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药”是什么？又绕回来了。

扪心自问，打抱枕很难吗？

不难。难的是为什么要打，难的是在石楠的面前因为他的命令而打。

这太羞耻了，比挨打都难受。

徐小柯不停在抗拒着，他身体都有些抖。石楠观察着，犹豫是该就此打住安抚，还是加大药量。

他选择了后者。

清冷的声音带着浓厚的失望:“约定过的事却做不到。你反感以实践为目的的所谓管教，自己却拿实践来搪塞躲避正常的治疗。徐小柯，这就是你想恢复的态度？不负责任，消极抵抗，你真是……”

“石楠！”徐小柯的脸都白了，仓皇打断，哆哆嗦嗦地颤音:“你别说了……求你，别说。”

他想哭却一滴眼泪都没有，身体抖的不成样子，死死咬着嘴唇，手仿佛千钧重，他终于抬起手，打在抱枕上。

过程实在艰难。

一下又一下，每两下之间都要重新花上几秒做心理建设，等数目终于熬过了二十，徐小柯啪地把抱枕扔回床上，蹲下身抱膝痛哭。

他哭的撕心裂肺，被压抑的临界值崩坏的一塌糊涂。他想不通，石楠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可是石楠对他做了什么呢？

这样的念头突然闯进脑子。

没有严厉责骂，也没有动手打他。玩笑一般的命令，是自己在不停抗拒，甚至不惜搬出实践作为谈判标准。

他以为石楠会欣然同意，他以为，石楠想要的就是这个。

他的潜意识里就是这样认为的。

而石楠那一瞬间的皱眉，认真的考虑过之后给出的答案，让他知道自己想错了。

徐小柯不是白眼狼，他知道石楠是在做对他好的事。

石楠表达出来的失望，让他足够害怕。甚至此刻自己这样痛哭，石楠都没有一丁点儿安慰。

他会不会……不想帮自己了。

徐小柯忍不住想要抬头看看石楠，他有些恐慌。

然后他当真这样做了，从胳膊里抬起的一瞬间，眼前就闯入一盒纸巾。

“擦擦，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家暴了呢。”

石楠的声音听起来与平时无二，他的视线从未离开过徐小柯，却没有打算帮他。

心理干预的初期会充满障碍，彼此的信任程度关系到徐小柯是否能良好接收到自己传达的讯息。这个过程他不能逼迫，也不能用糖衣炮弹。靠着脆弱期的安慰示好是可以获得短期的成果，但小刺猬内心的防备还会重新建起。

治疗正式开始，最初的小伎俩已然搬不上台面。

他必须要徐小柯自己想通、自己接受才行。


徐小柯没有接纸巾，只是去拉他胳膊:“石楠……”

没有说别的，石楠却听懂了。他往床里挪了挪，拍拍身边的位置:“来，给你抱。”

徐小柯难过的时候喜欢蜷缩成团再抱点什么。住到一起之后他留意了几次，这个姿势比单纯的拥抱更让小孩儿安心。

石楠坐着，徐小柯侧躺缩着。他手臂环着石楠的腰，像只小动物一样枕在石楠大腿上。

石楠好脾气地拿纸巾给他擦眼泪鼻涕，又忍不住感慨自己究竟这是在治病还是奶孩子。

抑郁最显著的反应就是次数频发的哭泣，石楠一面念着一会儿得让他多喝水，一面又想着家里是不是该多买几包纸巾备用。

徐小柯渐渐平静下来，他想问石楠会不会对他失望，逐渐清晰的理智又告诉他没有必要。

是真的没有必要。石楠想结束的话，会跟他直说的。

没有必要去猜测。

于是他换了个问题:“……你还愿意跟我实践吗？”

石楠这会儿才肯安他的心，身后靠着墙，拍拍腿面:“嗯，我现在也想实践了。就这么趴着吧。”

不是因为你的要求我才被迫实践，也不是一切都只为了满足你。

石楠说的大方自然，这是两个人的事。既然两个人都想，就顺理成章，和以前一样。

【29】

徐小柯不知道理解了多少，却也没敢再提之前藤条那一茬。他怕石楠不开心，那种情形下那样的话，对石楠来说本就是侮辱。

他在侮辱石楠治疗的努力。

石楠等他趴好，帮他把睡裤脱到小腿上方，十几个巴掌用着热身的力度给臀面臀腿都加着色。

巴掌的声音无论多少次徐小柯也忍受不了，可这会儿他仍旧有负罪感，也没出声。石楠打了一会儿停手，慢悠悠问:“你这是打击报复吧，我的手都疼死了。”

“你自己要用手的啊！”

徐小柯迅速反击，话一出口就愣了神。此刻收回也来不及，他懊恼极了，却听见石楠噗嗤一声笑出来。

“我还当你被我吓乖了，还行，还会炸毛就好。”他随意又拍了两下，“去，把藤条泡桶里。徐少爷好不容易要求一次，我得满足你啊。”

以往实践的准备程序都是石楠自己做，徐小柯头一回得了命令，茫然却立刻拒绝:“我不……”

“不是说都听我的吗？”

他这会儿才用上嘲笑的口吻，徐小柯不知道该不该炸毛，被热过身的地方此刻凉的发痒，令人心焦。徐小柯无意间翘了翘，惹来石楠加了力的一巴掌照顾了两瓣臀。

“说话啊我的小少爷。”

徐小柯不好发作，又有点委屈:“别欺负我了……石楠……”

“床头柜里有折扇，你叫声我喜欢听的，我就用它。”


这种情形下，徐小柯真真是被诱惑了。他不是扭捏放不开的人，不过是让石楠占次便宜又何妨，于是他当真叫了一声:“……哥。”

“哎，乖。”石楠乐呵，把折扇拿出来在手里掂了掂，调转方向用手握的部分平拍上去。

竹骨的这部分最薄，平拍的时候痛觉像是轻竹板。不过区别在于，因为并不平滑，所以很容易在臀肉表皮擦出来小血痕。

石楠尽量不在一处连着打，手腕用力借着惯力甩了几板子，疼是疼的，却舒服得很。

徐小柯放松了身体体会愉悦范围内的痛觉，他本来就是趴在石楠腿上的，此刻又忍不住搂上石楠的腰。

石楠也按上他的，整理一下腰间的衣服怕他着凉，一手按着，又朝两臀中间的细嫩皮肉处打。这地方一般吃不到力，只有这样的小工具才能照顾到。比起羞辱性质的跪趴打臀缝，平趴时能挨到的位置新奇又有点刺激，徐小柯半真半假地哼唧了两声，没挣扎，还努力对扛着应激反应，把容易被夹紧的地方摊开给人下手。

主动和被动互相取悦，气氛一片祥和。石楠下手的位置移到了臀腿，他轻拍两下示意徐小柯翘起来，高耸的臀带动臀腿处的皮肤被平整暴露在视野里。

石楠下手记着数，啪啪啪不间断地一边打了二十，这可没那么好挨，可不管被动如何缩臀甚至想挪动位置让臀尖替上几下，石楠都稳稳地把扇柄落在该落的位置。

直到两侧四十下打满，石楠终于调转折扇，用厚重的扇骨照着臀肉最厚的地方狠狠击打下去。

“唔……”

从皮面到肉里的痛觉，比起表皮的轻薄疼痛多了一份余韵，还在适应的徐小柯猝不及防挨这一下，没收住声。

但是舒坦极了。

这才是折扇的正确用法，他喜欢的那种。

即使内里的伤没有表皮好的快，但他就是喜欢这种沉重的真实感，不似表皮那样撕裂难耐，这种痛觉留存的更久远。

石楠知道他喜欢，所以一连几下卖力地砸在同一处，右侧臀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肿成小山包，红肿透着亮。

石楠没停，还是比划着那一块肉，硬生生打出暗红色的淤血。然后他摸了摸，大小适中的硬块如约浮在皮肉里。

徐小柯呢？

他堵着嘴，被打的失了声，咬着牙挺过一波，等石楠的手覆在上面，酸胀却微妙的感觉让他不自觉蹭了蹭石楠的腰。

“现在揉开还是一会儿一起？”

石楠难得没有挑衅欺负，沉默地打到现在，开口也是正经的询问。

徐小柯闷声闷气:“没事儿。”

石楠心下了然，重新握好扇柄，“那就再打二十。然后你得抱枕头啦，要不左边不好用力。”

【30】

抱着腰的姿势石楠很受用，不过为了小孩能过足瘾，他也只能控制一下距离方便下手。徐小柯点点头，又蹭两下。石楠再抬手时还加了几分力，五下一组继续抽打在摸到肿块的地方。

腰间的手一次比一次收紧，徐小柯两腿绷成直线，过一会又忍不住动了动，石楠替他按住腰防止误伤，尽心尽力做着力气活。

被反复折磨的皮肉隐隐有崩坏的架势，石楠数到十五，最后五下偏移了角度，从臀腿处的侧面抽在红肿凸起的地方。

——当真是无死角了。

徐小柯发出了两声小动物般的悲鸣，他两侧臀高度颜色都不一样，看起来凄惨可怜。


石楠的手不算凉，此刻对比徐小柯身后的温度，却有种清凉的触觉，他摸了摸，硬块比先前多了不少，这就是不能立刻揉的程度了。

可是小孩儿想要，他也乐得配合。今天小孩儿做出的努力很大，可以得到应有的奖励。

他想了想，把之前被嫌弃还挨了打的小仓鼠抓过来递给他。

“要好好相处哦。”

他说这话的时候活脱脱像个幼儿园家长，徐小柯懒得跟他计较，只是手离开人腰间之前，用力掐了他一把。

这样肆无忌惮的放纵太过难得，身体每一寸神经都被剥夺了自主思考的权利，只要对抗方寸之地的疼痛就可以。

这是最简单的事。

不需要考虑操*蛋的人生，也不需要考虑迷茫的未来。

是当下活着的证明。

石楠活动了一下酸疼的手臂，等人趴好后速战速决地在左侧臀峰上如法炮制，只不过考虑到自己胳膊的状态，这一次的击打的速度更快，下手更重。刚才六十多下才能打到的程度，这一次他不过用了三十下。

事半功倍的直接后果就是徐小柯被砸懵了，整个人似乎被丢进纯白的天地，一丝一毫的想法都没有，每一粒细胞都只能诉说着嘤嘤嘤***槽疼疼疼但好爽啊妈的。

石楠安抚着背帮他顺气，感受着徐小柯身体颤抖的频率，时不时还补上两巴掌。

余味尚在，此刻轻飘飘的巴掌也足够刺激爽快。

等徐小柯彻底平静下来，石楠也疲惫极了，他又轻拍了徐小柯两下，说:“起来吧我的小祖宗，腿麻了。”

徐小柯一直趴在人家腿上呢。

但是他一点羞愧感都没有，此刻甚至有点不情不愿挪了挪位置，趴枕头上了。

石楠也活动两下躺在旁边，又侧身搂着徐小柯，趴在人耳边说话:“记得给五星好评啊。”


徐小柯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滚蛋。”

石楠的声音本就好听，一刻意压低就苏的要命。被骂了也不在意，遭受过凌虐的皮肤青紫斑驳，有种异样的美。石楠又伸手摸了一会儿。

“你这坐凳子肯定得疼，心真狠，唉。”

说得好像动手的人不是他一样。

不过也的确是徐小柯想要的程度。徐小柯没接话，倒是开口问别的:“手没事儿吧？”

石楠惊讶于他的关注点——徐小柯之前也在乎，却从来没表达出来。这突如其来的关心，石楠破天荒地不知道怎么接。

他看了眼指关节的磨损，搓了搓也没在意，倒是心里感动。

看向徐小柯后脑勺的目光多了几分沉静的温柔，他忍不住揉徐小柯的耳朵，笑着说:“没事儿，比你屁股的疼强多了。”

徐小柯当即把对他的关心都喂了狗。

就不能正经几秒吗这个人！

不过太正经的石楠，他徐小柯也应付不来。

唉，王八瞅绿豆，算了算了。

更新【28】——【30】
依然不卡拍。
这段拍是在前两天已经想好的，但是从徐小柯失眠到打仓鼠那段，是最近才一点点补完。
一起发出来的原因除了不卡拍以外，就是我踩着死亡线在作死要消失个十天半个月的。
所以除了后面那个番外，我找时间写，正常的主线大纲就真的随缘了。
死亡线很重要。
我以为我可以处理协调好两件事，但是每次小可爱们给我回复，我就兴奋不能自拔然后脑洞哗啦一下就没完没了。
然后死亡线越来越近了……
就是这样，答应我，即使我2019年才出现，也要好好爱我…
我真的不想做拖更的写手，但是真的是没办法了。抱歉。
爱你们。
随缘捕捉吧。

————
一个疯子的碎碎念。

【不是更新真抱歉】
刚在首页推送看到了一个关于刀锋的帖子。之前我也无意中看过刀锋的视频，附加刑那个。看了几分钟就觉得恶心难受甚至于状态崩溃——当然，那阵算是我的虚弱期。
从我笔下徐小柯的状态就能看出，我对于sp的理解，是游戏，是两个人都舒服，彼此尊重的一个合作关系。如果超过这个范围，不好意思，只能算作虐*待。
“管教”这个名字看起来令人向往，但不是所有的主动都足够自持冷静。一旦暴虐的心被激起，那么以“惩罚”为借口的重度sp都是无法控制无法收场的。
诚然，有的被动心甘情愿接受，那我也无可奈何。只是希望看到这里的孩子们，主动也好被动也罢，都稍微对自己和别人负一些责任。
我还是要强调，不要被小说里的情节迷惑，现实世界真的没那么甜。小说里我可以一晃三个月过去，什么伤都会好。但是现实世界，这三个月要怎么熬，怎么躲，怎么防止别人看出来，洗澡的时候怎么办，都是要一步步进行的。
生活没有快进键。
希望每个人都能善待自己和别人。
sp不过是一个发泄途径，所有的“以爱为名”，都不过是个美好的奢望而已。

以上。
一个疯子突然担忧的碎碎念。

【番外】

写在前面的阅读提示:

徐小柯全程掉线。出场人物是赵杰和石楠。

没有拍，走剧情的。

所以想要看拍的孩子真的抱歉啦。

【1】

让我们把时间线回到徐小柯妈妈生病的那周。

赵杰下课的时候绅士风度地拎着杜琳的包刷好感，徐小柯请假，赵杰不用顾虑兄弟义气，放心大胆地选择了女人。

俩人一起往食堂去，可刚出教学楼，赵杰就发现一张熟悉的面孔。

真的只有面孔熟悉——赵杰头一次见活的人，停下脚步观望了一小会儿。

杜琳回头问他：“怎么了？”

“啊，好像看见个熟人。不好意思，等我一会儿行吗？”

杜姑娘是个特别豁达无所谓的人，也没在意，摆摆手让他去。

赵杰还是拎着俩人的包，却腾出只手一边摆弄手机，一边往侧面停车位的一辆车那儿走。里面坐着的人似乎有些意外，也打量着他。

直到赵杰走到人跟前敲了两下车窗，车里的人才放下玻璃：“嗯？”

“嘿哥们儿，方便说句话吗？”赵杰露出两颗小虎牙，倒也没等人回答，直接问：“你叫石楠？”

车里的人正是石楠。他轻蹙眉，这种你知道我但我不认识你的感觉实在不怎么好。不过在社会摸爬过几年的大人第一时间调整状态，回答：“我是石楠。”

“哦，我叫赵杰，16级中文系的。”

赵杰毫不在意地抛出了信息，目光里却透露着认真打量的意味。

他在等对面的反馈，才能决定要不要继续。

石楠没让他失望，两个简单的信息——年级和专业——让他第一时间意识到了这人的身份。

“你是徐小柯同学？”

聪明的人之间谈话是极其顺畅舒服的。赵杰又乐：“室友。知道名字的话就没问错人，那我直接说了。”

他活动了下拎包的手，继续问：“他最近状态有问题，跟你有关吗？”

徐小柯状态不对。发现这件事的时候其实很凑巧，他有天从外面回来，走到寝室门口就听见里面压抑的哭声。

他一开始还以为听错了，因为里面只有一个半个小时前跟他说回来带瓶可乐的室友徐小柯。

这半个小时发生啥了？

徐小柯是个极其好面子的，所以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还是选择不戳破，又出去转了半个多小时才回来。

谁料之后这样的情况就越来越多，甚至有时候半夜他也能听见徐小柯的啜泣。

可他不敢问。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毕竟徐小柯看起来也不想跟他说。

“……嗯？”

赵杰看他疑惑，又换了个问法：“你们是在谈恋爱还是……？”

“……”

石楠觉得面前的人误会了什么，而且是天大的一个误会。

一瞬间的沉默让赵杰以为他是尴尬，解释道：“我对同性恋没敌意，真的。徐小柯是我哥们儿，我尊重他的选择。”

得了，越解释越尴尬。

石楠这会儿觉得头开始疼了，他不知道是该第一时间否认，还是该问赵杰这样怀疑的原因。可没等他做出选择，赵杰又追问了一句更加难以回答的问题。

他说：“有件事儿我在意很久了，我问不了徐子，正巧遇到你就随便问问——你们两个是经常打架吗？我感觉他总带着伤。”

【2】


哐当。

石楠觉得自己的理智受到了重击，大有崩坏的趋势。他又沉默了一会儿，选择回问：“他怎么跟你说的？”

好在赵杰没察觉他话里的试探意味，热血的小伙子其实也没那么多心眼儿。他顺理成章地给了石楠想要的信息：“他什么都没说过。就是去年吧，忘了啥时候了，他把你的身*份证照片——哦没身*份证号你放心——还有手机号发给了我，还有一个地址。你应该知道，一个酒*店。”

“在你之前他也给过我别人的，这事儿不是第一次，所以我没太在意。但是在你之后，就再没有其他人了。两个老爷们儿在酒*店能*干*啥我也不是不知道，虽然我不太了解这个，但我没觉得有什么，喜欢谁，跟谁约【火包】，也是个人自由。”

赵杰怕人尴尬，又强调了一遍自己的立场，然后一副老父亲的口吻叹息：“他吧，脑子不好，记性又差，问他昨天中午吃啥都不一定能想起来。所以我估计，他早就把这事儿忘了。”

石楠安静听他说话，一边细细分析起有用的信息。

第一次见面前，徐小柯是跟他说过这件事。为了自身安全，要求照片和手机号，以及跟朋友汇报坐标。

他以为是圈内的朋友，却没想到是圈外的人。

——徐小柯大抵是十分信任这个室友的。他想。而从面前这孩子的举止来看，他也的确是个值得信任的朋友。

跟一个只见过照片的人搭话，为得是了解自己朋友的状态。这种“多管闲事”的事，不是所有的人都敢去做。

这是一件要承担双向风险的事情。

石楠的安静看起来就像是默认，赵杰话锋一转，终于问了最关心的问题：“他上个月每周末都出去一整天，回来的时候肯定带着伤。也就是他傻，当我是瞎的，以为我看不出来他在装。”

赵杰的语气里带上些不满，仔细听听却还有无可奈何的包容在里面。

石楠叹口气，终于开口：“这件事我在解决。”

他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用极为中立的说法：“不过你是他朋友，就该知道他并不想让你知道那么多。”

这个男人并没有明显的被戳穿的心虚。赵杰看了他一会儿，点头：“我倒也没想问那么多。”

他再次活动了一下胳膊，语气漫不经心：“你们的事其实跟我没什么关系，我就是看见你了顺便认识一下。”

手里的包换到了左手，他抬起右手撑上车窗的边缘，直视石楠：“但是有一条，别欺负他。刚才过来的时候我不小心拍了你的车牌号，不好意思啊哥们儿。”

——半大的孩子能想到的最有用的威*胁方式。

石楠有些忍俊不禁，他想这茬儿孩子是都这么可爱吗。但他没笑出来，毕竟气氛场合不太合适。

这小孩儿也是好心。想到这儿，石楠颇为给面子地认真做出保证：“放心。”

“行吧。再见面就当没见过我。”赵杰转身就走，把杜姑娘晾这么久他心虚极了，走了两步又想起什么，回头说：“啊，他这周请假了。下周才回来。”

“好，谢谢。”

“客气。”

石楠看着男孩儿小步跑回姑娘身边赔笑哄着，一时间有些说不上来的心酸。正值青春的年纪，就该是这样敢爱敢恨甚至可以耍心眼威*胁的样子。

可是徐小柯呢？

现在的他是不是还一边忍受痛苦，一边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跟别人说笑。

他累不累、苦不苦？

石楠忍不住又想起实践的时候，小孩儿趴在床上忍痛的模样。

纵然是发泄，可他却选择了最隐忍的方式。明明喊出来会更好，会更释放压力。

可他不肯。

是不肯……还是不敢呢？

【3】

赵杰没想过自己还有跟石楠联系的一天。

对天发誓，他是真的被气得大脑一热。徐小柯上午睡的昏昏沉沉还得靠他给挡着老师，中午信誓旦旦跟他保证晚上好好睡觉。

结果呢？

他周五一早起来上游戏，那人的历史战绩里依然是从两点多到五点多的记录。

一局比赛艰难的就得半个小时，他他妈一点多就开始玩了吧。

赵杰气得肺腔都快炸了，可人在石楠家天高皇帝远，他又不能一个电话打过去骂人——这会儿肯定睡觉呢。

……等会，石楠。

赵杰在通讯录里翻到最末尾，那个备注加了重点符号的人被调了出来。

像是找到了发泄途径，他愤愤地截了三天的历史战绩图，一股脑地用彩信全发了过去。


上午的病人不是很多，石楠休息的时候摸会儿鱼，手机屏幕刚亮起来，锁屏界面的三条消息就跳出来。

……彩信？

什么玩意儿……

他一边惊讶于这年头还有彩信这个功能呢，一边点开了界面。

其实本来是可以当做垃圾短信处理的，但是数量太多，他也好奇什么骗子需要发三条才能表达清楚自己的来意。

结果映入眼帘的却是陌生又有点熟悉的界面。

说陌生，他根本不打游戏。

但他偶尔在QQ空间见过小孩儿发这个图，虽然内容不太一样，但是都是这么个颜色。

不过也没什么难以理解的画面，他上下扫了一眼，发现是小孩儿账号的名字，战绩还不错，连胜。

总不会是小孩儿发过来炫耀的吧……他带着笑想，却突然发现了端倪。

这个时间点，是怎么回事？


石楠冷静地沉思了一会儿。

徐小柯的号码他有，小孩儿的手机也不是双卡。那么这个发信息的人是谁？发这个内容的意义又是什么？

他觉得思索不如打电话来的快，但是以防是诈骗电话，他特地用了办公室的座机回拨回去。

“喂，哪位？”

电话很快被接通，石楠听着那一头的声音，一个名字突然浮现在脑海：“……赵杰？”

“不是，哥们儿你打我电话还得确定一下我是谁吗？”

那头的声音听起来暴躁极了。石楠迅速解释：“我是石楠。”

赵杰握着手机停顿了一下，还没消下去的火气这会儿全起来了。他心想这是你主动往枪口撞的啊，不怪我啊。

“哦。图片看见了是吧？看时间了吗？连着三天全他妈是凌晨！”

赵杰根本没想让他回答，劈头盖脸指责：“人在你家要是就为了天天半夜打游戏，那你可以把人还回来了。他在寝室都没这么折腾过。这么下去就算心脏不出毛病，他那个垃圾颈椎也受不了！”

“这次不是威胁，学校不让在校生出去住，我可以直接跟他导师告状把他弄回来。”

——其实还是威胁，他要真这么做了，徐小柯非得跟他绝交不可。

所以赵杰不敢，他无计可施，才只能把火气撒石楠身上。毕竟在他心里，石楠是徐小柯选的、从炮*友晋升为男朋友的人啊。

石楠被骂得十分委屈。

但良好的修养让他克制了自己，把委屈往肚子里咽：“……我真不知道这事儿。”

他解释了一句，又继续说：“我会解决这件事，谢谢你。”

赵杰被一句谢谢搞得莫名尴尬，想了想也没什么可说，于是啪地挂断了电话。

【4】
石楠这一天过得极其不好。
谈不上生气，熬夜其实不是什么严重的事。
但是徐小柯不是一直没睡，他的记录全是后半夜的。这几天他们都好好说了晚安，石楠也在睡前偷偷瞧过，小孩儿睡的正香。

后半夜的清醒又是为什么？
是噩梦，还是别的原因？
噩梦的话，自己就在隔壁，他为什么不跟自己说？
就算是半夜不好意思过来，为什么第二天也不肯跟自己说？

石楠想到这有些后怕。是他疏忽了。
他以为徐小柯亲口答应的事，就会跟以往一样，全盘跟自己交代心理变化。
但徐小柯是病人啊。
病人是反复无常的。他凭什么自信，徐小柯一定会主动求救？这种治疗经验不多的病，这样难以控制的抑郁情绪，他哪里来的自信？

石楠懊悔极了。这次是有赵杰，那么以后呢？别的事呢？
他不能二十四小时陪在徐小柯身边，如果徐小柯执意隐瞒，他又该如何帮他？
年轻的心理医生双手覆面，头一次感受到深深的挫败感。
他该怎么办？一时冲动的援助，他是否真的担得起这样的责任？
他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没有了最初的那份信心。

直到下班前他才调整好自己的状态。
徐小柯极其容易受到他人情绪波动的影响，他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再给小孩儿带来压力。他如同往常一样回家，做了小孩爱吃的红烧肉，饭后又拉着人下去消食。
徐小柯的样子同平时没有半分不同，但他却想起了前两天下班看见小孩儿还在睡的情形。
他以为只是徐小柯犯懒，没想过原因是小孩儿晚上根本没睡好。
许是目光太专注了，徐小柯回头看他的时候，石楠有些仓促地收敛了自己的情绪，笑着掩饰。

他说：“咱俩今晚一起睡啊。”

————番外完————

【写在后面】
石楠没有那个未卜先知的能力，徐小柯不说不求救，他就不会知道。
所以他也是生气后怕的。
而赵杰是个意外，他这个做法其实不推荐。对方未必领情，而且，像是出卖朋友一样。
可他不知道他俩是这么个关系。赵杰心里一直以为石楠是比炮*友往上的男朋友，他不是告状，只是担心徐小柯，无处泄火。
石楠成了替罪羊而已。
这件事在遥远的未来还有一场特别虐的拍。【等等你住手】

这里再补充一句，徐小柯和赵杰俩人从大学就是同学了，一起考研一起被录取，又私下调寝室住到了一起。
他俩的关系足够亲密足够了解，所以徐小柯敢这么做。
而且他知道赵杰不是多嘴的人。
但是对于根基不太稳的同学，不建议这样做啊，万一以后你俩闹掰了，这可都是容易被捅刀子的黑历史。

再再再多说一句，真的不要轻易尝试赵杰这种做法，不管是跟石楠打招呼还是发截图。这种对方不一定领情的事真的很容易被称为狗拿耗子。【我高中的时候就做过类似的傻*X事，想起来都是泪。】

最后给大家表演一个在死亡线边缘反复横跳【出去！】

最后的最后，你们猜不停吞楼的敏感词是什么？

是身——份——证。妈*的。

【4】被折叠了。
我用电脑才第一次知道，折叠楼层是因为疑似违规。
好了，度受你出来受死吧。
但我！！！！发出去了！！！！！
原地炸裂！！！

【31】

那天的伤到底是认认真真疼了几天。

前一晚上冷敷得细致，第二天一早石楠就要给他揉伤，徐小柯原本是想自己动手的，可那人一副委委屈屈的样子说：“那我不就成了打了人就撒手不管的高冷主动了吗。”

徐小柯忍不住吐槽他的措辞和脑洞，到底顺了他的意，又不禁感慨到底谁才是大人啊。

石楠这个人，认真的时候还像个正常人，偏撒起娇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委屈可怜的样子活像是受了委屈的小仓鼠。

……等等，怎么又是小仓鼠。

徐小柯想到这就觉得头疼，分明是心理作用，可他每次看床头的仓鼠君，都觉得小家伙更生气了。

能不生气吗，白挨了两顿打，还被丢来丢去。

…………都是智*障石楠的错。

年轻的小孩儿把锅丢的干干净净，等石楠尽心尽力揉好了伤，他都已经在心里给石楠判了刑。

处理得当的伤处揉起来其实没有那么瘆人的疼，比起挨打的时候要轻很多。但是该肿的地方还是肿着，有些需要慢慢养的地方，也不是一次能揉开的。

石楠看了看明显比昨天颜色更深的皮肉，稍微有点心虚，问小孩儿要不要买点药。

徐小柯想了想，破天荒同意了：“正好我也要买点东西，一起去药店吧。”

男生出门都是迅速快捷的，两个人头发乱蓬蓬地就好意思出去，到了药店，石楠单刀直入要了云南白药喷雾剂，转头一瞅，徐小柯也拿了包同款——不，同厂的创可贴。

“你哪儿受伤了？”

好在徐小柯知道他这个问句的答案是排除屁股上的伤，不然肯定要咬他。小孩儿下巴一抬，示意他手指：“以后贴着点就不容易磨。”

石楠没想到这孩子还惦记自己手上微不足道的磨损，心下决定多做几顿好吃的肉给他。可付了账刚一出门，开口又是小声调戏的话语：“这一百片装，给你屁股打烂了我也用不完啊。”

“……？？？？！！！！！！！！”

徐小柯快被他气死了，拿起药盒就打他，这一下正赶在气头上，石楠抬手一挡，寸劲儿之下手背处竟然被擦破了一个小口子。

石楠……石楠他自作自受，委屈都说不出。倒是徐小柯自己心虚，拿出一张创可贴敷衍地给他贴上，底气不足地嘲讽：“…你看这就用上了吧！”

石楠更委屈了：“我手坏了，不能沾水，今天你做饭。”

“……行，”徐小柯认真思考了一下，说：“煮方便面，口味随你挑，加肠加蛋加蔬菜都行。”

“太惨了徐大大，你这生活自理能力真不行。”

“除了做饭这个技能点，其他的我都加了谢谢。”

当天两个人还是没吃到方便面，只不过淘米洗菜的活儿都是徐小柯干的。
等吃过午饭，徐小柯趴回床上望一眼窗外，忍不住叹气。

上周末能出门，天气不好。这周末两天都是大晴天，可是他浪不动了。倒也不是身后的伤有多忍受不了，但是往哪儿一坐都能压到，还是让人十分不爽的。

石楠那边在本子里继续写着什么，徐小柯几乎不主动去他那屋，所以记录病情的行为完全可以大大方方进行。

简单的记录之后，他合上本子，去徐小柯那屋门口敲了敲门。

徐小柯连头都没回，低头刷微博：“门又没关，敲什么。”

“这不是怕你看某些小视频不好意思吗。”

“我有耳机。”

“原来还真没少看啊。”

徐小柯这才意识到让他带沟里了，翻身坐起来瞪他：“你真无聊。”

石楠乐，拉过电脑桌前的转椅坐人对面：“坐着不疼了？”

“凑合吧，床垫挺软的。”

“好，那我们就这样谈一谈，也显得正式一点。”

徐小柯警惕起来：“谈什么？”
“我们的治疗。”石楠说，“你住到我这里已经两周，这段时间算是一个适应期，接下来才是正式的阶段。”
提到治疗，徐小柯就想起昨天令人羞愤欲死的一幕，下意识把仓鼠拽到自己身后：“你又想干啥！”
“放轻松。”石楠忍俊不禁，抬起两只手比划着安抚的姿势，又交叉合放在腿上：“鉴于你之前的隐瞒行为，我建议，”他用了建议这个词，语气里带着商量余地，“增加每晚的聊天时间。睡前的半个小时，你可以任意表露情绪，包括这一天的心理变化。而作为交换，你将得到一个晚安拥抱。”

“……什么？”

“晚安拥抱。”石楠重复，“说不准会让你做个好梦。”


徐小柯心动了。

石楠用建议的口吻提出了必要的谈心需求，这是在徐小柯意料之中的。他习惯了独自解决问题，处理情绪，所以发生意外的时候很难想到要去找石楠。

但是他也清楚，自己现下需要的就是这样的治疗，这是他亲口答应过的。

但意外的是这个“拥抱”。

看似简单的东西，却是徐小柯从来没有过的，或者说，潜意识里可能曾经向往过的。

梦境是对人白天所经历的的情绪的一个反馈，睡前的状态造成的影响更深。拥抱是很好的调和剂，它所带来的安心程度远远超过抱着抱枕独自挣扎。

“…我同意。”徐小柯说。
”可以讨价还价的哦。“石楠笑着提醒他。

“之前的事是我没有做好。”徐小柯看着他，坦诚道：“我的确还在适应这个嗯……治疗过程，但我想要好起来。你的要求不过分，我同意。”

意外的顺利。石楠决定在心理测评上多给他画一朵小红花，尽管那没什么用。

“感谢配合。”石楠颇为官腔地回复，话音未落又补充，“你已经是只成熟的小仓鼠啦，真令人感动。”

“………………”

徐小柯怒气冲冲：“你每次都要用这种方式来结束正常谈话吗！”

“哈哈哈我错了我错了。”石楠给他顺毛，从睡衣兜里掏出块奶糖给他，“我觉得我一正经起来你容易紧张。”

小孩儿被命中要害，愤愤地撕开糖纸，“那也不要表现的像神经病一样谢谢，我会怀疑你的职业素养。”

“锦旗还是很多的，你要去我办公室看看吗？”

“别想骗我去医院。”徐小柯咬着糖，把糖纸丢回去，“人多的地方我是不会去的。”

石楠接了糖纸丢进桌子上的小垃圾桶里，笑着哄他：“不去不去，我们小柯不想去就不去。”




————————
字数限制真的很讨厌。
我一写他俩的日常就停不下来，唉。
颈椎病痛苦极了，摸个鱼睡觉。
晚安☆

【32】

石楠不是说着玩的，新的一周，他当真每晚都问小孩儿几点睡，而后算着时间过来促膝夜谈。

其实也没什么可聊的，情绪正常的时候一切都太平祥和，徐小柯东拉西扯着在学校的事儿给他听，他竟也没厌烦。

而结束谈话之后，石楠都会张开双臂，笑容满面地等着小刺猬投怀送抱——徐小柯别扭死了，却禁不住诱惑，只得遂了他的意。

日子滑到周四晚上六点，徐小柯一边翻着本《周易》，一边看了眼手机。

石楠说今天加班要晚一点回来，肚子不太饿的话就等他一起去外面吃。

徐小柯当然是满心欢喜地同意了。石楠顾及他的胃，做菜几乎不放辣，口味也偏清淡。他领情，但也会馋的。

“叮。”

手机提示音瞬间吸引了他的全部视线，界面上蹦出石楠的消息:【下楼吧，我到楼下了。】

饥肠辘辘的小孩儿迅雷之势拿起手机拎过外套就往外走，换鞋关门一气呵成，电梯刚好停在10楼，他按了没一会儿就等来了。

可进了电梯，他却突然意识到自己没带电梯卡。
“……”
徐小柯心里吐槽着什么破小区，下电梯还得刷卡，颇为无奈地想给石楠打电话。
这会儿功夫，电梯似乎是等的不耐烦，突然向上行进——估计是楼上有人要下楼。

徐小柯顿时不爽起来。
这情绪来的毫无道理，但他就是有点自暴自弃，调出的拨号界面又被关闭，干脆就这么等着跟上面的人一起下楼。
结果电梯这么一走，就到了顶楼20层。
等电梯开门之后，外面却空无一人。

这当然不是闹鬼，楼梯间的两侧都有电梯，估计是那一侧先来了，所以等待的人就换了位置。
徐小柯抱怨一句今天不宜出行，几秒之后却鬼使神差地摁上了开门键。
电梯门重新在20层打开。
他走出去，门口就是通风窗，及腰的高度，方方正正透着新鲜的氧气。

从这个位置看出去，对面的低层楼房尽收眼底。排列整齐的建筑像是拼好的俄罗斯方块，顶楼的视野宽阔，刚有点见黑的天雾蒙蒙的，徐小柯望了一会儿，突然间街灯亮了。

他是第一次见路灯亮起来的时刻，一颗颗光点在在短时间内汇聚成线，再过一会儿，各种霓虹灯也啪地闪烁了起来。

徐小柯看痴了。

视觉冲击带来的是精神上的短暂空白，窗外是不曾注意过的天地，他俯视着这个城市，一句矫情的、被大家常念的话忽然冒了出来。

——天地之大，真的有自己的容身之所吗？

手机铃声倏地打破了宁静。

【石楠】两个字跳动在屏幕上。

徐小柯这一刻忽然很想笑。

——苦笑，嘲笑，和发自内心的笑。几种不同的情绪，偏违背常理地混在一起。

他看了有一会儿，划开接听，就听得那头有些焦急的声音问:“你在哪儿？”
徐小柯轻笑:“20楼。景色挺好的，你要上来看看吗？”

石楠猛地心慌了一瞬。

他本是在楼下等的，结果半天等不到人，索性便上来了。可家里也没有徐小柯的影子。

此刻知道了少年的位置，还没放下的心悬的更高了。

电梯是上不去的，他刷不了20楼。但他却立即回复:“我这就上去，你不要乱跑，等我一下好不好？”

石楠用上了柔声哄骗的语气，握着手机的掌心有些湿。他甚至来不及思考前因后果，身体本能地冲进楼梯间，一步两个台阶几乎是跑上去。

徐小柯只回他一个好，他视线里是跳动的彩色灯光，凝视了一会儿，眼泪啪嗒就掉了下来。

但他仿若没意识到，只是听着手机里石楠沉重的喘息声，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又放弃了。

等石楠拉开20层楼梯间的门，徐小柯已经背对着窗外，倚靠着窗沿看着他的方向。

小孩儿脸上还有泪痕，却带着笑。他说:“你找到我啦。”

石楠跑的太急，心脏肆无忌惮地上下窜动也顾不上，只在喘息之间努力挂上同样温柔的笑:“是，我找到你了。”


向前移动的步子带着试探和小心，他观察着，一步步靠近到可以碰触徐小柯的范围。

徐小柯看着他，没有任何的过激反应。

石楠终于放心下来，伸手拉住人胳膊，用力拽进怀里。

“你吓死我了小祖宗。”

他身体还带着运动后的气喘和被吓的颤抖，徐小柯感受着，近乎冷静地蹭了蹭脸上快干的眼泪，抬起手一点点安抚石楠的后背。


石楠勒得他有点疼，但徐小柯却觉得有种幸福的情绪在发酵。

仿佛千年的冰山终于融化了一角，冰面破碎的声音显得那样悦耳。

他在这种几乎淹没人的幸福感中听见石楠问:“我能打你一下吗？”

徐小柯又给他顺了两下，语气温和:“嗯。”

石楠慢慢平静下来，然后抬起抱着他的手，往他屁股上狠扇了一巴掌。

这一下是真的疼。

天气转暖之后徐小柯就穿了一条单裤，前两天实践的伤还没好全，这一下打的他几乎腿软。

石楠的掌心也麻了一片。

可小刺猬却一点也没炸毛，他从石楠的怀抱里拉开距离出来，说:“怎么，你担心我跳楼啊。”

徐小柯眉眼里都是沉静的笑意，他伸长胳膊，去摸石楠的头顶。

“不会的。”他说，“就算死，我也会找个更好的地方，不会给你添麻烦。”

石楠沉下目光看他，刚想说点什么，又被徐小柯打断。

“我饿啦。说好的管饭呢？”

【是这样的】
趁半夜没人偷偷放一下。
我突然发现粉丝数快二百了……请原谅我只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透明写手，看到这个数字实在是有点不可思议和小紧张。
我写的好不好呀——有没有把想要表达的东西都好好传达了呢。
我会忍不住问自己这样的问题。
最近努力赶了赶进度，挤出了十分稀少的更文时间，我就还是随缘产出了。
顺便，等二百整的时候要不要发点小福利呢？
【——可你每天都在发糖啊混*蛋】
让我再纠结一下。
就这样，晚安啦。

【依然不是更文十分抱歉】
两件事。
一，我今天才有功夫刷微博，发现12号的时候吧，有一个抑郁症患者走了。评论我没敢看，是真的没敢看。
我能想象到，里面一定有两类突出的人——一种是说原po不过是炒作，各种指责声讨。另一种是说我也是抑郁症，我也坚持不下去了。
无论哪一种，都不适合脆弱的人看。
这是让人伤心的事，是看过了，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他安息，然后努力忘记这件事。
“死都不怕还怕什么呢？”
其实死亡真的不可怕。怕的是求死不能，为什么要在痛苦中挣扎地活着？因为死不了，因为自己尚有人需要照顾，因为自己跟这个世界是有联系的，这个联系，需要不停地去维护。
可旁观者不知，网络背后的人也从未想过要对自己的言语负责。
所以我经常会建议别人，远离微博评论，只看点开心的东西就好。毕竟我是追番都不开弹幕的人。

第二件，正事。
截止到这一刻，我突然变成了223个粉丝，除却我本来的几个基友，二百多位读者真的是在我意料之外的事。
作为一个经常性发糖的写手，我觉得要不福利给你们发刀子吧？
——说笑的，别打我。
那么就这样，截止到下周二(18号)晚上0点前，每个人都可以自由选择一个关键词，我写【平行世界三十题】给你们吧。
关键词十个字以内，不过我不保证写出来的是小甜饼还是小刀子，也不保证段落字数哦。
我算是个比较麻烦的写手啦，只要关键词而不是点梗的原因，是我想要我写的东西，仍旧符合我儿子们的生活。虽然算是他们的平行世界，但是至少不要ooc。
而点梗就很危险啦……读者们的脑洞都炒鸡可怕哈哈哈。
题量三十，成文效果参考各类cp文的三十题，有不清楚的可以跟我沟通。
为了避免有骗回复的嫌疑，评论和私信都可以，每个人发一次就ok啦。
凑不满三十的话，我会自由发挥的。【我知道肯定凑不满的23333】

以上，请小可爱们查收。
一个疯子不算福利的小尝试。

【33】

这个话题暂时不能继续了。

石楠接收到结束的讯息，也没纠缠。可他心里还憋着气，此刻没好气地威胁:“竹笋炒肉吃吗？”

“不吃，我想吃烧烤。”

小孩儿目光里毫不掩饰对食物的渴望，石楠也没想真为这事儿动手——他刚才只是被吓着了才忍不住拍他一巴掌。

他是会询问徐小柯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但那是晚上的谈心时间要做的事。石楠叹气，按了电梯:“本来也是要带你去吃烧烤。楼下新开了一家，去尝尝看。”


中国人秉持的观念就是饭桌上不骂孩子，石楠虽然不算家长，不过也纵着他好好吃顿饭。

牛羊肉串上了满满一大盘，徐小柯眼睛都亮了。尽管石楠点菜的时候嘱咐了一句少辣，但是烧烤店晚上正忙，基本都是一锅出。火候正好的肉串上沾着不少辣椒粉，徐小柯眨眨眼，见石楠没说什么，立刻大快朵颐起来。

石楠忍不住反思，平时是亏待这孩子了吗。

徐小柯才不管他，自顾自吃完了几串肉，又拿起一串鸡翅。紧致的外皮裹着一层蜜汁酱，甜腻的口感使得鸡翅更添一分韵味。他开心地咬了一大口，然后端起杯子喝了口果粒橙。

点饮品的时候石楠满脸都是“不许点酒和可乐”的威胁样子，徐小柯思索几秒，迅速做出决定：“一瓶果粒橙和一瓶加热的花生露，谢谢。”

三十多岁的大人猝不及防被点了花生露这种甜腻腻温吞吞的东西，还是加热过的月经期小姑娘待遇，脸上一时有些挂不住，可看一眼徐小柯得意洋洋的样子，突然就想宠着他。

有什么大不了的呀，喝什么不是喝。小孩儿高兴就行了。


结账的时候是石楠付的钱。

住到一起之后，徐小柯终于稍微地把AA状态变成了礼尚往来，许是觉得一时半会儿也不能走，他稍微有点安心。

可他心里也清楚，石楠为他做的，他也未必真的能还清。

没办法呀。他想。

一旦开始不那么计较得失，就是徐小柯终于愿意把这个人往自己的安全区里带的时候。成为了真正的朋友，那么日常的相处里，就没有太多亏欠与付出。交友关系彼此是同等的付出与索取，这是略显安心的阶段。

他深知自己做出的尝试，也深知石楠同样在努力。

他们像两只偶然相遇的蜗牛，探出触角彼此试探接触，决定未来是共同前行还是擦肩而过。




晚上十点多，石楠提前了一会儿晃进徐小柯的房间。

小孩儿一局游戏还没结束，手机屏幕上技能翻飞错乱，石楠看了一眼就觉得头大，还是拉过椅子坐旁边等他，顺便还把小仓鼠抱了过来。

徐小柯余光看见这一幕，条件发射质问：“干什么！”

他这一抬头，手底下没留神，让对面打野伏击秒了。还好他买了复活甲，倒也没多愤怒，原地重生之后立刻投入战斗。

石楠只觉得好笑，捏了两把仓鼠耳朵，又揉了两把它的小屁股。

毛绒抱枕真是人类最伟大的创造物。

等小孩儿好不容易推搭成功，连分数界面都没看，立马放下手机抢回小抱枕护在怀里。

“你对我儿子太不温柔了，我拒绝你抱它。”

一副护崽子的模样。石楠笑着说：“什么时候变你儿子了，之前还是你本体啊。”

徐小柯拒绝回答，脸上明晃晃地仇视。

——你自己做过什么心里没数吗！自己儿子的屁股打就打了！本体算怎么回事！

他自欺欺人地抱着仓鼠往床头又躲了躲，冷漠看着石楠。

石楠也不想再调戏他，稍稍缓了缓，说：“好了，不闹你。我们的时间开始了。”



“……嗯。”

徐小柯小幅度地叹口气。

终于还是来了——自我剖析。他不自主地蜷起双腿，靠着墙壁坐好，调控思维回到下午的状态。

他当时在想什么？


石楠不欲让他在烦乱的思绪中沉溺太久，于是帮他抽丝剥茧，柔声问：“为什么会去20层？”

足够简单的问题，徐小柯不用深想就能回答：“我没带电梯卡，然后上面有人按了。”他略作停顿，似乎在思考措辞，“……我是有一点不开心。计划内的事情被打断了，所以我……就觉得烦。”

生活中处处都有意外，可徐小柯偏是那个害怕甚至厌恶意外的人。


————————

关键词目前14份。
人这么多我就忍不住强调我的佛系更文状态了哈哈哈哈，三十题也是在佛系中的哦。
顺便，我的宫姑娘最近不见了呜呜呜，看不见她的分析我还有点不习惯，唉。
今天就到这，晚安。

【34】

徐小柯的前因足够简单，简单到石楠压根儿没往这方面想。

但是他能理解。触发低落情绪的诱因不需要太多，只简单的一点就可以影响这个人的状态。

他点头示意自己清楚，继续问：“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徐小柯接通电话后说第一句话的时候，是笑着的。也是这个笑，让石楠原本紧张的心更加不安——哭泣是可以发泄情绪的，但是平静的状态更像是压抑下的、很容易爆发成无法善后的场面。

石楠不否认，他是真的担心徐小柯会跳下去。所以即使见到了人，他的每一步都带着试探，生怕会刺激到小孩儿。

但是如今细想下来，徐小柯这期间其实没有任何的过激行为和情绪。


提及这个话题，徐小柯不好意思笑了一下。

“嗯……很抱歉。”

他眉眼弯弯，笑容却看起来有些苦涩：“我忍不住试探了一下。”

石楠看着他把自己缩的更紧，小小的仓鼠被压的变了形。

徐小柯有些许犹豫，剖析自己的过程让他十分的尴尬，但这是他答应过的事，也是他必须要做到的事。沉重的吐息似乎能将一部分担忧排解出去，他轻声地，在安静的气氛中开口：

“我看到街灯亮了。对面的楼顶都是彩灯，很好看。可我突然觉得自己很孤独——尽管没什么关联。”

“可是你看，这个城市这么大，这个世界也这么大。我存在与否都是无所谓的，那么我又为什么被生下来呢？”

“如果没有我，妈妈可能会过得比现在更好。”

“她也许也不会离婚。”

“……可我也有一点委屈。”

“降生下来不是我的选择，可老生常谈却要我坚强活着，要我能够应对所有的意外。”

“——凭什么？”

“我没有许诺过任何人，我要好好活着呀。”

“谁能替我承担痛苦呢？没有人的。”

“可所有人都擅长围观说着风凉话。”

“针不扎在他们身上，他们不疼，所以才能肆无忌惮地跟我说，你要适应，你要习惯。”


徐小柯的声音从平静，逐渐变得干涩沙哑，最后又愤怒委屈起来。

负面情绪是连续递进的，这样的思维一旦铺开，便如潮水般汹涌，很难停止回头。

石楠沉默地听着，注视着。他现在什么都不能说，说什么都不合适。


“所以啊……”徐小柯终于抬头看他，语气里依然带着歉意：“你打电话的时候，我就突然想知道，你会不会在意我。”

“这个想法很矫情，也很做作。”

“可我想知道你的反应。当你知道我在顶楼，在窗前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反应。”

“或者说……我那一刻，想要被人担心。”

徐小柯说完，朝他笑了一下。

那笑容过分的宁静，甚至染上些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苍凉。他说：“这种行为是我以前最为不齿的，那些小屁孩被动的做法。但我还是做啦，对不起。”

他试图让自己听起来更轻快，可此时的笑容却扎的石楠心疼。


徐小柯想要什么？

他不过是要安全感。这个常被提及的，却是他一直缺失的东西。

石楠皱眉听到他道歉，忽然难过起来。

这孩子不敢问，不敢说。所以下意识才会选择用试探的方式，可之后，自己却又对这个行为产生了厌恶，随即上升为对自己的厌恶。

可他做了什么坏事吗？

这算是坏事吗。



徐小柯之前问，凭什么。

可他不是想要一个答案，他只是要一份认同。

认同他的存在是有意义的，认同他可以委屈，可以在难过的时候就哭泣，不用装成男子汉的样子。

石楠终于动了动。他站起来，往徐小柯身边靠了靠。

然后他张开双臂示意徐小柯：“来。”

徐小柯的眼眶又有些湿，他皱着张小脸，又低声笑了一声。然后他在床上跪起身，高度正合适地搂上石楠的腰。

石楠收紧手臂，在肩头的脑袋上揉了两下，然后顺着脖颈滑至后背，像白天他对自己做过的那样，一下一下顺着他的背。

“不需要道歉。”石楠安抚着开口，声音温柔却坚定：“你已经很努力了。”


不需要在意旁人的说辞，因为他们不知道你曾付出的艰辛。

不需要质疑自己存在的价值，因为你值得被这个世界包容呵护。

你已经足够努力，所以可以不用绷得那么紧。

如果生活对你不够温柔，那么就更要好好好爱着这个坚持的自己。

饿了就吃，困了就睡，难过了就哭泣，开心了就大笑。这是每个人最基本的权利，不需要被任何人允许。


————————————

【写在后面】
徐小柯在20层的时候全程平静的原因于此。是他主动试探，由他掌控主导位置，所以他面对石楠表达出来的担心，是开心幸福的。
因而他能够冷静地给石楠安抚。当然他那一刻也是怀着歉意的。
毕竟自己随随便便就吓了人家啊。
唉。
最后那段送给所有人。
晚安，我们下周末再见【大概】

【35】
直到徐小柯心情平复下来，石楠才松开手，目光里多了几分严肃意味。

他说:“不过你还是要重新道歉一次。”

徐小柯顿时茫然:“嗯……？”

石楠解释着:“你不需要为了‘想要知道我是否在意你’而道歉，也不需要为了‘想要被别人担心’而道歉。这是你应有的权利。”

“但是你的确选择了一种很愚蠢的方式——你可以直接来问我，尽管这对你来说很难，但是诱导性欺骗，”他甚至用了欺骗这种很重的字眼，毫不留情平铺直叙，“是我们的关系中最不该发生的事情。”


自我剖析过程的徐小柯是陷在巨大的自我厌恶情绪里的，那种状态下不能说过重的话，否则很可能将这孩子推进深渊底端。

但是等他冷静下来，认知系统能好好消化理解之后，必要的教育还是需要被进行的。

这仍旧是主导地位和控场的必要性。先前掌控全局的是徐小柯，而现在，却是石楠。


徐小柯一时间哑口无言。石楠的指责是对的，甚至把能够当做借口的那部分心理因素抽离掉，只留下赤*裸裸的错误。

“想要被担心”的想法没有错，但也不会因为这种“情有可原”的理由就忽视原谅他的行为。

他的确欺骗了石楠，这是不争的事实。

尽管他已经道过歉——但那是伴随着理由借口下的道歉，做不得数。


徐小柯更加尴尬了，此刻面红耳赤手都不知该往哪儿放，才像是犯了错被批评的模样。

石楠适时地加码:“徐小柯，我在等你的道歉。”

他清冷的声音仿若判决，徐小柯忍不住颤抖了一小会儿，方才轻而易举出口的抱歉此刻却那么难。

哪里不一样？
自愿性表达歉意，和被迫性承认错误。
这二者自然是不一样的。

脱离怀抱之后徐小柯是顺势跪坐的，而石楠依然站在床边。这样的姿势落差使得此刻的场景像极了管教模式。但这并不是石楠的本意，也不是他徐小柯的本意。

他又在心里挣扎了有一会儿，直到听见石楠那头无奈的叹息，才终于不再逃避:“……对不起。”


石楠差一点就要放弃逼迫了。
尽管这会使今晚的治疗丧失很大的成效，保守起见，他不能逼得过紧。治疗可以慢慢来，但反效果一旦发生，就不是他能解决的事。


可徐小柯在最后一刻战胜了纠结的自己。

“我原谅。”
石楠欣慰地笑，抬手揉了把他的脑袋，“不过再有下一次欺骗行为的话，我会罚你站在楼梯口背弟子规。”

小刺猬惊恐万分，刷地抬眼看他，结果撞见他眼底的温柔如水。

徐小柯日后想起那一幕，感慨着自己怕是从那时起，便逃不开了吧。


——————

昨天没发全的后续。想了想还是一起发完，免得一周之后你们都忘了啥剧情了。
顺便预警，从下次更新开始会变得稍微痛苦一点。毕竟生活也没有总是很甜啊。
但我会努力掺着糖的。
以上。
一个疯子突然准备开虐的预警。
【不过一个常年发糖的写手说的虐，可信吗？】

【36】

“我明天回趟家，三天后回来吧大概。”

石楠正把洗净的苹果切块，闻言稍稍停顿动作，道：“好。”

他拿水果叉戳一小块苹果递给靠着桌子的徐小柯，继续说：“有事的话随时给我打电话。”

徐小柯淡然接了，扯起一个没什么说服力的笑容：“没大事儿。放心。”

石楠探究的目光在他身上转了一周，到底没说什么。


两人的同住关系从三月跨到四月份，时日尚浅，治疗过程中又状况频发。进程是缓慢甚至可以称之为保守的。

但他不能冒进。

涉及家庭的话题敏感又隐私，除非徐小柯主动提及，否则他不会问“家里有什么事”这样的莽撞问题。



徐小柯第二天一早就坐上了火车。一个人独行的时候脑子里总容易想些有的没的，他一瞬间记起上一次自己划破手指的失态，连忙摇摇头把那个场面甩出脑海。

而后，更深的思维网便铺开了。

明天是外公的祭日。

即使过了两年，他仍旧保持着怀疑的不可置信的态度。甚至他常常想，外公可能还在老房子里，听着老人家最爱的戏曲，等着小外孙放假回来。

这是一种自我欺骗，只要不去想灵堂前的照片，不去想葬礼上的仪式，他就能**自己，最疼自己的那个人还活着。

但是祭日永远是打破他幻想的刽子手。

他想起去年祭日的时候，自己还处在考研复试的关键期，借着由头干脆没回去。等家里就剩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他缩在床的一角，轻声地唱着自己写给外公的歌。


“是天堂吗

你去的那个地方还好吗

别担心，黑夜我不再害怕

那是你吧

遥远的夜空有颗星闪亮

它对我笑着呐“


他唱了一遍又一遍，嗓子低哑浸满了哭声，又压回去努力用着最好听的声音重新开始。

他想，外公是听得见的。


老人家在世的时候很疼这个外孙子。

嘴上说着不喜欢小孩儿的人，连自己的儿女都没怎么抱过的倔老头，在小外孙出世后欣喜地没日没夜，摇着抱着哄他睡觉。

许是照顾外孙从小缺失一半的爱，他疼徐小柯比自己的亲孙子还多。

徐小柯又忍不住想着外公刚过世时，守夜的那天。

妈妈的状态很明显从一个女强人变成了一个柔弱的女人。

他记得妈妈哭着跟自己说，最疼她的那个男人，没了。

他当时是怎么想的？

他想要成为妈妈的依靠。

可自己如今还被这个什么抑郁症困扰着。

真是失败啊。他想。

——我怎么就这么没用呢。



徐小柯没能按时返校，也没能如约回石楠的家。

外公按照老家的习俗被埋在山腰一处风水好的地方，四月的山间还有点冷，许是吹了风的原故，又或者是心神不宁，妈妈回了家之后就开始咳嗽。

刚开始不过是疑似感冒的咳，可第二天的晚上就开始整夜的咳喘，折腾得两个人都没睡好。

止咳药吃了三天，症状丝毫没有减退，徐小柯觉得这样不行，放弃了原本回校的计划，又多请了一周假，陪着妈妈去医院检查。

气管的毛病一旦发作，就是慢性的艰难的恢复过程。医院刚开始开的无非也是消炎针，妈妈晚上还是很难入睡，咳的痛苦了就过来叫徐小柯，说着是不是普通号不行啊，明天要不换个大夫看看吧。

生病的人状态没有好的，妈妈说这话的时候痛苦绝望，连带着徐小柯的低落情绪也被勾了起来。

等一周的治疗结束，仍旧没有丝毫的好转。但徐小柯不能再请假了，这说不过去。

他终于坐上了回A市的火车，临走前跟妈妈保证，自己周四上完课就回来。



周一的晚上，石楠终于见到了阔别近十天的小刺猬。

他下班回来的时候徐小柯正在屋里补着上次课的笔记，椅子向后滑动看了人一眼算是打过招呼，然后又重新投入到书本里。

石楠放下东西进来，揉了两把想念的小脑袋，问：“妈妈怎么样了？”

“还那样，打针吃药都没用。”徐小柯放下笔，转椅转了半圈回头瞧他。

石楠一眼就看清他浓重的黑眼圈，有些心疼：“几天没睡好了？”

徐小柯“呵”了一声，“我这几天几乎就没怎么睡。”他说着，又是一声叹气，“开药的时候大夫说什么她都信，回家了就突然什么都不信，怀疑大夫水平不够，怀疑药没作用，然后第二天非要换家医院换个专家号。大晚上十一点说朋友给推荐了一款止咳糖浆，我去24小时的药房给她买的。”

他语气里更多是无可奈何，掺杂着些许的暴躁烦闷。

石楠顺着他脑后揉了两下，又给他捏着脖子放松颈椎，道：“生病的人难免心情不好，理解一下。”
“我*他妈还生病呢，谁理解我啊。”

徐小柯话刚出口就后悔了。他这分明是在跟无辜的石楠发脾气。

他刚想道歉，石楠就拍拍他脖子，“我理解你呀。”

腹腔里憋着的气闷被泄了大半，搭在后颈的掌心温热，热度源源不断扩散开来。

这时候说谢谢的话就太做作了，徐小柯真心实意地乐了一声，道：“那今晚我要听睡前故事。”

“这真难为我了，”石楠脸上一点被难为的样子都没有，“你这小孩儿太挑剔，我还是给你读《周易》吧。”

“也成，不过我那本是繁体字，念错了我可嘲笑你。”

【碎碎念】
更新见楼上。被折叠了。

然后隔了这么久才统计上次说好的三十题，主要原因是我不想伪更……让你们看着小红点进来没有文也太残酷了。

那么下面是统计的【果然没到三十】的三十题关键词，掉落时间随机x

按照大家发给我的时间排列。写的时候不一定是这个顺序。

1、火锅

2、敲代码

3、仓鼠

4、游乐园

5、棉花糖与热可可

6、蹦极

7、考前综合症

8、快递

9、感冒

10、灵异

11、导师

12、要抱抱才能好

13、西瓜皮的皮

14、我心疼

15、开玩笑

16、我懂/我知道

17、撒娇

18、芝士芒果味的酸奶

19、大型车祸现场

20、压岁钱

21、奶糖

22、蜗牛


理论上应该没有漏下的，有问题的可以继续戳我。

另外，希望大家离我的文和我的儿子们近一点，离写手本人生活远一点鸭。我真的不太喜欢收到诸如“你有抑郁症吗，你是哪儿的人，你实践过吗”这样的问题。

谢谢合作。

一个疯子突如其来的更新后的碎碎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