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妈——，我还小。又刚刚考上公务员。我现在最要紧的是好好工作，做出一点成绩来证明自己。这事以后再说吧！”
刚刚考上公务员的吴豪正胸怀一腔热血努力工作，婚姻的事他觉得离自己还太远！他不想像敷衍姐姐一样地来欺骗母亲，他实话实说。
“不要错过了好姻缘。”
王丽说着，掏出来一张照片要儿子看，吴豪不在意地瞟了一眼放在了身边。
王丽劝道：“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就生下你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孩子，不论男女都不慌着结婚。看看咱们家的那位老姑娘，都三十岁了不结婚，却突然——”
王丽是想说乐乐谈对象的事，却又感到对儿子说这些不好，停下来不说了！却引来了吴豪的猜疑。
“你说我姐有什么事吗？到底是什么事？”
吴豪想到姐姐乐乐的回归肯定有什么原因。
“哎呀！能有什么事？不知道又过来找你爸搞什么麻烦！咱们不管。咱们也不问。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王丽始终都把自己的命运和自己的孩子吴豪连接在一起！她知道，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孩子，她与那个吴书衡不知道还能不能生活下去！
“照片我留下来了，有时间你仔细考虑一下！”王丽说，“这闺女的条件不错！在职研究生，老师。家里的独生女儿！父母都是国家干部。和咱们也算是门当户对！一听说你考上了警察，专门托人给咱们说。我的意思是你们先相见一下慢慢地谈。时间长了就有感情了！”
王丽临走时又继续做吴豪的思想工作，看儿子不语，只好先告辞离去！
“姐姐到底有什么事呢？”吴豪想，“姐姐是一个可怜的人。如果我能帮到她，我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吴豪是一个善良的小伙子！

周末了。为了故事的连贯，再发一小节。

57、市税务局的一间办公室里，五十多岁的吴书衡坐在办公桌前，望着院子里的几棵白杨树发呆。
身为局长的吴书衡现在已经退到了二线。明白点说，吴书衡现在已经不是局长了，大家为了尊重他，仍称呼他局长。
他已经从局长室搬了出来，到侧室的一个办公室上班。其实，他不来也没人管。可一辈子敬业的他突然不上班，就好像抽去了脊梁，直不起腰来了！所以，只要是家中无事，他还是像往常一样跑到这间办公室里，抽抽烟，看看报。偶尔看到同事们忙，也会伸出手帮一下，但他明显感到，他就像是打掉了牙齿的老虎，那些下属们对他的态度明显有了转变。不是唯唯诺诺，热情满满，而是敬而远之或不肖一顾，让他心灰意冷！
人生苦短。吴书衡感觉自己还不老，可是已经快到退休的年龄了！他最近越来越喜欢回忆往事。院子里的几棵月月红开得正怒，勾起了他青春的记忆。有激情也有苦涩，有甜蜜也有悔恨。当然，这种悔恨只是在他的心里一闪而过。

1969年，吴书衡作为知青来到了一个陶家嘴的山村。当时，作为知青负责人的他是下定决心扎根农村干一辈子的！他满腔热血，与当地群众打成一片，日出而作，日落而归，把心血和汗水洒在了那块贫瘠的土地上。虽然他们手上磨出了老茧，脸上也布满了风霜，可每年打下的粮食还不够他们的吃喝费用，望着满山的梯田和零零星星的柿子树，有些同学动摇了！可吴书衡坚定地认为，只要下定决心，贫穷落后的山村一定会在他们手中改变面貌。“广阔天地，大有作为！”
艰苦的生活中也有高兴的事，吴书衡那潇洒的外表和自信，早已经吸引了一个漂亮的姑娘。她就是同名字一样美丽的生产队长的女儿杏花。
杏花是队长家的独养女儿，聪明、秀气，温柔、善良。自打这帮知青一进村，她就在些知青里看中了吴书衡，只不过没有太多的接触机会。后来，吴书衡当了知青小组长，经常到队长家商量事情，他们的见面机会才多了起来！
机灵的杏花暗地里观测书衡鞋的尺寸，就偷偷地用千层底给他做了一双登山用的布鞋，还做了两双鞋垫，一并包好偷偷地塞给他。姑娘的脸红了，吴书衡的心也在“咚咚”地跳！
方圆几里数得着的好姑娘，他还希图什么呢？权衡利害，他既然想在这里落户，找一个当地满意的对象当然是最好的了！知道了姑娘的心事，吴书衡就开展了对杏花的猛追。不到半年，他们就正式订婚，眼看着过完年就要操办婚事，一件意想不到事情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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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父母来信告诉他，让他赶快准备功课参加高考。大学要招生了！
虽然是推荐，也要参加考试 ，吴书衡傻眼了！
他担忧的不是考试和推荐，他担心的是他的婚事。
杏花虽然没和他入洞房，可他们已经有了孩子！如今的杏花，怀孕已经两个多月了，所以，队长家才一直催着举办婚礼。
“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我不能做伤天害理的事。”
当时他的确是这么想的，也海誓山盟地给杏花和准岳父表了决心。但后来事态的发展好像并没有按他的意思走下去！
他如愿考上了一所大学学习财经，在快要毕业的时候，他的母亲却给他介绍了一个在医学院读书的女孩子！
母亲坚定地要他脱离农村的恋人，想用金钱来弥补杏花和家人的损失，他们拒绝了！
就在吴书衡与女医生结婚的当日，杏花丢下三岁多的女儿，投河自尽。
自此，吴书衡根本不敢踏进那个叫陶家嘴的山村。再后来，听说自己的小女儿也病死了，吴书衡掉下几滴眼泪，封闭了那段往事。
“为什么突然想起杏花来了呢？”
吴书衡问自己。但是想在想起来，当时母亲的决定未必不正确。就是自己和杏花组成一个家庭，能过得幸福吗？不同的生活经历和不同的教育环境，他们能有共同的语言吗？杏花不知道托尔斯泰，也不知道鲁迅。他们是根本无法交流的！他在设法为自己辩解。只是那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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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一想到那个死去的孩子，吴书衡心里还是隐隐地疼。
“孩子无罪。造孽的是大人！我当时为什么就不能为了孩子和妈妈斗争呢？我是一个自私的人。自私的人是不配做一个好爸爸的！所以，我的婚姻会如此糟糕。第一次不幸，第二次依然不幸！”
他想起了他的第二个女人。也就是妈妈安排结婚的第一任妻子，乐乐的母亲。
同样出身在干部家庭的乐乐母亲张苗是一个完美主义者，结婚后，他们为了一些琐事经常争吵。后来，吴书衡遇到了现在的妻子王丽。王丽的温柔、漂亮打动了他，他们很快坠入了情网，不能自拔！张苗不能忍受丈夫的背叛，毅然决然地离了婚。离婚不久的张苗患上了抑郁症，自杀身亡。失去母亲的乐乐被爷爷奶奶领回去照顾，直到初中毕业爷爷奶奶相继去世后才回到吴书衡的身边。那时，他和王丽已经有了一个儿子了！
吴乐乐过来了，可并没有融入这个家庭。十几岁的少女正是青春叛逆的年龄，加上父亲的背叛，母亲的自杀，小小的心中埋藏着对父亲和继母的仇恨，凡是他们要求她办的事，反其道而行之。大学毕业后，学财经的吴乐乐放弃了在单位做会计的工作，非要到酒店当领班。吴书衡无可奈何，王丽也放任不管。后来，他找到了自己的老同学，才给乐乐安排了一个体面的工作，到花园路小学当老师。可乐乐还是与他们格格不入，自己租房住，经常不回家！吴书衡为这个女儿头疼。
“报应啊、报应！我愧对了她的母亲，她过来报复我了！”吴书衡想，“当时自己大学毕业安排工作时，乐乐的姥姥家出了不少的力。后来他忘恩负义，那家人也同他断绝了关系。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对于乐乐，他这辈子也不会取得她的原谅。尽管他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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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局长，该下班了！”
吴书衡就这样漫无目的地想着，不知什么时候，一个年轻人推开门，伸进一个头来，招呼他下班。是刚入职不久的小刘。
吴书衡苦笑了一下，站起来点了点头，算是与小刘打过了招呼。他在想，自己是不是应该离得再彻底些，不要再过来上班了，免得讨人嫌。可在家实在是寂寞不说，妻子的意思是，两个孩子的婚事都还没办，还是要和单位同事经常接触。要不，以前的份子钱都打水漂了！
吴书衡离开办公室，一面走一面想，别人家是怎样教育孩子的他不知道，可作为一个领导，在子女的婚姻问题上，他真正觉得头疼，束手无策。
正是结婚年龄的大女儿让他失望。不但不相亲，不谈朋友，还时时刻刻找个事儿刺激、刺激他们，前一段突然宣布，要和一个带孩子的鳏夫结婚，他托了学校的校长来开导她，这一时，也没有动静了！
“但愿她能迷途知返，和那个什么胡老师彻底断绝关系！”吴书衡想。“然后赶快给她物色一个合适的对象结婚。再拖下去，乐乐就真的成了没人要的剩女了！”
吴书衡开门走进家里的时候，妻子王丽从厨房里跑出来，悄悄地对着他的耳朵说：“你的那位大小姐回来了！在楼上等你。”
“乐乐？乐乐回来了？她找我干什么？”吴书衡问妻子。
“不知道。她说找你谈个事，你快上去吧！饭好了我上去喊你们。”
王丽催着丈夫上楼。她也很好奇，这次乐乐回来到底有什么事？
吴书衡换了一双拖鞋上楼去，楼梯上传来深重的敲击声，一下、一下的！
吴书衡走到乐乐的房门前，镇定了一下，敲响了房门。
随着响声，门开了，乐乐盯着他看了几秒钟，没有说话，她后退了一步，让父亲进去，转身关上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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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你找我什么事？”吴书衡问，“如果还是想给我提那个老师的事，就此打住。”
“坐吧！我不是因为那个事找你的。”
乐乐拉过来一把椅子让父亲坐，自己也坐到床上，她在考虑怎样和父亲讲，说实话还是不说实话。
“你是我有血缘关系的父亲吧？亲爹，对吧？”乐乐带着挑衅的口味问。
“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
吴书衡已经很讨厌乐乐用这个口气给他讲话。
“我本来不打算刺激你的！包括那个女人和我的弟弟。可是我想了想，纸终究包不住火，要不了几个月，我想保密也保不住！所以，我还是尽早地给你们说明白，你们也好有个思想准备，该采取什么措施采取什么措施。比如搬家之类的。。。。。。”
“什么、什么？我们为什么要搬家？你到底在外面干什么坏事了？莫非——，莫非你得罪了什么黑社会了？”
吴书衡听得莫名其妙的，但他肯定，这个乐乐一定又在外面惹下什么大事了！
“no.no.no，我参加什么黑社会？哈哈！笑话。我再怎么说还是个人民教师，怎么能和黑社会扯在一起？局长大人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吧？你不要害怕，我没干什么违法犯罪的事。我说的这个事你听了一定高兴，那就是，过不了几个月，你们就要当外公、外婆了！因为你的女儿我，现在已经怀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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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吴书衡这才注意到乐乐的那个拉杆箱，看来，他这个女儿要打回老家来安营扎寨来了！他稳了稳神问道：“为什么辞工作？你的那个工作是我费了多大的力气弄过来的，你知道吗？”
“知道。”乐乐回答。
“知道为什么还辞？”
“因为没办法在学校呆了！未婚怀孕，你让我还怎么在那里呆下去？”
“你也知道啊？我不管你是失误不是失误，也不想追问那个男人是谁。目前最紧要的是，你赶快去医院把孩子做掉！趁着假期休息几天，该怎么样还怎么样！这事暂时不要让家里的其他人知道。”
吴书衡已经从慌乱中清醒过来，他马上找到了最佳方案。
“如果我不愿意去流产呢？”乐乐问父亲。口气里有些幸灾落祸的样子！吴书衡越着急，乐乐觉得心里越放松。
“ 为什么不去？这孩子名不正言不顺，怎么生下来？”吴书衡问。
“名不正言不顺的孩子多着呢！生下来就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民。”乐乐反唇相讥。
“反正这孩子不能留。你给我马上去流产！”
“不去、不去，就不去！”
乐乐与父亲针锋相对，他们的争吵声把对面的吴豪引了过来！
“ 爸爸，和姐姐吵什么呢？”吴豪伸进来一个头问。
在对待姐姐的态度上，他向来是护着姐姐的！
“去、去、去。这里没有你的事！”
吴书衡把儿子赶出去，他无法解释自己发火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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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吴豪下楼时，碰到了母亲。
“父亲正在和姐姐吵架！”吴豪说。
王丽没有说话也没有停下来，上楼，直接来到了乐乐的房门外，里面的争吵声还在继续。
“还是去流产吧！作为一个父亲，我都是为你好！”
吴书衡用恳求的口气要女儿去流产，从个人前途讲到家庭荣誉，滔滔不绝地讲下去！乐乐不为所动。
“快快告诉我。孩子的父亲是谁？已婚还是未婚？有多大年纪？”
吴书衡知道已经劝不动乐乐了，他想找出解决问题的突破口。
“那重要吗？我已经说了，我不打算和他结婚，也不会找他的麻烦。孩子生下来我自己养！”
乐乐咬紧牙关，就是不肯暴露男方的姓名、信息。王丽犹豫了一下，推门进去!
“不要多心！我是上来喊你们吃饭，无意中听到的！”王丽解释说。
乐乐把头扭向一边，不去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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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你生孩子是你的自由，决定权在你。我说一句话你参考、参考，对不对你考虑一下！”王丽说，“一个女孩家要独自生养孩子，顶着经济和舆论压力不算，将来孩子长大了，还要受人歧视，让孩子顶着一个私生子的名义。。。。。。”
王丽特别强调“私生子”这个概念，让乐乐有所顾忌。
“孩子？私生子？”
“我说得都是现实。孩子长大了，要上幼儿园，学校。到那时孩子问你要爸爸，你怎么办？”王丽说，“我可不是吓唬你。既然这事让我知道了，我就帮你分析一下，怎么做你看着办！”
王丽说完转身要走，被吴书衡拦住了！
“你不要走！既然上来了，咱们一起来想想办法。”
“对你们父女来说我就是个外人。刚才我多说了几句话，乐乐不要不高兴啊！”
王丽心里清楚，作为后妈，这事你越是想参与，她越是抗拒，越是多疑。你就站在一边看热闹，看她怎么办？可吴书衡执意不让她走，好奇心也促使着她，欲罢不能。她决定破釜沉舟，探一探竟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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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我已经去过妇产科了，人家说我这个年龄流产不好。”乐乐语气缓和了许多。
“那就和那人结婚！”王丽想也没想地说。
“说得轻巧，那人有家庭和孩子！”
乐乐说完，狠狠地瞪着后母王丽，心里想，狠毒的女人，插足婚姻的杀手。你以为我会像你那样？为了自己的利益去伤害别人吗？
“办出这事就得负责任。让他和妻子离婚！”
王丽见乐乐的脸色由白变红，又由红变白，肯定地又插上一句。
吴书衡惊奇地看着妻子王丽，王丽脸红了一下道：“不愿意插足人家的家庭，那就只有流产这一条路了！”
“我不会听你的！我不会插足别人的家庭，也不会去流产！”
乐乐放下一句狠话，冲出门去下楼。
楼下厨房外的餐桌上，弟弟吴豪已经把饭菜摆好，看到姐姐下楼直接冲出去，吴豪紧跟其后喊道：“姐，不吃饭到哪里去？”
乐乐的泪水流出来了！她双手捂面急速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