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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隐藏在潼江深处的古城,消失的民族,一张报纸改变了平凡的十七岁

楼主:foxfoxbee  时间:2021-04-04 12:50: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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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这不是老刘吗?今天这么早?”

一楼的庄叔刚好从外面回来,穿个大裤衩,手上还提了两瓶白酒。

“今天打麻将赢了点,晚上一起整两盅?”庄叔举起手上的塑料袋。

“不喝了。”

刘十三摆摆手。

“怎么了?刘凡这丫头还没回?”庄叔问到。

“你看到她了?”刘十三赶紧问:“你怎么知道她走了?”

“看到了啊!不就是前天晚上……是前天还是昨天来着?”庄叔挠挠脑袋。

“前天。”

“嗯,对罗,前天晚上,我看着她边哭边往外跑,叫她也没回头。”庄叔哼了一声:“女人都这样,我那媳妇也是,一拌嘴就抽抽噎噎回娘家,生了个闺女也这样,一言不合就就跑网吧,一宿一宿打游戏。年纪大了翅膀硬了,眼里都没我这个当爹的啦!”

“你看着她往哪走了?”

“呃……应该是上公车了。”庄叔歪头想了一会。

“哪一路?”

“这我没看清,但咱们这来来回回也没几路车,但当时都过十点啦,只剩下夜班车,”庄叔往小区外的车站指了指:“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刘十三走到车站前面,上边夜班车只挂了108路的牌子。他不知道刘凡到底要去哪,但他很确定,这趟车肯定不是去那个叫做小茹的女同学家。

不知道为什么,当刘十三的视线落在“海城火车站”那行字上的时候,他的眉稍跳了一下。

这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在潼风堡多年非人的训练中沉浸出来的直觉。

曾被蒙着眼睛在夜晚的森林里捕猎野兽,用长达数周甚至数月的时间追踪一只蜜蜂的轨迹,在跟蚁巢一样盘根错节的洞穴中寻找出路,当物理上的技术和体能到达顶峰之后,一种微妙的直觉逐渐建立起来,就像是诗人的灵感一样,突然在黑暗中一闪而过,为眼前的混乱无序找到某种指引。

常年城市麻木颓靡的生活,刘十三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直觉了,但这一刻它忽然回到了他身上。
楼主:foxfoxbee  时间:2021-04-04 12:50:36
那孩子去了火车站吗?

她去火车站干什么?

她想去哪里?

刘十三希望自己是错的,他犹豫了一下,伸手打了一台车,朝海城火车站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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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城西站是整个海城最老的火车站,建筑仍维持着八十年代出那种老式审美,灰白的砖墙上印着“振兴中华,实现现代化”的红色口号,最醒目的是出站楼正中的白色大钟,此刻时针和分针都停在了数字六上面。

虽然已即将入夜,但火车站外仍人群熙攘,大多数都是来海城谋生的农民工,穿着灰扑扑的衣服,黝黑的面孔交织着疲倦和归家的兴奋,背着编织袋,有的席地而坐,有的徘徊往返,昂着脖子等待着入站的广播。

刘十三略弓着背,脚步不紧不慢,与那些昏昏欲睡的妇女和高谈阔论的大汉擦肩而过,没有人望向他,他略显邋遢的老式夹克和人群完美融合在一切,就像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中年人,一颗掉到地上也发不出多少响声的瓜子皮,没人注意到他被褶皱掩埋的眼窝里,一闪而过和鹰隼一样尖锐的眼神。

若木望花,是他从十岁就开始训练的体技之一。
楼主:foxfoxbee  时间:2021-04-04 12:50:36
可惜这个训练,并不如同它的名字一般优雅,而是强化视力的艰苦修行。

若木生于洞野之山,青叶赤华,其花分雌雄,雄花和雌花的大小、色泽和纹理都几乎一模一样,只有极其细微处不同,肉眼难辨。

望花,即是通过观察若叶花细微的脉络,从而推导出整朵花的形状,记住这些的细微不同,在花簇群中加以分辨。

十年望花成,考核的时候,受试者便要在近千朵若叶雄花之中,找到唯一的一朵雌花,吞服下去。

若木花采下来之后很快便会枯萎,因此一个时辰花败之内,无论如何都要选中一朵服下。雄花为世间罕见的剧毒,若吃错了,瞬息毙命;雌花却是珍奇良药,服下去强身健体、延年益寿。

仅仅是刘十三修行的十几年中,就有不计其数的受试者死于望花的考核之中。

望花考核的不只是极致的视觉,更是瞬间的集中性注意力和细微的分辨能力。

多年的训练,让刘十三只需要一眼,便能从数百甚至上千人之中,分辨出自己想找的声音,找到心里锁定的那张脸。

刘十三在火车站转了三圈。

什么都没有。

刘凡不在这里。

无论是她的人,还是留下的气息,轨迹,什么都没有。

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刘十三的直觉失误,这孩子根本没来火车站。

另一种,就是她已经离开了。

她究竟会去哪里?
楼主:foxfoxbee  时间:2021-04-04 12:50:36
刘十三的心头涌起一股久违的悸动。

他还是会害怕的,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了,回想起那场惨烈的搏斗,和那个禁忌的名字,他仍然心有余悸。

他怕自己无法再如昔日般以一敌百,怕自己无法有当年的运气侥幸逃脱。

他怕承受不住那孩子知道真相的眼神。

刘十三不怕死,他从出生那一刻起便是刀尖舔血,早就将生死置身度外了。

可是那孩子不一样。

她一直以来的生活,就像是一座被牙签筑起的高塔,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摇摇欲坠,那怕一个弹指之间的触碰,都能土崩瓦解。

可如果是……如果是刘凡自己回去了呢?

刘十三的眉梢又跳了一下,他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他不确定这是不是自己的另一个直觉。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那孩子怎么会知道那个地方?

她如今的生活,没有任何一条缝隙能让她窥视到自己的过去。

而且……如果她知道自己曾经经历过什么,就更加不可能有回去的想法。

逃都来不及!

刘十三百思不得其解,一路踱步,从火车站走出来,他心里响起了一个声音:这一切都是你的错觉,你太敏感了,刘凡哪里都没去,过不了一天就会回来的。

果然还是在城市里呆的太久了吗,刘十三在心里自嘲,他也开始变得像普通人那样思考。

那样带着侥幸和自我欺骗的思考。

相信一切或许不会太糟糕,相信明天会更好。

他摇了摇头,这绝对不是刘十三做人的信条,他生于黑暗,成长于恐惧,只有如影随形的危机感才能让他以最强大的战斗姿态,为刘凡杀出一条血路。

还是先去那个叫小茹的同学家看看吧。
楼主:foxfoxbee  时间:2021-04-04 12:50:36

夜幕已徐徐降临,刘十三走出火车站,周围徐徐亮起红红绿绿的霓虹灯,但并不是二十一世纪光彩干净的LED,而是上个世纪蒙着些许尘埃的闪烁,暧昧朦胧,忽明忽灭。

老火车站曾经是整个海城最繁华的中心,虽然九十年代之后逐渐衰落,但周围环绕的商业街和批发市场还能依稀看出旧日的繁荣,密密麻麻的老式大厦上挂着各式各样的招牌——洗浴中心、卡拉OK、服装批发、钟点酒店和宾馆……脏乱的街道上躺着流离失所的乞丐和拾荒者。

刘十三停在斑马线前,绿灯亮起,他浑浊的瞳孔忽然一缩!

环城高速下来的车辆汹涌而下,争先恐后地朝前驶去,司机们只觉天上有什么坠落,车身一震,以为是下雨,抬头看看却晴空万里,车盖也未留痕迹。

谁都没看到一个中年男人脚尖一点,竟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穿过车流和马路。
楼主:foxfoxbee  时间:2021-04-04 12:50: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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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车后面,坐着两个穿着时髦的女孩,一个身穿紧身上衣和短裙,头上烫着这几年韩国流行的粟米烫短发。另一个带着夸张的美瞳,一头长发束在脑后,粉色的指甲上镶着金色的亮片,两个人脸上都画着浓妆,浓烈的香水味塞满了整个车厢。

手机响起清脆的短信铃音,粟米烫拿起她贴满水钻的索尼爱立信,快速的键入几个字。

“怎么了,才走几分钟,情郎就想你了?”长马尾娴熟地点了颗烟,看着自己的姐妹揶揄道。

“他才不是想我咧,”叫娜娜的粟米烫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他那是胆子小,不放心他的宝贝。”

娜娜松开手,只见她的耳朵上带着一对金色的耳环,两颗古朴的金球在窗外车灯的反射中发出淡淡的光芒。

“这东西看上去跟我奶奶的同款差不多,土了吧唧的,”长马尾情不自禁地凑上到娜娜耳边,伸手去摸:“真有你说的那么神?”

娜娜抿嘴一笑,有点得意地看着小姐妹:“你是没看到这耳环的能耐,要不是看在我生日,好求歹说的份上,他才不愿意借给我。趁他没改变主意之前,我可要好好威风一下。”

“呵,借给你的,”长马尾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我还以为是他送给你的定情信物呢!为啥不叫他直接送给你好了?借给你?这么吝啬,什么人啊!”

娜娜哼了一声:“送?阿强说这东西比同样大小的钻石还值钱。就他这个熊样,赚十辈子钱都不可能送给我。”

“这么值钱?”长马尾禁不住又摸了摸:“他瞒着他老板借给你的?”
楼主:foxfoxbee  时间:2021-04-04 12:50:36
“那可不,他老板说了,这耳环不能见光,我可是求了好久,他才偷偷拿出来给我带的。”

“这么相信你啊,真是情比金坚。就不怕你带着跑路?”长马尾一挑眉。

“说什么呢,我跟阿强也快五年了,”娜娜推开小姐妹的手:“他说明年他存够钱付首期,我们就结婚……”

“首期?呵,”长马尾不屑地哼了一声:“就他一个典当行的伙计,能存到多少钱付首期,就算买个五环外的房子,他有钱供吗?你要真跟他结了婚,不是我说,一辈子要吃的苦都看不到头!”

“我知道你赚得比我多,但我就是不愿意每天对着那些老伯赔笑。”娜娜虽然嘴上这么说,但眼里却不由自主闪过一丝不甘。

“要是有了钱,你还需要去给那些死老头揉肩按脚吗?”小姐妹推了下娜娜的脑袋:“要是你有钱,有的是人给你揉肩按脚。要我说,你就趁今晚把它卖了,我认识几个香港的老板,搞不好能帮你出手。”

“说什么呢!那我不是害死阿强了?”

“你是不是傻呀!他弄丢了铺头里的东西,又不是杀人,最多不就是做几年牢,等你成了千万富翁,他放出来你可以包养他呀!”长马尾耸耸肩:“要是你到时候还爱他的话——那怕不爱他了,补偿他一百万,也比他拿几年工资强吧?女人的青春转眼就过,你长得这么漂亮,就宁愿跟个穷鬼挨世界,不想背真的嘛?”

“你……你真的有路子能出手?”娜娜攥紧手里的假名牌包,问身边的小姐妹。

“我当然能——”

一个突如其来的急刹车将长马尾的声音嘎然打断,让两个女孩毫无准备,差点没一头撞到前面的车座上。

“我说你会不会开车……”娜娜一边整理着头上被撞乱的粟米烫,一边怒吼道。

司机也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张嘴就骂:“X你妈!看路吗?!”

三个人都盯着出租车正前方,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站在一个人。

他的眼神,直勾勾盯着娜娜的脸。
楼主:foxfoxbee  时间:2021-04-04 12:50: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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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机不耐烦地按了两下喇叭,刘十三纹丝不动。

“这人怎么回事?”司机也火了,摇下车窗朝外面吼着。

他根本没看清刘十三是怎么上车的,只不过一秒,回头时刘十三已经坐在了副驾座上。

“你要干什——”司机还没问完,刘十三伸出一只手,扼住他的脖子。

他的手像铁钳一样,那司机根本来不及叫唤,就已经一脸乌青,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不对,这个人没有内力。

刘十三手一松,司机顿时捂着自己的咽喉剧烈咳嗽起来,根本顾不上后面的乘客,推开车门就想呼救。

刘十三在他叫出救命以前,轻轻一掌,打在他后颈上,司机还没来得及下车就晕了过去。

出租车就这么停在了本身就拥堵的路面上,后面顿时响起无数汽车喇叭的狂啸。刘十三却好像根本没听见,一动不动,从倒后镜里直勾勾看着后座被吓傻了的女孩。

“她在哪?”

“什……什么她在哪?”

娜娜还没回过神来,声音打着颤。

“妈,妈呀,遇上神经病了!快下车!”

长马尾回过神来,一把推开车门,拽起小姐妹就往外跑。

马路边就是商业街,入夜刚开始热闹起来,熙熙攘攘的人群夹杂着叫卖声和食物的香气,两个女孩跌跌撞撞地混进人潮之中。

“刚刚那个人怎么回事?”

娜娜惊魂未定,攥着小姐妹的手往前跑,不时回头张望。

“谁他tm妈的知道,现在疯子多了。”长马尾啐了一口:“估计认错人了吧……”

话音未落,刘十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她们面前。

“我问你,她在哪?”

他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一种彻骨的冰冷。

“神经病!”长马尾吓得大叫一声,将手里的小拎包奋力朝刘十三脸上砸去:“救命啊! 变*态啊!”
楼主:foxfoxbee  时间:2021-04-04 12:50:36
两个女孩大声叫着,周围的路人纷纷投来异样的眼光。

“这男的是变&态!跟踪我们……”

娜娜话还没说完,一转头,前面一个人也没有。

那个中年男人就像空气一样消失了。

“刚刚他明明在这的……”娜娜惊得捂住嘴。

“别管了,快走吧。”长马尾拉着娜娜往前跑去。

两人一路小跑,穿过商业街,转了几个弯,又绕了另外两条小路,娜娜终于忍不住在后面叫唤:“哎呀不行了,我跑不动了。”

她扭了扭酸胀的脚踝,上面还套着一双将近十寸的高跟鞋。

“行了,那个变¥态¥佬应该不会追上来了。”长马尾昂起头四下看了看,忍不住又从口袋里掏出烟盒,哆哆嗦嗦点了一根。

“我有点害怕,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娜娜接过长马尾的烟,也抽了一口。

“回去?你不会指望那个像鹌鹑一样的阿强保护你吧?”

长马尾本来是一句玩笑话,可是对面的娜娜却没有笑出来,她盯着小姐妹的身后,缓缓张大嘴巴,眼里逐渐溢满恐惧。

刘十三就像是一直以来就在这一样,站在长马尾身后的黑暗里。

长马尾逐渐发觉小姐妹脸上的异样,转头看去,又惊又怒,抬起手条件反射就朝刘十三脸上打过去,可手掌还没到刘十三脸上,就一声尖叫。

刘十三攥住她的手,轻轻一掰,长马尾的整个手腕便向后翻去,形成一个诡异的夹角。
楼主:foxfoxbee  时间:2021-04-04 12:50:36
刘十三还是留了力道的,只掰了个骨折,要是他再下手重半分,长马尾的手掌现在已经不在手上了。

冷清的街道上,只剩下长马尾的哀嚎声。

“她在哪?”

刘十三一字一顿地问道。

“你,你再说什,什么,我听不懂,谁在哪,谁,我不知道……”

娜娜脚一软,跌坐在地上。

“你是谁?”刘十三又问。

“大哥我不知道你要找谁,你肯定认错人了……”娜娜眼看自己的小姐妹滚在地上嚎叫,已经被吓出了哭腔,哆哆嗦嗦把挎包往前一扔:“我真的没有钱,您别看我背着名牌,都是仿的……你喜欢我都给你……”

“谁派你来海城的。”

“我真的听不懂你说什么……没人派我来海城的,我,我就是听别人说沿海城市赚钱快,高中辍学就来了,一直在美甲店打工,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求求你饶了我……”

她不是潼风堡的人。刘十三想。

刚才她们一路跑到这里,刘十三一直在暗中观察,这两个女人怎么看,都不像是潼风堡的杀手。

如果真是风族,根本不可能带着这对耳环招摇过市。

“这对耳环,是谁给你的?”

沉默数秒,刘十三问道。
楼主:foxfoxbee  时间:2021-04-04 12:50: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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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老板外出,阿强正在典当行里百无聊赖地剔牙,突然听到门钟的声音。

他抬起头,只见女朋友娜娜推开门,一手搀扶着低声呻吟的小姐妹,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

“这么早就喝醉了?”阿强啐了一口,他一直不太喜欢长马尾,自己的女朋友刚认识她没多久就被她带坏了,掉进钱眼里,一天三句离不开钱。

娜娜没说话。

阿强有些奇怪:“怎么了,脸色这么差?空调很冷吗,为什么发抖?”

“我……我……”

娜娜一句话还没说完,已经忍不住哭了出来。

“怎么了?不会是耳环不见了吧?”阿强一惊,第一眼便是超娜娜的耳朵上看去,一双耳环仍在那里,顿时放下心:“怎么了,出门时不还开开心心吗?骚够了?”

“阿强,我有事要问你……这对、这对耳环是怎么来的?”娜娜用颤抖的手撩了撩耳边凌乱的头发,露出耳朵上的金珠。

“你干嘛问这个?”店里的事,老板是一概不让说的,所以阿强之前也没跟娜娜说过这对耳环的来历。

“因为我要知道。”

娜娜身后传来第三个声音。

阿强有些吃惊,打量着跟随两个女孩走进来的中年人,他看上去其貌不扬,甚至还有几分土气,阿强平日在店里也算见过各路老板,一看刘十三就知道他不是什么有钱人,顿时没好气地打发了一句:“这耳环我们不卖,就算卖你也买不起,不用问了。”

说罢,招招手打发刘十三,并示意娜娜过来。

娜娜没动。

刘十三也没理会阿强的嘲讽,径直走到柜台前。

“耳环哪来的?”

“阿强,你快告诉这位大哥吧……”娜娜在后面都快哭了。
楼主:foxfoxbee  时间:2021-04-04 12:50:36
阿强看了一眼被吓成鸵鸟的两个女孩,忽然反应过来,感情这个老头欺负了自己的女朋友,顿时火冒三丈,反手打开抽屉,抽出一根铁棍指着刘十三。

当铺,自古以来就是现钱的交流地,客人从来不问来路,拿来的是金银珠宝,拿走的是张张货真价实的钞票,现金的流通是除了银行之外最大的地方。银行不好抢,但当铺就不一样了,所以这行少不了遇到天光日白盗窃抢劫的事。

典当行的老板之所以会请阿强,倒也真不是因为他脑袋有多灵光,而是他以前在社会上混过,练过武,还打过几年黑拳,算是各种好手。若是碰上贼人,一个打几个也不在话下,别说应付一个看上去好无杀伤力的中年人了。

当然只是看上去毫无杀伤力而已。

刘十三盯着阿强,就像根本没看到那条铁棍似的。

“我曰你大爷!”阿强气得青筋暴起,举起铁棍就朝刘十三挥了过去。

眼看铁棍快挥到刘十三眼前,那男人却一动不动,像是根本懒得躲,就这么硬生生接住了这一棍子。

阿强起码用了八成的力道,眼看对方毫无招架之式,刚想得意,奇怪的事却发生了。

这一棍子明明不偏不倚落在了刘十三的肩膀上,可阿强却感觉这一棒子落在了坦克上,回弹的力道震得他虎口生痛,手臂全麻,一个踉跄倒退了好几步。

这,这他ma是人吗?

他没来及细想,只见刘十三不紧不慢抬起食指,在桌上一敲,震起阿强刚刚剔牙的那跟牙签,只一弹指,牙签便断成三节,阿强只勉强看到刘十三的手在他眼前挥了一下,一阵剧痛便从全身传来——

那三节牙签,一节穿过他的锁骨,一节穿过膝盖,一节穿过喉头,钉在了后面的水泥墙上。

刘十三没想在这杀人,否则从喉骨穿过的那节牙签,只需右偏半寸,就能洞穿阿强的大动脉。

他已经很肯定这些人不是潼风堡派来的。
楼主:foxfoxbee  时间:2021-04-04 12:50:36
阿强闷哼一声,跌坐在地上。

不过毫秒之间,他已经知道,自己根本不是对方的对手。

这个人的来路绝非自己能够想象。

阿强看了一眼在门口哭成熊猫眼的女朋友,忽然无比悔恨,要是自己听老板的话,不把这对耳环的事告诉娜娜,借给她招摇过市,就不会惹来这个人!

只是……他这样的身手,还能算是人吗?!

“我说!我说!”

就在刘十三拿起第二根牙签的时候,阿强大叫到。

“是个小姑娘!看起来十几岁……穿着校服!”

“你从她手里抢的吗?!”刘十三握紧拳头。

“我们打开门做正经生意的,不偷不抢!是她自己走进来的……她想要钱!”阿强哆哆嗦嗦地说。

“要钱?”刘十三挑了挑眉。

“对,我老板给了她一千多。”阿强摇了摇嘴唇,这句话说得没底气:“她似乎……似乎不知道这对耳环的价值……”

刘十三的眉毛拧得更紧了。

“她还说什么了?有没有说她要干什么?去哪里?”

“没有了……什么都没说。”阿强垂下眼。

“是她没说,还是你没想清楚?”

刘十三抓起地上跌落的铁棍,一用力,整截铁棍在阿强耳边擦肩而过,洞穿大理石地砖,牢牢插进地里!

“她说!她说她要回家!”阿强大叫着:“她手里还握着火车票!她说要回去找她的家人!!!”

最后一句话,刘十三的心直坠冰窖。

良久,他缓缓站起来,无视后面已经吓傻的阿强,径自走到娜娜身边。

“耳环给我。”

娜娜的双手颤抖着,脱了半天才把耳环脱下来,递向刘十三。

她完全无法想象,上一秒那个杀人不见血的男人,在接起耳环的一瞬间,身上所有的戾气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限温柔的气息。
楼主:foxfoxbee  时间:2021-04-04 12:50:36
如此小心翼翼,仿佛手上捧着的并不是一对死物,而是心爱女子的脸庞。

刘十三在柜台上抽出两张纸巾,将耳环擦拭干净,轻轻包好,揣进口袋里。

“今天的事情不能和任何人说。我会一直看着你们,如果不想死的话。”

他恢复了一贯的表情,回头对地上三个人说完,便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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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分钟,阿强才勉强直起身,娜娜哆嗦着爬到他身边,一头钻进他怀里。

“阿强,你怎么样……要不我们报警吧?”娜娜边哭边问。

“报警?你听到他刚才说的吗?我们要是敢报警,警察没来我们就全挂了!”阿强愁云惨淡:“完了完了,老板要是知道我把耳环搞丢了,连工作都保不住了……”

“要不我去跟你老板解释……”

娜娜还没说完,阿强一个嘴巴子就糊了上来。

“最倒霉就是你这个扫把星!认识你到现在我就没走过什么好运!”阿强脸上的恐惧逐渐转化成愤怒:“解释?解释有什么用?你能赔吗?你就算去做又鸟都赔不起!你算是把我害死了!”

娜娜捂着被抽红的巴掌,愣愣地看着这个自称男朋友的人。

砰地一声。

俩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阿强脑门中间就多了一个弹孔。

“我啊,最讨厌打女人的人。”

一个不痛不痒的声音,长马尾拍拍衣服上的土,从地上爬起来。

她的一只手腕还在风里摇摇欲坠,确实是断了,但她却没有表现出太在乎的神情。

她的另一只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斜挎的背包,从里面取出一只小巧的手枪,上面套着一个消音器。

在娜娜错愕的眼神中,长马尾甩了甩头,转过来语重心长地对她说:“我一早就告诉你了,不要靠男人,这些狗一样的东西,没事的时候就对你万千宠爱,有事的时候只会怪你红颜祸水。这个世界上啊,只有钱最靠谱。”

说罢,长马尾叹了口气,站起来走了几步,仔细观察起仍插在墙上的三节牙签。

“哎呀,这次收获真是大出我所料,”她忽然抿嘴笑了笑:“真没想到,那个传说中的’神之后裔’竟然真的存在,连二十八宿也是真的……只不过这男人功夫虽然厉害,智商却比较堪忧。”

“阿青……”娜娜张张嘴,第一次叫出闺蜜的名字。
楼主:foxfoxbee  时间:2021-04-04 12:50:36
“傻瓜,我不叫阿青啦,那是我随便起的。”长马尾走到娜娜身边,心疼地托起她的下巴:“本来我只是来执行别的任务的,要不是无意中听你提起什么遇到热水就会变化的耳环,我也不可能跟你成为朋友的。毕竟巣金错这种传世珍宝,肯定能买个好价格不是吗?”

娜娜完全听不懂自己的闺蜜在说些什么,只能挣大眼睛,惊恐地摇头。

“啧啧啧,这小眼神,真是无辜又可怜。我要是男人我都爱上你了。”长马尾叹了口气:“其实要是你早听我说,把这对耳环转手买到我这儿,你跟你这个无能的男朋友,倒是有可能白头偕老,享几年清福的,可惜了。”

“这次虽然没将巣金错收入囊中,但也赚到了不得了的情报。”长马尾身体盈盈一跃,站起来朝门外走去,没走几步又回头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一会我的人会来把他处理掉的,对了,作为友谊的回赠,我告诉你我的真名吧。”

“我叫修罗,”长马尾转身前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我经营一间店,叫荒原客栈。”
楼主:foxfoxbee  时间:2021-04-04 12:50:36
狐狸碎碎念:不好意思,晚了两天才更,这几天疫情严重,一直在家,没想到从二月一号开始,我住的地方大面积断网,电信抢修了整整两天,第一次感觉到现代人没有了网络的无助和焦虑,平常太依赖互联网,断网的时候觉得自己连个瓜子皮都不是……也正因为这样,我更加深刻的感觉到一个城市被封之后,普通的市民是怎么样的心情。

武汉加油!!一切都会过去的!!
楼主:foxfoxbee  时间:2021-04-04 12:50: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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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经黑透了,筒子楼早已亮起稀稀疏疏的灯光,刘十三的家里却仍漆黑一片。

他悄无声息地站在厨房里。

不到十平米的厨房内有一方灶台,是刘十三搬进来的时候自己砌的,建筑市场买回来的砖,内外垒成宽一丈六、厚一尺半的灶壁,里面灌满水泥,外面贴上瓷砖,嵌进黑乎乎的生铁锅,即使过了十几年,也结实如初。

只是刘十三在垒灶的时候,想的并不是如何设计才会更方便好用,他纯粹为了另一件事。

刘十三吸了口气,抬手一掌击向灶台中间,啪地一声闷响,瓷砖瞬间化为齑粉,内部的水泥应声断裂,裂缝从灶台顶部下沿至地面,变成一道齐刷刷的断口,就像被摔成两半的西瓜。

断口之下接近地板的地方,露出一块不到半尺见方的暗槽。

刘十三蹲下身,拨开暗槽上方的水泥块,从里面掏出一只布满铁锈的饼干盒。他拍了拍上面蒙着的灰,双指一抠,就将焊死的盒盖打开了。

“你好啊,老家伙。”

刘十三的指尖擦拭着上面的尘土,轻声说道。

躺在铁盒里的,是一把通体乌黑的古戈。

戈,手镰耶,其器可礼可兵,所向莫敢当前,豁然破散也。

戈作为冷兵器,从商周时期便有记载。其形状像镰刀,平头狭长,上下均有刃,戈顶成一个倒挂的勾形,三侧均可用以攻击。
楼主:foxfoxbee  时间:2021-04-04 12:50:36
随着近代各种高科技武器的层出不穷,作为战场上数千年来最当之无愧的兵器,戈早已消亡在历史中,连其使用的方法也被人们所遗忘,为数不多的也被当成出土文物放在了博物馆。可这把凿齿戈,却作为潼风堡二十八宿的兵器之一,被代代风族传承了下来。

十七年前,刘十三牢牢封住的,正是这把跟自己出生入死的利器。

杀人越多的兵器,戾气越重。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在某种程度上,兵器和人一样,会在不经意间吸引与自己气味相投的同类,如果将凿齿戈放在身边,戾气外露,很有可能为刘十三和刘凡招来无妄之灾。刘十三清楚,唯有将它深深封藏,才能掩盖凿齿戈散发出来的暴戾。

多年的如影随形,凿齿戈对他而言,早已如至亲的战友和手足,与它分离并不是不难过的。

但刘十三更加希望,有生之年,将它取出来的那一天永远不要到来。

刘十三轻轻吹了口气,凿齿戈就像有灵性一样,薄薄的灰尘登时四散在空中,似乎在回应着多年未见的老朋友此时复杂的愿望。

漆黑的刀刃,反射出一丝寒冷的光芒,时光未曾在凿齿戈上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只是当初年少的主人,如今却成了一个早已步入不惑的半老之人。

多少年了?

刘十三不由回忆起初次相逢的那一日。

他通过了青丘和武神的考核,分得印着星辰的黑色遮面,从此有了新的称号。

角宿。
楼主:foxfoxbee  时间:2021-04-04 12:50:36
他被风族侍前的长者带领着,穿过重重沙帐和黑瓦白墙,第一次来到那个称为瑶琅台的地方。

瑶琅台存放着风族代代流传下来的兵刃暗器,每个新生的星宿,必须在里面选取一样,从此称为自己的另一半,器在人在,器毁人亡。

角宿只记得在他走过兵器架的时候,这把凿齿戈径自从墙上掉了下来。

他到现在也不知道,究竟是他选择了凿齿戈,还是凿齿戈选择了他。

青龙七宿,主格杀。因其司为进攻破阵,因此所属的兵器通常霸道凶狠,锋芒逼人,能够一击便使敌人毙命于毫秒之间。

就像这把凿齿戈一样。

羿与凿齿战于寿华之野。羿持弓矢,凿齿持盾,一曰戈。

凿齿戈,是传说中可以抵御后羿的神兵器。其柄为青铜,铸有精细的凶兽噬人浮雕,保留了上古凿齿青面獠牙的形象。戈刃则由陨铁百炼锻造而成,通体漆黑,细看之下有风吹过流沙般的缟纹,在戈刃正中,篆刻着属于风族的神徽。

“从此以后,你要好好使用它,保护好那位大人。”

角宿握着凿齿戈,指尖感受着的却是自己的心跳。

风族的一族之母,祖祖辈辈风族的信仰,重重帷幕之后的神,会是什么样子的?

他想起自己曾在朝堂叩拜与祭祀的间隙偷偷地窥探过族母的身影,亭台楼阁之上,金银交错的冠冕之中,是对众生冰冷的俯视。那张若隐若现的脸美艳绝伦,却透着无法接近的虚无缥缈,裙裾飘扬,是天神般居高临下的威严。

“我可以去见族母了吗?”角宿听见自己问。

“她已经在等你了。”
楼主:foxfoxbee  时间:2021-04-04 12:50: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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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宿将凿齿戈小心别在腰间,穿过细长的走廊,时至深冬,蜀中湿寒,天空阴霾,鹅毛大的飞雪从天而下,铺满山涧。冷冽的寒风在每一条走廊之中穿过。

白色的屋脊,白色的院落,白色的地,白色的天。

就在这片苍白的世界,他第一见到她。

她就这么站在庭院之中,浓密的头发垂在脑后,她的周围五丈之内,竟丝毫没有冬天的痕迹。

取而代之的,是旭日暖阳,春意焕发的绿草红花,一株桑榆竟已冒出一束绿叶。

她抬起头,朝角宿这边看过来。他从来没见过那样的一双眼睛。

温暖,明亮,却夹杂着悲伤。

“怎么办……果然还是不行吗……”

女孩声音带着哭腔,轻轻把小手合拢在胸口。

她的手掌之中,有一只奄奄一息的白色小鸟,翅膀已经不会动了。

“为什么会这样,我明明已经让春天提前来了呀……”女孩大滴大滴的眼泪顺着粉嫩的小脸流了下来。

“已经不冷了,为什么小白还是……”

女孩已经难过地说不出话。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眼泪,忽然让他心里面的某根弦,轻轻动了一下。

“这鸟不是冷死的。”

角宿看了看那只鸟胸口蓬松的羽毛:“它是得了病。”

“病了?”女孩抬起头。

“这种鸟本该在冬季来临之前飞往更温暖的地方,但这只偏偏落了单,估计那时候就染上了。”角宿拨了拨它松软的翅膀,果真地下已经生满了烂疮,顿时一股厌恶之情涌了上来。

“小白,你很难受吧?”女孩低下头,完全没在意鸟儿的溃烂,用手指轻轻拂过它的伤口,带着歉意柔声说:“对不起,我发现得太晚了。”

角宿心里知道,这只鸟肯定活不成了。

世间万物,都它的命运,无法改变,也无法逃离,谁都不能逆天而行,谁都不能逆命而为。这么多年,见惯生死,角宿的心里并未有多少波澜。

“我可以让它早点结束痛苦。”

女孩没有说话,角宿在指尖加了几分力道,刚要碰到那只濒死的鸟儿时,她忽然双手一缩,将鸟儿紧紧护在怀中。

“不要。”

淡淡一句,却在顷刻之间,让天地都寂静。

那女孩的眼里闪动着金色的光。

奇迹发生了,那只已经快要断气的小鸟,在她的手中重新振开双翅,动了起来,焕然新生。

“我不会让你死的。”女孩对小鸟说到,可自己的脸却逐渐惨白:“明年春天来的时候,就飞出这儿,找你的伙伴吧。”

平地忽然涌起一阵狂风,不过瞬间,周围繁茂的红花绿草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倾颓枯萎,桑榆的绿叶纷纷从枝头飘散,未落到地上已碾化成泥。一切像是被什么抽走了生命,数秒内便回归冰雪苍茫一片。

“太好了……”

女孩还没说完,似乎就用完了所有力气,颓然像一侧倒去。

角宿在女孩坠地前的一刻将她拦腰抱起,白色的小鸟在空中转了一圈,竟没有离去,停在了他的肩膀上。

“穆里夕大人就是你要保护的人,她是我们的神女,数千年来出现的最强继任者,风族最大的希望。”身后传来宗族长老的声音。

最强的继任者?

角宿抬起头,眼神中闪过些许迷茫。

“角宿必当竭心尽力,万死不辞。”

很多年后,角宿还会想起当初立下的誓言。

楼主:foxfoxbe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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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分类:莲蓬鬼话

发表时间:2019-12-13 08:23:38

更新时间:2021-04-04 12:50: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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