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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享感悟: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楼主:孟沅  时间:2019-11-24 20:12:03
“伤感的恋人”这首曲子响起时,我正吃到第四盘花生米,Mars突然站起身来,“走,跳舞去。”他在我还没反应过来前,就将我拖进了舞池中。
我被他这猛然发力弄得措手不及,毫无抵抗。在他的手环上我的腰时,我生气地原地不动,恨恨道:“Mars,你什么意思?我说了我不跳舞。把你的手拿开。”若不是当着许多人的面,我就直接刨开他了。
“再不让你起来,我就要破产了!”随着音乐,他挪着小步,试图带动我。
这是首四步舞曲,节奏明快,我被他带了两步,但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什么破产?”
他俯下头颅,附在我耳边跟我私语:“你吃的那个不叫花生,那是腰果。三十八一盘。”
我真的被惊吓住了——他一开始就知道,怎么不早说。他故意要让我惊谔。
“我我我……我真不知道,你早点说我不会要第二盘的。”我语无伦次。
“好好跳舞,我又没让你给钱。”他带着我转圈,然后我一脚就踩在他脚背上,他哎哟一声。
“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我真不知道……”我继续结巴。
“你能认真点跟着我吗?注意脚下,你这节奏感……哎呀……”他又让我踩了一脚。
“Sorry,Sorry.”我接着真心抱歉,可一想没对啊,刚才我明明还气势汹汹地让他放开手的,怎么一下子局面就掉转了过来,变成我拼命逢迎他的舞步了呢?可见吃人家嘴短,确是万古不变之真理。
楼主:孟沅  时间:2019-11-24 20:12:03
这舞跳得太过磕绊,待我们回座位上时,邓淳跑过来说,他以为他在舞池里看到的是一台拖拉机,拖拉机头努力调整着机身的动向,可那机身十分不配合,扭股糖一样在打转,他叭叽道:“要不,你们再下去来一曲丰收大秧歌?当真比探戈还好看。”若不是大伙儿都看着,我着实不介意拿啤酒瓶给他开个瓢。

昨晚他打电话来,让我到这边来接,还特别告诉我,让我介绍自己是港乐公司里的助理,又一次给我准备了一个“虚假身份”。上一次,我那假身份弄巧成拙,结果把自己给卖了;这一次,不至于又卖我一回吧?还好面对的是他女儿,他女儿无论如何,总不会再看上我。
我想,他不愿意直接把女儿送到这边公司,还刻意让我掩饰身份,无非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他还有另外一家公司;可这别人不是别人,是他自己的亲生女儿呀,况且还不满5岁,能懂什么?那么他想要隐瞒的,只可能是他女儿身边的另外一个人——他的妻子?两夫妇还要彼此欺瞒,看来旭日公司是他自己的小金库,他这私房钱藏得够深。
如果一场婚姻里,连金钱都需要这么计较,那感情还谈得上多少?若是这般,这婚姻可真没意思!
不过,严总的婚姻有意思与否,都不是我该关心的事。我现在唯一关心的,是怎么让他女儿吃好玩好,度过愉快的“深圳一日游”。
楼主:孟沅  时间:2019-11-24 20:12:03
Mary独个人等在车上,她买了一个盒饭在车上吃,严总告诉我,菲佣的基本守则之一,就是绝对不能跟雇主在一个桌子上吃饭。我觉得这很不尊重人,不过我也没跟他探讨“人生而平等”,或者“革命工作只有分工不同,没有高低贵贱”之类的大道理——因为我更尊重事实:人的平等只能体现在精神层面,而在物质层面尤其是社会地位层面上,人是绝对不平等的。

虽然他还想让我陪着一起去选玩具,但我这次拒绝的理由非常地充分:我对于自己五岁那年的喜好没有丁点儿印象,提不出半点有建设性的意见来,知女莫如父,知你女莫过Mary,我这种一问摇头三不知的,就不上赶着凑热闹了。
我在餐厅门口与他们挥手告别,礼貌十分到位,直到他们背影消失;事实上是,我在观察他们往哪个方向走,等他们一消失,我就立刻背道而驰,有多远闪多远,反正只要不出意外,今天肯定不会再“邂逅”他们。
楼主:孟沅  时间:2019-11-24 20:12:03
好不容易看上一样心爱的,却又求而不得。我很少执著于某样东西,一般都认定如果该我的,注定就是我的,如果求不得,那一定于我无缘。可这个坠子,竟让我生出非要不可的冲动。我向店员打听老板何时会在,但答案是“说不准”三个字。软磨硬泡之下,店员才告诉我,并不是她故意卖关子,这店铺的老板真的就是那么神出鬼没,他的出现从来就没有规律性,也许下一秒,也许下一周,也许一两个月不出现都有可能。老板是个狂热的旅游份子,他去年就去非洲呆了两个月。
“两个月?可他总不会不发工钱给你吧?”这不科学啊!
“工钱?每个月到时候他不出现,我直接在卖衣服的钱里拿。”店员笃定地说。对于做生意这么不在乎的老板,我望洋兴叹。
楼主:孟沅  时间:2019-11-24 20:12:03
“陪看电影”这种事,孟沅干过,不过不是陪老板,而是陪客户。在投资公司工作时,有一回加班到晚上九点多,搞招商会的事,老板跟客户吃了晚饭回来,看到公司里一票加班的女孩子都没走,就突发奇想,招呼大家跟客户一起去看电影,十来个女孩自然个个雀跃,前呼后拥地前去;公司在商业区,楼下两百米就有家电影院,正在放《霸王别姬》,女孩们叽叽喳喳地选票进场,大家光顾着选位子,好像没什么人去理那位客户,反正等电影散场时,我们一众人等才发觉:咦?怎么客户不见了?
这个“陪客户把客户陪丢了”的笑话,被公司里各部门传颂达一年之久。
这个客户最后居然一点都没生气,跟公司一直合作着,是个大度的客户。(也有坊间传言,客户丢了不能怪我们这帮女孩子,是老板在电影看到一半时,发觉客户兴趣不大,故而就带了他另辟战场,到其他场子娱乐去了。此种江湖传闻,也有大有可能,或者,更接近于事实真相吧?)
楼主:孟沅  时间:2019-11-24 20:12:03
对于Mars这样的假洋鬼子,中国菜的威力果然势不可挡,他居然把我做的菜扫荡得干干净净,盘碗皆空,只那锅汤还剩了些。我实在无法幻想是自己的厨艺高到国师级的地步,更现实的猜想应该是:Mars的妈妈,也就我的房东大婶,她的厨艺大概不怎么样。
“你不至于为了吃我一顿饭,从早上饿到现在吧?”我小心试探道,他这食量也太生猛了些。
他打了个饱嗝,随口说:“你做的菜味道不错,不介意我以后常来吃吧?”
“当然介意!”我斩钉截铁地回答,“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呃,也没有免费的晚餐。”对于我老板的蹭饭,我是无可奈何,可对于他,我完全可以高调拒绝。如果他每个月肯给我两百块伙食费,当然得是美金,我还可以考虑一下。
“真没有免费的?”他乜着眼看过来,我正在想他若是主动提出给钱搭伙的建议,我该“敲诈”他多少钱才合理时,没料到这家伙完全会错了意,他接下去的话却是:“娶回家总能免费了吧?”
这家伙口花花,动不动就想占我便宜,这种美国佬的作派我又不是第一次得闻,跟他做脸色是完全无用,他反正会没脸没皮地继续往上贴,对付他,我已经知道不能跟他生气,我越生气他越得意,所以我对他睨视道,“那你赶快下楼,左转两百米,那家店的女老板做菜水平比我高上两档都不止,我听她说过,还没结婚,你一求娶人家肯定嫁,快去吧,我就不挡你道儿了。”
他哈哈大笑起来,“Jane,那女老板比我还胖,我养不起。”
楼主:孟沅  时间:2019-11-24 20:12:03
我不知道如何去形容,那种风驰电掣般地奔跑在现实与梦境之间,使自己置身于一种凌云而上的感觉,这种感觉让我沉迷,似乎是灵魂脱离躯壳的散漫,似乎是祈盼了一生的自由——仿佛时间停顿,一切都静止下来,耳边只有风声伴着自己的呼吸,闭上眼睛想像自己是在天上自由翱翔,俯看浮生百态,快意顿时充溢整个心间,根本不去想自己在干什么,将去做什么,连自己是死去了还是活着都搞不清楚,只想永远沉浸在这样似我非我的幻梦里,我欲乘风归去啊!天下有几人能发出“何似在人间”的感喟呢?
只怕路有尽头,只恨时间太短。
思想上的保守,却有时候在行为上十分大胆,甚至乖僻孤张、不近人情、胆大妄为,但那只不过是一种掩饰与发泄,一种对社会对家庭对压力甚至对自己的畸形的抗争,并不能代表我的本性——或者说,不能代表我全部的本性。
就像爱与美的女神维纳斯,我的双鱼座化身之一,她自大海里的浪花出生,也是执掌航海的主神,温柔与狂暴都是她的给予,为了争夺象征“最美女神”的金苹果,若不是她许诺让帕里斯娶得绝世的海伦为妻,哪里会有长达十年的特洛伊战争。
许多人的外在表现与其内心世界,常常有天壤之别,别人很难理解。这许多人中,包括我在内。
楼主:孟沅  时间:2019-11-24 20:12:03
还有一天,他带我去到一家俱乐部,那儿已经有好几个朋友先来了,一帮人围着桌子打扑克,见我们到来,很自觉地让出两个位置来;那天先玩跑得快,Mars问我会玩吗,我说当然,结果一把玩下来,一桌子人纷纷在算筹码,我赢了两个,挺高兴地显摆给他看,他附耳问我:“知道一个筹码多少钱吗?”
我大惊:“你们玩钱的?”
“不玩钱有什么意思?”他眉毛一耸向我挑衅道:“你不会不敢吧?”
我这人通常不受激,但面对Mars,总想跟他较口气,所以我顶他:“有什么不敢!”
那晚我玩了两个小时多点,前半段在打跑得快,后半段在玩接龙,我原本就会记牌,多少还能算一算他们手上可能会扣什么张子,再加上那晚手风颇顺,后来一算账,五毛钱换一个筹码,我居然赢了六十几块。
幸好是赢了,我统共就带了十块钱出门。要输的话,我只有找Mars借,那才丢人。
回去时Mars跟我说,那帮兄弟很不服气,哪能输在一个女将手上,约我改天再战。
我拍了一张五十块的票子给他,豪气道:“请兄弟们吃雪糕,再战就算了。”
楼主:孟沅  时间:2019-11-24 20:12:03
后来有两个老外发觉了孤零零的我,主动跑过来跟我搭话,我们三个进行了长达一个小时的鸡同鸭讲般交流,我觉得我脑花的汹涌程度,跟面前的大海相差无几。他们能听懂我说的话才是怪事,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在讲些什么。
半夜就寝里,我被分到跟Mars一个帐篷,当然,这一晚上我都是在沙滩上度过的,除了有点冷,好像也没什么不好,至少我看到了华美的日出,胜过在帐篷里呼呼大睡如死猪的Mars。
后来Mars问我:“你晚上怎么不进来睡?”明知故问,我总不能直接告诉他:“我是想睡觉来着,但前提是你得滚出帐篷来啊!我又不是美国人,没受过这种西方教育,我只知道‘男女授受不亲’的古训。”可这些话我没法说口,只能拿其他话岔开,所以我回答的是:“我在吸收天地之灵气,感受大海慷慨的赠予,这种难得的机会,怎么可以让睡觉这类无聊的小事给耽误。”
于是他不追问了,这些诗意的画面,他根本理解无力。
其实,连我自己都理解无力。
楼主:孟沅  时间:2019-11-24 20:12:03
我的朋友圈,永远是以自己为中心,划出一个一个大小不等的同心圆,最内层的,当然是小眉,而且只有她一个,因为她是唯一的一个陪伴我一道成长的知己,以前的人生无人再能涉及,小眉了解我,也只有她才了解,为什么我会是这样的我;第二层里,大学时同寝室的姐妹们牢牢占稳了位置,这种没有功利纯粹感情维系的朋友之情,很干净,因为清澈所以得长久,我未来的“男朋友”如果能走到这一层,我已是心满意足;第三层则是关系较为亲近的伙伴,可能有利益关系,但不会因利益而结交,像其他同学、罗刚、陈敏,我希望Mars跟小丁都能走进这层圈子;第四层就是普通朋友,不太亲近也不太陌生,能聚就聚,散了顶多有点遗憾,就像我的同事们,龚贺他们三个;最后一层应该是泛泛之交,见了面可能会认识,点个头打个招呼微笑着寒暄几句,错身之后就抛之脑后,连回想都不会有。这种都不应该称作朋友,只能叫做“熟人”。
至于还有一种,纯是由了利益而来的,亦会因了利益而随时断绝,那有另外一个名词来概括,叫“客情关系”。
像夏明跟严总这种,我则根本不敢划到朋友圈子里去,他们是老板阶层,思维模式与我迥异,这种落差难以弥补,我不会往上迎合,他们亦不可能俯就。我们存在的关系,大概就只能是领导与被领导的关系,而已。
但是,我其实忽略了一种更多类型的朋友关系,后来我把它称之为“慧星”,就是在某一个点上,曾经与我非常接近,甚至交集出火花来,但他们会在某一天,跟随来时脚步,从远处来,回远处去。一瞬间的吸引不代表永恒,即使慧尾再绚烂再夺目,所留给我的,终究也只会是一个转身离去、渐行渐远而终将永不回来的背影。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楼主:孟沅  时间:2019-11-24 20:12:03
这阵子老是跟Mars他们那帮厮混,连读书都懒怠了起来,所以照照镜子,越看自己越觉俗气,身为一个五千年文化熏陶下的中国人,老跟着怎么数都不够五百年文化史的真假美国鬼子,听他们谈什么摇滚、嘻哈、雅皮士,中英文骈杂,听得云山雾嶂,实在乏味之极,美国文化中的自由平等、自我奋斗,这些底蕴我是接受的,只是我接触到这些人中,好像他们更在乎的是“及时行乐”。
Mars带回来的影碟里,有一张是今年的新片《沉默的羔羊》,他说这片子极精彩,边看边给我解说,但是我还是没看懂,只零星知道这是一个关于与变态罪犯斗智斗勇,神经兮兮的女警最后干掉小变态跑掉大变态,一群变态心理分析来分析去的变态故事。
这电影留给我的唯一后遗症,就是疑神疑鬼,老觉得爱看这种变态电影的人,会不会也有变态倾向?Mars若知道我这想法,只怕会大跌眼镜。
楼主:孟沅  时间:2019-11-24 20:12:03
所以当我第三次出现这种“幻听”时,我就鼓起勇气打开房门探看。之所以这一回有了勇气,是因为我根本还没睡,那个时候才十点多,不可能有这么早“上班”的小偷,若果真有这么勤奋且愚蠢的小偷,八百年才碰到一个,也该去见识见识。
安全保障我还是要做足,所以只是悄悄把门打开一条小缝,如果真发现陌生人,我打定主意一是立刻关门上锁以策万全,二是大声尖叫力求声震寰宇。
果不出我所料,没有陌生人,只严总一个人坐在外面,开着电视,声音开得极轻,几乎是静音。
上回听小眉说起碰到严总回来,我就有些怀疑,严总是不是时常晚上过来,这段时间我在宿舍的时间少,回来得也晚,倒是一次也没碰上过,这下他可好,变成半夜来视察了——他应该不是来“偷窥”我的吧?
“吵到你了?”严总见我出来,问了我一声。
“没有,就是听到外头有声音,担心有贼,出来看看。”我老板半夜跑回办公室来看电视,虽然这行为勉强也算合理,但是看电视这种事,不是应该在自己家里的沙发上更舒适些么?反正他是一个人住,想站着坐着趴着倒立着,都随便。难道是他家电视 坏了?
“真有贼你才不该出来。”他责备道,“万一有什么事,你一个女孩子家怎么保证安全?”
“我铁门上了锁的,贼应该进不来吧!”这铁门,防贼可以,防你不行,我心想。
楼主:孟沅  时间:2019-11-24 20:12:03
对于这样一个阿巴贡二世,居然会有礼物送给我,实在是出乎意料,几疑做梦。
他从柜子里拿出一个黑色的塑料袋,递给我,说:“送给你的。”
我打开来看,里面是一件T恤衫,短袖圆领捆白边,最简单的式样,蓝白绿三色横条纹,肥大得一看就知道是男装款,我奇怪道:“为什么送我这个?”
“买小了,我穿着紧,放着也是浪费,干脆送给你穿。”他见我脸色古怪,忙又解释,“我没穿过,新的,就是买回来试了一下才知道小,地摊上不让试。你放心,我洗干净了的。”
我这下全然了解,为什么他绝对没戏没女朋友了,凭他这种以节约为目标,送女孩子男式T恤还以为人家只是嫌弃不干净的心态,十个女孩子有十个都会把衣服扔到他脸上,然后呸一声走掉。
看来老天爷对他还不错,让他遇到的是属于那第十一个的我,我把衣服照旧裹在黑塑料袋里,扔回楼上,然后我们一起下楼去拿车。
楼主:孟沅  时间:2019-11-24 20:12:03
来到一条小街口,对面有一家小店,店名“若饮”,门口挑出来的小旗上面,大书着“自酿佳馐”四个篆字,这小店的装修走的是复古路线,连那小旗也有“杏帘在望”的意思在里头,我觉得很有境趣,虽不饮酒,但想着这种店毕竟不是小酒馆,至少有果汁可以卖。龚贺送了我件衣裳,我只要收下了就算承了他的礼,那么请他喝饮料,权当作回礼吧。
他在我身后嘟哝:“饮料有什么好,就是香精色素甜蜜素兑水,还是白开水最好,我们辛苦锻炼身体,却去喝这种不健康的东西,不值得啊!”我不想跟他罗嗦,直接威胁他了事:“那你喝不喝?我请客就这一回,下一回可就没有了。不喝你就走你的,我乐得省钱。”
这个威胁直白而有效,龚贺跟在我后面,过了街,锁好车,一同进店去坐。
我点了酸梅汁,不加冰,龚贺则点了加冰的西柚汁,他说西柚生津清燥,是降火的好东西,我取笑他:“刚才是谁说的,香精色素甜蜜素加水?这下又改好东西了?”
他正色道:“那些勾兑的是不健康,这家这个是鲜榨,我刚才看着他榨的。”
那是当然,这杯西柚汁花了我四块钱,比我的酸梅汁贵一倍。
楼主:孟沅  时间:2019-11-24 20:12:03
夏明肯定知道我的情况,但他也从没打来问我还钱的事,我想是因为我还没有脱离他的势力范围,有严总盯着我,大概跟他亲自盯着我也差不多。偶尔有时我晚上关了灯,睡不着时会想一想,如果我某一天忽然不干了,然后甩手如黄鹤烟去的话,这笔账,夏明会不会让严总帮我顶?
然后我就开始分析人间消失的可能性,从偷运行李出门到对行踪毁尸灭迹,一桩桩细节都安排得头头是道,往往这样自以为是地在脑海里想完了“胜利大逃亡”的全部过程后,就心满意足地闭眼努力寻周公。
这种事情就是乱想想,满足自己的策划癖而已,真要叫我干出这种事来,我肯定是疯了。
楼主:孟沅  时间:2019-11-24 20:12:03
我边骑车的时候边在想,这两天都一直没有联系过他,他也没有联系过我;前段时间过热的关系,这两天开始冷却下来。这种状况虽然让我感觉有些不适,但也没什么可怨的,毕竟他希望我做的,我不愿意做,因此他就去希望别人去了吧?交朋友从来都不是一厢情愿的事情,无论这朋友的亲疏程度如何。昨晚我去房东那里请他们帮我重签一份租房合同跟出具同意书时,也没看到他在,他妈妈用略带埋怨的骄傲口吻,谈起这个儿子的备受女孩“围追堵截”的程度,那种得意之情,可是全然无假。
当然这也非常正常,就凭Mars那张脸,他的富裕家世,还有他的留学背景,想来大部份女孩对他来说都是手到擒来不在话下,我这种“呼之不来,不挥亦去”的,顶多就是个调济品。虽然我对自己在Mars心中的地位,有着无比准确的定位,但了解归了解,那种不舒服的感觉,还是会有。
大概每个女孩子都会以为自己注定是特别的那一个,总希望与众不同,我也未能免俗。
面对诱惑,我是有很强的免疫力,但不能保证自己永远不生病啊!
人总是被激情所蒙蔽,又被现实所清醒。这一点我在后来才明白得异常清楚。我无法和生活辩论,它给予我的,我只能全部地接受,不管曾奋力搏击,或尝试退步远遁,人力之渺小,终究是不能选择。
寻爱无影,我亦无踪。这刻,那刻,合起来,也不过是泪笑一世、泪笑一生罢了。
但,即便是带泪,也要顽强地笑。
楼主:孟沅  时间:2019-11-24 20:12:03
这别后情形,说来话长,我也就长话短说,简短地说了下工作情况,当然那些关于严总的信息,都被我一笔带过,只说公司里动荡着,所以才顾不上回来看望她们。陈敏对于我的工作情况也不甚关心,她只关心我的私生活,八卦小天后依旧不改本色。
可惜我的私生活乏善可陈——就算真有可陈的,也断不敢告诉她。
她喋喋不休地追问:“你真还没有男朋友?”我赌咒发誓,把我全家的身家性命都压上,才终于赢得了她的饶过,然后她不甘心地继续问:“那就没有追你的?”我再次压上身家性命,但这次我取了个巧,没有发誓,她也没注意这个异常,糊弄陈敏我完全没有心理负担,但糊弄天地鬼神,我就不敢了。
以为自己可以过了她这刨根究底的一关,结果她又来了个另一个高度的问题:“那就没有一个你看得上的?”
“当然有啦!”我本想编出一个我看上人家但人家看不上我的凄美绝伦的单相思故事,以显示我的伤心欲绝,这样的话,至少今天之后的很多天里,她也不好意思再拿这个话题来烦我,
“是谁?到底哪个可以入你的眼?如何与众不同法?”她立刻被吊起了胃口。
只是我高估了自己的编故事能力,这种细节繁琐的故事,肯定会被追问得支离破碎,所以最后吐出来的那句就成了这样:“我是很看得上张国荣哥哥,关键是人家看不上我呀!”我晃晃悠悠地说。
“去你的,一听就是敷衍我。”陈敏终于投降认输。
楼主:孟沅  时间:2019-11-24 20:12:03
我脑袋里突然出现了千百种声音,四面八方都有人在窃窃私语,然而没一个字听得懂,接着,就散乱了起来,胸口也开始一抽一抽地隐隐作痛,甚至连脚尖也有抓地的绷紧;虽然我自己心知肚明,自己就是这么个地位,但这么血淋淋地让旁人揭示了出来,于自尊心上的打击,还是比预想的要巨大。
我奢望过会有珍惜,也告诫过自己不要沉迷于自制梦境,可我终究也盼望,或许会有一点点的真心,哪怕只是那么一点点,也显得不那么冷酷、市侩或功利。
夏明就是拿这种清晰而残酷的事实,来断绝我的念头,一丝一毫的幻想都不给我留下。我于感激中,带着一些惭愧,跟一丝怀恨。我连慢慢抽身的机会都没有。
我控制着自己脸上的神情不变,但我想脸色的惨白,只能借滚烫的茶去掩饰。我拿两只手捧起茶杯,尽量把我的脸掩藏在玻璃杯的弧度后面,口中镇定地吐出几个字:“我早知道的——还是谢谢夏总。”
然后,我问出了一句完全不搭界的话:“Mars的中文名字叫什么?”名字,是一个人存在于世的现实代号,我连他的真实名字叫什么都不知道,我其实根本就不应该被称作认识这个人。
“建国。贾建国。”
这是一个完全没有特色的名字,就我知道叫建国或建军的,同辈人中没有十个也有七八个。
与他本人一样,原本就是完全普通的一个人,我硬要试图编排出他的不凡来,是我自己妄想。
楼主:孟沅  时间:2019-11-24 20:12:03
人永远是在时间与空间的交叉点上挣扎求存,时间凝滞或飞逝,空间停顿或转移,这一切或皆由心生,或由不得我来控制。
记得大学寝室里的一个姐妹,在她头一回失恋时,曾经这样跟我说:若人的一生是一部录像机,能自由操纵就好了,我就会将自己置定到“快进”上去,快些过完罢!我惊异于她此言的颓废。我说:我要在美好时刻里慢动作、倒带甚至暂停,在幽暗不得意的时候才迅速快进,假使我这生在总体时间上无法延长或缩短,但我要在快乐里多存在一会儿,而在失意时遁形。
我一直贪心,而且至今执著此念。
楼主:孟沅  时间:2019-11-24 20:12:03
昨晚睡得不好,一直做些纠葛的梦,梦里是困守的一座孤岛,于浓雾中道路四散,方向不明,我只记得自己在梦中没有头脑亦没有思想,只有不停步地迷乱奔跑,前方有悬崖,有野兽还是有吊桥?是通往自由的码头,还是落入雾幛的深林?我一概分辨不出。
梦里不知道,醒后难明了。醒时对人笑,梦中全忘掉。

人累了,就不会有太多的精力来思考,就不会陷入自制的伤感气氛中,去不停地问“为什么”。始终都是自己画地为牢,自己固执坚守,旁人的“洒脱”,羡慕得来,学不来。

楼主:孟沅

字数:208283

帖子分类:舞文弄墨

发表时间:2018-05-23 09:06:50

更新时间:2019-11-24 20:12:03

评论数:762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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