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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隐藏在潼江深处的古城,消失的民族,一张报纸改变了平凡的十七岁

楼主:foxfoxbee  时间:2021-04-04 12:50: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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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请你听老奴一言,万万不可再用这种能力了。”

柴火在铁炉里劈啪作响,将房间烤得暖烘烘的。年长的侍者跪在床边,一遍一遍地叩头。

“’逆命’并非没有代价,这种能力太过凶险,小姐万金之躯,实在是折损不起的……”

“知道啦知道啦,”那孩子的声音有七分稚气,三分空灵:“说得我耳朵都长茧啦。”

侍者好不容易才退了出去,那孩子立刻就从床上蹦下来,忽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角宿。

“你就是阿角?”

“角宿见过小姐。”角宿单膝跪地。

“你比我大不了多少嘛!”女孩咯咯地笑出声来。

“你怎么知道?”角宿纳闷,自己明明带了遮面。

“我虽然看不到你的脸,但我能感觉到,我心里有另一双眼睛,可是能看穿这块黑布的。”女孩露出一个鬼精灵的表情,转而又问道:

“小白呢?”

“小白是谁?”

“是我给那鸟儿取的名字。”

“已经没事了。”

角宿指了指火炉旁边的鸟笼,白色的小鸟在温暖的房间中早已精神抖擞,发出清脆的叫声。

“它会活到明年春天的。”

“太好啦!快把它拿过来给我看看!”女孩兴奋地说。

角宿没有动。

“怎么了?”女孩问道。

“为什么?”

隔了良久,角宿轻声问。

“您的生命对我们一族来说珍贵无比,为什么要冒着对自己造成巨大伤害的风险,去救一只鸟儿?”

女孩准备接过鸟笼的双手,忽然僵持在空中。

“因为它的翅膀,不应被困在冰雪之中,高墙之内。”

那一瞬间,她眼里闪过一丝这个年龄不该有的哀伤。

那一年,他十四,她八岁。
楼主:foxfoxbee  时间:2021-04-04 12:50: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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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终于如穆里夕所愿,在来年的春天,欢快地展开翅膀,飞向远山之中。

她没有忘了救过自己一命的女孩,因此每年总会飞回来几次。年轻的风族神女也总能在它回来之前便有预感,跑到院子里等待。

“小白今天要回来看我了,我听到它在山里的叫声。”穆里夕回头兴奋地告诉他。

这便是她的能力之一,她能看见常人视力所不及之处,能听到常人听不见的远方。

她能控制四季五行,令盛夏出于冬雪之中,能令夏日飞霜,能让艳阳瞬间升于狂风骤雨之中。

她的双手纤弱细长,却能令顽石刹那碎为齑粉,让金属如流沙消弭与指缝之间,令山涧的溪水在空中凝结成冰,化为绕指柔。

她确实是历代最强的。每个风族都知道。

她是神一样的存在。

沉默的少年仍陪在她身边,一年又一年。高墙内的世界永远就这么大,历经千年也未有多少变化,有的时候,角宿觉得似乎除了穆里夕之外,墙内的一切都是静止的,或许千年以后,这番景象仍不会改变。

这样挺好。他每次想到这,内心之中都会涌起一种微妙的满足。

一直这样下去,挺好。

不谙世事的女童逐渐出落成少女,长发依旧垂在脑后,脸颊从最初的圆润粉嫩逐渐变为修长,只有一双眼睛,仍是黑白分明,却收敛起了年少顽皮,变得愈发深邃。

穆里夕长大了,逐渐有了少女的羞涩和沉稳,不再像童年一般聒噪,话也越来越少,只有在单独和角宿一起的时候,才会露出最初的心性。

“小姐,快上来!”

角宿一个不留神,穆里夕就拖了鞋袜,把脚伸庭院的池水里。虽说冰雪初融,墙内的池水是从山涧的溪流引下来的,此刻仍然刺骨。

“这里又没别人,不要叫我小姐。”穆里夕调皮地眨眨眼睛。

穆里夕叫角宿哥哥,也不愿意让他叫自己小姐,她说她喜欢他叫她的名字。

“穆里夕,你这样被长老看见,又会说你不守礼法,没有规矩的。”角宿只好说。

“没事,今天三月三娲祭,所有人都跟母亲都去了漆吴塔。”

漆吴塔,是风族祭祀的地方,位于闇池中间的一块巨大浮石之中。闇池底下归墟,据说没有尽头,而浮石则八方铸铜锁固定,利用一池烛阴油的浮力漂浮于闇池之上。浮石内部自然中空,为浑然天成的塔形,但却和一般的宝塔不同,漆吴塔塔尖朝下,塔顶朝上,自上有旋梯一直通到塔尖底部。
楼主:foxfoxbee  时间:2021-04-04 12:50:36
据说漆吴塔由风族祖先所建,为风族自古以来重大祭祀执行的地方。但依照祖训,只有成年的风族才能下去,穆里夕还未行成年礼,因此每年的祭祀都不能参加。

“你再不上来,我就告诉长老了。”角宿拿她的顽皮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用长老来压她。

“阿角哥哥不会出卖我的,”穆里夕做了个鬼脸:“他不忍心看穆里夕受罚,嘿嘿。”

角宿皱眉,他简直无法想象,风族最纯洁的女神,身居高墙之内的继任者,是从哪里学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伎俩的。

穆里夕从小被族里的长老教授各种规范和利益,当成珍宝一样培养,她一直表现得非常出色,几乎让所有人相信她将会成为一个强大威严的族母,但只有角宿觉得,她心里住着的,是一个没有任何人能理解的灵魂。

穆里夕倚着庭院刚冒出枝丫的桑榆,拢起耳朵,似乎在仔细聆听着什么,没多久竟自顾自地唱起歌来。旋律欢快调皮,却和风族古老庄严的诵唱完全不同,角宿从来没听过这样的歌曲。

“这是什么歌?”

虽然他听不懂一个字,却莫名感受到字里行间有一种莫名的情感。

“这是外面的歌……我在风里听见的。”

角宿知道她的意思,穆里夕的能力随着年龄成长,越来越强,甚至能偶尔听到山外世界的声音。

“好听吗?”她问。

“好听。”角宿想了想:“只是我听不懂歌词的意思。”

穆里夕没回答,而是昂起头朝高墙之外望去,躲开了他的眼神。

“这是我和阿角哥的秘密哦,我只唱给你一个人听。”

“嗯。”

娲祭在天黑十分结束,随着古老的吟唱,万千烛阴灯被点亮,山谷里萦绕着幽蓝的颜色。

“阿角哥哥,你知道电灯是什么吗?”穆里夕看着远方黑漆漆的天。

角宿摇摇头。

“它虽然不是太阳,却能让一座城在夜晚像白昼一般明亮。”

“烛阴灯也能让夜晚像白昼一样。”角宿不太明白,他看着窗外提灯通明的烛火,只要小姐愿意,便可以点亮一千盏,一万盏,照遍整个山谷。

“不一样啦,我不喜欢烛阴油的光,冷冷的,一点温度也没有。我说的那种灯,能发出不同颜色的光,红的、黄的、紫的、橘色的……五颜六色的星辰聚拢在一起,那会是什么样的景色?”

“不过就是些奇技淫巧的东西,有什么稀奇。”

“我也想要那样的灯,”穆里夕的眼神有些落寞:“不像希望那样,风一吹就会熄灭的光。”

角宿他不知道怎么回答。
楼主:foxfoxbee  时间:2021-04-04 12:50:36
“……族母说过,外面的世界再怎么美轮美奂,也不过是浮光掠影,他们和我们是不同的……和您也不一样。”

人和神又怎么会一样。

“或许是吧……”穆里夕低下头去:“或许他们比我快乐。”

“您的先辈为了延续我们的血脉,付出了无数血的代价,近千年来我们忍辱偷生,这里隐世而居,蛰伏着力量不为外界所知,只为有一天能够重获风族昔日荣光。”阿角背着宗族长老告诉他的教条,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她:“我们仰仗您的能力,因此请不要拿您来和任何人比较。”

“我知道了,”年轻的少主抬起头,对角宿露出一个歉意的笑:“我会守护风族的,对不起。”

不知道为什么,角宿下意识地,不敢看她的眼睛。

他不敢面对,那眼神深处极力掩藏的情感。

如果她的能力没有那么强,那该多好。

如果她不能听得那么远,看得那么远,或许她会更快乐。

为什么背负着使命的,恰恰会是她呢?

如果她不是天选之人……那该多好。

可是为什么自己希望她更快乐?角宿却没有深想,他以为自己只是不愿意在看到她盈满泪水的眼睛。

那一年,她十六,他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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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明忽灭的烛阴灯将辇道照亮,路面铺着青色的石砖,上了年岁,棱角已被磨平,却仍能从哪些繁复的花纹中看出昔日的巧夺天工。

摩丹妲被搀扶着走在辇道之上,她刚刚进行完漆吴的祭祀,尽管金银交错的祭祀冕冠挡在面前,却仍盖不住她的沉重面色。

她手里捧着一只盒子。

这只盒子叫天键,并非一般祭祀之物,而是是风族自古以来最为重要的圣物,据说在三皇五帝时期就已经存在。

天键由一种奇异的金属所铸,似铜非铜,似铁非铁,通体镂空,可以隐隐约约见到里面纠结在一起的古怪机扩,没人知道那些东西是什么。天键看似复杂,但铸造的方式浑然天成,坚硬无比,即使最锋利的兵器也无法损毁半分。

关于天键,潼风堡流传下来的历史只有寥寥数句:

负隅而僵,杀不能,娲退于野,城外不入,城内不出,孤立于世外,恍存于世间。

娲竭,弥留之际谶:他日天键开,风皇降,族重现于世。四极复,九州裂,万宿重载,天地永寂。


风皇,自古以来的解读,便是拥有最强神力的继任人。

而键开,则是这指叫天键的盒子开启。

最强的继任人,将会唤醒天键,那时就是风族现世,报血海深仇,重新成为这片大陆的霸主之日。

摩丹妲看着自己带着黑纱的双手,她深知自己并非天选之人,但她没有辜负祖先的庇佑,生下了穆里夕。自那孩子在浸纹的祭礼中彰显了自己的天赋,所有人都认为她便是等待了数千年的天选之人,可奇怪的是,十几年过去了,天键却一直没有动静。

难道作为神的后裔,我们注定只能永生永世被禁锢于这座深山之中?

角宿早已看到归来的人群,他闪身走到宗族长老的队伍当中,低声问到:“今天的祭祀顺利吗?”

长老遗憾地摇了摇头:“天键未开。”

角宿未露声色,心中却有一丝难言的快乐,仿佛大石落地。

上天似乎回应了他的愿望。

或许穆里夕并不是他们千年来等的那个人,或许她的命运没有想象中这么沉重。

这样她会开心一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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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过去,他们平静的生活,在某一天被从天空之外传来的轰鸣声打破。

“那是什么?”所有人都被声音吸引出来,聚拢在一起,仰望着蓝天,脸上写满惶恐与迷惑。

在风族多年的撰书记事中,从来没有出现过那种怪物。

巨大的钢铁雄鹰,呼啸着从云层中飞过。

那是什么?

宗族的长老们匍匐在风族宗室的祠堂之外,等待族母获得神明的昭示。

祠堂之内,摩丹妲问的却不是神明,而是她的女儿。

“你看见什么了吗,穆里夕?”

“那些巨鸟不是活着的生物,而是精密的机械,被普通的人类操控着。”穆里夕闭着眼睛,沉吟了片刻回答道。

摩丹妲的眼底闪过一丝忌惮,普通的人类,怎么可能?

虽然风族隐世而居,但每隔百十年便会派出同族,潜访至山外,观察乃至记录外面的世界。

可这么多年过去,外面最大的变化无非是皇权变更,改朝换代,势力角逐,蛮荒的战争和欲望像时钟轮转般重演,而平凡人类的生活,却并未有太多的进步。

数千年来,中州大陆都是依赖原始农业耕作生存的社会,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凿井而饮,耕田而食,大部分衣不遮体,只求温饱,生死由天。

什么时候,普通的人类也拥有了神的力量?

“你还看到什么了?”

“一日万里的车撵……钢筋铁骨的巨兽……”穆里夕捂住耳朵,仔细听着:“有人,很多人……他们在潼江的山间铺路。”

“铺路?”

“嗯,有一条路,似乎会通到我们这里来。”

摩丹妲睁大了眼睛,蜀地群山天险,地势陡峭,峰回路转,加之云山雾绕,上千年时间里都未出现过一条能够贯穿的道路,过往不是没有人尝试,但自然面前,血肉之躯无非以卵击石,最终都以放弃告终。

“族母无需担忧,潼风堡自古以来都依仗伏羲封印守护,并不是凡人能找到的。”宗族长老说到:“界外之人自古愚昧……”

“不,不是这样的。”穆里夕轻轻打断他:“外面的世界在近数十年中,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和古往历朝历代都不一样,他们……他们……”

“他们怎么样?”

“他们不再听命于自然之力。他们拥有了一种叫做’科技’的力量。借着这种力量,他们不但能造出翱翔在天的巨鸟,还造出承载数万人一夜千里的赑屃,万丈之高的铜墙铁壁与琼楼玉宇……”

摩丹妲听着穆里夕将她看到的娓娓道来,眉头逐渐深锁。

“能否以你的力量加以阻挡?”良久,她问自己的女儿:“让他们放弃修路的决心。”

“即便我令山泥倾泻,天降暴雨,也只能阻挠一时。这种发展的力量,并不是凭借我一人便可以轻易改变的。”

“在天键开启、我族力量重回荣光之前,必须竭尽所能,不让潼风堡为外人所知。”摩丹妲握紧双手:“系关风族一族之存亡,决不能有半点差池。”

偌大的祠堂之中,唯有摩丹妲一人的声音飘荡于梁柱之上。

“只剩一个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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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千年的历史之中,潼风堡并不是第一次处于这种险境。

古往今来,求仙问道与不死之身,都是下至平民百姓,上至皇权天子的最高渴望,愿意不惜一切代价得道之人更不在少数。世上没有密不透风的墙,尽管潼风堡再怎么隐蔽,仍难免流出关于它的传说。

开元盛世,唐玄宗好道法之术,一日某老道上书,称蜀地潼江云山雾罩之中,有一方仙族居住的桃园妙境,此仙族为三皇五帝娲氏后裔,人人身怀异术,更保存着长生的仙方。

玄宗龙颜大悦,逐派出使臣出访蜀地,并金榜万金悬赏,只求找到风城所在之地,一时之间,万民趋之若鹜,连乡野农民都放下锄头,到蜀山之中寻觅仙居。

历经险阻,使臣的队伍终于抵达潼江,却在过江之时,发现江边二十八尊玉石雕像,上曰“往前一步,李氏江山葬于隆基之手。”

同一日,玄宗早朝,头上的冠冕竟然在步辇之中不知所终,唐玄宗大惊,逐不了了之。

数年后,玄宗惶恐老去,忘记曾经玉石的箴言,又令使臣出京寻找潼风堡,不了使臣还未出洛阳,安史之乱爆发,玄宗仓皇出逃,后自封于兴庆宫,凄凉离世。

明嘉靖皇帝沉迷炼丹长生,搜罗民间奇人异事,偶得风城之名,逐三次派遣军队,大张旗鼓深探蜀中,以求觅得仙族神境。

数年后一无所获,嘉靖皇帝正欲加派人手,却忽然暴毙乾清宫,享年仅六十。

正史记载嘉靖死于昏庸方士王金的丹药之中,却不知嘉靖驾崩当日曾接见一客,此人自称风城之人,手提蜀中将军之头颅,挡百人与殿前,顷刻便至龙椅三步之内,耳语数言,嘉靖色变,长萎于龙椅之中不能起,入夜口吐鲜血,次日便驾鹤西去。

他是被吓死的。

“尔为人皇,岂能窥天?”

便是那风族刺客在他耳边说的话。
楼主:foxfoxbee  时间:2021-04-04 12:50:36
当然这一切,连同潼风堡的传说,都被有意识地从历史中抹去了。

潼江前的玉石像也好,不知所踪的冠冕也好,吓死嘉靖的刺客也好,都是二十八宿在暗处所为,只为保护潼风堡不被卷入俗世之中。

这种制衡的方式,叫做锋矢。星宿如箭矢锋芒,一宿为一箭,射敌射马,擒贼擒王。步步为营,接近敌方力量的至高层,再一举击破。

每逢潼风堡遇险,二十八宿都会以此守护潼风堡,不为外人所知。

“潼风堡的命运,便要仰仗你们了。”

摩丹妲将星宿们召集到祠堂之内,昭告祖先,泻干闇池,洞开烛阴门,将他们送到外界,力挽狂澜。

总共十七名星宿,喋血盟誓,至此无论遇到怎样的险阻,那怕牺牲自己的生命,永生不得背叛风族,更不得泄露潼风堡的只言片语。

“小姐,我要走了。”

时至深冬,厚厚的雪将整个庭院染成了一片银白色。

和最初他遇到她的那一天一样。

那个他陪伴了将近十年的女孩转过头,一双眼睛还是黑白分明,眼神却在迅速复杂地变幻。

“你走了,就没人陪我玩了。”过了很久,她才轻轻说了一句话。

“我会回来的。”

“能帮我做件事吗?”

“什么?”

“潼江旁的苗寨里,有个女孩。”穆里夕一边说,一边从耳朵上摘下自己的耳环:“如果你有缘见到她,就把这个给她。”

穆里夕不是第一次讲这些莫名其妙的话,角宿并未觉得诧异。可潼江流域自古是百苗之乡,江岸两侧的苗寨多达数百,苗女更是多如天上繁星。

“有名字吗?”角宿问。

穆里夕摇摇头:“但你要是见到了她,便知道是她了。”
楼主:foxfoxbee  时间:2021-04-04 12:50:36
“巣金错是风族古法秘技,不该流传到外面去的。”角宿看着穆里夕递过来的耳环,却没有接:“何况这是你最喜欢的一对耳环。”

“喜欢……”穆里夕低下头,眼波流转:“我的这种喜欢,和别的喜欢相比,又有什么重要呢?”

很多年之后,角宿才明白穆里夕的话。

冬季过去,蜀西通往藏区的公路重新动工不到数月,就开始出现各种天灾人祸,从雪崩到山体滑坡,数月内发生了不下五十起事故,一周之间更有超过300名施工队员莫名其妙的死去,明明不到一百公里的县级公路,硬是到潼江流域连一公里都推进不了。

施工队里更是传出了许多匪夷所思的留言,说是修路触怒了山中神灵,因此遭到了报复,连平时不问政事的百里苗寨和周边少数民族,都极力劝阻中央zf改道。

“这里自古就通不了路,这是仙人居住的地方。”

苗族的长老没头没脑地重复着这句话,尽管当场就被省里来视察的领导喝止,却在所有人心里都种下了一个解不开的节。

市委书记和领导们,本是打着“军民共建,人定胜天”的口号下了红头文件,不惜以血肉之躯也要铺出一条路来,却在数月之间都莫名松了口,一致决定改道地势更加险峻的二郎山,只为绕过潼江,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有人传言某省长家里莫名多出了万两黄金,有人说某道路工程师一家十几口一夜死于非命。

又过了一年,川西公路终于完全改道,潼江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楼主:foxfoxbee  时间:2021-04-04 12:50:36
约定的日子到了,星宿们完成了使命,纷纷回到故乡,角宿最后一次站在城市的边缘,看华灯初上,街灯盏盏点亮,笼罩着温暖静谧的光,五彩斑斓。

他并未觉得有多温暖。

他的温暖,来自心底最隐秘的角落。

马上就要见到她了,她是否还赤脚站在庭院当中,等着自己如同等着那只白色的鸟儿呢?

回去的那天,角宿想起穆里夕央求自己的事情,特意去潼江的苗寨转了一圈,但他其实心里并不明白,他又不认识什么苗族女孩,凭什么一见到,就知道是谁呢?

几日都一无所获,直到一日清晨,路过水苗的寨子,忽然听到潼江旁有个苗女在唱歌。

那段旋律轻快调皮,却让人柔肠寸断。虽然音色不同,但角宿还是迅速辨认了出来。

那是穆里夕经常唱起的歌。

她说她在风里听见的歌。

“你是谁?”角宿问那个苗女。

对方未察觉身后有人,一转脸竟是来不及擦去的泪痕。

“你为什么在这儿哭?”

苗女外向淳朴,久居村寨,并没有防备之心,正愁没人倾吐心事,几句话便透露自己的眼泪是为心上人而流。

“阿爸不同意我和阿郎在一起,说他家太穷,给不起迎亲礼,”苗女抽抽噎噎地说:“阿郎为了挣钱,去大城市打工了,我只可日复一日地困在这里。今年我已经过了嫁娶之年,阿爸为了面子,要逼着将我许给别人。”

角宿忽然明白,为什么穆里夕想把自己的耳环给她。

巣金错自古奇货可居,一枚更抵万金,如果她有了耳环,便能轻松为情郎凑齐聘礼了。

“迎亲礼需要多少钱?”

“我和阿郎算过,阿爸的要求,至少要几百元。”

那个年代,几百块钱对于内陆的山村来说,已经是天价。

“你看……这些够吗?”

角宿从包袱里掏出几枚金毫,是当时从潼风堡出来时带的,以供衣食住行,备不时之需。

“这是……你真的要给我?!”苗女惊讶的合不拢嘴:“你是谁?为什么要帮我?”

“帮你的不是我。”
楼主:foxfoxbee  时间:2021-04-04 12:50:36
“不是你……难道是风神吗?!是她吗?她让你来帮我实现愿望吗……”苗女顿时感激涕零:“我真的没听错,我听见她在风里说,我和阿郎会在一起的……有了这个,我就能去城里找他了!”

角宿转身要走,苗女三两步追过来。

“阿哥,我不知道该怎么回报你,我能为你做点什么吗?”

“你每日都在这唱歌吗?”角宿问道。

“嗯,这是阿郎给我捎回来的磁带,他说现在这些歌在城里可流行了,后来他进了城,我便每日坐在这,唱着歌等他回来。”

角宿犹豫了一下:“你能再唱一次给我听吗?”

苗女眼里有一丝羞涩,清咳一声,仍是唱了起来。

“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

角宿心念一动。

出来一年,他早已能听懂现代社会的语言。那些原本听不懂的歌词,忽然想画一般立体,浮现在他眼前。

甜蜜蜜 你笑得甜蜜蜜

好象花儿开在春风里

开在春风里

在哪里 在哪里见过你

你的笑容这样熟悉

我一时想不起

啊 在梦里

梦里 梦里见过你

甜蜜 笑得多甜蜜

是你 是你 梦见的就是你

每年归来的鸟儿,带着最早的那阵春风,越过高墙,来到那个赤脚站在冬雪里的女孩面前。

她的眼睛里住着另一对眼睛,耳朵里藏着另一双耳朵。

不但能知道千里之外的事情,还能看到他遮面下的表情。

能看到他的心。

你的笑容,在心里,我早已熟悉。

她说这首歌,她只唱给他听。

梦里见到的,原来是你啊。
楼主:foxfoxbee  时间:2021-04-04 12:50:36
情人节快乐呀各位小宝贝~~

又到了狐狸碎碎念时间,首先谢谢大家一直给我留言顶帖支持我。

风起是我继《没有名字的人》之后,写的第三个长篇故事(暂时断更的《伪造天堂》为中篇)。

如果说《没有名字的人》是教会我原来故事是可以一气呵成的,那么《风起》则教会我原来不是所有故事都可以一气呵成的。

狐狸不是特别了解中国的历史,也是第一次尝试用第三人称视来写故事,加之其他林林总总的原因,只能慢慢写慢慢改。虽然我发的慢,但其实我有十几万字的存稿,为什么不发呢?因为觉得不满意,所以还要重复来回来去的调整。

我想带给大家更复杂,更宏大,更棒棒的故事,所以也希望大家在催更的同时,也给狐狸一点时间,把文字润色的更漂亮,章节修饰的更通顺。

话说很奇怪的一点,我上一本书我老公是完全看不进去的,但是他竟然成了《风起》的读者,基本上我身边每天催更的就是他了,有时候我在书房里,他没事就会进来看一眼,我偷懒睡觉的时候他也使劲拉我起来,非要我加更。不过他看的比你们都快,因为掌握第一手资料(在我的手提电脑里),所以他都快看到第一本的大结局了。(不过他不是很喜欢这个结局,最近一直问我能不能改改)

好吧,今天的碎碎念就到这里,谢谢大家给我留言,每一条我都会看的,争取一一回复。
楼主:foxfoxbee  时间:2021-04-04 12:50:36

烟雾缭绕,沙帐飘扬。穆里夕由众人搀扶着站在高处,身穿缀满古老风族纹饰的华丽长袍,脖子上挂着金银交错的绞丝项圈,长发以数十根金簪束成巨大的发髻。繁复沉重的冠冕遮挡之下,却难以看到曾经熟悉的脸。

角宿站在祠堂中间,他与她不过十步之遥,可那一瞬间,他却感觉与她相隔银河。

他又来到了那个院子,一样的楼台亭阁,一样的皑皑高墙,只有这里没有变过。

“阿角哥哥,你回来了。”穆里夕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她挥了挥手,其他人便下去了。空旷的庭院里,只剩下两个人。

穆里夕这才像过去那样,坐在角宿的身边,两人很久很久都没说话,角宿低下头,看着她脚上刺绣繁复的镶金鞋履。

“小白上个月也回来了,”还是穆里夕先开的口:“它用了很大的力气才飞过那堵墙,它太老了,或许是知道自己大限将至,才拼了命回来看我。”

说着,穆里夕抬起手,朝庭院中一指:“我将它葬在那里了。”

角宿看着桑榆树下那个小小的坟墓,他忽然觉得埋葬在那里的,不止那个小小的尸体。

“……我在外面听到了那首歌。”角宿咬着嘴唇,最终还是鼓起勇气:“那首你总是唱的歌。”

说着,角宿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只有些破旧的卡带机。

这是那个苗女送给他的,此刻她应该已经在去找情郎的路上了。角宿想告诉穆里夕,却终究没有说出口。

“这个要放在耳朵里才能听。”角宿拿起耳机,习惯性地递到穆里夕耳边,却被她轻轻地躲开了。
楼主:foxfoxbee  时间:2021-04-04 12:50:36
微风吹起她冠冕上的珠帘,只见那张原本洁白无瑕的脸上,此刻却刺满粗粝的纹饰。

刺符,为历代风族继任者行成人礼时必要的仪式,刀片蘸着瑶草的汁液,一刀一刀将风纹刻在双颊和眼皮之上。

瑶草有毒,却毒不致死,只为让刻下的纹饰溃烂,久久无法痊愈,以致痂落后的青蓝色符文泽能历久弥新,直至死亡也无法褪色。

刺符的过程不使用任何麻药,每位神女必须在清醒的状态下忍受这种钻心的痛苦,只为记住风俗如噬骨之蛆般的仇恨,以危机曾经浴血的祖先。

只有这种痛苦,才能召唤出远古的力量,并封印在身体当中。

留给下一代。

“很丑吗?”

穆里夕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笑着问角宿。

可眼里却有某种晶莹的东西在闪烁。

角宿摇摇头,在他心里,无论她的模样如何改变,她还是十年前那个在冰天雪地里盈盈一笑的女孩。

卡带机还在播着《甜蜜蜜》,夹杂着细微噪音的歌声从耳机里传出来。

苗族少女只教会了角宿怎么播放,却没告诉他怎么关停。

那首歌一遍一遍,一遍一遍地循环,直到卡带机里仅剩的电量耗尽,音乐逐渐模糊消逝,谁都没有再说话。

“阿角哥哥。”穆里夕低下头:“我就要嫁人了。”

角宿心中一动,他早该想到的。
楼主:foxfoxbee  时间:2021-04-04 12:50:36
刺符,就意味着婚嫁。

穆里夕已成人,但天键却未开,说明神女并非天选之人。

并非天选之人,意味着神女要履行另一个使命。

孕育后继之人,将希望传承下去。

只是他没想到这么早,本来应该在等上几年,但如今外界风云骤变,宗族恐生变故,必然会让年轻的神女早早开始履行繁衍的职责。

穆里夕嫁的自然不是寻常男子,神嫁给的,当然也只能是神。

那个夜晚,千万盏烛阴风灯照亮整座山谷,风族的族人聚在一起,吟唱着古老的祝祷歌谣,穆里夕坐在铺满鲜花的撵轿之中,撵轿一步一摇,在风中晃来晃去,通过这种方法让神女摆脱世俗的牵绊和人类的情感,至此成为脱离俗世的风族之母、万神之神。

“角宿,这么多年,你一直信守誓言,做的很好。”年迈的宗族长老拍了拍他的肩膀:“如今特许你护送撵轿,将风族的神女交与神明。”

角宿无声地抬着撵轿,一步一步,他第一次感觉命运在他身侧建立起的无形屏障,他撞到囚笼的边缘,他被弹了回来,弹向漆黑的深渊,那只无形的手,捏紧了穆里夕,也捏紧了他。他纵使有一身绝伦的武艺,却也无法挣脱分毫。

很多年后他每次想起来那一程,如果当初他勇敢一点,如果他停下脚步,如果他牵起她的手……

一切会不会改变?

他说他会一生保护她。

他最终还是没做到。
楼主:foxfoxbee  时间:2021-04-04 12:50: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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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角哥哥。”

穆里夕正坐在院子当中,一个侍女小心解开她的发髻,将头发一缕一缕蓄满金色的油膏,再逐一盘起。夕阳西下,她半闭着浮肿的眼睛,脸庞映成金色。

阿角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后。

“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穆里夕摇摇头,盯着墙外的梅树:“我想吃梅子。”

自从她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口味也变了,以前总爱吃各种香甜的糕点,现在看见也一点都提不起劲来。

肚子里的孩子似乎要吸干她的精力,月份越大,脸越苍白,连走路也困难,甚至连本身的神力也萎靡下来。

“梅子没熟呢,再忍几天。”角宿只能安慰道。

“可我想吃酸的。”

“未熟的梅子绒毛没脱,有毒的。”角宿叹了口气。

“那你再给我讲讲外面的世界吧。”穆里夕的声音似在撒娇,却疲惫地闭上眼睛。

怀孕的神女终日深居简出,却唯独喜欢听角宿给她讲外面的故事。

角宿已经给她讲遍了自己一年之内的见闻,从夜晚闪着霓虹灯的街道,到有小人在里面演戏被称为电视的黑夹子;从像长虫一样的公共汽车,到用刀和叉子吃生肉的餐厅,那些普通人听起来平凡无奇的事,她能听上一遍又一遍,从来也不腻。

“你想听哪一段?”

“想听大海那一段!”

只有在这个时候,穆里夕的眼里才会闪过昔日那种向往的光。

“可是这段你已经听过无数次了。”角宿叹口气。

“你再讲给我听听,大海是不是真像篆书记录的那样,和孔雀石一样蓝?”

“有的地方很蓝。”角宿回想着:“有的地方却是黄的。”

“闻起来是什么样的?”

“味道很腥,不好闻。”

角宿所有的描述,都是以一问一答的形式进行,他没经过文人的训练,不懂得怎么样才能说出动人的话。

“那海面上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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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船。”

“什么样的船?”

遇到不知道该怎么表述的画面,角宿便会拿起一根树枝,在地上划出笼统的形状。

“你再说说在海边看到的那些人嘛。”

“有男人也有女人,坐在伞底下。有个女人带着一个女儿。她拿着一个铲子,在沙子上垒房子。”

“那孩子的世界,一定很辽阔吧。”穆里夕低下头,摸着肚子轻声说。

“时候不早了,您该休息了。”

角宿不知道该怎样答,刚想把她扶起来,只见穆里夕的双腿之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是一片猩红。

“这是怎么了!!”角宿抱起奄奄一息穆里夕,闪电般像屋里跑去,一边大呼:“快来人!!”

“我的孩子……要出来了。”

他听到穆里夕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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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风族的神女,拥有神之能力的尊贵之躯,在生产时也和普通的妇女没有区别。

几个遮面将祭祀的黄金符牌和经幡戴在穆里夕头上,龙涎香与沉香炼制的油膏擦拭着她的身体,这些油膏被穆里夕的汗水浸润化开,溢出迷离的香气,风族人相信这些香气能诱发远古华夏神土的记忆,将灵魂束缚在身体之中。

可这一切似乎都没有减缓穆里夕的疼痛,她的汗水浸透了身上每一寸衣服,哆嗦着苍白的嘴唇,大口地吸着气,痛苦自内而外地散发出来。

“这日子还没到,怎么见血了?”几名家奴捧着卧交椅和软凳,匆匆穿过长廊,谁脸上的神色都不好看。

十月怀胎,穆里夕按理还差了整整一个月,这是谁都没想到的。

“先别用力,产道还没开,神女请务必忍一下。”稳婆一边安慰穆里夕,一边命人煎起黑醋,湿滑温腻的蒸汽笼罩着产房。

挂满帷帐的房间里,围着密密麻麻的遮面,他们穿着彰显着不同等级家奴的服饰,用古老的语言吟诵着祝祷的经文,他们相信这些经文链接着风族万年之前隐秘的力量,保护他们的少主顺利的诞生。

角宿站在他们中间,手上还沾着穆里夕的血,不知所措。

他自己受过无数次伤,也流过无数次血,那怕无数次和死亡擦肩而过,他也没有过如此惊慌失措。

这就是生育吗?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穆里夕的叫声越来越微弱,可身下却还是没有传来任何动静。

“这孩子的胎位是逆着的。”稳婆终于忍不住把手伸进去摸了摸,顿时皱起眉头。

那是什么意思?

角宿刚想问,穆里夕却忽然惨叫一声,同时一股浊血顺着下腹流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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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被羊水塞住了,若再不出来……怕是出不来了!”稳婆惧怕神女,却也不得不说出实情。

痛苦让穆里夕像垂死之人一样挣扎着,她忽然看向角宿,那一瞬间,她的眼神忽然平静了。

“别管我……保孩子。”

她似是对稳婆说,却看着角宿。

稳婆点点头,保小不保大是风族历代的传统,一切的一切,都没有延续神族血脉的子嗣重要。只要神女后继有人,无论付出任何代价都在所不惜。

锋利的匕首已经放在稳婆身边,若再生不出来,就要剖腹取子。

不要。

角宿忽然像发了狂一样,冲到穆里夕身边,挡在她前面。

“你要干什么?神女岂是你能玷污的?!”几个遮面冲上来要拉开他:“神女拼死延续风族后代,乃天命所至,我族荣光……”

“谁都别过来!”凿齿戈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在角宿手中,他指着稳婆,不顾一切地爆发出一声大吼:“谁要敢伤她一根汗毛,我就杀了谁!”

“角宿,宗族古训至今已延传千年,无人可撼。你若再以下犯上,今日便将就地正法。”话音未落,人群中就闪出数人,与角宿的服饰一模一样,遮面上却写着不同的文字。

玄武七宿。

角宿咬着牙,没有退让半分,他站出来那一刻,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

他以前从来没想清楚过。

他以前觉得只要服从命令,只要听从宗族的安排,就是对她最大的保护。

可为什么每一次的结局,都是他只能看着她被一次次推入深渊之中?

直到这一刻,生死的取舍之间,角宿忽然想明白了,他真正要保护的,不是自己的宗族,不是什么血脉,不是古老的祖训……

他要保护的,仅仅是一个人而已。

他的誓言,只对她一人有效。

就在双方拔剑弩张的瞬间,稳婆忽然大喊:“头出来了!头出来了!”

只见她一边推搡着穆里夕的肚子,一边在两胯之下扒拉着。

“再用点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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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穆里夕一阵痛苦的呻n吟,一个粉红色的小肉团从她身下被稳婆捧了出来,稳婆将那孩子倒过来,用力往她屁股上一拍,顿时哇的一声,嘹亮的哭声传遍了整间屋子。

“恭祝族母诞下子嗣,风族宗室后继有人,万世永昌!”屋内所有遮面的家奴齐刷刷跪下高呼。

生下后代的神女,从今往后就是族母了。

“等会……”稳婆忽然惊呼:“这……这里面还有一个!”

“什么?还有一个?”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窸窸窣窣的交头接耳起来。

“怎么会这样??”

古往今来,风族神女大都是一胎单生,皆为女子,孪生几乎闻所未闻。

不消片刻,稳婆便从一片血污中拾起另一个女婴,这是这个婴孩跟她早了片刻出生的姐姐截然不同,她蜷缩着身子,就像一只小老鼠一样,纵使全身血污,也没法掩盖住血色之下的乌青皮肤。

稳婆吸了口气,将女婴倒过来,一巴掌拍在屁股上。

又一巴掌。

这才传来了一声若有若无的抽噎,转瞬即逝。

稳婆将她放在榻上,只见她全身僵直,除了心口那一点微微的起伏,手脚竟然如木偶一般一动不动。

楼主:foxfoxbe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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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分类:莲蓬鬼话

发表时间:2019-12-13 08:23:38

更新时间:2021-04-04 12:50: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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