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前奏
心理学认为，异性间的初次见面，男人对女人的关注时间若超过了八点二秒，有可能就说明他爱上了她，原来爱上一个人，连一分钟也不需要，但是八秒钟的记忆却需要一辈子来遗忘，感情里，没有真正的遗忘，记性太差的人，只是因为爱的不够。
我总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仔细揣摩这句话，只觉得这句话像是描述我自己的心情，或许别人借鉴了我的故事和经历才会将这句话表达的入木三分。睡在我旁边的中年女人叫何芹，外号山东婆，长得肥头大耳，面色凶恶，体态彪悍，睡觉的时候总是半张着嘴。
绵绵不断的口水像是从防洪提拔缝隙里漏出的水流，打呼噜的声音像是打雷，几乎要将四周墙面震出裂缝。我很讨厌她，因为她的关系我总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失眠，然后站在铁窗边年着外面昏暗而让人窒息的走廊发呆。
人在安静的时候总会忍不住胡思乱想，想一些自己想方设法逃避的真相，外面不时会有素面朝天的狱警来回巡视，她们面色冷酷而漠然，这是出于工作需要。有时候气势比言语更能威慑人心。
没错，这是女人监狱，我在这儿已经两年了，呆在这儿的人，不管当初的苦衷和辛酸有多值得别人同情，都没有资本再说自己是好人。我不知道从这儿出去之后，是不是还能做回原来的自己。
在监狱里的两年时间里，我仿佛经历了另一个人生，经常被这里的大姐头欺负，还好有山东婆罩着我，要不然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安然无恙的从这里走出去，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山东婆之所以这么照顾我，是因为她有严重的抑郁症，折磨别人和伤害自己是她一直以来惯用的发泄方式。
她总是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那是因为她压根没把自己当成人，自然也就没法把别人当成人，狱警先后替她更换了好几个心理医生，但是她的心理状态还是一塌糊涂，她曾经告诉我，她的梦想就是在跌入地狱的那一瞬间，带着一千个垫背的给她打前站，这样就能让她死的舒服一点，也不冤枉她活着的时候所遭受的种种痛苦和伤害，算是她对命运的报复。
这是心理变态，恨不得全世界都应该给她陪葬，后来我才知道，她坐牢是因为受了丈夫出轨，他不仅背叛了她，还卷走她所有的财产，和他的小三浪迹天涯，她发现之后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她在网上买了大量的雷管，但是她并没有采取什么方式来表达什么。
她真正被抓的原因是走私，只要能赚钱的，她都能别出心裁的将其和走私挂上钩，因为走私数量太大，她被判了终身监禁，她像一头失去自由的野兽，铜墙铁壁只会让她越来越暴躁，更像一头疯狗，不管逮着谁都想从谁的大腿上咬下一块血淋淋的肉，残暴和攻击是她用来炫耀自己与众不同的方式。

她对我和对别人不一样，是因为我是心理医生，她对我不屑一顾，是因为我和她的身份是一样的，戴罪之身，平起平坐，我在这儿服刑已经整整两年，再有二十天就要开满释放。
我被调到这儿，是因为我所擅长的学术或许能给山东婆带来福音。经过我的治疗，山东婆的情况有了很大的好转，至少她不会再用刀子将自己的大腿割得鲜血淋漓，也不再伤害别人。
我心里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毕竟坐过牢的人就像古代在脸上刺字的犯人，到哪儿都会遮遮掩掩的，生怕从别人眼里看到惊奇和避而远之的神情。那种感觉，就像低人一等。
很多人都很好奇，作为一个前途无量的心理医生，毕业于德国莱比锡大学心理与性格研究，品学兼优，以全校第一的成绩取得硕士学位，回国后更是被国内著名的心理学家秦红女士收为关门弟子，身上的光环太多，足够亮瞎很多人的狗眼，可是我为什么会锒铛入狱？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把自己活成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但是我知道，必须得有人替我失去两年零一个月的监狱生涯买单。出狱那天，一向蛮横无理的山东婆哭得稀里哗啦的，她说再也没有人能触摸到她内心的伤痛。
我治愈了她的心理毛病，但是她却在现实中发现一个更加残忍的真相，我出狱后的第二天下午，她自杀了，以一种非常残忍的方式离开人世，她在所有人都睡着了之后，偷偷吞下了一把刀子。
呼吸带动了刀片，划伤了她的喉咙，这个消息是狱警打电话告诉我的，除了这件事，狱警还说，山东婆在这个城市还有一片房产，她把房子送给了我，就当是送给我的出狱礼物。
不管她生前还是死后，我都没有资格接受她的东西，她的死，让我有种莫名的负罪感，所以，我更加不敢接受她的好意。
“月玲，庆祝你出狱。”这是我最好的两个闺蜜，一个是文静，一个叫文安，我想她们的爸妈替这对姐妹俩取这个名字，就是想让她们能安安静静的过日子，可是她们辜负了父母的一片良苦用心，没一个是省油的灯，她们家里很有钱，或许这才是她们无法无天，为所欲为的资本。
“我已经出狱一个星期了，你们这句话说的是不是太迟了，我本来都快忘了自己曾经坐过牢的事，经你们这么一提醒，我苦苦煎熬了两年多的牢狱生活好像一下子又回来了，铺天盖地，来势汹汹，那么痛苦的事，你们怎么好意思笑容满面的提起来，像是开玩笑。这倒也是，反正坐牢的又不是你们姐妹俩。”我喝了一口酒，不冷不热的说，文静脸上的笑容本来就很薄，冷冷的说：“你也别把自己说的那么可怜，事情的确是我和妹妹惹的，但是价钱却是你自个儿报的数，你是心甘情愿为了二百万才去替我们坐的两年牢，在我看来，你不是坐牢，而是工作，虽然工作的方式让人难以接受，但是我们当初并没有强迫你这么做，钱是你拿走的，去警局自首的也是你，在认罪书上签字的还是你，从头到尾，你可是连眼都没有眨一下。”
“就是，你现在觉得坐牢辛苦，那你当初做什么人？钱可以不拿，牢自然也不用你去坐。即使你不去替我和姐姐坐牢，我相信也会有其他人看在二百万的份上去监狱蹲两年的。原本我和姐姐对你还有点愧疚，可是你现在这样无理取闹，真的让人很失望，我们那么多年感情，也算是走到头了。”安静姐妹俩是双胞胎，她们奚落和嘲讽别人的表情和她们的长相一样让人恶心。
我爸是个赌徒，一直输却还一直赌，而且还嗜酒如命，每次喝醉都会多多少少的惊动警方，在这种恶性循环之下，莫名背负了几百万的高利贷，为了还债，卖房卖车，只要能换成钱的，几乎都拿去卖了，将之前一直辛辛苦苦赚来的一切全都又还回去了，我之所以这么努力，夜以继日的工作，就是因为家里有个不争气的老爸，为了还债，我差一点就要卖身。
两年前，这对姐妹俩酒后驾车，撞死过一个人，是个台湾女孩子，发生事故的那天，刚好是午夜十一点五十五，再过五分钟就是第二天的圣诞节，当时天上繁星点点，气温有点冷，女孩被撞得面目全非，瘦弱的身体躺在血泊中，明亮的霓虹灯将鲜血衬托的更加红艳，染红了她身上的白色羽绒服。

后来我才知道这个女孩子叫小优，她的长相和名字一样，具有浓浓的台湾味道，她长的很美，半睁的眼睛里残留着星星一般的明亮的眼眸，虽然失去了光泽和生命，却依旧传神，那天晚上，我爸爸从光源大厦的三十六层顶楼纵身一跃。
这是他迄今为止做过最最勇敢的事儿，身体摔得四分五裂，我当时没有哭，只是觉得他终于解脱了，再也不会被赌博捆绑，再也不用借酒消愁，过着浑浑噩噩，提心吊胆，随时被人追杀的日子，但与此同时，也为我留下二百万的巨债，父债女还，这是毋庸置疑的，所以我不可以逃避责任，老爸已经死的那么凄惨，我不想他到了另一个世界依然无法安息。
这件事，她们一直都是知道的，所以在发生事故的时候，她们第一时间想到了我，并以两百万的高价让我替她们背黑锅，我无路可走，二百万对我来说诱惑太大了，如果我混得的话，不出几年就能赚回来，可是我的债主却连几天的时候也不肯给我，没有办法，我只能接受事实，毕竟坐牢对我来说只是另一种工作方式，而且不是所有高薪工作都能提前支取报酬的。
我被判了刑，三年有期徒刑，因为我特有的工作性质和学术给我带来了减刑机会，在监狱服刑的那段时间，我一直没有停止我的工作，临时充当心理医生，给犯人疏解情绪和郁积，在我出狱的前一天，我才知道安静这对姐妹俩酒驾撞死的那个台湾女孩根本就是蓄谋已久的计划，而我却不明不白的成为了她们的替罪羔羊。
原因就是台湾女孩儿的男朋友刚好就是文安暗恋已久的男人，他的名字叫顾瑞，台湾女孩儿小优死了之后，顾瑞就开始疯了似的找她，最残忍的事，他根本就不知道他的女朋友早已和他阴阳两隔，后来没多久，他也失踪了，文安很难过，她还没来得及向他表白，他就像蝴蝶一样从她的世界里急匆匆的飞走了，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我替爸爸还了债，但是这个代价却变成我档案中一个挥之不去的污点，没有人愿意雇佣一个做过牢的人。尤其还是女人，穷途末路的高材生，这才是他们真正害怕的地方，我的生活像滑铁卢一样走向万劫不复。
不知不觉的，我已经出狱两个月了，没有工作，没有房子，没有钱，没有男朋友，连宠物狗都没有，日子穷困潦倒，几乎就要活不下去，我没有恨她们，要恨就恨老天没有给我一个靠谱的爸爸。如果不是走投无路，我不会住到山东婆的房子。
三个月后后，我果断的中止了和文静姐妹俩的一切往来。我还是失眠，住在山东婆的房子里，这儿没有她的气息，但是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耳边总会一遍遍的传来她特有的呼噜声，如雷贯耳。
“月玲，我们能谈谈吗？”我依然清晰的记得，文静姐妹俩出现的那天夜里，也是一个满天繁星的深夜，她们就像无处不在的魔鬼，只要我在她们眼里还有一丝价值，她们就像不惜一代代价的缠上我，她们的面容清秀而精致，可是我每次看到她们，都有种跌入深渊的绝望。
“我喜欢上一个人，他叫顾林。”文安是O型血，O型血的人发生一见钟情的机率往往要比其他血型的人要高得多，没有原因，这只是人类血型密码中的规律，时间就像创可贴，它总能有办法让伤口失去痛觉，她果断而迅速的调入到另一段感觉中去，我不屑一顾，“我又不是你妈，你爱上什么人，没必要千里迢迢的来告诉我。”
“他不喜欢我。”文安低下头，好像喜欢他就是犯错，我冷冷的看着她们，“你们这次找我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件事的吗？这大半夜的，就是想让我当面给你们说几句恭喜的话？”
“死人的房子，你也敢住。”文安不怀好意的说，我笑，“这是山东婆临死之前赠送给我的，这总比睡大街来得高强，况且，我心安理得，敢与不敢，不过是个心境，心里有鬼的人，即使住进金銮殿，整天惶惶不可终日，那也住不安生。”
“给你二十万，帮文安追到这个男人！”文安喜欢一见钟情，但是却是个没脑子的脑残，一向有主见的却是她的姐姐文静，文安的懦弱已经习惯于被姐姐安排，我啼笑皆非，“我帮文安追到他，那么这个男人不就是我的了？哪还有文安的份？你以为那个男人是阿猫阿狗，送给谁，他就得服服帖帖的侍候谁？我就不明白了，文安没脑子，你怎么也跟着开玩笑，再说了，你把我当谁了？你以为我是妮可基德曼，一个媚眼就能让男人束手就擒，分不清东南西北？”
二十万的诱惑对我来说，有点吃不消，人都是现实的，没有钱，寸步难行，文静见我表情松动，她扔下一叠资料后就带着妹妹扬长而去，文安喜欢的男人之所以不喜欢她，是因为他已经有喜欢的人。

前奏二
而这个人的背景除了一些经历和面貌不一样外，竟然有着相似的地方，我们同样毕业于德国莱比锡大学，同样修学心理与性格研究，两样品学兼优，不同的是，她是以全校第二的成绩取得硕士学位，更让我惊讶的是，她竟然也被国内著名的心理学家秦红女士破例收为关门弟子，这么多的雷同，我们却从未见过面。
她叫白筱，温柔而闲静的女子，笑容精致而不妖媚，文安在她面前，简直是个白痴中的极品，白筱的一个眼神就能将文安那种大路货甩出十万八千里，真是可笑，没一点自知之明。
我可以理解文安所谓的一见钟情，顾林和顾瑞看样子也和她们姐妹俩一样，都是双胞胎，要不然不会有那么高的相似度，原来她是旧情难忘，把顾林当成她的旧爱顾瑞了，移花接木，不过对于这两个人，她始终处于一厢情愿的尴尬角色。
“死人的房子有什么好住的，住久了没一点儿人情味儿，如果你答应帮文安追到顾林，不仅给你二十万作为报酬，还会将文安名下的一处房产也一起送给你。算是补偿你在监狱中监狱中度过的两年时光，以及心灵上的伤害。”文静的话太大方，让人不忍心拒绝，原则和自尊在现实面前溃不成军。
为了接近白筱，我将自己变成了侦探，每时每刻监视她的生活，了解她的一切以及和顾林的相处方式，他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全都漏进了我的眼里，我很羡慕她，却也清醒的知道，我可能这辈子都无法遇到一个像顾林这么体贴又优秀的男人。
我结束了一天的追踪便回到了家，然后山东婆留给我的房子却被夷为平地，后来我才知道，文安一直都笨头笨脑的，她却聪明的找到了山东婆储存起来的大量雷管，就在卫生间的镜子的后面，能知道把东西藏在这种东西的人都不是简单的人，所以山东婆便进了监狱，文安被炸死。
文静以为我是故意害文安的，为的就是想摆脱她们，如果不是她冰雪聪明，或许她就得陪着文安一起粉身碎骨，文静眼疾手快，将文安的尸体在警察没来之前从废墟里扒了出来，她将妹妹的尸体用装尸袋裹好，随后埋进妹妹房子的地下室，也就是承诺事后将送给我作为奖赏的房子。
我看到角落里还放着两只装尸体的袋子，看来其中一个肯定是为我精心准备的，至于另一个，有可能是······或许是我多疑了。
我和白筱成了无话不说的朋友，虽然我们从素昧平生到熟悉只用了两个小时作为过度，毕竟我们有着太多相似的地方，很多东西不用说，对方也能立刻揣测到，文静让我将白筱带回来，她只是想说服白筱，再让白筱去说服她的男朋友，在文安的葬礼上，他要是能露个面，或许就能让文安悲惨的灵魂安息了。
我没有多想，对于文安的死，我虽然很冤枉，毕竟她的确是在她的房子里被炸死的，即使被文静怀疑，她也只能忍气吞声。谁叫她这么倒霉，我也倒霉，遇到这么倒霉的姐妹俩。
我正在厨房准备炒菜，忽然听到客厅里传来白筱的尖叫声，我惊慌失措的丢下手上的东西走出去，我的脚还没踏进客厅，一眼就看到躺在血泊里浑身抽搐的白筱，在她的胸口，插着一把水果刀，随着颤抖而微微晃动，她的血已经飞溅了眼睛里，随着泪水从眼角流下来，白皙的皮肤上留下血痕，她努力的睁大眼睛，痛苦而痛恨的看着我。
我知道另一个装尸袋是为谁留下的，原来这又是文静事先阴谋好的，她就是想让我把白筱骗回来，二年前悲情再次重演，我不想再做她的替死鬼，文静脸上始终带着微笑，她忽然一把将白筱胸口上的水果刀拔了下来，仿佛杀人这种事，对她来说只是小菜一碟，她之所以这么嚣张，应该早就打算好在我脸上贴一张替死鬼的标签。
“妹妹喜欢的人，其实我也喜欢的不得了。她死了也好，反正没用的东西，活着也是累赘。这样我才有机会去争取我喜欢的男人！”文静风轻云淡的说，我吓得瘫坐在地上，她手里拿着刀，鲜红的血从刀尖上滑落下来，“我是她姐姐，凡事都得让着她，现在没有了她，我可能会更容易点。”

“我不会再帮你！”我心惊胆战的说，文静说：“我不需要你帮忙，你只要保持沉默就好。”
“纸是包不住火的，迟早有一天，别人会发现是你杀的她。”我的声音和我的身体一样剧烈颤抖着，文静笑着说：“纸的确包不住火，但是死人却可以将这把火永远的带离世间，这样，或许对我更有利，月玲，你不觉得这是个好办法吗？这是我让你为我做的最后一件事。等你死了，我会给你烧去三百六十五个男人，每天都不重样，再给我大把大把的票子，保证让你在下面活得比上面更风光。”
“不要！”救生意识让我迅速冷静下来，文静长的很漂亮，但是她此时此刻的笑容却狰狞恐怖，我手忙脚乱的抓起身边任何一个可以抓起的东西扔向她，她见我反抗，嘴边残忍的笑容更加明显了，她大步流星的向我走来，我不顾一切的往角落里跑，这时，文静忽然被满地都是的香蕉滑了一脚，重重摔在地上，手里的刀也随之摔了出去，刚好就落在我的脚边。
“我们或许可以谈谈。”文静自知落了下风，只好换了个方法，我跟她也算是老交情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感情有多好，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她的心狠手辣已经无可救药，我怎么可能相信她的话。
“你想谈谈拿多少钱让我去坐牢？”我冷笑，文静说：“你的人生还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白筱已经死了，你有着和她一样的经历。为什么不想个办法取代她？至少你可以找到一个像样的工作，衣食无忧肯定是没问题的，如果你的演技够精湛，她的男人也将是你的男人！月玲，我知道你不会拒绝这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能保全我，也能让你的人生走向巅峰！”
她的话，让我豁然开朗，白筱的死已经成为定局，命运的折磨已经让我筋疲力尽，我实在没有力气再去挣扎，而且也挣扎不出任何希望，不劳而获虽然是件很无耻的事，可是对于眼下走投无路的我来说，却又是一种重获新生的机会。
“其实我早就帮你联系好了国外的整形医生，他们会帮你变成白筱的。从此以后，你将不再是房月玲，而是别外一个自己，我相信你总有一天会完完全全的驾驭她，你想想你现在都过着什么猪狗不如的日子？档案里的那一笔，将是你这辈子的枷锁，你放心，这一切都是经过我精心安排和部署，不会留下半点蛛丝马迹，真的，文安已经死了，我们又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你不好过，我也不会比你好过到哪儿去。我不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我们都是聪明人，知道什么样的情况该做什么样的选择。”文静的表情很真诚，真诚的让人无法拒绝，我想她才是当之无愧的影后。
我放下了刀，作为对她提议的妥协。
就当她掐住我脖子的一瞬间，我另一只手里的刀毫不犹豫的插进她的胸口，就像她狠狠将刀插进白筱胸口的那样，我已经走投无路，她的话却给了我不少启发，文静在地上痛苦挣扎了几下便没了动静，多行不义必自毙，这句话成为文静的下场，我知道不久的将来，也会成为我的下场。
我将白筱装进袋子里，又将剩下的袋子装了文静，我费了一个半小时才将她们埋进地下室，随后又混好了水泥砂浆，将麦有三具尸体的土坑重新封填起来，三天后，我在那片新做的地坪上放了张床，一切看起来天衣无缝。
一个星期后，我拿着文静生前为了安排的行程去了韩国，在那里，我接受了整容手术，回来之后，我从外貌上彻彻底底的变成了白筱，因为我们诸多的相似让我的伪装进行的更加顺利，就连顾林也没有发现我的异常，直到我们步入婚姻的殿堂，或许我才是当之无愧的影后。
我就是白筱，她的病人自然也就是我的病人，我的工作再次进入夜以继日的状态，但是我却感受从未有过的充实和久违的快乐。每一样事物都会有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就像与光明共存的黑暗，处于两极末端却相生相克，我白白接受了白筱令人羡慕又幸福的人生，自然也得无怨无悔的接受她的另一面黑暗。
药都是自个儿酿的，再苦再涩也得咬牙咽下去，而且还得咽得不动声色。代价，总是来势汹汹，措手不及，而且比想像的要悲惨。如果命运之神再给我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或许·········事到如今，哪还有那么多的或许如果可是？

我无聊坐在沙发上，一边吃薯片，一边看着三年前的报纸，一个年轻的母亲在接女儿回家的途中，忽然发生了交通意外，现场满地的玻璃和车身上散落下来的碎片，斑斑血迹说明 这个事故的惨烈，报纸上说，从现场刹车痕和碰撞痕迹来看，这个事故有着不平常的地方。
一般来说，追尾事故车头受损位置应该在右边，也就是副驾驶的位置，因为司机往往是最先察觉到危险的人，因为处于保护自己的本能会往左打方向，以减小事故对自己的伤害。
这辆车的碰撞位置是中间偏右一点点，致使副驾驶受损严重，但是从现场长长的刹车痕迹来看，这位母亲当时完全是有时间避险的，她当时已本能的往左打方向，但是她意识到这样会伤害到旁边的孩子。
于是她又拼命的往右打方向，试图让女儿多一份生的希望，但是人的反应速度根本来不及车速，在她还没有完全打方向之前，车子已经撞到了，母亲只是受了点擦伤，而她年仅五岁的女儿却当场死亡，折断的肋骨刺穿了肺和脾脏破裂引发的大出血。
报纸并没有对这起事故作进一步的报道，只是提醒广大市民通过这起事故汲取教训，儿童应该坐在后排或坐在儿童专门的椅子才能保障安全，我也不知道这位母亲后来都经历了什么，曾经听别人提起过，说是这个叫白筱的心理医生没过多久就疯了，和丈夫离婚之后就下落不明，不知是死了还是去了另外一个城市隐姓埋名。
一个女人出于求生的本能，她选择了自己，一个母亲出于对孩子与生俱来的爱，她义不容辞的要将生的机会让给女儿，可是一切来的太过迅疾，她还没有用爱保住女儿，女儿最终还是在她本能的选择中遗憾的离开了，她想她会疯掉，一定是无法原谅自己当初一瞬间的自私。

繁忙的街道，红绿灯不紧不慢的指挥从南到北，又从北向西的几路大军秩序，那么多茫然的面孔在等待绿灯的间隙，有的在左右观望，眼睛变成搜索引擎，看到美女，无神的眼神立刻充入4000毫升鸡血，几乎撑爆眼球，那是一脸色相的猥琐大叔。
有的则小心翼翼且不动声色的观望，那是有贼心没贼胆的妻管严，看到美女，眼神同样冒出激烈的火花，白发苍苍的老头挽着同样满脸皱褶的老太婆，一边替她整理被风吹起的衣摆，一边耐心的守着指示灯。
一个背着书包的女学生，飞快的穿过斑马线，交警看着这么小却那么不懂规矩的行人，心有余而力不足，一对中年夫妇牵着孩子，男的正在打电话，唾沫横飞，他的语音在风中严重走调，喋喋不休，话题之广阔，世人无法测度和估量，女的则一个劲儿的向男的斜眼，津津有味的听着从男的嘴角漏出的只言片语。
一条白色的吉娃娃脖子上挂着一只金灿灿的铃铛，它稳稳当当的坐在小推车里，上面还有斗篷，它圆溜溜的眼睛目不斜视的盯着前方，不知道在看什么，或者是与生俱来的一种睥睨天下的傲气。
这原本是推婴儿的车现在却用来推狗，大煞风景，当下的很多人都感慨自己活得不如狗。一顿狗粮能抵三天伙食费，真是让人搞不懂主人的逻辑来自银河系的哪个方向。
一个浓妆艳抹的年轻女郎一手夹着烟，白色的烟气从血红的嘴唇里喷涌出来，排山倒海，滚滚浓烟，手里再多一把刀，直接就可以去屠宰场杀猪了，杀人也不输气场，她一手拿着手机，对着电话另一端的人破口大骂。
每句话后面都会醒目而激烈的加上一个X，你妈X，你爸X，你大爷X,，你全家X，不时还粗暴的骂对方他妈和谁大爷发生性关系，他爸又被谁的二婶子先奸后杀了，节操破碎之程度，人神共愤，只能安乐死。
依然是红灯，漫长的七十八秒，可以发生很多事，女孩一手被妈妈牵着，一手被爸爸牵着，她双手向双方借力，一路蹦蹦跳跳，还在对电话那头抑扬顿挫的男人由于太过入神，没有抓紧女孩的手，这直接导致女孩向前摔了一跤，妈妈斜了半天眼睛，终于找到报仇雪恨的机会，她一把将男人手里的电话抢过来，第一反应是扔了，但是她的理性很快让条件反射及时刹车。

前奏二
她将手机放到耳边，电话那头正茫然而焦虑且娇滴滴的传来“喂喂”的声音，她立刻明白了什么，手机在与地面发生强烈的作用之后，零件血肉横飞，小女孩儿摔在地上哇哇大哭，书包的拉链不知道被什么力量扯到了，里面的东西全都七零八碎的飞溅出来。
全都是一些画笔和拼图玩具，男的怔怔的看着手机，随后凶神恶煞的看向他老婆，眼神之锋利，堪比倚天剑屠龙刀，削铁如泥。
女人不甘示弱，姿态之泼辣，言语之刻薄，词汇之丰富，新华字典也不过如此。交警见路口疑是有凶案发生，立刻上前帮忙，慌忙过来调解，吸烟女郎在这秋风萧条的季节里只穿了一条勉强将屁股包住的牛仔短裤。
上面还布满大大小小的窟窿，隐约能看清她里面内裤的颜色，她踩着恨天高，水蛇般的腰肢不用扭也风情万种，扭了那就天下无敌了，男人凶恶的表情在察觉到她的存在时，惊慌失措，仿佛侥幸逃脱的贼突然遇到险些抓住他的警察。
交警将一只被风吹远的纸飞机捡了回来，女孩眼里挂着泪珠，可怜巴巴的看向交警，女孩的妈妈这才停止讨伐，女郎一脸鄙夷的看向女孩的妈妈，随后又一副被人坑蒙拐骗之后的怨恨看向男人。
又是几句带X的脏话，女人和女人，有时候简单的一个眼神就会还原一个被掩藏至深的秘密，男人先前还振振有词的眼神，瞬间变得空洞。
小女孩将带着脚印的纸飞机扯扯平，男人看着这张貌似单据的东西似曾相识，女孩忽然一脸天真的将皱皱巴巴的纸飞机递到妈妈面前，在左边机翼上面，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写着她爸爸的名字。
那是一张医院化验单，上面清晰而惊悚的写着‘梅毒’二字，一场撕X大战如火如荼的大这川流不息的路口发生了，惊天动地的怒吼中断断续续的掺杂着惨叫，四周的散乱的路上瞬间像是受到了国家号召，以最快的速度将案发现场围成一个圈，密度之大，范围之广，和谐程度之深，相互配合之默契，熙熙攘攘，水泄不通，人类语言无法表述。
别说是交警救不了这场火，就是封锁海陆空，美国飞虎和意大利黑手党以及日本山口组联合出动，浩浩荡荡一波人，那也只有干瞪眼的份儿！
这根本不关我的事儿，我不过是这么多无聊看客中的一员，但是不知从哪儿飞来的一只高跟鞋，突然像陨石一样不偏不倚的落在我的头上，由于是鞋跟直接砸到我的眼角上，直接在无麻药的情况下给我开了下眼角。
天地良心，我是这场腥风血雨中最无辜的受害者，一手拎着伤我的凶器，一手用纸巾捂着血淋淋的眼角，准备去找肇事者，没想到远远观望的老太太突然莫名其妙的昏倒了，老头大惊失色，抱着昏迷不醒的老伴大呼救命。
在这个世态炎凉的世界，还是有好心人的，这儿离医院近，一分钟后，两个年轻医生快马加鞭，直接抬了担架从医院大门跑出来，他们又用电动小马达的速度，将老太太送进医院救治。
这原本也跟我扯不上半毛钱关系，推着吉娃娃的人是个三十多岁，但是面部像是常年做过保养且一举一动很有素养的少妇，她一手推着车，一手捂着胸口，好像老太太的昏倒让她受到很大的惊吓。
无意中，小车冷不丁的撞到了路牙上，一直坐在车里保护睥睨天下之态的吉娃娃，因为没有心理准备，像保龄球一样从车里猝不及防的飞了出来。
这原本还是不关我事儿，可是吉娃娃在随着抛物线飞行的过程中，猛地撞到了我手上的高跟鞋。
由于我怒火冲天，走的太急，胳膊甩的太大，我手上的高跟鞋很快又改变了吉娃娃的飞行路线，吉娃娃在半空中发出一声尖叫，一辆电动三轮车刚好经过，结果可想而知。
警局
“警察，我要报案！”少妇扯着我的头发，一副抓到通缉犯的架势，指着我的鼻子掷地有声的再次重复，“她把我儿子撞死了，你们赶紧将她拉出去枪毙了。”
“你儿子！？多大！男的女的？”警察感觉到事态严重，用非常谨慎的眼神看着她，随后又看向我，见我脸上有血，大概是作案过程中一不小心溅上的，有了血，一切就会变得简单多了。
血可以透视一切，只需一小滴，就可以找回传说中的前世今生，当然，还能让你知道自己的儿子是自个儿亲生的还是隔壁老王的。

“警局是你家开的，你想枪毙谁就枪毙谁，这么大的口气，我还以为党中央有你家亲戚。狐假虎威，有你这样欺负人的吗？”我要是因为一只狗被枪毙了，那我这辈子岂不是活出了个笑话。
“这儿是警局，都给我老实点，肃静！”警察拿着笔，为了加重语气，笔杆还配合的在桌上敲了敲，他看向我，“先从你开始，性别。”
“你眼······女的！”我想骂他眼瞎了，可是人家是公务员，辱骂公务员会被行政拘留的，警察看了我一眼，“姓名。”
“窦······”我实在不好意思报出自己的姓名，他的笔下的很快，可能是因为窦字太难，写了上部分，好像突然不记得下部分怎么写了，他拿起手机，我亲眼看到他用汉语拼音输入了窦字，随后下笔如有神，非常利索的将我的姓写了出来。
“窦什么？连名带性就这么一个字儿！”他觉得这样的可能性不大，我支支吾吾的，少妇一脸冷笑的说：“看你那副脑残样子，名字一定和脑残挂钩，不是叫豆腐脑就是叫鱼豆腐。”
“看来你挺喜欢吃豆制品？”警察问话在不知不觉中跑题了，少妇阴沉着脸，响亮而着实的拍了下桌子，以示自己的怒火，“她撞死了我儿子，你却跟我开玩笑，信不信我投诉你？往死里投？年终奖让你一个子儿都拿不到。人模狗样，什么态度！”
“窦花！”我艰难的报出爸妈引以为傲的名字，少妇先是一惊，随后哈哈大笑，警察猛地站了起来，“这是警局，不是你们想干嘛就干嘛的地方，都给我严肃点，你们俩个，谁来叙述案发过程。”
“她一鞋子撞死了我儿子，让我儿子死无葬身之地，到现在还没找到尸首，这就是事实，不信可以去调现场监控！”少妇恶狠狠的盯向我，警察看了眼时间，马上就要下班了，看向我，“你接受这样的指控吗？”
“我说你这话问的到底有没有职业道德，如果换作是你，你能接受吗？再说了，不过是条吉娃娃，再高贵还能高过大白鲨，就算我撞死了它，顶多给你赔点钱，难道还想让我给一条狗陪葬！”我抬高音量，少妇甩手就给我一巴掌，打的我天旋地转，或许是因为我眼角失血过多，一阵金星闪过之后，我晕晕乎乎有往下栽，离我最近的，是盆生机盎然的仙人掌，应该是小警察刚买的，还没有来得及放到合适的地方。




第二章 顾医生
无病呻吟的话，用在思念中，莫名的唯美。
“我在哪儿？”我从昏昏沉沉中醒来，第一个映入眼帘的便是我的青梅竹马，那是一种只有纯洁友情的发小感情，他竖起两根手指在我眼前晃了晃，“你能看清这是几吗？”
“你二啊！”我受伤的眼角肿的厉害，眼球只能勉强露出一半，空气中浓烈的消毒水味让我难受，“小柯，帮我开个窗户。”
“你想跳楼？不过是毁容了而已，有什么好难过的？放心吧，我不会嫌弃你的！顶多跟你划清界限。”小柯毫无公德心的说，我的神智在‘毁容’两个字面前溃不成军，条件反射的想要从床上跳起来，然后找面镜子，看看他所说的毁容和我想像中的毁容是不一样严重。
“什么？我的脸怎么了？怎么会毁容呢？小柯，我还没有男朋友，还没有结婚，还没生孩子，我·········”我一时间痛不欲生，怪不得我总觉得脸上被厚厚缠了一层什么东西，原来是纱布。
小柯一脸惋惜的看着我，“谁说毁容了就不能交男朋友？不能生孩子？窦窦，其实这也没什么，别要有哥在，哥就不会让你喝西北风过日子的。”
“你当你是慈善机构？让你来帮我收拾残局，对了，我的脸怎么会毁容呢？你还没告诉我前因后果呢！我毁容了没关系，爸妈辛辛苦苦养我一辈子，总不能把女儿的脸给养没了吧？他们要是不认识我该怎么办！”我越想越害怕，小柯依旧一副淡然算若的样子，“就你的那双爸妈，又没有多少房产现金给你，要不要都无所谓，省得以后你还得赡养他们，多累呀！”
“小柯，你要是想死的话就跟我说一声，我保证让你死的淋漓尽致。”我用手在脖子上抹了下，做了一个杀人的动作。
小柯见我动真格的了，这才一本正经的说：“没事儿，你不是姓窦，我逗你玩的嘛！就你这张脸，连相貌平平都算不上，可以称得上轻度车祸现场，哎呀！我真是脑子坏了，怎么会和你这样的丑女一起长大呢！”

“死小柯，你想死吗？想死告诉我一声，我提前养盆菊花给你送行！”我睁着一只完好无损的眼，狠狠的瞪向他，小柯不以为然，拍了拍自己的心脏说：“在我刚出生的时候，我奶奶就给我找算命的命过了，说我星相是所有星相里最好的，拥有我这种星相的，没有几个是低于一百岁死的。所以，你死了一百年，我还腰不酸，腿不痛，吃嘛嘛香。”
“柯小天，小花都变成这样了，你还有心情拿她开玩笑，你就不怕天打雷劈？”救星终于来了，她是我的同事兼室友袁雅桐，小柯见她拎着果篮来了，不仅起身让座，还主动上前效力，我看他总是用这种狗眼看人低的方式对待我，心里很不平衡，“小柯，去帮我倒杯水。”
“医生说你暂时不能喝水。”他回答的很干脆，我舔了舔干巴巴的嘴唇，“那我吃个苹果。”
“苹果也不行。”他一脸无奈，袁雅桐惊讶，“那她现在能吃什么？”
“除了空气，什么都不行！不对，空气里有二氧化碳，二氧化硫，二氧化氮，那么多毒气吃下去，你的脸可就要毒上加毒，再也见不了人了。”小柯说，雅桐瞪他，“你干嘛吓唬她。”
“你这也太瞧不起她了，她是被吓大的吗？不过，我倒是被她吓大的！”小柯说，我叹了口气，“听你们这么说，我只有死路一条了。”
“请问是窦·····窦花吗？”有医生过来，我的头像是棒槌一样点了点，这么难以为情的名字，真是拿不出手。
“医生，她的病情怎么样？”小柯的表情很认真，可能是因为看惯他整天吊儿郎当的，突然正经起来，反而让人不习惯，医生拿起挂在床头的病例，“CT做了吗？”
“什么CT！就算我毁容了，也用不着去做CT吧！难道是我的头骨有裂缝？这不能够吧！从小到大，我可是从来没头疼过。”我莫名其妙，雅桐看医生的眼神忽然闪烁了一下，小柯也带着一脸做贼心虚，这两人好像背着我预谋了一起惊天大案。
“你的头没有问题，这儿是胃肠科，你的胃现在出了一点问题。”医生斯斯文文的，说话的语气也透着一丝文雅，我的脑子一阵眩晕，第一反应便说：“是胃癌？是不是还晚期？我还没男朋友，我还没结婚，还没生孩子！我那么年轻，不想死！”
“不是！不是！我看过你之前的病例，现在就等你去做胃镜了，看看胃里的情况到底怎么样，如果我猜测没错的话，应该是胃溃疡，病例上有说明，你之前有过，现在出现问题，应该是复发了，真的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医生的话让我很感动，我如释重负，吊在嗓门眼的心也终于松了下来。
“我是你的主治医生，姓顾，如果有什么问题，哪儿不舒服，可以直接来找我，如果我不在办公室，你可以到护士台那儿给我留个信笺。我看到会来找你的。”顾医生长的不是很帅，但是眉目很干净，笑起来的样子也很自然，给人一种无微不至的温暖。
不像有的医生，笑起来机械而职业，给人一种硬邦邦的疏离感。
“谢谢！”我对医生的印象很不好，以前我舅舅做手术，第一件事儿就是给医生送红包，或许是因为现在的医患关系太紧张，医生对病患的态度很不友善，病人对医生也是心存戒备，时间一长，水火不容。
“谁说丑女就没有人主动关心的，你看人家医生，不是主动过来问候我！？对了小柯，你怎么会有我的病例？”我好奇，仔细一想，这也难怪，我们从小到大关系那么铁，我的病例，一定是雅桐拿给他的。
“只要我想，这世上就没有我得不到的东西。”小柯的爸爸是富二代，他勉强算得上是富三代，我和他能成为发小，是因为我们从学前班开始就是同桌，做了十几年的同桌，这份友情足够独步天下了。
他喜欢美女，他对未来女朋友最基本的标准就是美女，而我天生皮糙肉厚，实在过不了他的最低标准，所以，我们的友情并没有发酵成爱情，而且，永远也不可能。
“还好伯母不知道，要不然，她肯定风风火火杀过来。你被她说教没关系，到最后我也得跟你一起被洗脑。”雅桐说，小柯拆开果篮，精挑细选后，挑了一只红富士，我以为他要给我吃，刚想拒绝，没想到他却将苹果在我衣服上反复擦了擦，直到果皮晶亮，这才满意的送进嘴里，“咔嚓”一声咬下一大口。
“你那么容易被洗脑，很容易被传销集团盯上的，以后走夜路的时候，一定要带条狗。”小柯吃的津津有味，口水混着果汁飞溅到了我干裂的嘴唇上，雅桐发笑，“如果单说人身安全，我觉得男朋友远远会比一条狗保险。”

“这可不一定，月黑风高的时候，天上没有北斗星的时候，你男朋友可以给你辟邪吗？还有，狗的方向感最好，你迷路的时候，它可以牵着你回家，你男朋友要是路痴，那可就全完蛋了！地球那么大，你猴年马月才能找到回家的路？”小柯故意拿她开玩笑，我有点窝火，“我都病成这样了，又是毁容，又是胃癌，你们作为我这么多年的铁杆朋友，怎么忍心在我面前笑的这么开心！丧心病狂有没有？”
“不是胃癌，是胃溃疡，你也真是胆大，没事儿怎么自个儿咒自个儿！胃溃疡能和胃癌一样吗？这中间得有好几个过程呢！好了，我得跟你说件正事儿。”雅桐瞪向小柯，“就你最残忍，干嘛要吓窦窦，说她的脸毁容了？她哪天要是真没脸了，你得兜她一辈子！”
“我已经陪了她将近三十年，也不在乎将未来的三十年分一点给她，全当是学雷锋做好事，为社会减轻负担，为某个可怜的男人消除隐患。”小柯大义凛然的说，我要不是脸被纱布缠住，真想往他吐一脸唾沫星子，幸好还有一只眼管用，翻了记白眼，“滚一边去！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找不到男朋友吗？就是因为我跟你们这些人呆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了，你们说你们像正常人吗？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们看到你们这副不务正业的德行，那我也大概好不到哪儿去。”
“杀人不过头点地，你这污蔑人比杀人还狠，你找不到男朋友，是因为你太丑，我要是男人，我也不要你。基因不好，影响下一代，哎我去，我本来就是男人，话是难听了点，良药苦口嘛，我说出所有男人的心声。”小柯笑的更是天花乱坠，我哑口无言，雅桐看不下去了，一脚踢向他说：“你到底有完没完！你精力充沛，窦窦还需要休息呢！过一会儿还得去做胃镜。”
“你跟她说，我去外面等，真是江河日下，我什么时候变成碍手碍脚的人了。”小柯临走之前，又拿走果篮里最值钱的一个大芒果，精神亢奋，放在鼻前嗅了嗅，心满意足，好像毒贩刚吸完毒似的。
“对了，派出所的事情还有没有后续？”我终于想起还有一件特别挂心的事儿，雅桐替我理了理被角，“还能有什么样的后续？当然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然后就不了了之了呗。”
“那条狗值多少钱？”我问，雅桐用手掌在我面前晃了晃，我将她的手挡下，“你别跟我瞎比划了，我的眼睛还能看得见，再多的钱，我的眼角膜也不会被吓移位的，到底多少钱？”
“你可真是比我还笨！不是已经给你提示了吗？”雅桐没好气的说，我恍然大悟，“五百？哼！五百块买一条吉娃娃？只比青蛙大那么一丁点的狗，是不是有点贵了！她可真是狮子大开口，我满脸写着寒酸，五百块的价，会不会太欺人太甚了！她怎么忍心开得了这个口？最毒妇人心！”
“什么五百块，是五千块！真是邪门儿了，五千块买条下落不明的吉娃娃，传出去，还不被人笑死。”雅桐恨铁不成钢的说，我一时没反应过来，“那条狗不是被车碾死了吗？”
“说话得有证据，你看到尸体了吗？”雅桐说，我也纳闷儿，“那她要多少你就给多少？”
“不是我的钱，是小柯出的，全世界大概只有他才会出门带几千块的现金。窦窦，你知道你这辈子最大的幸运是什么？”雅桐意味深长的问，我想了想，半天没想到，“最幸运的可能就是上帝让我做了人，而不是那条死无葬身之地的吉娃娃，它那么小，那么一下，肯定血肉模糊，扁的跟张纸，粘在车轮上被不明不白的带到另外一个世界去了。”
“我和小柯找到了那辆三轮车，压根就没有一丝丝的血迹！”雅桐说，我更加惊异，“那个路口肯定有监控，你·······”
“你都能想到的，如果我和小柯都想不到，那你的智商可就登峰造极了，当时那么多人围观，案发现场又不是那么特别靠近监控，迷迷糊糊一大片，别说是狗了，就是连男人女人也不是看的很清楚。警察打电话给我，我又打电话给小柯，刚进门，就看到你晕了，其实你也别多想，能用钱解决的事儿都不算事儿，权当小柯给你破财消灾的，再说了，他的钱多的跟自来水一样，就算挥金如土，那也够花上十几年的，你们关系那么好，他也乐意给你花这钱，你也别为一条狗耿耿于怀。”雅桐总是暗示我抓住机会，错过了，可能再也找不到一个对我这么好的人。
亦舒说过，如果找不到一个你爱的人，有好多好多钱也好。
“真是冤家路窄，你们猜我看到谁了！”小柯走了进来，手里依然拿着那只大芒果，我说：“看到你前女友？”
“你别瞎扯！我的前女友个个身体好着呢！是那个五千块！”小柯说，雅桐神色惊慌，“难道她真把那条吉娃娃当成亲儿子？一时接受不了事实，失去理智，现在都找到医院来了，肯定是要找窦窦灭口的！”

第三章 五千块
我画了一个圈，只差最后一笔，只有那个人才能让我的人生圆满。
“她肯定不是来看病的。”雅桐说，我下意识的问：“为什么？”
“现在十一点四十三分，是医生的都下班了！护士顶多给她挂个号。”雅桐，小柯扶着我的胳膊，“要不要我给你找个轮椅？”
“我又没有被截肢，坐那玩意干嘛！再说了，轮椅那么大的目标，瞎子也会察觉到的！这还能叫跟踪吗？到时候跑都不管跑，被她抓个现场，再给她讹五千！得不偿失！”我说，小柯觉得我的话很有道理，也就没有反驳。
“难道她是医生！”我见她大大方方的走进医生办公室，雅桐说：“照你这么说，出入酒吧的女人都是跳钢管的？”
“能做医生的，那得有一颗普度众生的心才行，最差的至少得有点二斤半的人性吧！她能在外面讹别人，在医院里就能讹病人！就这样的人，去十八层地狱当牛头马面都不够格。”小柯无比恶毒的说，我顶着白森森的纱布脑袋，躲在小柯的后面，不时的向前探头，“半天不见她出来，难道她真是医生？”
“窦窦，这下你摊上大事儿了。如果她真是医院，将你开肠破肚之后，又故意给你少缝一针，你的五脏六腑从针眼里漏出来怎么办！”雅桐也陷入我臆想中的情景中去，小柯忽然冲我和雅桐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低声说：“别说话，听这高跟鞋的声音，应该是快出来了。”
她挽着顾医生的胳膊有说有笑的出来了。
“还说那条狗是她儿子，这头七还没过，她就带着一肚子好心情和男朋友勾肩搭背，真是太可恶了！不对，这不是可恶，是可怕，如果她故意怂恿她男朋友，给你少一点麻醉剂，开肠破肚的时候，你不得活活疼死？就像杀猪一样。”雅桐又发挥想像的说，小柯拍了下她的脑袋，“你别吓唬她，事情哪有这么严重，她天生胆子小，我胳膊都被她捏的青了，到我女朋友那儿，要我怎么解释？”
“你不是说上午刚分手了吗？”我一紧张就会捏他，每一次，他都是离我最近的，而我紧张的时候，总会不由自主的去捏离我最近的东西，小柯傲然，“半小时之前，我在走廊里刚认识的。挺漂亮的一个护士。”
“你连护士都不放过，小柯，人家工作很辛苦的，哪有时间伤心，有时间做几件好事儿，总比玩弄别人姑娘感情来的好吧！”雅桐说，小柯似乎对这样的评价很不满意，“什么叫我玩弄别人姑娘的感情！我是那样的人吗？谈恋爱是得用心的，如果心合不到一起去，那还谈什么！是缘分才能在一起，不是缘分，结婚还离婚呢！每一次，我都很认真！不认真，那是禽兽。”
“你就是那样的禽兽。”我万分肯定的说，小柯说：“你别忘恩负义，风风火火救了你一场，到头来你还埋怨我？”
“来了来了！”雅桐小声提醒，我说：“我要不要在她经过的时候，突然伸出腿绊她一下？”
“你真是个无药可救的傻缺！以你现在的方位，绊倒的会是你的主治医生！把他摔着了，小心给你开肠破肚之后，一针也不给你缝，让你敞着刀口出来！”小柯说，我说：“我是胃溃疡，又不是胃癌，用不着做手术的！你们俩可真是唯恐天下不乱，想什么不好，非要想我开肠破肚！”
小柯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松开我的胳膊，走到一边接电话了，雅桐眼看就要被发现，条件反射的往后撤，前面没人给我撑着，后面没人给我拉着，我就这样出其不意的出现在顾林的面前，吓的他脸色都白了，看我的眼神充满了诧异，好像我躲在这儿就是为了故意吓唬他。
“对不起顾医生，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极力解释，顾林惊愕的表情很快有了起色，“没关系，你现在还是躺在床上好好休息，准备下午去做胃镜，只有等具体的结果出来了，我才能确定你的治疗方案。”
“我现在很饿，能不能吃点东西！”我原本想走的，可我实在饿的难受，再加上我脑袋裹的那么严实，她好像没认出来，顾医生很礼貌的说：“检查前六个小时是不能吃东西的，还有，你也不用太担心，心量放松心情，避免紧张情绪，总体来说，胃镜是一种痛苦较小的检查方式，具体情况，到时候护士会跟你说的。”

“那还有其他什么检查吗？”一直以来，我对外表的注重总是大于对身体的注重，现在身体突然出毛病了，莫名的恐惧总会让我变得很勇敢，五千块一脸不高兴的看向我，又暗示性的晃了晃顾医生的胳膊，我反应过来，讪讪的说：“对不起，现在您是下班时间，要不等您上班了，我再·······”
“在做胃镜之前，必须先做病毒性肝炎指标等化验检查，以避免交叉感染。”顾医生很耐心的回答，我刚想说，五千块忽然眼神犀利的看向我，仿佛从我浮肿的眼睛上看出了什么，我考试作弊的时候都没现在这么心虚，转身就走，连招呼都没打，不用看也能想像得出顾医生脸上一头雾水的表情，像是无缘无故被人打了一个闷棍。
“怎么样，五千块发现你了吗？她手撕你了吗？”雅桐一脸关切向我询问情况，我侥幸逃生，哪还有心情跟她开玩笑，“她没发现我，但是，她现在觉得我眼熟，迟早会发现我的。”
“那个女人，光从她的眉毛就能看出，一定是个小肚鸡肠，睚眦必报的小人，不管落在她手里，还是落在她男朋友手里，你都插翅难飞，现在唯一的办法只有转院了。”雅桐振振有词的说。
我失笑，“我可不相信顾医生是个没有职业道德的人，就算他是五千块的男朋友，他总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拿我怎么办吧！如果我的治疗出现后遗症，我就变成狗皮膏药，粘在他身上，让他怎么也撕不下来！这可是找到男朋友的节奏。”
“人家或许会咬一咬牙，连皮带肉将你切了干净。”小柯不失时机的说，我瞪他，“需要你的时候，你永远在打电话，说起风凉话话的时候，你永远在冲在最前面。我是你的发小，不是你用来油嘴滑舌的甲乙丙丁！做你的朋友，可真够倒霉的！”
“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别忘了是谁花了五千块将你从派出所保释回来的！”小柯提醒我不能不知好歹，我不服气，立刻反唇相讥，“你要是不出这个钱，说不定我还能赖上五千块，这住院费，吃喝拉撒全都给她一个人承包了！”
“好心当成驴肝肺！我看五千块未必会有好心送你来医院，便是愿意花五千块给你买块墓地，将你活埋了！刚好替她去九泉之下照顾她儿子。”小柯说，雅桐说：“你们整天一见面就吵来吵去的，这么多年的感情磕磕碰碰，经营的也太辛苦了，要我说，你们俩散伙算了！省得双方都闹心。”
在饥饿在好不容易熬到了下午，胃镜的痛苦远远超过我准备好的心理，检查结果出来了，果然是胃溃疡，顾医生不仅长的帅，而且还是诸葛亮附体，料事如神。
挂了两天水后，我的病情有所好转，雅桐帮我请了病假，她只有在休息的时候才能来医院看我，小柯自从搭上护士之后，几乎天天来医院，但是，他来看的人却从来都不是我。
“小柯，跑了这么多天，跑出业绩来了没？”小柯终于来看我了，他的手背在后面，表情迷离，还有一丝百思不解的郁闷，看这架势，他应该不是给我送惊喜来的，我打了个指响，他没反应，只好用手在书上扣了扣，他还是没反应，像是突然中风，又像是被人占了穴道。
“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呢！”小柯终于说话了，我说：“你又不是火眼金睛，光凭肉眼能看出个啥，再说我这病得深处检查，顾······”
“她为了钱，居然可以和一个年近半百的老头在一起，她这么做，让我情何以堪？当时我真想一巴掌呼死她！”小柯的表情更加郁闷了，我对他众多前女友的了解超过他对她们的了解，“你是说那个白发魔女？她是不是整天尽想着怎样嫁给有钱人，这才提前把头发想白的？小柯，要我说，像她这种爱慕虚荣的拜金女，跟她分手，反而显得你懂事。”
“好马不吃回头草，我当然懂事儿了！我只是替陈乔叹不值！”小柯将背在后面的手拿了出来，手里居然捧着一束白灿灿的菊花，他猛地摔在我的面前，花叶乱发，左右床的人都用惊奇的眼神打量我。
小柯似乎已经郁闷到死胡同里，还在喃喃自语的说：“陈乔是我铁兄弟，他亲妈今天刚下葬，不用到明天，就得叫她妈，那我怎么办？是不是还得管她叫伯母？有了钱，她还真会给自己长辈份！占上我便宜来了！我是叫还是不叫呢！”

“你又不是汪汪，叫什么叫！那种女人，从此井水不犯河水！”我说，小柯醒悟，“我总不能因为一个女人，就将我铁胳膊拉进黑名单！城门失火，怎么着也不该殃及池鱼！”
“但是你也不能一大中午就送我这么大束的菊花，晦不晦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快不行了呢！这么多年的感情，就换不到一束······一束像模像样的花？”我很生气，小柯说：“瞧我这脑子，真是被她气出疙瘩来了，窦窦，你也别生气，对了，其实菊花也没什么不好，自古以来，那么多诗人都以·······咬文嚼字，这不是我的强项，不过，我可以帮你将菊花晒干了，照样可以泡水喝！”
“你这束菊花是不是从葬礼上拿的，死小柯，你拿死人的东西给我泡茶喝，小心五雷轰顶！”我刚想将花扫到地上，临床老太太的孙女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一脸认真的说：“姐姐，这束花能不能给我？”
“小朋友，她这个年纪，你得叫她阿姨！要不然别人会骂她厚颜无耻的，只会占小朋友便宜。”小柯立刻教育小朋友对我的称呼问题，我使劲的白了他一眼，“关你什么事儿！她叫我姐姐，是因为我看上去依然年轻，哪像你皮糙肉厚的，叫你爷爷还算便宜你的。”
“阿姨，你能不能将花送给我？”小朋友对我的称呼改的好快，我张口结舌，小柯向小朋友竖起大姆指，语气轻柔的说：“这个花不吉祥，叔叔送你别的花行吗？”
他一把拿起我放在床头，自己买给自己的一束小百合，只有两三朵花枝，小小的一束，捧在手里特别可爱，我瞪大眼睛，几乎要将眼球挤爆，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小朋友捧走了我的花。
“别那么小气，花是死的，人是活的，与其让花在你眼前枯萎，不如拿出去做个顺水人情。说不定人家小朋友长大之后依然会记得你今时今日的慷慨。”小柯说，他忽然拍了下脑门，我吓了一大跳，“怎么，那么大动静，“咔嚓”一声，难道这儿有蚊子吗？”
“你当我白痴啊！打一只蚊子需要那么大动静，还什么‘咔嚓’一声，照你这么形容，我就是铁头功也得脑震荡！为了一只蚊子至于吗我！天灵盖都移位了！”小诃嘴上这么数落我，他还是挡开我的手，主动替我整理行李。
这么贴心的服务倒是让站在一边啃苹果的雅桐受不了了，“我说小诃，你对小花也太好了吧！我记得我生病的时候，你只是站在门口漠不关心看了我一眼就走了，哎呀，这到底是十几年的同桌之情，你对她的好，都快超过她妈了。”



第四章 意外
我刚回到家还没吃饭，妈妈的催命电话就打来了，我的婚姻大事儿已经成为家里的天字一号，她老是惦记着我和小诃的关系，或许是我们太熟悉了，熟悉到彼此脱光衣服都不会有生理反应。
其实我妈有这样的想法也不过分，毕竟小诃人长的不错，家庭背景也还行，再加上都是知根知底的熟人，所以在我妈眼里，她早已视他为雷打不动的第一人选。
如果我实在找不到中意的，就拿小诃来凑合也不错。这些过分的话我也曾和他说过，小诃却用他全身力气狠狠的白了我一眼，然后恶狠狠的说“小花，白日做梦的话你就不要再花心思做了，因为做了也是白做，我都帅成这样了，怎么会找你这么丑的女人做女朋友，如果把你带出去聚会什么的，人家会说我瞳孔里长痔疮的。”
夜幕降临，楼下霓虹灯的光迷离而颓然，十年前我来过这儿，抬起头，漆黑的穹苍上繁星点点，数不清的星星让人觉醒，楼底下的路灯昏黄而稀落，凄凉却又宁静，但是空气却异常清新，十年后，头顶上已经看不见星星，即使有，那也是稀稀拉拉的，有气无力的悬挂在天上，就像十年前稀稀拉拉的路灯，凄凉却失去了宁静。
十年的光阴稍纵即逝，十年前的我从未想过十年后我会有此时此刻的感慨和怀旧，当然了，当年十九岁的我也依然想不到，十年后我依然孤身一人，在这冷漠而孤独的钢铁森林里呼吸着汽车尾气，我现在已经回忆不起来野菊花的香味儿。

小诃陪着他的护士女友在KTV唱歌，雅桐正在西餐厅一边吃饭一边谈业务，而我却大病初愈，站在窗前喝着汽水，看着曲折蜿蜒的马路上来往的车辆和匆匆忙忙的路人，或许是一个人单身久了，内心的孤独已经成为一种习惯，想要的得不到，得到的却又不满足。
这个世界太大，好的东西又太多了，而我的手却只能抓住这芸芸众生中的······我总是将自己陷入这种矛盾，反反复复，越挣扎，孤独越深，我想我该真该找个人结婚了，总不能停留在自己的世界里自欺欺人。
我不要轰轰烈烈的恋爱，只要真心对我好就行了。
可是在这个说翻脸就翻脸，六亲不认的社会里，又哪来那么多的真心在等我？再说了，我又不是皇家公主，又没有倾国倾城的美貌，有谁会为我这种平凡普通的女孩一见倾心？或许我和其他任性的女孩一样，总觉得自己是这个世上最特别的。
那些最好的，最帅的，最有钱的，反正综合电视剧里最痴情的欧巴在看到我的一刹那，便会被我独一无二的气质征服，可事实是，我总是成为人群里最容易被忽略的那一个。我喝了一口汽水，翻腾的气体在我口腔里相互碰撞和爆裂，发出“劈里啪啦”的声音，忽然记起顾医生的嘱咐，让我尽量不要碰些刺激性的碳酸东西。
可是喝一口和全部喝掉又有什么区别？
我越想越难过，越想越堵心，为什么经历了那么多的人，我还是把自己剩下了，以前不是没有相过亲，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从一开始交流兴趣，逐渐从精神方面过度到物质方面，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文员，在一个普普通通的公司做着一份普普通通的工作，连长相也是普普通通的，就这样普普通通的人，却很难找到一个普普通通的男朋友。
我忽然觉得自己太过分了，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这句话，我曾经嘲笑过别人，如今却落到自己身上了，莫名的残忍让我心乱如麻，我忽然想起上次小诃给我拷了好几张碟，翻箱倒柜，终于在装袜子的抽屉里找着了。
那是几年前，也就是我情窦初开那会儿最喜欢看的韩剧，“对不起，我爱你”，每看一集，我就会哭湿两包纸巾，那时候我们三个总会聚在一起，一边吃着爆米花，一边哭一边笑，还一边讨论苏志燮没有回国之前的发型，时过境迁，当我再一次看到苏志燮帅气又年轻的模样时。小诃和雅桐却已不在我的身边，我依旧吃着爆米花，身边除了安静和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寂寞，真的什么也没剩下。
眼泪流下来了，这和先前不一样，那是因为我的心里装满天真和快乐，而现在的眼泪却也变了味道，我真的好想再听听他们的声音，告诉他们我真的好害怕。
小诃的手机打通了，却传来震耳欲聋的音乐，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一定是陈小春的那首“你好毒”，雅桐的电话一直处于通话状态，或许她早就吃完饭了，和她的上司煲电话粥，其实我早就发现他们俩不正常，相互看对方的眼神都快传出三百万伏的交流电。
眉目传情都已经不够形容他们之间的关系，我猜，他们俩十有八九有奸情，只是她一直否认，而且态度非常坚决，好像只要和他有关系，她就引火自焚以证清白。
可能是因为昨天晚上郁郁寡欢太入戏了，所以导致第二天眼睛浮肿，我本来的眼睛就很小，上下眼脸几乎睁不开，睫毛相互粘连，几乎就要不到瞳孔了，我的工作虽然普通，但是我的同事却也不是那种不省心的人，或许是我太过普通，无法给他们造成威胁，所以我的日子还算勉强过的去。
“小花，你的身体怎么样？”苏经理是我的顶头上司，她四十几岁，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对谁说话都是笑眯眯的，但是她也是整个公司出了名的笑面虎，表面一套，背后又是另外一套，听说她还和供应商的徐经理关系暧昧，像她这样的年纪，女儿长大成人，老公又很省心，她能撑到现在才·······也算是正经良家妇女了。
骏马却驮痴汉走，美妻常伴拙夫眠，或许这才是人生的真谛。以我现在的年纪，已经可以领悟一半了。

“谢谢苏总关心，我觉得已经好多了。”我尽量笑的很体面，我可不想因为一个小小的胃溃疡就把这份工作给丢了，苏总一脸质疑的看了眼我那双充满病态的双眼，“哦，那你以后得注意身体，年轻的时候不珍惜，等到年老的时候可就一身的病了。你不在的这几天，所有的工作都是小珠帮忙做的，现在你回来了，就尽量把落下的工作全都补上，还有，快下班的时候，你去找一下总经理办公室，先前他来找过你一次，你不在，还有，以后不要再迟到了。”
“好。”我的心突然忐忑到了抽搐，上班第一天，总经理就来找我，难道是为了开除我？应该不是吧！像我这种小角色，哪有资格让他亲自出马？以我对苏总的表情分析，满脸写着羡慕嫉妒恨，不是提拔我，就是将我流放到一个鸟不拉屎，荒无人烟，别人都不愿意去的地方！
如果是前者，我下班之后一定要买一串鞭炮庆祝一下，如果是后者，相信也会有人买无数串鞭炮来庆祝我来当这个替死鬼。
“小窦，你来了，别站着了，坐吧！就像在家里一样，你要喝茶吗？我这儿有武夷山金骏眉。”总经理是个四十几岁的成功人士，长的不咋地，小眼憋嘴，上下嘴唇像是被擀面杖碾压过无数次一样，都快薄成饺子皮，但是生气时说出来的话却一句比一句卑鄙无耻，锋利刀，让人消受不了。
以前我就听别人说过，这样长相的很刻薄，起先我不相信，后来在一次员工在会上，他张牙舞爪，飞天遁地的骂人姿态上，我终于相信这句话还是有一定的真理的，痴长那么多年，终于大开眼界。
说实在话，面对他，就像面对电锯惊魂里的杀人狂魔，而且还超级变态，血腥龌龊，但是他的身材却是一流的棒，拿出去走T台都是没话说的。
“我不渴。”我肠胃不好，就算好，也消化不起老总这么高端上档次的茶，总经理的脸上始终摆着一副咪咪带笑的表情，好像对我有不良企图，他用手敲了敲桌子，“我是让你给我泡杯茶。”
原来是我没眼力见儿。
我受宠若惊，怔了半分钟后，立刻手忙脚乱的给他泡了杯金骏眉，可能是我太过紧张了，茶叶有气无力的漂浮在冷水上，总经理看了我一眼，脸上的笑容依然有增无减，难道他见惯了美女，这一回想换一下简单普通的？
每行每业都会有潜规则，难道我的心灵美已经完胜了外表上的缺陷？
“小窦，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找你来？”总经理用他一贯居高临下的语气问我，好像只有用高深莫测的表情才能衬托出他总经理的气派来，我一头雾水，再加上紧张的心情，愣了半天也没反应过来，连结巴的反应也没了。
“其实也没什么。”总经理将冷水泡的茶倒了，亲自拿了电水壶烧水，我的屁股立刻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伸手就要去抢他手里的杯子，他一只手拿水壶，一只手按住我的肩膀，“没事儿，没事儿，你先坐着，我先去壶水，一会儿再跟你说，哦，还有，桌子上有水果，你想吃什么就拿什么。”
“对不起总经理，我·······其实我是有男朋友的，他昨天刚向我求婚，我已经考虑好要答应他的，我觉得我们年纪相仿，他对我也还行吧！所以总经理，我·······”我是个有原则的人，情愿丢掉这份工作，也不能被他潜规则，总经理手上的水壶险些摔下去，连同的还有他的表情，单薄的嘴唇颤抖了几下。
他一脸大惊失色的看着我，随后才结结巴巴的说：“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没想到你这小女孩看起来挺老实的，怎么心里这么龌龊，我就算有这样的想法，也不会饥不择食，找你这样的人。再说了，我女儿也比你小不了多少。”
“不是这样的，总经理，你听我解释，其实······”我越说越乱，急的我血液都快要从我的毛孔里喷涌出来，总经理脸上的表情风起云涌，看来一场暴风雨就要惊天动地的爆发了，没想到，他的语气却没什么变化，看来他今天心情不错，“我看你人还不错，刚好我的一个朋友的儿子也单身，就想把你介绍给他的，先前我听苏经理说你还没有男朋友的，所以就寻思着将我朋友的儿子介绍给你，那，你看看，长的多帅的一个小伙子，配你绰绰有余。”
总经理递来一张照片，那是一张和郭富城长的一模一样的脸。

可能是因为我脸上的表情太夸张了，他低头一看，脸上讪讪一笑，慌忙将照片收回，又从另一个抽屉里拿出另一张照片，这一张照片顿时将我的心炸也千疮百孔，每一个洞里都流着血，原来是顾林顾医生。
“那个····是这样的······总经理，我觉得我和我······那个·····”每一个谎言都是需要付出沉重的代价，没想到我居然那么倒霉，还自以为是老板要潜我，更没想到老板要给我介绍的男朋友就是我心目中的白马王子。
可是先前我已经把男朋友向我求婚的话说出来了，如果那么快的矢口否认，老板会认为我是个用情不专，水性杨花的女人，说不定也会因为这么恶劣的品质，他会分分钟炒我鱿鱼。
“小窦，总经理找你什么事儿！？”传说苏总和总经理也有一腿，所以她那么着急的问我也就情有可原的了，我垂头丧气的说：“老板要给我介绍男朋友！”
“这是好事儿啊！你怎么哭丧着脸，小窦，难得老板还把你放在心上，这么好的事儿，打着灯笼也找不到，别人哭着喊着也不一定有机会，他有没有说对方的条件怎么样？！”苏总松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和她的心情一样风轻云淡，我吸了吸鼻子，死要面子活受罪的说：“还行吧！”
“还行就好，你得好好把握住这次机会，毕竟你也老大不小了，再不找个男朋友结婚，以后连生孩子也不容易，大龄产妇很危险的！”苏经理的话就像在我血淋淋的伤口上洒了一层盐之后，又加了几把胡椒粉，我还得笑着对她说声谢谢。


第五章 言多必失
再一次见到小诃，已经是一个星期之后的事情，他风风火火的开着一辆新买的黑色路虎，但是从他车里下来的却已不是护士，听说是他最近才交上的车模，而他的女朋友刚好也是这辆路虎车的车模。
雅桐也在百忙之中抽出闲空来给我疗伤，我在看到女孩的一瞬间，忽然有种从未有过的落寞，站在她面前，我终于明白白天鹅和丑小鸭的悬殊到底有多大。雅桐用胳膊碰了碰我，“怎么，看到小诃的男朋友那么漂亮，你心里是不是翻江倒海，很不是滋味儿，羡慕嫉妒恨有没有？”
“他女朋友漂不漂亮跟我有一毛钱关系吗？我再跟你说一次，我这辈子和小诃之间只能停留在同学关系上，没有谁的关系可以像我和他那样清澈透底，他能找到这么漂亮的女朋友，我是真心祝福他的，还有，我找你来，是让你来给我疗伤的，可不是听你唧唧歪歪揶揄我的。”我没好气的说，雅桐搂住我的肩膀说：“我在试试的你的反应到底恶劣到什么程度。只有望闻问切了，我才好对症下药。”
“那我病情怎么样？”我急切的问，雅桐一本正经的歪着脑袋说：“我觉得你这个人不怎么样，就是脑子堵塞了，得疏通一下才行。我就是想不通，以你这么低调的长相，你怎么一点自知之明也没有，还担心什么老板对你图谋不轨！你没事吧！现在好了，好好的一段姻缘就这样被你糟践了！”
“那我要不要找个机会跟我老板强调一下？”我总觉得有老板在我和顾医生之间牵线搭桥，应该还能挽救这桩来之不易的缘分，雅桐用手试了试我的额头，“你们老板也是这世上绝无仅有的奇葩，他怎么能容忍你这种很不知趣的员工？你现在跑过去对他否认之前的话，如果他真的相信了，说明他是个傻子，如果他不相信，说明你故意把他当傻子，你长脑子不是用来修饰的，好好动一下脑细胞，再说了，能当老板的，哪一个是傻子？所以，无论你选择哪一种，你都不会有好下场。”
“那我怎么办！”我顿时觉得五雷轰顶，雅桐说：“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还能怎么样！你就认命吧！不过话要是说回来，就算你没有跟你老板说谎，就你这颜值，别说是顾医生了，就是千军万马来了也挡不住。”
“我的长相真有这么大的毁灭性？你是我朋友，不是我的情敌，你能不能给我说几句积极向上的话，我现在需要的是鼓励，而不是抨击！我现在听了你的话，想死的心都有了！”我恨恨地瞪了她一眼，雅桐却语不惊人死不休，“不好意思，我从小就不是斯文人，说不出什么高雅的话来，如果你想听拍马屁的话，那就去找别人，反正我的基因里可没这种专长，小花，我不是故意说难听话来抨击你，想像是丰满的，生活却是骨感的，对你真心实意的人才会对你说真话，反而是那些虚情假意的人，处处讨你开心，但是心里却盼着你跌跟头。”

@南极初阳 2019-03-28 04:12:57
@紫慕流沙 ：本土豪赏1个 比心 （20赏金）聊表敬意，对您的敬仰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我也要打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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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

“我长那么大，还真没有对哪个男人一见钟情过。”我弱弱的说，雅桐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好男人谁不喜欢，就连市场里的小白菜，只要漂亮清新了，谁不是争着抢着买，其实这道理都是一样的道理，但是你也得看一看你到底有没有这种资本。毕竟人家的条件摆那儿的，以前的老封建总是强调门当户对，现在的人虽然已经婚姻自由了，但是古人的话是永远不会过时的，你全身上下总得拿出一两样能上了得台面的东西，没美貌，可以有内涵，没内涵总得有气质。”
“我知道我很丑，配不上人家。”我更加气馁了，小诃刚下车，不知和他的新女友说了什么，两人好像吵架了，我刚想过去，雅桐却拉住我的手，“你自己的屁股还没擦干净了，还管别人的家务事，我是知道你和小诃关系纯洁，但是别人没有责任知道的呀！说不定人家还怀疑你和小诃关系非同一般呢！”
小诃随手将车钥匙往那女人手里一扔，随后转身就走，而那女人也是一脸豪爽，冷哼一声后也开着车扬长而去。在这个物欲横流在快餐时代。连分手也带着几分势力，不知是人无情，还是这段感情压根就没有情字撑场。
“你们吵架了？”我小心翼翼的问，生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小诃一脸莫名其妙，“我们很和谐呀！你从哪里看出我们在吵架，可能是因为我们说话的方式有点粗鲁而已。”
“事情是这样的，昨天是我生日，叶蓉非要给我买生日礼物，可是她昨天逛了大半天商场，也没买到一件称心如意的，所以今天还要嚷嚷着让我陪着她去逛商场，我说我同学被男人甩了，哭的稀里哗啦的，让我去陪她，结果她就不高兴了，说是先让我来陪同学，她今天要是不买到礼物，她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见我。为了满足她的意愿，我把车都送给她了。”小诃家里的钱已经多到数不胜数，一包卫生纸的钱完全可以给我买十包护舒宝。
“这到底是你过生日还是她过生日。”雅桐最恨出手大方的暴发户，我也跟着起哄说：“我看她这一去肯定是一去不复返。这辈子都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
“你少来这一套，要不是你，我会丢下她来陪你吗？”小诃说，雅桐忽然一脸疑惑，“我记得你上个月不是刚过完生日吗？怎么你出生一个月之后，你妈又生了你一遍？”
“你们可不可以换一个积极向上的话题。比如说关心一下我的未来动向？”我眺目看向远方，最高的那处楼就是顾医生工作的医院，鲜红的十字架醒目而神圣的树立在楼顶上，雅桐故意咳嗽一声，我的眼神颤栗了一下，那儿又高又远，那是我这辈子都不会企及的地方。
“这小妞什么情况，感觉像是中了江湖失传已久的五步颠？”小诃带我们去了他经常去的茶餐厅，由于他是那儿的常客加VTP，所以我们可以享受那儿的单独包间，那么大的餐厅，只有三个包间，我托了小诃的福点了一个。
“你还记得顾林顾医生吗？她应该是中了顾医生的迷魂散！对了，一个星期前，他们老板特意给她开了副解药，吃了以后，不敢保证会药到病除，但是绝对不会有生命危险，结果呢！她却不知死活给拒绝了，所以正如你所见，她的脸和她的肠子已经绿了好几遍，就是被后悔给折腾的！”雅桐满面笑容的说，我用我的双眼狠狠瞪了她一眼，小诃叹了一口气，“人固有一死，重于泰山，轻于鸿毛，你不属于泰山，也属于鸿毛。这可就难办了。”
“难道你们忍心看着我毒发身亡吗？你们可是我的朋友，在这个几百万人口的城市里面，我只剩你们两个。你们就不能看在我对你们这么重情重义的份上，给我出几个积极向上的主意？还笑，信不信我现在就哭给你们看！”我咬牙切齿，小诃笑的合不拢嘴，雅桐还算冷静，捂着嘴说：“我们千里迢迢赶来安慰你，难道还不够积极向上！你看小诃还特意给你准备这么豪华上档次的包间。”
“我要的不是包间，谁稀罕这个，住在这儿又不会结婚生儿子，你们少来狗眼看人低，我要的是顾医生。你们就不能关心我的时候多走点心！”我再次强调，小诃抬起眼皮，“我们走心有什么用，关键是你自己不走心，白白浪费了一个天赐良机！”

“是啊。我哪有你们一个个的英明，小诃，如果你是我，你该怎么办，我是说你会怎么样扭转局面？”我试探性的问，小诃一脸鄙夷的看向我，“我要是和你一样的蠢，那么今天请客的人就不会是我。这就是我和你唯一的区别，当然了，你是女人，我是男人，这也是区别，按常理来说，男人的智商总普遍要比女人高那么一些些。”
“你给我闭嘴，别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当时就撂下脸了，雅桐见我真生气了，立刻和稀泥说：“这智商的高度其实和女人是没什么关系的，你看人家朴槿惠是女人，不照样成为韩国大当家的，我知道你不经常看新闻联播，就说咱们的武则天，德才兼备，还不是照样成为一统天下的女皇帝。”
“我请你来是让你给我上历史课的吗？你也是，知道我历史不好，还哪壶不开提哪壶！”我仔细想想，我浑身上下还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小诃，故作深沉的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这句话我在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你现在才拿出来温补我，也不嫌拖泥带水，我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样才能和顾医生在一起，这才是重中之重，你们到底有没有脑子！”我咆哮，雅桐说：“如果有脑子的人都和你一样，说不定这个大千世界早在三国时期就已和平稳定了，还要诸葛亮岳飞周杰伦做什么！”
“有个伟人说过，机会是创造出来的，老天也会将机会赐给那些准备好的人！”小诃再次故弄玄虚的说，我说：“你说的不是跟没说一样，如果我什么都知道了，怎么还会一筹莫展跟你们坐在这儿侃大山。你们真怕我吃饱了没撑着。”
“你得把你的外表改造一下。男人嘛，都是视力动物，第一眼喜欢的永远都是漂亮的，像你这么普通，不过，你这已经不是普通了，而是过目即忘型的女人，很难进入男人的眼睛里，得不到对方的关注，你对他的心再多，也无济于事。所以这关键还是外表上的修饰。”
小诃以他多年情场经验来开导我，雅桐听他这么一说，双目立刻炯炯有神打量我，“我跟你朋友那么多年，还真没发现你的五官那么不协调。要说修饰，只能去整容了，不过你两眼距离太大，鼻子太扁，腮骨太宽，太阳穴太凹，一系列下来，难度系数太高，我看国内是没希望了，即使有希望的，估计你倾家荡产也做不起，那就去韩国吧！那儿是全世界的整容发源地。等你脱胎换骨回来后，别说是顾医生了，就是施瓦辛格外加史泰龙双管齐下，那也不在话下的，小花，我很看好你哦。”
“你们都给我滚，赶紧的！”我猛地拍了下桌子，力的相互作用顿时让我万箭穿心，这时我忽然心里一喜，“老板说要将顾医生介绍给我，那就是说五千块不是他的女朋友了，如果不是女朋友应该就是朋友，但是我看顾医生的面相不是那种乱交朋友的人，更何况五千块还是个泼妇，再厉害也算不了老几，她哪有资本成为顾医生的朋友。”
“人家没有资格做顾医生的朋友，那天你是眼瞎了，人家可是正大光明，堂而皇之挽着顾医生的胳膊的，而且还在白天，你唧唧歪歪说那么多废话，人家没资格，你掐手指头算算，自己算老几？人家五千块光凭这一点就甩你出十八条大街。”小诃言语刻薄的说，我白高兴了一场，扁扁嘴，“就是因为你们比我聪明，所以我才把你们找过来想办法的，如果你们俩个加起来的智商都挽救不了我和顾医生的缘分，说明你们也不比我高明在哪儿！”
“就冲你这句话，我也要倾家荡产帮你追到顾医生！要不然，我就跟你结婚！”小诃发了毒誓，雅桐笑着说：“哎呀，你也真是，发什么誓不好，非要触霉头，小心自作孽不可活。”
“雅桐，你就这么这么的看不起我？难道你是嫉妒我喜欢上一个又帅又有同情心的医生？”我有时也承受不了雅桐过了底线的玩笑，雅桐也有点不高兴，“我是实话实说，不爱听，你只可以不听，就当我自作多情，剃头挑子一头热！”
“你们好端端的吵什么！”小诃往嘴里丢了一颗奶油花生米，雅桐说：“我到现在才明白不是所有人都能懂得良药苦口的道理。”
“但是你的玩笑也太过火了，让我觉得我是这个世上最无药可救的人。难道在你心里，我就是这么差劲的人吗？”我本来就不高兴，雅桐的那句触霉头刚好戳到我的伤口上，雅桐脸色冷了下来，“你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你自己不清楚吗？”

第六章 吵架
“我怎么了？哪儿让你不如意了。我喜欢顾医生，难道这还有错吗？在你眼里，是不是像我这样长相普通的人，就不配喜欢他！我一没婚配，二没伤残，三没艾滋病，我喜欢谁，这是我的自由，不像你，整天和你的上司玩捉迷藏游戏，人家都有家有室了，孩子都能上街打酱油，你跟在后面凑什么热闹，到最后吃亏的还不是你！他顶多陪你玩玩儿，给你好吃好喝的，我看他根本就不会为了你和他老婆离婚的！”我也被气昏了头，小诃似乎也没想到我会说出这么过分的话，缓缓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雅桐怔了一下，被戳痛伤口的疼也在她脸上浮现出来，随后眼泪从眼睛里滴落下来，房间里的灯光很暗，但是我却在她的泪痕里看到了满满的惊愕和绝望。她说话的确有点尖酸刻薄，但是如果不是真心对我好的，又何必害怕得罪我？
再后来，她给了我一巴掌，很响亮的一巴掌，手掌带起的风里飘散着她身上的香味儿，那还是她去年过生日时，我亲自替她挑选的香奈儿helle小姐的香水，不是很贵，经典型的。她总是面无表情的说不喜欢这种味道，呛得她鼻子不舒服，但是，她却从去年一直用到现在。
脸颊上火辣辣的感觉并没有让我有多疼，而是她那句要和我老死不相往来的话，却让我揪心的痛。
“小花，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打人不打脸，刚才雅桐给你的一巴掌，是你活该，或许你以后也遇不到一个愿意和你说真心话的人！光凭这一点，你根本配不上人家顾医生！有些想法不是光靠幻想就能实现的！窦花，你清醒点吧！如果你还是这样，我想我们之间的关系也维持不了多久！”
小诃对我失望头顶，我也不知道当时有没有哭，只是很急切的拉住他的手，小诃挡开我的手，用我从未见过的冷静说：“你该说对不起的人不是我，作为朋友，这一回，我真是对你无话可说了。”
“小诃，求你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说那些话伤害她的！真的！”我很后悔，小诃拿出纸巾，如果换作之前，他肯定会亲自替我擦眼泪，这一次却只是塞到我的手里，好像擦不擦都跟他没关系，“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有些话是不能说的，一旦说出来就无力挽回，你伤害的不仅是她对你的好心，也伤害了你们未来的友情，我相信她以后很难再跟你继续下去，就算她原谅你，也不会再像从前那样有什么说什么了。如果你真想珍惜和她之间的感情，就真情实意的跟她道歉，雅桐脾气虽然有些古怪，却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
我再一次独自坐在窗前，看着楼底下的车水马龙，十几楼的高度，再加上我一百七十五的近视，很难看清雅桐和小诃是从哪个方向消失的。我现在终于明白他们为什么会嘲笑我，并不是因为我长的不好看，而是我的心太丑，连一句朋友的一句劝诫都听不进去。
如今的社会，弱肉强食，能有几个敢对你实话实说的人，更何况我们的感情已经维持了那么多年，可是我却在一瞬间亲自葬送了他们，心里莫名的伤感，现在除了一大把年纪，我好像什么也没有得到，一无所有，在这个拥有几百万人口的城市里，我失去了我最好的朋友，孤独再一次幕天席地的将我吞没。
形单影只有孤独远远没有众醉独醒的孤独来的更刺痛人心。
下午回到公司，我的注意力一直没法集中，脑子里幻想着无数种扭转乾坤的场景，企图雅桐可以原谅我，所以工作总是出错，不是数据搞错了，就是日期写成了昨天，如果时间只可以重来，或许这场悲剧就不会上演了。
“小窦，你这两天都是怎么回事儿？怎么心不在焉的，我问你要的是供货商去年的出厂报表，你给我的却是什么东西！是不是你的身体还没有完全调养好？实在不行，你再回去休息几天，没有良好的状态，哪能把工作做好。刚好公司最近也不太忙。”苏经理将一本花花绿绿的本子递给我，上面都是雅桐怕我无聊，专门帮我从网上下载的段子和笑话，还有一些经典的电影台词，解闷效果很好，每一次看都像第一次看似的，百看不厌。
她送我的东西还在，但是我却在昨天失去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