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水读 >  天涯 >  舞文弄墨 >  分享感悟: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分享感悟: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楼主:孟沅  时间:2019-11-24 20:12:03
财大气粗者通常也会锱铢必较,这两个成语屡次被用来形容老板们的多金但抠门——其他老板我不知道,反正我面前这老板,总算还比较厚道。节日福利总归是好东西,管他,只要不用我掏钱就成。
“那我就谢谢宽哥了!”我再次道谢,抱了月饼往房间里放,嘴上还在讲:“我得藏起来,不然叫阿德他们看见,一准儿全给我咪了。”藏好在书桌里,我还记得专门跟严总交代一声:“你可别告诉阿德他们啊,你要是自己说漏了,他们就都会找你要。”我把这危害性提前告知于他,明目张胆地转嫁风险。
他看我一副唯恐让人惦记了好东西去的样子,贼头贼脑,跟刚才恍惚的模样判若两人,有些忍俊不禁,他问:“小孟,你说你是聪明呢?还是笨?”
对于这问题,他肯定早就有了结论。这种设问句式,无论我怎么答,都不会对他的既定答案有任何影响,所以我根本不用动脑筋,直接张嘴就来:“我呢,聪明肯定是不够聪明,笨嘛也谈不上,就是普通人一个,有时精灵点,有时蠢笨点,加加减减,马马虎虎以勤补拙,这些宽哥心里都有数,轮不到我说。”
他这下真的笑了起来,道:“有时精明有时蠢,我才没辄。你呀,用得都不是地方。”
楼主:孟沅  时间:2019-11-24 20:12:03
于我而言,酒的作用很小,朋友聚会可以造造气氛,却不需借它解愁,它对于我,就仅仅是一种能够尝试的饮品,可以喝,但并不爱。人生经历中体验过一回醺暖的滋味,足矣。
我之所以答应跟严总喝一杯,就仅仅因为我自己的一个小小心思:我不知道他的酒量,这里这么远,他心情又不好,万一喝起来没节制,醉了我可没法子把他弄回去。我陪他喝,至少可以劝点些,我估量着,大半瓶应该在他能力范围内;最末一步,我还可以把酒抢来干掉,他总不至于真跟我抢。
我们干杯,头一杯他一饮而尽,我只浅尝一口,慢慢来,我不着急。
“你是成都人,我没记错吧?”他吃口菜,问道,“想家吗?”
每逢佳节倍思亲?是有一点儿,但我更想念小眉,客舍似家家似寄,大概在我深心里,父母的家,跟我的家,始终有一些距离,跨不过去。
“还好,我这人随遇而安。”我答道,“物离乡贵,人离乡贱。”我忽然觉得这回答有些儿自暴自弃,这种语态对他目前的情绪是个刺激,所以我赶忙补充说:“在这儿呆得挺习惯的,大家都对我挺好,所以就没什么思乡之情。”
我试图营造出“此间乐,不思蜀”的积极向上、努力进取之气氛——虽然这怪异了些。
楼主:孟沅  时间:2019-11-24 20:12:03
所谓哥们儿,就是一起扛过枪,这种带血的交情最是铁。虽然他们从来没有上过前线,但几年同吃同住同训练的部队生活,加上性情相投,还是把两个人煅造成了钢板一块,难分彼此。
退伍后,严总先是复员进了一家国营企业,后来因为当时年青气盛,某件事处理不当,得罪了自己的顶头上司,被穿了很多小鞋,一怒之下就脱了公职,自己跑到深圳来闯荡,机缘巧合之下结了婚,当上了老板,慢慢才走到今天这一步。而刘良飞的运气比他好,复员后进了经贸委的小车班当司机,糊里糊涂地结识了一位实权派领导,又糊里糊涂地得到了领导了喜爱,然后糊里糊涂地拿到了一些当时紧俏的批文,就这样,在那领导上调之前,就糊里糊涂地成了一个有钱人。
楼主:孟沅  时间:2019-11-24 20:12:03
我们上了他的车,严总问道:“怎么今天过来得这么晚?你那边过来最多四十分钟,我等了一个半钟头。”
飞哥一边开车一边说,“别提了,刚才路上碰到个黄师傅,车倒是好车,奥迪100,那他那个手艺撇得吓死人,一个人占了两条道在开,仗着车好速度快,一直有前头晃我,把我整毛了,追了他几条街,别了他好几下,差点把他别到街沿上去整翻,我才消气。”
“你这脾气该收敛一下,也三十好几的人了,弄得跟愣头青一样,出了事犯不着。”严总回过头来,向坐在后座上的我道,“想当年,这就是个拿起菜刀追到连长撵了两圈操场的人,要不是有人保他,早就遭抹脱了。”
“是连长那个瓜货先整的我,哥你清醒白醒的。”飞哥叫屈,“你还不是一样往连长的水壶头撂盐巴,拉练的时候把他娃整得水都不敢喝。”
没想到当年的严总还会使这种阴招,哪像他如今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样?
严总无奈地闪了我一眼,解释说:“我只放了一撮,另外那些,不晓得是哪些人干的。”
我抿着嘴偷笑。晃眼看到严总的眼神,正透过后视镜瞄着我,忙收起了笑容,作查看车窗外状。
看来他们连长当年真是得罪了不少人,以致于人同此心,不谋而合。这个故事告诉我: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楼主:孟沅  时间:2019-11-24 20:12:03
一会儿功夫,他抽完这最后一支烟,把烟头扔进烟灰缸里,然后自己斜靠在沙发一侧,闭了眼,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再睁开眼时,似乎已是神志清明。
“我女儿叫严好儿,这个你是知道的,因为我太太姓郝,她叫郝雨辰。”
完掉了,我又要开始获知老板的家庭经历,这个包袱我背定了。我就想不明白,难道我天生一副知心大姐姐的模样,以致于人人都愿意把他们的家庭秘密让我分享?我心想,有时候,嘴巴太严未见得是件好事,若我嘴碎些,就摊不上这种需要保守秘密的大事情。
楼主:孟沅  时间:2019-11-24 20:12:03
他总经理的头衔,应该算是他自己挣出来的,最初,他在港乐就只是一个业务经理而已,做到总经理这个位子只用了两年不到,他给公司开拓的市场与随之而来的利润,足以让他服众。
这个“众”里面,并不包括他的夫人郝雨辰在内,她认为,录影带大陆市场如此庞大,就算是头猪,只要靠着港乐这张公司招牌,也能赚到钱。
“她从来就看不起我,在她眼里,我就是一个吃软饭的。她看不起所有的大陆人。”
在“高素质”的香港人眼里,“低素质”的大陆人,女的全是北姑,男的只配当省港旗兵。那个年代的香港影视剧里,屡屡这般明目张胆地表述,可见,这种观念深入港人心中。
楼主:孟沅  时间:2019-11-24 20:12:03
我在思量自己的心事,这心事重重叠叠,明灭不安。
女孩子的梦,总离不了温情与浪漫,雨夜、鲜花、烛光……一个撑伞在夜色中自己窗下彻夜期盼的痴心人……不是没有想过,但这样的情与景,永远不能深入我的梦与痕。
也曾期盼有关怀与爱,但正因为书看得太多太多,虽未经历却像是遍识了人性,那一层面上的冷酷自私与朝秦暮楚,使我却步,讳莫如深。似乎是傻得不懂感情,又似乎是痴得太懂感情。
有时候会想像身边有一个人可以握住自己的手,使我觉得安定静谧;有一个怀抱让我不紧不松地依恃;有一双深邃的眼睛使我在注视下无言微笑;有一个默许的笑容使我泪痕尽褪尽失……他是我的兄长、良友、亲人,与情人。他不必太在意我,但不能远离我,有我是幸运,没我是零落;我不必太依靠他,但不能没有他,有他是快乐,没他是惆怅。
这样的人,方能使我执迷,但,我却从来不曾见过他的脸、他的眼、他的笑容,只在心底幻出一点点极其模糊的影子,陪着我远行万水千山,渡过春夏秋冬,从日到夜,从醒到痴,都不曾有过分别与怨言。
我要的只是公允,而别人却以为要求太高。我要的只有两点,一是人,二是男人。真诚、善良、责任,是为人必须具备的素质品德,缺一则不能成为完整的人,无分男女;而智慧与勇气,则是我欣赏的男人必备的性情。
正因为心底有着这样的执念,比对着在我父母家庭里得不到的温暖,我便更加远离了现实,愈加入自己的酣梦,拒绝尘俗了。
楼主:孟沅  时间:2019-11-24 20:12:03
让朋友说好话很容易,但让有嫌隙的人也能说好话,这大概能够看出一个人的人品气度。

他给予了我信任。只是这信任,与爱的距离,还是天差地远。
是好男人又如何?隔篱的东西,我哪能伸手?
我唯一能够肯定的是,他以为他爱上了我,这个想法是错误的。在这些他最困难的日子里,只有我一直在他身边支持着他、安慰着他;他备受着妻子的伤害,然后从别人哪里获得的,哪怕只是一点点的温情,也会被无穷放大到感激甚至是爱情上面去——我相信,这个时候,不管是我,还是其他任何一个女孩,只要肯给他一丁点鼓励与赞赏,他都会感激不尽,从而会觉得自己真的爱上了对方。
其实,他只是在寻找一根救命稻草罢了,对于行将溺毙的人,哪怕明知道是幻觉,也不肯放过。姑且不论这稻草能否救命,但若要叫我当这根稻草,我自然是绝对不肯。
楼主:孟沅  时间:2019-11-24 20:12:03
“你是想让我看见这个,是吧?”他说,“我看见了。”
我无言,除了这个办法,我也想不出更好更体面的法子来。我做不来两全其美,只能做到两害相较取其轻。
“我知道,我没这个资格。你说得对,你是白璧本无暇,我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把脸转向门外,声音里压抑着一种沉闷。
这不是我的本意,我没有一丝一毫攻击他的意思,我只是把自己的心意表达出来,并不是针对他,我只想保得住自己,没想过要伤害他人。我愿做风中摇曳的陶公菊,淡泊明志,宁静致远,但我并没有贬低旁人的企图,天涯何处无芳草?不必牵念我这无心的一株。
只是,他既然这样以为,我再多说亦无益,就当默认了吧。
楼主:孟沅  时间:2019-11-24 20:12:03
我提前两天给小眉打了电话,跟她说了说公司工作紧张,国庆节没法子去看她,还以为这么一说,以她的性子,至少要批评我十分钟以上,我这长途电话费难免吃不消,结果这次小眉极为干脆,因为她说:“正好,我就是打算回来,有事跟你说,你们公司那破电话什么时候才能装上?“她跟我投诉:“找你比抓贼都难!”
“好啦好啦,我的小姐,少说废话,你考虑下我的长话费,有什么见面聊。”我打算收线。
“别忙挂!”她着急追问,“你这回不会再给我什么惊吓了吧?上次你说的那个帅哥,得让我看看。我觉得你审美眼光不太靠谱,别让丑的给蒙了。”
“帅哥是真没有,丑的倒有三个,你想见随时可以,就在我们楼下。”我心里没起什么波澜,只是有些奇怪的想法,我怎么就没法坚持“交往”到让小眉一见呢?免得她老以为我审美眼光有问题。说到底,还是自己的性子,容不得半点污淖。
“你们楼下的我见过一个,还好,不算丑,就是矮了点。另外两个如果个子高一点,你勉强挑一个,我也不怪你。”她又来游说于我,“以貌取人”联同“好为我媒”,一直是她的两大爱好。
“懒得跟你废话。”我再没理会她的自说自话,直接把电话掐掉。
楼主:孟沅  时间:2019-11-24 20:12:03
严总一走,我爸就拉下脸来,他问道:“怎么你们公司过节也不放假?”他看向我身上,在工地上帮忙,自然是一身灰头土脸的模样,刚才着急回来,手也没顾得上认真洗,两手又是报纸的油墨又是红色的漆印,我爸皱着眉又问:“你写信回来说是坐办公室,怎么我看你像在打杂?”
对于我爸这种在国营单位呆了三十几年的人来说,虽然他是老三界的大学生,而且已经是一厂的总工程师,但头脑里有些观念是不容质疑的,比如:身份与面子是衡量一个人成功与否的重要指标,在他看来,坐办公室就意味着身份,而打杂则落了下乘;我这种近乎于打杂的工作,肯定是有损于体面的,偏我还写信“撒谎”说做的是白领工作,若是让厂里人知道,我家就会面子尽失。万一有些风声传回去,“老孟家的孩子吹牛说是坐办公室,结果……”厂里多的是这种没事干就会传闲话的人,我爸可受不了这种闲气。
我先去洗手换衣服,一边向我爸解释:“深圳就是这样,一个人要当三个人用,我们又是小公司,我是财务兼办公室主任,偶尔也会去工地帮个忙什么的,”我强调道,“偶尔,不常去。”
“财务就是财务,办公室就是办公室,你们老板又不给你们开两份工资,干嘛一个人做两份活?”我爸对此非常地不满,“你们国庆节加班,有双倍加班费吗?”
他还以为这里是内地的国营单位呢,加班费?还双倍?这种僵化的思维模式,看来就是两边的差别了。我现在的薪水已经是内地的八倍还多,我再找严总讨要加班费的话,那真叫人心不足蛇吞象。
我决心不跟我爸讨论这种话题,对于他无法理解的东西,跟他讨论是自讨苦吃,他绝对不会考虑什么环境、社会、变化这种因素,而只会固执于自己的认知。在他看来,他吃过的盐比我吃过的米还要多,当然,他认为自己全部都是对的——就算有些差池,那也不打紧,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你是晚辈你活该受委屈,君要臣死,父要子亡,在他来看都是天经地义。
我爸就是我家的君王。
楼主:孟沅  时间:2019-11-24 20:12:03
我走之前,家里刚刚给以前的毛地板装上了地砖,于是我就被我爸授命,一个人跪在地砖上,花了一上午的时间,一块砖一块砖地抹得透亮,膝盖都跪青掉,然后在心中感叹:原本装上地砖,是为了让人的生活更加有质量,结果,是我这活生生的人,为这死物地砖服务得精疲力尽,真不知装这地砖是为了什么!
我把这事讲给小眉听,小眉歪头道:“孟叔叔的脾气你还猜不到?肯定是厂里有其他人已经装了,而且向他显摆过了。不装不甘心落人后,装了吧,又心疼舍不得。”——老一辈人,就像我爸我妈这种,因为以前受过苦挨过穷,所以特别爱惜东西,只是这种爱惜过了头,变成了他永远爱惜死物件超过活人,他不曾想过,再贵重的物件,终究也应该是为着活人而服务的,却不是让活人做了物件的奴隶。
楼主:孟沅  时间:2019-11-24 20:12:03
我这下琢磨出来了,敢情这是在安排我“被相亲”?两家父母都同意了,就等着男方相看中,点个头,我就可以被成功嫁掉?
搞什么飞机?我们那一层楼里面,我顶看不上的就是这个小冬哥哥。我心下知道,父母之所以认为这个是“良配”,跟什么青梅竹马的都不沾边,主要原因就是人家是名牌大学生、独子、家境好,这几年小冬的爸爸辞职下海,很挣了些钱——最关键的一点,他家也是内迁过去的,都算上海人。
在我父母那一辈的上海人眼中,除了上海人,其他全是乡下人,粗鄙不堪,低他们一等。我若能嫁个上海人,那就等于保住了我的“阶层”。我向来觉得这种认知非常地可笑,在我看来,地域论是个怪胎腔调,哪里都有好人跟坏人,哪里都有品德高尚的君子与道德败坏的小人,岂可一概而论?
对于这种不经我点头的安排,我当然抗拒,其它的我可以退让,这一点上我寸土必争。我的私人感情与婚姻,不能由任何人来摆布,哪怕是生养我的父母都不成!
楼主:孟沅  时间:2019-11-24 20:12:03
这种对亲情的绝望,让我无力。多少次了?多少次面对辱骂嘲讽逼迫与责难,无论我是低着头默默忍受,还是昂起头努力抗争,结果都是枉然。多少次了?多少次隐匿在黑暗的角落里,将眼泪与伤痕一并吞咽舐拭。
与父母无休止的战争,何时暂停?
或许我可以淡忘试图割开手腕的那个苍白绝望的小孩,或许我可以淡忘站在楼顶上徘徊许久想一跃而下的那个迷惘流泪的心灵,只是在面对过去的自己时,有种说不出的哀痛:太苦!
我应该是没有委屈的,但我如何才能不伤痛:父母爱我却不能知我,而不能知我却又不肯容我!他们徒劳地养育我长大,然后将我们彼此,放进一场拉锯战中,锯得双方都肢离破碎、精疲力竭。我立过誓永不自杀,我不会让自己全线崩溃,只是在这场没有胜利者的战争中,消耗殆尽掉我所有对家庭的热爱。
楼主:孟沅  时间:2019-11-24 20:12:03
再高明的医术,也只能使伤口弥合得快一些,好得如旧一点,却不能完全消去留下的那一道疤痕。流泪的心总是湿的,风吹不进去,所以不能干。
为的是自己,所以从来不对别人提要求。父母,不能怨不敢恨,只能求,跪下去求不到还是得去求啊!在做人的姿态上,跪或是最没有尊严的一种,因为自己是如此维护一种独立人格,所以即使跪下去的膝盖,还是硬的,不肯屈。
什么都可以放弃,唯独除了自由与父母。但是,这两者之间,能有一种可行的选择吗?我的苦,在于太贪心——鱼与熊掌想得兼。放弃父母做不到,放弃自由,亦是做不到!
为什么要选择的,是不该选择的问题?
一直想赚很多很多钱来双手捧上换取自由,换取心安——不是让父母白养的。父母的论调中,总以为生我养我,便可以毫无顾忌地支配我。这份养育之恩,成为我永世的包袱,永远被压在底下,低着头喘着气,俯首帖耳地做着讨人喜欢的吧儿狗。
父母、家庭、朋友、金钱、事业、爱情……究竟什么是我可以留存的,不必在短短一生里,尝尽淋漓的苦恨。
是因为太动情太在乎,所以太难受太迷失?
楼主:孟沅  时间:2019-11-24 20:12:03
漆黑的天空中,划过一道闪电,接着有雷声震耳,已是秋日,这雨还是说来就来,铺天盖地,夹头夹脑,砸向脸庞,钻入眼睑,于是脸上再也看不到泪的痕迹,我有些惨然地笑,这大概就是老天爷的恩赐,他让我把一切的伤心都掩藏起来,混合在这风雨中,辨不出是我的呜咽,还是风的惨号。
雷声由远及近声声紧逼,闪电追逐,暴雨如豆,伸开双臂,我伸向这天空的咆哮,这一刻,天地动摇,但我却必须屹立着,迎着这冲刷,考验着自己的躯壳。带着不知所谓的狠决,我似乎在拿自己的身体来赌一场天意。
“来吧,来吧!”我喃喃道,颠狂在心里滋长,我觉得自己需要这样的疯狂。让我淋得湿透,让我用自己的躯壳来考验灵魂的坚韧。想当年哪吒可以剔骨还父、割肉还母,我做不出来这份绝决,那我就让自己曝露在这雷雨下面,让自己在凄风苦雨中品尝侵骨的寒意,让风霜侵蚀骨肉,让我多拼上一身的血吧!如果我能够让自己的躯体扛过这一关,那么,我也就算还了父母一半的恩情,不再有内疚与伤痛。
如果扛不过去,病又如何,我不是一直都在困顿中,越挣扎越惨痛。
如果真扛不过去,死又如何?
梦里没有繁花、没有美满家庭的影子,也没有情爱。
于是,没有梦,没有一个充满绝望的女孩子!
楼主:孟沅  时间:2019-11-24 20:12:03
外面一味地黑,沉默的街道上没有人影,偶尔有一个撑伞而过的,也不过是惊诧地看我一眼,有没有看第二眼,我没在意。身子疲倦欲死,我不辨方向,只是顺着街道,一步一拖地往前迤逦,步伐越来越重,眼前也混沌成了一片,时远时近,乍分乍合。只有路灯一盏一盏延续的光亮,是我的方向,这样挺好,既不必想去日,亦不知有来时。
我想起以前,跟小眉爬山看到一处偏僻的瀑布时,自己写过的句子:非花疑有飞花影,独占杨柳枝,呼呵青苔意,总为泪千斛,力难支!
这如倾雨幕,亦是独力难支。
楼主:孟沅  时间:2019-11-24 20:12:03
我这眼泪一开了头,就再也止不住,顾不得当面失态会让我形象尽失,靠在他身上,把头埋进了毯子里,哭了个撕心裂肺,我把这些年来所承受的委屈、不甘、失望与怨愤,统统都倾作了长泪。
有人在轻拍我的后背,任由我声嘶力竭。
哭得累了,我抹一把泪,断断续续地说着我的家庭、我父母对我的控制与我的抗争,父母的期望与我的力不能逮,我随时承受着人格上的鄙视与凌辱,我面临了二十几年的呼喝与拳脚……我的梦想的温暖家庭,我的幻想中的亲人……
“你知道吗?我没有师傅太乙真人来搭救,我喜欢莲花,我吃了很多年的藕,有个道士说我有慧根,说不定我也可以长得出来,不试试怎么知道……”我没头没脑地只顾着自己说,说几句笑一笑,或者哭一哭,笑或者哭都不重要。
甚至,我都没去想听众是谁,这听众是个好听众,他任劳任怨地不停给我递纸巾。
楼主:孟沅  时间:2019-11-24 20:12:03
当年的孟沅,是个病人,喜欢自我折磨;傻呼呼地以为,让身体受苦,就可以解救灵魂。(当年苦修者的信仰,她颇受其害。)
因为年轻,做过不少这类不够成熟的幼稚行为。
现下想起来,这么些年没死没疯没出家也没变态,真的应该“幸甚志哉,歌以咏志”!
我一直记得严以宽说的那句话:所有的希望都是从失望里生出来的。作践自己没有任何价值,不爱你的人,你再作践也没用;爱你的人,才会心疼。
这一点上,我真的要谢他,让我记得,永远不要不作践自己。
楼主:孟沅  时间:2019-11-24 20:12:03
这世上,口舌与人心一样地险恶,诋毁与攻击,似乎是有些人唯一生存着的价值。在他们眼中,再真善美的人事,最终也会深化成丑恶,如同他们的内心世界。
我虽然自己认定,别人的钱,哪怕是男朋友的,只要还没有走到婚姻这一步,那么还是水河两清的好。在感情上附赠上一份金钱,我就固执地认为这感情沾染了利益链而不够纯粹。小眉以前就分析过我,说我是个典型的理想主义者,说天底下不是非黑即白,更多的是灰色地带,不会有这么清晰的界线。
“刻薄一点讲,连婚姻都是利益,感情只是一件外衣。你选择男朋友的基础是什么?无外乎性情、容貌、学历、能力、家庭、财产……别人看上你什么?无非是模样、身段、性格、对了,女人还有很重要的一点,要会生养。这桩桩件件,说白了都是利益交换,你们互相选择自己想要的,然后就编织出爱情这层皮。不是我说你,你那些条件,什么真诚智慧善良勇气,没一样靠谱,都是闲扯淡,真有这种,那叫圣人,圣人你也担得起?”
在世情上,我承认她的分析,但在我的内心里,我还是会坚持自己的观点。德行与现实的物质条件相比,我更看重德行;只是我不是神仙,我也会受物质的限制,所以我选择凭借自己的能力,不贪不靠,我是出身于社会底层的小人物,我却不愿意只当一个碌碌的小市民。

楼主:孟沅

字数:208283

帖子分类:舞文弄墨

发表时间:2018-05-23 09:06:50

更新时间:2019-11-24 20:12:03

评论数:762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下载地址:TXT下载

 

推荐帖子

热门帖子

随机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