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西院】【原创】光影与少年(又名：一个充话费送的娃)(校园，师生，父子)

第1章 学号17，林然
学生活动中心，几个还不相熟的高一新生正在进行迎新晚会的节目排练。
“如今我整装待发充满正能量，学会坚强的面对生命的真相，成功和失败不是用结果去衡量，挫折和磨难只会让我变得更强，经受过屈辱和嘲笑那又怎样……”
嗓音动人的主唱，律动完美的贝斯手，激昂动感的鼓手，一切都配合得恰到好处，唯独吉他手始终不在状态。
“奔跑吧，骄傲的少年，年轻的心里面，是坚定的信念，燃烧吧，骄傲的热血，胜利的歌我要再唱一遍……大家停一下，”主唱有些无奈地叫停，然后道，“林然，你是怎么回事啊？都练了两天了。”
这一停下来，回过神来的林然反而松了口气。他放下吉他站起来，宽慰般地拍拍主唱的肩膀，然后朝众人道，“今天就到这儿吧。”说完收起吉他，背在背上就朝外面走去，留下众人莫名其妙地你看我我看你。
“搞什么鬼啊！说不练就不练了？”
“他以为他是谁，队长吗？”
“卧槽这家伙哪个班的？太嚣张了吧！”
……
走出学生活动中心，林然抬头看了看天空。九月炙热的阳光，灼得他有些睁不开眼，操场上传来军训同学们整齐嘹亮的口号声。
其实，能考入栗阳七中，几乎是全省学生的梦想，毕竟如今这样的应试教育，栗阳七中因为高质量的师资配备和严格高压的管理手段，几乎已经快要一枝独秀，而曾经多年的老对手栗山中学，因为保持固有的学者风范和自己的教育理念，正在这样激烈的竞争洪流中，慢慢与七中拉开差距。虽然栗山中学的升学率也只是略逊于七中，可是如今谈起栗山中学，大多数人的印象都只是曾经的王者。
也曾有不少人质疑和批判七中的教育模式，认为七中只是在为应试教育输送考试机器，教育太过功利化。而七中一年又一年不断突破极限的重本率，和栗山中学的渐渐没落，让这些质疑的人不得不闭嘴。
走在这样顶尖高中的校园，几乎人人都是自豪的，除了林然。
几个月前的中考，因为择校，他与林寅闹了一场矛盾。他想要选七中，林寅却非要他填栗山，在林寅那一堆言之凿凿的理由面前，他的理由显得那么苍白无力而强词夺理，最后他反驳不过，只得表面应承了，回学校上交志愿表时，等班主任检查过了，便趁着一个晚自习偷偷去改了志愿。
班主任是林寅的眼线，他早就知道。改完志愿的那个晚自习，林然走出办公室，心里竟然有种莫名的快感，觉得自己终于胜了一筹。他林副厅长再有本事，能堵上自己的仕途去改全省高考志愿系统吗？
他以为当林寅知道他偷改了志愿后，一定会像以前他犯错时一样抄着家法狠狠揍他一顿。可是这次他错了，当林寅听着班主任在电话里诚惶诚恐地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林然的第一志愿会是七中时，他目光复杂地看了一旁沙发上心已经悬到嗓子眼的林然，敷衍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后，林寅没有骂他，更没有打他，甚至没有说一句话，只是一个人握着手机沉默了良久，然后微微叹了口气，转身进了卧室。
这一仗，林然胜了。可是他却没有一丝胜利的快感，只觉得林寅转身进卧室的那个寂寥的背影和紧紧关上的卧室门深深地刺痛了他。他知道，林寅伤心了，对他失望了，有那么一刻，他真的想过去跪地向他认错，求得他的原谅，可是他做错什么了？为什么他不能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选择？
几天后的中考分数线发布，林然不禁惊出一身冷汗，七中录取分数线是618，栗山是608，而他中考发挥有些失常，考了613。按照七中和栗山多年的暗规矩，低于分数线五分以内还是可以上的，只是“建校费”已经从以前的一分三万涨到了一分八万，超出五分，那无论如何也不收了，而他恰好踩在这个点上。以林寅的性格，肯定会不惜一切条件让他上更好的高中的，所以无论多少钱，他也毫不怀疑林寅会眼也不眨地给他缴了，只是，四十万，天哪。林然当时真的觉得再没有脸面见林寅，甚至冒出过离家出走或者不上高中的想法。这几年七中分数线都比栗山高出一截，当时林寅坚持让他报栗山，是不是已经觉得他根本就考不上七中？好在七中和栗山都有特长加分政策，他钢琴和小提琴都是考了级的，分数线一出来，他就开始各种跑七中的招生办，最后鉴定可以加10分总算让他松了口气。
那天林然走出七中招生办后，他独自站在炎炎烈日下，不知为何竟忍不住哭了出来。至于为什么哭，他至今想不明白。
七中录取通知书寄到家里的那天，和往常也并没有什么区别。林寅看了眼录取通知书，只是轻描淡写般地对他说了些勉励的话，无非就是要他以后要好好学习一类云云。对于他中考的613分，只字未问，对于他为什么又上了七中，也似乎丝毫没有知道的兴趣。
林然记得，以前苏青和中考时，超了录取分数线几十分，可是因为距离小火箭的分班线太远，被林寅罚在书房跪了一个下午。
林然觉得，中考他没有发挥出应有的水平，可是林寅似乎并不这样认为，不然怎么会坚持让他报栗山，又连一句责问的话都没有呢？或许，在林寅的心中，他根本就是烂泥扶不上墙吧。

想来也真是好笑，以前因为一点小错，林寅常常把他打得几天屁股沾不得椅子，现在真到了升学择校这样的紧要关头，林寅反而不打他了。他又没有受虐倾向，甚至很多时候林寅打他他都挺不服气的，可是现在不打他了，为什么会比以前挨了打还委屈难过？
背着吉他刚刚走到学校广场，迎面而来是一个有几分眼熟的身影，林然在原地站定，抬着眼皮深深打量了那人几眼后，双手从校服裤兜里拿出来贴在裤腿两侧，鞠躬行礼道，“老师好。”
那人点头“嗯”了一声，看了两眼林然后，准备走过去，却又不知为何停了下来，站在林然身侧扭头道，“我班上的？”
林然微微侧身朝向他，身形笔直，视线却有礼貌地微微下垂着，“是，学号17，林然。”
那人又看了他几眼，然后往前走去。
等那人走过，林然这才继续往宿舍走。他紧紧拽着吉他背带，穿过七中宽阔的广场，眼神中满满都是倔强和不服输。
爸，等着吧，我不会让你一直瞧不上我的。

“如今我整装待发抛下幼稚过往，学会坚强地面对生命中的真相，成功和失败现在谈论还太牵强，也许挫折和磨难曾经让我变得乖张……”背景音乐逐渐变得强烈动感，聚光灯全部打在边弹边说唱的少年身上。
“哇靠！这个改编好棒啊！我觉得改得比原曲好听有冲击力一百倍啊！”
“歌词好像也改过了，更带感了有木有？！”
“而且这个rapper长得好帅啊！刚刚我怎么没察觉？我去！有没有人知道这男生叫什么名字啊？”
“微信公众号上的节目单里有！等我找一找！”
……
“经受过冷眼和嘲笑那又怎样，虽然它们也曾让我受伤，可胜利的使命仍然背负在我身上，不需要谁来见证我也会让自己更强……”磁性而少年感十足的嗓音，倔强而坚定的沉默目光，落拓不羁的身体律动，打在流畅面部轮廓上的流转灯光。
“我去！简直燃爆了！”
“血槽已空……嗳你查到他叫什么名字了没？”
“不用查了，高一11班林然，公众号评论区和学校贴吧已经炸了！”
“我好想上去给他送花啊！卧槽，有个女的上去了！”
正好到歌曲唱词部分结束，余有尾音阶段。
“唱得很好听。”一个女生上台跑到林然面前，然后把手里的“花”递给他。
那是一朵用作业本纸折成的玫瑰，折得很粗糙，一看就是临时匆忙折的。
正低头弹ending的林然抬起头，眼前是一个巧笑倩兮的女孩子，穿着校服，梳着个简单的马尾，大大方方地将“花”到他面前，她眉眼弯弯地看着他，舞台的灯光映在她的眼睛里，像是七月盛夏的星光。
“谢谢。”林然把花接过来，瞬间竟觉得脸上有点发烫。
“加油哦。”女生笑着看着他，悄悄在自己胸前用右手拇指和食指比了个小小的爱心，然后脚步轻快地从一侧下了台。
节目结束，可下面的学生仍是一片兴奋的议论。梁潇予瞥了一眼身后讨论得正欢的几个女生和正往后台走的林然，“呵，小屁孩儿。”

第3章 外套
连日来，军训空余时间见缝插针的节目排练弄得林然疲惫不堪，加上迎新晚会当晚温度骤降，他节目表演完身上的汗被冷风吹干，这一累一凉，当天晚上就开始咳嗽。
吃了药也没见多大效果，到晚上十二点过仍是咳个不停，第二天还要上课，寝室里有些睡眠浅的同学在床上烦躁地翻来覆去。
林然觉得十分不好意思，不想才开学就给室友留下个不好的印象，反正嗓子痒得也睡不着，干脆披了件外套，拿了两本书到外面楼道里消磨时间，想着等室友睡着了或者没那么咳了再进去。
回到寝室已经是凌晨一点过了，他又吃了药，之前咳得厉害也不觉得困，这下没那么咳了，瞬间所有的睡意都袭了上来，一躺回被窝就直接进入深度睡眠。
过了许久，隐约感觉身边有噼里啪啦的动静，还有人叫自己的声音。林然想要起来，却怎么也睁不开眼，整个脑袋都是昏沉沉的，身上像是被人压住了一般无法动弹。又过了一会儿，林然才悠悠转醒，周围十分安静，然后校园里传来“叮~叮~”的铃声。
林然整个人一惊，刚刚还有些混沌的脑袋瞬间清醒，他猛地坐起来，寝室里空无一人，看了下时间，六点五十七，刚刚那是晨读的预备铃。
林然顿时慌得冷汗都要下来了，这才开学几天上课就迟到，给老师留下坏印象不说，要是让他爸知道了非得打他不可。
胡乱穿上衣服，也来不及洗漱，一路一步三个台阶地往下跑，到一楼才发现外面下着大雨。自然是不可能回去拿伞了，于是干脆闷着头直接往教室跑。
上课铃声响过，教室里已经渐渐响起了读书声。梁潇予站在教室门口环视了一圈，然后目光落在中间的一个空位上。
“那是谁的位置？”
同桌还来不及答话，教室旁边的楼道就有人跑了上来，见梁潇予站在门口，顿时刹住脚步，喘了几口粗气才道，“报告。”
“呵。”梁潇予面无表情地笑了一声，转身看向林然，“我说是谁呢，原来是你，几点上课不知道吗？！”
林然垂着头站在原地，雨水顺着额前的头发往下滴，“知道。对不起老师，是我迟到了。”
梁潇予斜着上下打量了他几眼，然后目光落在他没翻领子和没拉拉链的校服外套上。
“把外套脱了！”梁潇予有几分嫌恶地说。
林然有几分抗拒地抬头看了他一眼，不过还是很快低下眉顺从地把外套脱了拿在手上。走廊风大，又是这样的下雨天，顿时冷得林然手臂上一片鸡皮疙瘩。
“给我。”梁潇予伸手。
林然看着他，迟疑了一下，然后递给他。
“哗——”梁潇予接过来，一秒都没停留，直接抬手从一旁的阳台上扔了下去。
“哦！——”教室里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几十双眼睛转也不转地注视着门口的一切。
林然被梁潇予的举动激得胸膛上下起伏，盯着他的眼眶都红了。
“穿不好就别穿。”梁潇予无视他的目光，冷冷地说了一句，然后转身一只胳膊撑在门框上看着教室里面，“我说，都不想晨读是不是？”
教室里的学生如梦初醒，顿时哇啦啦地开始读书。
梁潇予这才回过身，然后打量了下林然穿在外套里面那件看上去无比低调普通的白色POLO衫。Burberry的，今夏的新款。
梁潇予笑了一下。
林然见梁潇予看了眼他那比较有特点的衣服领口，知道梁潇予认出了衣服品牌。所以现在是还要给他贴上个虚荣的标签吗？
虚荣、攀比、炫耀？或许他上小学时有过这样的心思。他喜欢穿这件衣服，不过是因为穿着舒服而已。
他的衣服鞋子大多是一些平价大众的牌子，不过每年也总会有那么几件贵的东西，甚至有的都算得上奢侈品，基本都是他外公外婆买的。从小外公外婆就很疼他，什么都想要给他最好的，舍不得他受一点委屈……
“为什么迟到？”梁潇予例行公事般地问道，其实看他这幅样子，就知道是起晚了。
“起晚了。”林然说着，不禁打了个寒战。
“作为班上开学以来第一个迟到的人，甚至可能是所有新生里第一个迟到的人，我觉得非常有必要给你点奖励，让你铭记这个殊荣。”
林然没有说话，虽然刚刚梁潇予扔他衣服的举动和看他的眼神让他很不爽，可是迟到是他的错，他认。
“从一楼到四楼，蛙跳，五个来回。希望你能在晨读结束前完成，不然课间一群人围着你看热闹我可不管。”
林然没有答应也没有反驳，沉默地在原地顿了几秒，然后转身就下到一楼开始一阶一阶往上跳。

第4章 guan二代
林然没有答应也没有反驳，沉默地在原地顿了几秒，然后转身就下到一楼开始一阶一阶往上跳。
开始两圈还算好，毕竟他平时体力也不算差。可是从第三圈开始，每上一个台阶就觉得无比艰难。他抬头看了眼折叠迂回的楼梯，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他本以为，这样的惩罚不过是小把戏，可是现在看着那曲折的楼梯，他真的有种莫名的绝望。
“这就不行了？”梁潇予突然出现在四楼的楼梯扶手处，居高临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还真是金贵啊。”
林然被他一句话激得立刻抬起头，目光愤愤地盯着他。
梁潇予看着他小狼狗一般的眼神，无声地哼笑了一下，然后走了。
林然费力地独自往上跳着，惩罚也就算了，他那嘲讽的语气和眼神到底几个意思？他实在想不通，他究竟哪里得罪梁潇予了，为什么他就那么看他不顺眼？
以前小学初中时，因为林寅的关系，教他的老师大多都是明里暗里的捧着他，从来不会这样惩罚他，有时在学校惹了事，老师还会帮他隐瞒或者打圆场，哪里受过这样的待遇，加上他成绩一直不错，也很懂礼貌，还有点才艺能为班级争荣誉，老师大多都很喜欢他。至少他这么以为。如今想来，不禁觉得虚幻，离了林寅，真实的他，原来竟那么讨人嫌吗？
“嘭！”身体重心不稳，膝盖重重地磕在台阶边缘上，林然吃痛地嘶了一口气，他暗自伸手揉了下膝盖，想停下来休息一下，又害怕如果一停下来，就再也没有继续往上跳的勇气。他抬头看了下，最后一圈了，只剩三层楼，坚持一下。
已经下课了，有学生三三两两地下楼去买早餐，见有人在楼道蛙跳，知道多半是被老师罚的，所以虽然总是忍不住多看两眼，却也不觉得奇怪。只是看那男生费力的样子和歪歪斜斜的身体，真怕他不知什么时候会摔倒。
脚步越来越沉，腿上像是被灌了铅一样，脑袋也沉得厉害，台阶一晃一晃地像是有了重影。林然突然感觉脚下一空，然后就是一阵天旋地转。
“啊——！”楼道里突然有学生发出一声尖叫。
“喂，同学你没事吧？”离得最近的两个学生立刻上去扶他，课间的楼道本就熙攘，林然很快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怎么回事？”人群外突然一个声音沉声道。
“周校长好！”“周校长好！”……
周煜挤进人群，看着正被人扶着努力试图从地上起来的那学生蹙眉道，“林然？”
“把裤腿再挽上去一点，不然不好上药。”
医务室里，梁潇予看着林然膝盖和小腿上的淤青，嘴角噙着意味不明的笑。
林然捕捉到他那抹笑，顿时觉得更加头痛欲裂，本来不想跟他说话，可是又实在咽不下这口窝囊气，于是道，“您以为，我是故意在周校长面前摔的？”
梁潇予有些欣慰地拍了下他的肩膀，“演技不错，辛苦了。”
五圈蛙跳，可能是会很难受，不过跳到头晕摔下楼梯？梁潇予觉得林然未免戏过了点。
林然被他气得脑仁疼，脸撇到一边不想接他的话。
“潇予，你出来一下。”周煜在医务室外招手道。
“你怎么回事，不是还专门给你打过招呼吗？这才开学几天，怎么就闹出事来了？”梁潇予刚一出去，周煜就连番质问道。
“不过就是摔了一下，哪里就闹出事了，我刚看了没事，周校您别紧张。”梁潇予笑着宽慰道。
“‘不过就是摔了一下’？，摔出问题得了？而且你不要转移焦点，我是说你为什么体罚他？”
“这才开学他就开始晨读迟到，还被我撞个正着，我要是不收拾他一下，这班以后岂不没法管啦？而且你没看他衣衫不整那副纨绔的样子，我能忍住没打他已经算是很给他老爹面子了。”梁潇予一副反倒自己受了委屈的模样。
“你！”周煜差点没被他的话气死，指着他道，“我警告你啊，少用你体罚学生那一套，更不许动手，尤其是对他！别怪我没提醒你，现在教育局条令明摆着，网络舆论的力量尤其可怕，一旦爆了光上面追究下来，再多的功绩也救不了你！”
“知道了知道了，”梁潇予应和着，“您别生气伤了身体。”
早上第一节下课，教室里吵吵嚷嚷。吃早饭的、收作业的、三三两两闲聊的。
“唉唉，你们知道不，”有人看了眼林然空着的位置，跟其他人道，“今早上梁老师罚林然蛙跳，林然在楼梯间摔了，然后被副校长亲自送去医务室了。”
“是不是真的啊？严不严重？我说怎么他第一节课还没回来呢。”几个人围了上来。
“应该挺严重吧，因为我听说梁老师好像被叫去问话了。”
“严重什么呀，当时在楼道间的别班同学说就磕了两下。”旁边的李新扬边看书边不屑道。
几人立刻向李新扬围了过去，“不严重？不会吧，不严重怎么还副校长亲自送，还叫了梁老师去。”
李新扬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抬了下眉毛道，“不知道了吧？这就是差别啊。你们不知道这个林然吧，官二代，他有点磕磕绊绊，校长能不紧张他吗？”
“官二代？卧槽不是吧，什么官？你怎么知道？”
“我初中跟他一个班，能不知道嘛。不信你问我们班里宁远中学出来的学生，谁不知道他家里是有背景的，每次开个家长会，学校领导和我们班那

学校领导和我们班那傻-B班主任恨不得跪舔啊。至于什么官我不知道，反正应该来头不小。”
“是不是真的啊？”
“不信拉倒。”
“我信，”旁边跟林然同寝室的刘岑道，“而且他家应该挺有钱的，你们记得今天他穿的那件体恤吗，英国奢侈品牌，一件怎么也得三四千吧。”
“三四千？！不会吧，我怎么觉得看上去跟我这件三四十的没多大区别，你怎么看出来的？”樊可析惊讶道。
“你个傻子能看出什么，”刘岑用力拍了下樊可析的头，“上次他穿了双安踏的鞋你还在那儿羡慕半天，你看到过他衣柜的那个书包没？就不怎么背那个，价格我记得挺惊人的。还有其他好些样东西，可都不是便宜货。”
“我去，不仅guan二代，还是fu二代啊！”
“那我倒觉得他还挺厉害的，”一个女生眼冒星星道，“家世好，才艺多，长得也不错，学习还这么努力能进大火箭。”
“我们班是大火箭吗？你怎么知道？”
按照七中历来的惯例，为了保护学生的自尊心，是不会在纸面上公开班级等级的，不过随着考试的排名一出来，立刻就能显现和区分出来。不过还有更简单的办法，就是只要知道班上同学的中考分数段，大概就能猜出自己处在什么样的班。有的学生对这个分班不是特别上心，但有的就很上心了，早摸了个清清楚楚。
“切，”李新扬不屑地白了那女生一眼，“要说起成绩嘛，他也确实还可以，不过要说他能自己考进大火箭，他还差了点。而且他中考的时候有一门没考好，考完对答案的时候差点没哭出来，我都怀疑他根本没上七中的录取线。结果，人家不仅上了，还能进大火箭，要说不是走的后门，打死我都不信。”
“嗳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记起来了，”又一个学生道，“上次我去办公室，正好看到梁老师在翻看我们的学生登记表，我当时在旁边偷偷瞟了几眼，看到大家基本都是六百五六，但是看到林然好像是613，因为梁老师当时翻得快，我还以为是我看错了呢。”
“613？！这也太夸张了吧？这连七中录取线都没上啊！”
“看来我们不是输在了起跑线上，而是人家直接就生在了终点啊。”
“还说什么七中多公正卡得多严，靠关系什么的根本不存在，真是啪啪打脸，他有什么资格跟我们一个班。”李新扬嘲讽道。
“麻烦，借过。”一个声音突然道。
挤在过道的几个学生一回头，正好对上林然那双冷冰冰的眼睛。
也不知道林然听了有多久了，几人顿时有些尴尬。
林然面无表情地穿过过道准备回自己的位置。路过李新扬的座位时，他顿了顿，然后还是停了下来，转身看着他道，“李新扬，怎么上了高中，你的嘴比初中还要碎了？天天在别人背后叨叨这个叨叨那个，你怎么这么闲呐，什么时候也把你自己的好事拿出来说说，让大家开开眼界呀。”
“你！”李新扬话头一梗，有些尴尬地看了眼周围好奇打量着他的同学，然后道，“你不要在这儿无中生有信口开河。”
“呵。”林然扯着嘴角冷笑了一下，然后一瘸一拐地往自己座位走去。

第5章 大火箭
回到座位，林然边从抽屉里拿下节课的课本边回想刚刚那几个同学的话。大火箭，均分六百五六，这是他怎么也没想到的。他本以为他们班只是平行班，而且还很有可能是最末尾的那种。虽然最初看到李新扬在他们班时也有过疑惑，因为李新扬初中时成绩一直是班里的前三名，怎么也不至于到平行班，林然初中就跟李新扬互相看不顺眼，所以自然不可能去问他原因，只以为李新扬也是中考时翻了车。如果他们班是大火箭，那唯一的解释，也就只有他爸了。
想到这儿，林然内心不禁五味杂陈。林寅是个比较讲原则的人，平时很少动用关系来为他做什么。初中时他因为跟别人打群架被警察逮进了拘留所，跟他打架的那男生是个富二代，家里很快就用钱把他弄出去了，可是林寅就来看了他一眼，连话都没有说一句就走了，他在阴暗潮湿的拘留所里呆了一夜，烧得糊里糊涂，第二天好不容易挣扎着回到家里，林寅看出他的不适，却还是一顿藤条抽得他几乎人事不省，闻讯而来的外公外婆没一个拦得住。那时候他真后悔，为什么要自取其辱回到家里，为什么不干脆死在外面算了。以至于后来他固执地要报七中，分数出来却又没上线时，他真的懵了，他怕他已经将林寅对他的耐性耗尽，再也不管他了。
所以，他爸并没有不管他，甚至还很相信他。虽然他中考考出了那么丢人的分数，可是他爸还是相信他有进入大火箭的实力。
是吗？
无论如何，开学后的一次考试，他都一定要考好。证明给林寅看他自己选择的学校没有错，证明给梁潇予看他并不是他眼中那样的草包，证明给班上的同学看他有足够待在这个班里的实力。
已经上课了，他越是这样想着，老师讲的东西却反而更加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书上的字也像是看不清，左边脑仁一跳一跳地痛。林然摸了下自己额头，还是很烫，一点好转的迹象也没有。他小时候生过一场病，后来虽然病好了，却不太能受凉，一受凉就容易引起感冒发烧，像昨晚到今天早上这样反复折腾，不发烧才怪。他从搭在椅背上沾满泥污湿哒哒的校服外套兜里拿出一小纸包已经被雨水浸湿的药，就着抽屉里昨天没喝完的饮料，一把把药吞了下去。
其实刚刚从医务室回来，他就想去找梁潇予请半天假的，他外套湿了，身上一阵热一阵冷，因为发烧头也疼得厉害。可是他现在一点儿也不想跟梁潇予打交道，如果他去请假，指不定梁潇予会怎么想他，说不定又会觉得他故意借题发挥。想来想去还是算了，回教室吧，他不想再徒生事端。
“陈老师，下课啦？”办公室里，梁潇予跟刚进办公室的数学老师陈霖打招呼，“班上的小崽子们还听话吧？”
“学生都挺乖的，不过，”陈霖把教材放下，“那个林然是怎么回事，我这节课抽他回答问题，叫了两次他都没反应，后来起来了，回答得一塌糊涂，可见上课根本没听。而且到最后十来分钟时干脆直接趴桌上睡觉去了。”
梁潇予眉头一皱。
“梁老师，这是不是你上次说的那个省教厅林寅的儿子？这也太浑了。”陈霖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他这个状态，上什么学啊，干脆回去坐吃山空得了。”
梁潇予没说什么，站起来往教室走去。
已经中午放学了，学生一窝蜂地举着饭盒冲向食堂去打饭，教室里只剩几个动作慢的还在收拾东西。
梁潇予站在教室门口，一眼就看到趴在桌上睡得正沉的林然。
“林然。”梁潇予压着怒气叫了一声。
没有一点反应，甚至连动都没动一下。
梁潇予有点被激怒，几步跨过去正准备踹他起来，却在靠近时发现有点不对劲。
只见林然侧着头将脸压在书上，脸和额头都是红的，他缩着肩膀，两只胳膊紧紧地抱着，那件被他扔下教学楼的外套胡乱地披在身上，也不在乎上面的泥泞和湿哒哒的雨水，整个人都几乎缩成了一团。
“林然？”梁潇予又叫了一声，然后伸手探了下他的额头。这一探，梁潇予的眉心立刻锁了起来，把他那湿哒哒的外套扔在一旁，脱了自己的外套给他披上，然后招呼了教室里的两个同学，一起把他弄去了医务室。
“再过一会儿如果烧还是退不下来，就还是送医院吧，毕竟医务室设备简陋，烧出问题就麻烦了。”林然刚刚转醒，就听到旁边有人在说话。“我建议还是跟学生家长联系下，他这个情况可能是有病史。”
梁潇予觉得有理，于是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
“老师。”也顾不得手背上的针头，林然挣扎着想要起来。
“你干什么？老实躺着！”梁潇予斥道。
“老师，能求您件事吗？”林然满眼乞求地看着他，“别跟我爸妈说好吗？”
梁潇予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我是昨天晚上着了凉，所以才感冒发烧的，以前也偶尔会这样，吃了药休息下，退了烧就没事了。”
梁潇予看了他良久，才道，“怎么不早说？”
林然垂着头没说话。
“吃吧。”梁潇予把床头柜上的那个饭盒递给他。
林然接过来，饭还是温热的，饭盒很陌生。
“我的饭盒，你要是有洁癖的话可以不吃。”梁潇予见他看着饭盒，补充道。
林然打开饭盒，菜是香菇肉片，他舀了一勺饭菜塞到嘴里，挺好吃

林然打开饭盒，菜是香菇肉片，他舀了一勺饭菜塞到嘴里，挺好吃的。
“谢谢老师。”虽然对于梁潇予林然有诸多不爽，不过他知道他没吃午饭，肯用自己的饭盒给他打饭，林然觉得挺感动的。
梁潇予笑了一下，“怎么，不让我打电话，还知道怕你父母担心啊？”
林然一怔，听他这样说内心有几分惭愧，因为他第一反应不是怕他父母担心，而是怕他爸知道他刚开学没几天就迟到会打他。这个念头一过，不禁又有一丝怅惘，他生病迟到，如果他爸知道了，是会担心他的身体，还是会惩罚他的不自律？
算了，想这些又有什么用。林然低头几下把饭吃完，只希望这烧能尽快退下去。到，如果他爸知道了，是会担心他的身体，还是会惩罚他的不自律？
算了，想这些又有什么用。林然低头几下把饭吃完，只希望这烧能尽快退下去。

第6章 倒数第二
“手机、iPad这些东西，都不允许出现在教室或者寝室里，每周我会让班长统一收起来，要打电话的可以到办公室来打，周五再发给大家，有疑问吗？”
“不会是真的吧？”学生们面面相觑，都什么年代了，怎么七中还搞这一套？还是只是梁潇予在这一套？
“同学们，带了手机或者ipad的，都主动交出来哈。”班长说完，就开始抱着个带锁的大盒子从第一组第一排开始收。
还真是有备而来！
这年头人人都有手机，而且对于学生来说，几乎是百害而无一利，所以虽然心中有些不情不愿，不过大家还是主动把手机交了出来，贴了标签纸写上自己的名字。
班长很快就收到了第一组倒数第二排，见座位上的人还不为所动，不禁催促道，“你的呢？快交出来。”
“我没有。”
班长一愣，像是听到了个笑话，“别开玩笑了老哥，老师看着呢。”
“真的没有，我手机放家里的。”林然抬起头。
班长挪了下位置，不动声色地挡住林然前面悄声道，“兄弟，这年头，说身上不带手机谁信啊。别挣扎了，不上交被发现了的话会死得很惨的。”
林然耸耸肩，“真的没有，你不信我也没办法。”
“怎么回事？”见到了林然这儿半天没动静，讲台上的梁潇予边往这边走边问道。
“老师，林然说没带手机。”
“手机呢？”梁潇予上下打量了林然两眼，琢磨着他是不是又在作妖。
“手机没带，放家里的。”怕梁潇予不信，还补充道，“真的。”虽然梁潇予打量的目光让林然有点不爽，不过他并不想跟他作对。
毕竟人在屋檐下。
“为什么放家里？”梁潇予的语气半信半疑，毕竟以这样的借口逃避交手机的他见多了。
林然迟疑了一下，避开梁潇予的目光，撇了下嘴道，“我爸不让带。”
梁潇予一顿，看了两眼林然似乎在甄别他话里的真假，然后挑了下眉道，“暂且相信你。但如果让我发现你自己私自藏手机……这世上可没有后悔药。”说完转身走了。
“收了收了，困死了。”刘岑一边收着练习册和错题本，一边打着哈欠起身，看着还全神贯注在给试卷上的生僻单词作注解的林然，不由道，“林然，还不睡啊？都十二点半了。”
“我再等会儿。”林然头也没抬，只是抬了下手示意。
刘岑收起简易凳，看了眼林然的小台灯，然后把自己的台灯放到他面前，“用我的吧，你的都不怎么亮了。”
林然打开刘岑的台灯按钮，光线顿时亮了许多，林然抬头笑了一下，“谢啦！”
“早点睡。别担心考试，没问题的。”
“嗯。”
看林然继续开始跟那张试卷作斗争，刘岑也回自己床位去了。开学时因为要准备节目，林然军训时有一大半的时间都不在，少了同甘共苦，班上同学跟他也就不相熟，更没有那种革min般的友谊，取而代之的是陌生感和距离感，加上他开学就在迎新晚会上大放异彩，头两周还有别班女生来教室外打听他，以及他是官二代的传闻，更是加重了这种距离感。
刘岑开始也以为他是个不可一世的刺头儿，可是同一间宿舍相处久了，就不觉得是那么回事。虽然林然身上确实有那么几分傲气，不过却不是那种只靠天分的不学无术之徒，甚至，比他们大多数人都更看重分数和考试。不过是一次月考，可他这认真对待的程度，简直是期末考试的节奏。虽然听说他中考分数跟他们差很远，不过从平时的作业和模拟考试中也没看出什么差距，也许这个传言不实或者他中考没发挥好，这次还真能考个不错的分数呢。
七中的老师改卷速度向来惊人，月考刚过去一天，成绩单就已经在教室后黑板上贴了出来。
“让一让让一让！”“哎我说你别挤啊！”……
从成绩单被贴出来到现在，教室后面的空地被挤得水泄不通，教室里不断传来学生的讨论声。
“糟了怎么办，我考得好差，真的要家长签字吗？我妈会骂死我的。”
“你十一名就别叫唤了好嘛，我考个三十名都不知道怎么交差，而且数学考得超级烂，数学老师怕是会骂死我。”
……
坐在座位上的林然深吸了两口气，这才鼓足勇气起身走向教室后黑板去看。成绩单前依旧被围得密不透风，好在他有那么点身高优势，站在外围勉强看得见一些。第一名，第二名，第三名……表格一行一行的看下去，虽然他也没幻想过自己能进前十名，不过看完前十没有自己的名字总归有些失落，毕竟他从小到大，从来也没跌出过班级前十。
十二、十三……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三……三十一、三十二、三十三……越往下看，林然心就越沉，一直到第四十名，林然都没看到自己的名字。再下面被前面几个同学的头挡住了，林然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确认没有自己的名字，顿时手心都有些湿了。
“麻烦让一下。”林然往人群中挤了挤，好不容易挤到个勉强可以看见的位置。
四十一、四十二、四十三……不是他，不是他，不是他……越往下看，林然越觉得大脑缺氧，五十七、五十八、五十九……
五十九，林然，语文：122，数学：131，英语：115，物理……
全班共六十个人，除了一个考完试就哭

全班共六十个人，除了一个考完试就哭嚷着忘了涂英语机读卡的樊可析，他是最后一名。
林然只觉得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我说他是靠关系进来的吧，你们还不信，这下信了不？”李新扬一边洗脚，一边跟同寝室同学道。
“我去这关系也太硬了，差几十分啊，他家到底是做啥的？”
“鬼知道，不过关系硬是真的，对了，你们不知道吧，”李新扬有些得意地笑了一下，“以前他还被关进过拘留所，不知道是犯了什么事，不过估计事不小，哎，得亏他投了个好胎，不然换做普通人，说不定都直接进少管所了。”
“少管所？握草这也太劲爆了！现实版的李天一啊！林然这么吊的吗？没感觉出来啊。”
“对啊，感觉他虽然成绩不好，不过上课还挺认真的，人也挺好接触啊。”
李新扬笑了一下，正准备说什么，门口突然传来一个声音，“谁这么晚不睡还在聊八卦？来，也聊给我听听。”
众人回头一下，梁潇予不知何时倚在寝室门口。
“老师好！”“老师好！”……
“人都齐了没有？”梁潇予进寝室转了一圈。
“齐了齐了。”
“齐了就早点睡，”梁潇予走到李新扬面前，近距离道，“成绩挺好，不过要是改了这个背后嚼人舌根的习惯，就更好了。”
李新扬顿时尴尬得不支声。
一转身，继续倚隔壁寝室的门，“人齐了没有？”
“老师好！”
“呃，”室长环视了一圈，“除了林然，都齐了。”
“林然？他人呢？”
“刚刚拎着热水瓶出去了，应该是下楼打水去了。”
梁潇予点点头，然后走了。
“老师慢走。”
还有几分钟就要关宿舍大门熄灯了，梁潇予走出宿舍楼，看了眼不远处的开水房，还有零星几个学生在打水，不过没有林然的身影。
梁潇予竟然有几分意料之中，如果林然以前也成绩垫底，就养不成身上的那股傲气，既然他有这种傲气，就一定难以接受这个成绩。
虽然这个成绩对于梁潇予来说完全在意料之中。
“这家伙，跑哪儿去了？”梁潇予环视了下四周没看到人，正准备找一下，就看到宿舍楼外角落的台阶上坐着个人。那人躬着背一动不动地坐着，头顶的大槐树的阴影将他几乎隐没起来，旁边放着一个热水瓶。
梁潇予走近，正准备叫他，黑暗中隐约见他的肩膀一抖一抖的，整颗头深深地埋在胸前。
呵，小家伙。
梁潇予走过去，从背后一脚轻踢在他屁股上，“喂。”
林然一惊，条件反射地抬起头来，满是泪水的眼睛迷茫而无助地看向他。
看了不到一秒，又立刻把视线收回去，低着头捣鼓了一会儿，然后站起来鞠躬行礼道，“老师好。”
眼里和脸上已经没了泪水，只是眼眶还红红的。
梁潇予看了他一阵，然后道，“快熄灯了，怎么还不回去？”
“马上就回，老师再见。”说完拎上水瓶，有些逃离似的准备离开。
“想过自己的问题出在哪儿吗？”林然刚走了两步，身后的梁潇予悠悠道。
林然脚步一停，转过身来，失落无助的眼神中有了一丝微光，“在哪儿？”
“先认清现实吧。”
林然眉心一蹙。
“认清自己的水平其实就是这样，就不会这么难过了。”
林然顿时觉得备受羞辱，看向梁潇予的表情像是刺猬竖起了全身的刺，“谢谢。”说完拎着热水瓶头也不回地快步进了宿舍楼。
周五，回家坐在空无一人的客厅里，想着书包里那张成绩单，挫败和愧疚几乎将林然填满。
以前林寅总因为成绩打他，他内心抵触和委屈极了，总觉得苏青和标杆在前，他无论怎么做都达不到林寅的要求。他不想活在苏青和的阴影下，更不想活在林寅的安排里。所以中考林寅让他填栗山时，他死活不愿意，他不想走苏青和走过的路，不想到了栗山继续被所有的老师和同学做对比，更不想永远活在林寅的控制和支配下。所以他做了十多年来最叛逆的事，在林寅的眼皮子底下偷改志愿，明目张胆地违逆他。
他本以为林寅知道后会气急败坏地打他，那么即使会受些皮肉之苦，他也会觉得他赢了。可是林寅没有，不仅没有打他，似乎连骂他一句的兴趣都没有。整个暑假，虽然林寅对他如常，可是他知道，这种如常像是一场旷日持久的冷战，这场冷战里，全是林寅对他的失望。所以他发誓，一定要好好学习，一定要让他刮目相看，一定要让他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对的。
可是现在呢？他知道他错了。
就像梁潇予说的，他应该认清现实。他不该因为觉得自己是林寅的亲儿子，林寅就应该理所当然地对他比对苏青和好，其实，换了任何人，都会喜欢听话懂事的苏青和，反感无理取闹的自己。
他知道他错了。他不该因为林寅更喜欢苏青和，就由此嫉妒怀恨上他，那个从小就无限包容和宠溺他的哥哥。
他知道他错了。如果不是初中时总喜欢和林寅和苏青和较劲，也许他成绩不会这么糟糕，到如今沦为老师和同学的笑柄。
他总是让人伤心。让爸爸失望，让哥哥难过，让妈妈无奈，让外公外婆担心着急。
林然揉了揉眼眶里的泪，把书包里的成绩单拿出来，走进书房放在书桌上，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在书桌前的空

然后在书桌前的空地上跪下。
他第一次觉得他真的该打。他本以为林寅不想管他了，可是林寅却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默默为他出力，让他能进更好的班，可是他却辜负了他的期望，竟然考出这样的成绩。
他想要好好跟林寅认个错。为他曾经的叛逆无知，为他偷改志愿让他伤过的心，为他不管他有多让人失望也从来不曾放弃他。
他暗暗下定决心，这次不管林寅怎么打他，他也要挺住不躲，这是他该为自己的错误承受的代价。
时钟滴滴答答地转着，也不知过去了多久。说来也怪，以前罚跪时每次跪超过半个小时，就觉得膝盖疼得不行，这次竟也觉得没那么难以忍受。
客厅突然传来钥匙扭动的声音，林然的心顿时悬到了嗓子眼儿。没一会儿，就听见有脚步声越来越近。

第6章 倒数第二
“手机、iPad这些东西，都不允许出现在教室或者寝室里，每周我会让班长统一收起来，要打电话的可以到办公室来打，周五再发给大家，有疑问吗？”
“不会是真的吧？”学生们面面相觑，都什么年代了，怎么七中还搞这一套？还是只是梁潇予在这一套？
“同学们，带了手机或者ipad的，都主动交出来哈。”班长说完，就开始抱着个带锁的大盒子从第一组第一排开始收。
还真是有备而来！
这年头人人都有手机，而且对于学生来说，几乎是百害而无一利，所以虽然心中有些不情不愿，不过大家还是主动把手机交了出来，贴了标签纸写上自己的名字。
班长很快就收到了第一组倒数第二排，见座位上的人还不为所动，不禁催促道，“你的呢？快交出来。”
“我没有。”
班长一愣，像是听到了个笑话，“别开玩笑了老哥，老师看着呢。”
“真的没有，我手机放家里的。”林然抬起头。
班长挪了下位置，不动声色地挡住林然前面悄声道，“兄弟，这年头，说身上不带手机谁信啊。别挣扎了，不上交被发现了的话会死得很惨的。”
林然耸耸肩，“真的没有，你不信我也没办法。”
“怎么回事？”见到了林然这儿半天没动静，讲台上的梁潇予边往这边走边问道。
“老师，林然说没带手机。”
“手机呢？”梁潇予上下打量了林然两眼，琢磨着他是不是又在作妖。
“手机没带，放家里的。”怕梁潇予不信，还补充道，“真的。”虽然梁潇予打量的目光让林然有点不爽，不过他并不想跟他作对。
毕竟人在屋檐下。
“为什么放家里？”梁潇予的语气半信半疑，毕竟以这样的借口逃避交手机的他见多了。
林然迟疑了一下，避开梁潇予的目光，撇了下嘴道，“我爸不让带。”
梁潇予一顿，看了两眼林然似乎在甄别他话里的真假，然后挑了下眉道，“暂且相信你。但如果让我发现你自己私自藏手机……这世上可没有后悔药。”说完转身走了。
“收了收了，困死了。”刘岑一边收着练习册和错题本，一边打着哈欠起身，看着还全神贯注在给试卷上的生僻单词作注解的林然，不由道，“林然，还不睡啊？都十二点半了。”
“我再等会儿。”林然头也没抬，只是抬了下手示意。
刘岑收起简易凳，看了眼林然的小台灯，然后把自己的台灯放到他面前，“用我的吧，你的都不怎么亮了。”
林然打开刘岑的台灯按钮，光线顿时亮了许多，林然抬头笑了一下，“谢啦！”
“早点睡。别担心考试，没问题的。”
“嗯。”
看林然继续开始跟那张试卷作斗争，刘岑也回自己床位去了。开学时因为要准备节目，林然军训时有一大半的时间都不在，少了同甘共苦，班上同学跟他也就不相熟，更没有那种革min般的友谊，取而代之的是陌生感和距离感，加上他开学就在迎新晚会上大放异彩，头两周还有别班女生来教室外打听他，以及他是官二代的传闻，更是加重了这种距离感。
刘岑开始也以为他是个不可一世的刺头儿，可是同一间宿舍相处久了，就不觉得是那么回事。虽然林然身上确实有那么几分傲气，不过却不是那种只靠天分的不学无术之徒，甚至，比他们大多数人都更看重分数和考试。不过是一次月考，可他这认真对待的程度，简直是期末考试的节奏。虽然听说他中考分数跟他们差很远，不过从平时的作业和模拟考试中也没看出什么差距，也许这个传言不实或者他中考没发挥好，这次还真能考个不错的分数呢。
七中的老师改卷速度向来惊人，月考刚过去一天，成绩单就已经在教室后黑板上贴了出来。
“让一让让一让！”“哎我说你别挤啊！”……
从成绩单被贴出来到现在，教室后面的空地被挤得水泄不通，教室里不断传来学生的讨论声。
“糟了怎么办，我考得好差，真的要家长签字吗？我妈会骂死我的。”
“你十一名就别叫唤了好嘛，我考个三十名都不知道怎么交差，而且数学考得超级烂，数学老师怕是会骂死我。”
……
坐在座位上的林然深吸了两口气，这才鼓足勇气起身走向教室后黑板去看。成绩单前依旧被围得密不透风，好在他有那么点身高优势，站在外围勉强看得见一些。第一名，第二名，第三名……表格一行一行的看下去，虽然他也没幻想过自己能进前十名，不过看完前十没有自己的名字总归有些失落，毕竟他从小到大，从来也没跌出过班级前十。
十二、十三……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三……三十一、三十二、三十三……越往下看，林然心就越沉，一直到第四十名，林然都没看到自己的名字。再下面被前面几个同学的头挡住了，林然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确认没有自己的名字，顿时手心都有些湿了。
“麻烦让一下。”林然往人群中挤了挤，好不容易挤到个勉强可以看见的位置。
四十一、四十二、四十三……不是他，不是他，不是他……越往下看，林然越觉得大脑缺氧，五十七、五十八、五十九……
五十九，林然，语文：122，数学：131，英语：115，物理……
全班共六十个人，除了一个考完试就哭嚷着忘了涂英语机读卡的樊可析，他是最后一名。
林然只觉得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我说他是靠关系进来的吧，你们还不信，这下信了不？”李新扬一边洗脚，一边跟同寝室同学道。
“我去这关系也太硬了，差几十分啊，他家到底是做啥的？”
“鬼知道，不过关系硬是真的，对了，你们不知道吧，”李新扬有些得意地笑了一下，“以前他还被关进过拘留所，不知道是犯了什么事，不过估计事不小，哎，得亏他投了个好胎，不然换做普通人，说不定都直接进少管所了。”
“少管所？握草这也太劲爆了！现实版的李天一啊！林然这么吊的吗？没感觉出来啊。”
“对啊，感觉他虽然成绩不好，不过上课还挺认真的，人也挺好接触啊。”
李新扬笑了一下，正准备说什么，门口突然传来一个声音，“谁这么晚不睡还在聊八卦？来，也聊给我听听。”
众人回头一下，梁潇予不知何时倚在寝室门口。
“老师好！”“老师好！”……
“人都齐了没有？”梁潇予进寝室转了一圈。
“齐了齐了。”
“齐了就早点睡，”梁潇予走到李新扬面前，近距离道，“成绩挺好，不过要是改了这个背后嚼人舌根的习惯，就更好了。”
李新扬顿时尴尬得不支声。
一转身，继续倚隔壁寝室的门，“人齐了没有？”
“老师好！”
“呃，”室长环视了一圈，“除了林然，都齐了。”
“林然？他人呢？”
“刚刚拎着热水瓶出去了，应该是下楼打水去了。”
梁潇予点点头，然后走了。
“老师慢走。”
还有几分钟就要关宿舍大门熄灯了，梁潇予走出宿舍楼，看了眼不远处的开水房，还有零星几个学生在打水，不过没有林然的身影。
梁潇予竟然有几分意料之中，如果林然以前也成绩垫底，就养不成身上的那股傲气，既然他有这种傲气，就一定难以接受这个成绩。
虽然这个成绩对于梁潇予来说完全在意料之中。
“这家伙，跑哪儿去了？”梁潇予环视了下四周没看到人，正准备找一下，就看到宿舍楼外角落的台阶上坐着个人。那人躬着背一动不动地坐着，头顶的大槐树的阴影将他几乎隐没起来，旁边放着一个热水瓶。
梁潇予走近，正准备叫他，黑暗中隐约见他的肩膀一抖一抖的，整颗头深深地埋在胸前。
呵，小家伙。
梁潇予走过去，从背后一脚轻踢在他屁股上，“喂。”
林然一惊，条件反射地抬起头来，满是泪水的眼睛迷茫而无助地看向他。
看了不到一秒，又立刻把视线收回去，低着头捣鼓了一会儿，然后站起来鞠躬行礼道，“老师好。”
眼里和脸上已经没了泪水，只是眼眶还红红的。
梁潇予看了他一阵，然后道，“快熄灯了，怎么还不回去？”
“马上就回，老师再见。”说完拎上水瓶，有些逃离似的准备离开。
“想过自己的问题出在哪儿吗？”林然刚走了两步，身后的梁潇予悠悠道。
林然脚步一停，转过身来，失落无助的眼神中有了一丝微光，“在哪儿？”
“先认清现实吧。”
林然眉心一蹙。
“认清自己的水平其实就是这样，就不会这么难过了。”
林然顿时觉得备受羞辱，看向梁潇予的表情像是刺猬竖起了全身的刺，“谢谢。”说完拎着热水瓶头也不回地快步进了宿舍楼。
周五，回家坐在空无一人的客厅里，想着书包里那张成绩单，挫败和愧疚几乎将林然填满。
以前林寅总因为成绩打他，他内心抵触和委屈极了，总觉得苏青和标杆在前，他无论怎么做都达不到林寅的要求。他不想活在苏青和的阴影下，更不想活在林寅的安排里。所以中考林寅让他填栗山时，他死活不愿意，他不想走苏青和走过的路，不想到了栗山继续被所有的老师和同学做对比，更不想永远活在林寅的控制和支配下。所以他做了十多年来最叛逆的事，在林寅的眼皮子底下偷改志愿，明目张胆地违逆他。
他本以为林寅知道后会气急败坏地打他，那么即使会受些皮肉之苦，他也会觉得他赢了。可是林寅没有，不仅没有打他，似乎连骂他一句的兴趣都没有。整个暑假，虽然林寅对他如常，可是他知道，这种如常像是一场旷日持久的冷战，这场冷战里，全是林寅对他的失望。所以他发誓，一定要好好学习，一定要让他刮目相看，一定要让他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对的。
可是现在呢？他知道他错了。
就像梁潇予说的，他应该认清现实。他不该因为觉得自己是林寅的亲儿子，林寅就应该理所当然地对他比对苏青和好，其实，换了任何人，都会喜欢听话懂事的苏青和，反感无理取闹的自己。
他知道他错了。他不该因为林寅更喜欢苏青和，就由此嫉妒怀恨上他，那个从小就无限包容和宠溺他的哥哥。
他知道他错了。如果不是初中时总喜欢和林寅和苏青和较劲，也许他成绩不会这么糟糕，到如今沦为老师和同学的笑柄。
他总是让人伤心。让爸爸失望，让哥哥难过，让妈妈无奈，让外公外婆担心着急。
林然揉了揉眼眶里的泪，把书包里的成绩单拿出来，走进书房放在书桌上，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在书桌前的空地上跪下。
他第一次觉得他真的该打。他本以为林寅不想管他了，可是林寅却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默默为他出力，让他能进更好的班，可是他却辜负了他的期望，竟然考出这样的成绩。
他想要好好跟林寅认个错。为他曾经的叛逆无知，为他偷改志愿让他伤过的心，为他不管他有多让人失望也从来不曾放弃他。
他暗暗下定决心，这次不管林寅怎么打他，他也要挺住不躲，这是他该为自己的错误承受的代价。
时钟滴滴答答地转着，也不知过去了多久。说来也怪，以前罚跪时每次跪超过半个小时，就觉得膝盖疼得不行，这次竟也觉得没那么难以忍受。
客厅突然传来钥匙扭动的声音，林然的心顿时悬到了嗓子眼儿。没一会儿，就听见有脚步声越来越近。

第7章 是亲生的吗？
“然然？”书房门打开，罗小芙有些惊讶地叫道。
“妈。”林然叫了一声，看到是罗小芙，心中顿时不只是失望还是松一口气。
“然然，跪着干什么？是不是在学校惹什么事了？”罗小芙急忙进来，“快先起来。”
林然摇摇头，问道，“妈，我爸呢？什么时候回来？”
“你爸去你哥那边了呀，昨天的飞机就走了。”
“啊？”林然顿时十分失落，这才慢慢站起来，“他最近不是很忙吗？去哥哥那边做什么？”
一说到苏青和，罗小芙脸上顿时浮起个笑容，拉着林然到客厅沙发边坐下，然后开始喋喋不休，“你还不知道吧，你哥的那个项目终于结项了，历时几年，经历了那么多坎坷和变故，现在总算圆满落幕了，而且不止项目结项交了差，还从里面出了好多科研成果，最近美国那边报纸电视天天报道呢，可算是苦尽甘来了。这不，他们的合作企业和美国那边科研所联合要给他和他的实验室大办庆功宴，谈以后的发展，你爸一听到这个消息，哪里还坐得住，当天就把所有的工作全推了，买机票去美国了。”
“哦。”虽然得知苏青和的项目终于圆满结项应该感到高兴，可是现在的林然却有些高兴不起来，“那爸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大概得一周吧，难得他主动休假，就让他在那边好好玩玩。”
“哦。”
“对了然然，你是不是犯什么错了？”想到刚刚林然跪在书房，罗小芙担忧道。
“就是这次考试没考好。”林然神色落落。
罗小芙闻言不禁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什么事呢，还跪着，是不是傻。”
林然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我这不是怕我爸看到成绩打我嘛，先主动认错说不定少挨两下。”
“你这孩子，”罗小芙心疼地嗔怪道，“把成绩单拿来我看看。”
林然从书房把成绩单拿出来递给她。
“哟，这班级排名是不太好，”罗小芙看着成绩单，“不过年级排名还可以，没事，这才刚进高中，我们慢慢来哈。”
“嗯。”林然点点头，仍是没有太多的话。
罗小芙见他情绪低落，转移话题道，“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吃晚饭吧，菜都是现成的，热一下就可以吃，快过来一起帮忙。”
两盘菜上了桌，罗小芙又从厨房里端出一盘点心。林然一看，是一盘糍粑，顿时有了点胃口，拿起筷子夹了一块。
“好吃吗？”罗小芙问。
“嗯，好吃。”林然边吃边问道，“在哪儿买的？比楼下那家好吃。”
“你爸昨天开车去旁边县里买的，你哥不是最喜欢吃这个东西嘛，在美国又吃不到，你爸听他说想吃，巴巴地专门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车去买，结果买太多又带不了，就剩了些。”
林然顿时觉得嘴里的糍粑失去了滋味。
其实他也是很喜欢吃糍粑的，知道旁边县里有家做得很正宗，以前还总嚷嚷着要吃。不过林寅从来也不会专门开车去给他买，只有苏青和回来的时候才会去买一些，还不许他多吃，因为林寅总觉得他是故意想跟苏青和抢。
“然然，你怎么了？”看林然眼眶红红的，罗小芙心忧地放下筷子。
“妈，”林然嘴里含着一口糍粑，红着眼眶看着罗小芙认真地问，“我真的是我爸亲生的么？”
“臭小子！”罗小芙一筷子轻敲在他头上，“说什么呢？这个还用怀疑吗？”
“可是为什么我跟我爸都长得不像？其实我哥才是他亲生的对不对？我记得小时候，大家都说我哥是爸爸的儿子，我爸是当时太小不敢养，才把我哥交给姑姑的，所以后来才又接了回来，是不是？”
“胡说八道什么啊？你哥就是你姑姑的孩子，是因为你姑姑和姑父都不想养，你爸没办法才接过来养的。”
“可是为什么哥哥和爸爸长得那么像？而且还……还那么聪明，爸爸对哥哥也很好，根本不像对别人家的孩子，而且哥哥也很孝顺爸爸……妈，这件事会不会爸爸连你也骗了？”
“你这脑袋瓜，一天都在想些什么！”罗小芙伸手推了下他的脑袋，“净想着怎么给你妈扣上顶绿帽子啊？”
罗小芙见林然不说话，叹了口气道，“你爸当初是看你哥太可怜，才执意把他带在身边的。青和也是命苦，摊上那么对父母，如果不是还有你爸，就青和当时那处境和状况，能不能活得大都是问题，所以青和孝敬你爸，那说明他知道感恩。而且你是知道的，你哥性格很内向，但还有个你不知道，你哥小时候医生诊断说有孤僻症和潜在性抑郁症，加上他童年的经历，让他性格很敏感，所以你爸就会比较关注他，注意他的情绪和感受。而且青和对你多好啊，从小替你挡了挨了多少打，你小的时候你爸成天忙工作，我也是第一次当妈没经验，青和除了学习都是照顾你，结果你现在还总跟他吃醋闹脾气，你爸不生你气才怪。”
见林然委屈地撅着嘴不说话，罗小芙继续道，“然然，妈妈知道有时候你也很委屈，觉得你爸对你哥比对你好，可是你要是总跟你哥闹脾气跟你爸对着来，这不是更让他觉得你哥好吗？而且退一步讲，妈妈和外公外婆都这么爱你，至于爸爸的爱，你就多分一点给你哥哥吧。”
林然沉默着不支声，过了半晌才哽咽着点点头，“嗯。”
罗小芙微微叹了口气，也知道这个问题不是一两句话能解决的，于是道，“快吃饭，吃完饭就早点去洗澡睡觉，明天上午还要上钢琴课呢。”
“妈，”林然把碗里的最后两口饭吃完，“我不想去上钢琴课了。”
“为什么？”罗小芙惊道。
“不为什么，就是突然觉得我爸说得对，这些都是些没用的东西。”
“怎么会没用，这件事上你别听你爸的，学点这些东西多好啊，不仅多一项技能傍身，也能提升个人修养和内涵不是？而且你钢琴都学到高阶了，现在突然放弃，多可惜啊。”
“没什么可惜的，反正将来我也不当音乐家不是？”
“你别听你爸的这些话——”
“我吃好了，先去洗澡了。”林然说完，站起来离开了餐厅。

第8章 能聊聊吗
“老师。”
梁潇予正和几个老师打完篮球往回走，迎面碰见等在体育场外的林然。
“能聊聊吗？”
梁潇予看了眼正值体育课操场里四处自由活动的学生，又看了眼似乎早就等着他的林然，跟同行的几个老师打了声招呼，待其他老师都走后，才转身倚在旁边角落一棵槐树的阴凉下，边用搭在脖子上的白毛巾擦汗边朝林然抬抬下巴，“说吧。”
林然先是顿了一下，然后站定朝他深深鞠了一躬。
本来正随意倚在树干旁擦汗的梁潇予顿时愣了一下。
“首先，我想先向您道歉，上周四晚上，我情绪不太好，如果言语和行为上有什么冒犯的地方，还请您见谅。”
梁潇予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没想到林然会对他说这个。梁潇予仔细回想了一下，倒是没觉得他有什么冒犯的地方，如果他那被激怒的小狼狗般愤恨的表情也算的话，嗯，那倒是冒犯了挺多次的。
“其次，我想为自己辩解几句。虽然开学以来我的表现不令人满意，可能给您留下了不太好的印象，可是我想说我并不是故意的。我无意冒犯您，更从没想过跟您作对。或许在您心里我是个走后门不学无术的人，……很抱歉给您留下了这样的印象。”
这番话倒是让梁潇予挺意外的，他没想到这个看上去跟他很不对付的学生会说出这样的话，更没想到一个十多岁的看似无限骄纵的小孩儿能说出这样的话。
其实一开始，他确实对林然印象不太好，不过自从上次发烧送他去医务室后，印象倒是改观不少。加上后面发现他其实挺低调的，并没有因为家境好就在同学中有这般年纪容易产生的优越感，而且，虽然成绩暂时不太好，不过并不是那种不知上进的人。不过这些认识，也仅仅是改变了一开始对他的偏见而已。可是今天，梁潇予觉得他对林然有了新的认识。
他的懂礼，不是在师长面前做做样子，而是长期良好家教的烙印。更有着超越他们这个年纪的认知和成熟，以及不卑不亢的心态，单就“能聊聊吗”这句话，就不是一般学生敢说出口的。
“如果只是为了说这些，其实没多大必要，不过既然你说了，那么我了解了。”
“那么，”林然看着他，眼中没了刚才的平静，带了一些无助和焦虑，“我能请教您个问题吗？”
“哦？”
“上周四晚上您说，要我认清现实，然后呢？”
“然后？”
“我想您说这话，应该不会只是为了打击我吧？”
梁潇予笑了一下，没想到这家伙虽然当时情绪大，不过脑子还是挺聪明的，情绪一过就想清楚了。
“知不知道为什么你考试成绩垫底？”
“我实力不够。”林然坦然。
“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嘛，”梁潇予笑了下看着他，“凡事，欲速则不达。”
见林然不说话，梁潇予接着道，“看得出来，你挺看重这次考试的，可是有时候努力和回报并不是成正比的，特别是在你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调整好自己心态的时候，往往你越是努力，反而结果越糟。”
“是吗？”这个答案让林然有些意外和茫然。
“不要想急于求成，一口吃个胖子，你要知道现在班上全是中考成绩比你高至少四十分的人，四十分什么概念？四十分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你们知识的积累程度就不一样。不过我看你平时的学习，差距倒不至于这么大，所以，心态是根本原因，其次嘛……”梁潇予看了眼明晃晃的太阳，一副十分不爽的样子，然后从裤兜里掏了张十块的纸币，“说得我口渴死了，去，小卖部给我买瓶可乐去，冰镇的，谢谢。”
林然听得正认真呢，梁潇予的这个大喘气差点没让他吐血，他这哪里是说得口渴，明明是刚刚打篮球打的，一把年纪了还蹦得那么欢……而且现在他还站在树荫里，自己呢？因为不好意思跟他站得太近，可是一直站在太阳底下呢！
林然有些无语地暗暗翻了下白眼，也没接钱，转身往小卖部跑去。
“其次呢？”林然把一瓶嘶嘶冒着冷气的可乐递给他。
虽然是林然付的钱，不过梁潇予倒也不跟他客气，拧开盖子一口气就直接喝掉半瓶，然后道，“其次嘛，就是学习方法的问题，怎么说你也是宁远中学出来的，学习方法怎么那么笨呢？别的不说，就说英语，你是怎么记单词的？tension，t-e-n-s-i-o-n，tension，t-e-n-s-i-o-n，哎哟我的天，”梁潇予一脸无可救药地看着他，“到底谁教你这么记单词的？”
林然被他说得有点脸红，半天才嘟囔道，“……我哥、我哥就是这样记的啊。”
“你哥？成绩很烂吧？”梁潇予毫不客气地讽刺。
林然倒是没了刚刚的窘迫，用一种看好戏的口吻道，“清华大学优秀毕业生，麻省理工硕士，您觉得呢？”
“哦，”梁潇予认真的哦了一声，并没有被当场打脸的尴尬，想了想然后转头问道，“那你应该过得挺惨吧？”
林然吐血。本来刚刚想噎他一下，嗯，是噎成功了，不过没想到梁潇予回手就捅了他一刀子。
“我说中了？”梁潇予有些得意，“这种记单词的方法都能上清华，可见天赋这两个字有多气人，从小成长在哥哥强大光环的阴影下，没少受委屈吧？真是可怜的小白菜。”
林然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身想走。
“又生气啊？”梁潇予笑了一下，“我之前的话还没说完呢，不听了？”
林然回身看着他。
“纠正学习方法，多跟班里其他人学学，别不好意思，班上有很多同学学习方法很好的。至于最后嘛，”梁潇予顿了顿，斜睨着林然的目光突然冷了下来，“我看你真的就是欠揍。”
“……”林然一时间又是尴尬又是炸毛又是脸红。
“我说错了？从小到大，学校老师都是捧着你吧？瞧把你惯的，还真以为自己聪明灵光，靠天分碾压大部分人，稍微花点力气就能天下无敌了？这次月考就是给你最大的教训！”梁潇予的声音陡然变厉。
林然不说话，不知为何，每次梁潇予一严厉，他就觉得莫名的紧张和气短，不敢开口分辨，上次迟到是，这次也是。
“看看你那单薄的知识量，写个作文翻来覆去都是那几个句式，学习是要靠积累的，厚积方能薄发。还有，收起你身上那莫名其妙不知道哪儿来的傲气，踏踏实实学吧。”

第9章 激将法不管用
林然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道，“所以，只要做到这些，我还是可以进步的对吗？”
这样文不对题的话让梁潇予有些意外，他本以为林然听了他的这番话会像之前一样愤然。梁潇予笑了一下，耸耸肩道，“也许吧，加油啰。”
说完双手插进裤兜里，起身准备往教学楼走。
“老师！”林然叫住他。
“干嘛？”梁潇予有些无奈地回过头，真是个磨人的小家伙。
“那个……冒昧问一下，”林然试探着，“您平时周末有时间吗，能请您……帮我补下课吗？”见梁潇予眉心微蹙，林然补充道，“费用方面，按培训班的价或者您定都行。”
梁潇予看着他，脸上的表情难以揣摩，“为什么？”
“因为……因为我不想一直垫底。”
“不是，我是问，为什么我要给你答应补课？”梁潇予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
“这个……”这倒是把林然问住了。其实在初中和高中里，很多老师都会利用周末和寒暑假在外面挣外快，虽然教育局明令要求在校老师不能私自在外面补课，可是多年来却基本早就沦为一纸空文，有需求就有市场，那么多望子成龙的家长和嗷嗷待哺的学生、教师“涨工资”的消息永远活在传闻里、以及升学压力的逐年提升，不断地促进壮大补课市场。
林然正琢磨怎么说呢，梁潇予就咧着嘴角开口了，“我说林然小同学，我跟你没仇吧？”
林然不解。
“你让我给你补课，然后让你老爸来抓个现行，他现在是缺政绩还是咋的？我才不会落入你这个小屁孩儿的圈套呢。”说完转身就要走。
林然倒是没料到原来他是说这个，见他要走，扯了下嘴角一副看好戏的口吻，“原来，你也怕我爸啊？”
梁潇予的背影一滞，然后又走了回来，像拍小狗一样拍了拍林然的头，“小朋友，激将法在我这里是不管用的。”说完再不停留，边喝最后点可乐边往教学楼走，走到楼梯口时，潇洒地把空瓶子扔进垃圾桶里。
林然望着他的背影，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一刻他多么羡慕苏青和，整个高中时代都有郑博明在一直指导他。也许他也曾经像他这样迷茫过，可是总会有人在身边告诉他怎么做，而不是像他现在这样，满身的气力无处可使。
走近这家老旧熟悉的咖啡厅，郑博明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窗边的林寅。
“我说林厅长，好歹你现在也是副厅级，怎么请个客还是在这个破地方，你就舍不得破费一下？”郑博明边说边脱下外套坐在林寅对面。
“啧啧，现在调任了副校，身价果然不一样了，开始嫌弃我了。”林寅边搅咖啡边笑着抬头瞥了他一眼。
“你还别贫，你知道吧，每次你一约我在这里，我就觉得没好事，还记得第一次你约我在这里是干嘛不？把苏青和那个烫手山芋扔给了我。”
“哎哟瞧这话说的，亏得青和见了我就向我打听你的近况，我回来之前他还特意去挑了些美国的珍稀工艺品让我带给你，可把我醋的，巴心巴肝儿地养了这么多年，到头来有什么好东西都惦念着给你，结果看吧，等会儿回去我就给他打电话，他的郑老师根本不把他当回事，嫌弃到不行呢。”
“噗，”郑博明忍不住笑了起来，“上次你还说然然不知道跟谁学的嘴巴厉害到不行，我看根本就是遗传你，这下可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一物降一物啊。”
“哎，”听了郑博明的话，林寅不禁叹了口气，脸上的笑意也没了，“我也就不绕圈子了，约你就是因为这小子呢。”
“他又咋了？”
“我昨天从美国回来后，一到家就看到他这个月的月考成绩，你是不知道，当时气得我只想去学校把他拎回来好好揍一顿。”
郑博明的神色也严肃起来，“考得不好吗？”
“岂止不好，简直糟糕透了，全校七百多名，全班倒数第二，这小兔崽子肯定是嫌我命太长。”
郑博明沉思了一下，“那是比我预想的糟糕，我还以为他至少也能在大火箭中下的区域，没想到直接垫底了。”
“老郑，在高中教育这一块你可是专家，你说现在怎么办？以前青和上高中的时候，你说这样不好，会承受不住压力，然然现在这个情况，是不是不适合在现在的班？”
郑博明想了想，“老林你先别着急，以前青和我之所以建议他先在大火箭，是因为他中考没有发挥失常，而且他的性格原因本身就容易给自己很大压力，所以对他来说树立信心比给他压力更重要。但是然然不一样，然然是属于遇强则强型的，给他一点压力，让他受些挫折，反而能激发他的斗志和潜力。你看他当初赌气去学乐器，结果学得特别好啊，比绝大多数人都有天赋和毅力。”
“呵，你可别说这个了，我有时候看着就来气，你说他花那么多时间学这些有的没的有什么用，苏青和以前踢球至少还能强身健体呢，他学这个能干啥？当当代阿炳吗？”
“噗哈哈，你可别说这种话丢人现眼了，阿炳是拉二胡的，跟然然学的都是两码事。我记得以前也不知谁说的，说‘他们现在才高一，不用像高三一样天天扎在书堆里’

怎么到了然然这儿，就不一样了？而且，说了你好几次了，你不要总拿青和跟然然比，他们两个本来就不同，有什么可比的？你明知道然然很看重你对他的看法，你这样只会伤害他。”

第11章 纠错
“哗，哗，哗——”时不时翻动纸张的声响，将晚自习前的办公室衬托得更加寂静。
坐在一旁清点练习册的课代表赵博熙禁不住又瞟了正在翻月考试卷的梁潇予一眼，看到梁潇予的神色，更是不敢发出一点声响，甚至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梁潇予平时并不是特别严肃那种，因为年轻，相比其他老师来说，反而更能融入他们一些，可是一旦发起火来，没人会自找死路去惹他。
梁潇予翻着仍是错误百出的试卷正翻得心烦意燥，到了下一个，林然。
试卷密封线外的班级名字都是用中文写的，林然的字写得很好，一手端正的楷体一看就是下过苦功练过的，导致他的英文写得也干净端正，失去了英文本该有的流畅飘逸，不过却也清晰悦目。看着这字，又想到那天在操场林然主动找他的场景，梁潇予不禁扬了下嘴角。
可是翻过试卷第一页，瞟到第二页，神色瞬间寒了起来。
“啪！”又是两张试卷被单拎出来，然后重重地摔在之前几张之上。一旁的赵博熙被吓了一跳，有些时候的梁潇予，用喜怒无常来形容也不为过。
还剩大约一半，梁潇予也不翻了，“把剩下的试卷发下去，让所有同学重新改，认真检查！还有，”梁潇予拿起拎出来的那几张，“把这几个人叫到办公室来。”
“是……”赵博熙抱起练习册，逃一般地离开了办公室。
“林然，你可算回来了，就等你了。”刚从教室外进来，赵博熙就逮到他。
林然看了下表，这不是还没上课嘛，“怎么了？”
赵博熙把他的英语试卷递给他，“老梁叫你们去办公室。”
林然看着那打回来的试卷，心中顿时觉得不妙，“我们？”
赵博熙点了下头，然后回头喊了一嗓子，“刚刚点到名的，快去办公室！”然后拍了下林然的肩膀，“小心点，怕是有雷阵雨。”
几人一路忐忑地来到办公室前，走在前面的林然刚要敲门，就听见里面传来梁潇予的声音。
“你现在是要做什么？自甘堕落还是自暴自弃？既然如此你还上什么学，滚回家爱干嘛干嘛去！”
听见梁潇予在里面训人，几人都是面面相觑。梁潇予说完，里面便又传来一个声音，不过因为声音小，又隔着门，听不太清在说什么。
林然犹豫了一下，还是试探性地敲了下门。敲了一次，没反应，过了几秒，他忍不住又敲了一次。
这次倒是有反应，门一下就打开了，门后是梁潇予那张异常阴沉的脸，“回教室去，等会儿再来！”然后办公室门嘭地一声被摔上了。
几人见梁潇予的样子，更是觉得大难临头，纷纷往教室走去，没一个人有心情说话，更没心情去猜测在办公室里的是谁。可是往回走到一半的林然，却鬼使神差地停了下来，然后又悄悄折了回去。
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回去，他只知道他从未见过梁潇予那样的表情，明知道听墙根不对，可强烈的好奇心就是驱使着他往回走。他有种直觉，梁潇予对那学生跟对他们不一样。
里面是那个学生在说话，他声音很小，听上去挺秀气的，隔着门板林然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断断续续听到“月考”“排名”“老师”“家长”一类的字眼。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现在该干什么？”梁潇予的声音倒是格外清楚，“***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就来气！你要是觉得时间还长，你就尽管这样浑浑噩噩地挥霍吧。或者保持现在这样也不错，怎么也是全班第一对吧，碾压碾压菜鸡的感觉也不错。不过那就麻烦你以后离我办公室远一点，最他妈见不得你这幅窝囊样儿。”
“我知道……”林然贴着门，努力地想要听清那学生在说什么，可是无奈声音太小，而且在梁潇予面前完全没有任何气势，更是听不清，林然正扒着门缝呢，突然从里面传来剧烈的“啪”的一声。
“没出息的东西！滚！不要在我面前碍眼。”
林然估摸着怕是要出来了，忙地往旁边闪到墙柱后，还没完全闪过去，门就卡啦一声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男生，很陌生，不是他们班的。那男生在办公室外的阳台上站了片刻，然后揉了揉眼睛，转身从旁边的楼道下去了。
林然正准备悄悄往教室走，办公室突然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听墙根听够了吧？”
林然惊得顿时停在原地，一时间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最后只得讪讪地站在办公室门前。
梁潇予瞥了眼站在办公室门外有些手足无措的林然，“进来。”
“为什么订正过了还有错的？”
“嗯？”林然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还在想怎么解释他在门外偷听的事呢。
梁潇予看他有些茫然地去翻手上的试卷，眉头立刻蹙了起来，“所以你现在都还不知道错在哪儿是不是？”
林然看他脸上刚刚散去的阴郁又一点一点凝了回来，立刻有些着急地一道一道去看错过的题，核查是不是有没有改到的地方。今天梁潇予突然叫课代表把订正过的月考试卷收上去，大家就猜到肯定是要检查改错情况了，可是他明明有认真改啊。
“找到了吗？”梁潇予看着他，面无表情。
林然没有作声，他看了梁潇予一眼，紧张不安得有些额头出汗。
梁潇予从旁边的粗陶花瓶里抽出一根藤条，用尖端敲了一下桌沿，“伸手。”
梁潇予这个日式的

梁潇予这个日式的粗陶花瓶还被班上同学私下调侃过，说他奸诈到不行，别的老师都是把藤条戒尺藏抽屉柜子里，他倒好，直接插花瓶里，再搭配着插了几支干花，看着还真像那么回事。
虽然平时梁潇予也会惩罚他们，不过罚抄、体罚一类的多，动手的时候少，所以林然虽然被他罚过两次，可还没被打过。
林然看了梁潇予一眼，然后把左手伸出来，摊平。
“嗖——啪！”藤条毫不迟疑地落在手掌上。
藤条抽过，林然不禁暗自咬牙，五官都不由地蹙了起来。他感觉梁潇予看上去并没怎么用力，可是抽在手上却像藤条上带了倒刺一般尖锐地疼。
“啪啪啪啪啪……！”一连抽了十下，梁潇予停了下来。
感觉到梁潇予并没有要继续打的意思，林然这才松开紧咬的下唇，微微蜷了蜷不受控制地颤抖着的左手手指，见梁潇予看向他，努力地把眼底疼出的泪咽回去。
梁潇予倒是有些意外，他没想到林然能这样硬生生地挨十下都不抽一次手，这会儿他停手了，他没发话，虽然疼得指尖止不住地抖，却也没把手抽回去。
“三分钟，把错了没改到的地方找出来，否则，十下。”梁潇予说完看了下表，便翻开备课本做自己的去了。
林然这才收回手，争分夺秒地从第一题开始检查。

第10章 处分
“嘿，这话你可还真别说，然然那小**贼精着呢，只有苏青和的长处不能跟他比，其他不用你说，他自己都要跳着脚对比呢。比如说前几年他说想要苹果的新款笔记本，我不给他买，然后他就跳着闹着说苏青和要什么我都给他买，还买最好的，怕是苏青和说要星星我都能颠颠地搭梯子去给他摘，到他这儿了就抠门得不得了什么都不给了，你说气人不气人？”
“哈哈，”郑博明大笑，“我倒是觉得然然说得也不无道理呀。”
“你别在这儿站着说话不腰疼，然然那小子就是护着他的人太多了，所以吃不得亏受不得委屈，他这性子不给他磨一磨，以后在外面少不了他的罪受。”
郑博明笑着，“然然毕竟还小嘛，有些小孩子心性很正常，长大点就好了。”
“还小呢？都十五了！一天天的本事不见长，主意倒是越来越大，还背着我改志愿换学校，你说如果在栗山，有你在，他成绩能成那样？”
“别别！”郑博明忙地打断他，“他那么不想来栗山，八成就是因为我在这儿，我可不想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而且给你伺候完大的，还要伺候小的啊？拜托行行好吧你。”
“说起来老郑，上次然然分班的时候你推荐的那个梁潇予，到底靠不靠谱？我上次无意中听身边朋友聊到他，说到他家里的一些事，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而且他这个人，在外面毁誉参半，身上还挂着处分，我越想越觉得把然然放在他班里不放心。”
“你要是相信我的话，就安安心心把心放在肚子里吧。这个梁潇予吧，首先学术和专业能力绝对没有半点可挑剔的，七中能捡到他估计都偷着乐，去年我听过他的一堂公开课，当真十分精彩。至于他这个人嘛，确实有点不像一般老师一样循规蹈矩，挺有个性的，不过，谁说老师就一定要一副暮气沉沉的样子？而且，虽然他有个性，但可不是为师不尊放任学生那种，我听说他班上的学生都怕他得很。当初他只带了一年的大火箭就直接调去带小火箭，这在年轻教师里是绝无仅有的。”
“那他那个处分是怎么回事？我记得去年省厅开会时，栗阳市教育局做工作报告的时候好像提到过这件事，不过当时我也没怎么留心，隐约记得是体罚学生的问题？”
“这件事说起来，也真是个两败俱伤的事。现在上至教育部、再到教育厅、再到教育局，都是明令禁止体罚的，这个你比我清楚，而且一旦曝了光，肯定是要严厉处罚的。但是实际情况想必你也知道，在学校光靠一味说教是行不通的，所以各个学校多多少少还是存在体罚的情况，像栗山七中这种学校更不用说了，学校给的升学任务重，要出成绩，要最快捷有效地管理学生，体罚是少不了的，梁潇予也不例外，而且应该程度比其他老师更严重。上次就是因为一个学生家长，偶然发现了学生身上的伤，伤全在屁股上，大片大片的淤青，因为伤处隐蔽，所以不知道以前还挨过多少，问学生，学生也不肯说，家长心痛至极，气到失去理智了，那学生成绩很好，平时也很听话，家长都从来舍不得动一下，所以一气之下直接给市长信箱写信把梁潇予告了，学生拦都拦不住。”
“所以他的处分就是这么来的？”
“对啊，信都写到市长那儿了，而且还在网上发了帖子，好在七中校方及时介入，把舆论还没发酵起来前就压制住了，不然后果还真不堪设想。后来教育局就给了他内部警告处分，还在工作会上公开作出检查，这事才算翻篇。不过那学生就惨了，当时已经高三下学期，出了这事后，梁潇予当即被停职了，那学生因为这事心理受了很大影响，本来按照平时成绩必上清北的，结果今年高考成绩才勉强上重本线。而且临阵易帅，整个班的高考成绩都没有达到预估水平，据说梁潇予出事后学生还写过联名信要他回来，不过学校不敢在这个关头放梁潇予回去，怕引起外界舆论。总共就三个小火箭啊，因为这事折了一个，估计七中校长气得捶胸口，而且本来梁潇予的那个班就是最强的，带了三年的班，眼看就要到最后上战场了，自己却先倒下了，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
“还有这事？还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是啊，那学生因为没考好，所以九月份又回去复读了。不过据说回去复读的时候，七中带高四重点班的班主任没一个愿意要他，谁都怕这种事多的学生和学生家长啊，搞不好一生荣誉一个不小心就毁了，所以后来就进普通班了，听说后来那学生家长又来找学校闹过，说学校报复排挤他的孩子，不过好像最后也不了了之了。哎，就是可惜了那个学生，明明清北的好苗子，希望他自己在普通班别沉沦了才好。至于然然嘛，我觉得也算是捡了个便宜，如果不是这事，梁潇予还不会来带大火箭，但能跟着他学到多少，学成什么样，就看他自己了，先给他点时间吧，如果高一过去成绩还是不如人意，我们再另作打算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