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又是我…刚刚我发文的时候贴吧要我身份验证，那个号因为换了个手机号就收不到验证码，所以我换了个号，嘿嘿…
然后，说正事。
就是，留个评论叭，各位，小眠真的需要你们的督促鸭，日更可以保证，催更的人多的话可以加更呦，所以请尽情的催我叭哈哈哈。
文笔不行…剧情有点小狗血轻点骂轻点骂，小眠第一次还是有点玻璃心的，不过你们的吐槽可以让小眠进步呐，所以欢迎评论吐槽。
最后，放张娘口三三，希望有人记得我。
（刚刚174个阅读只有一个回复，救救孩子叭）

叶凝落坐在回国的飞机上，看着窗外无际天空和丝丝缕缕的白云，那如同雾气一般虚无缥缈的模样，像极了她此刻的心情，此刻她的父亲在手术室里任人摆布，等待救治，她的母亲在门外无助的哭着，救他父亲的人，是她从结婚五年到现在只见过三次的丈夫，帝都里最年轻有为的胸外科副高级医生，也是她父亲的主刀医生，顾羡之。
他们的婚姻，也许一开始就不应该开始，结婚五年，见面只有三次，想来也算可笑。
第一次是他们婚礼上的见面，那个时候她讨厌他到了极点，整个婚礼上都是冷着一张脸，现在想想，当时他似乎替自己挡了所有的酒，夜里她起来上厕所，回去的时候，还听见他在厕所里吐的辛苦的声音。第二次，便是过年的三十晚上，叶母非要她带人回去吃年夜饭，这个人吃饭就一点点，她貌似还发了脾气。第三次就是她要出国，他开车送她去机场，她始终没有看他一眼。这样的婚姻，还有必要吗？
………婚礼当天………
她们的婚礼在5月21号，取得也是数字的谐音，当天早上，叶凝落根本是连闹钟都没有定的，所以叶母进来叫她起床的时候，叶凝落当时就发了一场脾气。
整个婚礼的过程都是顾羡之一手操办的，她丝毫没有感受到过程的繁琐和艰辛，直到婚礼当天早上。
她虽是学法出身，但是自己爱睡懒觉的毛病并没有因此改变，甚至起床气都变大了，在学校上学的时候，她早上前两节有课的时候，定了闹钟都会自己静坐几分钟，再起来洗漱，在她自己坐着的时候，要是有人跟她讲话，简直就是灾难。
“我不起，谁要嫁谁去嫁啊，我说我不去！”叶凝落把脑袋埋在枕头里，声音闷闷的。
“落落，你别说气话，赶紧起来，平时你闹闹脾气就算了，今天是你的大日子，赶紧起来！”叶母也难得凶了她，叶凝落极为烦躁的坐起来，挠了挠头发，十分不耐的说道，“知道了。”
洗漱好之后，叶母拿着一件纯白色的婚纱，敲开了她的门，她瞥了一眼，才开口：“放着吧，我等会穿。”
她当时是无比讨厌那套裙子的，明明该她和江蕴年的婚礼，怎么就得嫁给这人？
“落落，你好了没有？”叶母已经在门外催起来了。她才拿到手上便也很是喜欢，它的设计是一件拖尾的露背裙，还是当时母亲非要她量尺寸，不然今天还看不见这么好看的裙子了。叶凝落在黎月笙的帮助下穿上之后，也是将她白皙无暇的后背完美的展现出来，下摆上是细闪的布料，更是让她如同天使一般圣洁。

“妈，进来吧。”叶凝落在脖子上带了一条很是普通的项链，甚至连吊坠都是几年前的样式。
“我先出去了。”黎月笙打了个招呼，也是知道娘俩要说私房话了，说了一声就出去了。
“看看…我们家落落长得真好看，这衣服穿着就是跟别人不一样。”叶母看见叶凝落这一身打扮，满意极了。
“落落…妈妈跟你说。”叶母一边帮她梳头发一边语重心长的开口说到：“落落，是爸爸妈妈没本事，让你不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但是，羡之他是真心疼你的，你们在一起之后，你也收收自己的性子，别像在家里一样，你听妈妈一句，把那孩子忘了吧…”
“妈。”叶凝落知道她说的是江蕴年。“我自己有分寸。”
自从她爸爸染上毒瘾之后，貌似社会上的语言更加恶毒了，除了江蕴年之外，也只有黎月笙和顾羡之两个人愿意继续待在她身边，但是顾羡之千不该，万不该，就是让江蕴年离开她身边，甚至是威胁他，动手推他，这是让她实在不能忍受的。
…………婚礼现场…………
叶凝落坐在后台，听着外面喧闹的声音，没有任何愉悦的心情，她和黎月秋两个人坐在里间，中间的什么接新娘，找鞋子之类的活动，全都按照叶凝落的意思，省掉了。
“落落，干嘛都省了啊，结婚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就这么草率呢…”黎月笙给她补了补脸上的妆。
“别问了，不想就是不想。”叶凝落闭着眼睛说道。
“哦…”黎月笙也知道她还是放不下江蕴年，也不再多说些什么，毕竟是人家小两口的事情。
外面的门突然响了，看起来是有人进来了。
“嘘…”叶凝落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叶凝落透过百叶窗，看见顾羡之靠在门上，半天没有动静，不由得有些生气。
“你去问问他干嘛呢。”叶凝落低声说。
“哦…”黎月笙嘟了嘟嘴，走到顾羡之身边，才发现他脸色苍白的厉害，手掌也深深的埋在腹间。
“你怎么了？没事吧？”黎月笙有些担心，这结婚的日子，叶凝落不愿意，顾羡之再生个病，这怎么受得住…
“没事…落落呢，差不多可以出去了。”顾羡之穿着黑色的西装，胸口的别花是栀子配上满天星，消瘦的侧脸看起来棱角分明，黎月笙不禁有些羡慕，叶凝落有这么优秀的人喜欢。
“落落她已经好了，现在就能出去了。”黎月笙递给他一张纸巾，示意他擦一下额角的汗。
“谢谢，那我出去等她。”顾羡之礼貌的接过，道了谢转身出去了。
“走了。”黎月笙抱着她婚纱的裙摆，跟着她出去了。

叶凝落站在主持人旁边，盖着头纱，头顶一个精致的小王冠，好看极了。
顾羡之手捧着一束花，追光灯随着他而移动，叶凝落此时还没有见过他在手术台上的样子，但也觉得这人稳重温润。
顾羡之一步一步的走向心心念念的人，但是她眼中的不耐和厌恶他也看的真切，也幸好他自己是医生，才能在结婚之前给自己打一份解痉挛的针，才没有倒在这个单方面对他重要的日子。
当他踏着音乐走到她面前时，总算没有之前那么疼了，只剩下一点闷闷的痛楚，他拉起她的手，把捧花交到她手上，他拉起她的手时，她下意识的想要挣脱的样子，让他生出了想要放弃的心情。他们交换的婚戒是顾羡之专门做的，两只不同的猫耳朵，叶凝落看了一眼，给了顾羡之今晚的第一个正眼，主持人拿出来之后，就连神父询问双方是否愿意的那一长串誓词，也一并省了去，直接不由分说的套在她的手上，顾羡之，你若真怕我不愿意，何必非要逼着我嫁给你？结婚当晚她就把它摘下来再没带过放在书房里了。
他胃病生了也算长久，加上她们结婚的五年，也有十年了，她在这十年里面，认识他的一半时间里，从未知道这件事情，往后的日子里，她再想起来，心里便是丝丝缕缕的疼。
当晚，她便直言不愿意跟他一起睡，顾羡之并不生气，也是浅淡的模样说好，晚上睡前，她出门准备喝一杯牛奶，依稀听见他在卫生间里开着水龙头呕吐的声音，她也只当是喝酒之后的正常反应，毕竟他自己就是医生，怎么样都不会出太大的事情，由着这样的心思，她便也不去看他，结果就是顾羡之胃出血晕倒了，第二天一早自己疼醒了，自己叫了救护车，到了医院急性胃穿孔，住了两周院，叶凝落呢，正好自己乐的清闲，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情。
他们的婚姻，现在想起来，她已经不再像一开始那样怨恨他，其实，她是一点立场都没有去恨他的，他在全社会都谴责她们一家的时候坚决的要娶她，他在爸爸沾染上毒品之后，拿着一大笔钱带父亲去最好的戒毒中心，她不应恨他的，可是，偏偏在她最放不下蕴年的时候，他出现在她面前，让她亲手掐死了他们所有的可能，所以这几年她出国访学硬是一分钱都没拿他的，再苦都是她自己撑着。
“呼...”叶凝落越想越乱，她担心爸爸，也不愿见到那个所谓的丈夫，索性不再想这些个事情，跟乘务人员要了张毯子，叶凝落靠在椅子上睡了一觉，只是，梦倒不是什么好梦。

她又在梦里看见那一天，她推开厕所的门之后，看见父亲一手拿着注射器，全身脱力的坐在地上，周围是散落的白色粉末，她父亲看见她进来，空洞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的起伏，那年她二十三，大学刚毕业，也是他父亲刚出狱的第一年，她不是傻子，看得出这是什么情况，同时她是学法律的，她清楚的明白，吸毒会有什么后果，也许是当年父亲的那句，小叶子，来试试？自此，她不让所有人叫她小叶子，或者叶子，当时配上他满足的表情，整个人完全失了当年从那猥琐大叔手底下救她出来的英勇模样，她哭着跑了，再没见过她父亲，就连结婚的时候，他和顾羡之双方只有她母亲一个长辈。此刻在梦里，表情也是极为痛苦的模样。
叶凝落小的时候，大概六七岁，放学路上碰着一猥琐大叔，他把爸爸妈妈的名字讲的清清楚楚，说是替爸爸来接她回家的，随后把她带到一个偏僻的仓库，她被压在地上，听着她那个时候完全不懂的话，被那人撕了衣服，她哭着，喊着，没有人来救她，她求他放了他，反而让他更加兴奋，她心里害怕极了，嗓子都哭得哑了，总算等来了爸爸，爸爸紧紧地把她护在怀里，安慰她，她摸到爸爸背上的血，黏腻温热，从那之后，她无比的讨厌仓库，讨厌血。最后那个人死了，她爸爸却判处故意杀人，故意！不是过失，是故意杀人。
她那个时候小，说的话不能当做供词，那个女律师，硬生生的颠倒黑白，让她爸爸坐了十五年的牢，以至于她整个中学时代，都十分厌恶律师这个行业，直到蕴年的出现，她才知道，原来律师里面，她当年见到的，只是个败类罢了。
江蕴年大她五岁，他们的相遇是这几年里她所遇到过最温暖的事情了。他是她在高三的时候，在咖啡店打工时遇到的人，那天是她第一天来上班，也是她高三的第二周开始，她们家普普通通，父亲是厂里的小员工，母亲是一家小饭店的老板娘，当时她父亲在牢里，母亲一个人根本没有办法承担的了她们两个人的开销，所以她即使是高三，也还是每天下了课就跑来做兼职，周末里更是忙个不停，所以她在兼职的这段时间里，就拼命的挤时间，背单词，或者写几道题，当时他走进店里，看起来像是店里的常客，她走过去询问他要什么，江蕴年抬眸看了她一眼，上衣穿着店里的短袖，黑色的短袖上衣画着鹿角的图案，宽宽大大的模样，显得她更加清瘦，裤子穿的还是学校发的裤子，头发服帖的束在脑后，耳边留着几缕碎发迎着风飘动，满满的青春模样。
“新来的？”江蕴年忽的来了兴趣。
“是的，先生。”叶凝落规规矩矩的答道。

“一份焦糖玛奇朵，三分甜。”江蕴年顿了顿，又说“五分吧，毕竟今天遇见一个这么甜的女孩子。”
叶凝落羞红了耳根，纸上隽秀的三分被她小心翼翼的划掉，改成五分。微微鞠了躬，把单子拿给后厨。接连几日，江蕴年都来这家店里，点不同的单，甜度都为五分，在这样一间咖啡店里，馥郁香醇的咖啡味，伴随着叶凝落的少女情怀，慢慢的发酵。
之后的日子里，两人慢慢的交谈起来，她了解到他是个刚毕业的律师，准备考研，然后出国进修，他也慢慢知道她家里的事情，但是并不多，叶凝落只说，她爸爸在坐牢，便只字不提了，不过江蕴年每周末都会来她家的小餐馆，点一份葱油拌面，吃完了就脱掉外套免起袖子来，帮她洗碗，她妈妈最开始知道江蕴年是个律师的时候，也是十分讨厌他，甚至拿起凳子赶他走，后来见到他对她家叶子的好，也就不说什么，只叫她好好学习。对了，那个时候，他叫她叶子。
再后来，两个人理所当然的在一起了，江蕴年也是总说一些撩人的话，让她脸红心跳，她们娘俩的日子由着他帮叶凝落出了住宿的钱，宽裕了许多，慢慢的她妈妈也接受了两个人在一起的事实，她当时觉得，江蕴年是最温暖的的人了。
在座位睡着上总归是不舒服的，没过多久她就醒来了，看着窗外的云，飞机似乎已经到了晨昏线的位置，往后是白昼，往前是无尽的黑夜，像他们的未来，只有黑暗。
叶凝落在国外呆了两年，从未给顾羡之打过电话，发过信息，倒是她的每个生日和结婚纪念日他都会发给她祝福，带着当天快递员准时送给她的花，她不知道这人怎么这么准时的送过来，同时她也不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叶凝落上学的地方，是江蕴年以前上过学的地方，她来了美国之后，也是经常见到他的，他没有结婚，却参加过她的婚礼，他一如往常那样的对她好，说些令人脸红的情话，但是她却十分保守，只是跟他做朋友，没有任何出格的事情，只是她心里仍旧喜欢他，但也明白自己和顾羡之之间的关系，她也不会脚踩两只船，更不会说叫江蕴年等她，她回去跟顾羡之离婚的话。
只是这次，叶凝落是拟好了离婚协议书的，她不愿意再把这样一份没有任何感情的婚姻维持下去了，她跟顾羡之离婚之后，也没打算再跟江蕴年在一起，她虽不喜欢顾羡之，但是也不愿意让别人，包括顾羡之觉得，她在国外这两年里，跟江蕴年旧情复燃，才回来跟他离婚，况且，她也发现江蕴年这性格，就是见了一个就喜欢撩一个，但是对别人是撩，对她是爱，有些人天生血里有风，注定漂泊的。江蕴年就是这种人吧。

十个小时的长途飞机，坐下来她累的厉害，只是她妈妈那边催得紧，她也只能赶紧从机场打了车去医院，去的路上，看着周围熟悉的建筑，她脑海里浮现的都是和江蕴年在一起时的情景。
那年她高考结束，英语作文没有写好，她蹲在店门口哭了很久，她妈妈怎么劝她，她都还是一直哭，听见车停下来的声音，叶凝落抬起头就看见江蕴年，那个时候，她喜欢他，但他的身份还只是好心资助她的人。
“怎么哭成这样？”江蕴年一身灰色的西装，袖口的白衬衫露出半寸，微微盖住精致的腕表。那个时候她还不懂，灰色西装是男人衣柜里的极品。
“我…我英语…”叶凝落哭的太久，讲起话来都一抽一抽的。
“这孩子英语作文没写好，哭了好久了。”叶母拿了卫生纸给叶凝落，心疼的说。
“对不起了，小叶子，今天没去接你，手上有一个案子实在走不开。”江蕴年也是心疼的摸了摸她的脑袋，“只是一个小作文而已，不想那么多了，我带你出去玩，好吗？”
叶凝落现在路过一个公园，这就是他们当时出来玩的地方，他开朗的逗她开心，带她去坐她不敢坐的过山车，带她去玩鬼屋，陪她一起查成绩，看见比她自己估的分高了二十多分的时候把她抱起来转圈圈，这一切的一切，她怎么可能忘得掉？
在国外的时候，他为她庆生，就算是喝了酒之后，她还是清楚的记得，他说他爱她，第一眼见到她，就爱她了。她在美国发高烧，他一整夜没睡照顾她，她家里装了摄像头，事后她再看，发现自己哭着说喜欢他，明明他们彼此相爱，怎么就是这样的结局？
想到这，她不由得讨厌起顾羡之来。
如果不是当年，他们不会像现在这样痛苦。
她和顾羡之是大学同学，她学法，他学医，两个人关系还算不错，他们在学校里选到同一门课，报了同一个志愿者活动，也同时加入了一个社团，度过了还算不错的大学生活，毕业典礼上，江蕴年陪着她一起参加，替她拍好看的照片，跟她一起吃学校的蛋糕，郎才女貌，成为了当时人人都羡慕的对象，她还跟顾羡之介绍江蕴年，说是自己的男朋友，过了三个月，她在江蕴年的律师所里实习，有一天他们下了班，她自己一个人准备回家，江蕴年最近在准备出国留学的事情，她也安安静静的不去打扰他，只是那天下午，叶凝落亲眼看见顾羡之狠狠地打了江蕴年一拳。
“你干嘛？”叶凝落气急，也狠狠地推了顾羡之一把。
顾羡之在她的印象里，一直是温润淡雅的模样，从来没跟人红过脸，不过她看见江蕴年被人欺负，早把什么理智都扔了。

“你如果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可以起诉你的。”叶凝落扶起了人，才冷静的开口。
“记得你答应我的事情。”顾羡之的声音像是带着冰渣子，狠狠地砸在江蕴年心里。
叶凝落还没搞懂怎么回事，江蕴年就说了一大堆奇奇怪怪的话，居然还说什么自己跟顾羡之在一起会很幸福，第二天就走了。接下来她就看见了他父亲吸毒的那一面，顾羡之不知道跟母亲提了什么要求，就这么顺顺利利的让母亲答应他把自己娶进门，这算个什么事？所以她才这么讨厌顾羡之。
……………………
总算到了医院，叶凝落多给了司机些钱，叫他把行李拉到另外的地方，也就是黎月笙，她大学四年的好闺蜜家里。
叶凝落在车上给她发过短信，问她在不在家，方不方便她住过去，正好黎月笙她老公不在家，就让司机过去了。
她一向不喜欢穿高跟鞋，此刻走起路来也没什么声音，手术室外面只有她妈妈一个人等着，娇小的背影看的她心疼极了。
“妈。”叶凝落从背后揽过叶母，压下自己的情绪。
“叶子…你终于回来了。”叶母一见到叶凝落就哭的不像样，叶凝落好不容易才安抚好她。
“妈，别叫我叶子。”叶凝落不管是对谁，都不愿意听见这个名字。
“……”叶母看了看叶凝落，没有说话，两个人怀着忐忑的心在门口等着。
没过多久，那道厚重的门，便打开了。几个护士推着病床往前走，叶母一路跟着，叶凝落却皱起了眉头，顾羡之是他爸爸的主治医生，怎么说都该出来说说情况才是，怎么这么久连个人影都没有。
等了一会，顾羡之才出来，他穿着绿色的手术衣，口罩都还在脖子上挂着，脸色没比她爸好多少，胸前的衣服湿了一大片，看见她之后，什么从容不迫通通消失不见，他弯着一只手臂在腹间，气息不稳的问她，落落，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叶凝落不悦的开口：“你身为我父亲的主刀医生，有责任在手术结束之后对病人家属说明情况，况且，他也是你岳父。”

啊…对了还有一个事情，我不是临床专业的，所以，看见什么雷点的话轻点骂，我尽量不…踩雷叭

“呵…那你身为妻子，也该关心一下快死了的丈夫吧？”江其远把笔从他手里拿出来，直接扔在地上，蹲下身子检查顾羡之的情况。
叶凝落听了不再说话，只是皱着眉头。
“落落…别听他瞎说…呃…”顾羡之被这人手下的力道弄的很痛，不由得闷哼一声。
“还有力气讲话就自己揉开啊。”江其远凶的不行。
“………”叶凝落记忆里的顾羡之似乎从来没有这么虚弱的时候，他从来都是淡漠的，从未有过这样脸色苍白，呼吸急促的时候。
江其远手劲儿大，没几下顾羡之就疼的冒冷汗，大概是好了，他也是十分粗鲁的把人扔在床上，瞥了一眼叶凝落就出去了，留下两个人在一间屋子里。
顾羡之脱力的厉害，便是此时疼的狠了，也没多余的力气抵御，房间里只剩下顾羡之粗重且艰辛的喘息声。
“你…怎么了？”这是叶凝落婚后第一次关心顾羡之。
“…有点胃疼…”顾羡之微微扭头，“我…等下就去看叔叔。”
叶凝落突然有点替他心酸，他们结婚之后她不准顾羡之叫她父母为爸妈，所以顾羡之一直叫的叔叔阿姨，以前她不喜欢他叫自己落落，他便每次说话之前盯着她看，确定自己在看他了，才开口说话，不过，这样的生活，他马上就可以结束了。
“你多休息一下吧，刚刚…对不起啊。”叶凝落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想想今天的场景如果换一个医生，她一定不是这样子的，怎么对象是顾羡之了，她就这么咄咄逼人呢。
“………”顾羡之撑着床坐起来了一点点，一只手还轻轻的搭在上腹，“不用跟我道歉的，我永远不会怪你的。”
“走吧，我过去看看叔叔。”顾羡之下床的一瞬间，重心不稳的撑在旁边的桌子上，手腕被轻轻的划了一道口子。
叶凝落有想要扶他一把的冲动，但也只是冲动而已。
顾羡之并不在意，只是拿了棉球擦了擦，随手拿起挂在一旁的白大褂，穿上之后，打开抽屉拿出一管透明的液体，随手晃了晃，“你稍微等我一下可以吗？”
叶凝落点点头，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顾羡之拿出一套新的注射器，把那不知名的液体抽出来，对着窗户排了气，擦了擦自己的手背，熟练的打了进去，他手上有好几个针孔，青色的血管在手背上十分明显，叶凝落皱了皱眉。
“顾羡之。”江其远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我再帮你拿6542，我是你儿子。”
顾羡之低着头笑了笑，“那你准备好了。”
“我给你开杜冷丁。”江其远撂下一句话走了，刚好顾羡之也弄好了。
叶凝落不知道他们说的什么，但也不愿开口问他。
“走吧。”顾羡之替她开了门，脸上依旧是那副浅淡的表情，要不是他额前的头发还有些湿，她似乎都要忘了刚刚他难受的样子。
他的背影十分清瘦，衣服穿在他身上就像是一个行走的衣架子，叶凝落跟在他身侧，他的脖子上还挂着口罩的绳子，胸前的口袋上挂着他的胸牌，一只小小的皮卡丘样式的别针，和这人的气质十分不符，但也是可爱的，还有几只按压式的笔装在里面，叶凝落想，这大概就是一个医生的标配了吧。
顾羡之停在病房前，转身递给她一个拿垫板夹着的病例本，“可以麻烦你帮我拿一下吗？”
叶凝落接了过来，铁板上面没有一丝属于顾羡之的温度。他一边绑着口罩最上面的绳子，一边道谢。
“好了，谢谢。”接回病例本，叶凝落才发现这人手上的温度低的过分。
两人走了进去，顾羡之像往常一样检查，叶母在边上絮絮叨叨的，大概是说刚刚自己有多害怕。
“妈，您别担心，落落她不是回来了吗。”顾羡之在叶母面前会叫她落落，也会喊她为妈。
叶凝落明显的不喜欢他这副模样，但也只是双手环胸现在旁边。
“顾医生，您去休息吧，这边我们会换班的。”旁边一个小护士低声说道，叶凝落倒不是吃醋什么的，只是这人才在这呆了几分钟，就有人劝他去休息，有这么虚弱吗？
“谢谢。”顾羡之笑了笑，平时温润的嗓音隔在口罩后面变得低沉了些，“我来守着，你们去忙吧，这边有事我叫你们。”
那个小护士最后的眼神倒是让她很在意，里面似乎包含了些对顾羡之的无奈。
“你好。”叶凝落跟在她后面，想问个清楚。
那姑娘转头，看见是叶凝落，也回应她“您好。”
“我想问问你，你们…顾医生，最近是身体不好吗？”叶凝落还不习惯叫顾羡之为医生。
“请问您是？”她没有立马回答她的问题。
“我是…顾羡之的妻子。”这是这几年叶凝落第一次主动承认自己是他妻子，隔着门的顾羡之眉眼中都带了些笑意。
“哦…”那姑娘一听她是顾羡之的妻子，连面上的客气都不愿意摆了。“既然这样，那你就自己去问好了。”
叶凝落看着态度突变的护士，有些摸不着头脑，刚刚那人似乎对她也是充满了敌意，这算什么情况？
顾羡之松了口气，还好她没有跟叶凝落说点什么。
“妈，您先回去休息一下，这里有我看着呢。”顾羡之做了一夜的手术，叶母自然也等了一夜。
“那你还要上班的，怎么好一直待在这。”叶母摇摇头，不答应他。

“今天我休息，不用上班。”顾羡之本来就是休息的，现在算是家属也没问题。
“况且还有落落一起的，您放心回去休息吧。”顾羡之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里似乎带着温暖的星光。
“行，那我先回去，做点吃的带过来。”叶母总算答应准备回去，叶凝落出去送她母亲，顾羡之在她们出了门后，叹了口气。
……………………
叶凝落上大学的时候，认识顾羡之是因为一只猫，当时学校里的流浪猫很多，一只黑色的小猫生的极为好看，只有嘴巴下面，四个小爪子，还有尾巴尖儿上是白色的毛，叶凝落见了就十分欢喜，偏偏怎么逗都逗不过来，正当她头疼怎么办的时候，旁边一声喵叫，把这小猫逗过去了，甚至还跳到他腿上，撒起娇来。
“你想喂他吗？”顾羡之穿着一身带帽的短袖卫衣，黑色的运动裤上带了几个小梅花印，他的侧颜背对着阳光，微微仰头看着叶凝落。
“哦…想的。”叶凝落把猫粮递过去，顺便在它吃完之后洗脸的空挡摸了摸它的小脑袋，满足极了。
以后熟络了些，就给顾羡之安了个“小喵”的名字，就是因为顾羡之这一声喵实在太像了，叶凝落那会不止一次怀疑他是不是带了录音的东西。
“顾小喵。”他许久不曾听见这个名字了。
………………………
顾羡之难免有些失落，本以为这次能跟叶凝落多呆一会，看来还是不行吗？
他关了门，单手解了口罩的绳子，从兜里拿出一副细框的黑色眼镜，从叶凝落的角度看过去，正好看得清他眸中的落寞。
叶凝落第一次觉得，顾羡之似乎…也没那么让人讨厌。她有些不懂他眼里满的快要溢出来的落寞是怎么回事，或者是由着他生病了，所以才有些同情他？人们对于病号都是比较宽容的，她也不例外。
“我爸他，没什么事吧？”叶凝落推了门进去
“没什么大问题，胸膜炎急性期吓人，现在不会有什么了。”顾羡之推了推眼镜，竟有些勾人心魄。
“那…你”叶凝落变扭的开口，“你刚刚，没事吧？”
顾羡之先是愣了愣神，随即笑了笑：“我没事”但没保持多久，带了些焦急的语气解释道：“我…我给叔叔手术的时候，没有出意外的。”
叶凝落听了，心里倒是很不舒服，他的专家门诊排了几百号，预约都到了一个多月之后，怎么也算得上是医术精湛，怎么在她跟前，说出这种话来。
“我相信你的专业素养，也…没那样误会你。”叶凝落拿出手机看了看，那亮光映在脸上，让顾羡之看的不太真切。
“你跟我去一下办公室吧，我给你交代一下注意事项。”顾羡之手放在身侧的口袋里，盯着自己的脚尖看。
“哦…好。”叶凝落点点头。
“三十七床麻烦你们稍微帮我看一下，我马上过来。谢谢了。”顾羡之路过护士站，说了这么一句话。
“刚刚…对不起。”叶凝落道了歉。
“没关系。”顾羡之说。
“对了，我先换身衣服，你先坐一会。”顾羡之帮她开门，摘了眼镜，鼻梁上还有两个浅浅的印子。
叶凝落点点头，坐在沙发上，看了看他周围的环境，除了书之外，桌子上的速溶咖啡袋还挺多。
等了一阵，顾羡之丝毫没有动静，叶凝落有些不耐的起身，往里走去，才听清顾羡之的抽气声。
“你不要紧吧？”叶凝落突然出声，吓了他一跳。
“没…没事。”顾羡之慌乱的放下剪刀，还是在地上看见叶凝落的倒影。
叶凝落从小就不喜欢血，此刻看见桌上手术弯盘里几个浸满了血的棉球，也担心起顾羡之来。
“怎么回事？”叶凝落往前走了两步，入眼的就是顾羡之的腰腹部上一圈纱布，缠的乱七八糟的样子。
“不要紧，你等着急了吗？马上就好。”顾羡之讲话时下唇微微颤抖着。
叶凝落叹了口气，“你是医生，应该能照顾好自己的。”
顾羡之愣了愣，低下头打了个结，“那…看来是我学艺不精了。”说完，转身拿了平日里穿的短袖。
“等一下。”叶凝落盯着他后背绑的乱七八糟的绷带，开口说到。
“我帮你重新绑一下吧。”叶凝落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看起来还挺严重的。
也不等他说什么，叶凝落便拆了他随手打的松松垮垮的结，一圈一圈的拆下来。他的腹部一道狰狞的刀口缓缓的往外渗血，看起来很严重。
“你这是…怎么回事？”叶凝落看了，便觉得心惊肉跳，手下的动作也轻柔了几分。
顾羡之撑在桌边，浅笑了一下，“没什么，前几天做了个小手术。”
叶凝落不敢给他绑的太紧，但也是整整齐齐的模样，“现在这样，没关系吗？”
“嗯…算是吧。”顾羡之眼中的笑意更浓了些，只是他腹部的纱布上，渗出了一片血迹。
“算是？”叶凝落系好了尾端，皱了皱眉。
回应她的，是顾羡之一往的沉默。
顾羡之穿好了衣服，走出来的时候，还在整理白大褂的领子。
“这几天你去家里住吧，刚好照顾叔叔，也陪陪他们。”顾羡之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从口袋里拿了眼镜，“回去之后，拿喷雾每天两次，预防感染，其他的也没什么了。”
“嗯。”叶凝落看着他，只觉得无比的陌生，他们从认识到现在，正好十三年，不如就比别过，放过彼此吧。

“顾羡之。”叶凝落没有看他，“我们离婚吧。”
顾羡之摸着手上的戒指，没有说话。
“我想了很久…才…”叶凝落话没说完，顾羡之便打断她，“两年。”
“什么？”叶凝落不懂他说的什么。
“你再给我两年时间，到时候再离也不急。”顾羡之说出这句话，虽然冷静的很，但总像是委屈的。
叶凝落有些疑惑，但是也没再反驳。
“今天就这样吧，你先回去。”顾羡之下起了逐客令，让叶凝落也有了些脾气。
她转身就走，丝毫不拖泥带水，顾羡之总是看着她的背影，每一次都是如此干脆。
他的刀口裂开了，还挺严重，连续打了两针6542之后，他的身体似乎对他这么做十分不满，胃里疼得厉害。
“喂？”顾羡之打了个电话，“赶紧过来。”
“你又咋了”电话那头很吵，江其远似乎有点忙。
“赶紧。”顾羡之喘的有些厉害。
…………………
“你真是我祖宗。” 江其远过去办公室一看，这人唇色都接近透明了，甚至外衣上都被血浸湿了，才从医院回家没两天，这人又躺在他面前了。
“我说你，回大学重修算了，亏你还是副主任呢，这没有专业知识的人也知道这两天的刀口是不能碰的，你倒好，直接把刀口按裂了？”江其远真真是要被这人气死了。
“呃…”顾羡之痛的意识有些模糊。
“叫个屁，疼死你算了。”江其远骂人归骂人，手上的动作却更加轻柔了。
片刻，江其远重新包扎好了伤口，狠狠地警告了他一番，才带着那件满是血的白大衣出去。
“顾羡之为你流的血，我说你要是有点良心就给他送点吃的来，别死在医院了。”江其远拿了顾羡之的手机，发了条消息给叶凝落，附带了一张那衣服的照片。
叶凝落在家里看文案的时候，突然收到顾羡之发来的消息，还有些奇怪，点开进去，就看见那副血淋淋的衣服，在她的印象里，顾羡之穿白大褂的样子，总是沉稳安然的，像是那些病人的救赎，但是她似乎一直忘记了，他也是有血有肉的人。
“妈，我出去一下。”叶凝落穿了鞋，有些匆忙的出了门。
“月笙吗？”叶凝落在车上打了个电话，“是这样，我想麻烦你帮我把行李放到一个地方，等下我发地址给你，你看你方不方便。”
“行，那你发地址过来吧。”黎月笙很干脆的答应了。
叶凝落竟然有些焦急，她也只是把这种感觉归根于对病号的同情。
路上她车开的快，没多久回到了医院，上了楼又见到了之前那个小护士，她手里的弯盘里放满了带血的器具和棉球。

“不好意思，请问顾羡之在…”叶凝落话没说完，那人径直向前走，并不理她。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叶凝落叹了口气，继续追上去。
那小护士把口罩摘下来，面色不善的说：“顾医生为了你们一家可真是操碎了心，现在搞成这样你知道过来了？”
“………”叶凝落不做声，只是看着她。
“你要去就去看吧，7楼1704。”
“谢谢。”叶凝落不止一次感受到他们的恶意，而且是一种迁怒。
“咚咚咚。”叶凝落敲了敲门。
“呦…还算你有良心。”江其远开口便是嘲讽，不过这种嘲讽她从小听着长大，只是在国外这几年没听了，现在心里对他们有些不满。
叶凝落呼了口气，“怎么回事？”
“伤口裂开了呗，还能怎么回事。”江其远说这话时，叶凝落听得出他语气中的气愤。
“他…做的什么手术？”叶凝落问。
“您好意思问我？”江其远转身去拿桌上的病例本，“不如自己问他，他这人脾气好，我脾气差，别回头把你惹生气了，被他骂一顿。”
江其远出门之前，满怀深意的看了她一眼。
叶凝落在床边看见一团带血的衣服，上面还挂了他的工作卡，照片里的他穿着工作服，上衣口袋里放着一副眼镜，里面穿着白衬衫，不得不说，是极为好看的。
“落落？”顾羡之睁开眼睛，还不敢相信自己看见的就是叶凝落。
“醒了？”叶凝落第一次不反感他叫自己落落。
“抱歉…我不是故意叫你名字的。”顾羡之清醒了些张口便是道歉。
“……”叶凝落短暂的沉默之后，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说道：“你可以叫。”
“怎么回事？”叶凝落第二次问他这个问题。
“没什么事，不会影响我给叔叔后续的治疗的。”顾羡之动了动手，微微撑起来一点，“能帮我调一下床吗？”
“好，够了你说。”叶凝落走到床尾，慢慢的摇着把手。
“好了，谢谢。”顾羡之手上吊着液瓶，动了几下塑料管里回了一截血。
“顾羡之，你做的什么手术？为什么今天伤口裂开了跟我说没事？”叶凝落不喜欢他这样，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
顾羡之浅淡的笑了笑，“像你说的，我是医生，应该可以照顾好自己的。”
叶凝落有些生气，转念又发现自己貌似是对顾羡之格外没有耐心。
“那你就是这样照顾自己的？到现在躺在床上输着液吗？”叶凝落那双眼睛里带了些凌厉，直勾勾的盯着他。
“………”顾羡之偏过头去，那只挂着吊瓶的手握了起来，手背上也因着跑针流了点血，殷红的颜色在他苍白的手背上显得格外突兀。
“顾羡之。”叶凝落叫他。
“怎了？”他松了手，面上却没看出来一点不适。
“……”叶凝落叹了口气，转身出了房间。
顾羡之盯着她的背影，今天已经是第三次了，她走的干干脆脆，丝毫不拖泥带水，像极了她的性格。顾羡之也是吃过一个刀口缝两次的苦，所以此刻他就算胃里疼得厉害，再怎么抽动，他也只是闭了眼，抿着唇，再不敢动手碰一下。
“我说祖宗，您能让我睡个觉吗？”江其远推开门就开始抱怨他，不过也是，他刚从一个特大手术上换下来，就被他来来回回的折腾，顾羡之本以为叶凝落已经走了，所以此时也不再撑着，该喊疼就喊疼了。
叶凝落进了房间，但并不显眼，她似乎亏欠这人的有点多？在婚后的几次见面中，顾羡之虽然有不舒服的那一次，但她印象里的人，从来没有这么虚弱的时候。
“别弄了，你赶紧睡觉去吧。”顾羡之换了只手给他扎，似乎是之前打吊针次数太多了，他打了好几次也没扎进去。
“你就作吧，顾羡之。”江其远也是收了东西，贴好了胶带在他手上，“你自己看看你的手，还拿的起手术刀吗？”
顾羡之低头看了看，并不言语。
“求你别招我了，成吗？”江其远打了个哈欠，出了门去。
顾羡之没再按着手上的针眼，而是闭着眼睛，额前的刘海略微凌乱，有几根盖住了他的眼睛，叶凝落看见他的手不自觉的往上移，皱了皱眉拉住了他。
“别按了。他不是叫你别招他了？”叶凝落从对侧拉着他的胳膊，而后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松了手，抽了两张卫生纸擦干净了他手背上的血迹，端起他的手按着。
顾羡之显然是没想到她还没走，对于突然这么关心他的叶凝落还有些不习惯，一时间没有答话。
顾羡之的手生的很好看，手背白皙，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甲也修剪的十分整齐，手腕纤细，露出标志的骨头来，唯一不好的便是手背上几个淤青，以及他此刻冰冷粘腻的触感。
“之前，为什么突然说两年的事情？”叶凝落松开了他的手，抬眼时并没有错过他眼里的落寞。
“我想，稍微贪心一下。”顾羡之挂着平日里标准的笑，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可我不想。”叶凝落说的干脆，“如果你想要回之前给我爸治疗的钱，我可以立马还给你。”
“…………”顾羡之垂下眼睑，嘴角的笑容也消失不见，开口时已然带了些颤抖：“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人吗？落落？”最后唤她名字的时候，也是极为深情的模样。
叶凝落心里生出不舍，“不是…”

“我答应你，就两年，两年后的今天，我们就离婚。”顾羡之抬头看着窗外，浓密的睫毛下隐藏了太多叶凝落看不见的情绪。
“好。”叶凝落答应了他，又听见他开口。
“我不会要求你什么的，只是希望在叔叔阿姨面前，稍微配合我一下。”顾羡之依旧不看她，只是似乎难受的紧了，连腿都微微曲起来。
“我妈妈一会过来，你…”叶凝落本想说“你可以吃一点她带的东西。”但硬生生的被这人把话抢了去。
“我知道了，我马上就起来，不会耽误你时间的。”顾羡之说这话没有丝毫故意的模样和语气，并且是那种，十分习以为常的样子，让她有些窘迫。
“我不是这个意思。”叶凝落倒了杯水，“我是想说，你可以吃点她带来的东西，可能会舒服一点。”
顾羡之抬了眼，带着些惊喜，“我知道了。”
“你要是想喝水或者不舒服的话，可以跟我说，我在旁边看一下课件。”叶凝落下个星期在大学里有一个讲座，还算是重要。
“嗯。”顾羡之清浅的答到，便也不再说什么。
叶凝落坐在边上说是看课件，实际上瞳孔都散开了，心里想的尽是刚刚的事情。
………………………
“那个，顾羡之的手上跑针了，挺严重的样子。”叶凝落在门口的护士站有些犹豫。
其中一个小护士听了点点头，便从里面出来了，叫了江其远之后，才有空跟她搭话。
“你是顾医生的媳妇吗？”她问。
“嗯。”叶凝落点点头，发现自己似乎并不像刚结婚那会那么反感这个称呼。
那姑娘没再说话，似乎也带了些不友善的气息。
“有个问题，不知道你方不方便答我。”叶凝落站在外面，看着里面那人紧紧皱着眉头的样子，还是问出了口。
“什么？”那姑娘心想，叶凝落生的真好看。
“他前几天，做了什么手术？”叶凝落的声音听起来轻飘飘的，只有她自己清楚，到底藏了多少情绪在里面。
“你不知道吗？”那姑娘首先是惊讶，而后回答她“他做的二分之一胃切除手术，这几天一直是休假来着，不知道今天怎么搞的，突然就回来了，还跟里面那医生拿了几支6542的。”
“谢谢。”叶凝落偏头笑了笑，耳后的头发滑落下来。
“不…不客气。”那小姑娘摇了摇头，便也走了。
她不是学医的，也不知道那是什么药，只能去网上查一下，正当她翻着手机的时候，江其远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她背后，突然开口。
“想知道啊？过来问我啊，这就有医生，干嘛还去查？”江其远故意嘲讽她，“想当时我们上药理课的时候，老师可是专门讲过这个的。”
“…………”叶凝落瞥了他一眼，并不理他。
“6542是一种常用的解痉挛的药，同时也有止痛的作用，但是像他这种一台手术用一份，下了手术又用一次的人，下回麻烦你，疼死了也别找我。”江其远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脸上带着标准的微笑。
叶凝落眯了眯眼睛，盯着他离开的背影片刻，转身回了病房。
…………………
她算是对胃病了解的很少的人，也不知道有多痛是怎么个痛法，只是刚刚他那段话，她再怎么愚钝也该懂得这种东西算是处方药，一天用这么几次总归是不好的，顾羡之是要有多喜欢她，才能在手术后三天，不顾自己的身体上台做手术，被她发现不舒服的时候第一反应是解释自己没有在手术上出错，而后还被自己要求去守着她父亲。
叶凝落心里的愧疚慢慢浓郁，对顾羡之也是十分同情，她抬头去看他，脚步也不自觉的移到他身边，他睡着的时候似乎也不安宁，眉头紧紧的拧着，手上的胶带也掉了一个角，看起来有几分狼狈。
此时叶母来电话跟她说，带着顾羡之下去吃饭，她带了鱼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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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了我的贴就是我的人了，敢走的话给你们寄刀片呢…！

“妈，我跟羡之就不下去了，他稍微有点不舒服，爸那边我已经找了另外的医生了，您别担心。”叶凝落在门外低声的说。
“羡之不舒服啊？要不要紧啊，别因为自个儿是医生就不看病啊，你好好照顾他，下来拿点吃的过去吧。”叶母似乎对于吃饭这件事情很执着。
“行，我这就下去了。”叶凝落看了看里面，这人睡得还算可以，估计一时半会醒不来。
叶凝落走了好一会，顾羡之才睁开眼，看着熟悉的白色天花板，稍微清醒了些第一件事情就是找人。
是了，他又在期待什么呢，每次不都是自己一个人的吗，以前是，现在也是。
在他出神的时候听到了门的响声，看见来人是叶凝落，心下的欢喜不免多了几分。
“我妈送来了点鱼汤，你要喝一点吗？”叶凝落提着一个粉色的保温杯，放在边上。
“好，等下我去谢谢阿姨。”顾羡之撑着床边坐了起来，带好了眼镜。
“我刚刚跟妈说你身体不太舒服，她叫你好好休息。”叶凝落第一次没有说我妈，同时递给他盛好的午饭。
顾羡之捧着小碗，温热的触感让他的手心缓了些温度，汤里几颗枸杞也有些好看，但他脸色却算不上很好，接过了汤匙搅了搅，原本干净的眼睛上起了些雾，挡住了他那双动人心魄的眼睛。
“你先吃，我出去接个电话。”叶凝落站起来走了出去，顾羡之明明闻着味儿胃里就翻滚的厉害，却依旧不拒绝她，强忍着喝完了一整碗。
“喂？…我已经到了，没什么事，你别担心我…嗯，你在那边也好好照顾自己，记得按时吃饭，别一忙起来不吃饭…嗯，我还有点事情，晚点回给你吧。”
顾羡之听她语气，都能感受到她的温柔，摘了眼镜丢在床上，拖鞋都没来得及穿好，就往卫生间跑。
叶凝落挂了电话回去的时候，发现人不见了，又听见卫生间里哗啦啦的水声，没有多想什么，转身看见床上的眼镜，才觉得有些奇怪，顾羡之是那种有条理的人，不会随便把眼镜就这么丢在这，只可能是因为他来不及，当时的情况不允许他像平时一样。
“咔哒。”顾羡之拧开了门上的锁，撑在门框上的手骨节泛红，下巴上还带了些水珠， 有几分狼狈的模样。
“怎么了？”叶凝落站的有些远，也看得清他不适的样子。
“没…”顾羡之声音极为低沉，单单一个字叶凝落但是有些听不清，所以一时间也没有话答他。
“怎么不去躺着休息一下？”叶凝落看他许久也没动静，开口问了一句。
“………”回应她的是顾羡之颤抖的呼气声和他接连几次的身体晃动。

“你，还好吗？”叶凝落把手机揣兜里，刚走近了些，顾羡之着急忙慌的转身过去，开了水龙头，吐的辛苦。
叶凝落皱了皱眉，走了进去。他撑在水池边上，背上的蝴蝶骨整个轮廓完整的凸显出来，脖子上的血管也十分明显。
“喂…”叶凝落扶了他一把，身后的头发垂在旁边，皱着眉喊他。
“落落…”顾羡之的声音听起来带着些气音。
“我扶你过去躺一下吧？”叶凝落闻着水池里刺激的味道，也觉得再让他呆下去不太好。
“谢谢…”顾羡之松了手，踉跄了一下。
叶凝落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到他，他不止是看起来瘦，此刻靠着她也是轻飘飘的。
才把人带到床上坐着，顾羡之手上又开始流血了。
“手上别用力，我帮你弄。”叶凝落把被子盖好，拿了纸巾覆在上面，眼前的人因着痛楚指尖不住的颤抖着，看起来有些凄惨。
在顾羡之的眼里，叶凝落此刻是无比的温柔体贴，就算是同情也没关系，他确定，他想贪图这种温柔，就像是捞上来的鱼，大口大口的呼吸，只会死的更快一样，他不介意死得更快，他怕的是死之前连这种温暖都不曾有过，所以就算是沉沦泥沼之间，他也心甘情愿。
叶凝落看他盯着自己出神，不由得松开手，扔掉手上的纸，“盯着我做什么？”
顾羡之回了神，声线浅淡，“抱歉。”
叶凝落发现，她在庭上的一切果断冷静，在他面前，似乎一点都找不见了。
她是典型的律师性子，说话做事喜欢有确定性，对于事情的结果，她也是习惯于在她自己的预测内，且对方越是强硬，她反击的兴趣越足，对于顾羡之这种浅淡儒雅的人，一点办法都没有，况且这人还病着。
“吃不下东西怎么不说？”叶凝落是看他吐的难受，才问了一句。
“对不起…”顾羡之低着脑袋，“不是阿姨做的不好，是我自己…不争气。”最后一句话，分明带着满满的自嘲。
“……”叶凝落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明明她不是这个意思的。
“顾羡之。”她极为认真的叫他。
“嗯？”顾羡之抬起眼来。
“没。”叶凝落叹了口气，“你好好休息一下吧”
“好。”顾羡之应她，只是胃里实在绞的有些凶猛，叫他怎么好好休息，以往她不在时，他还能随便应付过去，眼下她就在自己身边，他不想被嫌弃。
叶凝落看着他，心里却是厌烦了他这幅温顺的样子。
二人不再说话，直到顾羡之手机响起来，他并不设置铃声，只是简单的震动。
叶凝落拿给他，站在一边不讲话。

“谢谢。”顾羡之笑着，而后低头按了接听。
叶凝落听不清对方说了什么，只是看见顾羡之脸上是她不曾见过的凝重，就连眉头也是紧紧蹙着。
“我在。”“您说。”“我知道了，马上到。”
叶凝落听见最后一句，便有点不乐意了。
“要去哪？”叶凝落幽深的眼睛里，藏了她的担心。
“情况紧急，落落。”顾羡之撑着床坐起来，从床底下拿出鞋子，弯腰的动作也是格外小心。
“嗯。”叶凝落让开路，并不阻止他。
顾羡之明显顿了顿，可是仍然走过她身边。
她跟在他身后，看见他从隔壁拿了衣服，披在身上，把抽屉中格打开，又关上，开了下格。
他办公室里似乎常备着注射器，他找血管的样子也是十分熟练，却莫名的让她心疼了一下。
复而，她听见他说：“抱歉，落落。”
接着，整个医院的医生和护士都不见了，只留下一个值班的护士在楼道里。
她下了楼，在一楼急诊里，看见顾羡之的身影。
她从来不曾见过，顾羡之认真工作的模样，他满心满眼的付出，奔波，新的白大褂上此刻已经算是狼藉，猩红的，黄色的，通通涂在他身上，偏偏这人脸上却是坚毅无比的模样。
她现在楼道里，看见他和另一个医生去了电梯，才有些失魂落魄的走到他的办公室，来了下格的抽屉，里面还有一支药，没有标签的。
“你在这干嘛？”江其远推开门，也是一副狼狈的样子。
“我……”叶凝落不知道怎么回，索性闭口不言。
“那家伙去抢救一个病人，你愿意去门口等就去吧。”江其远洗了手，跟她说，“今天发生一场车祸，有个病人胸腔里全是玻璃，院长找他去手术了，不过我看，你也不会去。”
“………”叶凝落眯了眯眼，但是有些担心顾羡之。
“1509，去吗？”江其远其实很明白，顾羡之那副样子，是个人看了都心疼，所以他希望她去。
“跟你没关系。”叶凝落站起来，走出门去。
江其远笑了笑，叹了口气。
……………………
等顾羡之的期间，她看见了新闻报道，的确是惨烈无比的，有几个人医生没到之前就已经死了，不由得让她生出些惋惜的情感来。
叶凝落感觉这样的手术会做很久，没想到顾羡之一个人先出来了。
他身上的汗水浸湿了后背，扶着墙走几步就要往前倒的模样，叶凝落心里的确心疼他。
顾羡之技术好，所以院长只是叫他做最难的几块碎片，剩下的也不用他做，所以出来的快，不过在急诊的时候，就已经有些撑不住了，此刻松下来，竟然连路也走不稳了

顾羡之技术好，所以院长只是叫他做最难的几块碎片，剩下的也不用他做，所以出来的快，不过在急诊的时候，就已经有些撑不住了，此刻松下来，竟然连路也走不稳了，那边还有病人家属，他不能倒在这，可是，眼皮好重，胃里也好疼…
叶凝落快步走过去，环着他腰际，只听见他低声唤她：“落落…”
“是我。”叶凝落终究是心软的，他是里面那个人的神祇，却不会救赎自己。
“落落。”顾羡之再开口，身体大部分重量都给了她，“好疼…”
“………”叶凝落丝毫不知道怎么回应他，只是稍微收紧了双臂，将人抱的更稳了些，可是已经不再怨恨他，并且很心疼他。
好在江其远早就在一边看着，顾羡之这个样子叶凝落一个人还真不知道怎么办。
江其远走过来，把他的手放在自己肩上，“我背他上去。”叶凝落也松开手，只是这人却一点也不安分，抓着叶凝落就不肯松开。
“顾羡之。”她叫他的名字，语气生冷。
他听了立马松了手，眉间神色充满了委屈。
“不然我们一起扶着他吧，我看你背着也挺辛苦，再者他不是有伤口的吗，那样也不太舒服。”叶凝落不知为何，今天对这人格外心软，处处都想着他。
“你行吗？”江其远依旧是不待见她的态度。
“可以的。”叶凝落点头，拉起另外一边放在肩上，走的倒也稳当。
三个人磨磨蹭蹭的，好不容易走到电梯门口，这电梯是职工专用，所以他才敢穿着白大褂带着顾羡之。
叶凝落撑着他的胳膊，自然也抓着他的手，她盯着电梯口屏幕上的数字，叹了口气。
他们两个自然是没话说，顾羡之又脱力的厉害，呼吸声都小的可怜，一时间有些尴尬。
“叮…”电梯门应声而开，里面站了一位大妈，烫了个夸张的发型，独独站在中间，没有退让的意思。
叶凝落等在后面让他们先上，松手的那一下，顾羡之的手不小心碰着了她，叶凝落自然是看见了，便也微微鞠了躬，连说了几声抱歉。
这人非但不应声，开始不依不饶起来。
“怎么着啊，医生就了不起了，这么娇气别当医生啊。”那大妈低声抱怨，他们却听的清楚。
顾羡之心底是从未有过的苦涩，空着的那只手也按在腹间，抬眼盯着那人，复而微笑起来，开口道歉。
“阿姨，不好意思撞到您了，对不起。”话音刚落，叶凝落站在旁边挽着他，顺便把那只不安分的爪子扒下去。
“你们这些人，一个个的都娇贵的不行吧，跟我一个老婆子说对不起，委屈你了呦。”这话怎么听怎么显得阴阳怪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