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曾经被鸽掉的天雷脑洞，自娱自乐。

1.
四月中旬的S市，空气里明显已经带上了几丝夏天的气息。天蓝得很透彻，细碎的云朵看起来像是被撕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棉花糖。
午休时间的校园，安静的让人不忍心发出一丁点儿声响。程悦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操场边发呆，正午的阳光热烈到了一个境界，让人抑制不住地犯困。
“嘿，总算找到你了！”
突然间整个人都被遮蔽在了阴影里，熟悉的大嗓门儿让程悦不由得一惊，整个人也顿时清醒了不少。
同桌许颜逆着光站在面前，为蜷坐在地上的自己挡住了热辣的阳光。
看着许颜身上宽大的校服和独属于高中时期的像男孩子一样的短发，程悦突然间又是一阵恍惚。她用力握了握拳，指甲嵌进手心里的刺痛感再次提醒着她今天发生的一切并不是梦。
“大中午的不睡觉，一个人跑这儿来干嘛？”见面前的人只是呆呆地望着她并不开口，许颜忙又问了一句。
程悦回过神来，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并不存在的土，顺势避开了同桌关切的眼神：“没什么，这就回去了。”
许颜沉默了一下，她觉得这个人今天实在反常。犹豫了几秒，正要开口询问，便被程悦的一句“赶紧回教室吧，被主任看见可就麻烦了”给打断了。

午休时间学生们是不允许在校园里闲逛的，大家要么回宿舍午睡，要么在教室里看看闲书杂志。也有人把手机藏在桌子下面偷偷玩，时不时还要抬头看看外面有没有负责巡查的老师经过，一直提心吊胆的。
其实高中的校规对于现在的程悦来说并没有什么威慑力，毕竟两三个小时前她还在一千多公里以外的大学的图书管复习英语四级，被自己退化的英语水平打击得一塌糊涂，心里默默地感叹着要是能回到高中就好了，没想道只是趴在桌子上打个盹儿的工夫，竟然就真的“心想事成”了。
上午在熟悉而又陌生的教室里醒来的时候，程悦还以为自己在做梦，二话不说就把脸埋进手臂里重新闭上了眼睛。直到被正在上课的老师揪起来狠狠训斥，她才意识到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

我放过的鸽子，度娘都帮我记着。

程悦花费了半个上午加一个中午的时间来消化这件荒唐的事情。再怎么难以置信，也不得不接受自己重返17岁这个事实。
可是然后呢？
是以20岁的灵魂在这个三年前的时空里继续生活下去，还是赶紧想办法回到正常的时间轨迹？
然而第一个念头只在脑海里存活了一秒就被否决了。
回到过去改变历史，凭借读档重来的优势成为人生赢家，这种事偶尔幻想一下也是正常。但若问她想不想真的倒回去重新经历一遍，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说不。
程悦觉得正常时间轨迹里的自己还算幸运，虽说高考发挥得有些失常，只考上了一所二本院校，但学校的名声和综合实力都说得过去，所以也没什么意难平的。
进入大学便是一个新的世界。尽管她曾经踌躇满志地规划大学生活，但卸掉了高中的紧张感和压迫感，又没了外力约束，很快便任由自己松懈下来。虽说偶尔也会羡慕身边那些目标明确努力上进或是业余生活丰富多彩的同学们，但并不妨碍她依然把大多数的闲暇时光都花费在追剧和睡觉上面。
程悦本就是追求安逸的性格，甚至可以说是有些不求上进。但她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也不认为人人都应该“闪闪发光”。中规中矩、安于现状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在这有限的青春时光里她只想自己过得舒适又快乐。
所以她当然不希望改变，更不愿再回到高中那学业繁重精神紧张的状态里重新忍受煎熬。况且纵使是回到原点也未必能向更好的方向改变，她不敢也不想冒险。

2.

程悦当然希望再睡一觉醒来一切就又能恢复正常，可第二天早晨映入眼帘的依然是高中宿舍上铺那破旧的木床板，顿时就泄了气。
有那么一个瞬间她甚至很想尝试一下电视剧里自杀式的穿越方式，可又没这个勇气，只得不情不愿地决定既来之则安之，暂且在这个时空里生活下去。
站在洗漱间的镜子前程悦细细端详着此刻的自己。17岁高中女生的脸上并不是书里描述的那般天真青涩和肉眼可见的胶原蛋白，只有习惯性熬夜留下来的黑眼圈，以及因为学习压力和缺少护肤意识而顽固盘踞在脸颊上的几颗痘痘。头发更是完全没有发型可言，刘海儿斜斜地垂着，一低头就能遮住半边脸，当年的自己似乎还觉得这样子很美。
真难看。骨子里已经是个20岁大学生的程悦咧嘴苦笑了一下，心里自嘲。
“橙子，走了。”许颜站在宿舍门口大声喊她。
“哎！”程悦这才回过神来，几步走出洗漱间，拿上书包出了门。
许颜是程悦高中三年里最好的朋友。她是个活泼开朗爱说爱笑的女孩，很少有不开心的时候，程悦觉得她有一种能将周围的阴霾悉数驱散的独特气场，似乎只要和她在一起，就能很快忘掉一切烦恼，发自内心地快乐起来。
高中时的许颜还是一张略带婴儿肥的娃娃脸，搭配上一头男孩子般的短发也没有丝毫违和。上了大学后随着对新环境和新生活的日渐习惯而不可避免地少了联系，再见面时，当年帅气又可爱的姑娘也变成了长发及肩的模样，叫程悦着实惊讶。
那些曾经觉得漫长而又一成不变的时光不知不觉就转瞬即逝，快得她甚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在这里生活过。于是上天便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让她回到高中时期将这段日子好好温习一番。

所以再怎么不情愿也只得去上课，一进教室就看见四月份的月考成绩单被贴在黑板上。程悦想起学校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无论大考小考，考试成绩必须在班级里贴出来示众。也就是说，一旦考不好便是公开处刑。方式虽说是偏激了些，但到底也能起到一些激励作用，大家就算是为了自己的脸面，也不会松懈了学习。
不过程悦并不担心这个，只略略扫了一眼便回到了座位上。早自习是规定的背书时间，中文英文混杂在一起争先恐后地往人耳朵里钻。程悦翻开单词书看了两页，觉得心烦，又合上塞进书堆里，双手托着下巴，一时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在正常的时间轨迹里，高中时的程悦还是个努力又上进的好学生，成绩虽算不得拔尖，但在实验班这种被尖子生包围的环境里从未掉下过十五名，各科老师的期末评语也大抵离不开认真踏实这类夸奖的字眼。后来她每每回想，都会惊讶自己究竟是凭借着一种怎样的毅力日日维持着这种热血的生活。她很清楚那并不是真正的自己，只是在高考的压力和周围环境的影响下别无选择。
但是至少，现在的程悦是不需要担心这次月考成绩的。至于以后怎样，她暂时还不太想去考虑。
不知不觉又开始放空起来，直到感觉肩膀被人重重地拍了一下。程悦一个激灵，转头看见秦老师就站在旁边，皱着眉头盯着自己。她一下子涨红了脸，急忙抓过一本书胡乱摊在面前，也不知道在掩饰些什么。
“你，跟我出来。”略微严厉的语气使得秦老师的声音在一片嘈杂里显得格外清晰。
教室里倏然安静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又零零碎碎地响起背书的声音。程悦站起来跟在秦老师后面出了教室，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