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杂读，杂谈能行吗？

张北海是个无趣的人，也是个很有趣的人。他能无聊到用十四个小时（下午加晚上通宵）统计《纽约时报·星期天版》350页面上新闻、商业金融、体育、书评等各版的页数、资料数、广告单位、广告插图等这些没有丝毫实用性的数据。没人要求他这样做，只是突发奇想，你说这是正常人所做的事情吗？
张北海是谁？阿城是他的绝对粉丝（阿城就有些另类），姜文近期拍摄的《邪不压正》改编于他的武侠小说《侠隐》，他还是上海人民社《美国：八个故事》《人在纽约》《天空线下》几本散文集的作者，退休前他是联合国的译员。最后一点，他还是张艾嘉的叔叔。

《天空线下》里有篇文章《八七外史》，里面有张北海选编的一九八七年正史外有趣的新闻逸事，有一则与现在的美国有关：“纽约的房地产霸主唐纳德·川普，分开声明：我没有竞选总统，但是如果我要的话， 我一定羸。”川普就是美国现任总统特朗普，那一年他四十一岁。读到这一则我就想，他其实早就通知了所有的人他要当总统，只是所有人都把这当成了笑话，最后自己却成为了笑话。这件事说明一个道理，人要有梦想，而且要敢想！

星期天上午到武昌沙湖公园看菊展。每年秋天武汉三镇的广场、公园都要办菊展。去年我去的是汉口江滩，一边看荻花，一边赏菊；前年是首义广场，在辛亥革命纪念馆红色的背景映衬下，菊花更为妖娆。今年沙湖的菊展品种繁多，花姿各异，以黄色为主调，各色菊花争奇斗艳，天虽小雪已过，但满眼秋光潋滟，没有一丝萧瑟之感。比菊花还多的是大妈们，给人以整个武昌的大妈都来了的感觉，她们穿着鲜艳的外套，手里拿着丝绸纱巾，在花丛里搔首弄姿，此情此景我想说句大实话：不管多大年龄的女人都有一颗文艺的心。

八十年代末期一位十五岁的美国小女孩对“美国梦”下的定义是：“上中学，念完书，可是肚子没给搞大。”

今天武汉卓然尔书店请了方文山做活动，卓尔的老板亲自主持，老婆问我怎么不去看看，我说去参加活动的都是假读书人。老婆呵呵，说，那么买书的都是读书人了？我说当然，谁会无聊到去买书，只有读书人才会。

武汉豆瓣书店前两年的房租都是众筹的，最后搬到武大南门，今年终于关门了。这几天华师百草园书店门面到期，所有图书对折四天，从11月28到12月1日，筹下一年度的房租。网上的折扣害死太多实体书店，可我却乐此不疲，我是不是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呢？出版社、书商、网上平台、读者、社会那个责任更大？

喝酒的境界：第一阶段：轻言细语，第二阶段：毫言壮语，第三阶段：疯言疯语，第四阶段：胡言乱语，第五阶段：不言不语。
第一阶段，大家都是谦谦君子，相互客气、礼让，一般都是：“我酒量有限，身体有恙，稍微一点就行了，等等。”
第二阶段，双方你来我往，相互熟悉了，底也摸得差不多了，酒喝到六七层微醺的样子，一般的对话是：“行，再来一杯，也行。”“如果大家没意见再开一瓶！”“这酒对我的味口。”“你说酒量？不行只有六七两的样子，比不得老兄啊！”“干，大家干一杯，不醉不归！”
第三阶段，基本上喝多了，但一时还撑得住，开始吹起来，一般都说：“前两天与几个朋友喝了四瓶，最后还用啤酒漱口，估计一个人最少有一斤多！后来又在路边消了个夜，我和另一个朋友又喝了一个瘪瓶子二锅头。”“那都不是事，包在我身上，城管的那个主任是我哥们，放心。来干，我喝你随意！老板再来一瓶……”“有次我喝了酒，正好遇到查酒驾，我直接就冲过去了；要是拦下来也不怕，交警大队的刘副队长与我熟得很，一个电话的事。”“来……喝……”
第四阶段，铁定醉了，一般会说：“说实话，我喝酒，除了那一次，我……我……真还没遇到对手……”“二十几年前，冬天……天……大雪，我……我在路边的椅……椅子上睡到半晚，醒浑身发燥、冒热气，发现满身被雪覆盖，就又睡……睡……”这时候就到了第五阶段，不言不语了。

川濑巴水是我知道的第三位日本画家。第一位是东山魁夷，第二位是竹久梦二。这两位皆是大名鼎鼎，名闻于文学与美术两界。而这川濑巴水则在中国寂寂无名（也许是我孤陋寡闻吧），在网上也只能找到一些简单的资料，比如：出生于1883年，1957年逝世，享年74岁，一生创作600余幅作品，多心自然风景为题材，表现了日本山川风物之美，等等。日本的浮世绘作品我看过一些，其题材非常广泛，有美人图、神话传说、故事人物、山川景物、掌故、春画、花鸟、戏剧等等，但绘画手法夸张浮夸，带有典型的装饰性，故而我不太喜欢，尽管它给西方现代绘画带去了无数灵感，深受梵高、马奈等艺术大师的喜欢。川濑巴水诞生于浮世绘衰落时期，在学习阶段即继承了浮世绘作品的传统，又吸收西方绘画的新观念，形成了他独特的艺术风格。川濑巴水善于运用自然界的光与影，使画中的景物充满生命的灵动，那怕月下的树林、雪雨中的寺庙、日光下的春阴，河水倒影里的石桥，等等，都能触动你灵魂深处的某一点，勾起你早已遗忘的记忆，直达生命的永恒。

昨日到省图借书，才知道一张借书证可以借阅8本书，而且可以续借一个月。当时为了多借书，用老婆的身份证多办了个借书证，看来这个证可以退了。一次可以借8本，是读书人少了，还是书多了？今后当少买书，多借阅，如真喜欢再买来收藏。

借了本陆谷孙的《余墨集》。陆谷孙——但凡懂点英文的对这个名字一定是不陌生的，他主编的那《英汉大词典》或许是他们的案头书之一。连我这种不懂英文的人都买了一本（我是做活动太优惠时买的，我这人爱占便宜）。只知道他是国内英语学界的权威，那晓得他还于学问之余，多所关心身边琐事、社会热点，并信笔点染，成就一篇篇英式随笔。
此书中有一篇《“俏胡子”毕尔·布赖森》，介绍了这位美国多产又“能逗乐”的游记作家毕尔·布赖森，引起了我的兴趣，想找来读。我喜欢读游记作品。这篇文章写于2000年，他呼吁国内的出版界能不要老盯着通俗的东西，多翻译些毕尔·布赖森这类既增长识见又多趣味的有价值的优秀作品。十九年过去了，我想这些书国内肯定都有翻译了，就按图索骥，一查，果然都有，但书名却大不相同。书中介绍的几本书分别是：《失落的大陆》《无处归属》《小岛札记》《大国札记》《林中远足》。我找到的几本却是《全民疯狂的欧洲》《全民自黑的英国》《全民寂寞的美国》《全民蠢萌的美国》《偏跟山过不去》。我琢磨了一会终于明白，小岛是英国，大国是美国，《林中远足》一定是《偏跟山过不去》，可《远处归属》却怎么也想不通是《全民疯狂的欧洲》，你说这是要怎么样的脑洞才会想到的呢。最后我买了《全民疯狂的欧洲》想看看怎样的《无处归属》，又买了本《偏跟山过不去》时的《林中远足》，让我也脑洞大开一下。
你说这书名起得……？

也算是我孤陋寡闻，陆谷孙先生介绍的几本毕尔·布赖森的书，上海译文曾于2009年左右推出了一个“布莱森旅行随笔系列”，出了《失落的大地：美国小城之旅》《“小不列颠”札记：英国环岛告别之旅》《人在故乡为异客：二十年后返乡手记》，《东西莫辨逛欧洲》《走遍“烤焦国”：环游澳大利亚》等；其中前三种于2013年又出了个新版。这回江苏凤凰社的版本，除了《东西莫辨逛欧洲》外，其他都是用的原译。这个系列的封面上写有“陆谷孙教授鼎力推荐并作总序”的字样，这篇总序或许就是《“俏胡子”毕尔·布赖森》一文吧。这个系列我买了一本《“小不列颠”札记：英国环岛告别之旅》，书还未到，到后当知道是不是。

在武汉植物园里看到一棵绣球树，上面结着五朵绣球，竟然有三种颜色：淡蓝、嫩黄、粉红，很好地解释了花心这个词。

有天我在严西湖上乘船往返码头与湖心岛之间，我不敢坐进船舱里，就一直站在船舷边，呼吸着湖面上的风。去是在我的右侧，回是在我的左侧是一片起伏的小山脉，坡度陡峭，可以看见一条浅黄色的山路蜿蜒通到山顶处，山顶有一些连体的建筑。我看到一架滑翔伞从山顶缓缓地滑下来，由于距离较远，如果不是有参照物，你根本就看不到它在飞。在这架滑翔伞还在滑翔时，又有一架从另一处开始滑翔。两架滑翔伞，一前一后，一高一低的浮悬在蓝天里、在墨绿色的群山环抱之中。它们向水边滑翔过来，我以为会落到水里，但没有，这令我似乎有些失望。我为什么失望？真的不知道。

对面楼房边有一排平房，朝向我们这栋楼方向的一个平房门前有一块空地，每天都有老人和闲汉在一起闲聊，男女都有，即便是疫情正盛时都不例外。先是有人下棋，现在不知怎的，没有人下棋了，但不时有大妈用小录音机放老歌，还一边找节奏一边扭动。这几个人当中有两三个是固定的，其中我最熟悉的声音是个男人，六十多岁，个子高高的，背有些佝偻，脸色腊黄，似有病，但烟抽得利害，几乎是一根接着一根。好像没有他不知道的事，而且他不愿当听众，喜欢掌握话题。从下午到晚上都在那闲坐着咵天，有几次一直咵到深夜十二点多钟。有时我想，我到了他这个年纪，会不会也像他这样，似乎没有家人理会，也无欲无求的，就坐在一堆闲人里谈些无油盐事，排遣终年呢。

今天到江滩散步。到江滩的通道前天才又重新开放，今天是第一次。以前几乎是每天都要到江边散步，在家憋了这许久，现在终于可以在江边自由徜徉了。
汽车轮渡还没有开，渡口的斜坡上有女人牵着孩子在江水里濯足，有人赤着上身在做准备运动，有人已入水开始游泳了。满面上漂浮着红色、黄色的游泳圈和红色的泳帽，犹如黄土地上点缀着零星的花。江对岸西天布满褐色浓云，金灿灿的夕阳撕开云幕，将金黄的阳光投射在滚滚流淌的江面上，老婆将此景拍摄下来，发给女儿，女儿说希望真的来了。

对面楼栋一楼有个院子，里面有个女人，应该是快六十的人了，她打手机有个习惯，就是爱站在院子门前打，声音大不说，而且声调没有任何变化，听几句就让人烦心，你越不想去听，可这声音只往你耳朵里钻。我特烦她，只要她打手机就产生强烈的反感。
她院子前总停着一辆老式的神龙富康，是她男人开的，听她手机的内容，好像家里开着一个什么公司，好像是做贸易的，因为经常听到发票、收据之类的词汇。至于公司由谁负责，以女人说话强势、而且肆无忌惮的态度，肯定是她负责了。男人我见过几回，中等个头，国字脸，体型不算胖，可以说是很富态的样子。
有一天，看到她家门前搭起了个帐篷，旁边支着几个花圈，我也没在意，因为对面楼栋谁家死个老人什么的，都会在一楼的空地上搭个帐篷，守个夜，照应一下什么的，我就以为是楼上的哪家又走了老人了。
第三天清早我迷迷糊糊听到吹吹打打声，想是对面送葬的队伍走了。我起来后，在阳台上看到对面已经清理干净，看不出在这个地方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似的。一个人就这么消失了。
下午二点多钟的时候，我在书房听到外面有吵嚷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仔细一听，原来是一楼院子门打不开了，听到有个女声，叫着爸爸爸爸开开门，你会保佑我们的，这时才明白是那个男人走了。后来可能是女婿翻墙进去才打开的门。
有好长时间都没有听到这个女人打手机的声音了，突然有一天我又听到了这个声音，还是那么毫无声调的变化，还是那么令人生厌，尽管她头发已经花白了。我记不起她的头发以前就是白的，还是死了老伴后才白的，我非常同情她的遭遇，但我不能忍受这种说话原腔调。我都觉得自己很奇怪。

前两天热得不行不行的，估计就会有雨下。这雨昨天下午就开始下了，天阴沉，走了一阵暴雨，还打雷，可十分钟不到，天晴了，出了大太阳。但下午天气就很反常，乌云一直漂浮在天空中。傍晚下去拿快递，赶着去江边散了一会儿步，西天布满了厚厚的雨云，就回了。晚上雨下得哗哗的。我就喜欢外面下头大雨，一家人在家待着，想着有人冒雨行走的孤单，这时才真正感受到家的温暖。
深夜醒来，雨还哗哗地下着，想起老娘那地势低，怕又要积水了，但迷糊中想应该不会了，武汉不会再看海了……又睡着了。早上去电话，没有积水，心安。

过江看老娘，车过二桥，碧空如洗，蓝天布满浓积云如城堡，从江面上可以看到东北边二七桥和天兴洲大桥，看到西南边的长江大桥、鹦鹉洲大桥和杨泗港大桥，这种情形只有大雨后才能一见。这是个好兆头。

我认为坏人是改不好的，除非他的本质是善良的。楼上住着一位六十多岁的男人，个头小，人干瘦，脸色枯黄无血色，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大十多岁。据说是哪个单位的退休干部。此人身体不是很好，冬天基本躺在床上，下午才起来稍微活动一下，说活动，就是浇花，我只要听到阳台上遮雨棚上有滴水声，就证明他还活着，并且起来了。但大冬天的哪需要天天浇花呢？我在楼下观察，好像没看见他阳台花架上有花，只有些破夹板和损坏了的椅腿之类的杂物。
过了冬天，他就活了过来；对我来说春天的到来，就是开始听到楼上传来的叮当声，和一日多次的遮雨棚欢快的滴水声（一日少说有三次），而且都是在楼下有人晾晒衣物被服的时候。
清早六点，叮当声就开始了，这声像是在墙上钉什么，又好像在楼板上敲击，更像是在搞装修，非常有规律。这对我来说，也许对整个单元的住户来说，就像是闹钟。白天他敲不敲我不知道，反正晚上，有时甚至是深夜都能听到这种敲击声。有人向社区反映，消停了两天，声音又出现了。真拿他没办法。
有一回星期六，一大早敲击声说出现了，不能睡懒觉，只得起来清理房间洗衣服。洗好衣物刚晾晒在阳台外面，就听到遮雨棚上的滴水声，楼上开始浇花了，只得收了回来晾在阳台里面了。伴随着滴水声，敲击地板的声音也再度响起。那天我气愤不过，开门上楼，听见另一家的一个男人也站在自己的门前大声骂这个老狗儿的，看到我气冲冲的，就指着那家说，就是这家，而且有跟着我一起声讨的意思。可当我敲开男人家的门，再回头，那个男人不见身影了。
男人来开门，手里拎着一把铁锤，左手好像有些血迹，穿着件深灰色衬衣，里面是件白背心，脸上堆着干笑，问有什么事。我一边说情况，一边往阳台上走，看到阳台上有个浇花的塑料花洒，里面有半壶水。我问他浇花的时候能不能注意一下楼下在外晾晒的衣物，他说他没有浇花。我说浇花倒没什么问题，但最好有个时间，让我们楼下的好根据时间来晾晒衣物，大家都是街坊邻里的，应该相互照应。他满嘴答应，说以后每天五点浇花，而且一定会注意楼下晾晒的衣物的。我们回到客厅，我看到地下有一根拐杖，就说如果要修理什么东西最好的到户外、或楼下去做，在楼板上敲击噪音会影响到楼上楼下的邻里。听到这话，男人就发火了，说我在家里怎么就不能敲呢，这是我家，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他竟然这样说，我也火了，我说这种行为说轻了是不拘小节，如果是故意为之那就是缺德。他看到我发火了，气焰立马就消了下去，就他今后一定注意，而且每天下午五点浇花。他既然这样说，我就往门口走，快走到门口，他突然向我挥起手里的铁锤，怒冲冲地喊起来，说在自己家里怎么就不能修理什么东西呢，腊黄的脸变得惨白，眼眶里布满血丝。我并不怕他打我，他的个头和身体根本不是我的对手，可我怕他突然爆发脑溢血什么的，我负不起这个责任。不是有人因为在电梯里制止老人吸烟落下了个官司吗！我站在门口，并没有退让，也没有骂他，只是指责他做人不要缺德了。他看到没有吓退我，脸上又堆起一脸奸笑，向我赔礼，说他一定注意。
我下了楼，虽然心里十分气愤，但还是很担心楼上的老头别闹出了什么毛病。晚上出门散步，看楼上他家里没有灯光，心里还放心不下。直到第二天早上又听到敲击声，心里才安下来，过了不久雨棚又开始滴水了，我实在气愤不过，在心里骂了一句老狗儿的。
现在的敲击声强了些，不是每天了，浇花的时间也不定，反正当楼下有人晾晒衣物，过不了一会雨棚就会听到滴水声。
一年后有一天我在楼道上遇到瘦男人的老婆，他老婆没有和他住在一起，时常来看看浩洗刷什么的。他老婆看上去年龄六十出头，保养得很好，可以看出年轻时肯定非常漂亮。同时遇到的还有那个准备和我一样登门去讲理、后来又不见了的男人。那个男人问她能不能要她老公不再敲了，他老婆笑了笑。我接着再问他每天在敲什么，男人的老婆回答说，他在修理他的拐杖。我说这拐杖要个一年吗？她还是笑笑，没有作答。
遇到这样的事，所以我才说坏人是改正不了其秉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