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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之遥

楼主:紫慕流沙  时间:2021-04-08 14:31:13
楔子
法庭,寂静无声,严肃又庄严。
“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一个中间秃头的男人走到我面前,和颜悦色的问我,我战战兢兢的说:“叫孔香玉,今年六岁,不对,我妈说今年虚七岁。”
“很好,你和原告是什么关系?”
“是····是····”
“那你是怎么称呼原告的母亲的?”
“姨。”
“那么原告就是你的表姐了,是不是?”
“都叫姐。”
“香玉,那天在山坡后面对你表姐施暴的人是被告么?”光头用手指向站在被告席上的男人,他叫王从刚,是一个很厉害的人,整个村子的人都在巴结他,他在后山开矿,我两腿瑟瑟发抖,脑子里一片空白,王从刚用手抠了抠鼻孔,将挖出来的一大坨黑色的鼻屎抹在了栏杆上,他意味深长的说:“小香玉,你得说实话哦!”
法官用锤子敲了三下,示意肃静,王从刚瞪了法官一眼,随后又继续用手掏着耳朵,放在嘴边吹一下,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要是我说了实话,爸爸妈妈就得被扔到河里淹死,这是王从刚亲自对我说的,还将爸爸的腿打断了,秃头将刚才的问题又重复了一遍,“香玉,你是否记得是被告强行将你的表姐带到山坡上的,还是她自己主动和被告一起出去散步的?你的回答至关重要,必须想清楚了再说。”
楼主:紫慕流沙  时间:2021-04-08 14:31:13
“是她自己主动和被告一起去山坡后面的对么?”秃头说,王从刚忽然闭上一只眼,向我做了一个用手抢瞄准我的手势,我惊慌失措的点了点头,方婧惊恐万状的看着我,随后晕了过去,方阳光是方姐的弟弟,他忽然从后面跑了过来,打了我一巴掌,骂我为什么没说实话,明明就是王从刚欺负了她姐姐,我牙齿因恐惧而上下磕碰,秃头强调性的将我刚才的点头默认又用语言翻译了一下,“孔香玉,你刚才的点头是不是证明是原告主动和被告一起散步的,并没有原告所说的强迫?你不用回答,只要说是或者不是。”
“是。”我脸色惨白,动也不动地站在那儿,只觉得脊梁上流下一股股的冷汗,我只想快点回家,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用手紧紧抓住栏杆,总觉得身体轻飘飘的,就快飞起来了,耳朵仿佛一下子失音了,什么也听不到。
只听到秃头面向法官,嘴巴一张一合,法官再次用锤子敲了三下,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恐惧和害怕使我的每根骨头都发抖,王从刚笑容满面的看着我,分别向法官和秃头鞠了一躬,随后转向后面,向那些拍手鼓掌的人挥手致敬,还包括村长在内。
“香玉,怎么办?”那天不光是我一个人看到了王从刚对方婧施暴,还有一个叫陈小玉的人,和我一样大,我被王从刚抓去打了好几巴掌,她战战兢兢的,也害怕会像我一样被打,她很快就被她妈带出去了。
村长将我从椅子上抱起来,交到爸爸手上,拍着他的肩膀说:“老孔,咱们乡里乡亲的就不跟你兜圈子了,王局长是来帮我们的,开了矿,大家伙儿才有一口饭吃,后面这山打老祖宗在的时候就在了,谁能知道里面有金子,王局长不来,我们八辈子也不知道咱们后山还有金矿,他给村民带来了那么多惠民政策,苍蝇不叮无缝的蛋,王局长怎么会对一个未成年少女做这么恶毒的事儿,方姐那小妮子要不是贼喊捉贼,又怎么能在法庭上晕倒?这是心虚!不攻自破!”
“村长····”爸爸的腿上打了石膏,我在颤抖,他也在颤抖,村长打断他的话,眼神变得犀利,“你的腿已经因为不识抬举断了,难不成还想将另一条也断了?你们这些刁民贪得无厌,不是给你钱了么?”
“村长,哪有这事儿呀!我·····”爸爸欲哭无泪,我整个人都瘫软在他身上,村长趁机将一个纸包塞进他的口袋,“这不给你了么?”
“我不能要这个呀,这昧良心·····”爸爸抱着我就跪了下来,村长立刻又将塞进去的绝包又拿了出来,“这可是你自己不要的!反正我是给了,你也拿了,左右你是说不清楚的,香玉是个孩子,天真无邪,哪会说谎话?再说这孩子是你从人贩子那儿买来的,要是上面查出来,你得去坐牢!把嘴巴闭紧点,要是不小心漏出什么来,我可保不了你,王局长那边也会不高兴的,要是撤资,我们整个村的人都得喝西北风,就指望地里那点庄家,还不得饿死!别再不识抬举,孩子都这样了,要是因为你顽固不化再弄点什么意外来,你能兜得住么?”
楼主:紫慕流沙  时间:2021-04-08 14:31:13
“小婧那孩子不是那样的人。”
“法官都判了王局长无罪,不是当庭释放的吗?又不是秘密进行的,当着大家伙的面宣判的结果,你想翻案那还得找律师打官司!管好你自己,你不是亲眼看到的么?上上下下哪个不是王局长的人?香玉很乖嘛,配合的很好,你看这个过场走得有多好?胳膊拧不过大腿,这个道理你都断了一条腿了还不懂?瞧这孩子吓的,面黄肌瘦,营养不良,你买回来了就好好养,这两百块钱,给她买点好吃的补一补,别再多管闲事儿了,你要是敢给我捅篓子,就别怪我没把你当自己人,将你赶出村子的。”村长打开纸包,从里面抽出了两百块钱,强行塞到爸爸的上衣口袋,随后就一路小跑,追向王从刚的小汽车了。
我一回家就躲到了床底,谁叫也不敢出来,后来就听说表姐方婧上吊自杀了,方阳光把我从床底揪了出来,又用冷水泼我,骂我为什么不说真话,要给王从刚做假证,我太害怕了,脑子迷迷糊糊的,一闭眼就看到表姐青面獠牙,用手掐住我的脖子,质问我为什么要说谎,姨父不甘心,又将王从刚给告了,来了个姓康的法医。
他给方婧做了验尸报告,我又被带到了庭审现场,我看到姨夫跪在法医的面前,哭着求他给表姐讨回一个公道,方阳光也在,也跪下来求他了,鼻涕都流到了下巴上,还随着哀求晃动,沾到了衣襟上,法医一扭头就看到了我,人不耐烦的甩开方阳光的手,说是怎样就怎样,自己会公事公办的。
我起先是和陈小玉一起来的,但她被王从刚的小舅子带走了,之后我就再也没看见她,没有新的证词,根据康法医出示的验尸报告,表姐方婧身上没有被暴力侵犯过的痕迹,还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方婧不是处女,现在得出的结论是方婧自愿和王从刚发生了关系,村长也在方婧的柜子里找到了大量的钱以及首饰,这都是王从刚送她的礼物,一时间,表姐就身败名裂了,姨夫被气死,方阳光找到了我,他恶狠狠的盯着我,他说会让我为今天的谎话付出代价。
爸爸在回家的路上摔了一跟头就死了,这是妈妈告诉我的,她给我准备了很多好吃的,又给我买了新衣服,我一闭眼就会看到方婧跑过来要掐我,晚上不能入睡,白天更是不敢出门,妈妈说出去一会儿就回来,结果再也没有回来,村里的人说爸爸买我回来,是因为妈妈不能生孩子,现在妈妈怀了自己的孩子,就不要我了。
他们说爸爸是被人打死的,妈妈害怕也被打死就跑了,我又成了孤儿,在村子里流浪,陈小玉失踪了,有人看到说她自己摔进了悬崖,陈小玉的爸爸妈妈疯了一般去找,找了半个月也没找到,我一个人孤苦伶仃,独自流浪了很久,村里有时会有讨饭的,就跟着讨饭的后面当起了讨饭的,再次见到了妈妈,已经过去两年了。
楼主:紫慕流沙  时间:2021-04-08 14:31:13
楔子二
她终于生了个儿子,胖嘟嘟的,后来又发生了很多事儿,我记得带着弟弟去看庙会,结果却将弟弟给弄丢了,妈妈找了很久也没找到,后来不小心摔下了悬崖,她临终前将一块玉交给我,让我一定要找到弟弟。
我又被村里认识的人带了回去,姨家里就剩下了方阳光一个人,听说是和姨一起投靠了住在大城市里的亲戚,我现在也无家可归了,病倒在了陈小玉家的院子门口,全身仿佛放在火上烧了似的,大汗淋漓,脑子也好像烧成了浆糊,眼睛看不见了,头很痛,仿佛被石头反复击打,又好像掉进了黑洞,又湿又冷,没有声音,没有吃的,没有爸爸妈妈,什么也没有,我也不记得自己是谁。
“小玉,醒了?”
“你们是谁?”
“真是烧糊涂了,是爸爸妈妈呀!你还记得你叫什么名字么?”
“我是谁?”我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他们说是我的爸爸妈妈,但我不记得爸爸妈妈长什么样子了,妈妈将我抱了起来,哭得很厉害,爸爸鬓角的头发都白了,妈妈哭,他也哭,我莫名其妙,“我饿了。”
“我们小玉饿了。”妈妈用袖子在脸上擦了一下,吸了吸鼻子,“你叫陈小玉,记住了么?”
“陈小玉?”我反复念叨了一下,外面有刺耳的喇叭声,爸爸连忙跑了出去,妈妈牵着我的手,给我拿了两块饼干,“小玉,你坐在这儿别动,妈妈跟爸爸收拾东西准备搬家了。”
“我们去哪儿?”饼干很好吃,妈妈眼泪再次流了出来,却没有说话,我走到外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在这儿,妈妈看到我,一把将我抱到了屋子里,惊慌失措的,似乎很害怕别人看到我,爸爸叫我们俩上车,妈妈将外套脱了下来,盖在我的头上,将我抱了出去,塞进了小卡车后面的斗子子,上面还压了床被子。
汽车启动了,我偷偷的抬起头,从被子的缝隙里看到很多穿白衣服的人在各个院子里进进出出,还有很多人被强行拖了出来,老妈也坐在后面,一把就将那条细缝压了下去,从此以后,我就和这儿无关了,汽车在山道上晃晃悠悠,没一会儿,我就睡着了,等我醒来时,已经到了新家。
“小玉,一会儿吃饭了,你别乱走,玩一会儿就回来,妈妈给你煮了鸡蛋。”爸爸妈妈将家搬进了县城,这儿很空旷,每家每户挨得很远,还有许多树林,我看到路上停了辆大汽车,黑的发亮,有大人在车子边上焦虑的谈论着什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害怕这些人,有人追过来问我有没有看到一个小男孩儿,剪了和西瓜太郎一样的头,他们见我不说话,以为我是个傻子,就跑去别的地方找了。
原来是丢了孩子,只是西瓜太郎一样的头发又是怎样的?
在家后面还有一个茅草屋,很远,有炊烟,我跑了过去,看到一个比我稍矮一点的小男孩儿坐在石头上,手上还拿着一个烤山芋,衣服是小西装,头发也和我看到的头发不一样,我坐在他旁边,眼巴巴的盯着他手上的山芋,他很小心,将身体都转了过去,这时一个头发花白的奶奶从茅草屋里走了出来,也给我一个山芋。
“你是谁呀?怎么没见过你?”这时又有一个比我高一点的女孩子提着一篮子的红枣过来了,我睁大眼,刚要伸手,却被旁边的小男孩儿打了一下,我下意识的缩回手,小女孩儿看向我,拿了一颗枣子递到我手上,“你叫什么名字?”
楼主:紫慕流沙  时间:2021-04-08 14:31:13
“陈小玉!”我说完就迫不及待的将枣子塞到了嘴里,又大又甜,她将枣子装进袋子里,仿佛又想起了我,从袋子里抓出一把放到我手上,“我叫应心,刚才给你山芋的人是我奶奶,这儿就我和奶奶住这儿的,但我们很快就要搬家了,以后再也不能吃到这么好吃的枣子了。”
“他是谁?”我很讨厌他,应心笑,“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好像迷路了,是奶奶带他回来的,奶奶说他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你看这衣服和我们的都不一样,还穿着皮鞋,我们都是穿布鞋的,他想吃枣子,反正这儿多的是,就给他摘一些,过一会儿,他的父母就会找过来的。”
“那他不会说话么?”我隐约发现他脖子上肿了好大一个包,吃东西也是一小口一小口的吃,每次吞咽都很困难,好像那个包堵住了食管,他用手摸了摸喉咙上的包,应心也伸手摸了一下,我刚要去摸,他却低下了头,将我口袋里的枣子都抢走了,应心用手摸了摸他的头发,看向我说:“他和你还不熟,所以才会见外的。”
“你这个头发是不是就叫西瓜太郎?”我问,小男孩儿点了点头,我将手伸到她面前,“刚才有人问我有没有看到过一个西瓜太郎,应该就是你吧!你给我枣子吃,我就带你回去。”
小男孩儿从袋子里拿出两颗递到了我手上,我放在衣服上随便擦了几下就吃了,他站了起来,准备回去,我用手指了指他的脖子说:“你让我摸一下我就带你去。”
我如愿以偿的摸到了,很硬,难不成是石头卡在里面了?我趁他不注意,从袋子里抓了一大把的枣子塞到了口袋里,又将掉在地上的捡起来塞进嘴里,省得他发现,“你不会说话,那我怎么和你交朋友?那叫你西瓜太郎行不行?”
他点了点头,我帮他提着袋子,一边走一边吃,奶奶又拿出几个生的红薯递到西瓜太郎面前,示意他让爸妈烤给他吃,西瓜太郎热泪盈眶,似乎没受人这么待见过,我和应心送他一起回去,刚好他的父母也看到他了,西瓜太郎的父母给了我和应心一人一块巧克力,摇下窗户,我凑上去说:“我叫陈小玉,她叫·····”
“我叫应心。”她笑着说,西瓜太郎点了点头,好像在想着什么,我用手在他的眉心弹了一下,笑着说:“你叫西瓜太郎,这么笨,这么快就将名字忘了?我们以后还会见面的对不对?”
应心跟奶奶回去了,妈妈也带我回去了,她说那个老奶奶是个好心人,听这儿的邻居讲,她叫张素兰,是个寡妇,那个小女孩儿是她收养的孤儿,第二天,应心就和奶奶搬走了,要搬进一个很远但是由政府提供的房子里生活,那一年的枣子是最甜的,虽然我已经不记得遇到走迷路的西瓜太郎,还有好心帮助她的应心,孤寡老人张素兰,但我记得西瓜太郎的脖子上的包像石头一样坚硬。
妈妈说幸好我们帮西瓜太郎及时找到了父母,不然西瓜太郎就会被人贩子拐走,他不会说话,会被卖到黑砖厂做苦力,要是身体好,说不定还会被人挖了心肺卖钱,他离悲惨的命运只有一步之遥,在我们的生活中也时刻面临着一步之遥的抉择。
陈小玉,是我的名字。
楼主:紫慕流沙  时间:2021-04-08 14:31:13
第一章 我自己
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曾经无话不说,现在地变成了无话可说,曾经的无微不至,却变成了如今的漠不关心,曾经的海誓山盟,能变成现在的破口大骂,我列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曾经那么相爱的两个人,如今说散就散了。
我已经光荣的从去年的圣女果荣升为今年的齐天大圣,很多朋友都很好奇一个一无所有,长的还平淡无奇的女人,哪来的勇气竟然敢将自己晾到了三十岁,是心有所属绝不将就还是自身有着不可告人的隐疾?
我一时间无言以对,心有所属的那个人或许早就不是我第一眼看到的那个样子,所谓的隐疾,大概还是有的,三十岁的女人,尤其是在事业和人生都一塌糊涂的时候,几乎在七大姑八大姨乃至社会大众眼里俨然成了十恶不赦的罪人,每到逢年过节,不是用苦口婆心的说教就是用愤世嫉俗的眼神以表示内心的不解和恼火,现在的女人都怎么了?婚姻法也没规定不结婚就要坐牢?
动物和人的最根本区别就是在于人可以自由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我不想把好好的人生变成和别人甚至和动物一样循规蹈矩,按照世俗和别人的眼光去进入婚姻,繁衍后代,这又是人和动物相同的本能,我是个人,不是动物,在我没有愿意之前,谁也没权利放任哪个男人来闯入我的私人禁地!即使是我妈也不行。
“妈,怎么就你一个人,我爸人呢?起这么大的早?锻炼身体?”今天是我三十岁的生日,昨天晚上特地跑去市中心的沃尔玛的超市兴致勃勃的买了条蕾丝红内裤,虽然不是我的本命年,但我依旧对有象征性的节目抱有特殊的情感,总觉得在这种不同寻常的日子里,总会发生一些不同寻常的事情。
我妈正在厨房里埋头苦干,自从我加入大龄剩女的行列之后,我妈对我的感情似乎有就有了鸡蛋清的式的稀疏,她头也不抬,眼神冷冷的说:“你成天赖在家里胡吃海喝,你爸爸迟早会被你气出神经病来,我就劝他一大早还是不要见到你的好,不管做什么都比看到你·····真搞不懂你是怎么搞的,前几天你二姨给你介绍的那个小张哪儿不如你的意了?工作体面,长的也好,关键还是你二姨家门口的人,知根知底,脾气好,听说他最近又是升职又是加薪的,这多好呀!你怎么就没看上人家?人家哪儿配不上你了?不是我说你,三十岁的人了,和你年纪相仿的也都结婚了,剩下的都是些离婚的,你自己又不愿意,高不成低不就,你猴年马月才能嫁出去?”
“妈,婚姻不是儿戏,我得三思而后行!那个小张的确挺不错的,我也没说不谈,你干吗非要认为我对他没意思?”我这些天一直寻思着怎么将我这三十····虽然已经离豆蔻越来越年,好歹也能抓住花样年华的一点尾巴,在我天真烂漫,情开初窦的时候,我将所有的精力和智慧都用在了读书上,所以我的书念得很好,但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同寝室的小元已经换了六个男友。
睡在我上铺的则在大三开运动会的那天请了假,特地回去老家订婚了,听说对象是她们村的村主任的大儿子,毕业之后的一个月,就在学校外面的小医院生下了一个大胖儿子,事业和人生双丰收,我捧着一大堆五花八门的证书以及只让父母高兴了不到三个月的毕业证书回家了。
她们的生活就像一个五彩缤纷的彩色世界,而我的则是狭隘又受禁锢的黑白世界,很多人说,读书要小心,很容易走火入魔,然后变成傻子的,我打心眼儿里嘲笑那些读书读到死心眼儿的人,最后我却在很多人的评价中得知自己竟然不幸的成为傻子界里最悲惨的死心眼儿,毕业后就开始马不停蹄的找工作了。
当我骄傲又自信的拿出那些我千辛万苦才考来的各种证明时,这才发现在形形色色的考官眼里,这简直就是一堆狗屎,他们要的是人才,显然人才是不需要证据来证明的,所以,我的证书在我眼里也就变成了一堆狗屎,第一次喝醉,烧掉的不仅仅是我大腿右侧的三寸左右的皮肤,还有我的毕业证书以及被考官嗤之以鼻的证书。
楼主:紫慕流沙  时间:2021-04-08 14:31:13
“你主动给人家打电话联系联系,这年头能遇到这么好的男人,你得机灵点儿,女人到了你这个年纪,还有多少可供选择的余地,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你二姨先前还打电话给我,说是人家小张在单位里那可是前途无量,还好你二姨和小张妈关系好,这才让你沾上光的,你别不识好歹,我告诉你陈玉,这次你要是抓不住机会,你就给我卷铺盖滚蛋!这也是你爸的意思!他天天被人问闺女嫁出去没有,你要是还这样不懂事儿,丢什么不好,非要丢人现眼,他就当没你这个女儿的。”
这是妈这个月给我下的第十七个最后通牒,我忽然意识到有种无家可归的危机感,但是我有个习惯,在事情没有十拿九稳之前,我不会对任何人许下承诺,也只能轻描淡写的说一句我尽量吧!
“你不吃饭去哪儿?”我妈生气归生气,但她见我要走,还是认为早上还是吃点饭比较好,毕竟她早上吃的比较少,最主要的还是顺手帮我做点儿,我有点心虚,毕竟我对所有人眼里完美无缺的小张真的不来电,我战战兢兢的坐下,我妈将炒好的蛋炒饭递给我,由于注意力都用在和我说话上,所以蛋炒饭有点焦了,她一边小心翼翼的看着我,一边给我递了杯水,“小张他人不错的,我看那小伙子就像我们陈家的人。”
“那你直接砸个三百万,让他脱胎换骨,改名换姓,直接加入到咱们家来,这岂不就成了一家人!”我知道我妈有钱,但那个钱不是我的,她也说过只要我不听她的安排,我连一个子儿也别想拿到,最关键的是,我还有个弟弟,比我小两岁零三个月,不过他比较通情达理,是我爸妈心里的窝窝头,早在去年就已经结婚了。
弟媳人还不错,挺漂亮的,她和我弟弟的婚姻在我看来还是给了我不少感动,他们之间分分合合不下一百次,一直纠缠了四年多,最后两个人还是像众多淋着狗血的偶像剧一样欢天喜地的结婚了,也正是因为这个,我更加坚定一个信念,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即使是煮熟的鸭子迟早也会飞了的,但自从弟弟结婚后,我这个老姑子的尴尬就无处不在了,我敢熬到三十岁还单身,那就是什么都不怕了,但最怕的就是隔三差五就会有的家庭聚会或在大街上被某个精力和唾沫明显泛滥的亲戚抓住。
不用说话,光是眼神就够我闷闷不乐好几天的,好像我一天不结婚,就得背负一天的罪名,还好我父母虽说嘴上得理不饶人,却也没有过分强求过我什么,刚好弟媳顺利怀疑,爸妈在我身上波涛汹涌的焦虑和操心似乎就被半年之后就要来到人世的小侄儿分散了一点,至少每个星期至少要有五十个夺命连环call,现在最多也就二三十个,这大大减小了我不堪重负的承受力,所以我对即将出世的小侄儿充满了感激之情,并且发誓等他出世后,一定要送他一个够份量的金子。
但后来听说银子好,一来可以帮助孩子排胎毒,二来也不比金子的差,所以我二话不说,就提前买了一个大大的银锁,还好弟媳比我弟大一岁,比我小一岁,我们也算是同病相怜,不过她算是解脱了,所以从很大程度上来说,她是我的知音,很懂我的疾苦,也很高兴。
“小玉,你今天下班后有没有空?”我来到公司,虽然是个名不见经传小公司,但喜欢大排场的老板非要自欺欺人的在公司的头衔上加上‘国际’两个字,以示实力,我要不是想靠着这家公司赚点零花钱,我肯定会被这个噱头大过实力的公司笑成白痴。
老板早在去年就举家移民到一个到处都是袋鼠和浣熊的国家澳大利亚,我也只见过几次,他本人和公司的头衔一样华而不实,动辄就是西装革履,就连坐三蹦子也是这样,看得人啼笑皆非,但老板就是这么任性,和公司一样摇摇欲坠,不死不活的,还真撑了十几二十多年,以前常听老人们讲,找男人千万不要找薄嘴唇还发黑的人,这样的男人薄情寡义不说,还十分的冷血,果不其然,老板不仅小气,而且脾气不好,整个公司几乎没有人没被他骂过。
楼主:紫慕流沙  时间:2021-04-08 14:31:13
狗血淋头那都是最低的配置,以前坐我这个位置的人,就是因为老板当着所有员工的面和他老婆大打出手时,原本就有点动力不足的心脏受到了十二分的惊吓,以至于当场昏厥,也是正从那个时候起,老板就和他隔三差五就要干上一仗的老婆再也没动过手,老板也没再指着谁的鼻子河东狮吼。
那个人后来就辞职了,又过了半年多,好像因为心脏病去世了,这件事儿对老板的打击特别大,原本就不多的良心忽然全面复原,但还是一如既往的小气,只是不像从前那样冷血,嘴唇还是薄,却不那么黑了,尤其是对于后来进入这个职位的我,特别客气,老板应该是觉得那个人的死多多少少和他有关,后来我才知道老板和我爸好像有一丁点儿的关系,据我爸说,两个人小时候曾一起穿过三个月的开裆裤,后来老板就搬走了。
老板知道后,对我还算不错,这和我的个人业绩没有任何关系,要不是有我爸这层关系护体,估计我早就被部门经理开除两百遍了,当然,老板也是和经理打过关照的,我很讨厌靠关系生活的人。
但事到临头,忽然才发现被别人所鄙夷所唾弃的后门真的很重要,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我曾经的同仇敌忾,现在也委身于这种浅陋的规则,我要不是还有爸妈,还有他们背后所张开的关系,我真的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废人了,我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过一天是一天了,毕竟,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上还能随心所欲的活着,真的已经够幸运的了,我知道自己不该身在福中不知福,但人就是这样总是忽略自己已经得到的,却总是对得不到的念念不忘。
“怎么了?有事儿?”年纪越大,就越不想折腾,以前的我,每天下班最开心的就是各种闹腾,现在只想背着包回家睡觉,同事王春娇比我小十一岁,还差一岁就够得上一轮了,这么大的数量触目惊心,我的精力和我的年纪是成反比的,不像春娇年轻气盛,成天活蹦乱跳的也不会累,我就是多爬几层楼也会气喘吁吁的,春娇不仅长的好,而且特别漂亮,我和她在一起,要是不打扮一下,再弄个披头散发,面目憔悴,就说我是她妈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的,“我回家还有事儿呢!”
“你又没谈恋爱,能有什么事儿?是这样的,我大表哥就要回来了,你要是感兴趣的话,我可以帮你们牵线搭桥联络一下。”现在就连这个比我小十一岁的丫头也来为我的婚姻大事操心了,要是所有人都以这样的眼光审视我的婚姻,那么我就真的该结婚了,王春娇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关系户。
她自己说是老板的外甥女,虽然关系有点远,但每个月老板还要额外补贴她超过工资三倍的零花钱,关系再远,那也是老板爱院子里的人,我们和她就相差甚远了,而且她几乎是天天迟到,但她的考勤上却永远都是满勤,这就是······
“这个·····就非要今天么?你看我今天穿成这个样子也不适合相亲。”我出于爱慕虚荣所以就拐弯抹角的答应了,毕竟能和老板家扯上关系的,怎么着也不会太差的吧!
“那好,这样吧!要不明天下班行不行?你回去也准备准备,要不下班后我陪你去买几件像模像样的衣服。”春娇的话应该是无心的,但对我来说却是莫大的讽刺,她是众星捧月的小公主,不管是在公司还是外面,几乎都是赚足别人目光的焦点,我不想沦为她的炮灰,却又像绝大多数女人一样,想将自己的余生投注在一个具有强力开发的潜力股,像我这个层次的人,由于各方面的限制,也很难接受我想要的那个圈子。
很多人都喜欢拍王春娇的马匹,我想更多的还是想借着她达到自己的目的,我不想成为这么造次又庸俗自私的人,但环境总是让我身不由己,每次的妥协都是对自己信仰的冲击,我也真是怕了,真怕自己会嫁不出去,就像亦舒说的那样,要是找不到心爱的人,有很多很多钱似乎也不错。
我自己身无分文,所以才会萌生这么个咸鱼翻身却又有几分荒唐的想法,王春娇亦舒,别人工作都是为了生活,而她工作也只是为了打发时间而已,也仅此而已,我想借着她这个踏板去接触我想要的那个圈子,就算过不上,去开开业界不也挺好的?
楼主:紫慕流沙  时间:2021-04-08 14:31:13
第二章 爽约
下班后,王春娇拖着我去了她常去的几家专卖店,我们俩完全生活在两个不同的世界,有着截然不同的消费观念,通常是我全身上下加起来的家当也不够她一双鞋子的钱,她这个年纪不懂得察言观色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经过她的一番包装,竟然将我上半年辛辛苦苦才攒下来的工资全部一次性清空了,只换来两件我也不怎么喜欢,但王春娇却啧啧称奇,拍案叫绝的一套衣服。
就在我忐忑不安准备接受老天从指缝漏给我的天外奇遇时,却被声音嘶哑的春娇告之相亲取消了,原因是她昨天晚上和大表哥喝多了酒,醒来之后却发现大表哥对昨天晚上和他拼酒的女人一见钟情,当然了,两人是在宾馆醒来之后才定情的,这对我来说无疑是个莫大的讽刺,我看着被我特别清空衣橱才入驻的新衣服又气又恨,又像是个排山倒海般的巴掌重重的打在我的脸上。
花了那么大的价钱才搞来的机遇无疑是个奇耻大辱,也是自取其辱,踏踏实实的日子不过,非要等什么上流社会的机遇,或许是我一直不想找个平凡却又不想将就的借口,我对另一并的要求并不高,只要两个人两情相悦就好了,即使是这样,我一直没有如愿以偿,在别人眼里,我的要求肯定是普通人及不到的标准。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的过,我脸上的皱纹以及逐渐暴露出年龄的老态也一天比一天明显,毕竟我现在已经不用细看也能清清楚楚的看到眼角不用眯眼也能浮露出的鱼尾纹,这个打击不会比我被人无故爽约来得小。
春娇总是频繁的换男朋友,从酒吧的小哥到发廊的洗头小哥,甚至到卖保健品的小哥,她的男友似乎总是停留在花里胡哨里无法自拔,她忽然有半个月没来上班,碍于又是老板家的亲戚,人事部的人也没敢对她怎样,我每次看到春娇桌子上的照片,我的心就会莫名而激烈的抽搐一下,上面是春娇和店长的合照。
据说两人还谈过恋爱,我尝试怀疑春娇根本就没打算将她的大表哥介绍给我,而是故意拉我去给她的男朋友增加营业额的,忽然有种后知后觉,上当受骗的感觉,有钱人还真不是我们这些小百姓能交得起的,所以又过了半个月后,我也就慢慢接受了这个事实。
“黄莹,我们一起去逛街吧!”痛定思痛,女人不管怎样,衣柜里的衣服还得在一段时间内进行新陈代谢,免得太老气,黄莹的表情总是一成不变,似乎比老板面对急剧下滑的业绩还要苦闷,她对我翻了翻沉甸甸的单眼皮,“不了,我要回家,哪儿也不想去,你上次不是买过衣服了么?怎么还买?又要去相亲?你这么频繁····有点隔三差五的意思,男人的脸在你眼里还能得分得码号么?看花了眼,看哪个不是一个德行?”
“那你呢?回家就看韩剧,那么多的韩剧,猴年马月才能看得完?你追的那些男神,在现实中哪个不是花心大萝卜,不对,应该说是朝三暮四的种马!”我和黄莹也有好几年的交情了,不管我话说得有多直接,她也不会生气,见她闷闷不乐的,好像不开心,不过她一直都是这个表情,也分不清这清汤寡水的层面下还有没有其他的寓意,“你就陪我一起去吧!反正也耽搁不了你多长时间!你不也要买衣服么?一块儿吧!”
“我的衣服都是在网上买的,你一个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黄莹个性沉闷,在公司里也没有多少朋友,她不喜欢溜须拍马,只想做自己,她的世界里也不允许其他闲杂人等涉入,我知道再纠缠下去只会自讨苦吃,一个人闲来无事,又不想单独去逛街,看了眼通讯录,罗列出可以一起逛街的几个,电话打过去,没几句就被告之家务琐碎,从早上忙到现在还没有一点眉目,哪来的时间去逛街,都是有家庭的人了,哪能和我这种孤家寡人相比,在我准备再去找下一个时,忽然又害怕了,害怕这种别人热火朝天自己却还孤苦伶仃巨大落差会在午夜梦回之际会变成我心头最汹涌的针,不用几下搅和,失眠就来了,胡思乱想也来了。
楼主:紫慕流沙  时间:2021-04-08 14:31:13
最后就是自己吓自己,随时担心自己会嫁不出去,会孤岛终老,惊慌失措之下又觉得小张也挺好的,毕竟在别人眼里是无可挑剔的,生活不就是这样,嫁给皇帝不也是一日三餐,质量的好坏不过是心情的晴雨表。
但冷静下来之后,冲动是魔鬼,后悔药是这个世上用钱也买不到的东西,更何况女人的婚姻就是第二次的投胎,必须宁缺毋滥,慎之又慎,我的理智在短暂的短路后又恢复过来,又固执的认为还得坚定自己的信念,不能为了婚姻而去盲目的进入婚姻,很多人说日久生情,但迫不得已的感情又有几分是圆满收场的,爱是包容,没有包容的感情只能是满目疮痍,又何来生情?就怕连最起码的性生活也会变得麻木。
生活是滋润的,要是确认过眼神,遇到对的人,滋润的生活才能逐步饱满,变成幸福的样子,纵然三十年了,念起幸福就像家常便饭,通俗易懂,但我从来就不知道真正的幸福是什么样子的。
我的工作是统计,每天坐在电脑前根据客户下达的订单向仓库开具单子,简单又舒适,却非常枯燥,今天重复昨天,明天还得重复今天,我也慢慢的适应了这份乏味单调的工作,相对于工作环境没有空调的人来说,我的这份工作在亲戚好友中也算是体面的了,虽然是这样,办公室的气氛永远都不是工作本身那么轻松,总会有几个嫉妒好斗的人像搅屎棍一样唯恐天下不乱,或许是因为我爸和老板的关系没有春娇的强硬。
所以我也不幸的沦为顶头上司用来发泄更年期综合症的工具,我在进入公司的第一天就听说她和老板有一腿,而且她还是老板老婆的同学,是老板老婆的同学介绍之下才进入公司的,很快凭着自己出类拔萃的亲和力以及工作能力就在公司崭露头角,也在后来的十多年里慢慢变成老板的左膀右臂,也是公司的副总经理,标准的女强人。
却也受人非议和诟病,我最瞧不起这些年过半百还装少女一般不三不四的女人,工作上没问题,但我不愿意为了这点只能买六条阿拉斯加幼犬工资而卑躬屈膝,低下我这不算高贵却一直自力更生的头颅,更做不到谄媚巴结,有时候真想辞职不干了,只是不干这个又能干什么?毕业证书都没了?我说我会这个会那个,别人会信么?
得过且过的日子让我快要忍受不了,却也只能咬牙坚持着,工作上的压力很大一部分都来自顶头上司瞬息万变的脾气,或许是因为老板全家移民,她对老板变态的思念之情得不到宣泄,最后都被转移到了我身上,办公室里的其他几个人又都是老板最信赖的销售员,她这个副总经理也不过是个有名无实的头衔而已,别人根本就不把她放在眼里。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我无疑就成了这个食物链最低等的一类,还好她女儿长的差强人意,我也不是很漂亮的那种,但也敢拍着胸脯说敢甩她十六条南京路,每次看到她脸上泄愤之后的轻松以及洋洋得意时,与此同时,我也会想起她那其丑无比的女儿,我和她女儿无冤无仇,但我和她也无冤无仇,她的内火需要发泄,我的内心也要找个突破口,你对我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楼主:紫慕流沙  时间:2021-04-08 14:31:13
餐厅
在父母以及家里长辈的强烈要求下,我终于和小张在公司附近的酸菜鱼馆见面了,在别人眼里几乎快要帅过刘德华的小张,我有时候仔细想想也免不得有些心动,但见到真人后,就像关掉过滤镜的网红,一张原形毕露的脸让我不敢恭维,但总体也不是太差的那种,在我眼里也算是勉勉强强。
“听说陈小姐是在办公室工作?一个月收入三千多呢?”小张刚坐下就开始打听我的收入,我有点措手不及,看着桌子上花花绿绿的菜单,忽然觉得索然无味,小张拿起茶壶,给我倒了杯水,随后推到我面前,有几粒水花飞溅到我的手上,温的,不是很烫,小张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见我不说话,抬头,扶了扶眼眶上厚厚的眼镜,“我这么说会不会冒昧了?”

“没关系的,我们刚见面,很多地方还不熟悉,这些都是情有可原的。”我尽量避开我的收入,我的工资是根据顶头上司的心情来定的,要是她这个月心情好,我兴许还能拿到两百多块的满勤奖,要是不好,动辄就是二两以上的各种扣,最后算下来也就二千五左右,最多的三千冒头,这个丧心病狂的女人无所不用其极,我又不是她的杀父仇人,干吗总是针对我,越想越生气,免不得脸上会带出些情绪,小张见我脸色阴沉,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叫来了服务员,将菜单打开,又将轻轻的笔夹在上面,推到我面前说:“你喜欢吃什么就点什么!”
“这儿的招牌菜就是酸菜鱼,那就点一盆酸菜鱼吧!”我也总不能像饿死鬼一样专点自己喜欢的吃,小张又推了推总是往下坠的眼镜,将菜单转到自己面前,用笔勾了一下,随手叫来了服务员,又点了两碗米饭,等菜上来之后我才发现酸菜鱼是小份的,盆比我家豆豆的饭盆也大不了多少,起出的生硬之后,我们又试着聊了其他几个话题,慢慢也就熟络了。
小张也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起他在工作方面的丰功伟绩,甚至还有神秘又深奥的语气向我解释了绩优股和证券之类的专业行情,我是听得云里雾里,就像这半生不熟的米饭一样,咽下去,胃肯定会不舒服的,要是吐出来,这又很不礼貌,左右为难,忍无可忍,只能硬着头皮往下吃,他的话越讲越激烈,表情也越来越丰富多彩,神乎其神,简直是鬼谷子返世,国家不选他去国务院上班都是国家巨大的损失,经济至少倒退二十年。
我们从植树造林一直谈到了叙利亚武装分子,又从印度的母亲河恒河谈到了某男明星被自己老婆戴绿帽子的独家新闻,小张看上去老实巴交的,其实很健谈,我的喉咙被他一惊一乍说话方式震慑了,以至于在吃鱼的时候卡了根鱼刺,不管我怎么用舌头去舔,似乎越扎越深,小张似乎并没有察觉到我的异常和痛苦,反正有愈演愈烈的意思,手舞足蹈的,我恨不得将盆里的酸菜鱼卡到他的脸上,他每句话后面都会高深莫测的追上一句“你知道么?”
楼主:紫慕流沙  时间:2021-04-08 14:31:13
我要是什么都不知道,就不会三十岁还要落魄到和一个没感觉的男人在饭馆里谈着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来向家里蒙混过关,鱼刺在喉咙里越扎越深,我的眼泪都快冒出来的,也不停的想要呕吐,小张讲得热火朝天的同时,大半盆的鱼几乎都被他给吃了,吃得油光满面,满头大汗,等他酒足饭饱之后才看出我的问题,“陈小姐,你怎么不吃饭?是不是不合你的胃口?你知道么?肠胃也是有生物钟的,到了时候就得吃,不吃就会难受,我以前就是这样,因为工作忙,总是饥一顿饱一顿的,没多久就得了胃炎,你知道么?胃炎这个病弄不好会胃出血的,陈小姐,你知道么?”
“对不起,我先走了!”我不想再多呆一分钟,小张显得有些手忙脚乱,似乎认为刚才的表现应该达到一百二的,怎么会有这么差强人意的结果,我的口水已经不受控制的从嘴角流出来,解释不了,小张见我不说话,又有着想要分分钟飞出去的样子,脸上春风得意的表情立刻变了个样,结结巴巴的说:“你要是不喜欢,当初也不该点这个菜的,你看你都没有吃什么,光是看了,你知道么?这个不好,瞧你瞧得跟猴子似的,再好看的衣服也穿不出美感,不吃饭······你知道么?”
他啰哩啰嗦个没完,要不是因为喉咙里卡着一根鱼刺,不方便发飙,要不然我早就让他滚蛋了,哪由得他没羞没臊的给我上课,我还没走两步,身后忽然传来小张理直气壮的声音,“陈小姐,我们AA制吧!你知道么?就像你刚才说的那样,我们还不是很熟,在我们没熟悉之前,所有的消费都该分开,当然了,以后我会全额买单的,你知道么?”
我活了这么多年,以前只在电视或小说上看见过这么抠门的男人,我不是没有钱,也不在乎这顿饭钱,只是一个男人竟然小气到第一次吃饭就得AA,这也太没气度了,我回过头,拿过桌上的菜单直接去了收银台,加上两碗米饭也就五十块,再加上小张后面又添的一瓶苏打水,一共五十五块,我一气之下全部买了单,小张得知我付了钱后眉开眼笑,脸上的褶子都能掉下来,“陈小姐,你看让你买单多不好意思?这回你请,下回我来请,你这是急着回家么?我送你回去?你知道么陈小姐,最近冷空气反复无常,稍不留神就要感冒了,你看我特地多穿了一件衣服,你知道么······”
“张先生,我要去趟医院,有点不舒服。”我故意说,就想看看他的表情还能有多大的反转,果不其然,小张立刻去外面拦了辆三轮车,送我上去后,他在路边站得笔直,大爷问他上不上来,他神色尴尬了一下,犹豫不决,脚尖在地上反复划了几下,还踩死了一只无辜路过的黑虫子。
我一时间无言以对,只想快点从这个男人的视线里飞出去,他的门牙上还粘着一小片被炸糊的辣椒片,他仿佛察觉到我视线停留的位置,侧过脸,用留着长指甲的小指在门牙位置迅速而敏捷的抠了下,再转过脸时,笑容满面,那片尴尬的辣椒片又从门牙被稀里糊涂的推到了右侧的牙齿上。
我不想跟他有多少瓜葛,故意说他还有事儿,不能一起跟着去,我一抬头,就在他脸上看到松了口气,夸赞我通情达理的表情,和刚才大快朵颐,狼吞虎咽的样子又是另一个样子,就像变色龙一样,我长这么大也没遇到过什么特别的,要说特别,这些奇葩一个比一个特别,还很厉害。
楼主:紫慕流沙  时间:2021-04-08 14:31:13
第三章 遇见
扎在我喉咙里的鱼刺还没到医院就莫名其妙的消失了,为了检验是否真的混合着口水咽了下去,我还特地去了街边小卖部买了一袋方便面,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自然也顾不上细嚼慢咽了,很多人都用奇怪又同情的眼神看着我,好像我刚从难民营里逃出来似的,我在确定鱼刺消失了之后,也坚定的认为和小张算是没什么戏了。
刚到家,就听到我妈喋喋不休的和谁说话,我的手按在门把上犹豫不决,她要是问起今天和小张的进展怎么办?总不能说因为小张是个吝啬鬼就能敷衍了事,而且男女第一次一起吃饭,也没有明文规定非要男方出钱的,这样反而显得我是个喜欢贪图便宜的好吃鬼,就在我准备再去对街的商场买根哈根达斯先压压惊时,转脸就看到笑容满面的爸爸,他已经很久没对我这么笑过了,我有些一头雾水,咋回事摸不着头脑。
推开门,一眼就看到沙发上坐着一个中年女人,看上去比我妈要大一些,我妈热情洋溢的拉过我,恨不得将我塞到她的怀里才好,我对她毫无印象,但她却说在小的时候还给我换过尿布,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爸妈脸上的兴奋和久别重逢的表情几乎能从脸上拧出水来,我尴尬的有点不知所措,生怕她也会其他人那样拿我的终身大事儿嘘寒问暖,果不其然,不等她发问,我妈就自告奋勇的将人人嘴里出类拔萃的小张提起来了,我忽然觉得喉咙隐隐作痛,我爸见我表情有点不自然,就让我去厨房准备饭菜。
“她谁呀?”我漫无目的的用钢丝球一遍又一遍的在水龙头下面冲洗着铁锅,我爸没说话,这么反常,一点也不符合他的作风,好像心里压抑着什么难言之隐,随后才慢悠悠的说:“你和小张谈得怎么样了?”
“刚开始还能怎么样,就这样吧!”我最怕的就是这个,我爸似乎也不在乎我给的这个敷衍了事的答案,“慢慢来吧!人差不多就行了,关键是人品,脾气也得好,要过一辈子的,你跟你妈一样,脾气跟火炮一样,不用点都能自燃,轰隆一声,鸡飞狗跳就来了,难受。”
“爸,你这么难受,为什么不和我妈离婚?”我认为婚姻就是这样,过得了就过,过不了也别因为世俗的压力而活受罪,我爸还是一反常态的没说话,我爸将茄子切好,整整齐齐的放在盘子里,随后又在上面淋上了酱汁,准备放到微波炉里蒸,我忽然按住他的胳膊,“爸,拿错了,空盘子会转炸掉的!”
“还是你弄吧!”我爸说完就走出了厨房,一脸心不在焉,好像有着天大的心事儿,我好奇的将头伸出厨房,沙发上的女人忽然用帕子按在鼻子上,肩膀随着轻微的抽泣而颤动,后来我在我爸一次醉酒后才知道,那天出现在家里的女人其实是我爸读大学时的同学兼初恋。
当然是我爸自己一厢情愿的,人家都还不知道,但和我妈却是隔了几条街的亲戚,我指的是血缘上有点远,是姥姥妹妹家的女儿,和我家算得上是姨姊妹,按理说,我该叫她一声大姨,她儿子要是在世的话,和我就是表亲,这个关系就稀到拉丝了,之后再次见到她的时候,却是在疗养院,她得了绝症,离婚了。
丈夫重新组建了家庭,儿子也在八岁那年因为室管膜瘤而去世,一颗直径七八厘米大的肿瘤占据了孩子大脑的四分之一,足有成人的拳头大小为了筹钱给他治疗,能卖的都已经卖了,几乎倾家荡产,最后夫妻因为孩子死后遗体器官捐献问题反目成仇,大姨是个很伟大的母亲,她明白失去孩子的痛有多钻心,所以在孩子被送上手术台之前,她就签下了器官捐献同意书,自己救不了孩子,希望其他孩子可以用她孩子的心脏继续活在这个世上。
但婆婆和丈夫思想保守,坚决不同意,认为孩子必须完整,也是因为这个才和丈夫的意见出现分歧,忍无可忍的丈夫最终还是拿孩子做要挟,同意捐献孩子的心脏,但必须离婚,否则就得按他的规矩来办,让八岁的孩子完整的来,也完整的走。
楼主:紫慕流沙  时间:2021-04-08 14:31:13
大姨最终的离婚肯定不是因为捐献孩子心脏才被迫妥协的,而是她整个人甚至是灵魂都虚空了,筋疲力尽,孩子死了,她的人生也万劫不复,离婚,反而让解脱了,我妈和大姨也只是小时候才在一处玩过。
长大之后,各自结婚也就没什么往来,大姨自从孩子过世后就一直远走他乡,老妈说大姨的外乡吃苦耐劳,很快在好心人牵线搭桥下又嫁给了一户方家,结婚第二年就生了个女儿,日子还过得去,老妈说到这儿就不愿多说了,好像有许多难言之隐,连她都觉得苦,我对她的过去一无所知,所以不大亲热,老妈对她的好有些反常,不像是亲戚之间在那种热情,她好像做了许多对不起大姨的事儿,总觉得在她面前矮了一截,所以我也不太喜欢她,更讨厌她目不转睛盯着我看,好像我是她整个家族的罪人。
她这次回来是特地来找我的,我也不知道她怎么会对素未谋面的我那么感兴趣,又是后来我才知道,大姨这些年一直孤身一人,但她却创立了自己的工作室,她之前是个服装设计师,在外省小有名气,赚了不少钱,她之所以那么拼命的工作,就是想利用身体的疲累去压抑内心越积越深的丧子之痛,但有些伤,时间也无能为力,很显然,大姨就属于后者。
我说我妈那天怎么像接待皇太后似的拿出那么灿烂的笑容,原来是大姨准备将她辛辛苦苦打拼出的工作室交给我,但我对服装设计一窍不通,外行人又哪来的资本去引领内行人?但大姨思来想去,或许是因为她小时候和我妈的关系最要好,又或者我是这个家族小辈中最没出息的一个,大龄剩女又一事无成,她有必要出于长辈的关怀和关心而特别的提携我一下。
我受宠若惊,又开始手忙脚乱,这可不是一碗羊肉汤,一仰头就能喝掉,我连二千五的工作都做不好,又哪来的本事儿将她几百万的工作室打理好?她就不怕我将她含辛茹苦才得来的成果在下坡路上一发不可收拾?
不管怎样,无功不受禄,要是我熟悉的领域,我还能慢慢的学,设计师这个职业,可不是谁想学,多下点功夫就能融会贯通的,我本能的拒绝,但是在我妈三番两次的诱导下,我还是抗拒不了内心那股蠢蠢欲动的虚荣心,再加上衣橱里那件曾经给过我奇耻大辱的天价衣服,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我先将大姨的好意接下来,但大姨的身体很差,已经住院了。
她的病论起来虽说是癌症,却是良性的,再加上做过手术,机体恢复的还算不错,我原本以为大姨将她的工作室交给我打理,是因为她快要离开人世,我在医院看到她微微泛红的面容时,内心仿佛受到一万刀的谴责和鄙夷,我最讨厌那种自私自利,唯利是图的人,没想到我再一次成为我最讨厌的那种人。
因为出于内疚,所以我在大姨面前特别勤快,但我又不想让她觉得我是贪图她的工作室才大献殷勤的,左右为难,忽然又后悔了,万一她病好了,我总不能因为在医院照顾她的这点恩情而向她索要酬劳。
我们从来就没有见过,所以很多话都是些浅显又琐碎的客套话,她似乎很孤独,每次看到我都有一大堆的话想要和我说,但我对她的人生一无所知,不管她的故事和话说得有多精彩,也只像是听别人的事故,无法感同身受,更无法体会她曾经磨砺过她内心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所经历的千万次的伤痕有多痛。
好在大姨从来也没问及关于男朋友的事情,她没有朋友,也没见过她的员工过来探望,手机也处于机关状态,她的世界仿佛自从儿子离开后就只有她一个人,别人的好像五彩缤纷,而她的却只有单点的黑白色,八零后是最具独生子女特色的一类群体,我妈为了生我弟弟不得不夹缝求生,简直跟游击队似的东躲西藏。
楼主:紫慕流沙  时间:2021-04-08 14:31:13
我妈说当年都快要临盆了,险些被村委会的人抓住,一点抓住,不管孩子多大,都得拉去强行打胎,所以我妈对我弟弟这个险象环生的弟弟特别宠爱,我记得以前邻居家有个从外地躲过来生二胎的漂亮大姐姐,为了将孩子平安生下,一直躲在邻居家的地下室,后来还是被无孔不入,无处不在的村委会给逮着了,直接拉去堕胎,结果孩子是个快足月的男孩儿。
大姐姐当时就疯了,直到现在还疯了,几年前在一次暴雨中不小心摔进了水沟里,没人看见,等几天后捞上来的时候已经全身肿胀,面目全非了。
对于只有一个孩子的失独家庭来说,这无疑是巨大的打击和伤害,不能说是独生子女的政策伤害到了大姨,身在这个体制下,每个人的处境都是一样的,她失去了孩子,也失去了全部,对于其他失独的家族来说,没有惨痛,只有更痛。
我不想辞职,也向大姨表示自己并不想继承她所谓的工作室,她也不必将我对她的关心和想要从她那儿得到多少利益挂上勾,大姨似乎看出我的为难和纠结,我不敢说自己心高气傲,只是谁也不想将自己的自尊在别人眼里明码标价,在这期间,我看到总有一个男人会在晚上八九点的光景来偷偷的看大姨,但那个人肯定不是在读书期间暗恋过大姨的我爸。
他现在也没这个胆,谁叫他当年不勇敢一点,说不定·····他要是勇敢了,我妈不就黄了么?她那样的人在我爸眼里一无是处,却又能勉强过一辈子的女人,说不上哪儿好,又说不出哪儿不好,生活从一开始就变成了妥协,之后也只能硬着头皮妥协了,勉为其难的被动就像长在骨头里的筋,剥不开抽不掉,不过还得感谢爸爸这样的包容,要不然又哪来的我?
大多数时候,都是大姨在说,都是些零零碎碎的小事儿,她小心翼翼的解剖着,想要将那些还值得她回味的开心从不堪回首的往事儿里慢慢提炼出来,很多部分都是反复重叠的,我已经厌烦,作为晚辈,我就是对我妈都没这么多的耐心。
作为对于她财富的觊觎者,我总不能天天盼着她不治身亡,终于在两个星期后,我将自己的想法和顾虑在大姨面前做了个了断,大姨没说什么,只是用波澜不惊的眼神打量着我,她是走过死亡和风浪的人,或许我的崩溃在她面前简直是个弱智,有些人发不了财,不是因为能力不够,而是驾驭不了财富,我想,我有可能属于后者,注定会穷困潦倒一辈子。
和大姨划清界限后,我妈将我狠狠的从里到外大骂了二十五遍,她认为我单身久了脑子空出了毛病,那么好的机会却白白浪费了,她开始寝食不安,神情焦虑,生怕大姨一气之下将她百万家财免费再让给别人,肥水不流外人田,我妈这会儿才坚定不移的认为自己和大姨的感情是最深厚的,除了她,谁敢在大姨面前谈感情?
我爸的立场倒是和我一致的,别人的东西再好也永远都是别人的,大姨的病情一直不好不坏,我妈这么说,其实也不是功利,非要霸着大姨名下的工作室,还是因为我一直找不到男朋友,人生没个寄托,她固执的认为好男人都已经被年轻女人挑光了,以我目前的年纪和样貌想要找个奔逸绝尘的男人几乎是天方夜谭。
我曾经跟她说过,要是找不到好男人,就得好好工作,之后再赚好多好多的钱也不错,自己赚钱自己花,自己的圈子自己可以随心所欲的混,不用管别人,别人也无权管我,买自己喜欢的衣服,喜欢的食物,没有生活琐碎,不和处理人情冷暖,过自己的生活,让别人说去吧!这也是一种高级的生活姿态,只可惜这种格调似乎和咱们自古以来的传统格格不入,单身久了的人,就成了大多数人眼里的异类和怪胎,我已经是怪胎很多年了,顽固不化。
所以潜移默化的,我妈也认为只要拿到大姨的工作室,我就可以安然过完这辈子了,而且那么多的钱,也能抵消一个男人对女人的重要性,弟媳妇肚子越来越大,还好我们相安无事,都懂得彼此的界限,所以在很多方面都井水不犯河水,并没有出现像其他姑子和弟媳之间的摩擦和矛盾,还好她快要生了,我妈也没多少闲空管我,所以这方面倒是没给我增加过什么负担。
楼主:紫慕流沙  时间:2021-04-08 14:31:13
第四章 郁闷
我照旧每天骑着一辆半旧不新的电动车上班,在经过十字路口时,我是向右转弯的,后面忽然被一辆直行的电动车猛烈的刮了一下,导致我整个人都摔在了马路上,而那个肇事电动车却回头看了一眼就加大速度离开了,竟然还在交警的眼皮底下,我的胳膊被地面碰撞的时候被刮下一大块的皮,交警仿佛没事人一样看了眼已经消失无影的电动车。
只是将我的车子扶起来后就让我离开了,我问他要不要报警,交警没好气的看了我一眼,之后就挥着手让我赶紧离开,别堵在这儿影响交通,这可是我的真实经历,当时全身都很痛,急得想哭。
我忽然意识到自己什么也不是,凭什么要求别人为我主持公道,在交警的眼里,又没死人,这点伤又有什么大不了的,是我太矫情了,现在我连自己的人生都做不了主,谁又有责任为我的疑难杂症负责?
回到班上,迟到五分钟,上司高经理立刻在我的考勤卡上记下了着重号,这个标记代表双倍扣罚,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好像从二十九岁的尾巴路到三十初的时候,整个人的状态就处理极端的负面情绪,我怀疑自己提早进入了更年期,脾气也像我爸评价我妈的那样反复无常,稍有不顺心的事儿都能窝出核弹的效应,恨不得将整个世界夷为平地,难道这就是奇特的遗传?
这个世上永远不缺三类人,一种是闲人,一种是长舌妇,另一种就是兼并前两者喜欢凑热闹的人,据说南姐是公司成立之初的第一批功臣,兢兢业业二十多年了,也慢慢熬出了倚老卖老的资历,属于半退休人员,谁也碰不着她半分,但工资却不少拿一分钱,她见证了公司从一个小门市一步步走向大公司的心路过程。
她每天早上都会给自己泡一杯铁观音,随后端着领导架子格作姿态,漫不经心从每个部门巡检一遍,遇到不吭声的人自然要指手画脚一般,但碰到大头或身份和她不分上下的,她就会本能的避开,典型欺软怕硬,又热衷于见风使舵,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不同的人就会拍不同风格的马屁,这也是她能从同批人员中脱颖而出的原因和生存之道,我在公司属于最低等的一族,当然也是南姐经常过来指点江山的地方。
她早上迟早到了,所以快要下班时才端着杯子姗姗来迟,我一看到她就犯怵,全身鸡皮疙瘩掉一地,南姐喜欢从我们这些职位卑微的人身上填补已不再年轻和被重用的空隙和遗憾,她一眼就看到了我,也不是不屑,更不是冷嘲热讽,只是用过来人的经验来指点我们这些常年不思进取,原地踏步的小将,“陈小笨,又在上班时间开小差?你还真会挑时候,都快下班了还心不在焉的,有心事?这儿可是你给老板发挥劳动力的地方,上次老板问话,我可是帮你全兜住了。”
“谢谢南姐。”我最讨厌她这种想方设法赚人情的老油条,她看到我桌上放着一袋子中午买了却没来得及吃的栗子,伸长了脑袋,又用手拿了一下,故意说:“这都是老年人喜欢吃的东西,你怎么也好这一口,要我说,你买一些生的回去剥开来,再和鸡肉放在一起红烧,这样栗子和鸡肉的结合才能达到双补的作用,补气又补血。”
“这个是别人送的,我也不太喜欢吃,南姐要是不嫌弃就·····”我的话还没说完,南姐笑容满面,迫不及待的提走了,这几乎都成了办公室里一条不成文的潜规则,每个人都会投其所好,在桌上放些好吃好喝的,这样就能引起南姐的注意,毕竟南姐的资历在老板那儿有着一定的地位,由于此人喜欢打小报告,但凡不把她放在眼里的人,或多或少都被她告过状,我向来不喜欢逢迎巴结任何人的,但小人卑鄙无耻又无孔不入。
楼主:紫慕流沙  时间:2021-04-08 14:31:13
想要保一时安宁也只能忍辱负重,这几乎成了所有人自保或投机取巧的一个平台,我的工作一个月也就那么几个钱,不想因为这些闲杂人等几句故意挑唆的话还得赔上一大堆的坏情绪,我被迫于这种令人讨厌的环境,但我不想当出头鸟,只能随大流和别人干一样的事儿,这些都是我之前嗤之以鼻的,为了几个钱,真的有必要出卖自己的自尊和颜面么?没想到却成为眼下换取安逸生活的最有效手段,很多人都已在这方面得心应手了。
我每次这么做之后都会难过很长时间,说好要出人头地的,结果什么也没出头,但这双挣扎于理想和生意中的手却慢慢学会了妥协,南姐一手提着栗子一手端着茶心满意足的离开了,我整个人有气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这样的生活还要持续多久?南姐在老板的默许下变成了整个公司的督导,她是老板放在公司的活体监控,每个人的能力好坏以及是否脚踏实地,都会通过南姐得到最全面的了解,同事之间要是太和谐了。
对于老板来说也不是一个好的信号,所以老板需要这样的人在公司里挑拨离间,在提高竞争矛盾的同时也能分散别有用心的人打公司的主意,南姐责任重大,在权利的浸泡下也就慢慢培养出好吃懒做,眼高于顶的领导作风,每个人的桌上都会想方设法的摆出一大堆有可能适合南姐口味的东西。
南姐不会记得谁给她吃的,但谁没有送,她一定记得,并且以最直接的方式予以警告或提醒,我的要求很简单,不会因为鸡毛蒜皮的事情得罪人,但别人也别想在我身上挑毛病,最好的办法就是夹缝求生,学会低头和妥协,南姐以这样的方式打劫了不少人,但在老板那儿却是最好的表现,曾经觉得自己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不为五斗米折腰。
现在看来,崇高的理想和追求在这个竞争残酷的世界根本行不通,而且还会付出惨烈的代价,到了我这个年纪不上不下,已经没有太多东西能够有资本失去的了,我得养精蓄锐,得借鉴卧薪尝胆的励志能量,但我之后还能像吴王那样杀出重置,获取往日的荣耀?但仔细想想,我的往日里好像没什么值得荡气回肠的东西,又哪来的荣耀?
南姐每次看到我都会说我是陈小笨,暗示我不像其他人那么精明,每次给她的都是些三文不值二文的便宜货,陈小笨几乎也就成了我在她心目中的标签。
“小玉,下班准备去哪儿?要不然去美食城吃烤串?”春娇不知去哪儿了,她不来上班是常态,高经理一向喜欢欺软怕硬,即使春娇快要下班了才来冒一下头,她也会满面笑容的给她一天工资,这是我的另一个同事沈佳佳,她怀孕了,刚入职两个月就顺利怀孕,以至于很多人都说她是掐着时间进入公司的,这样她不仅生产的费用可以报销,生完孩子还能有三个月的产假,一次性占到公司那么多的便宜,所以她的工作能力还是有目共睹的。
莫名其妙郁闷了那么多天,我也想出去逛逛,小食城离公司也就十分钟的路程,看到摊位上琳琅满目的小食,我忽然觉得索然无味,看什么都是一样的,好像一时间对任何东西都失去了兴趣,以前我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奇怪的感觉,之前所向往的生活好像也变得苍白无力,我也不知道我想要什么,自己的未来应该用什么色彩填充才显得繁华。
“小玉,你这是怎么了?这阵子总是忧心忡忡的!上次就想找你聊聊的,是不是因为高经理?”沈佳佳过了妊娠反应过总是胃口大开,即使是吃一块钱的豆腐干也能吃出一百块的牛排味道,但同样的东西到了我嘴里好像变了味儿似的,难以下咽,我连忙又拿起一大串鱿鱼往嘴里塞,故作掩饰的说:“我怎么能让那样的小人坏了我的心情,上班针对我,这都下班了,她就是长了三头六臂也够不着我!她顶多拿我出出气,还能拿我怎么样!”
楼主:紫慕流沙  时间:2021-04-08 14:31:13
“人呀!说实在的,别管外面的环境怎样,只要自己开心了就够了,你看我,以前不也被人变着花样欺负,工作就是这样,人有的地方就会有压榨和欺负,你能保证换了这份工作,到其他地方就不被别人欺负了,谁都想当老板,但老板岂能是谁随随便便就能当的?受点气就受点儿,还能怎么着?再难咽的还能有毒药能咽,咱们闭上眼,打掉牙往肚里咽,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说我们的老板,他之所以能当得上,还不是靠着自己老婆的娘家发家的。”
沈佳佳是个很不错的人,也是个过来人,她同情我是因为她之前也经常被高经理欺负,看到我每天都处于高经理瞬息万变的暴躁脾气里,她很是同情我,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高经理没了老板的约束,成天狐假虎威,对公司的每个人都指手画脚的,据说后来对沈佳佳态度大度,好像是被沈佳佳的老公半道截胡,被当着众人的面劈头盖脸的打了一顿,眼眶青紫了一大片,很多人都说她背着老板娘和老板瞎搞,结果被老板娘捉奸在床,几拳下去,眼睛就变那样了。
她也为此特地请了一个星期的假,所以从此以后就对沈佳佳敬而远之了,我总不能因为办公室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就找几个人将她劈头盖脸暴揍一顿,她要是故意讹上我,借故让我带她去韩国做个拉皮,做个整形什么的,那我不就是因小失大了,我是受害者,最后还被这样讹诈,那我活得还真是悲催。
“不提她了,这样的母老虎遍地都是,我运气不好,遇到了又打不过,只好忍痛被她咬几口了。”我也无能为力,其实我不是这种悲观主义者,只是遇到的艰难太多,克服不了的又占据多数,时间长了也就变得消沉了,沈佳佳吃得津津有味,我忽然联想到小张,将到嘴的鱿鱼又放下,沈佳佳忽然八卦似的问我,“你上次相亲的事情现在怎么样了?”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儿除了我的父亲以及二姨,我也没对其他人说过,沈佳佳忽然用神秘的语气说:“我也是听办公室的小莹说的。”
“黄莹?怎么可能?她那么闷的人,多走一步都会死人的,怎么会知道我相亲的事儿,而且我也从来没对她说过!”
“她好像是听····好像是高经理看到你和一个男的在饭店里点了一盆酸菜鱼。”沈佳佳这是闲得没事儿干,专程来打听我的私事儿,我一听这个篓子是从高经理那儿传出来的,顿时火冒三丈,“她的嘴巴还真比她的脚底板还要宽!我这么大岁数了,相亲还不正常?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她也真是,就这点儿料,也够她在公司到处张扬的!那个老女人真是的!她的闲话被人传来传去还不够,非要拽上我!”
“其实大家也是关心你的终身大事,高经理虽说脾气不好,但她讨论这件事儿还是关心你的!”沈佳佳见我情绪起伏有点大,用力之下,细长的鱿鱼不小心卡到了牙缝里,随着说话,露在外面的长须还跟着一颤一颤的,我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关心我?她关心个屁!与其把心思用在我身上,不如去找个地方把脸上一抓一大把的褶子给拉平了!恶心的要死,真不知道她平时都是怎么端着这张老脸去老板那儿献媚的。”
“咱们不谈这个了!吃东西,吃东西!”
“还吃得下么?”我是越说越来气,沈佳佳忽然向了使了个眼色,塞在牙缝中的鱿鱼似乎更加刺眼了,上下颤动,我来不及打趣她,这时忽然有人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扭过头一看,却是面如猪肝的高经理,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就在后面的,很显然,从她怒火中烧的表情里可以看出对于我刚才过激的言辞深感愤怒,她直接拿起沈佳佳面前的小盆,里面装满了乱七八糟的浆料,直接淋到我头上,随后摔了盆子就走。
楼主:紫慕流沙  时间:2021-04-08 14:31:13
我大惊失色,所有人都将好奇又惊诧的目光转向了我,而沈佳佳更是目瞪口呆,她很快反应过来,连忙用纸巾将我脸上的浆料擦干净,随后气势汹汹的说:“小玉,你等着,她欺人太甚,我现在就打电话给我老公,当着我的面欺负你,这就是给我下马威看的,还真是人到中年什么都不怕了,这么大岁数还张牙舞爪,还欺负一个比自己女儿大不了多少的姑娘,我老公先前说了,要是她还敢得寸进尺,他还得带人削她!”
“不用了!”我出奇的冷静,毕竟是我出口伤人在先,看来工作是保不住了,沈佳佳一脸愧疚,早知道就不该拿高经理的话题来陪我消遣了,结果还捅了个篓子,我尴尬又难过,长那么大,从来没有这么丢脸过,忽然觉得人生也就是这样不可理喻,不管你怎么努力,生活总能给千百种方式将你的生活弄得七零八落。
我想我大概患上了网上令人闻风丧胆的抑郁症,这可以从每天起床第一眼看到的事物可以得出结论,之前总觉得一切都是美好的,现在一抬眼,就想找个窗户跳下去,一切都已经支离破碎,再也好不了了,沈佳佳被她老公用二手别克车带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没过一会儿就下起了瓢泼大雨,电闪雷鸣,刚好将我身上一大堆恶心的浆料冲洗干净了,我蹲在路边嚎啕大哭,脸上已经分不清哪儿是泪水,哪儿是雨水,我依旧记得十几岁时的迷茫,那是因为人生就要正式开始了,条条大路通罗马,不知道走哪条路才能成为人生赢家,现在迷茫,是因为人生赢家肯定是要泡汤的,条条大路的确能通罗马,但稍一走岔了,那就通死胡同了,连南墙都没得撞,半吊子不上不下的,卡得难受,现在想要回头还来得及么?
我顶着越下越大的雷雨往前走,以前听说过一些古怪的传闻,说是在雷雨天不小心被雷电加重,一般会有三种结果,一是当场暴毙,二是雷电强大的能量会在瞬间打通任督二脉,智商瞬间通和爱因斯坦擦上边,三是能量过大,会导致本身能力过载,从而变成一个傻缺。
我个人认为,即使是打通了任督二脉,获得了爱因斯坦的智商,我的人生就能在劫难后步步高升了么?我多半会变成一个傻子,就像所有人认为三十岁女人不结果多多少少是因为脑子缺钙,单身久了的人,又不想随便讲究的人,时间长了,脑子没问题,心态总会偏向扭曲的,也就是通俗的变态。
我在网上做过一个测验,它的宗旨是检测你是否属于神经病的范畴,比如你一个人在月黑风高的夜晚独自走在一个原始森木里,忽然听到后面阴风阵阵,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你回头一看,有四个选项,第一,是女鬼,二是贞子,三是猛兽,四是小狗,我义不容辞的就勾选了最后一个小狗,结论出来了,很笼统,作者说选择前面三个的,都是正常人,选择第四个的,多半是神经病,这是哈弗大学研究出的结果,目前还不知道原因。
但····我知道在不久的将来,我有成为神经病的隐因,一时间震惊不已,就像精神病院里的病人从来不会主动承认自己患有精神病的事实,我会不会也····我曾经幻想过自己无数种可能,但唯独没想过精神病院有可能会成为我最终的归宿。
哭笑不得,我在路上专挑那些大水坑的跳,从来没这么疯狂过,这都是叫生活给逼疯了,就在这时,后面忽然有人拼命的叫喊我,因为很多人一见面不分青红皂白,开口就管我叫大姐,就在我心灰意冷,准备跳水坑的时候,后面又有人死皮赖脸的叫我大姐来着的,转过脸,雨很大,淋得我整个人都不太好了,脑子混混沌沌的,能见度也就五六米,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惊慌失措的往我身后躲,后面好像还呜呜泱泱跟着一堆人,我一头雾水,打首的是个虎背熊腰的男人,指着我就说:“你是这小子的大姐,他吃霸王餐!”
楼主:紫慕流沙  时间:2021-04-08 14:31:13
莫名其妙的,我就给一个素未谋面的人付了一顿霸王餐的钱,我将钱包里的钱都给掏出来了,结果还不够,又给对方转了五百块的支付宝,我就不明白这么个干巴巴的人,怎么就吃了一千多块钱的饭,忽然一声雷响,眼前一黑,耳边轰隆隆的,随后整个人就不省人事了。
等我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手上还输着液,我妈听到我住院的消息后立马赶来了,免不得又是一顿说教,我偷偷给弟媳发了条短息救命,赶紧将她弄走,再嚷嚷,我就要灵魂出窍了,五分钟后,我妈的数落仿佛被一通电话呛住了要害,就提着包就急急忙忙的回去了。
护士过来换液,我整个人陷入一种恍恍惚惚的状态,看什么都是虚幻的,想想自己也算是奋发图强过,不好吃也不懒作,怎么就混到今天这个样子,越想越失落,不知道是我先抛弃了这个世界,还是这个世界已经容不下我了。
“你家里人呢?赶紧交费去!帐上的钱已经不够了,要是没钱,下面的药也没法给你用。”护士面无表情的说,随后生硬的就将我手上的针给拔了下来,立刻有一颗大血珠子滚了下来,我刚要用手去按,护士一手拍开,“脏不脏?我来给你拿个棉签!”
“你这是怎么搞的?怎么把自己搞到医院来了!”一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黄莹来医院看我了,顺便问她借了钱,我昨天淋了雨,发烧,险些浇成肺炎,声音嘶哑,最重要的是,还被一帮不明身体的人打劫了一千多块。
“这样的机会哪能天天有的,进来住几天,换换环境。”这是我的心里话,而且也不敢再回去了,高经理是出了名的蛇蝎心肠,又素来喜欢记仇,睚眦必报,本来就看我不顺眼,昨天再弄出那么一出,她肯定会变本加厉的报复我,这份工作也只是我用来生活的方式,大千世界,工作机会多得是,不要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忽然想起之前的疑惑,“你是从哪儿听说我和小张一起吃酸菜鱼的事儿?听说是从高经理那儿传出来的?能不成小张是她的情人?”
“我也是在喝茶的时候无意中多听了一耳,说什么高经理那天也在餐馆里吃酸菜鱼,不过她点的是大盆的,就在你对面,你一抬眼就能看到的方位,结果你从头到尾就没看她一眼,这让她觉得很没面子,所以回来之后就愤愤不平的说了几句闲话,那个叫小张的男人怎么样?姓高的一般只对老板感兴趣,难得她会对别的男人刮目相看!对了,你生病了怎么不见他来?”黄莹很好奇,我白了她一眼,看着那个面无表情的护士又来了,拿着针又在我手上扎了一下,冰冷的液体和她冰冷的表情一样深深刺痛了我,“别动呀!万一筋脉鼓了可就麻烦了,还有,让你交的钱交了没有?”

楼主:紫慕流沙

字数:673355

帖子分类:舞文弄墨

发表时间:2018-10-12 03:07:10

更新时间:2021-04-08 14:3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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