祥身上。他不负所托，以卖草卷（黄烟）的山民身份混入东山寨中，很快就打听清楚了东山寨的具体情况。他回报董承金说，东山寨现在有四五百人，但只有三分之一是青壮，余下的均是老人妇孺，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并不了解东山寨是做什么的，只是觉得有了一个栖身之处就在这里居住下来。但那几个领头的人都非常亲近日本人，因为陈五祥在卖草卷时听到有人说把东山寨建设成最具特色的王道乐土的言辞。虽然这些人目下并没有太多亲近日本人的实际举动，但任其发展下去，肯定也会成为义勇军发展道路上的一块绊脚石。

董承金因此对大家说道：“看来此事还是得趁早解决。要是周边其他村子也都仿照东山寨任性胡为，那我们可就麻烦了。”何栖云等人见他发了话，大家也没有太多异议。虽然打东山寨确定下来了，但怎么打却是个问题。东山寨里有太多的无辜百姓，如果发力攻打的话，难免殃及池鱼，到时正好予日本人以口实。何栖云道：“不如我们赌一把，可以先围困东山寨，等着全英勋带人来救，然后主要把兵力配置在全英勋的必经之路上，等到援兵过来我们先吃掉援兵，回过头来东山寨不攻自下，这是耿弇破张步的战法。”耿弇是东汉初年云台二十八将之一，他在平灭张步时创造性地使用了围城不攻、专破援敌的战法，结果大获成功。但何栖云这种战法有一个问题，就是全英勋所能带来的援兵数量未知，倘使全英勋派来的援军太多，伏兵这面就无法阻击援敌，而东山寨也不会取得任何战果，很可能是一番设计最后还竹篮打水一场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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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二狗经过连续战斗的磨砺，现在看问题比原来深入多了，他将这个问题抛了出来，江阳接话道：“全英勋在先遣军中是个参谋长，其实没有什么实权。老话不是说吗，参谋不带长，放屁都不响。蒋茗才是真正手握兵权的，全英勋这个东山寨是背着蒋茗自己鼓捣的，他肯定得另编理由，好让蒋茗出兵。蒋茗多半只会拨给他们一二百人，如果这样的话我们尽可以应付。”董承金觉得把握还是有的：“那就这样定了。不过谁来包围东山寨，谁又去阻击援军呢？”何栖云道：“东山寨那面形势相对稳定，往来变化不大，可以从支队之中挑选一位勇将担任。至于伏兵这面，变数实在太多，非得管事亲自出面担任不可。”董承金道：“好，我亲自带伏兵这面，东山寨这头二愣子、九江八你们几个商量着处理，其他几个支队我会以别的名义将他们召过来，到时再进行分工。”

董承金分配下任务后，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推进，很快各支队的首脑都带着自己的支队赶了过来。大家听说有仗可打，心情都是十分激动。经过商议之后，大家决定以四百万所领的一个支队和一支队的半数人马去东山寨困敌，另外以董承金率三个半支队的人阻击援军，其他一个支队在老得江的指挥下作为机动。随即众人从密营中开拔，分别向四道岔方向挺进。到了四道岔之后，董承金选择了一处必经之路设下埋伏，而何栖云等人则径直前赴东山寨。

前一阵攻打弓腰岭时浅雪才没马蹄，这几日连着下了几场大雪，虽然现在雪早停了，朔风却仍不停地从高处吹卷着雪粒子，将它们都移到地势低洼的地方。这时候战马也派不上多大用场，何栖云他们顶着刀割一样的寒风，艰难地在雪地里挪动着步子，每次从雪中将腿抬出来都要耗费巨大的力气，但义勇队员们没有人喊累叫苦，大家默不作声地在苍茫雪野中赶路，终于赶到了东山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